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氛圍

她說自己在這里已經生活了半年多，來來去去的學生很多，教室座位最少的時候只有四個。當時他們以為這是一場淘汰的賽制，只要將對手全都趕出學院，自然就能夠勝利。但是一夜之間，座位又恢復到了九個，很快大家陸陸續續就來了。

“你能成為當時留下的四個之一，看來你的能力也很強啊。”西格爾贊嘆地說到。他的目光非常沉靜，安娜無法從中看出警惕、懷疑或者恭維的情緒。也許這個“老法師”似乎見識過很多奇異的事情，現在已經見怪不怪了；也許他的施法能力很強，并沒有將學院里的法師放在心上。

安娜說的一點都沒錯，空著的座位很快就會被填補上。伴隨著一陣陣尖銳的吱嘎聲，一個古怪的車子從九雕像方向過來。那是一個帶著輪子的扶手椅，上面坐著一個侏儒，大大的腦袋壓在不對稱的瘦小的肩膀上。這個侏儒沒有腿。

“又一個侏儒。”有個法師嘀咕了一句，他的目光掃過西格爾和被殺死過一次的侏儒火焰法師。“這個侏儒是學什么的，他的輪椅是怎么從山間小路上過來的？”

“你們好，這里就是法師秘境了吧！”侏儒整了整固定自己身體的皮帶，帶著此地罕見的熱情說道：“我叫做柯柯，很高興認識你們。誰能給我介紹一下這里的規……”

火焰法師侏儒粗暴的打斷了他，擠眉弄眼的跟他說話：“傻瓜，閉上嘴，這些高個都是無恥的騙子，你得學會保護自己，明白嗎？”

輪椅侏儒愣了一下，隨即展顏一笑。仍舊很開心地說道：“沒事，我就是來學習的，不是來爭斗的。我看我的書、施我的咒、造我的寶貝。”

柯柯的燈神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侏儒聽著聽著。臉上的笑容就慢慢消失了。看來他已經從燈神那里得知了世界的殘酷，即便用積分才能夠換取進攻的機會，想要獲勝的人也樂此不彼在上面進行消耗。

防守同樣消耗積分，想要學習高等咒語、傳奇咒語，消耗的積分更多。這里似乎有無限的資源。但是資源背后卻是無盡的爭斗。

當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的時候，坐在輪椅上的侏儒顯得神情寞落，眼神中滿是警惕。他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其他人，然后操控著輪椅走向空著的房間。侏儒火焰法師想要追上去和他攀談，但是也被他用眼神拒絕。

這種情緒的轉變就是從燈神給他講述規則開始。西格爾皺皺眉頭，覺得這件事情有些不對勁。他在海姆領開辦了魔法學校，給領地的孩子和騎士創造一個學習魔法的環境。由于受到資金限制，每年都會淘汰一些人，只有固定數量的學生有機會在第二年繼續學習。

騎士們還好說，他們靠向領主大人效忠。從而有自己的收入。那些來上學的孩子是放棄了在家中幫忙干活的機會，來學校學習的，他們承受著不小的負擔。按理說，海姆領的魔法學校應該更加緊張，更應該為了名額而互相爭斗的局面。但是現在看來，魔法神神國的魔法學校環境要嚴酷得多，這顯然不正常。

魔法、知識和預言三大神職，其中根本沒有一個包含爭斗的意義。這又不是戰神殿，還需要用競技場的方法來決出勝負。如果必須有勝負關系的話，那么就應該從施法水平、知識廣度深度和預言能力這幾個方面來入手。神火會需要戰斗能力更強的法師嗎？

如果產生神靈。所面對的爭斗可就不是凡間那種層次的。在所有神靈中，就這么一個魔法神，他的對手即便能夠使用魔法，也沒人會傻到用魔法對付魔法神。所以魔法神的戰斗能力從來不體現在法師之間的對抗中。而是體現在和戰士、德魯伊、刺客等神靈交手的時候。所以這個魔法學院，這個七層的高塔，用積分的規則限制學員之間的爭斗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燈神給每個學員進行提示，隱蔽身份啦，積分可以用來申請爭斗啦。這些話似乎都在刻意制造一種氛圍。

如果燈神換一種方式，“法師需要保密，所以這里隱藏了大家的身份。積分可以換取稀有的材料和高等的卷軸，也會對你登上更高的層次起到幫助，大家要小心珍稀。學員之間互相爭斗必須使用積分，而積分的獲得速度卻比較慢，這也是對大家的保護。”

