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塔之柱 第四百一十幕 試探
山谷中匯聚的人越來越多,那簡直像是環繞著那巨大的結界舉行了一場盛會一般,而當人群匯聚,自然不時有人出手對結界進行試探,不過他們的實力與先前那三個頂尖的團隊比較起來那都不值一提。
一開始或許有些麻煩,但漸漸地姬塔也就應對自若了,她又讓結界表現得像是隨著時間逐漸虛弱下去的樣子,當人們發現了這一點之后,也就放棄了試探。
畢竟這里不僅僅只有結界要對付,在場的每一個人可能都是潛在的對手。
人群逐漸變得涇渭分明,形成幾個大大小小的團體與勢力,彼此之間還上演著一出合縱連橫的好戲。
又考慮到結界消散還要一兩天時間,帝國的選召者在這里砍伐樹木,建立營地,山谷中一派熱鬧的樣子,只不過棲息在這里的擬態石形生物種群則倒了大霉,遇上滅頂之災。
天藍皺著眉頭抱著小手看著這一幕,“來了這么多人,艾德哥哥說的不會是真的,他們不會是真打算對我們出手吧?”
“很有可能,”才上船的阿德妮也從一堆齒輪組之間抬起頭來,用手背擦了一下臉上的油污,“我認為艾德先生的推斷還算準確,如果結界還有一兩天才消散,那些人留在在這里也無它事可干……以我對帝國的圣選者的了解,哼……”
“我們會成為最顯眼的那個目標?”
阿德妮聳聳肩。
“可他們什么時候會動手呢?”
“等他們商議出一個議程的時候——”
從帳篷上垂下的魔法輝燈上散發出昏暗的光芒。
羅諾斯看著面前的這些人,有些人藏在燈光的影子里,那些人大多都是熟面孔——來自于俱樂部下屬的第二分會、第三分會的團隊中,其負責人,團長或者副團長,正向著他喋喋不休:
“怎么會真有方尖碑?”
“那不是只是一個傳言么,海盜王的秘寶呢?”
“傳言也有其可信度,否則豈會空穴來風?”
“是啊,它流傳在這一帶肯定是有其原因的。”
“但真有這么巧?”
“夠了——!”
羅諾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打斷了眾人的話。
他當然知道這些人質疑的原因本不是懷疑方尖碑本身,而是找借口懷疑獵鷹團有沒有領導他們的能力而已,畢竟海鷹之羽也只是分會而已,和第二、第三公會的人算是平級。
“他們就不知道眼下最緊要的并不是誰領導誰的問題么?”他忍不住心想,“AOA和Enigma哪一個不是個現成的麻煩,何況還有一個實力未知的對手。”
他的目光不由得透過帳篷看向山谷一側,巨樹之上的剪影。
和這些蟲豸在一起,怎么辦得好事情呢?還不如AOA,Enigma的人聯手,可他辦不到,海鷹之羽是CE俱樂部下的下屬分會,他怎么能在自己人面前和外人聯手?
羅諾斯嘆了一口氣,感到有些疲憊,幾只飛蛾正環繞著魔法輝燈上下飛舞,在帳篷之間投下一片陰影,那片陰影像是懸在他心頭上。
他其實也感到有些不安——總感覺事情太巧合了。
但爭執牽扯了他太多精力,讓他無法分心細想。
“方尖碑由獵鷹團發現,各位自然要服從我的安排,如果你們有什么意見,可以向總部提,我服從總部的一切安排。”
他看向所有人:
“獵鷹團也驗證了那個結界的真實性,我不想和各位浪費時間,現在我們要考慮的是,怎么聯手對付其他人,AOA,Enigma都算得上是我們的老對手。”
眾人安靜下來。
他們當然不會向總部提什么要求,結果是注定的——方尖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總部的人豈會支持他們在這里上演什么爭權奪利的戲碼。
“但AOA,Enigma的人也不是不可以合作,”羅諾斯用手扇開圍繞著輝燈飛舞的蟲子,說道:“這兒的雜音太多了,我們,普羅米修斯與..D都是第一賽區數一數二的公會,怎么可能容得下其他人來分一杯羹,在這件事上,我們還是有共同語言的。”
“你的意思是先聯合AOA和Enigma的人清場?”
