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六張 “天道”全體大會

炙熱的呼吸噴灑在耳畔，溫柔似水甜膩如蜜的呢喃聲音，帶著一往無前的堅定鉆入耳中，似逼問，又似情人之間的密語。

桑桑不喜歡這種感覺，但沒有跟以前那樣，每次羅二少稍微親近，就躲避或呵斥。因為心里雖然反感他的過于親近，不過惡心反胃之類的排斥反應沒有出現。

這是一個好現象，代表她對羅二少是真正不在意了。

桑桑將硯臺放進清理桶中，用濕巾擦拭著指尖的墨跡。她專注的做著這個動作，就好像手指是完美的藝術品，全心全意清理污漬，對羅二少的呢喃恍若未聞。

事實上，桑桑心里并不如表現的這么沉靜，她想了很多，前世那個在記憶中越來越模糊的羅素然家主，過去那個開口寶貝閉口寶貝的女控羅二少，還有現在這個兩者結合的修羅二少。

這世上，能成為人上人的都不會是笨蛋，黑道中赫赫有名的修羅二少自然也不會是，拋棄因雪千尋帶來的愛屋及烏，用冷靜的思維回想過去，又有寧王在旁提點，他看出一些東西很正常。

羅二少固執的問：“告訴我，為什么你看我的眼中有怨憤，我是你的誰？”

怨憤？

桑桑抬頭看向羅二少，被對方火紅的頭發刺得瞇了瞇眼，嘴角隱約多了一絲諷刺笑意。

或許吧，畢竟，這樣英俊帥氣還會討好女人的男子，對前世的她來說，就像黑夜中的一盞燈。雖然告誡過自己不要動心，但有時候感情是不受控制的，說到底。曾經真的對他有過幻想，可惜朱琳將那絲幻想撕碎了。

不恨他，是因為他連正品雪千尋都沒保住，自己這個替身又怎么能奢求？但，不恨不代表不在意，那時候剛重生不久。什么都放不下，再見到他，心有怨，意難平，自然會表現在臉上。

桑桑盯著羅二少看了半晌。看得羅二少漸漸站直身子，臉上微笑的表情也變得僵硬了，她才問：“你失憶過嗎？”

羅二少搖頭：“沒有。”作為道上的修羅二少。被一個小孩的氣勢壓制住，傳出去簡直貽笑大方。不過，眼前這個人顯然不是普通孩子能比。

桑桑將濕巾一扔，似笑非笑道：“既然沒有失憶，你怎么會不知道我對你是不是有仇怨？”

重生的真相，桑桑當然不會告訴他，也懶得找借口糊弄他。說謊容易，圓謊麻煩。就讓他自己去找答案吧。寧王是聰明人，僅憑葉修一句“時空眷顧者”，可能會猜到一些東西。但他絕對不會亂說。

羅二少也是聰明人，聰明人往往喜歡想得太深，雪千尋是移動醫院的小白鼠。雪素兒跟桑桑相貌幾乎一模一樣，這里面是否有秘密？

“但是，肌膚過敏癥……”

羅二少最糾結的還是這個，當初一眼看到桑桑就心中悸動，本以為是父女血緣的連系。但現在清楚知道兩人沒有血緣，心里仍然有種想要親近的沖動，就好像，他們本該在一起。

桑桑沒說話，只是把手伸給羅二少。

羅二少愣了下，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握住桑桑的手。

“桑桑，我們……”

天帝憑空出現在房中，輕盈落在裝顏料的大箱子上，手撐膝蓋半蹲，見到畫架前的兩人，聲音戛然而止，準備跳躍過來的動作也頓住，目中帶著疑惑，從兩人握著的手，移到羅二少臉上，眉頭漸漸的皺起。

羅二少他自然認識，但不是很熟，也就見面了心情好點頭打個招呼的情分，只比陌生人好一點。

問題是，桑桑不是討厭羅二少碰她的嗎？特別是肌膚接觸。

桑桑給天帝拋了個“等下說”的眼神，對羅二少道：“那個毛病，現在已經好了。”

也許是天帝的視線太過犀利，圣域強者帶來的威壓，讓羅二少全身僵硬，他慢一拍的看向桑桑的手，白嫩的小手干干凈凈，沒有預料中的小紅疙瘩冒出，下意識道：“你用了特效藥？”

桑桑挑了挑嘴角，笑笑沒說話。

羅二少不是以自我為中心的腦殘，知道剛才的猜測錯了，匆匆松開桑桑的手，掌心柔軟溫暖的感覺退去，心中莫名一痛，好像有什么重要東西被割離了。

在他把桑桑當女兒的時候，總期望桑桑的肌膚過敏癥能痊愈，但現在毛病好了，他又覺得有些空落落的。

天帝頗為不耐的開口：“喂，別傻呆站著，事情說完了就出去。”

羅二少回神，復雜的看了眼桑桑，朝天帝點點頭，轉身離開，腳下有些踉蹌。

天帝躥了過來，嚷嚷：“桑桑，你不是最討厭他碰你？怎么關系突然這么好了？還專門畫畫給他？”

桑桑不答反問：“你可以看到過去？”

天帝蹲在畫桌上，點頭：“可以，在你身邊看得最清楚。你還沒回答我，他們是不是得寸進尺想從你這里要好處，要是太過分，別理他們。”

“沒有的事，我借用雪素兒的身份，但不欠羅家什么。寧王是聰明人，羅素然也不傻，你都成就圣域了，他們只會更拉攏我，不會給我厭煩他們的機會。”桑桑拍了下天帝的腦袋，左右看看尋找小金。

