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門閥 第七百四十節 銀河帝國
延和元年冬十二月下午酉時未至。
天色便已經黯淡了下來。
呼嘯的北風,低沉的嘶鳴著,吹起了零星的雪花,打在人的臉上,冷的有些疼!
劉進忍不住裹緊了身上的狐裘。
此時,他正矗立在城樓上,看著從遠方道路而來的民兵隊伍。
“殿下,最先回轉的應當是貢少翁(貢禹字少翁)的枌榆社……”陳萬年低頭哈腰,做著稟報:“如今看來貢少翁不止是民政做得好,連帶兵也是好丈夫!”
劉進聽著,點了點頭。
但心情卻是莫名的緊張起來。
他內心忐忑不已,問著張越:“張卿,孤今日服飾可正?儀容可肅?”
這個問題,他在過去的一個時辰內,已經問過張越十幾遍了。
這一次,張越的答案還是如同上次一般:“殿下神武天成,秉山河之容,執干戚之柄,可謂穆穆君子矣!”
劉進聽完,卻還是不夠自信。
沒辦法!
檢閱軍隊,在中國的政治生態中,就是了不得的大事!
早在數千年前,諸夏文明萌芽之始,諸夏這個概念剛剛形成之初。
禹王便在涂山腳下第一次檢閱了有夏各部、城邦聯軍的軍隊,留下了著名的成語‘化干戈為玉帛’。
自那以后,閱兵或者說觀兵,便成為了國家政治生活中的大事。
春秋時期,魯恒公為了震懾鄰國齊國,舉行了大規模閱兵。
結果因為不合禮制,被孔子寫到了《春秋》中,予以抨擊。
迄今,儒生們在提到魯恒公時,都是鄙夷不已。
谷梁更是直接將魯恒公與周幽王、周厲王這樣的昏君相提并論。
所以,劉進內心的緊張與忐忑可以理解。
因為,這是第一次參與這樣盛大的政治活動。
雖然只是檢閱民兵,雖然只是新豐一縣的小規模檢閱。
但,若是出了漏子,或者新聞。
只怕史官們會毫不留情的給他記上一筆。
遠方的民兵隊伍,已經出現在了視線范圍內。
當先的旗幟上,繡著‘五星出東方利中國’之語,已經確鑿無疑,是枌榆社的民兵了。
因為,這是只有高皇帝的子弟兵們,才有資格打的旗幟。
“貢禹在歷史上,并沒有表現出什么武功的天賦……”張越望著那支嚴整有序的隊伍,心里面不免得意起來:“在我手武雙全,當浮一大白啊!”
仔細想想,他改變的名人命運還挺多的。
貢禹王吉、龔遂解延年、陳萬年、趙過、胡建……
這種改變歷史,撬動風云的味道,是獨屬于穿越者本人的爽感。
心情一好,張越便微微的松了松衣襟。
扭頭看向城樓上的其他地方。
此時,已是擠滿了人群。
沒辦法,看熱鬧是諸夏民族的傳統美德。
想當初,元封三年的時候,當今天子在關中搞了一個大型的角抵戲表演。
吸引了幾乎大半個關中的百姓士民,前去圍觀。
對于關中人來說,有熱鬧不湊,渾身不舒服。
所以,為了順應民心,今天工坊園罕見的放了半天假。
幾千名工匠和學徒,一涌而出。
加上新豐縣城的居民與周圍百姓,一下子就將整個城市擠得滿滿當當。
而城外的道路、山丘,更是漫山遍野,烏壓壓的全是人。
據說,連驪鄉也有百姓,冒著風雪來了新豐城。
“若是搞一個文工團,到處表演各類戲劇、歌舞,怕是能賺的盤滿缽滿!”張越看著這個景象,在心里盤算著。
以關中人民對熱鬧和戲劇的喜愛,加上這個時代娛樂的匱乏,張越知道此事大有可為。
只是……
他個人搞不了。
國家和官府也不便出面組織,不然就可能被人拿來和管仲當年在齊國搞國營紅燈區類比了。
不過……
若是找一個歸義貴族,組織一批胡姬,倒是可以搞起來……
夷狄嘛,不識禮數,不懂規矩,這很正常。
而且,胡姬又不是諸夏女子,便是谷梁和魯儒的道德君子,也沒處指責。
難不成,他們還敢違背孔子的教導,周公的教誨?
豈不聞,詩云:夷狄是膺,荊舒是懲!
心中將這個事情記了下來,張越打算過了今年,便去物色一個聽話的歸義貴族。
這種人長安城滿大街都是!
張越只需要勾勾手指,便可以找到許多,愿意給他當傀儡和馬前卒的家伙。
枌榆社的隊伍之后,來自臨渭鄉的民兵,也舉著旗幟,出現在遠方。
然后是新豐城、驪鄉的民兵。
不過兩刻鐘的功夫,新豐的城樓下,便已經列滿了四支民兵隊伍。
在教官和鄉官吏的號令下,這些民兵很快就被分為十四個方陣,分為步、車、甲盾、弓、弩等兵種,在新豐城外的曠野一字排開。
徐大舉著長戟,站在隊伍的中間。
呼嘯的北風,吹在身上,稍微有些冷。
但徐大的內心,卻是火熱的。
因為,很快他就可以見到長孫殿下和那位傳說中的張蚩尤了。
在新豐民間的傳說中,長孫殿下,那可是太宗孝文皇帝的嫡長孫,據說出生的時候,手背上紋著一個‘仁’字。
一生下來,滿室生香,有龍吟虎嘯之聲。
長安城的望氣士們,都在當天發現,太子寢宮方向,有紅光沖天而起。
有人言之鑿鑿的賭咒發誓,自己當時親眼見到那紅光沖天,有金、赤、橙、黃、藍五種顏色的祥云出現在天空。
更有人說,長孫生下來后,天子抱著去高廟祈福,當天晚上宿于高廟偏殿,將長孫交由兩個乳母與宮女侍奉后,便去歇息。
結果,晚上做夢,天子夢到一個白頭翁在殿中逗弄長孫,天子好奇,上前去問:“公何人?”
