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3章 “勉強”的自己人

要進行跨越“島嶼”的旅程，就只有穿過其間橫隔“海域”，而除了極少數小世界彼此間，搭建了固定的傳送通道，絕大部分時候都只能，憑借自身實力硬抗。

這當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為將小世界們隔絕開來的“海域”，其真正的名字是界外虛空。

那里是生命禁區，卻并不意味著，就不存在危險。

相反，昊陽之內所有小世界面積疊加，也最多只占了整個昊陽世界不到兩成的體量，其余皆是虛無一片，漆黑不見光明的界外虛無。

如此浩瀚的范圍，孕育、誕生了獨屬于此，游弋在黑暗虛無內的可怕生靈。

有資格接觸、知曉它們存在的修行者們，依舊習將其稱之為界虛生物，危險程度爆棚。

而如今，秦宇一手拉著宣紙，兩人正以驚人速度，在界外虛無中急速穿梭。

毫無預兆，兩人疾行身影驀地停頓，盡管看不到一切，可修行者的強大感知能力，讓宣紙知道就在剛才，一條巨大無比觸手，以毫厘之差自兩人面前掃過。

盡管雙方沒有接觸，可這條觸手散發出的一絲氣息，卻讓宣紙自心底生出恐懼。

很早之前，她便聽師尊提及過，界虛生物喜歡獵殺強大修行者，所以越是強大的存在，越有可能引起他們的興趣。

似乎，吞噬強大修行者的血肉、魂魄，對界虛生物而言，有著極大的好處。

之前她趕往桃園途中，雖然也遭遇了虛空生物，但明顯沒有今日這只強大，而且對方也并未對她，表露出太大興趣。

可今日不同！

想到傳聞中的，虛空生物的種種恐怖，宣紙眼眸露出恐懼。

就在這時，耳邊響起秦宇平靜聲音，“等在這，不要亂動。”

說完，他松手呼嘯而去。

幾息后，狂暴轟鳴爆發，隱有震蕩波動橫掃，很快歸于平靜。

秦宇去而復返，拉住宣紙繼續趕路。

好強！

盡管之前，已聽聞亡國之中，九先生憑一己之力，硬生生鎮殺周、林二圣之事。

可今日，她才真正的意識到，秦宇所擁有的恐怖實力。

剛才那頭虛空生物，只是一條觸手掃來，便讓她心神顫栗，生出難以抗衡感覺。

但就是強大如此，卻被九先生輕易解決……其實力，莫非已經觸及到了，至高主宰層次？

應該沒有，否則天地必有異象降臨，畢竟成就主宰這種事情，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遮掩的，整個昊陽世界都將生出感應。

可即便不達主宰，九先生的修為境界，也必定是真圣絕巔，說一句睥睨天下絕不為過。

有他出手，一定能救回凌霄，破除通天劍宗陰謀！

想到此處，宣紙顫悠悠一顆心，突然安寧許多，忐忑不安隨之消散大半。

草原之上，有紅墻黑瓦宮殿層疊佇立，盡顯肅穆、恢弘氣息。無數身穿厚重毛氈，神色虔誠的信徒，一步一拜不斷跪伏，祈求能夠得到庇護。

光頭紅袍，被草原冷風終年吹拂，導致面皮漆黑的僧侶，手持經筒面露悲憫祥和，看著下方蕓蕓信眾，口中不斷誦念著，呢喃聲彼此融合到一起，竟有幾分通靈玄妙。

突然間，紅墻宮殿之上，如洗碧空白云下，像是鏡面挨了重重一腳，頓時四五分裂破碎。

秦宇拉著宣紙從中走出，眼神在地面一掃而過，卻沒有半點停頓，又一步踏出破空而去。

橫穿界虛趕路，途中需要不斷確定方位，避免出現偏離。否則只顧埋頭疾馳，出來后極可能就會發現，已跑到了不知所謂的地方，這點在過往中早就有很多先例。

這僅是趕路過程中，很普通的一次定位舉動，機緣巧合之下，落入到下方眾人眼中。

紅墻宮殿外的僧侶，手中轉動經筒一頓，眼底露出震動，繼而是幾分惱怒之意，圣宮之上竟有他方修行者破界而來，實是最大的冒犯。

可不等他們做出反應，耳邊就響起祥和聲音，僧侶們面露恍然之意，齊齊轉身朝向紅墻宮殿躬身行禮。

迎著信眾們茫然、驚疑眼神，一名僧侶越重而出，溫暖、柔和聲音在空氣中遠遠傳開，“先前是我宗中上神，巡視諸天時驚鴻一現，諸位能夠得見，實在是幸運至極。”

