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說我是劍俠 第四十六章 斗寶之戰
先飛看刀
這是一篇穿越文。{}
一個有理想、有文化、有道德、有紀律,同時還身兼少女之友的腹黑……咳,英勇少年,穿越到了《鏡花緣》的世界。
什么,沒看過《鏡花緣》?
沒有關系,你只需要知道:
――這是一個有劍俠的世界!
――書里有一百位爭妍斗艷的漂亮美眉!
這樣就可以了……
第一章唐小峰
唐小峰是個穿越者。
至于在穿越之前,他叫什么名字,那就不重要了,總之,在穿越后,他的名字叫做唐小峰。
他穿越的是周朝,這個周,不是姜子牙“興周八百年”的周,而是武則天改唐自立的那個周。
他有一個姐姐,叫做唐小山,他的父親叫做唐敖,他還有一個舅舅,叫做林之洋。
唐小峰前世雖然死得早,上高中的第一天就被車撞死,但在撞死之前,他好歹也是一個五講四美三熱愛,上課都要抱本課外書偷偷看的好孩子,所以他知道,他穿越到了《鏡花緣》的世界。
對于自己穿越的竟然是這樣一個家庭,他只能在心里一邊感嘆,一邊暗罵。
他爹是個擁有復唐大志,飽學多才的文士,所謂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他老爹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整天就知道游山玩水,家也不回,偶爾回回家,還要聽他抱怨奸臣當道,朝政日非,恨不得拿只筆殺上長安,把武則天從寶座上揪下來,在她臉上畫花。
拜托,你要反唐反周都沒關系,別把我這天真可愛的好孩子給牽連進去好不好?非要弄得全家陪著你一起抄斬,你就樂意了?
唐小峰經常拿眼睛斜他爹。
他的姐姐唐小山,按書上說是百花仙子轉世,聽說她剛生下來的時候滿室生香,十里皆聞,以至于連這地方,都被人改名叫做百香衢。
他這姐姐模樣長得不錯,漂漂亮亮的,就是人太笨。
丫的,前世明明是個神仙,卻被嫦娥玩得團團轉,結果神仙做不成,投胎到這里做凡人,你說她是不是笨死的?
做凡人也就算了,她這人沒什么愛好,整天就喜歡拿著《毛詩》、《鄭箋》、《孔疏》在那看,她自己看也就算了,還要逼著唐小峰熱點書庫。唐小峰偷看一些傳奇志怪被她發現,她還嘮叨個沒完,丫的,你前世笨死就算了,今生還想再笨死一次?
偶爾不看書的時候,她就會把凳子疊在一起,拿根棍子跳來跳去,她說她是耍槍弄棒,習武護身。每當這時候,唐小峰就會離她離得遠遠的……不知道腦殘會不會傳染?
他的母親林氏,是一個最典型的中國古代傳統婦女,以前看《鏡花緣》的時候,唐小峰對她唯一的印象就是這個女人很能哭,現在成了她的兒子,唐小峰終于用很無奈的事實印證了他的印象……這個女人真的很能哭。
當然,唐小峰其實也很理解她,嫁給一個整天游山玩水,從來沒有賺過一分錢回家的男人,又生了一個喜歡像猴子一樣拿根木棒跳來跳去的腦殘女兒,換作誰都哭。
終于有一天,他那個秀才老爹開始認識到整天游手好閑是不對的,準備跟著唐小峰的舅舅林之洋去做生意,只不過別人出海是帶銀帶貨,他居然帶著十二個空花盆……丫的你是去做生意還是去采花啊?
難怪《本草綱目》上說,腦殘無藥可醫。
不過,讀過《鏡花緣》的唐小峰開始意識到,這次出海,他老爹是不會回來了。當然,他不回來還更好,少了一顆隨時會害得全家陪他一起抄斬的定時炸彈。
但問題是,唐敖出海不歸后,他的姐姐唐小山也會跟到海外去,想要把他們的老爹找回來,結果去了兩次后,連唐小山也留在蓬萊不回來了。在那之后,唐小峰就只能守著他母親一個人過日子,哪里也去不了。
丫的,你們兩個跑到仙境去做神仙,卻把我這個天真善良粉嫩可愛的好孩子扔在家里,照顧一個整天就知道哭來哭去的女人,你們兩個虧不虧心?
為了防止這種悲慘的結局,唐小峰終于決定下來。
這個女孩就是“女中俠”顏紫綃?
