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空中格斗

遠遠看去，那一白一黑的兩個影子如同雙螺旋一般扶搖直上，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沖出了數百米之遙。

轟然一聲氣爆之后黑影飛退出幾十米，而后火光與電光同時亮起，幾十米長的藍白色電弧夾雜在火焰當中，瞬間就貫穿了兩個人之間的整片空間。

然而火舌與電蛇在對方身前兩米處陡然停滯，仿佛撞上了一堵氣墻。于是粗大的火線化作一大片火光，在北川晴明的身前變成火焰與電光的屏障。

“真空阻隔”。這是她最常用的一種手段。

北川晴明高聲呼喝：“你要做什么！？”

“把它給我！”回應她的是嘶啞而飽含怒意的聲音。李真于烈風之中雙翼再振，直入高空，而后怒吼著向下撲擊而去。

但數道氣墻當即在身前成型，空氣陡然變得粘稠不堪，并且凝聚為堅固的厚重冰層。

他放聲狂笑：“大地之王都擋不了我，就憑這東西？！”

雙拳之間火光大盛！

極度高溫的火焰遇上極度酷寒的冰層——那阻攔在他身前的障礙物瞬間化作白蒙蒙的水汽與冰屑，而李真的身體則如炮彈一般破冰而出，在空中接連爆出三團云霧——

轟！雙拳直擊在北川晴明身前一米處的氣罩上。

沛然巨力再次粉碎眼前一切障礙，北川晴明只來得及抽身退出三米遠便被再次近身。濃重的火光撲面而來，電弧在空氣中劈啪作響。她本能地抬手低喝，周邊密集的尖銳冰錐瞬間成型，嘭的一聲向著那團火光齊射出去！

但李真的身影已經飛退出幾十米。他咧開嘴。看著自始至終跟隨在北川身后的那團堅冰，抬手一指：“你，要毀了它？”

北川晴明用那雙同樣詭異的淡藍色眸子看過來，沉聲道：“我早就告訴過你，我會徹底毀滅這東西。”

李真沒有說話。他的雙翼鼓動、激蕩空氣。眸子里閃爍不定。

他……似乎在思考。

北川晴明微微皺眉：“你得清醒過來——這東西……這東西會給整個世界帶來災難。”

“是上野觀柳這么說。”李真咧了咧嘴，露出細密鋒利的犬齒，“而他騙了我——你弄走了他！”

“不是我。”北川皺眉，“是他……”

這時遠處忽然傳來呼喊聲——發自檢視廳前線指揮部的擴音器。用的是日語，聲音急促嚴厲，另有明晃晃的探照燈光在向兩人身上匯聚。

他們的一俯一沖之間已經越過了熔巖湖。距離地面的指揮部不過兩百多米的距離。然而北川晴明之前被看做敵對勢力，因而他們沒有向李真開火。

但那聲音似乎激怒了李真。他猛地一晃頭，向地面看去。

持槍的士兵與武器平臺都將槍口對準了他們二人，甚至還有激光瞄準器的紅斑在兩個人的胸前匯聚。

他低聲說了一句：“雜碎。”

而后猛一揮手，一大片刀刃似的烈焰化作弧光飛出，他身體則向上直入夜空。地面上頓時騰起一大片火光。下方的慘叫聲此起彼伏。突然襲擊引發了前線的報復性打擊，槍炮聲再次響徹夜空。北川晴明正處于射程之內，一發灼熱的炮彈從她身邊擦肩而過，氣浪幾乎掀翻了旁邊那被堅冰包裹著的“卵”。

于是她與李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呼嘯著向更高空飛去。

然而李真早在高處等著她。

濃重的火光與電光傾覆而下，與更下方的炮彈形成夾擊之勢。

北川晴明終于怒喝出聲：“你究竟要做什么！？”

“把那東西給我！”

