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當暴君 第五百六十五章 總得有人犧牲
鄭芝鳳覺得區區一片森林而已,就算是一顆樹一棵樹的砍下去,也有砍光的那一天,早晚的事兒。
當然,這種事兒都是鄭芝鳳帶著大明的士卒們在干,哪怕是慢了一些,也沒讓剛剛來到這里的倭國浪人們插手。
這些浪人們都被分配到了鄭芝虎的手下,去找原本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那些蠻子們麻煩去了。
畢竟由倭國浪人殺蠻子跟讓大明的士卒們殺蠻子根本就不是一個概念——倭國浪人殺了蠻子或者被蠻子們給反殺都無所謂,不過是區區一些銀兩的事兒,而且這些銀兩以后還會拿回來。
大明的士卒們要是死傷多了一些,那才是真正的麻煩事兒,還是帶著士卒們清理這片該死的森林為好。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推進,區區的一片森林自然是沒有攔住鄭芝鳳等人的腳步。
別說是現在明軍方面已經開始用火炮進行地毯式向前推進,就算是沒有大炮,想要地毯式向森林內部推進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問題。
區別也不過是時間快慢的問題而已。
深入了這片無名森林之后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的一個小旗部也被找到了,沒有一個人活下來,全部死在了一起。
尸體上面已經沒有了一絲的血肉,只剩下了白森森的骨架和一些破破爛爛的布條,骨架的旁邊隨處散落著火銃和腰刀,弓弩,火折子以及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通過周邊依舊有些凌亂的痕跡可以看出這幾個士卒是跟什么東西搏殺過的,鄭芝鳳甚至可以通過周圍那些彈痕和刀劍的痕跡想像出當時的慘烈。
幾具骨架里面,除了四具是躺著的姿勢外,有一架是面向北方而且保持了跪姿的。
但是這具跪姿骨架的小腿處骨頭分成了兩截,上面還有著深深的牙印,明顯是被什么東西咬斷的,身前則橫著骨架主人生前所佩帶的腰刀。
鄭芝鳳的臉色有些陰沉,只不過原本有些白皙的皮膚因為海上風吹日曬加上來到這片土地后的爆曬有些發黑,一時之間看不出來什么。
明晃晃的太陽掛在天上,一束束的陽光穿過森林里茂密的樹枝樹葉灑在地上,被陽光照射后蒸騰而起的水氣跟陽光的光束混在一塊兒,形成一副仿若仙家盛景一般的圖畫。
至于鄭芝鳳的身后,因為明軍已經把樹木都給清理掉,少了樹枝和樹葉的遮擋,大片的陽光曬的鄭芝鳳后背有些發燙。
一冷一熱,僅僅一步之遙。
鄭芝鳳不是沒有見過死人,戰場上還有兄弟們死在自己的眼前。
征戰沙場就難免馬革裹尸,當不得什么大事兒。
走到了這具保持著跪姿的尸骨身前,鄭芝鳳覺得自己后背在發燙,甚至于連衣服都有種要被引燃的錯覺。
但是鄭芝龍覺得自己整個人的心中卻是在發冷,抬頭看看眼前的尸骨和樹林,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覺從心底升起,刺的后背直發癢。
一片森林,五個全副武裝的士卒,就這么悄無聲息的死在了這里,沒能傳遞出一點兒的消息。
如果不是今天找到了他們的尸骨,估計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尤其是眼前這具保持了跪姿的尸骨,很明顯是腿斷了之后無力行走,最終選擇了自刎而亡。
遲疑了片刻之后,鄭芝鳳慢慢的蹲下身子,輕輕伸出手,向著尸骨脖子間掛著的一塊木牌伸去。
鄭芝鳳覺得自己的動作已經盡量放輕,但是還沒有等他完全提起木牌,眼前的尸骨再也沒辦法保持跪姿,稀里嘩啦的就散在了地上。
許是在這片陰暗潮濕的森林里時間太長了些,整塊木牌又濕又滑,上面還長出了一些青苔,讓人根本就無法分辨上面的字跡到底都寫了些什么,只能一點點的順著刻痕去清理。
鄭芝鳳不信邪,反復的用手蹭著上面的青苔,用指甲順著木牌上面的刻痕進行一點點的清理。
“大明海軍南海艦隊前百戶所小旗程入云”
清理了半天,鄭芝鳳終于將木牌給清理了出來,堪堪可以看到上面的刻痕。
鄭芝鳳強自忍了半天,風剛在見到這五具尸骨時就已經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再也沒能忍住,順著眼角便滑落了下來。
沒有理會滑落的淚水,鄭芝鳳起身后便哽咽著吩咐道:“把這五位兄弟的尸骨都好生收殮,帶回營地。其余人撤出這片森林!”