羅諾斯正想說什么,一人走入帳篷內,出聲道:“團長大人,各位,普羅米修斯那邊發來通訊。”
“普羅米修斯,Enigma?”
羅諾斯回頭問道。
那人點點頭。
其他人更顯安靜,Enigma雖然代表只是排行榜上兩千多名的隊伍,但它是Fog的下屬團隊,而后者正隸屬于普羅米修斯行會。而三家之中的另一家,AOA則屬于..D聯盟。
羅諾斯則再問:“怎么,他們說什么?”
“他們認為這兒的局勢太過混亂了,連那些不知名的小團隊都敢參與進來了,Enigma可不會和那些人分享方尖碑,”那人道:“他們問我們的意見。”
“這不是睡覺送枕頭。”有人道,“那當然是答應他們。”
“不——”
羅諾斯打斷那人:“馬紹爾呢,他怎么看,他不可能沒有聯絡過灰狼那幫人?”
眾人皆知馬紹爾是AOA的大團長,那位通訊官也點點頭,“AOA的團長與Enigma的人意見相左,他們認為除了我們與那些人之外,山谷中還存在第三方勢力。”
“……而且,AOA的人好像對那位龍之煉金術士很忌憚。”
羅諾斯放下心來,他心中其實也隱隱有這樣的感覺,那片懸在他心頭上的陰影揮之不去。
但聽AOA的人這么分析,他反而安定下來,“我聽說在抵達山谷之前,Enigma的人就已經先與那艘船上的人動過手,怎么,他們一點看法也沒有?而且他們這么好心,主動向我們伸出橄欖枝,據我所知灰狼可不是這樣的人?”
“這個……”通訊官猶豫了一下:“那么團長大人的意思是,我先去拒絕?”
“不,”羅諾斯搖搖頭,“當然是接受,告訴他們,我有一個提議。”
他一邊說,一邊看向其他人。
帳篷之中鴉雀無聲,獵鷹團之所以有今天在這些團隊之中的排名第一,除了離不開前任團長的努力之外,自然也有他的決斷在內。
愛麗莎倚在船舷邊,打了一個呵欠,她略微感到有些困意縈繞,但這時可不敢閉眼睛。
夜鶯小姐正微微瞇著眼睛,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慵懶,只是她很快眸光一閃,看著遠處打起了精神來,開口道:“他們來了。”
“他們?誰?”天藍問。
愛麗莎口氣輕描淡寫,“自然是炮灰們。”
“炮灰?”
詩人小姐不解地看向山谷方向,不知是林地中的篝火的光芒蓋過了星光,還是進入了黎明前的最后一段時刻,天空上星光隱沒,漆黑一片,令山谷內也籠罩著一層濃密漆黑的夜色。
但她仍看到有人從那個方向過來了,并不是AOA,獵鷹團和Enigma的人,反而是那些零零散散的組織和勢力,他們好像終于按捺不住,想要對七海旅人號動手了。
天藍看得有些云里霧里,忍不住問:“愛麗莎姐姐你在打什么啞謎,我怎么聽不明白?”
