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塔之柱 第四百五十六幕 流向未來的河(上)
最后,方鸻看向佩里特公爵形貌佝僂的尸體,形同一具皓首枯骨,黑煙如同一層液體靜靜漫流于枯骨兩側,散發著灼鼻的惡臭。此人生前的雄心與壯志皆盡與其罪惡一道化作泡影,而死亡并非終結,因為歷史會賦與真相意義。
阿德妮輕步走到他身邊,默默看著這一幕。她轉過身,對他說道:“他所追求的一切毫無價值,反而是其死亡對于一些人來說更有意義,他罪有應得。”
方鸻心中自然認同。
他抬頭向一眾執劍騎士們,這些人手上很難說得上清白,但方鸻并不打算多造殺孽,因為他并不是一個審判者,何況崔希絲向他發來消息,伊薩和魯德內不會坐視不管——
不過真相不會永遠被掩蓋。
七海旅團會將這一切說出去,帝國會得到應有的懲罰,而每一個參與者都終會得到公正的審判,直到那一天。
“將你們的公爵大人帶走吧,”阿德妮向一眾騎士道:“沒人會為他收尸,從你們手上沾血的那一刻起,你們就應當明白罪有應得之人只配腐爛在地里。”
“你們本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尊重,而這是我們最后的仁慈。”
她看向方鸻。
方鸻點了點頭,他并不是一個習慣發號施令的人,但阿德妮的處理讓他滿意。
騎士中有人悲憤難當,有人拔出劍來,但無人敢上前在一位龍騎士面前造次——更何況羅昊、愛麗莎和箱子還攔在他們前面。更冷靜一些的人則看向魯德內,而這個高大沉默的印第安裔其實已經從伊薩處收到了消息,此刻只輕輕點了點頭。
這樣也好,省得無法交代,帝國的人總不會計較兩位銀之階沒有向一位龍騎士出手,就算方鸻不算,而那邊的那一位可是實打實的金之階。
現在佩里特公爵死了,而娜爾蘇妠還環伺一側,圣像緘默,太陽之王并無言語,這次任務可算是一敗涂地。雖然他們事先就考慮過失敗的可能性,但沒想過會敗得如此詭吊,魯德內不由深深看了方鸻幾人一眼。
他其實對于方鸻幾人的立場并無意見,換作是他自己,再年輕一些說不定也會重回那個熱血沸騰的少年時代,但見過的越多,他也就越天真不起來。
印第安裔的目光中一時也不知是深思,還是略帶些嘲弄。
騎士們陸續離開,伊薩向崔希絲要了一個聯系方式,工匠小姐考慮了一下,還是首肯了,這一次雖然是公會的命令,但她還是欠下對方一個人情。那是銀之階,可不是隨處可見的大貓小貓。
待到大廳重歸安寧,翻騰的霧氣回復平靜,邪惡的氣息于無垠的空間之中消散,那利爪與尖牙,幽暗的怨恨也一點點消逝,只剩下清脆的滴水的聲音——方鸻才抬起頭來,重新看向半空中的娜爾蘇妠。
羅昊幾人也收起武器,地下的大廳中一時有些寂靜,那滿山的金銀折射著幽光,翡翠的星辰躺在一片金幣之間熠熠生輝,娜迦們手持銀刀,侍立于一側,在陰影之中一言不發。
娜爾蘇妠見著眾人目光,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好了,我幫你留下了那位公爵大人的星輝,但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了一談,蒼之輝的持有人。”
“請叫我艾德,娜爾蘇妠女士。”方鸻開口道:“我對佩里特公爵的星輝并無興趣,他就算再多活一段日子也不過是冢中枯骨,復仇總會找上他,不是我,也是別人。”
他輕輕搖了搖頭:“而我想我們之間沒什么好談的。”
“怎么會沒有?”這位娜迦之神目光溫柔地看著一行人,越看越是滿意:“我可以給你們一個寶貴的許諾,我不會殺了你們,反而會給予你們我的恩惠——”
她伸出手來,指尖細長而美麗,并輕輕向下一點:“只要你,她和她,成為我的人,并將那個節點交給我,我會放過其他所有人,并讓他們平安離開此處。”
方鸻目光看向希爾薇德,再看向不遠處的彌雅——那位銀色長發,長著狼耳的少女仍與大主母對峙。
他回過頭:“那您愿意平息這場風暴么?”
