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0章 陽山（下）

季雨霖的“陽山”指揮部在戰役發起當天，不僅要直接指揮“陽山縱隊”作戰，而且佯攻“烏拉爾壁壘”的那支陸軍部隊也暫時歸“陽山”指揮，而一旦“陽山縱隊”完成迂回任務，那么，“烏拉爾壁壘”正面的中國陸軍佯攻部隊將成為一支單獨作戰的部隊，他們的任務就是吸引住對面敵軍的注意力，保證主力部隊完成戰略迂回。

戴安瀾留下協助炮兵部隊轟擊敵軍陣地縱深，黃文和則與少校參謀再次登上越野車，趕去706坦克團，該團也是佯攻部隊序列中的進攻部隊。

半個小時之后，越野車到了706坦克團團部兼后方基地，少校領著黃文和找到坦克團留守參謀，參謀已接到前敵指揮部無線電臺的通報，于是很客氣的將黃文和領到一輛坦克旁邊，指了指那輛側面被鋼板打上兩個“補丁”的“灰狼”式中型坦克，對黃文和說了幾句。

“這就是團副指揮的19號車，側面吃了兩顆穿甲彈，團副當場陣亡，坦克發動機也被打爛，陣地上修不了，只好拖回來修，上午緊急搶修了幾個小時，剛剛修好，你馬上坐車趕去前線，那邊仍在激戰，順便把那輛修好的自行火炮也帶到前線去。”

黃文和也不含糊，脫下軍上裝，接過參謀遞過去的一件坦克兵甲克，再戴上坦克帽，拉著坦克上那名坦克兵遞過去的手就登上了坦克，隨即坐進了乘員艙里。

車長的座椅上還可以看見一些沒有清理干凈的血跡，空氣很是污濁，血腥味很重，油味更重，車體側面被敵軍反坦克炮擊穿的部位只是草草用鋼板加固了一下，那里的琺瑯涂層像玻璃一樣碎裂，也僅僅只是用膩子抹了一下。

“啟動發動機。”

黃文和并沒有太多的關注坦克的損壞情況，而是立即下達了他的第一道命令。

那臺剛剛換裝上去的坦克發動機顯然不是新機器，啟動之后，立刻冒出一陣黑煙，黃文和立即聽見坦克外頭的那幾名修理兵在大呼小叫。

“減油門減油門”

黃文和探出頭去，朝坦克后頭望了一眼，等排氣管不再冒出那么濃重的黑煙之后，他又坐了回去，順手“砰”的一聲關上了頂蓋。

“走吧，咱們去前線。”

黃文和向坦克駕駛員下達了命令，同時向那輛搶修完畢的自行火炮也下達了出發的命令。

前線距離706坦克團的團部并不太遠，直線距離只有九公里，戰場實際上就在“烏拉爾壁壘”東面的一片曠野中，曠野的西側是一條小河，那本是中蘇兩國的國境線，西邊是蘇聯領土，東邊是中國領土，在那條小河上建有一座鐵橋，一條公路通過這里連接中蘇兩國的邊境小城，以前這條公路專門用來向蘇聯出口化肥并進口木材，但是中蘇開戰之后，公路就被封閉，而蘇軍也在橋的另一側加強了警戒。

706坦克團的任務就是攻擊這座鐵橋，并做出一副極力將鐵橋占領的架勢，不過蘇軍反應相當快，沒等706坦克團突擊過來，蘇軍就已跨過那條小河，占領了河岸東側的一片森林，并建立起防御陣地，之所以蘇軍要做出一副背水一戰的架勢，主要是因為河東岸的這片森林的地勢比其它地方都高，有利于防守和監視，蘇軍占領這片原本屬于中國境內的森林之后，便居高臨下，在森林里布置了一些反坦克炮和一些榴彈炮，而且在森林里開辟了一些通道，供坦克通行和隱蔽之用，這使706坦克團和步兵部隊的進攻非常艱難。

