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門閥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節 可憐夜半虛前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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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候治軍,天下無雙……”良久,劉據嘆道:“社稷有卿,如虎添翼也!”
“殿下繆贊……”張越低頭拜道:“臣愧不敢當……”
于是,現在就連大臣公卿們,也嗅到了空氣中不尋常的味道。
便是再遲鈍的人,如今也明白了些什么了。
但,沒有幾個人放在心里。
太子是什么?
儲君而已!
沒有登基的太子,其實什么權力都沒有。
特別是當其面臨一位深得天子寵幸的大臣的時候,是處于全面劣勢的。
譬如當年江充,不過一個區區直指繡衣使者,便可以將太子據逼到生活不能自理。
當然了,一旦儲君登基……
那就是拉清單的時候到了!
得罪朕的,一個也別想跑,欠朕的,連本帶利給朕吐出來!
譬如,太宗時期,曾與吳王劉濞,共同主宰了大漢金融市場的那位大宦官,就在太宗駕崩后,被活活餓死在了長安街頭。
他的萬貫家財與數不清的礦山奴婢,統統成為先帝登基后,賞賜功臣的資本。
所以,在這剎那,就已經有人偷偷的掩罪笑了起來:“有好戲看嘍!”
更有人嘆道:“張鷹揚,成也蚩尤,敗也蚩尤,豈不知剛過易折之理?!”
在他們看來,如今威風八面,似乎天下無敵的英候鷹楊將軍,已經注定在未來要栽一個大跟頭,甚至落得一個九族灰灰的下場。
劉家可是比誰都善于記仇和精于報復的家族!
但,他們能想到的,張越豈能不知?
猶豫就會敗北!
電子競技如此,人生更是如此!
當斷不斷,婆婆媽媽,瞻前顧后,只有一個下場——死!
事實上,張越這樣安排的目的,是非常簡單的——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
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
他要通過今天,告訴他身邊的每一個人,包括劉進,也包括朝野內外,無論是朋友還是敵人,不管是想投機的,還是想騎墻的——鷹楊將軍,絕不是那種被人打了臉,還要舔著臉上去討好的人。
鷹揚將軍,永不屈服!
誰想挑戰?誰要挑戰?
可以!
但代價,你們想好了嗎?
而河西十數大軍,就是他的堅強后盾與底氣所在。
這是戰略威懾,也是戰術恐嚇。
用儒家的話來說,這就是——勿謂言之不預也!
于是,場面一時間有些尷尬。
這時候,一聲咳嗽響起,一位穿著絲質袞服,被幾位大臣攙扶著的中年男子走到人前,笑著道:“久聞鷹楊精騎,天下無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昌邑王……”劉據看著那男人,立刻上前扶住他,道:“你身體不好,就不要下車走動了……”
“太孫殿下與鷹楊將軍皆在,臣弟豈能不出來見一見呢?”昌邑王劉髆笑著道:“至于臣弟的身體……”他看了看前面那位在自家侄子身側的將軍,道:“有張鷹揚在,臣弟豈能有意外?”
劉據這才想了起來,那位如今手握重兵,權傾朝野,令四夷震怖,匈奴畏之如虎的鷹楊將軍,除了在軍事領袖的建樹無人能比外。
他還是當世天下公認的岐黃圣手!
一個能治愈風寒,并且制定出有效防治、減少風寒疫病的男人——他身上迄今依然掛著‘京畿除疫大使’的頭銜。
無論天子、丞相、大司農,都不愿收回那個頭銜。
同時,他還向天子敬獻了種種養生之術,正是他,將曾經無人問津的燕窩、鮑魚、人參、蟲草,變成天下人趨之若虞的名貴補品。
傳說,其在軍中,廣泛推廣了種種治傷之術,救治之法,令無數傷兵得救,使無數士卒痊愈。
傳說,其在漠南、漠北以及西域,被奉為神明。
夷狄之人,以為其能庇佑婦孺,令牲畜繁育。于是頂禮膜拜,以為是神明下凡。
有他在,昌邑王劉髆的病,或許治不好,但出問題卻是不可能。
一念及此,劉據心里的痛恨與不滿,竟減輕了許多。
因為,他想到了一個事情。
“孤年近不惑……”
“即便登基稱制,恐怕也不能享國多少……”
別說是他了,就是他父親,大漢帝國少見的長壽君王,四十歲后身體就開始走下坡路,所以那位陛下才會如此熱衷尋仙問道,尋訪長生不死之藥。
本來,劉據是很反感方士術士的。
但……
主持治河兩年,讓他在深感國事艱難,天下事難的同時,也開始恐懼起自己日漸衰老的身體機能,開始走下坡路的精神與意志。
于是恐懼之念起。
而那位鷹楊將軍,卻是他父親尋仙問道二十余年中,唯一一個真正的拿出了有效辦法來延緩衰老的人。
于是,他至少擁有長壽之術是肯定的事實。
再聯想到其曾表現出來的種種事跡。
劉據看著張越的眼神,忽地溫柔起來,但旋即,他就明悟了過來。
“就算是張子重真有長生之術,恐怕也不能為孤所用!”