娜爾蘇妠瞇起了眼睛,像是一條危險的毒蛇:“不要得寸進尺,小家伙。”
方鸻心中其實早已知曉答案,不由輕輕嘆了一口氣:“那恕我們談判破裂了,娜爾蘇妠女士。”
“那你是執意要選擇另一條路了?”娜爾蘇妠的語氣又冷了一些,“你應當明白后果如何,我可以留下那個奧述人的公爵,自然也可以留下你們,而節點最后也會落在我手中。”
她冷眼看著每一個人,不太明白這些凡人的固執,他們總是執愚于眼前的迷障,無法看到真正的命運必將匯聚于那條流向終末的河。
當一位至圣展露獠牙,方鸻心中卻并無太多疑慮,他平靜的目光只轉向眼前那片光幕,上面銀色的字詞樸素,描繪著一副通向未來的場景。
那更像是這片黑暗之中,所駐留的唯一溫柔:
圣選之役孤海燈塔——終末,命運之歌。
‘擊敗娜迦之神,拯救北陸——’
任務的文字在悄然無聲之間發生了變化。
在那無垠的大地之上,漫卷的黑霧之中,劍客正從變得冰冷的尸體上抽回自己的劍,而敏米爾正看著系統上劃過的提示,任務文字的變化讓他一愣之后不由啞然失笑。
開什么玩笑,玩這么大,擊敗一位神明,拯救北陸?他忍不住回頭看去,而黑暗之中空無一物,那里只有無形的嘲弄,宛若一雙冷漠的眼睛注視著每一個人。
敏米爾搖了搖頭,沒想到上當了,他可不認為有人能擊敗一位神明,哪怕并不是歐林眾圣,因為連龍騎士也辦不到真正比肩于神明,海之魔女同樣不行。
“不過,至少勇氣令人欽佩。”
與帝國反復成仇,這次任務什么也沒得到,但敏米爾奇怪的是自己心中并無太多遺憾,甚至反而有一絲快意。他或許已經長大,不再單純,但仍年少。
他怔了片刻,才拔出劍,以劍示地。
“那我們兩訖了,各位。”
祝你們好運——
方鸻臉上并看不出太多表情,因為從那豐厚的獎勵開始,他其實早已意識到任務之中潛藏的風險。
但什么沒有風險呢?
行于空海之上的船本應無懼于風雨。
他抬起頭,看向娜爾蘇妠,凡人或許并非執迷不悟,而是——
他們,仍有第三個選擇——
少年的目光已經給出了答案。
娜爾蘇妠微微一怔。
在不為人所見的空間之中,一位人類形象的少女正笑得前仰后合:“怎么樣,娜爾蘇妠?我可很清楚這個倔強的小家伙,他是不會向你低頭的。”
“不知所謂。”
娜爾蘇妠正面色陰沉,“你們所選中的人就和你們一樣不知所謂,他明明什么也改變不了,你們亦是如此。歐林的眾圣明知這個世界會走向怎樣的未來,卻仍舊執迷不悟,我真不知你們怎么才能笑得出來——”
“因為我想笑就笑,”少女莞爾,“娜爾蘇妠,因為明天殺不死今天的我。”
她看著這位娜迦的神祇,明亮的目光里噙著溫暖的笑意:“絕對的力量也無法主導一切,一位娜迦的神祇甚至無法征服一個小小的人類,為什么呢?”
