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提高一分干掉千人

耳邊像是無數只蒼蠅在嗡嗡嗡，攪得人不得安寧。

為名為利，為夢想為，喧囂鬧騰了一輩子，到頭來都已成空……也真是夠了，難道死了都還不讓人清凈。

胡一飛憤憤然睜開眼，愕然。

眼前有發黃的光暈在瞳孔中渙散，似一個水泡，視線中的一切都在水波中起伏蕩漾著，濺起無數的七彩光斑，朦朦朧朧。透過光波，有無數張扭曲的面孔，影影憧憧，有熟悉，有陌生，這些面孔一張張在他面前浮現，嘴唇開開合合，音波沖突回蕩，似乎不住地在說著什么，可惜他再努力也只聽到一片吵鬧。

“飛哥，你真牛。睡了三節課才醒，昨晚又去‘龍騎士’通宵了？居然不叫我。”旁邊胖子擠著笑臉打趣。

一個聲音一飄一蕩得傳入耳中，胡一飛的眼神漸漸清晰起來，有無窮的意識向腦袋里瘋涌，然后瞬間傳送到身體各處，身體詭異地坐直了，倒把小胖子嚇一跳。

“詐尸啦！嚇死老衲了。”

開門的聲音響起，桌椅碰撞摩擦地板的嘎吱聲此起彼伏。一個男子走入進來，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像排練好的一樣。

胡一飛眼神茫然，他努力回想著腦中的信號，似要從這紛亂中理清頭緒：我不是癌癥掛了嗎，眼前一切似是我的高中，剛才提醒他的是同桌兼舍友杜子康，這是他的高三課堂。

這是重生還是夏洛特煩惱？

“上課了，大家打開黃岡模擬題庫，第八套習題試卷……”講臺上的是他高中語文老師，李厚宇。

周圍一片嘩嘩翻書聲，小胖子又用胳膊撞他，“別睡了，老班的課也敢睡？！”

這一下撞擊，驟然讓他清醒過來。身體觸感和思維達成鏈接，他已經確定自己不是做夢。那眼前只有一種解釋，靈魂回到了2002年，自己的高三時代。一抬頭，看到黑板左側掛著一塊明晃晃的牌匾，上面豁然寫著“距離高考還有”一行小字，下面用紅色粉筆重重寫下“99天”！

雖然才到四月，天氣已經酷熱難當，六十多人擁擠的教室，更似火爐般煎熬，同學們一個個都被熱的暈乎乎。

他伸手摸在自己的胸口上，那顆心臟正強勁有力的跳動，似有無限生機。握了握拳頭，胳膊上肌肉虬起，力量的感覺傳遍全身，哪有半點病變的跡象。

真好，曾經失去過才知道如今是何等珍惜，全身充滿活力的感覺幾乎讓他熱淚盈眶。

“同學們，現在是該警醒起來了！”

老班的大嗓門打斷了他的思緒，“距離高考已經不足一百天了，大家都已經是成年人了，未來是自己的，人生難得幾回搏，搏一把海闊天空。我希望大家抓緊最后的時間復習，哪怕是臨時抱佛腳。現在更應該抓緊每一分每一秒，不要把生命中最重要的時刻浪費在夢游里……最后拼搏一百天，大家有沒有信心。”

“有！”震天的吼叫把胡一飛嚇一跳，剛剛靈魂歸附又差點給嚇出魂來。

“好，很久沒有喊過口號了，今天大家一起再喊喊我們的口號，一組先開始。”

在李厚宇的指揮下，一組集體高聲吶喊：“不苦不累，高三無味；不拼不搏，高三白活！”

緊接著不用指揮，后面幾組就自動接力了，二組喊：“拼一分高一分，一分干掉千人，一分成就終身！”

三組接：“擰成一股繩，搏盡一份力，狠下一條心，共圓一個夢！”

四組最拖拉：“為理想，早起三更，讀迎晨曦，磨槍挫劍，不懼兵臨城下！為目標，晚臥夜半，夢別星辰，腳踏實地，凌云舍我其誰！”

