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3章 我心依舊

這就好像追隨者和引導者。前者跑的再快，也只是為了跟上前者的腳步。

思想上和境界上的超前，永遠比腳底下跑的快更重要。

老李嚇趴下魔神重光的那一拳就是這個道理。重光很快，但老李更準。那看似簡簡單單的一拳，其實已經封死了重光全部逃離的機會，同時擊破空間的威力也讓重光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所以它才慫了。

沈傾眉是在覺醒了四級光子原力后才終于明白這個道理的。也是在她想明白這個道理的當天，老李竟然把特別行動總局那位新任局長大人請到了基地食堂。此事完全出乎了小丫頭的意料。

這個冷面魔一向是誰的面子都不給，之前沈傾眉幾乎被遣返回后方，姬雪飛請動了龍總出面都被擋回來了。最后還是她林師伯開恩，以前線基礎設施損毀嚴重，缺少淡水供應和治愈師為由，把她的編制調到了南線戰區，這才沒有被弄回去。

水系原力可以制造大量淡水，光系原力則具有消炎殺菌的作用。二者結合的作用，甚至比很多急救醫療措施的治愈效果更明顯。沈傾眉覺醒了光系原力，便是擁有治愈師資格的雙系原力者了。治愈師非常難得。一個原力覺醒的治愈師可以在極端戰場環境里，保住多名身受重傷的機甲戰士的生命。

這種情況下，冷面魔也不得不給個面子。

沈傾眉對于從特別行動總局被踢出來這件事始終耿耿于懷。治愈師是一個備受尊重的職業，但對于她來說卻少了點金戈鐵馬的味道。比較而言，她更喜歡沖鋒陷陣的職位。

白起還是那張撲克臉，用老李的話說，這小子看誰都像是欠了他八萬吊似的。老李這家伙嘴巴很嚴，到現在也沒說起過跟這個白起局長曾經的關系。在沈傾眉想來，也許他和白起的關系并不如自己最開始猜測的那么熟悉吧。

飯菜是老李早準備好了的，他親自下廚做熟了就能吃了。沈傾眉負責打下手，一盤盤端上來的時候注意到，白起一直是站在那里等待的。沈傾眉打心眼里瞧這人不爽，電線桿子似的杵在那里，這無情又無趣的男人如果拋開那個身份，脫去這身軍裝，大約跟死人沒多大區別了吧。

老李忙活完廚房的事情，回到屋子里，瞥了白起一眼，然后施施然坐在了主位上。白起站在一旁沒說話，老李招手示意他坐下，這位局長大人才坐在了下首客位上。沈傾眉才不管那么多禮數，一屁股坐到老李對面。她家教不差，也懂得長幼有序的規矩，只是跟老李面前隨便慣了。看到白起這么拘禮，心里禁不住好奇，這冷面魔跟老李的關系不一般啊。這分明是執的子侄之禮嘛。

“吃飯吧。”老李拿起筷子，示意白起也可以開動了，又道：“時代不同了，這些繁文縟節早就沒幾個人遵守啦。”

“什么時候您都是我叔。”白起夾起一塊熏雞翅放在嘴里，細細咀嚼后贊道：“這個味道永遠不會變。”

“你小子甭拿這話甜和你叔。”老李不為所動，語氣不滿道：“變不變的不是說說而已，還得看你怎么做，叔之前不就請你幫個小忙嗎，你看你那推三阻四的勁兒。”

“您說的那是公事。”白起面無表情冷冷掃了沈傾眉一眼，道：“她犯了錯誤，就該按照規定接受懲罰！”

“放屁！”老李一掃平常猥瑣大叔的低調風范，吹胡子瞪眼拍桌子，喝道：“你做決定之前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年少的時候魯莽犯錯以后，老子憑什么要替你擦屁股？人非圣賢孰能無過？接著語重心長的：年輕人有個一差二錯是在所難免，你小子跟了我那么些年，這點東西都沒學會嗎？”

拍桌子的時候沈傾眉被嚇了一跳，聽了后面的話又大吃了一驚。原來新任局長大人還曾經跟老李混過。聽這訓話的口氣就不難想象二人當初的關系了。心中不禁竊喜，看樣子回歸行動隊的事情大有希望了。

白起低頭沉默著，良久才道：“叔，您知道我能留下來很不容易。”

“其實我也很想知道你小子當初為什么沒有去你姑姑那邊。”

“因為我不覺得她做對了。”白起道：“這些年我留在國內，姑姑那邊惱我，國內這邊不信任我，盡管一直不得重用，但始終全力以赴，我在南亞次大陸，負責暗物質研究中心的安防工作，與量子天煞控制的邪教組織抗衡，曾經一次就處決了十幾萬暴民，他們因此稱我為閻魔死神，從此在南亞次大陸臭名昭著......”