黃文和帶領坦克和自行火炮趕到戰場的時候，交戰雙方剛剛結束了一次炮戰，河邊森林里黑煙滾滾，曠野東頭另一片森林的背后就是中國坦克部隊出擊陣地，這里也是彈坑處處，而706坦克團的團長就蹲在他的那輛坦克后邊，吃著他的午飯，就是一盒罐頭，幾片壓縮餅干，由于陣地前方就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對面的蘇軍地勢雖高，但是也很難目視觀察中方陣地的情況，戰斗已成膠著狀態。

看到黃文和從19號坦克上跳下來，團長只是站了起來，等著黃文和走過去。

“你就是我的新團副？姓黃？”

等到黃文和走到跟前，團長先問了一聲。

“黃文和，國防軍陸軍中校。”黃文和伸出手去。

團長笑了笑，也伸出手去，與黃文和握了握手，說道：“孫立人，國防軍陸軍中校，看起來咱們軍階一樣，聽說你是從總參謀部過來的，那資歷卻不是我比的了的。”

“孫團長客氣了，我現在就是你的下屬，下級服從上級，至于資歷，在戰場之上，炮彈卻也不會在乎你是將軍還是小兵。”黃文和笑了笑。

“你這話說得不錯，炮火面前，將軍和小兵都是一樣的待遇，要找公平的話，戰場上的公平才是真公平。”

孫團長也笑了笑，一問黃文和沒吃午飯，便從坦克工具箱里刨出幾盒罐頭，遞給黃文和。

一邊吃著午飯，一邊與團長研究著一幅戰場態勢圖，這幅戰場態勢圖是孫團長用刺刀在地上畫出來的，雖然簡略，但是基本上將敵我雙方的兵力部署都畫清楚了，看上去一目了然。

“看這里，這里是雷區，埋得都是反坦克雷，坦克過不去，只能從這邊走，可是這邊蘇軍架了不少反坦克炮，我原來的團副就是在這里中炮陣亡的，坦克當時差點沒能拖回來，幸虧步兵撤退時引起蘇軍注意，我才趁機將團副的坦克拖回陣地。”

孫團長用幾只空罐頭盒當做坦克，在戰場態勢圖上比劃著，顯然上午的戰斗非常激烈，蘇軍依托森林作為掩護，死守不退，但是也不主動出擊，在進攻中，706坦克團損失了十五輛坦克，戰損坦克超過二十輛，其中的一半受損嚴重，只能拖到團部，交給修理連搶修。

“我估計著，對面森林的蘇軍部隊至少是一個旅的規模，而且是精銳部隊，他們有重型坦克，但是不主動出擊，只是在我方坦克接近之后才突然從隱蔽處躥出突襲，我曾命炮兵向蘇軍藏身的森林里炮擊，但是由于森林太茂密，遮擋視線，無法有效射擊，而且我們這里的大炮口徑太小，自行火炮都是105口徑的，我上午向上級請求重型榴彈炮支援，不過直到現在，炮兵還沒把重型榴彈炮調過來。”

孫團長繼續將他的戰術意圖講給黃文和聽，關于炮兵的運用讓黃文和想起了他過來之前在南邊看到的那兩門超級大炮。

“說起大炮，現在炮兵調過來了兩門列車炮，都是超級大炮，一炮過去，那是震撼非常，不如向指揮部請求列車炮支援？”黃文和提出個建議。

“哦？有這事？不知道他們射程夠不夠？”

一聽黃文和的話，孫團長跳了起來，立刻叫參謀去與指揮部聯系，片刻之后，參謀將指揮部的回話帶了過來。

“現在列車炮正在往北邊轟呢，還顧不上咱們這邊，前指說了，等北邊的部隊突破之后，再朝咱們這邊開炮。”

“那好，咱們也不急著進攻了，先布置防御陣地，等炮兵有閑工夫了，咱們再進攻。”