“不,我可沒有輸,輸的是你們,”娜爾蘇妠冷笑一聲,“一枚銀幣上的投影,一個半身像的意志,你以為我為什么和你們虛與委蛇這么久,天平的羅曼,你們太輕敵了。”
空間的震蕩正在加劇。
那分開的裂隙之中兩道同樣的目光正在重疊在一起,一個偉岸的存在正在穿過世界與世界之間的壁障,仿佛連無處不在的風暴都產生了片刻的停息。
高墻之后的每一個以太節點都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降臨,從四境之地到艾爾帕欣,到桑夏克監測以太之海的每一座尖塔上,占星術士們無不從那以太海面的震蕩上驚覺。
戰爭圣殿號鐘長鳴,騎士們匯聚在一起,看著圣座上彌漫的信息——一把匕首,一朵玫瑰,一支獠牙,一片血鱗。
娜迦之神,娜爾蘇妠。
“帝國的北境又出大事了?”
“又是風暴季,”有人回答:“但以太節點的反應從未如此強烈。”
有人追問:“問過商業女神的追從者了么,那不是他們的宿敵?”
“商業圣殿一片平靜,不過羅曼好像降下了神諭。”
外人無從知曉神諭為何。
但天平的女士正從那個空間中看著氣息變得愈加強盛的昔日對手,面上卻并無太多驚訝之色,相反,她顯得從容,甚至略帶笑意,仿佛早已預料到對方會行如此之事。
“你在故作鎮定,羅曼,”娜爾蘇妠看著對方:“我說過,當我出手時,你和歐力最好也不要插手,正如同你們注視著奧述人步入深淵,你們又做了什么呢?”
“我們不過是沉默的屋檐,自會為他們遮風擔雨,”羅曼答道:“我們不會過多干涉他們的選擇,但你不一樣,我可不會隨意容許你出手,娜爾蘇妠,我要——”
她的語氣變得遙遠、空靈,仿佛是一個陌生的人在開口:“你不得肆意加害此人的靈魂……”
當第一道律令變成枷鎖,那郁金香盛開在冰冷的石棺之上,天平垂下甘露,那正是金色的象征——商業女神的象征:“我要,你不得展示神力——”
娜爾蘇妠微微一怔,隨即色變,不由悶哼一聲。
而后,空間之中又傳出另一個聲音,威嚴肅穆,仿佛直擊人心:“我約定你行于地上,以凡示圣。”
那是一重高大的影子,正對她言道:“我約定你沉默寡語,不得言至圣之事。”
娜爾蘇妠看到一重意像從自己的眼前誕生,猶如高塔之尖光芒萬丈,群山之巔傳來圣音,擊錘落于砧上,火光四散,形成芒星,一把圣劍于晨光之中誕出鋒刃。
四重法則越過無窮時間,猶如四支長釘,刺入她的國度。第一重律令化作棘冠,令她束手;第二重律令是火作的刀刃,刺向她神性之心,令她無法施展神力——
第三重律令是一紙圣約,令她化圣為凡,行于地上。第四道律令與她約定,令她無法施以律言,以神之權能操縱世間,她仍能開口,但以太之海不再興起波濤。
歐力剝奪了她的律言,神光,領域,令她無從施展十四環之上的法力,那位天平的女士錨定了她的神力,令她無法再截取凡人世界之中的一切星輝。
那些力量雖仍屬于她,但卻在她的國度之中滯留,她想要將它們帶去那個世界,仍需要更多的時間——但空間的裂縫正在彌合,她不可能再等待下一個風暴季。
下一個三十年。
娜爾蘇妠憤怒地尖叫一聲:“羅曼,歐力,你們敢——”
她正怒意勃發道:“你們——以為這樣我就對付不了這些蟲子!?”
“不,”空間之中傳來一個笑意盈然的聲音:“娜爾蘇妠,你當然可以毀滅一切你不喜歡的事物,但毀滅往往很容易,重建與創造則要困難得多。我們也曾毀滅一個世界,我們得到了什么呢?”