是兇名昭著吧。沈傾眉在心里腹誹道。

白起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這些年他活的很壓抑，受了很多委屈和猜忌，始終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在別人面前他始終以冷酷剛嚴的面目示人，但在李牧野面前，他終于可以袒露心聲了。他平復了心緒才接著說道：“叔，這些年不管受多大委屈我都沒抱怨過任何人，就因為我始終記著您的教誨，生而為人，不但要有所為有所不為，還要有所必為！我白起既為華夏民族一份子，便當以有為之身為民族存續而戰！”

沈傾眉聽到這里幾乎忍不住拍大腿擊節稱贊了，想不到冷面魔這張死人臉的背后還隱藏著如此炙熱單純的情感。

老李嘿嘿一笑，道：“知道你小子不容易，現在不是已經苦盡甘來了嗎？”

“叔，我很清楚自己是怎么得到這個機會的。”白起道：“名義上是龍總推薦，總長力排眾議批準的，實際上還是因為您的影響力在發揮作用。”他又道：“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更要剛直不阿秉公辦事，最初是因為如履薄冰不敢犯錯，而現在卻是為了這些年心中那份堅守，如果我按照您吩咐的辦了，就對不起這些年的自己和那些被我秉公處理過的人，他們當中也不乏像沈小妹這種情有可原之人。”

“他嗎的，當年笨嘴拙腮的，現在還學的巧舌如簧了。”老李嘿嘿干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怎么就被你小子上升到動搖立身之根本的高度上面了？她一個治愈師，這么難得的人才......”

“老李，你不要為難白大哥了。”沈傾眉忽然打斷道：“我現在對白大哥的決定心服口服了。”

“喲，這么快就想明白了。”老李笑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以后喝醉了的時候可不許再說師父不給你做主了，更不許再因為這件事跟我撂挑子偷懶。”

“老李你別冤枉人，我說撂挑子每次都只是心情郁悶的時候痛快痛快嘴。”沈傾眉搶白道：“白大哥，你不要聽老李胡說八道，我雖然改主意不想去行動總局了，但是我得把話跟你說清楚，我并沒有徹底放棄這件事，如果有正規渠道的機會，我還是會再爭取的，相信到那時你一定能給我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又道：“還有，我其實并不經常喝醉。”

白起點頭道：“我其實一直都認為你很出色，現在整個第一防線越拉越長，歸墟妖孽橫行，受到波及的城市也越來越多，兩億和族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內陸的人口總數已經飽和，他們只能留在本島上，聯盟國成立特別行動總局就是為了協助警視廳盡量保護他們的生命財產不受威脅，現有人手遠遠不足，所以機會一定會有的。”

老李哈哈一笑，道：“這話你怎么不早說，害老子跟你白費了這么多唾沫。”

“您一開口就讓我給沈小妹開一道后門，也沒容我說這個事。”白起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話鋒一轉，問道：“叔，之前沒來得及問您，這些年您是怎么過來的？您和我姑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孩兒沒娘，說來話長。”老李擺手，老氣橫秋的口氣說道：“我們倆的事情，你們年輕人就不要過問了。”

白起苦笑道：“叔，我已經不年輕了，反而是您看上去風采不遜當年，看著您就想起我姑，我有十年沒見到她了，當日在南亞次大陸，我被天煞教主設計困住，是姑姑打破了他設置的時空陷阱把我救了，當時她希望我能跟她回墨西哥，被我拒絕后就離開了，那之后就再也沒見面。”

沈傾眉也附和道：“我也覺得老李這模樣跟實際年齡太不相符，要不是白大哥你喊他這幾聲叔，我還以為他至多跟你是同齡人呢。”又盯著白起問道：“白大哥，你姑姑本人一定比咱們通緝令里那個照片更好看吧？她好像比老李還大一歲，那應該不年輕了吧？”

“那娘們兒功參造化，芳容永駐，只會越活越年輕。”老李沒好氣道：“這是往好聽了說，其實就是冷酷無情，沒心沒肺，這種人時光都嚇的繞著走，怎么會老？”

“老李，你又不淡定了。”沈傾眉道：“冷酷無情的毒凰什么樣子我沒看到，小肚雞腸的老李倒是天天見識。”

白起微微皺眉，似乎覺得沈傾眉這么跟老李說話有些不妥。

“你別在意，這丫頭跟我貧慣了，這樣挺好。”老李擺手阻止白起發作，道：“我們倆是師徒也是忘年交，一個人久了，身邊有這么個小人兒陪著說幾句話也免得叔活的太無聊。”

“叔，您現在這個樣子是因為我姑姑嗎？”白起看著老李臉上唏噓的胡渣，頹廢的眼神，遙想當年那個神采飛揚，帶著他和惡來率意縱橫的江湖大亨，心中陣陣不忍。

“算是主要原因吧，也有我自己一部分因素。”老李想起了留在歸墟的火云，又想到青帝望獲的臨別贈言，嘆了口氣又道：“這世上最適合我的女人就是你姑姑，叔當日做了一件錯事傷了她的心，在她沒原諒我以前，叔這輩子就這樣了。”說到這里竟有些意興闌珊，端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老李，你當年一定特別牛吧？”沈傾眉一句話就把老李從愁緒中拉出來。

“還行。”老李認真的點點頭。

“有多牛？”

