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門閥 第兩百九十節 大boss要來了
張越站在一個小小的土丘上,拿著算盤,一邊講,一邊演示著種種珠算的技巧。
期間摻雜了一些后世的記賬、會記常識。
這些都是他從記憶回溯出來的小竅門。
臺下兩百三十七人聽得如癡如醉,心癢難耐。
“這珠算之法,竟如此恢弘神奇……”
“居然還可以如此使用!”
人人內心震動,聽講起來更是一絲不茍,生怕漏掉一個字。
甚至還有許多人,一邊聽講,一邊奮力做著筆記。
這是因為,當世講學,一般都只講一次。
聽得懂的自然懂,記住了的自然記住了。
至于余下那些聽不懂也沒有記住的渣渣?
不就是孔子當年所謂的‘朽木不可雕也’的學渣嗎?
根本不會有人像孔夫子那樣循循善誘——又不是至親子弟,犯不著。
這使得漢室的寒門士子們格外珍惜每一次聽講的機會。
當年董仲舒在世之日,每次開講,都是聽者如云。
甚至有從雒陽、臨淄,不遠千里、萬里,專程入京聽講的學子。
是故,別說這些人了,就是陳萬年、胡建、桑鈞,也都是如同乖乖學生般,安坐在地上,奮筆疾書,拼命記憶。
只有劉進雖然聽得也很認真,但卻還有工夫,觀察周圍。
“張侍中這‘軍訓’之法,真是有著奇效啊……”劉進嘖嘖稱奇的看著那兩百余名士子。
較之于十余日前,這些人現在幾乎是改頭換面了一般。
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特殊的精氣神。
所有人的坐姿、身體,更是整整齊齊。
可以想象,未來他們下到基層和各地,必將給新豐帶來一些不一樣的變化。
尤其是,秋收之后馬上開始的大修水利。
有這樣一支精干官吏的存在,必定可以讓事情變得更加順利和有序。
張越將自己這些日子里,整理出來的一些珠算的訣竅與使用方法和應用場景,向著準官吏們,講演了一遍。
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自穿越以來,他就很少喝茶。
并非不愛,只是不習慣此世的茶水。
因為,漢室的茶葉,炒茶技術還沒有出現,是故都是煮茶。
而且還喜歡放姜和鹽,喝起來總感覺很別扭。
就像后世喝過的紅茶與嘗過的咸豆腐腦一樣,完全無法接受啊!
清涼的井水,流入喉嚨,讓人感覺身心俱爽。
“諸君可有疑問?”張越輕聲問道:“可有不懂之處?”
“若有不妨請說……本官當答疑之……”
此話一出,全場立刻就轟動了。
人人激動萬分,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居然可以提問?
這也不能怪他們,當世的大儒們,甚至就是民間的各類工匠匠師們,也都素來是不會給旁人解釋的。
只有那些得到他們認可的衣缽弟子、精英門徒,才有資格向其請教。
正如《論語》之中,只有子貢、子路等少數人可以向孔子請教。
其他人,哪怕是七十二門徒中的,也只能充當背景板和路人。
于是,無數問題,立刻排山倒海的向張越涌來。
一個可以親自請教的機會?
所有人都知道,這有多么珍貴!
張越卻是輕輕笑著:“諸君不要急,一個個來……”
此刻,他如孔子在世一般,溫柔而極有耐心的看著眾人,讓人不由自主就生出傾慕之情。
沒辦法!
在當世,知識就是力量!
而諸夏民族素來尊師重教,甚至將師長列為與君父父母一般的存在。
而什么是老師?
傳道授業解惑的就是老師!
瞬間,幾乎所有人都是齊齊恭身,拜道:“敬謝侍中授業之恩!”
唯有劉進在一旁看著,笑而不語:“張卿果然如過去一般,從未有變啊……”
自認識這個同齡人開始,他就不藏私,愛分享。
過去如是,現在如是,并未因為身份地位變化而改變。
這一講,就一直講到傍晚,直到天色漸晚才算結束。
而張越成功的通過這一次講義和授業,將這兩百三十七名年輕人收入麾下。
他與這些屬下,雖有師徒之名,卻已經有了師徒之義。
以當世價值觀來看,這些人未來無論如何,都是不太可能背叛他,更別說與他為敵了!
