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6 靜坐讀黃庭(下)

廣場之上，正有十余位弟子呼呼喝喝的舞刀弄劍，打拳踢腿。

而猴子呢，卻捧著一個果籃，逢人叫師兄。送上果品汗巾，滿臉堆著笑。

蘇辰遠遠站著，就見到那位名叫悟明的三師兄，招手把猴子喚了過去，教了幾式棍法，就趕他去一邊玩。

猴子也是不惱，捏著黑鐵棍，把棍子耍得嗚嗚做響。還時不時的模仿著眾位師兄打斗時的招式，一時眉歡眼笑。

“好吧，他并沒有難耐，而是在偷師學藝。”

蘇辰靜靜看了一會，記錄了一些招式，比較了一番，有些驚異的發現。

這三星洞弟子的武藝，還真的不凡。

看起來雖然簡單，但招招直指大道，到了精深之處，就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功能。

只可惜這些弟子大多數修為不夠，只得其形，未得其神……就如照貓畫虎，美則美矣，真打起來，卻是漏洞百出。

“白瞎了這么多好武功，他們到底是在哪學的？”

蘇辰自然不可能學著猴子一般去拍馬屁，只能另想他法。

上次偷聽到某兩位師兄議論，大師兄悟深學的是菩提祖師傳下來的術字門道法，會一些請仙扶鸞，問卜揲蓍的法門，能趨吉避兇、知福。

說白了，他就是一個神棍候選人。

蘇辰曾經見過幾次，發現這位大師兄元神只得是堪堪突破五階后期，而且已經上山七十余載，立刻就對他沒有興趣了。

這時候他才明白過來，在菩提祖師門下，似乎講究一個道不可輕傳，法不傳六耳的名堂。

真正的本事，是不會隨隨便便傳下來的。

就如猴子，最后也是祖師在一邊偷偷開了小灶，才煉成了滔天本領。

剛開始之時，一身本事簡直是見不得人。

而且，在印象中，第十輩弟子之中，似乎只有猴子一個得了好處。

其他人只是學了一些術字門，流字門，靜字門，動字門的大路貨功法。

其實就是，算命、百家學術、打坐入定，辟谷靜坐，或者進紅鉛，煉秋石、服婦乳，采陰補陽和各種外門武藝。

這就是人間走江湖、搏名利養家糊口的技藝，想要長生，基本不可能。

俗話叫不入真流。

到后來，猴子學成變化之術后，所有弟子都羨慕嫉妒恨，眼睛都紅了，差點鬧起一場風波。

祖師說得明白，你這樣顯擺，人無我有，難免遭人嫉恨……問你學習你教不教，不教就會來害你。

然后就把他趕出門去了。

我沒有這種愛顯擺的徒弟，以后出門在外，也別說我是你師父。

這里面有著幾分真情幾分假意，蘇辰是不知道的。

但有兩點可以肯定。

一個就是只有猴子得了真傳；另一個就是自那以后，猴子再沒有找到方寸山在哪。

這么說來，自己這三十多個師兄，就是被放棄的一批啊。

說不定，過了一段時間就會打發下山，任他們紅塵作伴，枯朽凡俗。

想到這里，他覺得有必要去探聽一下悟深大師兄的口風。

走到東廂耳房，敲門進入之后，就見到大師兄頭也不抬的坐在蒲團之上。

身前一個陰陽太極，手中抓著九根算籌，五指如輪，正在掐算。

房中元氣波動，有著一種神秘韻味。

“悟道師弟，你不去好好照看園子，灑水施肥，來我這做甚？”

他聲音冷淡，透著絲絲不耐煩。

在方寸山，這種打擾別人的行為，顯然很不招人待見。

“見過大師兄，師弟想請問一下，我等上山之后，什么時候才能得傳道法，修煉仙家之術？”

“不急，不急……入門之后，先得做上十年雜役，再由祖師傳下道法。到時候，你可以決定，是修練術流靜動哪一門。在這之前，千萬不可偷奸耍滑，否則就會被趕下山去，出去吧。”

“好吧，我忍。”從悟深的神態反應之中，蘇辰立刻明白跟他說不著。

因為對方也是這般走過來的。

十年苦役，然后，隨便教點大路貨色，學一段時間，打發下山。

這就是菩提老祖的授徒方式，難怪那般輕易就把自己收入了門下，也不盤根究底。

多一個少一個弟子，對他來說真的不重要，他原本也沒打算真心教本事。

“這么看來，事情還是著落在猴子身上了。當日拜師之時，如果我沒有看錯，菩提祖師對那猴子特別喜愛，也不知是何因由。

或許是上一輩的情份，或許是對方身上的氣運，更或許有著不能明說的隱秘。”

