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官場 第95章 遺留問題(一)
第95章遺留問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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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鐵山朝徐曉帆使了個眼色,徐曉帆立即會意,朝著政府大院的大門口走去。于鐵山和鐘文賓的關系,徐曉帆略知一二。
以前早就聽說,鐘文賓是于鐵山的人,在政府的幾個副縣長里面,就算鐘文賓和于鐵山的關系最好,他也是于鐵山用來制衡常務副縣長周一凡的重要謀士。但是,鐘文賓是一個原則性比較強的人,雖然有能力,但是有時候原則性太強,可能就不會得到上司喜歡。
現在,周一凡已經死了多時了,鐘文賓作為資格最老的副縣長,卻沒有被提拔為常務副縣長的任何跡象,直到這次王啟發被免,于鐵山代理縣委書記,他才從陰霾中走出,暫時協助于鐵山主持縣人民政府的日常工作。
從某種程度上講,他現在行使的其實就是常務副縣長周一凡的職權,只是說得不好聽一點,人家死了,他才等來了機會。
徐曉帆看到鐘文賓剛出縣政府辦公大樓,突然就聽到一陣吵嚷聲,循聲看去,只見遠處的大門口擠滿了人,十多個披麻戴孝的男女要往里面闖,保安擋著不讓他們進,雙方你推我搡,就扭到了一起。
徐曉帆的頭立刻就大了。穿著喪服來上訪,必定是豁出去了的,不是為死者喊冤叫屈,就是來討他們認為的公道。而這公道,也不是鐘文賓想給就能給的,有時候,面對多方面的制約,鐘文賓也無能為力。鐘文賓問司機:“這是怎么一回事?”
司機小趙說:“荷花村蔣老太太的兒孫們來找于縣長要賠償費。”由于于鐵山剛剛代理縣委書記,司機小趙一下子還沒改過口來。
鐘文賓輕輕“哦”了一聲,心里一陣陣地收緊了。
這件事鐘文賓知道個大概,荷花村位于通山縣的南面郊區,中間有一條通向國道的公路,那里便成了通山縣的門戶。前幾年,縣里對公路進行了擴建改造,然而,公路修好了,公路兩旁的村舍還是破舊不堪,這無疑對通山縣的城縣形象有所影響。于鐵山當上縣長后,下決心要改變這里的落后面貌,化腐朽為神奇——把公路兩旁的民房統統拆除,統一建造兩排小洋樓,擦亮縣城名片,樹立新的形象。
這項樣板工程是縣政府今年要做的十項重點工作之一,自然是縣長于鐵山來主抓。誰都清楚,所謂亮點,說大了是塑造這座城縣的形象,說小了就是主要領導往自己的臉上貼金,有了政績,才好往上爬。這樣的想法無疑是美好的,但實施起來難度之大也是可想而知的。別的不說,光這資金就夠人頭痛的。
通山縣屬于中部地區,相對于東南沿海地區來講,經濟還比較落后,要修建這樣的形象工程,資金來源成了大問題。不過,領導畢竟是領導,水平就是高,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好多事就是這樣,只要想到了,辦法總比困難多。
于鐵山多次召開縣政府常務會議,又與區、鄉、村做了多次協商,最后作出了決定,政府拿出1000萬元,給每家補貼一萬元,其余資金由農戶自己解決。城建局有關部門預算表明,每戶占地200平米,建三層高的樓房,工程造價最少也得10萬元。也就是說,除了政府補貼的一萬元,農戶自己還得想辦法籌集資金9萬元,這無疑加重了村民的經濟負擔。
對于這一形象工程,鐘文賓心底一直持否定態度,為什么我們口口聲聲地說要從實際出發,不搞所謂的形象工程,而每任領導一上臺,又迫不及待地搞所謂的形象工程,這究竟為哪般?但是,鐘文賓畢竟是副縣長,他扭轉不了局勢,也不能公然站在一把手的對立面去否定他。
在縣政府的常務會議上討論這個項目的時候,鐘文賓先對于鐵山的這一決策給予了肯定,說于縣長高瞻遠矚、思想超前、有雄心有膽略,這件事對加快城鄉一體化建設、打造通山縣這張名片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他充分給予了肯定后,才婉轉地說:“當然,這一決策實施起來難度也相當大,從農民目前的實際收入來看,9萬元對他們來講不是個小數目,讓他們承擔這么大的壓力可能思想上難以接受。再說了,他們祖祖輩輩已經習慣了住平房,寬敞、方便,也好養他們的牛呀雞呀羊呀,住樓房沒有多少實用性,反而給生活帶來不便。”鐘文賓說得很含蓄,生怕于鐵山有想法。
然而,于鐵山還是有了想法,他的話一說完,于鐵山就接著說:“既然大家認準了這樣做有利于加快我縣城鄉一體化建設,可以擦亮通山縣這張城縣名片,那我們還猶豫什么?我們更應該堅定信念,上下團結,形成合力,深入到每家每戶,做好群眾的思想工作。群眾思想上有疙瘩很正常,否則還要我們這些領導干什么?他老人家早就說過,農民問題,關鍵在于教育引導。說白了,農民的思想比較固執保守,只看眼前,看不到將來;只見樹木,不見森林。這就需要我們講道理,要讓他們看到將來,看到樓房起來后的前景。房子多了怕什么?這是好事,可以出租出去,增加他們的收入。南方之所以發達,主要在于他們的觀念比較先進,敢想敢干。你們有空到南方走一圈兒就知道了,那里許多城郊的農民不用干別的,光出租房子的錢一年都花不完。所以,我們現在的問題不是老百姓的認識問題,而是我們領導層的思想統一問題。我們的思想統一了,可以用我們的思想引導老百姓的思想,可以多想些辦法,幫助大家克服困難。比如說,農村信用社,可以上門為農戶提供貸款服務,區里、鄉里,都要拿出一些具體的行動來,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出物,水泥、鋼材都可以。只要各級政府重視,只要大家萬眾一心,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
同樣一件事,道理都是由人講,權力就是道理,權力越大,道理就越多。經于鐵山這么一說,其他幾個副縣長即使心里有一萬個不贊成,口頭上還要恭維他決策英明,行動上還得遵照執行。你要公然反對,或者頂著不干,可以讓愿意干的人代替你干。這就是官場,是人人皆知的游戲規則。
縣政府的決議就這樣形成了,區里、鎮里誰敢不執行?明明知道是錯的,也得執行。于是,層層往下壓,區里把任務壓到了鎮里,鎮里又壓到村里,村民們聽了,一下炸開了鍋。有的說,政府的好心我們領了,但是要我們造樓堅決不同意。我們住了幾十年的土房子,不習慣住樓房。如果政府真的關心我們老百姓,心里裝著我們的話,就不要再增加我們的負擔,直接為我們蓋樓好了。有的說,政府搞形象工程,卻讓我們老百姓埋單,這是什么邏輯?我們堅決不干!也有的說,我們一家四口人,用不著造三層高的樓,要那么多房子干嗎,我們又不開旅店。
村民想不通,縣、鎮、村三級干部就深入到村民中做工作,講城鄉一體化的好處,講將來的前景,講南方城郊怎么富裕,講建好了樓可以出租,還講將來修好了大家都是城里人。有村民說:“出租給誰?我出租給你,你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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