等到一個小旗部的尸骨都收殮完,所有人也都從森林之中撤出,鄭芝鳳恨恨的望了一眼前方的森林,咬牙道:“換開花彈!給老子轟!老子要把這片林子徹底抹去!”
鄭芝鳳的命令被徹底執行了下去,原本一望無跡的森林也沒能抗過一天的時間就宣告被抹平。
至于開花彈所造成的起火什么的,鄭芝鳳根本就不擔心,明軍士卒也沒有一個人擔心。
這里的濕氣太大,就算是著火,一會兒的工夫也會變成暗火,然后再變成一股股的黑煙,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引發大火災的問題。
更別提森林之外已經提前挖出來了一條極寬的防火溝,就算是起了大火,也燒不到鄭芝鳳等人這個方向。
回到大帳的鄭芝鳳陰沉著臉,脫去了盔甲之后就跳入了帳子中的水池,把頭深深的埋進了水里。
早就出了水池并擦干了身子的鄭芝龍披著一件薄袍,等鄭芝鳳的腦袋從水里抬起來之后,才開口問道:“怎么了?”
鄭芝鳳恨恨的道:“那個小旗部的兄弟們找到了,無一生還。”
鄭芝龍點了點頭:“預料之中的事。那么大一片森林,他們沒能走出來,攜帶的彈藥和補給也注定他們撐不了太長的時間。
說白了,就算是他們沒遇上什么致命的危險,光是缺水和饑餓都能要了他們的命,哪怕是換成錦衣衛的人進去也是一樣。”
紅著眼睛的鄭芝鳳怒道:“五個一起從大明出來的兄弟,沒有死在跟蠻子們打仗的海上,沒有死在呂宋,偏偏死在了這么一片森林里邊!
如果當初不是我下令讓他們去探索這片該死的森林,他們就不會死的這么沒有價值!”
鄭芝龍嘆了一聲,繞到了鄭芝鳳所在的位置,蹲下身子輕輕拍了拍鄭芝鳳的肩膀道:“他們是大明的士卒,這就是命!
當初你不下這道命令,我也會下這道命令,一樣會死人,區別在于死的可能是別人,而不是這五個兄弟。
不管怎么說,這五個兄弟也告訴我們一件事,那就是森林危險,不得輕易進入,他們的死,也算值得了。”
鄭芝鳳知道大哥鄭芝龍在安慰自己,而且鄭芝龍所說的也是事實。
當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不是死在戰場上,就是死在去戰場的路上,又有多少人上了戰場還能囫圇著活下來的?
長坂坡七進七出的趙子龍也僅僅只有一個,大明的士卒沒有趙子龍的那般本事。
但是明白歸明白,心里難受歸心里難受,拗不過這個彎來歸拗不過彎。
恨恨的捧起水洗了一把臉,又呸的一聲將不小心滲入口中的水吐了出去,鄭芝鳳才道:“什么狗屁森林,我已經下令將之徹底抹去,以后那里再也不會有什么森林了!”
鄭芝龍聞言一愣,轉而又拍了拍鄭芝鳳的肩膀,笑道:“抹去了就抹去了,以后不要再這么魯莽了便是。”
鄭芝鳳嗯了一聲,之后便泡在水中,不再開口說話,讓人摸不清楚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鄭芝龍再一次的嘆息一聲,也不再理會鄭芝鳳,而是吩咐人去準備酒菜。
像這種心結,別人沒辦法替,也沒辦法勸,只能依靠他自己走出來才行。
走出來了,就是一名合格的軍事統帥。
走不出來,要么以后從文,要么就會成為一個廢人。
但是鄭芝龍不想眼睜睜的看著小五成為一個廢人,只能盡自己的一份薄力。
酒菜很快就準備好了,一些簡簡單單的魚肉,一壺酒。
魚是海里的魚,肉是親兵們獵到的小獸,經過艦隊廚子精心的烹制,倒也別有一番味道。
至于酒水,因為軍中嚴禁飲酒但是又攜帶了酒精用于消毒,所以這些艦隊的家伙們早幾百年就發明了往酒精里摻水的玩法——能喝,喝不死人就行,不敢奢求太多。
鄭芝鳳一口將杯子中的酒飲凈,紅著眼睛問道:“大哥,你說這些人死的到底值不值?他們會不會恨我?他們的家人會不會恨我?”