這些事情暫時看不分明，那就只能靜觀待變。

蘇辰就要告辭離開，冷不防悟深抬頭問道：“悟道師弟，你可認字？”

“識得一點。”

“那就好，雖然師兄弟之間不得私相授受道法，卻是可以借閱經書的。

我這里的術字門太過高深，你肯定看不懂，不妨去悟云師弟那里領取一本黃庭經。

日日誦讀，也好修心養性。”

“黃庭經？”

蘇辰不由得記起當日初上山之時，那樵夫所唱道詞之中的靜坐講黃庭詞句，心里有了一些興趣。

隱約明白這應該是所有弟子都能發下的基本教材了，不知為何此時才提起此事？

若是自己不認識字，很可能對面這家伙，還不會讓自己去領書，因為沒人有這個閑心來教導。

所以，猴子就磨著動字門悟明師兄，學一些外門武藝。

他本是好動的性子，倒也算是學到了本領。

但是，這種東西對蘇辰來說，就顯得淺顯了，沒有意義。

“也不知菩提祖師怎么確定得授真傳的弟子？前面九輩徒弟，應該有一些得到真傳了。

可惜的是，三星洞這一門弟子分布三界之中，神秘莫測。

不管是成就驚人，還是默默無聞的，全都不能說出師父名字，這就有些坑了。

如果知道三星洞弟子都有哪些名人，蘇辰也能從他們的事跡之中推斷一下菩提祖師的授徒風格，適當展現一下自己。

現在就完全沒有辦法。

他一邊想著，一邊又去拜訪二師兄悟云。

這人是個中年儒生，手不釋卷，書聲瑯瑯。

比起悟深來，倒是比較好打交道。聽說蘇辰是來借書，立刻取出一本黃庭經遞了過來，并囑咐日日誦讀，不可損壞。

隨便攀談幾句，悟云就又開始讀書，比趕考的士子還要努力。

蘇辰聽說過，這位師兄要學習儒家、釋家、道家、陰陽家、墨家、醫家，或看經，或念佛，并朝真降圣之類的東西。

而且，隔三差五的，還會與一同學習的六位弟子進行辯經活動，互相爭論，取長補短。

他忙得很。

如果說悟深是術字門代表弟子，悟云就是流字門代表。

悟明是動字門代表，十余弟子跟他一起，最是熱鬧，每日磨練武藝，戰力最強。

而那位悟心，則是每天躲在房內打坐，根本不見人，連飯都不吃。與他一起的還有五個弟子。

得到黃庭經之后，蘇辰驚奇的發現，這書經文雖然與自己以前所見相同，拿在手中讀出聲音來，卻大為不同。

他一出聲，就被經文影響到了。

呼吸忽長忽短，全都遵循著一種莫名奇妙的頻率，聲音也變得如同歌謠一般。

只是輕聲誦讀幾句，蘇辰心中就是大喜。

竟然不單是嘴巴在讀，靈魂也在讀。

冥冥之中，一道道莫名氣息，補益進入靈魂之中。渾身上下如飲瓊漿，無比舒暢。

練到天仙之后，黑水真法已經無用，九轉玄功后續功法根本沒有，他并不想再次推演，一個是消耗氣運太多，二個是推演出來的總歸是比不上正本完備。

如此，蘇辰的修為基本上算是停頓不前，靈魂自然也沒有什么進境。

此時讀著讀著，他就發現，自己的靈魂竟然在一絲絲的壯大。

無論是體還是術，是道還是法，歸根結底，靈魂最重要。

能夠壯大靈魂的功法，才是直指本源的功法。

雖然進步幅度不大，但這股勢頭，竟然是全無止境，似乎能一直修下去。

“原來，這才是方寸山三星洞的鎮洞之寶，每個弟子都有機會得到。只看能不能認識？會不會讀？”

緊接著，他又發現一個很好古怪的事情，這本黃庭經，如果靈魂境界沒有達到六階，讀起來就是普通文章，基本沒用，只有達到天仙境界以上，才能發揮出妙用來。

這就有些尷尬了，除了我，三星洞修為最高的弟子才元神五階后期，豈非一個也讀不了？

菩提祖師到底是怎么想的？

或許是挑選天才吧？

挑選某種天生靈魂強大到天仙境界的弟子，有這種人嗎？

蘇辰只能這般猜測，反正這位祖師行事率性得很，做事完全摸不著頭腦。

都市之國術無雙 1746 靜坐讀黃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