“你看看這些人,”愛麗莎指出那些涇渭分明的隊伍,“他們怎么會知道我們的存在,是AOA,獵鷹團還有Enigma的人告訴他們的么,七海旅團可沒把自己的名號掛在招牌上。”。”
“啊,我明白了,”詩人小姐雖然憊懶,但卻聰明,一點就透,“是Gray
Field和..D那些人想要利用他們來試探我們。”
“但他們真就這么蠢嗎,看不出自己是炮灰?”她眨眨眼睛,“這些公會可不是什么沒名氣的組織,它們雖然排名靠后一些,但至少也是第一賽區前十甚至前二十的存在。”
“第一賽區和我們還有你們都不太一樣,前三的公會馬太效應太過明顯了,他們前十的公會和我們的含金量可完全不一樣,”愛麗莎答道,“當然了,其他人其實也不是看不出來,只是他們只有這個選擇。”
“他們都知道Gray
Field和..D,普羅米修斯的人不會讓他們染指方尖碑的,但我們卻是實實在在的好處,帝國為七海旅人號開出了天價的懸賞令。”
“何況說不定還有人懷著將水攪渾的心思,”她道:“在這里沒有誰是傻子,大家各有各的心思。”
天藍忍不住嘆了口氣:“太復雜了。”
“這算什么,”愛麗莎嘴角一翹,“小天藍你應該多關注一下社區,那上面才叫一個精采呢,大公會之間的勾心斗角。”
“我才不喜歡那個呢。”
我們的詩人小姐想到了自己呆在十二色鳶尾花的經歷,搖搖頭。
她又問:“那我們呢,就這么干看著?”
“當然不是,我得出手,”愛麗莎語氣嚴肅了些許,“而且還得干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地干掉這些人,不然啊——麻煩就大了。”
她曲起一節食指,輕輕敲了敲艙壁:
“聽到了嗎,我們的——船長大人。”
聲紋像是流水一樣傳遍船身,順著導音管傳遞至船上的控制中樞,塔塔抬起頭,眸間不禁露出笑意來,便順手將這句話轉達給了在幾里之外的某人。
方鸻亦是一笑,推起自己的風鏡,長身而立,轉頭看向那漆黑夜空的方向——少年抬起右手,從手腕至指尖指尖拉起一道紫色電光,無形的以太在那一刻像是穿越了無盡的距離,將他的命令——
傳達至那些,遙遠的機械之心中。
戰斗工匠們放飛了無數閃閃發光的構裝體,它們像是漫天的星辰,正飛向七海旅人號。
幾經商議之后,帝國的選召者們還是選擇了最傳統開啟戰幕的方式——發條妖精之間的對話。
從幾個世紀以來,這樣的偵查方式往往都是最為廉價的,在一場大戰的開端,將數以千計的發條妖精被投入其中。而來自于交戰雙方的工匠,則用這樣的方式對話,像是兩個無聲的巨人,以沉默以對的方式打量彼此,慎重地考量對手的危險程度。
但這一次。
結果有些不同。
天空中又出現了那絢麗的光華,像是銀光橫貫天際,如雨的鋼鐵構筑出一條條金色赤紅的縱橫交錯的線——像是一道揮過天空的巨爪,或一面密不透風的——無形的墻。
那些瑰麗又壯觀的圖案,在人們眼底浮現,又轉瞬即逝,而帝國人的發條妖精如雨落下。
雙手插兜的馬紹爾遠遠地看著這一幕,他轉過身去,眼底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在他身后,兩個隸屬于AOA的戰斗工匠同樣看著這一幕,喉頭不自覺聳動著,咽了一口唾沫。
灰狼從自己的位置上猛然站起來。他楞了一下一時間想要坐回去,但又僵在了半空中,才發現所有人都定定地看著這一幕的發生。
在獵鷹團的營地之中,羅諾斯眉頭都擰成了一團。
他心中的疑慮似乎正在變成現實。
“Enigma的人和他們交過手,”他沉聲道,“但他們可沒告訴我們這個。”
