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宮花紅 第十七章 雄風拂檻
第十七章雄風拂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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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n'太子興致極高,天南海北的說起外面的見聞,說番邦派來的使節長得紅眉毛綠眼睛,尚有一腦殼金燦燦的頭,打著卷,一像水浪一樣。納貢的工具許多,有自鳴鐘,尚有珠寶飾,最怪的是飾盒子上畫了個胖女人,滿身著,背上長出了一對肉翅,在礁石上坐著,其時把文武大臣都驚壞了,一個個酡顏脖子粗的,想看又不敢看,最后天子臉上掛不住,讓人把那禍殃搬進庫里去了。
那些金銀器具都不算什么,最新奇的是一種叫火銃的工具,雕花的柄,拇指粗的銅管,裝上火藥一扣扳機,就和弩一樣能射殺敵人,卻比弩輕便,射程也遠了好幾倍,二十丈外瞬間就能把人擊倒,諸如此類云云。
錦書聽得五味雜陳,從前大鄴是弱國,她父親當政時從來沒有這種萬國來朝的盛況,向來只有大鄴向他國納貢的份,還記得有一年父親和韃靼議和,要割地,要納貢,可是國庫空虛,沒法子,后/宮里的妃嬪們只好拿出自己的私房梯己湊份子,邊哭邊把成箱的飾字畫倒進鋸了頂的送水車里,那時是何等的凄切悲切。搜索盡在zhui小shuo
反觀如今,真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宇文瀾舟開疆拓土是把能手,他前幾年東征西戰,把些小國打怕了,打得臣服了,他盆滿缽滿了,就端坐金鑾殿等著八方來朝。說實話,若自己是個平頭黎民,應該也會接待這樣的天子吧,山河一統,泱泱大國,打骨頭縫里的透出自豪來,怎么都比到關外販個茶葉都被人瞧不起好!
太子的語氣里滿滿都是對天子的崇敬,一口一個“我皇父”,或許十五六歲的半巨細子正是需要人引導的時候吧,天子就像個標桿,高高豎在太子的理想之巔。
正說著,宮女打了軟簾子起來,門外進來兩個十明年的孩子,穿著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戴著鑲玉的暖帽,腰上束著黃帶子,看樣子是皇子,錦書退至一旁,兩個孩子給太子作揖,齊聲道,“大皇兄新禧!”
太子尋常不太愛和這些小屁孩攪在一塊兒,照他自己的話說,小孩兒就是一群“其性與人殊”的玩意兒,和他們打交道,就好比狗咬月亮不知從哪邊下口,能躲多遠就躲多遠才好。不外既然是來給他請安的,自然欠好太過怠慢,十明年的孩子也有心眼兒,轉頭到母后跟前去起訴,大事就不妙了,少不得一通兄友弟恭的教訓。
于是笑著還禮道,“六皇弟,七皇弟,你們也新禧!今兒只你們兩個來的?”略高一些的六皇子道,“咱們隨著母后一道來的,尚有賢妃娘娘,淑妃娘娘。”太子遲疑道,“母后也來了?這會子還在嗎?”
七皇子道,“還在,皇太太說別打擾你念書,不讓人來找你,咱們是偷著溜進來的。”邊說眼珠子邊亂轉,看一眼錦書問,“你是誰?怎么和太子爺同吃同坐?”六皇子贊同,“嗯,沒規則!”
那兩張小臉粉雕玉琢的,看著就很討喜,錦書笑著福了福身,“仆從錦書,給兩位爺請安了!仆從是太皇太后宮里的,正聽太子爺說孔孟之道呢!”七皇子人小,卻欠好唬弄,他一聽這個不干了,“混說!宮女不許念書習字,你這樣可是犯了宮廷律例的,論罪該挨板子,攆出去。”
太子見勢不妙便哼了一聲,站起來橫掃他們一眼,岑寂聲道,“你們懂什么!她是皇太太宮里司文書的宮女,和那些粗使宮女紛歧樣,要不信只管去問嫲第,旁的倒沒什么,只怕嫲第閑你們事多,告訴了皇太太,轉頭皇太太不待見你們。”頓了頓又道,“你們是瞧見的,我對她和對別人紛歧樣,我們是朋儕,你們為難她就是為難我,要是叫我知道了,可別怪我掉臂兄弟情義。”
兩個孩子被他一呵叱,馬上噤若寒蟬,七皇子倒還好,唯有六皇子,竟皺起了眉,咧開了嘴,眼看要哭的樣子,太子大感頭疼,老六他是知道的,人情世故完全的不通,一有不如意就對天長嚎,誰勸也不管用,必須要趕在他開嗓子前制止才有效,太子忙道,“先別哭,我有兩樣好工具,轉頭要給你們。”
六皇子合上了嘴,追問道,“是什么工具?”
太子道,“我去歲得的范子貨給你們,等天熱了,叫太監給你們抓蛐蛐或者蹬山倒裝在里頭頑。”
六皇子啊了聲,兩眼光,“是你宮里的范葫蘆嗎?”
七皇子是個踏實孩子,不像六皇子,什么都不知道,就對些玩的工具在行,七皇子連什么叫范子貨都不明確,便道,“葫蘆有什么好玩的!”
