大戲骨 385 誠意邀請
卡爾隆德(netd)目光深沉地看著眼前的藍禮,不由自主地,淚水就模糊了眼眶。
那穩重而溫和的嗓音,在酒吧昏黃的燈光之下緩緩拖拽著,仿佛在秋天藍天之下飛翔的風箏,裊裊的尾巴在狂風之下獵獵作響;漫無邊際的蒼穹根本看不到邊際,視線里也看不到森林、海洋和大地,地平線的消失讓整個世界變得無窮大,而那風箏,卻依舊孤獨地翱翔著,落寞而哀傷。
忽然之間,手中的風箏線就斷了。嘩啦啦的一聲,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渺小的風箏就被大片大片的藍色所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孤單到了極致、茫然到了極致、荒蕪到了極致、滄桑到了極致的情緒,狠狠地擊中了胸膛,根本沒有給人反應的時間和空間,絕望的重量死死地壓在心臟上,讓整個人開始自由落體起來,無論如何掙扎,都抓不住任何依靠,只能無窮無盡地墜落,遁入一片虛無。
卡爾就這樣愣愣地看著藍禮,模糊的視線折射出光芒的微弱光暈,猶如萬花筒一般,璀璨奪目,卻將整個世界都隔離在外,周圍的景象漸行漸遠,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原地。
這一切生得著實太過突然,也太過迅猛,以至于卡爾根本來不及掩飾,就這樣無助地坐在原地,落寞的背影透露出一股心酸。
藍禮轉過頭,看到了眼前這老流浪漢眼神里的絕望和脆弱,猶如一個溺水之人正在苦苦呼救一般,這種情緒著實太過真實,也太過懇切,喚醒了藍禮自己內心深處的記憶。但,他卻無能為力,他不可能幫助每一個人,有時候,他甚至無法幫助自己。
他收回了視線,看著手中的那瓶啤酒,抬起來喝了一大口,冰涼的觸感讓他稍稍回神了一些。現在,他已經不是楚嘉樹了,不再是那個被束縛在病床/上、再也無法重新飛翔的楚嘉樹了。
視線切斷的時候,卡爾捕捉到了那雙深邃眼眸里的一抹掙扎,轉瞬即逝,這深深地烙印在了卡爾的腦海里。
卡爾連忙轉過頭來,一口氣把剩下的啤酒全部倒進了喉嚨里,胡亂地擦拭了一下眼眶里的溫熱,情緒依舊在洶涌著,但理智卻已經逐漸回來了。
他們都看走眼了,他是如此,托尼凱耶(tonykaye)是如此,伍迪艾倫也是如此。
他原本只是認為,眼前這個年輕人是一個很有趣的演員。
在“活埋”和“太平洋戰爭”這兩部作品里呈現出來的面貌,和現實生活里著實相距甚遠,甚至在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他完全沒有認出對方來,如果不是伍迪給予了肯定的暗示,他可能就要錯過了。
這種氣質的細微變化,可以看出藍禮的扎實表演功底,還有細膩的演技控制。這對于一個二十一歲的年輕人來說,著實太過難得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媒體無論如何贊譽,都不能算是夸張。
所以,他和托尼都對藍禮產生了興趣,他這才走過來展開了交談。
但沒有想到,在那個青春洋溢、肆意飛揚、紳士有禮的皮囊之下,卻隱藏著一個看透世間滄桑的靈魂。那一段愛倫坡的文字,在嗓音的跳躍變換之間,輕而易舉地觸動到了他內心深處的軟弱,狠狠地撞擊下去,一下,接著一下。
那份隱藏著孤獨和落寞的脆弱,猶如看不見摸不著的薄霧一般,纏繞在靈魂深處,卻始終不曾消失。
除了藍禮之外,卡爾想不出還有更加合適的演員,飾演他劇本里的男主角。
更為準確一點來說,他們曾經有另外一個人選,阿德里安布洛迪。
這位影史最年輕的奧斯卡影帝得獎者,自從“鋼琴家”之后,事業就陷入了窠臼之中。但不可否認,阿德里安身上那種沉靜而陰郁、哀傷而落寞的氣質,確實十分符合他們對男主角的要求。
不過,托尼卻始終認為,阿德里安的氣質太過陰郁,卻缺少了一種特質。就好像紐約的冬天,它和倫敦很像,卻終究不是倫敦。
卡爾表示無法理解。因為,托尼根本表述不清楚,那種“特質”到底是什么,僅僅只是虛無縹緲的一種直覺而已。作為編劇,卡爾完全不明白托尼的感受,他甚至覺得,托尼完全就是在無理取鬧,就好像藝術家始終強調的,“感覺不對,就是感覺不對”。
可是今天,卡爾卻終于明白了。
在藍禮的身上,有一種淡漠而疏離的氣質,所有一切都是靜謐的、從容的、內斂的。單單從外表來看,根本察覺不出來任何的差別就好像剛才第一次見面時一樣;可是慢慢地試探進去之后,卻可以悄悄地窺見那纏繞在靈魂深處的脆弱。
從外表來上來,藍禮和阿德里安的氣質截然不同,阿德里安就好像是連綿不斷的陰雨天,消瘦而陰郁;藍禮身上甚至可以嗅到陽光的味道,猶如初夏午后三點的慵懶陽光,溫和卻不刺眼。
但細細品味起來,阿德里安的陰郁,僅僅只是陰郁而已,他的氣質卻停留在了某個層面,無法繼續深入挖掘下去;可是在藍禮身上,卻有著無窮無盡的可能,就好像一本鴻篇巨著,讓人忍不住想要繼續翻閱下去。
這讓卡爾開始在腦海里描繪著藍禮飾演他筆下的男主角的模樣,猶如一縷穿過紐約陰霾灑落下來的陽光,所有人都以為那是足以帶來溫暖的陽光,入手卻只感覺到了一片刺骨的冰冷,包裹在希望之中的絕望,苦澀得讓人喊不出聲音來。
現在卡爾終于明白了,為什么伍迪會否決了阿德里安,而專門推薦了藍禮。因為,藍禮就是完美的、唯一的選擇。
卡爾最為好奇的是,藍禮是一名出色的演員,甚至是優秀的演員,艾美獎和圣丹斯的肯定僅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那么,由藍禮來演繹這個劇本,那又將會碰撞出什么樣的火花呢?
