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9】我不甘心

他更是看到過她一襲紅衣起舞的美麗身姿。

以沖擊力而言，那一襲紅衣無與倫比，但如果以對內心的震動來講，則遠不如她此刻微微垂首時眼中閃現的淚光。

那絕不是因為奪冠激動而產生的淚水，因為她輕輕抿著唇，表情……

像是有些委屈。

林軒怔了一怔，但此時此刻，只能老老實實地站著，沒有辦法去問她什么。

只是電光火石的瞬間，他腦中一閃念，江映雪似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抬眸望來，正迎上他的目光。

目光交接，只有短暫瞬間，江映雪吸了一下鼻子，扭過頭去，抬手抹掉了臉上的淚痕。

林軒望著她明凈眼神，似有什么一直被忽略的東西涌現出來，但并沒有想清楚。她再回過頭來時，美麗的容顏已再次板了起來，一貫沒有表情的生硬，可怎么看著，都與過去那種發自骨子里的清冷有所不同。

而且，這種神態，似乎……有些熟悉。

——貌似小妮子啥時候受了委屈，賭氣的時候，都是類似的神態。

這種時候，林軒沒有辦法去探究或者安慰什么，且江映雪未必愿意讓人注意到這一幕，他只能老老實實地在那站著。

方瑤依次采訪了包括林軒、張三、穆挽離、劉漢東和薛云琪，除了林軒之外，其他人的話語都比較簡短，因而并沒有浪費什么時間。

薛云琪回答完了之后，看了眼江映雪，后者微微地搖了搖頭，表示依舊拒絕接受采訪，方瑤將這一幕收入眼中，想要開口說些什么，卻微微怔了一下，似乎靜聽什么，隨后才笑道：“我們都知道，每年的決賽都會有一個MVP選手，那么剛剛我們的后臺數據組終于選出了我們今年的總決賽MVP，她是……”

“小雪！”

這個名字喊出來，現場觀眾再次爆發出來了一陣聲潮，臺上的林軒他們下意識地朝江映雪看去，對這個結果并不算多么意外，反倒是她自己有些完全沒有預想過的樣子，臉上表情有微微的詫異，但很快再次面無表情。

林軒看著，覺得她在SKY待了這段時間還是有進步的，如果是她以往，估計連這點詫異都會下意識地壓抑在心底，絕不會在臉上表露出半點波瀾的。

“我們都知道小雪一直以來，都是不接受任何采訪的，那么今天拿到了冠軍，還是總決賽MVP，也沒有什么話想對我們大家講嗎？”

薛云琪重新把話筒遞到了江映雪面前，她遲疑了一下，買還是伸手接過了話筒，而后放到嘴邊，輕輕說了聲：“謝謝大家。”

然后面朝觀眾席，深深一躬，起身后，平靜地把話筒交還給了薛云琪。

方瑤見狀，立即宣布有請某某某來給江映雪頒發MVP獎杯，很快就有一個中年男人上了臺來，笑容可掬地把召喚師獎杯頒給她。

江映雪很平靜地接過獎杯，林軒在旁看著，總覺得這個某某某似乎認得江映雪，或者說是知道一些她的身份，頒獎后根本就沒有要握手的意思，反倒還主動地彎腰點頭致意……態度很值得玩味。

