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三章 亙古

她忽然發現，其實辜雀還是有很多優點的，他并不像傳說中那樣，僅僅只是自負和膽大。他其實也有著自己的智慧，他至少敢于去質疑。

而當初，就連自己也沒有想到去質疑境界這個東西。

她忍不住輕輕一笑，道：“還有呢？”

辜雀回頭，看著天姬的笑容，一時之間有些發愣。

因為天姬實在太少笑了，她幾乎沒有笑過，現在笑起來，果然比平時板著臉好看多了。

他忍不住道：“以后多笑笑。”

天姬的笑容僵住，像是下意識一般，臉色便平靜了下來。

辜雀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朝著她鼓勵般的點了點頭，道：“我開始質疑境界，我覺得這個東西和道不契合，不一定就適合我。所以在五海和神魔大陸大戰結束之后，在中州成立數年之后，我就開始專心演化屬于我自己的境界了。”

“我不斷總結著曾經所悟通的道，回憶著一生所有的經歷，陰陽并行、血海三刀、陰陽融合、不滅不壞、《神女賦》禁術、《人皇經》十六字箴言、混沌之道、心懷天下、大陰陽融合、五行生克之道，太多太多的真理，我把它全部歸納了起來，然后融合成了自己獨特的道。”

辜雀繼續道：“二十年間，我思索著我對這些東西的簡介，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理論，但這并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未來。”

“我把這個理論開始往下延伸，我根據自身對世界和道的理解，反復推演著更加高深的道，用一個個真理去衍生接下來的真理。”

“我花了二十年，從肉體變成了石像，感受風雨雷電，歲月滄桑，我終于推演出我自己的道，我將其命名為《道衍》。”

天姬驚喜道：“道衍就是這么來的。”

辜雀點頭，笑道：“但這不是一種功法，也不是重新定義武功境界，因為任何對道的定義，最終都會偏離道，任何的武功境界最終都會出現偏差。”

“所以《道衍》其實是一種哲學，一種思想，一種教會別人如何去感悟道，去找到自己的道的一種哲學。”

天姬道：“所以你才在神君之境困了這么久？”

辜雀深深吸了口氣，道：“不錯，其實我在很長一段時間都可以隨時進入天人之境，甚至我不得不用道去壓制體內的元氣，使其不溢出來。我之所以一直不肯突破，第一是因為俗事纏身，我沒有合適的機會，第二是我還不確定我走的路是否正確，我需要去思考和驗證。”

說到這里，辜雀嘆聲道：“雕像二十年，我一直思考著，終于有了一絲眉目，也有了勇氣去闖。”

“但依舊是俗事纏身，我沒有想到溯雪出世了，我化作了惡魔，打破了時空，在被斬道高手圍困的局面下，被迫選擇突破。”

“但是幸好，我所作的準備很充足，而溯雪出世又給我帶來生命無常的感悟，我選擇了去沖，去沿著道的路，哪怕身殞，哪怕滅亡。”

“所以在最后一刻，我突破了，一個全新的境界，或許稱之為對道的領悟的階段更為貼切。”

“我把這個階段，概括為兩個字，殞道。”

天姬看著辜雀，眼中異彩漣漣，忍不住輕輕道：“好完美的答案，用一生的際遇和感悟，推演出屬于自己的路，并勇敢地走上去。辜雀，或許所有人都該對你刮目相看。”

辜雀擺手道：“你就別夸我了，我知道，我這點小東西在你面前，還上不了臺面的。”

天姬道：“道沒有高低之分的，我敢說，你的潛力比神秀更大。”

辜雀道：“你這么夸我，完全是因為我是你夫君吧？”

“不是因為這個，而是......”

說到這里，天姬猛然反應過來，連忙道：“誰認你是夫君了！”

“哈哈哈哈！”

辜雀大笑出聲，氣得天姬猛喘粗氣。

過了良久，天姬才輕輕道：“我也說一下我的看法。”

辜雀知道天姬看出了什么東西，連忙道：“你說，不必給我面子。”

“我就沒想著給你留面子，面子不能讓你強大，也不能讓你活命，只會蒙蔽你的眼睛。”

天姬很認真的說道：“你的路顯然很正確這無可置疑，但開辟嶄新的路要承擔的風險實在太大了。古老的路，也就是你所說的窠臼，這上面大多數危險都被前人探明了，后人走上去，就不會出錯。但是你走自己的路，一步走錯，那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辜雀道：“沒錯，這很危險，所以我才拖這么久。”

天姬繼續道：“我要用你的理論，繼續推理下去，為你探清后面的路。”

“萬萬不可。”

辜雀連忙道：“未知的路處處都是荊棘，稍有觸碰，便......”

