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張 有限的善良

“喂！二樓還有三個，一個在醫務室！兩個在刑訊室……”

帶著顫抖的聲音從一樓一個房間傳出，另一個房間馬上接口。

“他們手上的槍很厲害……”

桑桑朝聲音的方向笑了笑，雙手一合，兩把手槍變成肩扛式大槍，朝二樓轟去。

刑訊室的結構很堅固，但再堅固也扛不住反物質導彈，二樓的墻壁出現一個大洞。

“好厲害！哎呀，小黃毛今天被叫到二樓去了！”

她已經看到了。

桑桑腳下一蹬，啟動飛板，從大洞中飛進去。

房間角落縮著一個才八九歲的小男孩，水汪汪的眼睛，驚恐中藏著希冀，全身赤裸，身上有鞭上燙傷各種傷。在房間另一角，倒著兩個大漢，雙眼圓睜，靈魂消散，死的不能再死。

桑桑打開醫務室的門，看向小男孩。

“能走嗎？里面的醫生已經死了，要自己進去找藥治療。”

小男孩用力點頭，撒下一線血滴，連滾帶爬，幾乎是沖進了醫務室，桑桑替他把門虛掩，沉默望著地上的血跡。

小黃毛，名字叫黃鑫，暗十九街的人，父親病了，想去繁華區賣身賺錢，卻落到了陳七手上，現在應該是新來不久，還沒被磨滅最后一絲希望，三年以后，實在忍受不了，用一把餐叉自殺。

這樣的孩子，院子里實在太多了，每一個都有自己的故事。有被家人賣進來的，有在游樂園被迷暈了抓進來的，有小康之家因為好奇暗街結果再也回不去，有豪門私生女得罪主母被丟進來的……

“姐姐，我好了。”

小黃毛把寬大白衣當裙子穿，腰間系上一根帶子，手上拖著個有他半人高的醫藥箱。

桑桑蹲下神，拿出個懸浮貼，貼在醫藥箱底。

小黃毛驚訝的看著醫藥箱，好輕哦，一點重量都沒有了。他遲疑的回頭望了望醫務室，要不要回去再拿點，機會難得呀。

桑桑看出了他的打算，卻沒有說這棟樓都很快會沒用了。

“抓緊。”

桑桑彎腰抱住小黃毛，啟動飛板，朝留下飛去。

“桑桑！桑桑救命啊！他們搶我吃的！”

人還沒落地，就見天帝很丟臉的叫著撲了過來。

桑桑閃身避過，將小黃毛放下，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涌了上來，小黃毛把醫藥箱遞給年齡最大的那個女孩，嘰嘰喳喳的解釋，女孩打開藥箱，選了幾種一一遞給身邊的人，讓他們給地下室的孩子送去。

“謝謝你。”最大的那個女孩也才十四歲，棕色的波浪長發，長相艷麗，她深深的朝桑桑鞠躬。

“謝謝。”所有孩子一起鞠躬。

桑桑抿了抿唇，說：“不用，我只是順便。”

莎莉，曾經是她唯一的朋友，在她失憶的時候，教她寫字，教她穿衣服，教她什么叫尊嚴，什么叫恥辱，教她可以不反抗可以討好仇敵但靈魂不要墮落……可是，這個人最后被陳七讓人綁到她面前，抓著她的手親自掐死了。

那時候，她還無法懂得莎莉的話，像個白癡一樣，對陳七言聽計從，心里雖然覺得莎莉對她好，不想要莎莉死，卻不敢反抗陳七，任由莎莉在她手下落了最后一口氣。

大概是從那時候開始，她不再是個木偶娃娃，懂得什么叫后悔。

“我叫莎莉，聽他說，外面的人全死了，是真的嗎？”

略帶磁性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

桑桑點頭：“是的，我等下叫些飛車過來，你們有地方去的話，自己離開。”

“我沒地方去，可以跟著姐姐你嗎？”一個小女孩怯生生的問。

“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沒地方去。”

似乎是有人開了頭，勇氣也就大了，不少小孩附和著開口。

“我身邊很危險，不方便。”桑桑覺得嗓子有些啞。

“好了，你們不要為難人家了！”莎莉開口：“你們以前不是覺得只要能離開，就算去紅館去當殺手也愿意嗎？再差也不過是像以前那樣，我們也都熬過來了，還有什么可怕的？”

莎莉越說越覺得未來充滿希望：“更何況，既然人全部死了，我們可以多搜點東西跟錢，在繁華區買個大房子，去網上賺錢，還不用外出找工作！網上什么工作都有，唱歌啊，彈琴啊，跳舞啊，到服裝店做模特啊……”

“是啊是啊，不上網的時候，我們就鍛煉，我要練槍，以后誰欺負我就把誰一槍爆頭。”

“嗯嗯，晨晨，你的精神力不是比別人高很多嗎？體術升上去了，說不定可以當機甲戰士！”

“對哦，小薇，你的手特別巧，可以做手工藝品，現在到處都是機械產品，手工藝品只要做有創意，價格都很高呢……”