接下來是捧杯合影，林軒他們又捧著召喚師獎杯來到了舞臺邊緣，朝著不同方向的觀眾席輪流鞠躬謝幕，頒獎儀式才算結束。

回到后臺，所有人都仍在興奮之中，或者說，舞臺上還需要壓抑的興奮這會兒才可以肆無忌憚地表現出來，每個人都笑容洋溢。

唯獨江映雪。

林軒有些明白她的傷感了。

這是她最后登場參加比賽了，這是SKY榮耀輝煌的開始，卻是她的落幕。

張三、任帆一些知情者，乃至于來到后臺的陳慕雨和蘇洛雨夫婦，都注意到了她的情緒，蘇洛雨低聲與她說了幾句什么，她也只是沒有表情地搖了搖頭。

小妮子也來到了后臺，在林軒他們等待接收采訪的時候，跑過去與江映雪嘀咕了幾句什么，江映雪露出了看得出來似乎并不高興，卻也不勉強的笑容。

林軒心里不禁暗暗感慨，雖然時空變換，但看起來江映雪對小妮子的感情倒是沒有什么兩樣，畢竟前世多年閨蜜，倒也不難理解。

從鳥巢出來的時候，各色霓虹在夜幕之中交織出炫麗的光彩，大巴車穿行在街上，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愉悅的，爸媽已經先回了酒店，小妮子坐在林軒身旁，挽著他的手臂用手機刷網絡上的評論，時不時地用小號給夸他或者自己的內容點贊，有好笑的還會給他看。

慶功宴結束，回酒店再去找爸媽報道，回到自己房間洗漱睡覺，原本以為自己會激動的難以入眠，結果這個念頭才閃過，一睜眼，就是第二天了，打開手機，聊天界面里還有小妮子的“你不會睡著了吧？”的詢問。

起床洗漱，陪小妮子吃早飯，就冠軍皮膚詢問她的意見，是選薇恩、艾希、卡莎還是霞……

快到中午的時候，準備出發去機場，林軒才從小妮子那得知，江映雪已經離開了。

“她昨天晚上就沒有回來啊，直接回家了……我以為她昨晚就跟你講過了呢。”

“她家好像原本就在京城，她跑去杭城打職業，她媽媽才跟過去的，反正也是到處跑，畢竟哪里都有房子，有人就是家，不過我聽她說，好像長輩大多在這里，”

林軒很快就沒有心思去想江映雪的事情了，因為小妮子還要回去上課，相聚的時間太過于短暫，哪有空想別的。

小妮子飛往北美，林軒跟爸媽一塊直接回頤城，接下來的好幾天都在家里混吃等死，歇了兩天，補足睡眠，神完氣足，實在無聊，才想起來開直播。

這次奪冠對于LPL的意義幾可謂空前絕后，第一次總是不一樣的，奪冠當天，官方商城就宣布了「慶SKY奪冠活動月」的活動，一些列的送皮膚、半價等等「XXX要破產了」的優惠，對于玩家來講，氛圍與快樂不亞于過年。

連幾大官方媒體都報道或轉發了這次奪冠的喜訊，并且著重點名了隊長林軒和女選手江映雪，捧杯的照片里，林軒燦爛的笑容與江映雪清麗的容顏都十分具有感染力。

全球總決賽落幕，意味著這一年的比賽結束了，不過還有一點余溫，下月初還有個全明星，不出意外的話，投票很快就要開啟。

林軒對這個倒不擔心，一來去不去的也沒怎么在意，二來人氣擺在那里，去的概率非常大，用不著患得患失，每天在家蹭飯，等小妮子下課，空的時間開直播，陪大家快樂，順便掙點外快，十分自在。

關于冠軍皮膚的討論則一直都有。

決賽后，網絡上出現了一個神級操作的盤點，都是截取了當時的游戲畫面，搭配了網友去的名字。

「天雷」：四強賽SKY打VCR穆挽離凱南一開五。

「地火」：洲際賽決勝局SKY打VCR薛云琪船長三連桶。

「飛升」：總決賽STR打SKY安承業發條大四人。

「湮滅」：去年全球總決賽林軒初亮相大嘴一噴五。

其中VCR做了兩次背景板，SKY參與了全部，不過很可惜，上述的四個英雄全部都沒有冠軍皮膚。

穆挽離在青鋼影和劍姬之間猶豫。

劉漢東在盲僧和青鋼影之間猶豫。

張恒在豬妹和酒桶之間猶豫。

薛云琪在妖姬和刀妹之間猶豫。

林軒就比較厲害了，他在卡莎、艾希、薇恩和霞四個妹子之間猶豫。

就江映雪被問及的時候，很淡定地回了個「洛」，沒有猶豫，似乎根本就沒有看到網絡上亞索冠軍皮膚的呼聲。

就在林軒琢磨哪個英雄以后很難在總決賽上出現，不太好拿冠軍皮膚所以這次先要了的時候，他接到了一個內容非常意外的電話，穆挽離打來的。

“我想轉會。”