“這么說吧，你師姑算挺牛的吧，當年做錯事被咱老李打過屁股。”

“真的假的，我師姑那樣的人，居然有人敢打她屁股？”

其實是猴子偷桃打的更關鍵部位。老李這么說其實已經是謙虛了。

白起道：“我這么告訴你吧，當年龍總也是叔的下屬。”又道：“實際上當日聯盟國建立之初，陳總長麾下立下汗馬功勞的六大金剛，有一半都曾是叔的人，不只是龍總，還有葉老和魯局。”

“原力者管委會的葉老和軍情局的魯少芬局長？”沈傾眉這一驚非同小可，嘴巴張的老大，直勾勾盯著老李，半晌才道：“哎喲我的媽呀，老李，我簡直太崇拜你啦。”

“嘿嘿，小丫頭，你該不會因為知道了這些，以后就不敢跟老李交朋友了吧。”

“怎么可能呢，我又不是傻瓜，這么粗的一條大腿放在這里不知道抱？”小丫頭表情夸張，想要像從前那樣給老李肩頭來一巴掌，舉起手猶豫了一下又放下了，自我解嘲的呵呵一笑，道：“算了，今天就給你留點面子。”

白起欲言又止，神情鄭重，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話要說，又不大確定該不該說。

老李收了笑容，正色問道：“有事兒？”

白起沉吟了片刻，點點頭，道：“其實我今天過來是有一件大事向您請教的。”又道：“這件事憋在我心里很長時間了，一直想問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咱們爺們兒還有什么不能問的事情嗎？”

白起嗯了一聲，道：“叔，我聽說撤離行動已經開始了，您是怎么打算的？”

“你先說說他們是怎么打算的，叔不問世事久了，什么都不知道，你現在這個位置應該比我知道更多細節。”

“三大盟國早在十五年前就跟鮫人族的白帝定下盟約，一旦歸墟之門開啟，天啟時代來臨，人類就立即撤離地球，鮫人族選定的目的地是六光年外的一顆類地行星，首批人類精英以覺醒水系和木系的原力者為主，顯然他們是打算打造一顆新地球，星際天舟上還準備了大量的聚變反應爐，應該是準備用來點燃類地行星附近某顆星球作為新太陽的。”

“嗯，你接著說下去。”

“星際天舟的極限運送能力大約為八百萬人口，星際旅行的往返時間預計需要二十年，人類現在有八十億人口，需要一千次，按照這個速度，即便是現有人類不再繁衍，也需要整整兩萬年才能全部移民過去。”白起道：“很明顯這是不可能辦到的，照現在的情況判斷，也許星際天舟第二次返回地球的時候，這邊的人類已經滅絕了。”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你想告訴我，如果這次不跟著星際天舟離開，也許就沒有下次的機會了，所以你要問的是，我是想留還是想走？”老李微微一笑，道：“答案其實很簡單，你姑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老李，我跟你一起守護咱們的家園。”沈傾眉跟著附和道。

白起神色凝重，道：“第一批八百萬人，全部是四級以上的原力覺醒者，據我所知，八年前暗物質研究中心就在跟北美合作開發超能7芯片，成功后各國政府精英們便立即接受了超能7芯片改造，他們準備的很充分，一旦撤離開始就不會再回頭，這些人類精英離開以后，現存的幾條家園防線必然崩潰的更快，這邊的情況說不定會迅速惡化。”

他說的沒錯，三大盟國的政府精英們是領導家園防線的中流砥柱。白起能說的這么具體，看來是已經接到了具體的撤離命令，只是沒有明說而已。如果像老龍白起這樣的精英人物全都跟著撤離了，剩下的軍隊又能抵擋多久？

白帝玄昊的想法是帶走原力覺醒的精英人類另起爐灶，留下地球給天啟王，歸墟魔神們，以及量子天煞，還有白無瑕，施羅德等等類似的野心勃勃的強者們爭奪去。至于那些沒辦法帶走的人類的死活，就不是他要操心的事情了。

“他們打算什么時候撤離？”

“我接到的命令是第一防線還至少要支撐三年時間。”白起說道：“叔，我不打算離開，我已經決定把機會留給爹娘，您和姑姑不走，海倫芬為了生孩子耽誤了覺醒原力的機會，不夠資格登船，我自己離開了，就算活下來又有什么意思。”

沈傾眉殺氣騰騰不讓須眉的表態：“留下來，血戰到底，大不了再經歷一次文明重啟。”忽然意識到什么，瞪著白起，道：“白大哥，你已經有老婆啦？”

白起一臉懵逼，不明白她一驚一乍干什么，點頭道：“我這個年紀結婚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嗎？”

沈傾眉有點泄氣，看一眼老李，道：“哎，為什么這個時代的好男人都結婚了呢......哎，老李，跟你說話呢，你想什么呢？”

“白起你該走了。”老李忽然起身下了逐客令，又對沈傾眉說道：“你也跟著進城去，能救幾個算幾個！”

白起頓時意識到出事兒了，忙問：“叔，您感應到什么了？”

無恥之徒 第1013章 我心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