當然,前提是他張越不能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或者做出讓他們難以接受和理解的荒誕行徑。
“這兩百三十七人,就是我的星星之火啊……”張越收起算盤,在心里想著。
他們是最適合傳播和介紹張越搞出來的各種新奇事物的媒介。
有了他們,改變世界,便有了堅實基礎。
當然了,在現在來說,羽翼還未豐滿,張越與他們都應該遵循‘高筑墻、廣積糧、緩稱王’的原則。
暫時可以在公羊學派的羽翼下,逐漸成長。
想到公羊學派,張越就看向長安方向。
昨天貢禹已經帶來了董越的書信。
在信里董越邀請他去太學講一講,與太學生們交流一下。
這正和張越的心思。
也是該去一趟太學,與公羊學派達成聯盟了!
心里面正想著這些事情,就聽到劉進走過來,對他道:“張愛卿是打算回長安了嗎?”
“嗯!”張越點點頭,道:“過幾日奉車都尉霍令君大婚,臣早已得到邀請,得去一趟……”
說到這里,張越就有些頭皮發麻。
這霍光結婚,雖然只是續弦。
但也不能空著手去,總該帶點禮物。
從上次各位大哥給他的禮物標準來看,恐怕此番自己要大出血了!
更可怕的是,很快說不定其他大哥也要有喜事。
譬如說,暴勝之的兒子就快要完婚了,還有張安世聽說其妻快要生了。
這些都要禮物!
而他這點家當,怕是要不多久就要揮霍一空。
這也是漢室大臣不得不貪污、受賄和愛錢的原因。
單單是正常的禮尚往來,就不是一般官吏俸祿甚至一般列侯封國食邑所得能負擔得起的。
整個漢室歷史上,就兩三個丞相沒有受賄。
而這幾人全部都是以清貧聞名。
譬如已故的平津獻候公孫弘在世的時候,除了外面的朝服,里面的衣服全部打滿了補丁,家里的床榻上的被子更是破破爛爛。
其夫人甚至還要給別人家漿洗衣物來補貼家用!
沒辦法,窮啊!
張越可不想過這樣的日子。
但他也不愿意去貪污,只能是想辦法,給自己找點營生來賺錢了。
就像歷史上張安世所做的那樣——張安世自己在家養了上千名善于紡織的女工仆僮賺的盤滿缽滿,以至于史書記載‘富比大將軍光’。
他本人也由此成為了第一個權貴資本家。
劉進聽著,卻是笑道:“正好,孤也要回一次長安,不如卿與孤同行!”
“諾!”張越笑道:“敢不從命?”
“父君從郁夷回來了……”劉進忽然說道:“傳孤回去拜見……”他看著張越道:“父上還想見一見愛卿……”
“家上要見臣?”張越連忙肅然問道:“有什么事情?”
“卿不用擔憂,是好事!”劉進神秘的笑道:“父君在郁夷救災,多賴愛卿的‘張氏車’之力,所以打算賞賜愛卿……”
賞賜?!
張越一聽就喜笑顏開了,老劉家素來豪爽。
這位太子殿下,更是完全繼承了劉氏的光榮傳統。
聽說,在過去博望苑的諸生每歲都能得到這位太子價值超過數千萬錢的錢帛黃金以及土地!
張越不敢奢望太多,給個幾百萬,先救救急也是好的。
“對了……”劉進忽然對張越說道:“孤的愛妃史氏快要臨盆了……”他笑著對張越調侃:“愛卿可要準備一筆厚禮才行!”
“史皇孫?”張越在心里想著:“歷史上那位漢中宗就要出生了嗎?”
就聽著劉進說道:“孤可是打算,若生的是皇曾孫,就讓他日后拜卿為師……”
他這輩子,受夠了被老師們欺騙和忽悠。
不想自己的下一代也有如此遭遇。
張越聽著,連忙拜道:“殿下厚愛,臣感激不盡!”