娜迦之神一怔。
蒼翠的光芒正在黯淡,如同一個世界在墜下。
那命運的銀幣正在失去神力,它明亮的表面正失去光華,圣像之上產生裂痕,空間之中終于傳來一陣輕笑,猶如銀鈴淌在地上,而那威嚴而嚴肅之人正在轉身。
留下一道背影。
笑聲淡去了,眾圣不再注視,凡人的最后交予凡人。
兩重影子交疊在一起,空間終于穩固,地下的世界不再震蕩,但空間彌合之后,一位神明降臨了,她周身環繞著風暴,宛若將這地下的大廳扯入一片狂亂的海濤之中,那所立足之地不再是堅實的地面,而是一片又一片漩渦與波濤。
銳利的巖石如同尖牙突出海面,其中最高的那一柱上,立著那座圣壇,這是神明的國度,它至少有一部分法則已經侵入了這個世界,在這個國度之中,未曾聽說有人可以勝于神。
方鸻看著那立于波濤之中的娜迦之母,他一直都知道對方在拖延時間,等待降臨的這一刻,但他并不在意。
娜爾蘇妠此刻方才顯出她的真貌,一位艷麗的女士,如蛇狀長發,漂亮的魚尾,高大肅穆猶如一座圣像,但氣息猶如淵崖,無邊而無垠,她僅僅是呼吸,便仿佛是風暴的聲音。
那注視之間猶如雷電行于云端,令所有人都不寒而栗,而娜迦一眾早已匍匐在地面,心甘情愿,向這位至圣奉上自己的一切。
娜爾蘇妠低下頭,看著這些渺小的人兒,她的眼睛是翠色的,內里仿佛映出一個世界。
“所以,你們已經作好了最后的決定了?”
她開口,聲音輕盈:“即便,是在我的面前?”
方鸻抬起頭來,并不作答,只將目光投向一隅——那本應當為人所爭奪的翡翠的星辰,此刻卻靜靜停于角落,它散發出翠綠的光芒,正如這位女神的眼睛。
同樣的力量,也來自于同樣的世界。
“那個……或許你說得很對,尊敬的女士,”一個尖細的聲音插了進來,帕帕拉爾人抱著自己的十字弓,在這位女神面前渺小得像是一粒塵埃,他看著對方有些結結巴巴地答道:“但我們也有苦衷。”
“什么苦衷?”
“呃,怎么說呢……任務要求是這樣的——”
娜爾蘇妠微微一怔,隨即勃然作色,“星門圣選,你們拿我開玩笑!”
帕克嚇得尖叫起來,向方鸻大喊:“該死的,你最好沒騙我,拿她有辦法——!”
“夠了。”
愛麗莎一把扯著他的后領,將他拽了回來,她好像是報先前的一箭之仇,沒留什么余地,帕帕拉爾人摔了個七葷八素。
但這片刻的分心,仍足以令方鸻完成些許準備。
他從一個方向收回目光,看著那里悄然消失的影子——學者小姐,然后回頭,向這位娜迦的神祇開口道:“娜爾蘇妠,你讓我們作出選擇?但我已經作出了選擇,不是么——”
空海之上的水手既不愿向風暴低頭。
也不愿意失卻自由——
即便是命運的長河,也會洶涌而堅定地奔流向明天,它或會撞上一塊巖石,繞過一個漩渦,但從來奔流不定,并無定數,命運無人可以擬定。
那編織的,不過是已發生的故事——
“而我們,”方鸻一字一頓地開口道:“其實還有一個選擇。”
他回過頭,目光看向那枚璀璨的寶鉆。
娜爾蘇妠的目光也同時看到了那翡翠之星,她忽然之間猜到了什么,崇高之心,龍騎士的核心,她看向一側的奧黛絲,女神大人顯得從容不迫,平靜地看了她一眼:
“你猜到了,娜爾蘇妠。”
“毀滅也可以迎來新生,焦土之下必發新芽——你自私自利,料定他人不敢行之事,但我們來說,仍不失為一種選擇。”
“你們膽敢摧毀翡翠之星,毀滅那個風暴節點?”娜爾蘇妠終于失去冷靜,“你要敢那么做,我會殺了他們所有人,一個不留。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奧黛絲。”
羅曼為她留下契約,令她不得攝去這些人的靈魂與星輝,但她在賭這些凡人并不知曉這一點。
奧黛絲果然色變。
可一旁的方鸻并沒有,他看了這位娜迦之神一眼:“可惜,你做不到。”