西格爾相信，如果這樣說，整個學院的氛圍會完全不一樣。

學習知識固然重要，但就算將之前魔法神所有的本領都學會了，就意味著可以成為合格的魔法神嗎？西格爾回憶起查內姆曾經說過的話：神的意志最終都會被神職同化，所以神火和神職需要尋找新的意志來重開循環。所以求新才是本質，繼承其實是次要的，爭斗是最不重要的。

這些燈神有問題，西格爾心想。他親手制造過三十多個燈神，如果算上用類似技術制造魔法飛船副腦，這個數量能上三位數。像魔法學院這樣永遠冷靜、呆板的燈神很不尋常，因為創造沒有性格的特質其實要更加困難。大部分法師會寧肯選擇有性格缺陷的燈神，也不會把燈神制造的如同木偶一樣。三峰塔的燈神絮叨而且貪財；海姆領的燈神大多神神叨叨，喜歡傳遞各種小道消息。法師們明白人無完人，所以有這種缺陷才更接近真正的生物靈魂。

“對燈神施展法術和能力會怎么樣？”西格爾低聲問道。

“作為魔法學院的一部分，攻擊燈神就相當于攻擊學院，會被扣積分。”燈神絲毫不認為自己出賣了自己，而是依舊誠懇地進行回答。

西格爾點點頭，等侏儒們都離開后，轉身回到房間。安娜想要叫他去抄寫室多掙一些積分，卻只得到一個大大的背影和關閉的房門。

“我不攻擊你。”房門隔絕了可能的窺視目光，西格爾就對燈神說道，“我要學習燈神的制作方法，就拿你實踐。”

使用力場術困住了燈神，并在其中嵌套一個反魔法力場。西格爾輕車熟路地拆開燈神的胸膛，開始分析它體內的符文。

每一秒鐘，都有一個積分消失。西格爾見狀，深吸一口氣，運用自己的法力震蕩時空。

真個房間都在晃動，就像是產生了地震一樣。其他學員紛紛出來，對能發生這一現象迷惑不解。此地有強大的魔法結界保護，地面更是堅硬的如同鋼鐵，怎么可能會突然震動？一般來說魔法塔都附加著強大的穩固結界，就算周圍千里都被地震吞噬，魔法塔周圍十幾里的地面仍舊會保持原狀。

之前說過，此地元素活躍程度很高，施展咒語會事半功倍。這和秘爾能核的高元素濃度還不一樣，能核只提供無限的耐力并擴大元素咒語的規模，卻無法像這里一樣讓咒語的效果變強。

這一次，西格爾整整偷出來十二個小時，是他正常能力的三倍。

燈神本身的設計沒什么問題，九個燈神同屬一體，雖然分開之后力量下降，但仍舊會保持心靈通訊。他們回答問題是依靠一個特殊的鏈路，其直接通往魔法塔的第三層。

換句話說，魔法塔第三層一定是藏書館，存放各種知識的地方。燈神就是依靠快速的查詢能力作出回答的。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正常。西格爾隨即把目光投向燈神的核心區域，那里確定了燈神的性格和靈魂特征。用四脈神箭的滲透和分隔能力，西格爾拉開了表面的法陣，將解析深入下去。他只看了一眼就發現問題：一個獨立的符文法陣包裹著燈神的核心，將其原本的性格遮蓋住了。

這是一個更多采用預言系法術的符文陣，其中包括一些傳奇法術的種子。完全的將它解析出來會是一件艱巨的工作，畢竟大量的時間就意味著大量的積分。西格爾只能流于表面進行粗略觀察，他找到了預知、示警、扭曲和幻術呈現等規則種子。

雖然這四個種子能夠組合出許多法術，但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它們已經能夠證實西格爾的猜測：這的確被人動了手腳，列爾的可能性最大。他預計到了會有類似魔法學院的情況，于是留下了某種具備智能的咒語。不管神火是依靠魔像、燈神、亡靈還是元素體來體現自己的意志，列爾的法術都會附著其上，讓整個局面向法師們自相殘殺的趨勢邁進。

法師多思就會多慮、多智就會多疑。只要在初步印象上動點手腳，局勢就會像滾雪球一樣發展。列爾做了那么多年的魔法之神，對于法師這種性格上的缺陷把握的非常準確。記得他曾經說過，只要是法師就在他的管理之下，脫不出控制的掌心。西格爾現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趁著偷來的時間還很充裕，西格爾開始為燈神做手術。他用四脈神箭做刀，如同切割人體內的腫瘤一樣開始剝離列爾的咒語。九個燈神之間是有聯系的，西格爾一邊切，列爾的咒語一邊依靠其他燈神傳過來的咒語信息而再生。西格爾想了想，將自己燈神和其他燈神的聯系切斷，只留下它與魔法塔三層的心靈通訊。

為此，他被扣掉了兩百分。(

二十面骰子 第五百八十九章 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