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戲骨 863 形單影只
利用媒體來打擊媒體。隨{夢}小◢說шщЩ.suimEnG.1a
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紐約時報”和“洛杉磯時報”為首的嚴肅新聞、“紐約客”和“時代周刊”為首的專業雜志,他們對于新聞集團和“娛樂周刊”為首的娛樂媒體一直都頗有微詞,一方面是因為網絡時代的娛樂至死文化,漸漸開始失去控制;另一方面則是全民娛樂之后,新聞的真實性和準確度直線下滑。
嚴格來說,媒體打擊的不是同行媒體,而是整個行業漸漸淪喪、漸漸失控、漸漸萎靡的趨勢。
莉迪亞選擇了釜底抽薪的方式,甚至直接跳過了“娛樂周刊”指控的事實,也直接跳過了哈維韋恩斯坦的幕后推動,而是把矛頭對準了整個行業的丑陋現象,從本質之上,徹底扭轉局勢。魄力和膽識,確實是讓人眼前一亮。
不過,說起來簡單,操作起來卻遠遠沒有那么容易。
眾人紛紛圍坐一圈,詳細而縝密的展開了全方位的討論,并且開始分配任務。
既然決定斬草除根了,那么就必須干凈利落,徹徹底底地將問題解決:那些關于藍禮身家背景的討論,那些關于藍禮惡意炒作的指責,那些關于藍禮快速崛起的眼紅……所有的所有,為了永絕后患,并且重新恢復名譽和形象,他們還有許多工作需要完成。
藍禮回來的時候,十點剛剛邁過了一刻,主要還是考慮到了安妮的作息時間,而且兩個小不點都疲倦了,所以煙花大會沒有看完,他們就回到了市區里,共進了晚餐,而后將他們送回酒店。所以,歸來的時間還不算太晚。
午夜過后,會議才進入了收尾階段。
不過,莉迪亞和安迪依舊沒有離開。兩個人還有大量工作需要完成,前者作為公關人,制定整個方案以及聯系媒體,這是她的職責;后者作為經紀人,此次事件需要利用整個創新藝術家經紀公司的力量,他的工作也絕對不輕松。
藍禮則回到了房間。
沐浴沖澡,洗去一身疲倦;但今晚卻沒有著急吹干頭發,準備睡覺,而是來到了陽臺之上,眺望著洛杉磯的沉沉夜色,深紫色的天空輕盈地挑起了一汪光暈,泛著玫瑰色的斑斕,遼闊而明媚,透露出于東海岸截然不同的氣質和神韻。
嘴角叼著一根沒有點燃的香煙,鼻翼之下飄蕩著煙草的氣息;今晚,卻有種點燃的沖動。
內心深處,終究還是沒有表面上的波瀾不驚、泰然處之。
對于“娛樂周刊”以及其他媒體的譴責和指控,藍禮確實不在乎;更為準確來說,在柏林電影節期間,他就預見到了事情的發展軌跡,即使不是“一個人的演唱會”,勢必還是會有其他的契機、其他的借口、其他的事件,這股浪潮遲早都會侵襲而至。
區別僅僅在于,什么時候,什么程度。
作為一名曾經新聞專業的高材生,同時也作為劍橋大學畢業的上流階層,藍禮堅信著,如果他投身新聞行業、成為一名記者的話,他勢必也可以闖蕩出一片天地。他知道記者們的目的,他也知道記者們的手段,他還知道記者們的方式。
藍禮從來都不曾害怕過媒體。去年的西雅圖事件和今年的演唱會事件,本質上來說,其實沒有區別。記者們僅僅只是渴望著爆點和噱頭而已。
真正讓人心煩意亂的是民眾們,是歌迷和影迷。
站在圍城之外,藍禮曾經如此告訴自己,別人的眼光,終究是別人的意見,作為生活在鎂光燈之下的公眾人物,他不可能贏得每一個人的喜愛,也沒有必要,即使是湯姆漢克斯也不例外。如果時時刻刻在意他人的看法和意見,乃至于為了他人的一點想法而改變自己,到了最后,他就將迷失自己。
但站在圍城之內,藍禮卻意識到,道理說起來無比簡單,真正的執行卻無比困難。歸根結底,他是一個普通的血肉之軀,不是機器人,聽到那些咒罵和挑釁,聽到那些侮辱和奚落,他做不到無動于衷。也許,他沒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堅強。
他以為他可以不在乎。但,他做不到。
今天下午,在迪士尼樂園的時候,有人當面朝他吐口水。
沒有吐到他身上,僅僅只是落在了旁邊,但那個人卻兇神惡煞、滿臉鄙夷地喊到,“騙子!你讓我惡心。”隨后,他還猶如表演一般,高高舉起了雙手,再次重復地大喊到,“惡心!”