“他們……”有人道:“有沒有可能……說不定根本沒見著這些……”
第一輪的交鋒令帝國一方的戰斗工匠有些驚訝。
但戰爭可不會因某一方的驚愕而休止,也不會因為一方落于下風就宣告勝利,他們的目標是達成既定的戰術目的,如果一個手段不成,那就換一個手段。
殊死的搏斗,必須直到一方完全倒下,或者徹底喪失勇氣為止。
只不過短短片刻的交鋒,帝國方的工匠就意識到發條妖精根本不可能突破防線,他們將之紛紛召回,然后升空了一批空戰型構裝。
獵兵IV型,一種飛翼構裝,也是帝國人在這個時代投入戰爭之中最主力的空戰構裝體,既然偵查無法奏效,那么就正面撕開對方的爪牙,或者再不濟——至少也要拖延那位龍之煉金術士的全部注意力。
令他們真正的主力抵達可以向七海旅人號發起攻擊的位置。
透過發條妖精的視野居高臨下地注視著這一幕。
方鸻不過輕輕笑了一下,將手指微微一偏,調整了一下魔導手套的方向。
他腦海之中像是展開了一個精密而宏大的式子,無數數據流如同瀑布一樣垂下,數字與符號彼此交錯,而在堅定的目光之中——來自數十個不同的視野之中所注視到的一切。
此刻像是一雙雙正在睜開的眼睛。
它們以不同的視角,打量這個世界。
那種感覺讓他甚至產生了一種凌駕于這片山林之上的感覺,空氣摩擦過機械銀色的外表,構裝體在空中、林間所劃過的每一條曲線,它們行進路線上的每一個目標。
都正在他的注視之下。
他手掌向下,輕輕打了一個響指。
天藍搖晃了一下,感到腳下傳來轟隆隆的聲音,她趕忙扶住船舷,低頭看向下方正在打開空戰甲板的七海旅人號——機庫之中黑暗如潮水退去,露出下面獠牙畢露的屬于方鸻的空戰構裝。
一列列槍騎兵。
在塔塔的輔助下,它們開始輕輕向前滑動,接著放低手中的長矛,脫離軌道,身后噴射出明亮的風元素射流,向著前方密密麻麻的飛翼式構裝體殺去。
猶如沖向敵陣的騎士。
一往無前。
愛麗莎一挺身從船舷邊立了起來,有些危險地瞇起眼睛。
她看到三隊人馬正接著黑暗的掩護靠近七海旅人號的方向,其中大多數人都穿著灰色的斗篷,看他們的行動大多數游俠與夜鶯一類的職業。
她向后一伸手拔出手銃,撥開擊錘向那個方向連開數槍,火光綻射之中,將幾個人從樹上打了下去——雖然影舞者不大會用到這個,但這不代表她不會用——
遠程攻擊的命中沿用敏捷或靈巧屬性,以及四對肢的掌控力,而到了她這個等級的夜鶯,這些都不值一哂。
對方不由停下來,抬頭向這個方向看來,大約是沒料到這邊的攻擊來得又精準又猛烈。
但夜鶯小姐很清楚那幾槍不算什么,不過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而已,她反手拔出那對獠牙般的匕首,握在手中,然后縱身一躍,化作一道黑煙飛出船外。
帝國方的選召者看到這一幕大吃一驚:“影舞者!”
他們倒不是驚訝這個職業,影舞者不過夜鶯最普通的一個進階而已,還不值得驚訝。
他們驚訝的只是一個影舞者怎么敢正面殺過來?在傳統的印象當中,夜鶯這樣的職業都并不擅長正面戰斗。
但愛麗莎偏偏來得恰到好處——七海旅人號高懸在巨樹之頂,兩株參天古木之間,而帝國方的游俠與夜鶯們正快速攀上附近的樹干,試圖借助那里接近七海旅人號。
而愛麗莎所化作的煙塵不過在一支樹枝上輕輕一落,接著便向最近一個帝國游俠飛躍了過去,那個游俠正沿著一棵松柏向上攀登,看到這一幕不得不硬著頭皮長劍應戰。
他拔出長劍,與黑霧之中遞出的匕首一交擊拉出一道長長的火痕,下一刻愛麗莎手指在他手腕上一搭,那游俠大驚失色想要抽劍,但夜鶯小姐已經借力抬起另一只手,用手指在他眼瞼之間一抹。
“啊!”