孫團長當即拿定主意，于是命令部隊就地轉入防御，協助攻擊的步兵部隊也撤到了坦克團的側后陣地上。

雖然坦克和步兵沒再進攻，但是炮兵也沒閑著，那些105口徑的自行火炮很快就開始向對面的蘇軍陣地開火射擊，雙方的陣地相距不是很遠，六公里左右，都在對方的火炮射程之內，中隊開始炮擊，蘇軍也很快開始了炮火反擊，但是那些炮彈很少直接落在陣地上，東一顆西一顆，炮聲雖然激烈，但是威脅并不大，而且建立在森林里的那些防炮掩體很好的發揮了作用。

站在森林邊積滿雨水的散兵坑里，黃文和舉著望遠鏡向北方眺望，那邊的戰斗遠比這里的戰斗激烈得多，可以聽見非常沉悶的炮彈爆炸聲，黃文和憑直覺判斷，那應該就是“嗩吶”在轟擊蘇軍陣地。

706坦克團與蘇軍的炮戰持續了兩個多小時，開始的時候炮火相當猛烈，半個小時之后就開始稀疏起來，中隊不主動進攻，蘇聯軍隊也是一動不動，雙方逐漸將激烈的炮戰轉變為冷炮騷擾。

之后，天空出現一些不明身份的飛機，但是并沒有攻擊，因為天氣情況越來越糟糕了，能見度很差，那些飛機很快就消失在遠方。

直到下午六點鐘，才從前敵指揮部傳來消息，列車炮已經完成了掩護北方主攻部隊的突破任務，現在可以支援706坦克團的佯攻行動了，雖然是佯攻，可是也必須將蘇軍趕回河西岸去，只有這樣，才能擾亂蘇軍指揮官視線，使其判斷失誤，認為筑壘地域正在遭到猛攻。

從六點半開始，列車炮部隊就開始對706坦克團進行炮火支援，由于超級大炮的威力太強，炮擊實際上是從蘇軍陣地后方向前逐漸延伸的，而當那些數噸重的混凝土爆破彈開始落到706坦克團對面的蘇軍陣地上時，即使雙方之間的距離超過六公里，可是中人們還是感覺到了來自地面的震動。

“轟————”

“轟————”

在陣地前沿炮兵校射員的指揮下，多數炮彈就準確的落到了蘇軍占領的那片位于河東岸的森林里，每一次炮彈爆炸都會在森林中制造驚人的破壞，釋放恐怖的氣氛。

雖然只有區區兩門列車炮，每隔幾分鐘才會向蘇軍據守的那片森林打出一顆混凝土爆破彈或者高爆榴彈，火力密度并不強，但是由于單個炮彈的威力實在太強，給蘇軍部隊造成了極大的震撼，因此，炮擊一個小時之后，據守森林的蘇軍部隊就主動撤退了，撤到了那條小河的西岸，并且炸毀了河上的那座鐵橋。

晚上九點鐘，當天完全黑下來之后，706坦克團就推進到了河邊，占領了原先被蘇軍控制的那座森林，而黃文和也在森林里看到那些被蘇軍開辟出來的林間通道，以及那些被遺棄在森林里的重型坦克，那些坦克基本上都是被列車炮摧毀或者重創的，那森林地面上巨大的彈坑讓黃文和以及所有的中國士兵震驚不已，他們完全理解蘇軍急于撤退的心情。

入夜之后，戰場上的槍炮聲逐漸稀疏下來，“雷雨”作戰的第一天行動非常成功，國境線上的蘇軍部隊被全線擊潰，而“烏拉爾壁壘”也在中隊的炮聲中進入了一個難眠的夜晚，當多數中國士兵進入夢鄉的時候，防守壁壘的蘇軍士兵卻焦慮的睜著眼睛，警惕的注視著那黑沉沉的國境線，那里漆黑而且恐怖，中隊似乎隨時都會從黑暗中沖出來，撲向蘇軍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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