他話還沒說完，就直接被天姬打斷道：“現在我還可以幫你，這些障礙還不足以傷害到我，到了以后，你達到更高的層次，我就不一定幫得上忙了。”

辜雀感受到了天姬的真摯。

說實話，的確有點感動。

他輕輕點頭，緩緩閉上了眼。

而天姬，已然把手放在了他的頭頂。

白色的光芒融入了他的靈魂，把他腦中的一切都探得清清楚楚。

良久之后，她緩緩收回了手，臉色有些發紅。

辜雀睜眼，愣道：“你臉紅個什么？”

天姬一巴掌拍在他后腦之上，咬牙道：“你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鬼東西！”

“咳咳！”

辜雀的確有些尷尬，剛才感受著天姬的呼吸，腦子里完全想著曾經和她恩愛的場景......啊，反正很不雅觀就是了。

天姬看到他這個表情，臉色愈發紅了，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冷冷道：“我基本上探明了《道衍》，現在我們就開始推演吧！”

辜雀打起精神，收起淫邪思想，重重點了點頭。

天姬深深吸了口氣，雙手忽然伸出，一手漆黑如墨，一手璀璨似金，一手陰暗寒冷，一手光明炙熱。

辜雀輕呼道：“陰陽并行！”

話音剛落，天姬的眉心忽然出現一道青光，從身體中軸線朝下，劃出一條道韻之線來。

道韻盤旋而上，形成一個完美的大圓，左手的黑氣和右手的金芒順流而上，融進大圓，而大圓頓時旋轉起來。

一根青色的道韻之線將金芒黑光隔開，形成一道黃金分割線，一個太極陰陽圖現象出來。

隨著太極圖的旋轉，金芒和黑光開始緩緩融合。

辜雀道：“陰陽混道韻，生太極，成混沌。”

伴隨著辜雀的聲音，天姬清喝一聲，只見天地之間元氣狂涌，一道道金芒激射而來，一道道青光彌漫天際，白光璀璨，黃光縱橫，血光沖霄，齊齊在天空輪轉，并且互相吞噬，互相演化。

辜雀大聲道：“好一個五行生克之道，你竟然這么快就演化出來。”

天姬并未說話，而是繼續演化，五行生克之道和陰陽輪轉之道徹底融合，形成真正完整的混沌。

天空之中紫藍之光爆射，一股來自于歷史長河盡頭的太初氣息發出，充斥著整個空間。

她低聲道：“這就是你突破之前的一個狀態吧？純粹的混沌之道，可演化殺伐，演化萬物，也可吞噬萬物，同化萬物。”

辜雀點頭道：“沒錯。”

“好，那我們接著朝前！”

她小手朝前一指，虛空之中的混沌之光極速朝前激射，天姬緊跟其后，辜雀也連忙跑了過去。

天地四方星光盡滅，一切陷入枯寂，黑暗的空間中一切皆無，一張張人臉開始浮現。

辜雀大聲道：“繼續朝前，不管他們。”

天姬的確并未停止，經過了血海浮尸，踏過了一個接著一個關口，終于來到了那旋轉不休的黑洞。

她哼了一聲，毫不猶豫沖了進去，四周又恢復了原貌。

天姬瞇眼道：“這就是你現在的狀態對吧？”

辜雀點頭，沉聲道：“沒錯，但是之后的路，我不知道。”

“我繼續推演！”

她大手一揮，天地之間混沌閃爍，朝天空高出激蕩，那混沌之氣也在不停變化著。時而為花鳥魚蟲，時而又是山川江河，最后竟然開始演化成了一片片世界。

“世界之境嗎？”

天姬道：“不，還沒結束！”

她繼續朝上，辜雀清晰的看到世界也在扭曲，空間和時間都在破碎，整個時空貫通起來。接著一切都炸開，炸得四分五裂，在那炸開的瞬間，完全停止。

辜雀看著那一團光暈，忍不住道：“這是什么？”

天姬眼神銳利無比，沉聲道：“殞道之后，演化萬物，立天道，終成世界。而世界之后，打穿時空，貫通今古，永生不滅。”

他看向辜雀，駭然道：“好可怕的體系，你殞道之后，乃亙古之境！”

聽到此話，辜雀身體猛然一震，不禁驚道：“怎么可能這么快！按照古老的體系，天人之后還有五衰，五衰之后還有斬道，斬道之后才是不朽。而我感覺，這亙古之意，便是不朽之意。”

天姬道：“不錯，雖然不一樣，但一定是屬于同一階層，太可怕的體系了，千萬要小心再小心，福兮禍之所伏啊！”

辜雀道：“沒錯，必須得多加小心。“

天姬嘆聲道：“你這條路和天道無關，看起來離不朽很近，但殞道之境的縱深到底有多長還不知道，路有多難走也不知道，很可能比天人、五衰、斬道加起來都困難，但亙古之境，或許比不朽之境還要強大，一切都是相輔相成的。”

辜雀笑道：“有我老婆幫我探路，我怕什么？”

天姬道：“你千萬不能這么想，我能幫你到幾時？關鍵還是得看你自己，你自己的路，誰也幫不了，天下的規則便是這樣......”

說到這里，她忽然看到了辜雀不懷好意的笑容，終于反應了過來，氣得臉色漲紅，大聲道：“誰是你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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