游俠痛苦地低喊一聲,吃痛地仰起頭,一時間眼淚橫流。
他忍不住用力地揮舞著劍試圖趕退愛麗莎,但夜鶯小姐一手勾住他脖子,如同輕霧一樣繞到他背后,手掌向上捂住游俠的嘴巴,另一把匕首從黑霧之中顯現,從背后一劍刺穿這位游俠的后心。
游俠含著淚水低頭看著雪亮的刀刃從自己胸口刺出,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要發出什么聲音來,但只發出一連串含混不清的雜響。
愛麗莎松開他,將他從半空中拋下去。
游俠的尸體在半空化作一片飛散的白色光點,如同夜空中飛舞的螢火蟲。
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呆了,一時間心中警鈴大作,這個環境太適合影舞者發揮了,在樹枝上幾乎沒有什么左右騰挪的空間,但影舞者借助自身的能力卻可以輕松輾轉閃避。
也難怪對方會主動出擊。
而且夜鶯小姐在短暫交手中所表現出的狠辣也讓所有人心頭發寒,到了他們這個等級哪個不是經歷過成百上千場戰斗,但越是老練,越是明白與同樣水平的對手交手有多棘手。
更何況還是在對方的主場。
“影舞者,我們也有影舞者,”有人高喊道,“讓影舞者去攔住她!”
但馬上有人回絕,他們已經從夜鶯小姐的行動中捕捉到一線靈光:“不,讓影舞者繞開她,我們來拖住她!”
“讓影舞者將傳送坐標帶到船上去!”
眾人立刻反應過來,的確這才是最好的辦法,生死相搏可不是以刀對刀,以槍對槍的對決,這里可沒有什么公平性可講,奪取勝利才是唯一的目的。
他們占據人數的優勢,只要可以將人傳送到船上,這場戰斗就贏了一半。
愛麗莎顯然也反應了過來,立刻化作輕煙向這邊繞了過來,但帝國方的選召者哪里會給她這個機會,幾名游俠立刻主動攔了上去,雖然交起手來完全不是對方對手,幾個人幾乎是立刻慘叫著從樹上掉了下去。
但如此一來,也拖慢了前者的速度。
幾道影子如同煙霧一樣繞開雙方,向著七海旅人號所在的方向攀升了上去,夜鶯小姐回頭看著那個方向,恨恨地咬了咬牙。
要是七海旅團是滿編的話,絕不至于如此,箱子和她兩個人就足以攔住這些人全部。
幾道黑煙飛快地攀上七海旅人號的船舷,一個縱躍落入七海旅人號主甲板下方的空戰甲板之中,然后齊齊化作人形,幾個帝國影舞者臉上都露出意外的神色來。
他們沒想到竟然會如此順利,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看到對方眼中的驚喜,看起來那位龍之煉金術士也不過如此。
但很快,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一道橫斬而至劍鋒從黑暗之中顯現,映在那人愕然的神色之間,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劍刃已經齊胸切入,在所有人注視之下那人慘叫一聲飛跌了出去。
像是兩截折斷的稻草人一樣翻滾著,滾出船艙之外,斷裂的肢體血灑長空,轉而化作一片飛散的白色光雨。
劍刃一收。
兩只手上下正反握著劍柄,將劍刃高舉過頭,貓人小姐露出尖尖的牙,正看向他們每一個人,冰冷的眸光之下,散發著寒光的劍刃虛引向每一個人,如同閃爍著幽寒的獠牙。
獠牙之下,正露出一抹驚心動魄的野性。
“她只有一個人!”
影舞者們立刻化作一道道黑煙左右飛散。
但妲利爾冷冷一笑,將劍刃一旋,墊步后退,反手一斬,那個方向顯現出的人形立刻魂飛魄散地后退。但貓人小姐并未停下,回轉劍刃從下向上拉出一道明亮的光華。
一聲慘叫,另一個方向一只手臂帶著血箭飛出。
她向左轉進,形同舞步一樣躲開從黑暗之中遞出的匕首,轉身,眸間的寒光如同一道閃爍的幽芒,一伸爪,那人尖叫一聲捂住血淋淋的臉向后退去。
妲利爾一揮拳,一旁艙壁上木板像是活過來一般,卷曲起來,一拳砸在另一個方向圍過來的影舞者面頰上,那人直接一聲不吭直挺挺倒了下去。
“塑木——”
圣騎士小姐冷冰冰的聲音這才落下:“成形。”
她將劍在手上轉了一個劍花,才指向那些人:“森林——與我并肩而戰,而我的劍則如同穿過林間的狹影,當冬日降臨,萬物凋敝,劍刃亦寒如死寂——怎么,還要不要上前一步?”
