紂臨 第六章 茶宴
2219年,2月15日。
持續了三天三夜的“三明治行動”宣告失敗。
鐵血聯盟的加入,猶如為哥薩克游騎兵的同志們打了一針強心劑。
在兩股勢力的反夾擊之下,聯邦軍節節敗退,最終無奈地開始西撤。
而在觀望、見證了這場反抗軍同盟的勝利之后,盤踞于北非的反抗組織“柏柏爾之魂”也有所行動了。
2月20日,經過了數天的準備,柏柏爾之魂的海陸混合作戰部隊由月星郡北部的圖卜魯格出發,向北橫渡地中海,沿途拿下了克里特島,并在之后的數小時內于雅典登陸,突襲了橄欖枝郡。
這一步棋,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表面上看,以柏柏爾之魂的軍力,向南往非洲腹地進軍會容易得多,但他們卻舍近求遠、舍易求難選擇渡海、直接撲向歐洲東南部,并且,還有繼續北進之勢。
即便是再糟糕的軍事家也該看出來了,他們這是打算跟剛剛拿下藍盾郡的另外兩支反抗軍隊伍會師;比起在非洲孤立無援地拓展領地,迅速打通一條和其他組織可以互相支援的走廊無疑是更加高明的戰略。
聯邦對他們的這種行動自然也不會無動于衷,經過了幾天休整的聯邦軍也再度出發,對他們展開了鎮壓。
但事情的進展并不順利。
哥薩克游騎兵和鐵血聯盟自不會看著已經渡海的非洲兄弟們就這么被聯邦軍“吃掉”。
由于藍盾、麥秸、雙鷹這三郡的大部分城市都已被反抗軍占領,反抗軍因此得到了巨大的戰略空間和充足的后勤支點,如今他們也可以隨時出兵,用以逸待勞的姿態去跟聯邦軍周旋了。
阻擊戰、精英部隊的潛入偷襲、圍點打援等等,這些曾經只有聯邦軍能用在反抗軍身上的招兒,反抗軍現在也能“還施彼身”了。
就這樣一場漫長的“騷擾拉鋸”,拉開了序幕。
來自東線的、不間斷的各種干擾,嚴重影響了聯邦軍攻擊柏柏爾之魂的步伐;在游擊戰領域,聯邦軍和反抗軍的經驗有著天壤之別,前者幾乎是被后者牽著鼻子在走。
這場由四方參與的進軍、干擾、迂、反打的好戲,上演了整整兩周。
終于,在3月5日,三大反抗組織順利在歐洲東南部會師,高調地結成了以推翻聯邦的統治為基礎綱領的“起義聯盟”。
這個時候,聯邦軍才過神來,位于藍盾郡和橄欖枝郡之間的、黑海沿岸的區域,儼然已被打通,成了一條連通反抗軍部隊的走廊。
如此下去,一旦中東和龍郡的反抗組織也跟著舉起義旗,整個歐亞大陸的右半恐怕都會落入義軍之手。
可以說,這一天,真正意義上的“戰爭”,開始了。
3月5日,下午。
水晶郡,克里斯托城某處。
明亮的會議室中,擺著一張圓形的、石制的會議桌。
眼下,除了中間的那個主座還空著,桌邊其他的位置,都已有人落座。
而且,每一個坐著的人面前,都擺著一壺茶、和一個茶杯。
有些茶具是中式的、有些是西式的、當然也有些是和式的;茶具的風格,自然和里面裝的茶有關。
有的人喝祁門紅茶,有的人喝英式花茶,也有人喝和風玉露;有的人愛喝雁蕩毛峰、有的人喜歡鳳凰水仙、也有人對白毫銀針情有獨鐘
而與這房間里飄蕩的茶香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一種凝重、壓抑的氣氛。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喝自己面前那杯已經倒出來的茶。
直到一個手里提著一小壺泡好的龍井的男人,走了進來。
“龍井”來晚了,而且是故意的。
縱然是晚了,他也照樣是不慌不忙、不緊不慢地走到了屬于自己的主座那兒,四平八穩地坐定。
開口說話前,他先是提起茶壺,直接用壺嘴兒往自己嘴里灌了口茶水,潤了潤喉嚨。
“好久沒有‘開宴’了,諸位別來無恙?”龍井的聲音很沙啞,聽起來像是聲帶有什么問題。
若只聽聲音,別人或許會把他誤認為是個老人,但實際上,他的容貌看起來很年輕,最多也不超過三十歲,且生得儀表堂堂、器宇不凡。