一群孩子嘰嘰喳喳，憧憬未來。

莎莉望著孩子們，露出笑容，其實，她也只是個孩子罷了。

“那個……”莎莉不知道怎么叫桑桑，喊妹妹好像在攀關系，說不定會被討厭呢。“閣下，不知道我們能不能拿些東西？不要很多，他們很有錢的，我們只需要拿買房子的錢，不行的話，租一年的錢也行。你給我們賬號，以后我們會還的……”

“這里有一百張不記名卡，每張卡里一百萬，你們每人一張，剩下的你拿著。”桑桑拿出卡包：“你們想拿什么東西隨便拿，不過，半個小時為限，半個小時內，必須離開這里，不然外面的人沖進了，你們也走不了了。”

“謝謝，謝謝您。”莎莉深深鞠躬。

莎莉招呼大家把地下室的孩子叫出來，傷還沒好的就讓大孩子背著，一個個發卡，又讓人去搜警衛的身。抱槍的，拿能量劍的，找金卡的，向二樓沖刺的……至于行禮，幾乎人人都不想要那些暴露的衣服，丑惡的成人用品，一百萬很多呢，可以買干凈的新衣服。

因為孩子們不愿意分開，特別是不愿意離開莎莉，小金招來的是一輛豪華版超大飛車，七十六個小孩，全裝下了也不覺得擁擠。

“謝謝你們，再見。”

孩子們一個個鞠躬，上車，迫不及待的奔向新生活。

桑桑低語，像是呢喃，像是祈禱：“但愿他們的未來就像他們希望的那樣。”

“不會比他們在這里更差。”小金說：“我用你那張金卡在繁華區買了一棟別墅，飛車的目的地就在那里，有機器人接他們。足夠他們每人一間房，有娛樂室、重力室、練功房，保姆機器人與智能保衛系統，地點在常青藤分部旁邊，那里比較安全，我平時也會關注。問題是那地方比較貴，你金卡中的紫金幣只有十幾個了。”

桑桑呼了口氣：“那是陳七的卡，用光了都不心疼。”

“小金，你還是小金嗎？我的小金不可能這么善良？”天帝抓著小金翻來覆去的看：“可是好像啊，難道是中病毒了？小金你……”

天帝一抽風，世界變得暴躁。

桑桑轉身就走。

“閉嘴。”連小金也無法忍受他了：“身為網絡之神，小小病毒怎么可能造成影響。”

智能也是有性別的，質疑男人能力是在戳逆鱗。

小金掙脫天帝的掌控，飄到桑桑肩上坐好，雙手抱胸，閉目裝酷。

天帝移到桑桑身邊，委屈的用手指戳：“小金你變了，以前你不會這樣對我，你喜新厭舊，對得起辛辛苦苦把你養大的我嗎？”

“檢索到了，你表達不滿，是因為在吃醋？”小金睜開眼睛：“想救人的是桑桑，買房子的錢也是桑桑的，我只是用0.1秒建立任務交給星城主腦執行，善良的人是桑桑。你放心，雖然你總是說一些占內存運算的話，但我不會拋棄你。”

“我才沒有吃醋，醋是酸的，我最討厭吃酸，不過四夕小店的酸辣魚好吃……小金你幫我訂十分酸辣魚的外賣，我就原諒你，別忘了配純天然米飯。”天帝開始吸溜口水，拿出魚片啃，順便遞了塊給桑桑：“吃嗎？善良的小桑桑。”

“……”桑桑不接：“我的目的是殺陳七，救他們只是順便，房子是小金買的，錢是陳七的，別用善良形容我。”

“錢是戰利品，到你手上就是你的，你確實救了他們，還給他們安排了后路……”天帝用兩塊魚干互相敲擊，吊著公鴨嗓子歡呼：“哎呀，我們心狠手辣兇殘暴力的隊伍里終于有了一個好人，小桑桑是善良的小天使~”

去你的善良小天使！

桑桑額頭爆起青筋：“你呢？堂堂天帝，被一群小孩子追得喊救命。吃的都被搶走了，好可憐哦。明明就是心軟給他們送吃的，你才善良，你才是好人。”

天帝臉頰都氣鼓了：“我是好人？你知道我殺過的人有多少嗎？上到兩百歲老人，下到三歲小孩，老弱病殘孕，只要惹了我，統統殺殺殺！而且，那些食物是我嘗過味道不喜歡，丟了浪費，給他們當廢物利用！你就不一樣了，我親眼看見你抱著一個小男孩，輕拿輕放，動作好小心翼翼，還微笑著給他們發金卡。嘖嘖嘖，善良得就像教堂里的圣母……”

“你才是圣母。”

“我是男的。”

“那就是圣父。”

“嘿嘿嘿，我長得一點也不善良。”

桑桑看看湊到她面前晃來晃去的欠扁臉，伸手一把擰上去：“行了，你就當我那是我有限的善良，我不想跟你討論這種幼稚白癡的話題。”

放下手，大步向前走。

擰到天帝的臉了……

是天帝的臉啊！

手感跟普通人差不多么。

不對，比普通人差多了。干干瘦瘦一張皮，擰著就覺得咯手。星際畫師 第十九張 有限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