唐小峰傻傻地看著她。{}
“傻了么?”小女孩拿手在他面前亂擺,“你還沒說你是誰,為什么要找我?”
唐小峰干咳一聲,開始編故事,他說他父母是被朝廷追殺的“李唐余孽”,父母被官兵殺死,他自己則被小女孩的哥哥顏崖救了下來。又說他無家可歸,顏崖讓他來這里找他妹妹,讓他先住在這里。
“是我哥要你來找我的?”顏紫綃疑惑地看著他,“他自己為什么不回來?”
“他說他沒有拿到武狀元,沒臉回來。”唐小峰眼睛都不眨一下。
顏紫綃打量著面前的這個小男孩,覺得他好像比自己還小一兩歲,不像是會騙人的樣子,也就多多少少相信了。她把唐小峰帶到家中,把唐小峰暫時住在這里的事跟她奶奶說了一聲。
“什么,要養豬?”老太婆使勁點頭,“好,好。”
“是他要住在這里,不是要養豬。”小女孩在耳朵大聲喊。
“好,好,”老太婆呵呵地笑著,“養豬好。”
于是,唐小峰就在顏家住了下來。
有好一陣子,唐小峰都在懷疑自己找錯了人,這個連三個小屁孩都打不嬴的丫頭,怎么可能是“幼諳劍俠之道”的那個女中俠?
然而,除了她不會劍術這一點外,其它事卻又分明都對得上。
好在,顏紫綃對他這個在關鍵時候幫助自己打嬴那一架的男孩子蠻有好感,并沒有將他視作外人。于是,在唐小峰的旁敲側擊下,他開始知道,顏家確實有一本家傳劍譜,只是顏紫綃不知道那本劍譜被藏在了那里。
“我哥離開前跟奶奶說過,可是奶奶忘記了。”顏紫綃躺在床上,悻悻地說,“整個屋子都翻遍了,也沒有找到劍譜,看來只有等我哥回來,才會知道它藏在哪里。”
顏家只有兩個屋子,顏老太婆住在里間,外間則用布簡簡單單地分開,顏紫綃睡在床上,唐小峰鋪著稻草睡在地上。
外頭雨很大,窗戶敲著木框,咣當作響。
唐小峰心想,等你哥回來,我恐怕直接就被他趕出去,什么也別想學了。
對于顏崖這個人,唐小峰了解得不多,只知道這個人小心眼。按照書上所說,自己長大后跟這家伙學過幾天劍術,只可惜這家伙藏私,根本就不肯多教,連念出來的口訣都故意漏掉幾句。
而在顏紫綃跟著他的姐姐唐小山前往蓬萊不再回來后,顏家的劍術,似乎也因為顏崖的密而不授,以致最終失傳,沒有人會了。
“話說回過,那家伙竟然忍心扔下八十多歲的老人和不懂事的妹妹,一下子走了幾年都不回來,這人的德行也是有夠差的,如果他稍為顧一下家,紫綃也不會在參加武則天舉辦的女科時,因盤纏不夠而不得不跑到我家來,讓我姐帶她一起上京,”唐小峰想,“不過按書上說,雖然她那沒人性的老哥一直都沒回來,但她去見我姐時,卻已經學會了他們顏家的家傳劍術,這樣看來,在這幾年的時間里,她還是找到了藏起來的那本劍譜。所以呢,我只要一直留在這里,跟她拉好關系,將來成為劍俠的機會還是蠻大的。”
“小峰,”顏紫綃將布簾拉起一些,探過頭來,“你為什么不說話?”