信眾們頓時面露狂熱，越發虔誠的跪拜，口中誦念聲更強。

只是他們并未看到，他們跪拜的紅墻宮殿內，一間燈火通明靜室內，身穿金紅兩色長袍，滿臉威儀、肅穆的老人，此刻正抬手擦拭著，額頭上遍布的細密汗珠。

他抬頭，睿智、深邃眼眸盯著頭頂上，那氣息初現，便再度消失的地方，眼神掃過下方眾弟子，“剛才那位，是這世界真正巨擘，足以橫掃一方天地的恐怖存在，萬萬不可招惹。”

“是，老師！”眾弟子恭敬稱是，眼眸間各自驚駭，在他們眼中師尊已是神仙一流人物，居然能讓他如此忌憚、敬畏，先前那人又將強大何種地步？

世界巨擘，莫非是傳說中的圣人？

秦宇借大爐之便，凝出了自身大道，當然是有資格，被稱一聲圣人的。

可是仔細想想，你一個走真神道的異類，居然也能凝道成圣，實在是一件古怪至極的事情。

當然，他并不知道，自己途徑某地時，已嚇到了一名頗有幾分厲害的修行者。說的直白不客氣些，以秦宇今日今日修為、境界，眼神落下非圣道者，皆與螻蟻無異。

自然沒有人，會時刻在意，腳下螻蟻的表現與感受。

而且，另外一個讓他，無暇分神多想的原因就是，通天劍宗就要到了。

明知是個陷阱，還要主動踏入其中，這感覺并不好。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秦宇得到了那女人的保證，一旦出事她可以出手幫著“擦屁股”。

哼哼！

這女人說話，實在是有點難聽，現在回想起來，依舊覺得好氣！不過氣不氣的，跟安全比起來，也就不算啥了。

所以能忍就忍。

旁邊內心深處，皆是崇拜敬畏的宣紙，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她眼中強大無比，宛若撐天大山的九先生，如今正在轉動著，這般憋屈且毫無骨氣的念頭，否則定會瞪大眼珠，對此感到難以接受。

片刻后，秦宇一拳打出，眼前黑暗虛無頓時破碎，拉著宣紙他一步邁出。

天光灑落，頭頂之上正是烈日當空，瞇了瞇眼睛橫掃周邊，確定目的地并未走錯。

通天劍宗所在到了。

神念微動，便可感知此處世界，那沖天而起劍意，盡管如今稀薄了許多，依舊耀眼如黑夜中的燈塔。

眼神落到宣紙身上，這女人當真聰明，躬身行禮，“九先生，通天劍宗就在那里。”

秦宇拉住她，腳下寥寥幾步邁出，便已橫掠無盡空間，出現在一條大河之上。

河畔山勢綿延，眼神快速掃過周邊，很快就鎖定住尤為陡峭、挺拔的那座主峰。

瞇了瞇眼，暗道果然沒錯……嗯？這氣息……

秦宇眼眸深處，突然微微閃動，露出一絲遲疑、驚詫。

但很快，就被遮掩下去，重新歸于平靜。

想了想，秦宇轉身道：“你不要進去了……嗯，還是離遠些，在我沒現身之前，不要靠近。”

宣紙自知修為差距懸殊，留下毫無作用，當即恭謹稱是，“請九先生一切小心。”

秦宇點點頭，身影一閃直接出現在，那挺拔、陡峭主峰上。漆黑眼眸深處，似有幾分流光閃過，他嘴角勾了勾，一步踏入其中。

便似闖進了水中，空氣生出淡淡波瀾，身影直接消失不見。看到這一幕，宣紙心頭一緊，趕緊轉身就走，“咻”的一聲遠遠遁去。

于外界時，眼神落下可以清楚的，看到通天主峰上的層疊宮殿建筑，可踏入其中后才會發現，這只是一層幻境罷了。

其內竟是漆黑一片，好似永夜降臨，將所有光明隔絕、驅逐，這情況倒是跟之前，穿梭界外虛無時相差不多。

但不同的是，眼前這片黑暗中，此時還有一點光明。

是他引他過去？

秦宇念頭一轉，身影不停直奔光明所在，既然已經主動入局，那就無需再顧忌太多。而布局之人不需要尋找，很快就會主動蹦出來，將自己暴露到秦宇面前。

些許光明自大殿中傳出，并不明亮就像是，寒冬深夜里的一點燭火。秦宇落在殿外，腳下安靜無聲，向前行了幾步，伸手推開殿門。

那暗淡光明散發之地擺放著的是一把椅子，凌霄衣著干凈整潔，便坐在椅子上。

他臉色蒼白，看著殿門打開，秦宇從外面走來，眼底浮現感動接著是苦澀之意。

“九先生，您不該來這里。”他聲音沙啞無力，像是之前呼喊的厲害。

秦宇神色平靜，“該不該的，我都已經來了，所以這些沒用的廢話，就不要再說了，不如省點力氣免得多遭罪。”