白頭翁沒有回答,反而是回頭對天子一笑,說:“此子類吾,漢必由其而興也!”
說完就消失不見。
夢到這里,天子猛然驚醒,立刻去察看長孫。
結果發現,長孫在襁褓中,抱著一張簡牘,嬉戲不已。
天子奇之,取出簡牘一看,原來是太宗皇帝當年入承大寶的時候,向高帝神靈禱告的簡牘。
可是當初太宗禱于高廟,承受大命時,已經將祭文全部焚燒。
而且,天子還發現,簡牘之外,還有著一行鎏金的文字。
那不是太宗祭文的內容。
而且這些鎏金文字,極為奇特,天子不識。
便詔來群臣詢問,也沒人知曉。
大將軍長平候衛青稟報說:“長安有名士楊王孫,善通古今之事,陛下不如請其入宮一解!”
于是,天子派人請來楊王孫,將那些鎏金的文字抄錄在帛書上給楊王孫看。
楊王孫看完,就跪下來拜道:“這恐怕是被刻在簡牘或者鼎腹,古代的先王,將這些文字作為與神明交流的憑證,將自己的意愿告知上蒼,上蒼便會以龜甲的方式,告知先王……”
“故涂山之兆從而夏啟世,飛燕之卜順而殷興之,百谷之噬吉而周王,現在長孫得到這樣的吉兆,陛下應當沐浴齋戒,素服避正殿,使卜者卜于高廟……”
于是天子沐浴齋戒,素服避正殿三日,然后派太常卜于高廟。
卜得上上大吉,漢盛于長孫之兆。
這樣故事,雖然都只是最近兩個月,才漸漸流傳開來的。
但一點都不妨礙關中人民,特別是新豐人民,深信不疑。
徐大自然是相信這些故事的。
至于為什么,之前十幾年,漢家長孫默默無聞,近乎無人知曉?
這個事情,故事里也都有解釋。
自古王者興,必得賢臣輔。
湯武沒有伊尹的輔佐,便不能成就大業,文王不得太公,只能困于岐山,齊恒公無管仲之佐,便只能流亡在外。
長孫殿下,也是一般。
侍中張子重,便是那太公、傅說、管仲一樣的人物。
而且,是天上星漢的神明,兵主蚩尤的化身。
下凡來是為了輔佐長孫,興盛漢室的
所以,他握著手里的長戟,高高的挺起自己的胸膛,希望自己能夠被長孫殿下看到。
被那位張蚩尤看到!
尤其是后者!
前者只是明君圣王而已,但后者卻是帶來戰爭,吟誦戰爭和獲得勝利的神一樣的人物!
對徐大這樣的小人物來說,當然是后者更親切,也更愿意親近了。
此時,張越正陪著劉進登車,準備檢閱。
漢家檢閱部隊,分為閱和觀兩個部分。
前者就是后世閱兵的分列式,由高級貴族或者帝王,乘車檢閱部隊的儀容和陣列。
后者,是一種表演性質的內容。
由參閱部隊,進行武藝展示。
也就是所謂的‘執干戚舞’。
劉進乘上早就準備好的戰車,張越親自為之駕車,陳萬年和胡建則在前方牽馬。
上百名期門軍,環繞左右,作為護衛、依仗存在。
但劉進登車后,卻更加緊張了起來。
張越甚至看到,這位殿下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這也不能怪他。
畢竟,他今年剛剛過完十八歲生日。
放在后世,還只是一個高中生而已。
從前又是一直宅在長安的宅男,那里有面對上千民兵和數倍于此的圍觀群眾的經驗?
患得患失,也就在所難免。
張越見了,便說著玩笑,緩和氣氛:“殿下可知,大漢帝國,還有另外一個稱呼?”
“嗯?”劉進奇了,問道:“什么稱呼?”
“星漢帝國也!”張越笑著道:“也可以俗稱銀河帝國!”
劉進聽著,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雖然不能get到張越的梗,但卻莫名的覺得,張越所提的帝國名稱,很是威武霸氣,似乎確實可以作為大漢帝國的別稱。
星漢帝國、銀河帝國……
他抬頭看向天空。
如今,已是夕陽西下,天色漸黯的時候。
“今夜星空肯定會美麗……”劉進在心里說:“孤興許能看到星漢……”
漢人對銀河有著特殊的感情。
不止民間,宮廷貴族,也很喜歡那條垂于星空的蒼茫星河。
無數的故事和傳說,都與星漢有關。
儒家思想里,更是有璇璣玉衡以齊七政的說法。
劉進更是深受這一思想的影響,于是,笑著對張越道:“卿之言,或許也對……”
星漢帝國!
銀河帝國!
確實是一個美妙的說法!
張越看著劉進,忽然笑了起來。
因為他發現,劉進似乎接受了自己的笑話!
也就說是,假如未來劉進登基,他可能會在詔書和制書里,采納這一說法。
換而言之……
未來的考古學家,若是發掘出劉進時代的文物,發現其上有著‘漢統御天下,為星漢之國,是銀河帝國’的文字,會不會囧成一團?
這確實蠻有意思的!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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