“紫綃姐,”唐小峰翻過身趴在地上,雙手撐著下鄂,笑容滿面,“你想不想聽故事?我說故事給你呢。”
“好啊。”顏紫綃興奮地說。
說完故事后――
“紫綃姐,你想不想聽歌,我唱歌給你聽。”
“好啊。”
唱完歌后――
“紫綃姐,你想不想喝水,我倒水給你喝。”
此時的顏紫綃原本就是個不懂世事的小姑娘,哪里敵得住唐小峰的刻意拉攏?只是一兩個月的時間里,就跟唐小峰要好得像是一同長大的青梅竹馬。
當然,除了時時獻殷勤外,唐小峰也沒有少陪這丫頭跟別人打架。讓他感到奇怪
最開始的時候,唐小峰以為修煉劍術的方法,是按照上一世看的武俠書里所記載的,修煉真氣什么的,但事實并非如此。{}
除了壁上的口訣,柜子里還有許多記載著解說又或是練劍心得的紙頁,原來,修煉劍術的根本在于一個人體內的“靈”和“魂”。
按這些心得所說,每個人自身魂魄都具有足夠的能量,關鍵是要如何將這些能量引導出來。這種能量在口訣中雖然也被稱作是“氣”,但和那些武俠或是仙俠小說通常所講的氣根本不是一回事。
自己找到劍譜后,每天清晨,唐小峰和顏紫綃都會坐在山里的崖壁上,將靈魂里自有自足的“氣”引導出來,最初,引導出來的氣不但微弱,且無形無色,根本無法用來煉劍。
按顏氏紫歌劍訣所說,劍氣共分四種境界,分別是神華、紫華、紅華、黃華。換句話說,至少要將引導出來的氣煉至“黃華”的境界,才能夠引導飛劍,而要想御劍飛行,則必須要到紅華的境界。
練出劍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兩個孩子都有毅力,又彼此鼓勵,不知不覺地,就這樣鍥而不舍地煉了半年。在這半年的時間里,唐家為了尋回丟失的幼子,也曾找到平安村,不過唐小峰在第一次與顏紫綃見面時就騙她說自己是逃犯之后,為了替他“隱瞞身分”,顏紫綃對村里的其他人宣稱唐小峰是她的遠親,又換了個假名,也就沒有被唐家人找到。
終于,有一天兩人竟同時練出黃色劍氣,顏紫綃將手一引,那只紅劍立時脫鞘而出,在頭頂繞了幾繞,攪得樹葉紛飛。
唐小峰也跳了起來,眼睛閃動著精光,舉止間飛揚著神采。他神氣十足地將手一揮,一柄菜刀飛了出去,劈在石上,動也不動。
他蹲在地上畫圈圈。
顏紫綃嘻嘻笑地說:“小峰,不要著急,以后我們肯定有機會幫你找到飛劍。”
唐小峰蹲在那里,用一只手撐著腦袋,空自郁悶。
劍術劍術,光有“術”還是不夠,還得有“劍”才行。而且這劍還不能是一般的劍,必須是由玄寒鐵加上一些特殊材料制成,只有這樣的劍,才能和入神識,用來御劍。
自從煉氣以來,顏紫綃天天抱著她的紅劍,連睡覺也不放下,又按著劍譜所教日日祭拜,她的神識已經和入劍中,所以一煉出黃華劍氣,就能引導飛劍。然而飛劍只有一支,顏家又窮,連一把普通的劍都買不起,唐小峰只能帶上一把菜刀,想試試能不能用劍氣帶動菜刀。
現在事實證明了……菜刀果然是飛不起來的。
顏紫綃見唐小峰悶悶不樂的樣子,于是抿著嘴兒笑了一笑,將手指去,飛劍到處亂劃,一棵棵樹倒了下去。唐小峰瞪大眼睛問:“你在做什么?”
女孩兒道:“雖然還沒有飛劍,卻也不能讓你拿把菜刀當劍用啊。我們劈些木材到城里賣,看看能不能買支劍來。”
唐小峰心想也好,跳到石旁拔起菜刀,將劍氣覆在刀上,手起刀落,削木頭跟剁菜一樣。他心想,就算沒有飛劍,這劍氣卻也不是白練的,以后不當劍俠去當木匠,至少也能養活自己。
縣城,城門兩邊擺著許多攤子,又有百姓來來往往。
武則天雖然改唐立周,殺了不少官員,打了幾場戰爭,但周朝整體上還算政治清明,百姓相對安居樂業。
此時,所有人都在看著從遠處走來的兩個孩子。這兩個孩子一男一女,都在十一二歲左右,女孩的年紀大概要更大一些,卻也不會大上太多。
在他們的背上,各自背著一捆木材,每捆都有八尺之長,高得像座小山,用粗繩綁著勒在兩個孩子肩上,而他們居然還能各自扭頭,說說笑笑。
眾人暗暗乍舌,心想這兩個孩子怎么會有這般大的力氣,這么大捆的木柴,就算是大人也無法背動,只怕要用牛車才能拉來。
