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三、人心難測

哀傷的鮑魚

章十三、人心難測（二更，萬字完成）

妖風一起一落，也只是電光火石，持續了十數個彈指的時間，周遭的百姓民眾雖然是被妖風吹倒了不少，這會兒妖風一散，又因為那一聲巨響，此時已經都回過神來。

可是，剛一回過神，這些人眼中看到的，便是做夢里也想不到的景象。

先前還慈悲為懷的圣僧，此時卻從那仙子似的白衣少女懷里接過了那他才剛救治的小女孩，然后……一下子摜進了那深坑之中

“救命……哇”

小女孩最后的聲音，那眼神之中的驚恐，以及如同布口袋一般的身體無力地滾下深坑，然后同那同樣渾身扭曲的老嫗一起沒了聲息，安靜地躺在其中的場景，讓在場所有人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尤其是……那小女孩在跌入深坑之時，似乎還折斷了頸骨，此時那張小臉上沾滿灰塵，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轉著向上，大眼睛還盯視著那將她丟下去的圣僧。

那眼神，似乎是在詢問，為什么要這樣做

“師……師父……你怎么……”

“我……我不知道……”

吳克有些慌了，他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他可以發誓，他絕對沒有松脫手臂，哪怕先前疼痛成那樣子，他也沒有將小女孩拋到地上的打算。

可是，事情就發生在他的眼前，那剛才還張著手臂，呼喊著“叔叔，抱”的小女孩在他面前死去了，而且……

是自己……殺了她？

“三藏怎……怎么了？”

丹參的表情有疑惑，有驚訝，也有不解，她先前就站在吳克身邊，只察覺到吳克的身子突然一緊，然后那小女孩便摔下了先前那個深有數米的巨坑之中，可是……

“我……我不知道，先前……”

吳克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撩起衣袖，可是，才剛看到先前那只驟然疼痛的手臂，他的心里卻是一下子崩緊了——

那先前疼痛無比的皮膚之上，赫然是一只小巧的手印

那手印小而玲瓏，甚至連無根小巧手指的輪廓都能看的清楚，不管怎么看……都只是小孩子的手掌留下的印記。

可是……小孩子……怎么可能破開他的護體寶光？怎么可能讓他受傷？

想想先前，那小女孩從他懷里滑脫，身體翻滾著向下跌落之時，吳克恐怕是唯一的一個，看到了那小女孩目光的人。

那個只是短短一瞬的眼神里，沒有驚恐，也沒有畏懼，有的……卻是超乎年齡的另外一種神情。

那是……計謀得逞后的得意。

吳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只知道，這一次……自己怕是被卷入了一個煩之中。

“圣僧……殺人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老嫗和小女孩……”

“先前的黑風是什么？”

只是一瞬間，吳克清晰地聽到了人群之中傳來的質疑。

“圣僧……這……這是……”

先前妖風來時，被卷得連滾帶爬不知道躲出多遠去的王宮侍衛，此時也已經走到近前來，看看那死去的“奶奶和孫女”二人，又看看吳克難看的臉色，心里卻是一陣發冷。

先前還和顏悅色地為人治病，怎么……說動手殺人就動手殺人呢？

回想起那前日里的情報，這圣僧似乎也是在城門口，先打死幾個衛兵，隨后又把他們救活，難不成……這圣僧有什么怪癖不成？

又或者……圣僧根本不是什么圣僧，而是……妖僧？

這個想法，也不知道如今在多少人的心里打著轉，可是，吳克明知道周遭投向自己的眼神不對勁，卻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你們……你們誤會了那個老嫗是……”

見周遭人群面色有異，心思并不愚笨的白龍姬又怎么能想不通這其中的關節，剛要開口解釋，卻突然被一旁的舞靜拉住了手掌。

“……沒用的。”

面色平靜的少女搖搖頭，然后徑直走向了那珠光寶氣的馬車。

“師父……”

“我們走吧。”

說完，才邁出兩步，吳克又看看那死去的小女孩和老嫗的身子，轉身對那侍者道：“你……找人把她們兩個好好葬了。”

“是是……”侍者忙不迭地點著頭，然后畏懼地目送這位圣僧走向了馬車，心中所想的卻是……要不要將這事馬上通報給陛下。

在竊竊私語聲中，吳克再沒了先前那被眾人膜拜時的神采，心情更是沉重得如同灌了鉛一般。

解釋？要如何解釋？說那老嫗是妖怪，要來抓他吃肉的么？

可是……那小女孩的死，到底要如何分說？

無論如何，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將小女孩“摔死”的一幕，哪怕吳克說出那老嫗是妖怪的話語，可是這小女孩的死……他卻難辭其咎。

“可是……師父，那老嫗的確是妖怪，先前的妖風也……”

“既然小女孩是在我手中死去的，那老嫗……說是妖精，又有誰會相信？”

登上馬車的吳克搖搖頭，又看了看面色有些遲疑的丹參和白龍姬，心中一緊，道：“難道……連你們也認為那小女孩是我故意殺死的么？”

“可是，和尚師父剛才明明抱住了那個小孩子，為什么……”