“既然如此,其才能越高,恐怕禍害越大!”
心里面雖然是這樣想的,但這一點都不妨礙劉據試探。
他微笑著,對身前的那位鷹楊將軍提出請求:“昌邑王,孤之手足也,如今蠱患沉珂,卿天下高才,岐黃之術,無人能及……不知可愿出手診治?”
于是,昌邑王劉髆的呼吸有些急促。
沒有人想死。
地位越高,權勢越多,越是如此。
更何況,劉髆患病以來,被這個病折磨的日夜難眠,痛苦不堪。
若有機會治愈,他哪能不高興?
事實上,他之所以拖著病軀,不遠千里來長安,甚至苦心積慮的緩和劉據與劉進之間的關系,為的就是一個能得到眼前這位大將出手診治的機會!
張越微微一笑,看向那位昌邑王,然后恭身拜道:“臣毅拜見大王……”
“好叫大王知曉,臣,其實不通醫術,不解望聞問切之法,只是略通一些岐黃術……”
“君候不必自謙……”劉髆立刻就激動的道:“若能得君候出手,無論是何結果,寡人都感激不盡!”
張越聽著,笑道:“既然如此,那請大王,先歸長安王府,臣隨后親自登門,為大王看顧……”
“只是……”張越看著劉髆的臉色,打量著他的身體:“能不能有辦法,臣就不敢保證了……”
劉髆的臉色蒼白,身形消瘦,須發枯黃,而且不時的咳嗦著。
顯然,他病的很嚴重。
而且說不定,他的病就連后世,也束手無策。
自然,張越不敢打包票。
但……
若是某種現今醫學不能治,但在后世卻有方可醫的病癥,那張越就有辦法了。
畢竟,如今這個時代,屬于醫學荒漠。
許多在后世中醫可以治愈的病癥,在現在是絕癥。
更何況,在居延為將兩年,張越可是在手底下操練出了一支擁有豐富的人體解剖經驗,同時具備了簡單外科手術能力的急救團隊。
除了擅長治療外傷外,這支團隊,還在張越的訓練以及數不清的病患的喂手的情況下,掌握了一定的內科技術。
在如今這個時代,可謂是天下獨一份!
兩兩結合,張越敢保證,他治不好的人,現在的地球上沒有人能治好。
劉髆聽著,高興萬分,連忙謝道:“多謝君候!多謝君候!”
“陛下……陛下……”一個宦官手忙腳亂的跑進玉堂殿中,跪到正在午休的天子榻前。
“何事?”天子半瞇著眼睛問道。
“陛下,宗正德與太孫等迎家上于渭橋……”這宦官將所知的事情,說了出來。
天子聽著,起初毫不在意,甚至還頗為輕松。
因為,對他來說,這都是小事,甚至是他樂于見到的事情。
太子劉據,因治河之事,在關東甚至在關中都積攢了名望與威望。
這已經隱隱威脅到了他這個天下至尊的地位與權力。
所以,他才出壓,甚至不惜以暴力手段來解決一部分太子大臣。
動機除了太子劉據的作為,讓他警惕和不滿外,其中未嘗沒有來自于對權力的占有欲而萌發出來的私心。
于君王而言,太子什么的,其實是備胎。
備胎就要有備胎的覺悟。
不能喧賓奪主,更不能影響到他作為至尊的地位。
所以,對多數君王而言,太子太弱了不行,因為那意味著備胎計劃失敗,但太強也不行,因為備胎就是備胎。
故而,天子是很高興有人能站出來,幫他壓一壓太子劉據的。
他甚至都準備賞賜點什么給那位寵臣,以此來表彰他‘勇于王事’的忠心。
但……
當他聽到那宦官講到張子重將要給昌邑王劉髆診治的時候,這位陛下立刻就站了起來。
“汝立刻持朕節符,前去傳旨,命宮人準備好清靜辟雅之所,好方便英候為昌邑王診治……”
“此外,吩咐少府卿、大司農及御史臺,英候但有所需,務必滿足!”
時隔兩年,鷹楊將軍再次出手治病。
這對這位天子來說,簡直是天籟!
因為,他知道昌邑王劉髆的身體的情況,故而他知道,若劉髆得治……
那么……
“朕王天下數十年……方見盛世之兆,豈能就此歸天?!”
我要做門閥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節 可憐夜半虛前席(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