林軒錯愕半晌，才問：“你沒發燒吧？”

“我知道我合約還沒到期，要是俱樂部真不讓我轉會，那我肯定也會留下來，而且保證認真訓練、盡力去打……”

穆挽離的聲音聽著十分糾結，停遲疑一陣子，才又繼續道：“不過認真打歸認真打，還是想要轉會，等合約結束了……”

他頓了一頓，聲音低了下來，“還是要走的。”

林軒皺了皺眉，“能告訴我原因嗎？”

穆挽離沉默了好半晌，才答道：“我也說不清楚，就是覺得……在SKY，上路牽條狗都能贏，誰來打都一樣。”

老實講，如果他在面前，林軒很想給他一巴掌，“你腦子被門夾了吧？”

“我知道我這樣有點不可理喻，而且有點忘恩負義，沒有SKY……”

林軒打斷道：“轉回歸轉會，跟忘恩負義什么的扯不上。”

穆挽離不理他，繼續說：“沒有SKY的話，我現在應該還在甌江的小工廠里打工，總偷偷摸摸往街邊小網吧里跑去打游戲，順便羨慕一下那些打職業的人，以后……可能就變成我爸現在這樣。”

“我知道LPL的大環境對于上單來講有多難打，與其說英雄聯盟幫了我，不如說是SKY，或者你，三哥，帆哥這些人幫了我……我跟你說這些，不是因為你有SKY的股份，是我真的……不知道能跟誰說。”

“我說的是真的，要是俱樂部不同意，我就肯定留下來好好打，要是同意的話……我想試一下。”

SKY磨練出如今的陣容，花了多少心思，吃了多少苦，林軒是親自經歷的，且比普通隊員知道的更多，這絕不僅僅是他們幾個隊員的努力訓練就能達到的，所以聽到穆挽離說要轉會，而且是合約期內，多少有些惱火。

聽穆挽離說完，他一時沒有講話，但惱怒卻平息了不少，過了好一會兒，才問：“到底什么原因？”

穆挽離沒有回答。

林軒又問：“跟江映雪有關？”

穆挽離繼續沉默。

林軒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既然跟我講了，就把話說清楚唄。”

穆挽離又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全明星投票結果你看了嗎？”

林軒怔道：“投票結束了嗎？”

“還沒有，但結果基本定了。”

“我記得你票數一直第一吧？”

“但是每個隊伍只能去兩個人，我，棘奴的票數都是同位置第一，但跟你和江映雪的票差很多。”

“就因為這個？”

林軒還是想打人，正要問“要是江映雪沒打算去呢？”，穆挽離已經說道：“是，也不是……這些可能都是借口，說到底……我不甘心。”

林軒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穆挽離又重復了一遍，“最開始的時候，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又能做什么，來到SKY之后，這里的生活就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每天打游戲，網絡、機器都是最好的，這么好的房子，還有人幫忙做飯，每個月還有一萬塊錢……那時候我簡直覺得自己就在天堂，我以前做夢都不敢想這樣的日子。”

“后來我開始想要戰隊的成績能好一點，后來你來了，戰隊的成績開始好了，我又想什么時候我能有自己的粉絲……”

“MSI之后，我也有粉絲了，夏季賽的時候，我過生日……我第一次過生日是在SKY，我很感動，但……這樣說可能有點不好，但那確實是有工作方面的原因的，只有這次生日，有很多我完全不認識的人，真心的給我過生日，給我準備禮物，我說幾句話，他們就好像很開心很滿足……”

“這些都有了，我又想改變我家里的情況……這個真的要感謝你，要不是你跟我說得那些話，我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該怎么樣才能讓我家擺脫這樣的情況，現在我爸還在上班，但已經不像以前那樣拼命了，他在打聽讓我妹妹去哪里做手術，哪里的技術最好，沒有后遺癥，而不是哪里最便宜……”

他的話語有些哽咽，“我姐想讓我過兩年在市里買一套房子，她可以跟爸媽一塊開個小店……我爸現在都敢主動跟親戚打電話了……”

“我不是忘恩負義，我就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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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聯盟：冠軍之箭 【809】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