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龍戲鳳 第5節
花龍戲鳳
第四章
忿忿離開勤織院,皇上在“含元殿”召來舞伶、歌伎獻藝以愉龍顏,再傳喚目前最受寵
的幾名妃妾伺候著。
“皇上,請吃奴家特地為您制的葡萄。”張德妃柔若無骨地依偎在龍座的扶手旁,乞望
圣顏的一笑。
龍天運享受著美人恩,吃過水果,順道輕撫著張德妃以百花香精養護的秀發,洋溢花
香,沁人心脾。仔細看了會,他又側轉一邊,看端坐左側的趙昭儀;她在人前總是冷冰且不
屑于同流合污,除非他特別待她親切,她才會揚起笑容回應,這種美人型態,當然也是迷
人。他伸手握住她背后的青絲。得到冰美人嫣然淺笑,輕偎了過來。
懊死的平凡女子,因那些微的抗拒,讓他心緒隨之浮動,竟四處注意起女人們的長發。
柳……叫柳寄悠是吧?以柳寄悠那頭不刻意養護的長發而言,哪里比得上眼前宮妃們的
柔光亮澤、香氣逸散的風情?
但……該死!不到半天光景,他氣消了之后,又想找她、看她,與她談話!
她哪來這種撼人力量讓人一再一再地想接近她?無禮的女人,早該驅逐出宮才是,反正
他又不要她!
“皇上……”
“什么?”他懶洋洋地瞄向張德妃。
張德妃吐氣如蘭,細聲細氣道:
“皇上覺不覺得妾身新裁制的宮裝好看?”
他掃了眼,確實華麗炫人,并且充分展露她身材上的優點……這倒令他想起柳寄悠老是
粗衣寬袍的穿著,從未有機會得知她的身段如何。
“挺好。”
“皇上,但妾身并沒有合適的首飾搭配哩!”
總而言之,就是討賞。
他輕笑,叫著:
“江喜。”
“奴才在。”江喜立即跪在一邊。
“將上個月南紹國進貢的金飾、玉器端出來,按她們的品級一一封賞。”他起身交代
完。聽得妃子們大喜過望地跪地叩謝皇恩,他只是微笑,走出含元殿,擺手不讓人跟隨,逕
自走向御花園。
而原本想賞花的心思,卻控制不住雙腿的方向,硬是又走向皇城南端,往那勤織院而
月上中天,秋涼時節,他心情又復愉悅,與往常相同沒有通報就走了進去。
闐暗的庭院因皎亮的月光依稀可見,寂靜的空間只見到在廂窗口亮著的一盞燈光,溢滿
溫暖。他自然而然地走了過去,走近后,便聽到談話聲,他忍不住停佇而聽——
“小姐,我看三王爺挑的人不錯呀,為什么你都不要?”
“霞兒,別吵我。”柳寄悠正在畫荷;這是明日要教冷宮女子的東西,她得先做出教
“先把衣服換了吧!省得袖子不小心掃到畫紙。”挽翠不由分說地剝下主子外衣。
“你們去休息吧,別吵我。”
“不行。不盯著你,搞不好又看書看到天大白,這樣對身體不好。冬天快到了,再瘦下
去就沒有肉了。”落霞拿過寢衣要給主子套上,順帶挑剔地看她罩衣底下隱約可見的細瘦身
段;以金壁皇朝重豐腴的審美觀而言,小姐簡直像是終年吃不飽的難民似的,找不到有肉的
地方。
柳寄悠調皮地在丫頭額上畫出一朵花,讓俏丫鬟低叫一聲,忙不迭去洗臉。
“小姐!你好壞!”
挽翠忙搶過主子的毛筆,放一邊:
“快生穿整好吧,著涼了可不好。”
落霞擦干了臉,氣虎虎地回來,趁主子手中沒筆,立即為她梳頭、更衣。
“只是叫你多吃一些、多睡一些就捉弄人。”
柳寄悠眨眨眼,無辜道:
“所謂頰生芙蓉,面泛桃花,不都是這么來的嗎?我這是稱贊你們美麗無雙呀!”