撇開這些不說,值得深思的是,伍迪是如何捕捉到藍禮身上這種氣質的?
平時的藍禮就像是一潭清澈的泉水,平靜而凜冽,一眼望下去,卻根本看不到深處;而“太平洋戰爭”和“活埋”這兩部作品里,藍禮的表演也都沒有顯現出如此深刻而錯雜的氣質。那么,伍迪為什么會如此堅定不移地推薦藍禮呢?
卡爾忽然就有些好奇起來:藍禮的現場表演會是什么樣的呢?藍禮的音樂又會是什么樣的呢?
“咳咳。”卡爾清了清嗓子,讓自己重新振作起來,再次看向了藍禮,“你也喜歡愛倫坡?”
“不,我不喜歡。”藍禮的回答出人意料,他搖了搖頭,“如果一定要我選擇的話,我會選擇亞瑟蘭波(arthurrimbaud)。”
卡爾有些意外,可是仔細想一想,卻又釋然了,輕笑地點點頭,“蘭波好像是夏天肆意絢爛的金色陽光和繁花似錦,而愛倫就好像倫敦的冬天,永遠都看不到光亮。”
“至少倫敦的靈魂是溫暖的。”藍禮的回應讓卡爾頓了頓,細細地看了藍禮一會,眼底流淌過一絲溫暖的笑意,點點頭表示了認同,“也許,這就是倫敦和紐約的不同吧。”
藍禮聳聳肩,不置可否。
卡爾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面向著藍禮,“我想鄭重其事地出邀請,邀請你出演一部作品。”
看到藍禮投射過來的目光,卡爾組織了一下語言,認真地說道,“這是一部基調比較沉重的戲劇,以一個代課老師的視角,講述了一個關于教育的故事,但不是’死亡詩社’的那種類型;更多是關于人們現自己、正視自己、并且重新回歸社會和自我的故事。”
卡爾注意到了藍禮嘴角調侃的笑容,他隨即也反應了過來,其實“死亡詩社”也是一個關于尋找自我、堅持自我、擁抱自我的故事。這讓卡爾不由莞爾。
他重新想了想,“我想要表現的是家庭以及社會對教育施加的影響力,你知道,站在老師的立場上,他看到的是一個個已經成型的學生,每一個學生的身上都折射出他們的家庭、階級、文化、種族的背景,老師們需要傳授的不僅僅是知識,還有道德以及觀念。”
這一次,卡爾的話語就變得順暢了起來,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滔滔不絕地說道,眉宇之間的頹廢和哀傷始終揮之不去。藍禮猜測著,也許,卡爾感同身受,也許是過去,又或者是現在,他面臨著相似的困境。
“但問題就在于,如果家庭和社會不給予足夠的重視,那么老師能夠給予學生的東西,著實有限。所以,我構思了這樣一個老師的角色,他是教師,他是他父母的孩子,他還是一個成年人有可能成為某人的父親,他不可避免地收到了家庭教育的影響,現在卻又需要將這種影響剝離,帶給學生更多的希望。”
卡爾猛然就停頓住了,抬起頭認真地看向了藍禮,“我認為,除了你之外,沒有人更加適合老師這個角色。你就是最完美的人選。”
看著那滿眼的真摯和懇切,灼熱的光芒有著一股一往無前的強大力量,乘風破浪。
藍禮的嘴角上揚起來,露出了一個和煦的笑容,直接卻又不失禮貌地說道,“這位先生,你還沒有自我介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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