鄭芝龍再一次給鄭芝鳳將酒斟滿,卻又按住了鄭芝鳳想要端起杯子的手,盯著鄭芝鳳的眼睛道:“值!不會恨!”
緩緩的松開按著鄭芝鳳的手之后,見鄭芝鳳沒有再一次端起杯子的意思,鄭芝龍才暗自舒了一口氣,接著道:“就像我剛才跟你說的一樣,命令你不下,就得由我下,他們不去,就得有別的同袍去。
這就是命,做為一個士卒的命。
在這種森林的面前,其實并不分什么士卒與將領,就算是你我帶兵進去也是一樣。
像這種因為探路而亡的兄弟們,是屬于陣亡,不是老死于病榻之上,更不是死于行軍路上,光這個,就值!”
再次嘆了一口氣后,鄭芝龍又接著道:“老五,我知道你心里難受,我心里也不好受,他們還不如死在與佛朗機人的戰場上,那樣我心里還能痛快點兒。
但是不成啊,路總得有人去探,想要替我大明占領這塊土地,就必須得有人做出犧牲!
別說是這五個兄弟,就算是領兵在外清剿蠻子的老二,誰又能保證他一定是安全的?誰又能保證你我一定是安全的?”
鄭芝鳳嗯了一聲,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飲而盡,重重的將酒杯頓在桌子上,又伸手從鄭芝龍的手里奪過酒壺給自己斟滿,才紅著眼睛道:“我知道,我都明白,可是我就是心里難受!”
望著又一飲而盡的鄭芝鳳,鄭芝龍頗感無奈的道:“然后呢?你能讓他們活過來還是我能讓他們活過來?
眼下我們要做的是收殮好兄弟們,把他們帶回大明,讓他們能進入忠烈祠得享血食。
然后呢?然后我們還要繼續探索這片土地,直到我們徹底摸清楚了這里的情況,直到這里徹底成為我大明所有!
在這個過程中,必然會有兄弟們不斷的死去,因為疾病,因為與蠻子們的交戰,因為猛獸,因為看不見的危險。
但是那又能怎么樣?我們能停下探索的腳步嗎?
先不說陛下會不會饒了我們,也不說我們就此停下后是否對的起這些死去的兄弟們,光說你自己的心里,能過的去?”
端起自己眼前的酒杯,將摻了水的酒精一飲而盡后,鄭芝龍的眼睛也紅了:“憑他娘的什么?
這里的土地你看到了,到現在都沒有入秋的意思,灑下種子就能結出糧食,憑什么歸那些蠻子?憑什么不能歸我大明所有?嗯?!
我告訴你,這里必須是大明的,也只能是大明的!
咱們兄弟做為大明的將領,就必須學會站到將領的角度去考慮問題,而不是像以前一樣用海盜的想法來看問題!”
從鄭芝鳳的手里奪回酒壺,自斟自飲了一杯后,鄭芝龍的舌頭已經有些打結:“以后,都是你聰明,你看問題比哥哥更長遠。
可是這一回,老五,你,不行!
不能光想著什么兄弟情誼,你還得,還得記著你是大明的靖海侯,是開拓這片土地的先鋒!”
咣當一聲,鄭芝龍手里的酒壺便掉到了地上,酒水也灑了一地,腦子中的最后一個念頭就是水摻少了……
鄭芝鳳嘿嘿笑了一聲,紅著眼睛想要去撈起地上的酒壺,卻不想沒把握住身體的平衡,噗通一聲便摔倒在地上,連著屁股底下的凳子也一起摔倒。
在帳外的親兵們沖進來后,只見鄭芝龍趴在了杯盞狼藉的桌子上,鄭芝鳳倒在地上,腦袋不遠處便是向外滴著酒的酒壺,兩個人已經開始打起了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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