影舞者們一時間面面相覷。
但也不乏心思活泛之人轉身就向上方沖去,他們的目標本來就不是戰勝這上面的所有人,而是將坐標點放下,雙拳難敵四手,只要大部隊來了就好。
只是他們三步兩步踏上舷梯,才發現有一個人正守在那個地方。
一個穿著女仆齊膝長裙,雙手低垂,頭戴喀秋莎發飾,面色冰冷的女士,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天藍有些緊張地聽著甲板下面傳來的打斗聲。
她倒不是擔心妲利爾與謝絲塔對付不了那些人,首先天藍對于女仆小姐的信心是絕對的,在船上誰都逮不住她的時候,只消謝絲塔一出手,就能像是貓捉老鼠一樣揪出她。
久而久之,她見著謝絲塔都有些心理陰影了。
而那位貓人小姐看起來好像也挺厲害的,她是大貓人的后輩,雖然是圣選者,但又得大貓人親口承認,想必戰力也不會低到哪里去。
大貓人有多厲害她其實是知道的,船上除了團長方鸻、女仆小姐之外,其他人就算是聯起手來也很難打得他的。因此大貓人還在的時候會時不時指點大家的戰斗,充當空戰隊長這個職位。
但帝國方的選召者在發現空戰甲板久攻不下之后,難免會想辦法轉移進攻方向,愛麗莎離開甲板之前交給她一個職責,那就是看好主甲板。
但她她她怎么看得好?
天藍心想自己只是一個可憐的后勤總管而已,什么,你說詩人的能力?但她才不到二十級呀,天!
她有些緊張無比地看著外面的局勢,雙手緊緊抱著自己的七弦羽琴,就好像是抱著一個大號的毛絨玩具一樣,連腳指頭都抓緊了——心想愛麗莎姐姐可千萬要攔住這些人呀!
千萬不要有人漏過來——而就算有,他們最好也去找謝絲塔小姐和妲利爾小姐。
總而言之,不要注意到她這邊。
但詩人信奉的是幸運之神。
而那位女神還有另一個頭銜,命運的神祇,盲眼的少女總喜歡撥動琴弦,令她所鐘情的命運降臨于那些為命運所鐘之人身上,她熱愛著看著那些平靜無波的命運之中泛起波瀾。
仿佛一如此刻。
天藍心中祈禱得越是大聲,就好像她祈禱的聲音引來了額外的關注一樣,竟真的有人向著這個方向攀了上來。
那兩個帝國方的夜鶯其實也根本沒有注意到天藍,他們不過是因為被下面的妲利爾嚇到了,想要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從甲板方向找到突破口而已。
由于兩人的注意力幾乎完全在空戰甲板那個方向,以至于他們翻上船舷時甚至都沒注意到船舷后面還有一個人,而天藍自然第一時間也同樣完全沒發現船舷外邊有人——
以她19級詩人的察覺能力,能察覺到30多級的夜鶯才奇了怪了。
于是在兩人出現之時,天藍先是一愣,接著整個人就像是過了電一樣哆嗦了一下,腦子轟一聲一片空白,以最本能的方式反應了過來——下意識掄起手中的七弦羽琴向對方拍了過去。
當然戲劇的一幕并未發生。
畢竟在兩個高等級夜鶯看來詩人小姐的這一擊慢吞吞像是老嫗,他們順手一擋便擋開七弦羽琴的琴身,令琴弦繃斷開來發出一聲脆響。
而同時兩人也認清了天藍的實力,不由露出驚喜的神色來——找到軟柿子了。
兩人拔出匕首,但也正是在那一刻,我們的詩人小姐好像福至心靈,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平日里練習的咒文從腦海之中一閃而過,下意識張開口,從舌尖綻出一個震顫的音符:
“震顫音波——”
這一記詩人的法術要放在平時多半難以奏效,但偏巧被擊開的七弦羽琴擋住了兩位夜鶯的視線,而雙方的距離又如此之近,以至于這個音波法術炸開之時兩個夜鶯就算是反應了過來,但也來不及了——
兩人猶如感到一記洪鐘振鳴在自己腦海之中炸開,整個人都產生了瞬間的意識真空,拔出匕首的動作也自然而然一停,甚至齊齊后退一步,露出痛苦至極的神色靠在后面的船舷上。