“二師姐，別說了……師父他才不是壞人。”

小舞能天真的質問，卻如同刀子一般刺痛著吳克的心，哪怕被白龍姬打斷了，可是……那問話，卻同樣地讓吳克覺得無法分說。

是啊，連身邊的女孩子們，此時怕是也覺得先前的事情有蹊蹺，既然這樣，他又如何對那些個被稱為“凡人”的生物解釋呢？

不知何時，波濤洶涌的功德海已經重歸平靜，那瓢潑似的功德之雨更是再也不見一滴，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三藏，你的手臂，是先前同妖怪戰斗時受傷了么？”

丹參見了吳克那失落的表情，溫柔地湊上來，輕輕為他挽起衣袖，想要幫他治療，可是……

“我說了我剛剛……沒松手的”

吳克的咆哮，在這寬敞的車廂里，卻顯得無比地刺耳。

丹參怯怯地縮回了手掌，一雙碧色的眸子目不轉睛地注視了他半晌，勉強露出笑容，小聲道：“我知道的……三藏你不會做那種事情，可是……”

“可是什么？”

吳克將那衣袖一股腦地挽起，把那小孩子的青紫色手掌印痕露出來給幾個女徒弟和丹參看。

“那個小女孩，先前恐怕是自己從我懷里掙脫的她……也是妖怪”

沒錯，這樣解釋就說得通了吧？

剛剛仔細品味了身上功德法力的吳克，已經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先前雖然殺死了那個老嫗，卻沒獲得任何的功德法力。

“按理說來，殺死妖怪不是應該有功德的么？所以，怕是那妖怪故意yin我動手，不知道以什么法子脫身，而那個小女孩，恐怕也是一路的妖怪，兩個人打算共同害我，卻因為被我發現，所以使了這么個金蟬脫殼的計策”

只有這樣，才能夠解釋清楚，為什么先前吳克的手臂上會突然一痛，那小女孩又為何會在那個時候露出那種笑容——對，一定就是這樣

可是，等吳克說完這一番分析時，車廂里面卻是一片寂靜。

“師父……等買完東西，我們就趕快回去五莊觀好不好？”

過了半晌，白龍姬輕聲開口，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大師姐不在，如果再碰到妖精的話，我們也……”

“我說，那個小女孩……是妖精”

吳克怒視著白龍姬，一字一句地再次重復著這樣的內容。

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明明已經如此地解釋，幾個女孩子的表情里，還帶著那讓他心痛不已的將信將疑。

明明先前她們都看的清清楚楚，就算沒有看清楚，這一路上，難道她們對自己還不夠了解么？

“三藏……你的心亂了。”

丹參輕輕一嘆，將吳克青筋暴起的拳頭輕輕攤在自己的手心，然后一點一點地將它扳開。

“……我們知道，這件事情的確有些奇怪，可是……三藏你將那樣的小女孩說成是妖精，實在是……”

無話可說。

吳克的怒火，就如同是在瞬間被從天而降的寒冰熄滅了一般，而且，心中的冷意，更是讓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丹參的話讓他明白了，他如果在第一時間說出這番話，或許還有可能讓幾名少女相信，可是，在沉默了許久之后，經歷了不知所措的狀況之后，他突然說出的這一推斷，甚至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誕。

是在自我安慰么？可是……吳克覺得，他的判斷并沒有錯。

“三藏，別多想了……來，我幫你看看傷勢……”

“不用了。”

吳克搖搖頭，心里因為此次出行和先前的經歷所累積起來的喜悅，在這短短的片刻之內消散殆盡。

“東西都買好了吧？我們……回驛館。”

“陛下……正如小的所言，那圣僧……似乎有些怪異。”

將吳克一行人送回驛館之后，那近侍此時正跪在寶象國王面前，為他訴說著先前的場景。

“這事情……你且去令人壓下，不許多提，圣僧所作所為自有其深意，你不必多言……”

寶象國王揮揮手，又道：“此外……先前你說，那街道上突然卷起的一陣風，同五年前中秋晚宴時的怪風一模一樣？”

“是的，陛下，小的當日里也曾跟隨陛下參加晚宴，那風一吹，小的登時暈頭轉向，感覺和當日時一樣。”

“好了，朕知道了。”

寶象國王點點頭，示意這近侍退下，又想了想，突然開口叫住了他。

“圣僧在驛館居住，你要安排好人，好生照料，另外……圣僧每日里的行蹤，也要及時匯報與朕。”

“是。”

“退下吧。”

那侍者恭恭敬敬退出房間，又關上了門，只留下寶象國王一人，若有所思地負手而立。

“那通關文碟又作不得假，想來……是圣僧他找到了妖怪的蛛絲馬跡，可是……”

想想那侍者言語中提起，枉死于圣僧手中的孩童和老嫗，寶象國王不以為意地搖搖頭。

對他而言，死一兩個臣民并無大礙，而既然是圣僧動手，他自然會幫忙好生處理。

如今大將軍之事，他正是借助這圣僧之手解決，而且今后也指望著他幫忙尋回愛女，這個時候，身為國王的他卻是不會對圣僧這番行為有所疑惑。

想想先前傳來大將軍雖然性命保住，但是傷勢頗重，今后可能還會臥床不起的消息，寶象國王頓時釋然。

“這圣僧看似是個笑面活佛，實則……也是個出手狠辣之人，想來，是那老嫗和小女孩不知道如何開罪了他吧……”