張越和劉進說話的功夫,自由活動的士子們已經組織起了一次橄欖球比賽。
立刻,整個山谷都變得熱鬧起來。
一時間,塵土飛揚,汗水四濺。
張越拉著劉進,一起走過去,占了個地方,看起比賽。
其實,張越推廣橄欖球運動,也是沒有辦法。
因為,此時沒有橡膠,自然做不來足球、籃球。
而原有的蹴鞠運動,卻又過于簡單。
沒有辦法,只好拿出連他自己其實也不懂的米帝第一運動橄欖球,從回溯來的記憶里,撿了幾條道聽途說的規則,再修修補補就上馬了漢室的橄欖球運動。
目前,這項運動的規則很簡單——除了不能惡意傷人和破壞傷人外,其他手段都可以使用。
總之就是擼起袖子就是干。
出乎意料的,這項肌肉碰撞和比拼力量與意志的運動,立刻就俘獲了人心,得到了幾乎所有觀眾和運動者的愛好。
對于漢人來說,再沒有比這項硬碰硬的男子漢的運動,更讓人癡迷的了。
就連劉進和他的期門軍,也迅速沉迷了。
這些天,期門軍的士兵們,一有空就組織類似的橄欖球比賽。
因為有著各種護具,受傷的可能性被降到最低。
哪怕受傷也只是皮肉傷,所以,連期門軍的軍官也不阻攔。
相反,他們也沉迷了。
據說,帶隊的校尉,打算回長安后將這項運動推廣到六校尉中,讓那些‘娘娘腔’(特指北軍中六校尉之外的部隊)見識一下什么叫真大丈夫。
劉進看著比賽場上的人仰馬翻,忽然對張越笑道:“這所謂橄欖球,恐怕馬上就會風靡天下了……”
“嗯?”張越不太理解,縱然有北軍推廣,在張越看來最多也就盛行關中,可能日后會推廣到邊塞地區——在張越看來,在邊塞才是橄欖球真正發展的地方。
但推廣到天下?
這怎么可能!?
旁的不說,齊魯的士大夫們大約就不會喜歡這項運動。
“因為……喜歡它的人馬上就要入京了……”劉進笑著道:“孤的皇叔,廣陵王已經奉詔準備入京朝請了……廣陵皇叔若見到這個橄欖球運動,怕是要將愛卿視為知己了!”
廣陵王劉胥,當今天子諸子之中最奇葩的一個!
這位大王人送外號‘勇不可當,有生撕虎豹之力。
他最愛的運動就是斗獸,而且看的興起,自己拿著長劍跳下去單挑虎豹棕熊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在張越回溯的史料里,這卻是一個逗逼!
他在后來想當皇帝都快瘋掉了,居然在家里請了幾個越地的巫師做法扎小人,天天詛咒昭帝和宣帝,希望他們趕快死掉,自己才能上位。
這個逗逼要入京?
那劉旦和劉髆不也要回來了?
漢制,諸侯王三年一朝長安,這是制度,除制度外,沒有詔命諸侯王不能離開封國。
而劉髆、劉旦、劉胥都是同一天被封的,同一年就國的。
是故,回來一個,其他兩個也都會回來。
而諸王歸京,這長安恐怕就要熱鬧起來了。
諸王可都有著支持者和派系。
特別是昌邑王劉髆,可謂是如今太子劉據的最大威脅!
旁的不說,劉髆有個舅舅叫李廣利,這就足夠!
是故,每次諸王歸京,長安城都要風風雨雨,熱鬧很久。
不過,張越一點也不擔心劉髆,因為他知道劉髆活不了多久了。
但劉髆的太傅,卻讓張越忌憚不已。
此人名曰:夏侯始昌,乃是公羊學派的巨頭。
最重要的是——他是讖諱派的領頭羊和領袖。
自董仲舒去世,帶著公羊學派一頭扎進了研究‘春秋之中非常可怪異之事’的就是他了。
更麻煩的是,此人極為頑固,從張越回溯的史料來看,這位老先生對于讖諱之說可謂走火入魔了。
在歷史上他與其子夏侯勝、后來的丞相黃霸,一起合力將讖諱學說發展成為公羊學派的核心。并在西漢末東漢初帶起了一波讖諱政治的高、潮。
他要回來的話,可能會妨礙到張越影響和拉攏公羊學派的努力。
“沒辦法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張越在心里想著。
同時他知道,是時候再去回溯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公羊學派的經典論著了。
在張越眼中,毋庸置疑,這位夏侯老先生已經成為了一個oss。
刷掉他,才能奠定自己的地位,才有可能將公羊學派引向一個正確的道路。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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