天帝立刻說：“小金留下跟第二兵工廠的人討論怎么改裝行星堡壘，寧王答應所有武器裝備一切所需物資都由他提供，如果沒有的，他就提供原料臨時制造。小金的意思，我們一起開個會，以后行星堡壘就是天道的基地，是大家的家，怎么改造建設，大家一起決定。”

桑桑咋舌：“寧王還真大方。”

小金的眼光很高，改造行星堡壘需要的資源肯定是海量。他竟然一句話承擔了下來，還讓兵工廠的人協助，這簡直是在挖帝國的墻角，軍方的人就沒意見？

天帝連連點頭：“是啊是啊，小金的眼光從來不出錯，寧王聰明大方有心機。做事不越線，人很不錯，投資劃算。小金說，要把行星堡壘改造成不用經過跳躍點，可以直接進行星際跳躍的移動行星堡壘。需要很多資源，寧王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怕小金忙不過來。準備了很多專家和機器人幫忙。”

桑桑抿了抿唇，見天帝一臉得意的樣子，忍不住用手指戳他的額頭：“笨蛋。他怕小金忙不過來是假，讓專家跟機器人偷師是真。有網絡之神指點技術，說不定能讓帝國的科技提升一個甚至幾個臺階，讓他們自己研究，消耗的資源肯定比花費在行星堡壘上的還多，而且還能節省時間。寧王的奸商稱號可是實至名歸。”

天帝翻了個白眼：“管他咧，反正他給我們省了麻煩，讓他得了好處就得了好處吧。小金又不在意那些。走，去小金那。”

有寧王那樣什么都喜歡算計的人，也有天帝這樣大大咧咧不在意得失的人。

桑桑嘴里罵天帝笨。心里倒更認同天帝，這樣活得才輕松自在，像寧王那樣過日子，又累又沒意思。

天道開全體大會，討論行星堡壘的改造方案。

“星際跳躍裝置……引力場調節裝置……隱形裝置……吸納恒星熱能轉化裝置……行星炮……”

臺上，小金忙碌的飛來飛去，調節那些全息圖形，語氣平緩，滔滔不絕。

臺下，天帝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嘴角含著半塊肉干，還在滴口水。池西陵跟綠芽隔了兩個位置，坐姿一個比一個端正，但背后，綠芽的頭發在桌子底下纏成了團，池西陵的水人讓會議室內積起一寸高的水。湯姆醫師拿著能量圣果默默參悟，眼觀鼻鼻觀心，端坐不動，跟得道高僧似的。桑桑有心認真聽，但小金說得太深奧，她聽得一頭霧水，強忍著打哈欠的沖動，用小刀在水果上雕刻。

唯一認真聽講的人就是葉修，身為宇宙圖書館，哪怕現在還沒成年，知識面也比在座所有人都廣。有時還提出疑問，給出建議，小金會停下來跟他討論，推演覺得可行，就改進方案。

“砰！”

巨響聲中，會議桌四分五裂。

桑桑手中的果雕不小心切了一個角，果雕天道聚會圖上的小金少了半個腦袋，她看著毀壞的果雕，默默抬頭。

天帝“吧唧”一聲趴在水里，抓了抓頭發，爬起來，半開半合的暗金色眸子目光犀利如劍。雖然他沒有起床氣，但每個被吵醒的人，心情都不會好。

湯姆醫師身子一震，抬起眼皮。

小金跟葉修停止討論。

大家的目光，或是冷冽，或是無情，或是淡漠，集中在了會議桌廢墟上，那一大團綠色的藤蔓，像是巨型蠶繭，實在顯眼極了。

藤蔓在眾人的目光中抖了抖，再抖了抖，漸漸變小，努力往回收。但是，效果十分微小，巨型蠶繭仍是巨型蠶繭。

綠芽臉上的恐懼越來越濃烈，手上的肉干都丟了，猛地撲進葉修懷里：“修修！收不回來了啊！”

“嗤嗤！刷刷！”

幾道黑光閃現，巨型蠶繭只是巨型蠶繭，跟綠芽的頭發徹底分離開來。

綠芽全身一僵，摸了摸腦后的頭發，原本到了她屁股下面的頭發，縮成及腰，短了幾寸。她泫然欲泣，嘴巴越長越大。

天帝指尖還閃著一道道危險的黑色弧光，朝綠芽道：“你看，這樣就收回去了吧。”

本來想要尖叫的綠芽硬生生閉上嘴，被空氣嗆到，葉修溫柔的給她順氣：“看吧，讓你別鬧，這下好了，頭發被削了。”

綠芽呼吸還沒喘勻，聽到這話，氣呼呼的道：“龍龍也有錯！”

池西陵很純良的坐在那里吃水果，抹了下嘴巴：“是你先惹我。素雪說了，有人欺負我，要狠狠的報復回去。看在你是同伴的份上，才只讓你頭發打結。”

綠芽眼白都變沒了，頭發蠢蠢欲動，就想撲向池西陵。

“啪！”桑桑捏碎了水果，甩掉滿手的殘渣果汁，淡淡道：“都不準再鬧，小金，我們繼續。”

池西陵乖乖點頭，綠芽鼓了鼓臉頰，被葉修按在腿上，也安靜下來。

小金想了想，不再說那些深奧的系統裝置數據之類，直接道：“你們對基地有什么要求，提出來，我盡量實現。”

星際畫師 第二三六張 “天道”全體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