“那唐三藏……居然還有這般手段”

此時，寶象國都城外，碗子山中某處。

一名渾身赤露o，面容慘白的女子，正咬牙切齒地端坐于一塊大石上，咒罵著那唐三藏。

先前因為聽說唐三藏身邊有一名女子，名喚孫舞空，五百年前曾經大鬧天宮，法力高強無比，她心中便有畏懼，在白虎嶺上沒敢出手，可是，截取了那唐三藏的傳訊靈鳥后，她方才知道，當日里同行的四名女子里，卻是沒有齊天大圣孫舞空。

由此，她方才決定出山追到這寶象國都來，又計劃停當，先使了個借尸還魂的妖法，占了那小女孩的身子，又將小女孩死去的奶奶也用白骨操控，心里擔心的，自然是那唐三藏身邊徒弟厲害，以防萬一。

先前信心滿滿地殺將過去，也如同計劃一般地將那唐三藏在猝不及防之下攝拿，而那幾個徒弟，卻沒有誰來得及阻擋她，本來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卻沒曾想，出了這等事端。

“怎么回事……先前她可沒和我說過，那唐三藏居然可以操使功德法力……”

一想起自己的法寶都被打得破損，沒有一陣子將養根本無法恢復，這女子又是一陣惱怒不已。

若不是她先前做了兩手準備，說不定如今就算逃出來，也會被那唐三藏打傷，更別說抓唐三藏吃唐僧肉了。

不過，也好在她選的地方得當，是在鬧市正中，又有金蟬脫殼的法子，而且，臨走時給那唐三藏甩了個大包袱，想來如今……那和尚也是焦頭爛額吧？

一想到如此，這女子便又嬌笑起來，心中想的，卻是接下來要如何行事。

正思索時，不遠處樹林里突然嘩啦啦傳來一陣響，等到響聲停了，卻是鉆出個寶象國的士兵來。

這士兵，正是今日開始寶象國王下令搜山的兵士，此時意外尋到這里，聽到女子笑聲，才一過來，卻看到了讓他心神不寧的景象。

“嘻嘻……哪來的男人呢。”

這女子見了來人，不躲不避，反而輕輕一笑，站起身來，一時間，赤露o著的窈窕身軀光四溢，直讓那兵士看在眼中，便再也拔不出來。

女子的容貌本還美艷，偏偏有著一頭銀白色的長發，本應是朱色的兩瓣薄唇也是慘白，赤露o著的玉足輕輕邁動的同時，胸前一對椒乳輕輕顫抖，蕩漾出曼妙的波紋，走向了這目瞪口呆的兵士。

“兵哥哥……小女子在這山里迷了路，你憐惜人家，帶人家從這里走出去好不好？”

走到近前，這女子呵氣如蘭，一雙玉臂已經攀附上了那冰冷的鐵甲，輕輕纏繞向這兵士的脖頸。

“好……好……”

這兵士回過神來，眼珠兒一轉，卻是一把摟住了女子纖腰，輕輕揉捏著她挺翹的粉臀，yin笑道：“不過現在這山里正搜著妖怪，我看你來路不明，可是需要……審查一番。”

“審查……么？”

女子咯咯一笑，主動湊過身子來，嫣然一笑道：“你要……如何審查人家呢？”

“就是……這樣審查”

這兵士再也按捺不住，一個虎撲，將眼前赤露o著的女子壓在身下，手忙腳亂便要解開衣甲褲子，同時嘴巴也湊上去，不停地在女子身上亂親亂啃。

“兵哥哥，你可真急，不如讓人家來服侍你，好不好？”

“哦？你這小娘們倒是說說，你要如何服侍……哇”

一聲慘叫還沒等傳開來，這女子身周的一團黑霧，已經將這兵士整個身子包攏。

黑霧之中，這兵士的身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塌縮，幾乎是眨眼間，便只剩下一層皮膜，那里面的骨骼內臟血液，卻是統統消失不見。

“這樣子脫衣服，不是比你自己脫更快？咯咯……”

女子一笑，隨手一扯，已經將那單薄到近乎透明的人皮從衣甲里扯脫出來，攤在眼前欣賞一番，似是迷醉又似是滿足，之后卻隨手一丟，用一團黑霧將這人皮在空中化為烏有。

而就在這短短一會兒間，這女子的發色已經轉為如同血一般的紅，嘴唇更是鮮艷欲滴，原本白得有些病態的身體也變得無比粉嫩，那兩顆先前在冰冷衣甲上磨蹭的，此時更是紅潤地挺立起來，如同初熟的草莓一般誘人。

“正愁失卻的法力要如何補回，卻還真有送上門來的生人……”

滿足地嘆息了一聲，這女子轉過身子，遠遠望向那寶象都城的輪廓。

“唐三藏……這一次，可不能再讓你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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