落霞嘟嘴:
“都是小姐有理,咱們哪辯得過呀!人家也都是為小姐好。”
“是,小女子知道錯了。姑奶奶們,回房休息吧,我保證再一刻就熄燈。”她舉手發誓
告饒。
任丫頭們又嘮叨了會,終于退回房休息去了,柳寄悠才得以耳根清靜地迅速畫完教材。
貝勒完最后一筆,她將長發全甩到身后,雙手小心拈起棉紙,移動到門口讓風吹晾。
“畫得真好!”低沉的男音在寂夜中揚起。
“呀!”她大受驚嚇,手中的畫紙離了手,讓近在咫尺的人接個正著。
皇上!?他怎么又來了?又是夜深時刻?
她第一個動作是抓住睡衣襟口;這種不合宜的扮相,別說是面對九五之尊了,連任何一
個外人都不許看到的。
而……老天!她低叫:
“您來多久了?”
問得慌亂而無禮,但龍天運好心情地不予介意,并且邪笑了出來:
“你瘦得很,但倒還算有模有樣。”
不理會她的杏目圓瞪,他拎著半干的畫紙走入房內,移近燈火處,細細欣賞起荷花之
美。品畫先神韻,賞詩重性情,其道理不會有錯的;而柳寄悠不僅將荷的神韻勾勒得十全十
美,連畫工也精致得無可挑剔。
人人都說京城第一才女是趙吟榕,但此刻龍天運才明白容貌的好壞可以造成多少謬誤的
傳言。太傅才是對的,這柳寄悠何止不下于趙吟榕,根本是才高一著了。
“朕也來畫上一幅吧!”他將畫擺一邊,拿起未清洗的筆,沾著墨,直接揮于棉紙上
柳寄悠悄悄要退回內室著上正式的衣袍,卻被他叫住:
“不許走。”
“皇上,這是不合宜的。”
“朕還看過完全沒著衣的,你這又算啥?”他笑著。
“我并不是您的宮妃。”
“只要朕愿意,天下的女人都可以為朕所有。”他望向她:“包括你。”
“皇上何須屈就至此?”
“你不明白愈得不到會愈想要的道理嗎?”
她收攝心神,盡量以持平的口吻道:
“皇上真愛說笑。這個道理的前提是得不到之物必然是一位佳人,而不是貌平無奇的女
子,古往今來,還未曾見過有例外的。”
龍天運擱了筆,走近,伸手握住一束她垂在耳前的發,湊近鼻端輕嗅——散逸出一股暗
香,不是來自香精所沾染,而是純粹常常洗滌自然而生的清凈氣味。
“如果你存心要朕打消念頭,怕是白費工夫了。如果朕沒記錯,你是被封為才人吧?”
他在宣告事實,而不打算理會曾答應康大人的事嗎?
柳寄悠無路可退,輕道:
“如果皇上當真記得,那么柳寄悠會相當感激。”
他淺笑,搖頭:
“能受朕臨幸,相信令尊會更覺榮幸。這比出家為尼或嫁給平凡男人而言,是更好的歸
宿。”
“如果——會這么認為的,只是皇上,而不是我呢?”她不再退卻,昂首直視君王。昏
黃燭光閃動下,是兩張互視的面孔,與灼灼燃動的闐黑星眸。
他伸手輕撫她觸感柔嫩的臉蛋:
“女人想引朕注意的手段很多種,其中當然不乏以退為進,欲迎還拒。”
“所以,皇上才會看不出來何謂“拒絕”嗎?”
“無禮的女孩,你已惹怒朕許多次了?”
她淡淡一笑:
“請皇上恕罪。但,同理,倘若您不是皇上,那我根本是無須受這種侮辱的。”
被了!他容忍她放肆太多了!堂堂一國之君,他何必縱容她的過分?那只會使她更得寸
進尺罷了!女人不全都是一個樣嗎?
“今晚到甘露殿侍寢!”他揮袖欲走。
她在門口處抓住他衣袖:
“皇上,您不能……”
他冷冷一笑:
“你很清楚我能!”手背滑過她臉頰:“而且你最好開始想怎么取悅朕,讓朕忘了你的
種種不謙遜!”