“你瘋了！”北川晴明放棄了勸導他的打算。

于是雪白的發絲忽然飛揚起來，周圍整片區域的空氣瘋狂糾纏涌動。她的身體與那枚卵被一同包裹起來，而后——

空中陡然爆出一團音錐。她瞬間從靜止進入超音速狀態，破空而去！

在她看來李真的確已經瘋掉了。

平日的李真絕不會為了“換回于清清”這樣的理由同自己出手，更不要說像此時一樣糾纏不休。然而此刻的李真……就如他的外貌所表現出來的那樣，不是“平日的李真”。

他陷入了某種偏執狀態。如果資料當中所說他曾與蚩尤融合這件事是真的的話……也許現在操控那具軀體的已經不是他原本的意識了。

類種的意志定然影響了他。而自己身邊的這枚“卵”……

對李真而言或許是可以同真理之門討價還價、奪回于清清的工具——當然她也明白，自己熟悉的那個“李真”不會蠢到真的打算用這東西與那個組織做交易。

那么對于他體內的另一個意識而言呢？他曾經說過，“我可以吃”……

吃什么？吃掉這東西？然后呢？

不能交給他。北川晴明微微皺起眉頭。然而她目前也沒有方法能夠徹底毀滅它——沒有李真的幫助，她需要其他的工具。

槍炮的轟鳴聲迅速遠去，耳畔只有破空的呼嘯厲響。

廣代林區與火山湖都被遠遠拋在身后，大地重新變得平靜幽暗。圓月已經開始東斜，天邊的云層微微發亮。

北川晴明在氣罩的包裹之中出了一口氣。轉頭看向身邊的那枚“卵”。

就是這東西……

上野觀柳也是為了這東西。

只是想到那個人，她的心忽然頓了一下。她可以認為李真已經失去了理智，卻不會認為在那種狀態下的李真會使用什么陰謀詭計來欺騙自己。

上野觀柳……是真理之門的人？

蒼白的皮膚似乎變得更加透明，她握緊了手。

為什么……那人可是在老師執掌心社的時候便認同了彼此的目標的。倘若他早有擁有另一個見不得光的身份，那么在日本的其他人呢？他們又知不知道這件事？或者說他們也……

我必然會找到你。她在心里低聲說道。我知道你這家伙，沒那么容易死。

北川晴明從超音速的狀態當中脫離出來。因為前方出現了隱約的燈光。那似乎是一座小城。進入超音速之后會發出巨大的轟鳴聲，想不引人注目都難。只是因為上野觀柳的背叛……該去哪里找落腳點？

帶著這枚“卵”，無論多么小心都不為過。

于是她開始降低高度。

實際上還有另一件事——她需要某些藥物。某些抗睡眠的藥物。這種時候……絕不能失去意識，也不能睡過去。她可以想象另一個自己在面對這種情況時的反應。或許不會像普通的女孩子那樣驚慌失措，然而。她能保證身邊那東西的安全么？

失去了極度低溫的制約，誰知道它會再次發揮出怎樣可怕的力量！

但她忽然轉過身，停在了半空中。

因為天邊有一點光亮飛射而至。

該死……他又追過來了？！

北川晴明皺起眉頭，試圖再一次進入超音速狀態擺脫他。

但下一刻她猛然睜大眼睛。因為……

那不是李真。

而是一枚飛彈！

該死！她在心里罵了一聲。大團的冰屑隨即將她包裹起來，身體飛速隱沒進下方的密林之中。

沒猜錯的話那應當是一枚熱追蹤導彈。

果然。在北川晴明隔絕了自己的熱量之后，向她直撲而來的導彈像是沒了頭的蒼蠅。直愣愣地沿著原來的軌跡撲向地面。轟隆一聲巨響，遠處的的茂密叢林里騰起一團火光。

兩架“風后－２２”隨后而至。

戰斗機駕駛員可不像導彈那么好騙。戰機從林區上方低空掠過，氣浪在林間犁出了一條又一條翻滾的波浪。然而沒入密林的那個身影始終沒有出現，就像是憑空消失了。

于是兩架戰機迅速拉升遠去，又在幾十秒之后進入超音速狀態。

超音速戰斗機超低空掠過會帶來什么后果？

倘若是在市區，那么必定會造成成百上千的殺傷——致命的音波會毫不留情地摧毀人體內部結構。順帶毀滅一切堅固或者不大堅固的細小物件。而眼下這兩位顯然是相當大膽的王牌駕駛員。