“有空關心我們,不如關心一下聯邦的現狀吧。”桌邊,第一個接他話的人,是一名滿頭白發的老者。
雖是老者,但看起來身子骨還很硬朗、甚至比一些年輕人更加健壯,其說話聲也是中氣十足。
而這位的面前,擺的是一杯白毫銀針。
“呵耶夫格尼老弟,稍安勿躁嘛。”龍井并沒有因對方那不怎么客氣的語氣而動怒,反而和顏悅色地笑著應道,“今天的時間很充分,我們可以慢慢討論。”
“歐亞大陸都快被占去一半了,你是怎么覺出時間充分來的?”耶夫格尼接道。
“哼”龍井的神色中當即透出了一絲不屑,“說起來你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他忽然就扯開了話題,而且也沒等有人接話,就在兩秒后自己接道,“在二十世紀中葉準確地說,1946年的3月5日,曾有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在密蘇里州的威斯敏斯特學院發表了一篇著名的演說,其中最廣為人知的一句就是‘從波羅的海的什切青到亞得里亞海邊的里雅斯特,一幅橫貫歐洲大陸的鐵幕已經降落下來’”他頓了頓,笑了一聲,再道,“不覺得,和我們現在面臨的狀況驚人得相似嗎?”
“根本不一樣好嗎?”這時,一名面前放著“玉露”的、透著一股子陰柔氣質的亞裔男子開口接道,“我們現在面對的可不是什么‘冷戰’,而是一場已經實際展開的正面戰爭啊,穆罕穆德親”
“穆罕穆德”自然就是龍井的名字,作為阿拉伯裔,有這樣一個名字并不奇怪;事實上,根據現有的統計資料,這個人名相當于就是世界范圍內的“王勇”。
至于在其名字后面加上一個“親”字,那就是“玉露”兄個人的口癖了。
“正因為是正面戰爭,所以才沒什么好擔心的。”龍井道,“政治、經濟、乃至文化上的博弈,才是困難的這就是為什么‘冷戰’打了足足四十多年。”他微頓半秒,接道,“但你看兩次世界大戰總共打了幾年?二十一世紀初的‘帝國統一戰’和二十二世紀初的‘聯邦革命’又花了多久?用武力能解決的問題,都不算什么難題科技的發展讓現代戰爭的節奏快已到可以用‘天數’來計算總進程,你別看那幾個反抗組織現在攻城略地、風光無限,也許在下一個二十小時內,他們就會瞬間崩盤、全軍覆滅”
聞言,一位面前擺著祁門紅茶的冷艷美人即刻接道:“那你又怎么保證相同的假設不會應驗在聯邦這邊呢?”
她話音落后,龍井還沒應,坐在會議桌另一邊的毛峰便搶道:“哼卡門,以你目前的立場,還是不要說話比較好吧。”
“哦?我的立場有什么問題嗎?”卡門側目冷視著毛峰,并在問下這句之后淡定地喝了口茶。
“裝什么蒜呢”毛峰接道,“在九獄事件中活躍的蘭斯和車戊辰,都跟你有關吧?”他的聲音逐漸提高,并用上了質問的語氣,“根據你給的情報,被你放走的那個‘判官’現在應該是在使用一個叫赫爾施耐德的身份、生活在南美地區但實際情況呢?你那老情人根本沒有換身體,而且在越獄事件中玩兒得可歡了。”
“說到南美”卡門面對質疑,非但面不改色,還反唇相譏道,“你這個沒能完成任務,還被敵人給‘放來帶話’的家伙好像比我要可疑吧。”她往椅背上靠了靠,“邏輯上來說,你‘已經叛變并成為反間諜’的概率超級高呢。”
這個話題,可說是毛峰的痛點,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天在遺跡里被子臨僅憑氣勢就震懾得動彈不得的經歷,同樣的噩夢他還經常會在睡眠期間重溫。
再加上毛峰本就是茶宴的專屬戰斗人員,以“戰斗”為本職工作的他,不但沒能完成任務,來的時候身上還無傷,且讓本應被滅口的羅德里戈教授落到了敵人手中,最后自己還要很屈辱地將敵人那句莫名其妙的“讓龍井在茶宴上給我們備好咖啡”捎來。
可以說,任何時候,但凡有人提起這事兒,毛峰絕對都會惱羞成怒。
“哼對,我是實力不濟。”毛峰也不否認自己的失敗,不過他也不會讓卡門好過,“但你是其心可誅!”