太子開始循循善誘,“你不明確,那種葫蘆有方的,有圓的,有扁的,春天種上亞葫蘆,等結小葫蘆時把范子套在外頭,這樣葫蘆成熟時就照著范子長,范子里有種種精雕細刻的花紋,摘下來磨光擦油上漆,很是好玩。”
七皇子似乎明確了一點,眼里露出興奮的光來,嚷著這就要到景仁宮去,錦書一旁看著,依稀想起了自己的兄弟們,年歲差的不太多,湊到一塊兒很有話題,在上書房里高談闊論,就說什么養狗啦,讓母蟈蟈產卵啦,買什么銅翅烏鐵翅烏啦,幼年的時光過的無憂無慮,惋惜到最后消滅到什么好下場,一個個都死了,現在想起來,也足夠她眼淚掉上一大海的。
太子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忙喚馮祿,馮祿進來給兩位小爺跪了安,太子道,“你帶著他們上景仁宮去,把范葫蘆給他們。生肌膏還沒取來?”
馮祿躬身應道,“已經使了人去了,想也快來了。”
太子胡亂揮了揮手,馮祿會意,半蹲著身子對兩個孩子道,“六爺七爺,仆從伺候您二位上景仁宮去。”
六皇子抬腿跨出偏殿去,一面喊道,“趙永,拿我的蓑衣來。”
錦書送到門外,看著幾個小太監給他們倆披上斗篷,外面罩上蓑衣,暖帽上戴上卸了頂的斗笠,又在他們上方打起了傘,收拾停當了,剛剛前呼后擁的往宮門上去了。
太子這才呼了口吻,“可算把這兩個太歲打了,吵得我腦仁兒疼!”錦書肅了肅道,“太子爺念書吧,仆從要去瞧瞧有沒有差要當,這會兒皇后和兩位小主在,苓子又會親去了,萬一春榮有什么活要付托,怕找不著人。”
太子懨懨的,踱到書案前坐下才道,“我這里就不用伺候嗎?春榮知道你在這兒當差,不會派你什么差事的。”
錦書乜著眼睛看他,“你才剛還說要小心的,一轉腳就忘了?你不找別人偏要我伺候,上回的事鬧得人人都知道了,誰不是心里明鏡似的?你還留我,叫我更難做人!我原就和她們差異,上頭是緊盯著我的,和你在一起,時候呆長了可了不起。”
太子思忖了下,又不是見不著了,也沒須要急在這一時,她的態度有松動,再見時必不會再抵觸了,讓她去了也省得她為難,遂道,“那你過會兒得了閑到我這里來一趟,把生肌膏拿去。”
錦書曲曲腿道是,退行至外間,背過身去把腕上的鐲子擄了下來放好,再出偏殿大門,迎頭正遇上了春榮。
春榮笑道,“太子爺跟前的差當完了?”
她的聲調微揚著,又猝狹的眨了眨眼睛,錦書沒理由的一陣酡顏,忙接過她手里的漆盒,干干的笑了笑,“姑姑可別拿我打趣兒,這盒子送到那里去?”
春榮往西偏殿里努努嘴,低聲道,“陳賢妃來給老祖宗報喜,說今兒一早起來反酸水,叫太醫請過脈了,是喜脈,老祖宗興奮,大年月朔就得個好彩頭,讓到暗間里請了菩薩壓著的平安符來,要賞陳賢妃的。”
錦書哦了聲,心想這后/宮真是喜事不停,孩子一個接著一個來,算上通嬪,年頭上就知道要添兩個,后面或者尚有,這天子,咳咳……真是龍騰虎躍!
春榮道,“別顧著愣了,你替我送進去吧,我還要上儲秀宮去一趟。”錦書一想到要見皇后便有些怵,支吾了一下,怯怯看著春榮,那雙眼睛又大又圓,水汪汪的,就像太皇太后養的那只明確貓,春榮憋不住,咭地一聲笑了出來,邊笑邊道,“你就那點兒膽子?太皇太后和皇上都見過了,還怕見后妃?你仔細些,她們抓不著你錯處,不能把你怎么樣,再說在慈寧宮當差,日后少不得要照面,豈非一直躲著不成!”
錦書想也是,躲得過月朔,躲不外十五,今兒過節,各人圖個喜興,或許也不會居心難為她,總要看太皇太后的臉,要露面,沒有比今天更好的時機了,想明確了便將漆盒托到胸前,對春榮道,“你忙去吧,我這就進去了。”
春榮道好,往宮門前去,邊走邊轉頭看她,見她邁上了臺階,挺直了脊背,腳下沒有虛晃,舍身就義似的,直愣愣的就進了西偏殿。
暖閣里太皇太后正和幾位主子拉家常,有淡淡的脂粉香氣縈繞鼻尖,錦書托著漆盒到太皇太后跟前,啼聲老祖宗,“仆從把平安符請來了。”
塔嬤嬤揭了盒蓋,太皇太后對下的陳賢妃道,“這個賞你的,讓菩薩保佑你,再給你們萬歲爺添個小子。”
賢妃受寵若驚,忙起身一肅,躬著背,雙手接過黃符謝恩。錦書卻行退到簾子外,把盒子交給小宮女,復又進去垂手侍立,皇后想來是聽說過什么的,微瞇了瞇眼,笑著對太皇太后道,“老祖宗又得了個好丫頭,從前沒見過。”
太皇太后道,“才從掖庭撥過來的。”對錦書道,“來見過皇后和兩位小主吧。”
錦書應了個是,斂神上前叩拜,“仆從給皇后娘娘請安,主子新禧。”
皇后讓免禮,笑道,“真齊全!照舊老祖宗會挑人,和慈寧宮的一比,咱們宮里的就跟雞仔子似的了。”
錦書應景兒抿嘴笑了笑,又到賢淑二妃跟前肅拜,兩宮主位也讓免禮,這才退回到入畫身旁,有意無意的拿余光審察起三位后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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