因為他們以超音速狀態，又將這片林區犁了一遍。

而后再次拉升、俯沖，機翼下的飛彈像漫天花雨一樣發射出去，將那片林區變成了洶涌的火海。

但北川晴明仍未出現。

照常識來說，目標應當已經死亡了。然而他們接到的命令是，那是一個極度危險的、具有超常能力的敵人。

于是戰斗機繼續在火海之上盤旋，試圖以機載探測系統找出那個敵人究竟藏身何處。

足足過了三十多秒。目標仍未出現。

就在兩人的耐心即將消耗殆盡的時候……

雷達忽然顯示，有不明飛行物正在高速接近！

他什么時候跑到空中了？！

但此時兩機與不明飛行物之間的距離已經不足兩千米，長機與僚機當即拋掉副油箱，進入空中格斗狀態。

“風后－２２”迅速攀升，占據有利高度試圖迎敵。在雙方的距離更加接近之前，兩枚熱追蹤導彈已經搶先發出，打算給敵人來個空中開花。但駕駛員早做好了撲空的心理準備——因為那個敵人似乎可以隔絕自己的熱量。

然而上天給了他們一個驚喜。導彈鎖定了目標。

來者不但沒有隔絕自己的熱量，反倒急劇升溫！

火光在空中乍現。

化作光點的導彈與發熱的來者幾乎是交錯而過，而后繞了一個圈兒，再次咬住了對方。但空中忽有明亮的電弧閃耀——一枚導彈就那樣被引爆了！

濃重的火光在空中升騰。另一枚導彈發生殉爆，兩朵巨大的禮花緩緩延展，駕駛員下意識地“嘿”了一聲。因為導彈是在距離來者不足十米處起爆的——即便鋼鐵澆筑的身軀也沒法兒抵御這樣的傷害吧？！

兩機斜斜拉開，從火焰兩側繞過。

僚機駕駛員還下意識地往后看了看——在濃煙與火光當中，飛行者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輕輕出了一口氣。轉回頭去。

然后就情不自禁地睜大了眼睛，險些一把扯掉了臉上的面罩。

他嗎的開什么玩笑？！

就在他的眼前，隔了一層玻璃……

出現了一張臉！

而那張臉上還帶著殘忍的笑意，咧開的嘴里密密麻麻的尖牙閃耀著寒芒。而后他將一只手輕輕撐在了艙蓋上。

駕駛員愣住了。

因為無論如何他都沒法解釋，為什么在艙蓋之外會忽然出現一個人。他甚至還艱難地轉頭往后看了看——看一看是不是后面多出了一個人，而他所見到的是艙蓋映出來的影像。

在他看來……那種可能性都比眼下的情景來得靠譜一些。

但他顯然失望了。

然而他也沒有更多的時間去體會那種失望的情緒了。

因為那只手的掌心忽然泛起一團紅光。下一刻，融化的玻璃液體嘭的一聲向駕駛艙內濺射，在第一時間便奪去了駕駛員的生命。而后烈焰在艙室內燃燒起來，通訊器里長機駕駛員驚慌的呼喊聲消失不見。

造價數億金元的“風后－２２”忽然變成了鐵砣，斜斜向下墜去，并且很快陷入尾旋狀態。

而長機顯然注意到了這里的變故。駕駛員迅速拉升高度、向下俯沖。機炮怒吼起來，彈鏈化作光鞭，向李真瘋狂掃去。

然而到了這個時候，這架“風后－２２”所要面對便不止一個敵人了。

駕駛員看到雷達屏幕上跳出一個令人絕望的示警信息——

另一個不明飛行物正高速接近！

在他來得及去辨明第二個飛行者的身份之前，艙蓋上忽然覆上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冰晶。冰晶又延綿著連成一體，艙蓋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駕駛艙里的警報系統瘋狂尖叫起來，而儀表顯示，飛機的高度正在迅速下降！

此刻李真懸停在高空之中，冷眼旁觀剩下的那一架風后－２２墜落。

實際上更像一坨冰塊。

北川晴明同他相隔幾十米，微微皺了皺眉頭。

無論眼下的李真究竟是什么樣的精神狀態，然而……

總不能看著他死啊。

她嘆了口氣，揚聲道：“要知道，我也可以把你變成一塊冰。”(

類神 第六十三章 空中格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