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都是貪

這是顧曳此生選擇的最惡劣結果。

近乎自殺。

得是多絕望？又得是多希望。

希望....奎山總有人能活著。

既昆吾死，她死。

那就一起死。

“猴子！！！”李大雄即將入通道的時候，顧曳幾乎要入了那旋渦....

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腰身，將她往后拉。

從后面抱住她。

那時候，或許天地是靜止的。

可分明這天也是撕裂的.....天昆吾撕裂，昆吾遺址撕裂，那湖面撕裂，萬千銀芒成流線，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它卷著一具遺骸出了水底，不知過了多少年。

它或許也在等這一天。

銀，介于黑暗跟白之間。

不知善惡。

但它是妖，妖的軀體。

也是.....無數銀流絲線，穿梭長空，從后面進入遼的后背，一寸一寸，另一頭纏著銀光王座，王座上坐著的男人....

不，不該說那是一個男人。

所有妖都近乎本能得臣服....跪地。

這是他們的起源，是他們的始祖。

巨大的力量擋住了九陰九煞，也將空間封禁。

李滄海這些人被格擋在外，也只有天宗以上等強者還在里面。

戰場切割緊閉。

這終究不是他們可以插手的。

“元帝，你終究還是回來了。”姜堰微微笑著。

他笑，是因為顧曳死得更快。

顧曳低頭看到胸口走了恐怖的妖紋，聽到身后的人說：“昆吾一戰的時候，我隕落，妖族戰敗，戰敗不死者不肯退，怨恨你，于是傾覆靈魂肉體以整個妖族起誓詛咒你不死，則永生孤煞，若不孤，便灰飛煙滅。”

“我若回歸，妖族昌盛，妖咒強大可直接滅殺你.....”

“就好像現在。”

他的語氣那么輕，顧曳全身被妖咒蔓延。

一面妖咒，一面九陰九煞刺激昆吾.....

顧曳苦笑，閉上眼，就問了一句話。

“你是不是愛上我了？從前跟現在。”

“是”遼沒有遲疑，眾人也一愣。

“我們睡過了嗎？上古時。”

她總是這樣與眾不同，這個時候還要問這種問題，旁若無人。

不過，或許這也是別人想要知道，只是他們一個是姬似，一個是元帝。

世間最大的狗血都被這兩個并不瑪麗蘇的人給遇上了。

遼的軀體已經融合了一半，他聽她這么說，只頓了一秒，緩緩道：“沒有，你為了殺我，嫁給了別人。”

非和諧結局，上古。

顧曳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笑了下，“那我這輩子算還你了。”

遼沒說話，但放開了她，顧曳無力往下墜落的時候。

他瞬間出現在姜堰面前....一拳對一拳。

骨骼碎裂。

血肉橫飛。

姜堰被轟入地底。

而墜落下的顧曳沒人管？一人出現了，白衣，溫潤。

他是一道金光，從一個通道中出來，未曾看起來，直接接住了顧曳。

當然，他比另一個人快。

李大雄看到這個人的時候愣了下，“崔老板？”

崔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是你祖宗？”

還未反應過來，崔涼探手，九黎石飛入他手中。

指尖一轉，他將顧曳放在地上。

“從前給你九黎石，你不甚放在心上，只當一個石頭，如今依舊給你九黎石，你卻把它當一個能源石用....”

他的臉上總有無奈，從前是，現在依舊是。

腕上紅繩被他戴著好好的，落入顧曳眼底。

顧曳已經就剩下了一口氣，她沒力氣說話，但聽到這個人說：“我不會讓你死。”

九黎石一轉，通道撐開，涌出大片金光，乃是蚩尤的強者，強者來，不單打獨斗，而是圍著顧曳，手中棍杖朝天，再敲地.....

咚！這一聲敲打在天地心上。

蚩尤，天地眷寵的古老氏族，終究有它立足于天地不滅的秘密。

秘密在于大帝，在于九黎石，也在于他們的心。

這顆心，始終滾燙，始終愿為愛人朋友撐到底！

先知主持，崔涼掌控九黎石放在顧曳心上。

她的心頭血....其實是他要她用來救自己的。

顧曳恍然察覺。

但她也隱約明白了剛剛為什么遼會放開她。

因為崔涼會來。

他比她留給了崔涼.....

然后呢？

將姜堰打入坑中后，遼并不追著他殺，而是沖入了九陰九煞，徒手去抓昆吾。

抓住昆吾就可以了，也不過是損了妖體而已。

等解決昆吾給她帶來的傷害，再就是妖咒....