一個19級詩人的法術自然不會對30多級的角色造成什么有效的殺傷力,但這么一剎那的打斷卻也足夠了。
從后面趕來的阿德妮擼起手中的扳手,狠狠地一下子將其中夜鶯將船舷上打飛出去,令對方還在暈眩之中就一個翻身沿著船舷外滾了出去。
至于另一邊,巴金斯也從桅桿上趕到,拔劍一刺將另一名夜鶯釘死在甲板上,那人發出一聲慘叫,很快就化作一片白光。
而至于我們的詩人小姐。
她已經完全嚇呆了,正抱著自己斷裂的羽琴一個勁地哆嗦呢。
“好……好懸……”
天藍小臉煞白,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
她簡直都不敢想,那時候要是自己再反應慢半拍,或者阿德妮小姐和巴金斯先生來得慢一點,自己是不是就去復活了?
“小天藍,”愛麗莎看她這個樣子,忍不住搖了搖頭,“我說啊,你也該加把勁,少偷一些懶,真正提升一下自己了。現在多吃苦,到時候才少流淚,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哦——”
換作是別的什么時候,天藍肯定是找個什么話題就支吾過去了。
但方才那一幕留給她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雖然或許過些天我們的詩人小姐又固態萌發,忘了今天的教訓,但至少這個時候,她還是乖巧地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她心跳得還微微有些厲害,看向第一賽區選召者退去的方向,小心地問了一句:
“我們……擊退他們了?”
“還早著呢。”
帝國的選召者拿他們沒有辦法,又攻不上甲板,而等到槍騎兵將那些飛翼式構裝屠戮一空之后,那些人不得不選擇撤退。
現在他們算是知道了,這位龍之煉金術士的厲害之處,戰斗工匠們比拼的可不僅僅是構裝體之間的性能,更是操作的方式,槍騎兵幾乎一面倒的屠殺幾乎給每一個參與此戰的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愛麗莎顯然沒有天藍樂觀。
“我們只是打退了試探而已,”夜鶯小姐搖搖頭——她目光投向更遠的方向,心中并不認為他們之前表現出的能力,能夠嚇退那些真正的‘毒蛇’。
獵鷹團,AOA和Enigma的人和他們交過手,對于七海旅團的實力并不是沒有認知,何況他們現在還有后援,而那些人指使這些炮灰來進行試探——
那么,對方從這一戰中觀察出什么呢?
“啊?”
天藍忍不住拖長了聲音,有些后怕地問道:“還有?”
愛麗莎點點頭,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不過也不必擔心,只要打退了下一波進攻,我們多半也就徹底安全了。”她目光像是在看山谷的方向,但又像是越過詩人小姐在看她身后的方向——
“畢竟他們在這里還有更重要的目的,犯不著和我們不死不休。”
“啊……”天藍似是而非地點點頭,“哦。”
愛麗莎的目光落在阿德妮身上,這位才上船不久的鑄匠小姐。
接著她又看向一旁的妲利爾和女仆謝絲塔,她像是想在兩人臉上看出什么不一樣的神色,但顯然,她失望了。
妲利爾經歷了一場大戰,正按著自己的劍坐在一旁閉目養神,而女仆小姐還是一如既往的板著一張撲克臉,之前的戰斗甚至沒讓她的臉色紅潤半分。
不過倒是阿德妮時不時會看向這個方向一眼,當愛麗莎的目光移向她時,前者又心虛地避開目光去。
留意到這一幕的夜鶯小姐忽然目光一閃:
“那個女人認識謝絲塔?可怎么會?”
“難道是我看錯了?”
……(本章完)
請:m.ddyueshu
伊塔之柱 第四百一十幕 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