在這震天的口號下，哪怕再多夢魘，也要瞬間嚇跑。大熱天的，胡一飛愣是嚇出一聲冷汗，要命啊，竟然還要高考。

“好！”李厚宇滿意的點頭，“現在開始上課，大家看看分析題第二題，必考題。前幾年沒考，今年必考。背不背看你們自己，反正五分擺在那里。”

胡一飛低頭一看試卷，兩眼一瞪，反正是它不認識我我不記得它。

高考，多么久遠的記憶，當初那點知識早就忘得七七八八了。幸好這還是語文，寫了多年的網文，也出過那么幾部半紅不紅的，后來同行介紹改行當了編劇，照樣跟筆桿子分不開，文學底子還算扎實。可翻開桌面上那堆積如山的數理化課本，那真是只覺兩眼一摸瞎。

想當年，他中考考進縣一中，也是憑真本事考進來的，沒多花家里一分錢買分，高一時成績也是名列前茅，只是高二時染上了網癮，從此蹉跎在“傳奇”的世界里，成績一落千丈。如今進入高三，偶爾通宵更是常事，成績落在中等已經很不錯了。

就算沒有這些頹廢，如今的他也真如文盲一般，恐怕除了文科還算湊活，理科簡直比初中時亦有不如，一時竟有些茫然。

魂不守舍地胡思亂想，整整一節課竟不知不覺過去，下課鈴響。

“放假路上注意安全，下周上課不要遲到。”

教室里頓時一片嘈雜，“飛哥，傳奇走起？聽說你昨晚挖礦挖到屠龍了，真的假的。”胖子杜子康老實了一節課，再也坐不住了，嚷嚷著就要奔網吧。

自進入高三后，便是一個星期只放半天假，為了照顧走讀生，也只有每個月月末才放假兩天半，好讓大家回家拿生活費。今天正是月末的周五，上完課就已經放假了。有些住校生，生活費早帶夠了，這種強壓下僅有的假期自然是敞開了玩。

“不了，今天要回家。”

“掃興，下周趕早過來通宵啊。”

茫然從學校走出來，外面都是迫不及待歸家的學生。校門口已經等候了一排巴士汽車。司機吆喝著地名，不斷有學生鉆進車里，擠滿了也要多拉兩個站票。不少人相互道別，也有不急著回家的學生約好去玩耍的，喧囂得像個雨后池塘，群蛙呱噪。

胡一飛一時還無法融入其中，他想著，重生前自己該是掛掉了，只是留下傷心的父母在病床邊白發人送黑發人。在那個世界，為了自己的病，家里已經一窮二白，如今還不知是怎樣的悲傷。這么想著，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回家看看。看到一輛空車，低頭鉆了進去。

搖搖晃晃三個小時的車程，到了小鎮時已經七暈八素，尋著熟悉又陌生的道路，總算不至于找不到家。

推開那道小院門，一眼便看到一個忙碌的身影，眼睛瞬間有些濕潤，“媽，我回來了。”

“回來了，吃了午飯沒有？”

家里并不富裕，父親還在外地打工，一個人養五個人，家里只有母親照料他們兄妹三人。弟弟妹妹年齡還小，正在讀初中，成績也不好，前世都沒能讀到高中。妹妹倒是讀了一所職業中專學校，弟弟后來更是早早出去打工。作為家里唯一的高材生，他每個月才能回家一趟，自然少不了一通殷勤伺候。

聽著熟悉的嘮叨，品著熟悉的菜肴，他真想要一輩子都停止在此刻。

吃完晚飯，胡一飛躺在自己小屋軟綿綿的單人床上，看著周圍墻壁上貼上去的小龍女李若彤明星海報，舒服的長出一口氣，“真好！”

萬籟俱寂，他才開始整理思緒，思考今后的人生。

重新復習初中高中知識，認認真真學習應付高考，這個想法也只是想想。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聰明人，哪怕經歷幾十年的人生閱歷也未必能有多大幫助。而且心野了，要重新坐回課桌上學習，自然是事倍功半、吃力不討好。縱使重生了，他也不記得當年的高考語文作文題目，如此，重生的優勢與高考這一關算是蕩然無存。