那是一個約莫十五歲、十六歲的孩子,滿臉青春稚氣。如此惡毒、如此低俗、如此丑陋的行徑,發生在一個孩子身上時,而且還是在迪士尼樂園時,帶來的震撼,往往成倍。
站在藍禮身邊的安妮和艾利克斯都被嚇壞了。艾利克斯揮舞著拳頭就沖了上去,大喊著,“你說什么!你剛才說什么!我不允許你這樣說!”
安妮緊緊地握住了藍禮的右手,不知所措,身體在微微顫抖著。
藍禮及時抓住了艾利克斯,把他拉了回來。艾利克斯卻站在原地,滿臉委屈,“為什么他要這樣說你?為什么?”說著說著,眼淚就滑落了下來,但他卻用力握住了拳頭,倔強地扭開了臉頰,死死地咬住下唇,不愿意展露自己的脆弱。
在那一刻,藍禮是如此狼狽。他可以舉起拳頭,狠狠地教訓那個孩子一頓;但他卻沒有辦法阻止悠悠眾口,更沒有辦法阻止那些視線和眼神對兩個孩子的傷害。
他真的做錯了嗎?他不應該任性地召開演唱會?他不應該不管不顧地抱著一個約定不放?他不應該自命清高地堅守著夢想?如果,如果海瑟真的是因為他……
藍禮緊緊地閉上了眼睛,狠狠地掐斷了所有胡思亂想,他不能放任這樣的念頭放大下去,這著實太過沉重了,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他曾經以為,“堂吉訶德”的夢想真正實現了,不僅僅因為演唱會和格萊美的成功,更因為喬治斯蘭德、赫伯特瓊斯、海瑟克洛伊,那一張張臉孔都真正領悟了專輯的精髓。
他曾經以為,追逐夢想的道路,他終于不再是一個人了。那些高高舉起雙手歡呼的身影,那些熱淚盈眶幸福滿溢的臉龐,他們成為了自己的伙伴。
他曾經以為,自己的堅持、自己的理想、自己的靈魂,真正找到了知己。那些塞滿了林肯中心的身影,那些塞滿了麥迪遜廣場花園的身影,他們真正看懂了“抗癌的我”,他們真正聽懂了“堂吉訶德”。
努力了如此之久,堅持了如此之久,奮斗了如此之久。在今天的某一個瞬間,他卻開始否定自己,否定所有的所有。原來,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廂情愿而已:
一廂情愿地相信著,夢想是真實存在的;一廂情愿地相信著,堂吉訶德是真實存在的;一廂情愿地相信著,努力狂奔,終究會抵達終點;一廂情愿地相信著,在這條荊棘道路之上,他不是踽踽獨行的一個人。
歸根結底,他終究還是形單影只。所有的所有,剎那間在那些民眾的鍵盤之下,灰飛煙滅,似乎那一切都比不上一句話語的重量;而且還是來自“娛樂周刊”的一句話語。如此輕易,如此荒謬,如此可笑。
“你應該明白,無謂的堅持就是愚蠢,不僅僅是浪費你的時間和精力,而且還是對周圍所有人的一種妨礙。你不愚蠢,你至少應該懂得放棄。你不是天才,從來都不是。世界上沒有那么多天才,也沒有那么多奇跡,你不過是一個做著白日夢的傻子而已,成功的幾率等同于零!夢想?這是世界上最無用的一個詞語,是那些失敗者用來安慰自己的借口而已。”
喬治霍爾的話語,猶如夢魘一般,正當藍禮以為,它們早就已經煙消云散、無足輕重時,它們又再次出現,高高在上、清冷高傲地嘲笑著他的狼狽。
滿嘴苦澀,吐不出來,卻也吞不下去。
無力,深深的無力感。重生之后,藍禮第一次感受到了無力感。
死亡褪去,重獲新生,從睜開眼睛的那一刻,他似乎就在狂奔,朝著夢想竭盡全力地狂奔,一心一意、心無旁騖、竭盡全力,真正地肆意享受著人生,真正地詮釋出了生命的色彩。
但今天,他卻突然茫然了,似乎所有的奔跑都是盲目而虛無的,睜開眼睛,漫天漫地的灰色和黑色,沉重的無力感猶如水草一般纏繞著腳踝,越掙扎,越緊繃;越奮力,越痛苦。
猛地深吸了一口氣,干燥的煙草氣息混雜在深夜的清冷和涼爽之中劃入了胸膛,低頭看了看指尖的香煙,煙嘴居然被咬壞了,嘴角勾勒出一抹無奈的苦笑,把玩著香煙。
點燃,不點燃?點燃?還是不點燃?
思緒的洶涌卻始終無法做出決定。隨即,藍禮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優柔寡斷。這不是他,這也不像他,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情緒之中無法自拔,否定自己、質疑自己、放棄自己。
兩世為人的蛻變之后,他以為,楚嘉樹已經永遠地被留在了上一世的回憶里,但現在居然又犯老毛病了。現在,他不是楚嘉樹,而是藍禮,藍禮霍爾。
即使形單影只,即使孓然一身,即使煢煢孑立,即使踽踽獨行,他也會抬頭挺胸、昂首闊步地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終點。
大戲骨 863 形單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