他會有辦法的，跟崔涼聯手就可以了。

這樣就可以了。

遼堅毅無比得伸手去抓昆吾，也只有強大如元帝的妖體才可以承受九陰九煞的傷害，也只有他可以拿到昆吾。

但也是那一瞬。

忽有笑聲。

遼轉頭，看到姜堰從坑中出，打爛的軀體被血流修復。

他的整個人血氣沖天，如果說遼是妖，是元帝，那么這個人也成帝。

——吞噬無數人血脈成就的血帝。

“真以為那么多人的血，都只被我用來修補軀體嗎？血修之道，我一個人的道。”姜堰從血中出，且朝遼挑眉一笑。

“九陰九煞也不是為昆吾或者姬似而生的，是為了你，元帝。”

他手一逆轉，原本裹著昆吾的九陰九煞逆反，朝著遼包裹而去，要么躲避，但遠離昆吾，要么.....

遼還是沖了下去，手指抓到了昆吾，以控術控制它往下飛梭.....

崔涼拿到它的時候，遼已經被大陣覆蓋。

但.......妖刀出。

一把蔚藍妖艷的絕世妖刀悍然劃開大陣，飛出，刀斬！

元帝有多厲害，參與過上古的人應該是知道的。

可如今好像并不符合他們的認知，起碼姒魚愣了下，若有所思。

絕世妖刀來，姜堰揮手拔出一把血劍。

妖刀霸道，血劍邪惡。

刀與劍，血修與妖，帝王對帝王！這終究是一場絕世之戰！

“大熊。”

崔涼將九黎石的控制權給了李大雄。

李大雄：“！！！”

不是情敵嗎？

崔涼：“你祖宗跟你大師兄，你選哪個？”

李大雄是狗熊，又不是豬，怎么會不知道崔涼是蚩尤大帝，雖顧曳這兩朵桃花委實逼格太高，但這個選擇于他來說....

很難。

一個是從小陪他長大照顧他衣食的大師兄，一個是.....

“很難對吧，你都覺得為難，何況她。”崔涼轉頭，手掌撫摸了下顧曳的臉。

“如今的你怕是也不肯動情愛了，那么，誰最后能待在你身邊，就看誰能更讓你感動。”

他像是說笑，把昆吾放在了顧曳的手里，義無反顧得出去了。

走一步，那俊瘦的身體陡然化成巍峨無比的金甲帝王。

一把神光劍，一道光河....

姜堰終于退了一步。

于此時，顧曳身體的妖咒傷害依舊持續，只是九黎石跟蚩尤強者們的九黎陣大大減緩了這種傷亡。

顧曳也在拼時間。

她有直覺，憑著遼跟崔涼兩個人恐怕還不是姜堰對手。

果然，才被兩人聯退了兩次，姜堰深深看了兩人一眼，“真沒想到你們兩個人也有聯手的一天，你們的愛可真偉大。”

有些嘲諷。

崔涼：“你這種殺妻證道的人自然不會懂。”

姜堰不置可否，反而問了一句。

“你們可知道為什么我要殺姬似？”

其實.....眾人的確不太明白。

除了一人。

“阿，你果然也是知道的，元帝陛下，從一開始，你收養她的目的不就跟我一樣嗎。”

姜堰笑如春風。

“她父母是上古姬氏傳下來的唯一純血，當年你殺入上古降族，屠戮了姬氏祖地的時候，在祖祠禁地后院看到一個籠子，籠子里關著一個小女孩......”

“剛吃完她父母的你，當然知道這個女孩是誰。”

“上古姬氏純血.....兄妹生下的孽種，血肉靈魂超脫人間，具備逆天之能。”

“我殺她，可成至尊。”

“你吃她，亦可逆妖劫得永生。”

剛得了一點力氣站起來想參戰的顧曳怔在哪里。

什么？剛剛她....聽到了什么....

所有人都驚呆了。

也只有姒魚一個人沉默。

而遠在天昆吾....神通世界里的姒無也沉默了。

這就是上古降族最強大氏族姬氏最讓人難以啟齒的隱秘。

最強大的血脈....背棄人倫。

有了一個孩子。

一直都溫潤從容的姜堰陡然猖狂邪肆起的時候，他仰天大笑。

“一個被族群厭棄的孩子，一開始就是為人食用的至寶....”

“你我想得之，是貪。”

“她的族群拘著她，卻不殺她，也是貪。”

“都是貪，誰比誰高尚？”

“就因為你后面你愛了，放她一條生路？”

“可生吃父母之仇。”

姜堰目光銳利，“她若知道了，會如何？”

會如何。

該如何？

他不是妖，不是簡簡單單與顧曳或者姬似相愛的妖。

他曾屠戮她族群，曾吃她父母。

他是妖。

一開始的元帝就是個妖。

不知會愛上她，不知會愛上一個他一心想養著將來吃了補身體逆乾坤的小兔崽子。

這是他的問題。

她從來都沒有錯。

這就是他這么多年來一直都有的心魔，也是人格分裂的根源。

夭夭，遼，元帝。

其實他是三個人。

這三個人的靈魂或許都在那一刻看向顧曳。

三個人都看見了她的難以置信跟痛苦.....

她的眼里有血。

心魔來的時候，躲閃不及.....姜堰一劍刺入了遼的胸膛。

都因姬似而生，也為顧曳而死？

盛唐無妖 第622章 都是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