她一直漏了計算男人天生的劣根性,因為她不以為平凡如她的抗拒,竟也可以令男人興
起愈得不到愈會想要的心態;看來即使是兄弟,她亦不能把親切直率、不介意尊卑之分的三
王爺與眼前的皇上相等看待。
皇上是天之驕子,為所欲為的,只能曲意承歡,不能惹、不能抗拒,否則饒是明君一
位,也隨時有殺頭之虞。她以為……他與三王爺本質是相同的,而顯然,她是看錯了一回。
怎么辦呢……
“皇上——”她跪下身子,立即下了一個決定。
龍天運原本想不予理會,但仍是冷聲應著:
“說。”
“倘若皇上要我的身子,那我給您,但不要以一般臣妾侍寢的方式,也不要讓女史去記
載,只在這兒,也在此刻。”
“為什么?”他強健的手臂一把撈起她纖纖柳腰,一瞬間他們臉對著臉,近在咫尺!
她懂不懂在甘露殿臨幸才能正式記載他寵幸過她,日后倘若有孕也才會被承認?她在想
什么?
“皇上只是貪著一時新鮮,所以要我,但從未準備放更多的臨幸在我這平凡女子身上
吧,自然,也不會有封銜上的、寶飾上的恩賜。而民女也不冀求其它,但求皇上讓我依然茍
安于此,不要卷入妃妾間的爭寵中。”
他只是瞪著她,久久不語。
柳寄悠咬著蒼白的下唇,纖白柔荑微抖著,但仍堅定地拉住君王的手,移著步伐,緩緩
往內房中退去。他沒有抗拒,任她拉著,感受到她的害怕與沁冷。
她……究竟是怎么樣的女子!?
她要給他身子,就是為了不要他;要他斷了一切念頭,所以什么都給他!這是什么想
法!?
而……他更明白她當真是那么想!
進入她素的臥房,他伸手閂上門,在她吹熄燭火之前拉住她往床榻而去。
“讓朕看你。”
她不敢迎視他灼燙人的眼,抖著手伸向他的襟扣,吞下她的難堪與害怕,以及面對一個
帝王臨幸時不該有的——屈辱,默默地為他寬衣、為他服侍……也許她還該感到榮幸。為了
怕女人身上帶有不潔凈的東西傳染給皇上,一般女人受臨幸時還必須沐浴清洗。完全干凈了
才許侍寢;她倒是省了這一項。
費了好久的時間,才將他的上衣脫掉,她不敢多看一眼上頭的男性軀體,纖手復又移往
他腰帶上的布結……
也許是他等得不耐了,以驚人的熟稔,一下子剝去她的寢衣與罩衣,粉綠色的抹胸映著
雪肌玉膚,透出珍珠般的柔澤。
情況已不容轉圜的明顯,今夜,她會成為帝王成千上萬擁有過的女子中的一個
而且最為微不足道。
當他邪惡的雙手滑上她頸項,挑動著抹胸脆弱的帶子時,她雙手驚慌地掩上,再也沒有
勇氣去褪下他最后一件衣衫。
“別怕朕。你不是一向膽大包天嗎?”
他將她摟抱住,在欺吻住她紅唇時,亦將她扶上床榻,開始了他種種掠奪,也存著一種
征服的蓄意。他要她為他癡狂、要她的身軀因他而火熱、要她收回種種不要他的話語!只要
是他要過的女人、欽點入的宮妃,全要以他為天、為神,心中只能有他一人,不允許有排拒
他的念頭。
至少,柳寄悠不能有!
她抬手捂住垂淚的雙眼,也掩住眼中驚惶漸升的火熱,軀體交纏,磨蹭著火般的狂炙烈
焰……這就是書中說的云雨之事嗎?
她從不以為這輩子會領受這種事,更沒想過居然是由堂堂一國之君來侵占她的身子!老
天……這是怎么一回事!?
“看著朕!不許遮眼!”
他將她雙手拉開,釘握在枕側,在眼眸相望的一刻,確確真實,他侵占了她,摘下了這
一朵空谷幽蘭,不再任其悠然綻放、自得閑趣不知世間愁——
她的淚如雨下,望著他灼熱的眼,為著那其中的堅定而悲傷——無論日后他要不要她,
她都回不了無波無緒的心思,再也尋不回天真不知愁的心境了……
非關愛與不愛,而是他強迫她記住他的一切,他此刻掠奪的行為是勝利的宣告。一旦心
湖印上了他,她的日子怎么過回當初的空白無憂?
怕是……無論如何,這張英俊而邪惡的面孔,會積壓在她心口,成為一生的夢魘了……
好痛……
這種事,只有男人才會感到歡快吧?
閉上雙眼,疲憊與疼痛的不適榨干了她的體力,而難止的淚始終未曾停過——
花龍戲鳳 第5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