他回過頭,博物學者小姐早已出現在那個地方——她早就靠近了翡翠之星,甚至娜爾蘇妠也察覺了這一點,不過她并不太在意,何況對方還在安全的距離。
但姬塔并沒有去奪取那枚翡翠之星,而是攤開自己的魔導書,打開了一道門扉,下一刻一位白衣的少女從那次元門之中走出——娜迦的大主母正愕然地發現自己面前的人影正在漸漸淡去。
魔女是指那些可以穿梭于星海之中的人,她們自然也可以從以太之海之中塑造一切,包括自身的影子,當她推開門扉出現,彌雅的目光轉向一側的翡翠的寶鉆。
“彌雅——”方鸻轉身向她喊道。
狼少女抬起右手來。
娜爾蘇妠意識到不妙,想要出手,但失去了律令與神力她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并未超凡的力量就算是再強盛,也仍需要啟動時間。
何況方鸻早就給她留下一個后手,羅昊不知什么時候到了崔希絲身邊,舉起那臺鏡像者,就向著這個方向擲了過來,娜爾蘇妠下意識想要忽略,但忽然之間意識到什么。
蒼之輝——
奪目的青光從那鏡像之中綻射而出,它化作一團烈日,整個炸裂開來,灰水晶的力量將其中潛藏的蒼之輝向著四面八方激發了出去,娜爾蘇妠不敢大意,將手一揮將之擊得粉碎。
但彌雅已經完成了自己的法術。
一道折射的光融入那寶鉆之中,隨即那光分裂成無數道,從翡翠之星上散射而出,擊中了在場的每一個人——靠得最近的姬塔、箱子、帕克與羅昊、崔希絲,更遠處的天藍、妲利爾,然后是愛麗莎,女仆小姐,希爾薇德。
最后是她,阿德妮,方鸻與奧黛絲。
所有人的身形都在那光之中變得透明。
“你們——!”娜爾蘇妠怒吼一聲。
彌雅正看向她,一字一頓地開口:
“以太穿行。”
所有人的身形都化作光芒,匯入那翡翠的星辰之中,他們掌握著羅德里戈·德安里斯的鑰匙,娜爾蘇妠并不懷疑,對方有能力從內部摧毀這枚至關重要的節點。
就算她可以殺了這些人泄憤,但那又如何呢,風暴的節點才是她的目的,她耗費了如此長時間降臨于這個世界上,難道僅僅是為了殺一些人?甚至還留不下這些人的靈魂。
“你們以為這就能如愿了?”
娜爾蘇妠咬牙切齒,但還未失去理智,她冷冷將目光投向那枚翡翠的星辰,仿佛一眼看穿了那星海之后的世界——兩者來自于同一個世界,她對于那星辰之中的一切并不陌生。
這些該死的蟲子以為逃入其中就能如愿,可惜,她會讓他們體會什么叫做徒勞,她會在他們眼前摧毀這個世界,便讓他們在臨死之前好好享受一番絕望的滋味。
那些人終會明白,神明與人之間的差距——
她閉上眼睛。
一片星輝的世界已經在她面前展露開來,如同徐徐打開的畫卷,而從那畫卷之中,她已經一眼看到了正在逃亡的方鸻一行人——對方分為幾個方向,正逃向那片星空之中。
但有人并未離開。
羅昊正將自己的盾放在地上,抬起頭看著這位女神大人,蒙面的少年站在一旁,不遠處是阿德妮,三個人面對著這位風暴的女主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娜爾蘇妠看著這些人冷笑一聲:“所以他留你們下來送死了?”
羅昊笑了笑:“死在一位神祇手上,榮幸之至,不過這是星輝的世界,恐怕你留不下我們。”
“我能殺你們一次,自然能殺你們無數次,”娜爾蘇妠獰笑道:“何況你們就算回到外面的世界,你以為我的女兒們會放過你們?”
“說得不錯。”
羅昊伸出手來,攔在她面前:“但很抱歉,你恐怕并不能從這里通過,娜爾蘇妠女士。”
娜爾蘇妠的面色完全冷了下來:“不知死活,人類。”
……(本章完)
伊塔之柱 第四百五十六幕 流向未來的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