“行啦行啦,兩個人都越說越離譜了”話到這兒時,龍井不得不出來控制一下局面了,“都喝杯茶,冷靜冷靜,想想自己是為什么才坐在這里的”
他的勸說還是很管用的,卡門本就冷靜、并未動怒,而毛峰素來很聽龍井的話,只要宴主開口,不管有理沒理,他都會乖乖閉嘴。
“卡門提出的問題,確有道理。”片刻后,待毛峰安靜下來,龍井便重新開口,把話題帶了去,“這也是我今天召集各位到此想要討論的議題之一。”他又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這些年,聯邦高層里能堪大用的人的確是越來越少了從雙鷹郡的失守就能看出,最高決策層的愚蠢和無能,完全可能引發正常情況下不應發生的失敗,甚至會導致比正常戰敗更糟糕的狀況”
“那為什么你還特意讓我們都不要出手呢?”兩秒后,一名面前放著英式花茶的白人男子接過話頭,若有所思地問道,“莫非你是有‘那個打算’?”
“呵呵沒錯。”龍井笑道,“在我看來,這反倒可以成為一次機會。”說著,他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然后用清和沒清基本沒區別的嘶啞聲音言道,“既然逆十字要‘放火’,那我們就將計就計,干脆等這把火燒得更旺一些等到那火苗多引燃幾片蟄伏在暗處的火種,我們再一口氣將這些火焰撲滅。”
他這言下之意,大部分人瞬間就懂了。
沒懂的,想一下也能明白個大概
其實,以龍井的智略,如果將聯邦手中的牌統統交給他來打,十五個小時內他就能解決這次的危機。
但是,考慮到如今的時局背后有“逆十字”的存在,這種治標不治本的“平亂”,就顯得有些短視了。
龍井眼中看到的,是大局,是更加深遠的東西
就像下棋,有時候,為了要贏,就得先退、先舍;因一時一地的損失而亂了方寸,焦躁急進,這反而會導致更大的失敗。
另一方面,就在“茶宴”開宴的同時。
橡之郡西北的普盧蓋爾諾,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這天午后,在沿海一帶的雷達根本沒有掃描到東西的情況下,一艘游輪出現在了海岸線上。
最先觀測到這艘船的人是普盧蓋爾諾外海處燈塔上面的一個攝像頭。
根據傳的畫面顯示,這艘船正是數月前在東京灣外失蹤的四葉草號。
也就是載著大量聯邦高層的子女失蹤的那艘豪華游輪。
這個消息給聚集在水晶郡的那幫官僚帶去的震動是可想而知的,別人不說,內十輔里也有一位的兒子也在那艘船上呢。
當情報被證實后,軍力“捉襟見肘”的水晶郡防衛部隊愣是分出了一批直系精英部隊在數個小時內直奔普盧蓋爾諾,準備展開“營救行動”。
在這支隊伍趕赴現場之前,橡之郡本地的駐軍、警察、fcps等等部隊也是傾巢而出,把能用的交通工具、甚至民用船只都征用了起來,將沿海那一塊團團包圍了起來,生怕目標跑了。
但誰也沒料到,當營救部隊登上船時,看到的景象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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