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妖女

光是在海面上擺著貢品和禮樂的船只就多達九只，有兩艘船都撞上了欽差的大船，其中因為沉船，因為救援同伴而摔下海的，粗粗算起來也至少有六十余人。

沈琛和衛安帶來的護衛不得不大批量的跳入海里救人。

就算是這樣，也不能個個都救的起來風實在是太大了，海浪一片一片的涌上來，不少人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被卷走。

岸上頓時傳來鋪天蓋地的哭喊聲和求救聲。

有漁民的妻子懷著身孕挺著大肚子就直接暈過去的。

也有被海浪卷走了兒子而哭的昏厥的白頭老婦醒過來就再一次呼天搶地的。

一片哀嚎之聲。

在這樣的氣氛里，忽然有人指著船上站著的，披著披風迎風而立的衛安，冷冷的大喊了一聲：“那里有女人！就是欽差大人帶了這些瘟神來，才觸怒了天后娘娘！是他們破壞了媽祖娘娘的祭祀盛典！我們沒有活路了.......”

說到最后居然已經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仿佛是遇見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和災禍。

事實上他這一哭是真的讓許多百姓們都跟著驚惶害怕而不知所措起來，沒錯，媽祖娘娘是她們的海神，在他們這種靠海吃飯的地方，得罪了海神無異于就等于斷了他們的生路。

不少的百姓都開始義憤填膺，眼睛發紅的盯著不遠處的船。

就又有人陸續擦著眼淚指責：“該不會是妖女吧？這么多年來，我們這里就沒出過這么大的事，從來也沒聽說過祭祀媽祖娘娘的船出問題的......”

百姓們大多都是好煽動的，一聽了這話便紛紛忍不住冒出冷汗來。

是啊，莫不是妖女吧.....

便有人開始帶頭朝著船上砸石頭和能撿到的東西，拒絕欽差的船靠岸，一面嘴巴里還喊著要妖女和瘟神離遠些。

紋繡氣的說不出話：“什么妖女不妖女？！說話這樣難聽！又沒有怎么招惹他們，怎么就這么惡毒？！”

一向好脾氣的玉清也忍不住了，罵了一聲便冷笑：“還妖女呢，若真的是妖女，頭一個就把他們這些沒有主見的給吃了算了！”

說歸說，可是岸上這么多人，紋繡跟素萍還是勸著衛安先回船艙里去。

衛安卻拒絕了，站的筆筆直直的看著岸上的百姓，平靜的道：“現在進去，就更說不清楚了，有人在挑撥百姓的情緒，這所謂的祭祀媽祖娘娘的盛典，其實說穿了也不過是用來對付我們的招數，讓百姓們厭惡欽差的伎倆罷了。”

沈琛嗯了一聲，冷冷的轉頭看了一眼人海盡頭仍舊端坐如山的劉必平，嘴角牽起了一抹冷笑：“說的是，避什么？不必躲，堂堂正正的救人。”

衛安便不再顧及岸上的嘲諷和叫罵，有條不紊的安排人救人，救人之后又安排老大夫去看診。

有一個都已經沒了呼吸的，老大夫讓那親衛把人倒提著，在船上狂奔，竟也讓那個人被顛地猛地咳嗽了一陣，吐出了不少的水。

岸上的聲音漸漸的從大聲變得小聲。

所有的人都看見了，欽差大人跟那位被稱作妖女的女孩兒，一門心思的都一直在救人。

欽差大人這么年輕，看上去就是個紈绔公子的風流模樣，可是救人的時候卻一本正經，竟還能把脈，有他的幫忙，好幾個沒了聲息的人都被拍出了水，伏在甲板上嘔吐起來。

活了，至少那些護衛們救上船去的，他們都在認認真真的救。

百姓們的叫罵聲漸漸的都快要沒有了。

直到這個時候，衛安才直起身子，吩咐雪松：“用你的功夫，把聲音吼得大一些，問問劉總督這個一地總督，準備看熱鬧看到什么時候。”

雪松巴不得這一聲，立即便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劉總督！我們侯爺跟郡主問，您看熱鬧看夠了沒有？這掉進海里的是不是您治下的百姓？他們掉了水，撞了船，您不管欽差大人的安危，竟也不管您子民的安危了嗎？！”

之前就已經逐漸有些冷靜下來的百姓們唰的一下就轉頭盯住了他們的總督大人。

船上說話的人沒有錯。

總督大人明明是他們的父母官，現在他們祭祀出了問題，這么多人落水了，總督大人卻并不救，還在旁邊看笑話！

他哪里像是一個父母官？！

劉必平的眉毛便重重的跳了跳。

這衛安，真是牙尖嘴利！

果然是個難對付的角色。

他立即合攏了自己膝蓋上的典籍，站了起來，蹙眉道：“全體親兵聽令，救助百姓！欽差大人的船出問題了，快盡力修補！”

他頓了頓，又道：“才剛看欽差大人這樣熱心救人，一時竟忘記動彈了，真是該死該死！欽差大人真是好本事，這樣多的護衛.....說讓下水便下水，下官一時被欽差大人天威所攝，竟忘記自己的職責所在，的確是該死。”

他這么一說，就好像沈琛帶著這么多護衛，讓這么多護衛下水救人都是早有準備，好像早知道祭祀要出事似地。

胡先生對著岸邊的幾個人使了個眼色。

立即便有人附和：“是啊是啊，之前便刮起了好幾天的臺風，也因為臺風太大，損傷了不少人和漁船，大家才準備籌備祭祀典禮，求媽祖娘娘顯靈的，真不巧，正好就碰上了欽差大人來......”

欽差大人雖然救了人，可是似乎說他們是瘟神，是他們帶來了災難也并沒有指責錯。

百姓們一時仍舊對著船上的沈琛他們，怒氣和怨氣頗深。

不管沈琛他們救了人還是沒有救人，可是他們的到來打擾了媽祖的祭祀典禮是真的，特是他們讓這場祭祀失敗。

現在救人也不過是亡羊補牢了。

船上的衛老太太就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借神鬼之說來生事，劉必平倒也真是用心了，真是看的起我們，連他們自己的神祗都敢拿出來設局。”

春閨密事 八十八·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