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門閥 第八百四十五節 膨脹的烏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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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烏恒九部中的六部頭人,先后來到了帳中。
他們先是看著,那在地上已經停止了掙扎的楊永尸首,人人驚懼。
對烏恒人來說,除了那已經內遷到了上郡、上谷與漁陽居住的三部外,其他六部都是受制于漢護烏恒校尉的。
護烏恒校尉,對他們來說,就是太上皇!
現在,太上皇卻死在這里。
而其他護烏恒校尉的將官,都是一臉驚懼與憂愁。
“諸位哥哥,怎么回事?”一位烏恒貴人問道。
“楊公自知罪孽深重,自裁謝罪了……”有人悠悠的說著。
自殺是漢家大將最不愿意接受與做的事情。
馬革裹尸才是每一個軍人的最終理想。
特別是有罪自殺,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會做。
因為,這樣做了以后,史書上只會記錄:延和二年春正月,護烏恒校尉永有罪,自殺。
其曾經的一切功勛與功勞,都會被這一句話抹掉。
只留下永恒的罪與恥,彪于青史之中。
更會給子孫留下一個永遠無法抹去的黑點。
自有漢以來,自殺的大將,其子孫最后多半都改姓了。
就是因為承受不起這種壓力。
烏恒貴人們聽著,面面相覷,他們不明白也無法了解,漢人的思維方式與腦回路。
“長安天子,已經下詔,詔以護烏恒校尉為護烏恒都尉,輕車將軍司馬公,將為首任都尉……”舊護烏恒校尉司馬彭萬年悠悠的道:“天子遣使,侍中張公,大約也在準備啟程了……”
“爾等烏恒各部貴人,舊日如何,吾等可以不計較……”
“但這一次!”彭萬年盯著那些穿著羊皮、狼皮襖子,戴著氈帽的烏恒貴人們,惡狠狠的道:“爾等必須全力配合吾等,不然,欽使一到,天子震怒,休怪烏恒全族,化為齏粉!”
護烏恒校尉,原本只是漢家戰略版圖上的一個偏僻角落。
朝廷的意思,本來也只是讓護烏恒校尉,鎮壓烏恒各部,防止烏恒人與匈奴人勾結,同時讓烏恒人做好漢家長城屏障的工作。
主戰場是在居延、九原的長城西線。
但現在,因為任立政遇刺,烏恒就暴露在長安天子眼中。
一個不好,天子震怒,果真遣大軍來伐。
烏恒六部,固然統統要被碾碎。
他們這些將官,有一個算一個,統統會淪為楊永一般的下場!
春秋罪人無名號,為盜也!
只是想著這一句話,每一個將官都握緊了拳頭。
烏恒六部的首領與貴族們看著,嘴上當然應承的很好。
但內心,卻都是冷笑連連。
“漢朝人也未免太自大了……”出了營壘,就有人冷笑著,用烏恒話說道:“真把我當漢朝人的狗了!?”
“我又不是那赤落、玄林、服匿三部的蠻子!”
烏恒九部,有三部在當年跟隨那個男人,奮勇作戰,立下無數功勛,于是在論功行賞時,這三部頭人懇求內附,為那個男人答允。
于是被安排在了上谷、漁陽與上郡長城的腳下,過上了半游牧半農耕的生活。
這就是赤落、玄林、服匿三部。
其中赤落部遷入了漁陽塞下,玄林部居于上谷塞下,服匿則居于上郡狼猛塞下。
自內遷后,漢人教他們種植作物,給他們建起了屋舍。
而這三部也從此與在塞外的六部,漸行漸遠。
到得今天,漢朝的長水校尉里的烏恒義從,基本都是從這三部之中遴選了。
而他們,也漸漸學會了漢人的禮儀,風俗。
據說,部落里甚至有人還成為了漢朝人里的讀書人,學會了許多文字,甚至懂得兵法、地理。
而留在塞外的六部,則依舊逐水草而居,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
隨著時間流逝,彼此越來越生疏。
到得如今,塞外六部和塞下三部,不像同族,反倒像是仇寇了。
塞外六部指責塞下三部背棄傳統,不敬神明,而塞下三部嘲笑塞外六部,粗鄙野蠻,被發左衽,乃是蠻子。
尤其是因為塞下三部,幾乎全部壟斷了與漢朝商人的榷市、漢天子的賞賜以及選拔為漢義從的資格。
更是激化了彼此的矛盾。
不患寡而患不均,從來如此。
游牧民族也是一樣!
憑什么別人吃香喝辣,我們要吃沙子,逐水草,過的如此艱苦?
“哥哥……”一個年輕的烏恒貴族,策馬追上來,道:“聽說漢朝這次要派他們皇帝的親信大臣,親自來此……我們是不是多少做點樣子啊?”
“做什么做?”那首領不屑的冷哼:“現在,又不是老家伙活著的時候了!”
“我,偉大的太陽之子,呼嗜屠各,才不怕什么漢朝人!”
“上次,不也是來了一個漢朝皇帝的親信嘛,一樣是所謂的侍中……”
“見了我,還不是要好好說話?”
最近十余年,隨著漢匈主戰場西移。
烏恒人在幕南,已經休養生息了十幾年了。
無論是漢,還是匈奴,都沒有人來打擾他們。
于是野心勃勃的年輕人,愈發膨脹。
“可是……”年輕貴族卻還是忍不住勸道:“哥哥,除了我們之外,可還有三部頭人,是那種頑固的老頭子啊……”
“這些老頭子,都被當年那個漢朝人嚇破了膽子,都是以為漢朝是神明一樣的國家的頑固……”
“若是他們出力了……”
呼嗜屠各聽著,臉色冷冽,揚鞭罵道:“這些老家伙,怎么還不死?!”
烏恒的塞外六部,最近十余年,到了換班的時候。
老酋長們紛紛病逝,而年輕一輩不斷上臺。
野心勃勃如呼嗜屠各這樣的人,虎視眈眈的觀察著局勢,想要制造混亂,趁亂而起,統一漠南。
只是,還是有老人,沒有死完。
這些老家伙,平時搶牧場的時候,倒是膽子很大,不怕開戰。
可是一旦涉及漢人,就怯懦如鼠。
他們都被當年的那個漢朝的驃騎將軍嚇破了膽,寧可去和匈奴人死斗,也不敢對漢人彎弓,更不提齜牙了。
想到這里,呼嗜屠各就轉過身去,看向那個年輕人,對他道:“匈奴的那個什么右賢王,你不是和他有聯系嗎?再去聯系他,讓他再帶人來,再殺一個漢使……”
“我就不信了……”呼嗜屠各冷笑著道:“漢朝人真敢發兵!”
“必須讓漢朝人知道,漠南的事情,我說了算,烏恒人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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