他眼神落下，自然能夠清楚看到，只是勉強說了一句話而已，凌霄干凈整潔長袍下，便有幾團血色綻開。

可想而知，除了這張面孔之外，他長袍下的身軀上，應該很難再找到一處完好之處。

針對強大修行者出手，所用的手段當然不會只是，簡單的血肉折磨而已……這點，通過凌霄此刻表現，也足以得出結論。

一名半圣修行者，居然無力修復肉身傷勢，其虛弱程度可想而知。

但就是這種狀況，凌霄依舊沒有開口，將秦宇身份告之對方……秦宇搖了搖頭，倒不知是該夸他頭鐵，還是腦筋僵硬不懂變通……不過心里，卻難免更多了幾分欣賞。

凌霄苦笑一聲，倒不是因為秦宇的挖苦，他自然清楚九先生今日出現在這里，就已表明他的態度。

內心感動不已。

“九先生小心，他們早就有了……”悶哼一聲，后面的話來不及說出就被打斷。

轟隆隆——

整座大殿，剎那分崩離析，冰冷、可怕氣息如鎖鏈，自四面八方黑暗中鉆出，將秦宇覆蓋在內。

他抬頭，看了一眼大殿破碎后，露出的漆黑天空，眼眸閃了一下，淡淡道：“放心，問題不大。”

腳步聲響起，伴隨著冰冷低笑，“桃園行九秦宇……沒想到今日來的，居然是你。”

秦宇扭頭看過去，借著凌霄腳下，尚未完全熄滅的光明，隱約看到了一道身影。

“西荒的人？”

這人淡淡道：“看來九先生知道了不少隱秘。”

秦宇道：“看到這片黑暗，自然就猜到了，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何有這么大的膽子，居然敢一個人……出現在我面前！”

黑暗中走出身影，臉色驀地一變，身影瞬間消失。

下一刻他所在之地，黑暗劇烈扭曲，就像是一張兇悍咬合的大口，耳邊似可聽到鋒利獠牙彼此交錯摩擦時，所發出的尖銳音節。

唰——

此人身影浮現，想到若非借助外力，能夠在黑暗中做到瞬間轉移位置，只怕已經被算計，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九先生好手段，難怪先前亡國之內，能夠憑借一擊之力，硬生生鎮殺兩尊真圣！”

略微停頓，聲音越發陰森，“但今日，既然西荒設局布置，自然就做了萬全準備，無論今日來的是誰，都將萬劫不復……九先生自然也不例外！”

啪——

啪——

腳步聲再度響起，一道又一道身影，自黑暗中走出。

轉眼間，場中竟是出現了五尊真圣，氣息完全與黑暗交融，釋放出強大無比壓迫。

“有一點，九先生說錯了，既然知道了是你，我當然不會獨自一人出現在這里。”

對話至此結束，凌霄腳下暗淡光明，終于徹底熄滅。

當一切歸于黑暗時，五尊黑暗真圣同時出手，這一刻周身所在漆黑，像是活了過來，恐怖碾壓力量宛若驚濤駭浪，自四面八方呼嘯而來，欲要將秦宇碾碎成渣！

當真恐怖至極，不僅僅是因為，出手者是五位黑暗真圣聯手，更因為今日這片黑暗非比尋常。

縱然是昊陽世界主宰，陷入到這片黑暗中，也休想輕易全身而退。

這便是西荒膽敢出手，布下今日之局的底氣，不論來人是誰，只要踏入其中便必死無疑！

事實的確如此，以今日這片黑暗的恐怖，主宰之下誰來誰死。盡管秦宇實力強大，但他并非主宰，彼此間依舊存在著，較為明顯的實力差距。

他確無抵抗之力。

但很巧的黑暗這東西，秦宇也略懂一些，盡管不能與五位黑暗真圣就精通程度相較，但簡單辨識一下來源卻不難。

所以他早就發現，原來今日這黑暗，竟勉強算是自己人。

至于為何要用“勉強”二字加以點綴，是因為秦宇至今也不明白，它為何會是自己人。

祭煉山河 第1433章 “勉強”的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