若要以正常途徑在高考中考出好成績，越過“三重門”的最后一關，自然難上加難。可一本大學，他并不在乎。出人頭地有很多種，這輩子不求多偉大，至少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活到老。

心里有些內疚，上輩子好歹上了二本，這輩子竟然不如從前。可天意弄人，只能辜負父母的期待了：不過兒子是不會給你們丟臉的。

“唰”的一下從床上蹦起來，來到鏡子前，對著臉蛋左捏右照，“還有點嫩，不夠男人味。牙不太齊，小時候吃甘蔗掉了兩顆牙，后來長歪了。正一正牙，算得上帥哥小鮮肉一枚。”

他身材高大，十八歲正是長身體的年齡，如今已經一米八三。記得也就在這幾個月，他的身高猛的往上竄，待高考結束后，就已經一米九了。加上愛好籃球，平時偶有鍛煉，胸脯雖說無法跟蝙蝠俠、超人兩個D罩Man相比，站一塊是不顯矮的，腹肌和人魚線亦是清晰分明。

可就這身材，一旦染病，一個月之內瘦成皮包骨，那副慘像……再也不愿經歷了。

至于金錢……上輩子雖說不富裕，也算不上窮。

再世為人，就更加看淡這些。他信奉的人生意義，金錢并非唯一的衡量標準。金錢確實能滿足很多人的自私想法，人類終究是一個群體，對金錢的渴望越多，自私的人就越多。但金錢真的不能衡量一個人，卻可以根據對金錢的渴望來認識一個人的價值。

至少，目前為止，他需要一筆啟動資金來施展人生抱負。

股票、IT、金融均在腦海中閃過，最后甚是無奈，他發現現階段能起到幫助的，依然只有重走老路，寫網文。

網文現在還在黃金時期，可真正走紅的并不多，多數都是過度文青，要么內容死板。后世那些大火的小說，具體內容他自然是不記得的，卻對自己的文筆有信心。不管怎么說也是看過幾百本小說的，寫過上千萬字的老鳥。只要大綱齊備，那些吸引讀者的關鍵要素不至于丟失，再加以慍色，相信不會蒙塵。

端坐在書桌前，水性筆在手指間不斷轉動，卻遲遲無法下筆。

寫什么，是原創還是文抄公？

他沒有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哪怕是抄，其難度也不亞于原創。

下定了決心，也底氣不足嗎？如此，就更應該妥當行事了，先打響名頭再說。

原本打算寫自己的那本成名作，如今自是毫不猶豫排除掉，提筆寫下書名，“《誅仙》！”

書法還是很不錯的，標準瘦金體，看起來骨骼清奇，筆法老辣。鐵畫銀鉤的兩個字落下，心里踏實多了。

慢慢回想著《誅仙》的情節，這本書他追讀過，只是作者太拖了。

前后數年，中間還斷過好一陣子，直到熱度都快消退又跑出來續尾，以至結尾多少讓很多人不滿意。中間也有些地方斷層嚴重，處理不夠謹慎，導致前面“笑傲江湖”后面“還珠樓主”，境界劃分也很模糊，以他后世人的眼光看自然少了升級的快感。

但作為一部被譽為后金庸時代武俠圣經，還是毋庸置疑的經典，猶記當年，那些一起追誅仙的男孩子們，這本書，真是中學時代的一個腳注。不知有多少男生，都會幻想著自己是張小凡，被美麗的碧瑤所喜歡？雖然現在看來，一句話概括為絲逆襲的故事。可是書里面可愛的配角，被抄在語文書皮上的合歡咒，為心愛的人物爭執的場景，都讓記憶中的誅仙那么美好。

他想要還原甚至完善這部經典，難度可想而知。

好在大綱都是清晰的，記憶也很深刻，他也看過改編的大熱電視劇。

后世各種知名IP被炒的很熱，男性向大熱網文改編電視劇的工作總是非常艱難的，因為小說內容是無比龐大的，電視劇卻要精簡再精簡。他既然決定寫《誅仙》，自然也幻想過有朝一日改編出現在銀幕上。但也明白劇本與小說的區別，要避免不必要的臃腫，也要保證文字的無窮韻味……

看來有的忙了。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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