兩個孩子尋了個空地,把木柴放下,開始叫賣。然而木柴劈得實在太長太粗,拿去燒火還得重新劈過,大多數人也就是看看了事。
日頭漸漸西移,顏紫綃開始有些坐不住了,把自己這捆也扔給唐小峰,說是難得進城,要去買些東西,一下就竄進了城門,跑得沒影。唐小峰看著兩大捆木柴,心中叫苦,想著再沒人買,難道我還得把它們背回去?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沒打到,打到小松鼠。松鼠有幾頭,讓我數一數。數來又數去,一二三四五……”
唐小峰背著一個大包裹,走在崎嶇的山路上,一邊行一邊唱。
顏紫綃掩嘴笑道:“什么爛歌。”
切,這丫頭一點音樂細胞都沒有。
嶺南本就是多山多水,雖然風景秀麗,山路卻不太好走。兩人進入彭嶺,雖然遇到不少小動物,卻沒有找到那只傷人的大蟲。
夕陽落在山嶺之間,黃金色的柔和光線散了下來。兩人尋到一條小溪,肩并肩地坐在一起,吃些干糧。天漸漸地黑了下來,他們雖然學了些劍俠的本事,自忖就算老虎真的出現也打得過,卻終究是第一次跑到山中露宿,心里多少有些發毛,也就沒有再找下去,每人裹著一條毛毯,靠著大樹,聊起天來。
夜色深濃,彎月掛在天空,散出的光線清清淡淡,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擋在上頭,透不下來。篝火晃動,周圍的影幽幽綽綽,就像有鬼魂飄來飄去一般。
顏紫綃有些發困,卻又不敢睡。唐小峰見她睡不著,干脆縮進毛毯,睡得香香的,讓她在那守夜。
過不多時,忽聽遠處傳來一聲虎嘯,顏紫綃跳了起來,一臉興奮,她不怕大蟲,卻怕這山中有鬼,想著早些打完大蟲,回山下去。
唐小峰被她的動作驚醒,一下子就坐了起來:“什么事?什么事?尿褲子了?”
顏紫綃提著紅劍在前面跳,唐小峰只好鉆出毛毯,提著菜刀在后面追。
一邊追一邊想:“跑這么快做什么?趕著投胎啊?”
跑到一處土坡,兩人一同朝坡下看去,卻見坡下不但有只金斑吊尾白晴虎,還有許多小動物。白晴虎半坐在草地上,那些小動物匍匐在它的面前,戰栗不安。
還令人怪異的是,其它地方都是幽幽暗暗,唯有這里蟾光明耀,就像是月亮對其它地方都不屑一顧,只把大部分光線灑在了這里。
白晴虎沖著一只白兔吼了一聲,那白兔顫著身子自己跳到它的面前,白晴虎一口便將白免吞下,接著又連吞了一只松鼠和一只猴子。其它動物看著它大口吞吃,卻是沒有一只敢動,也沒有一只敢逃。
顏紫綃見識不多,以為老虎都是這個樣子的,心想:“難怪人家說虎乃山中之王,果然是這個樣子,它想吃誰,那些動物竟要自己送到它面前讓它吃。”
唐小峰好歹多活了一世,心中想道:“這哪里是什么老虎?這簡直就是妖怪了。”
大概是吃得飽了,白晴虎一聲低吼,那些小動物大喜,紛紛散開,一會兒就都沒了蹤影。唐小峰心想這家伙顯然不是普通的老虎,我們還是不要去惹它的好。
他往旁邊抓去,想拉著顏紫綃悄悄退走,誰知卻拉了個空。
顏紫綃已躍了出去,朝著白晴虎一聲嬌叱:“大蟲受死。”
唐小峰沒有出去,而是縮在后頭拿眼睛斜她……笨丫頭一個。
顏紫綃將手一指,飛劍脫鞘而出,劈向白睛虎。白睛虎見飛劍劈來,也嚇了一跳,它雖然還沒有修到化形成人的地步,卻也如唐小峰所想,并非普通老虎,而是一只虎妖。
它知道能夠使用飛劍的都是劍俠一流,趕緊跳開。
顏紫綃遙指飛劍,飛劍劃出光芒,轉著圈子斬向妖虎。
那妖虎見面前這女孩不過十二三歲左右,稚嫩得很,又見她的劍光薄而不密,分明就是初學,也就不再懼怕,閃開飛劍,朝女孩直撲而來。
顏紫綃沒有想到自己的飛劍連這老虎的皮毛都挨不到,又見疾風撲至,自己怎么也來不及將劍回防,不由嚇得俏臉蒼白。
就在這時,一道光芒破空而來,劈在妖虎頸部。那妖虎被劈得摔向一旁,扭頭看去,見落在地上的竟是一把普通菜刀,不由怒吼一聲,嚇得遠遠近近鳥獸飛奔。
唐小峰跳了出來,他適才躲在暗處找準機會進行偷襲,然而菜刀明明劈中這只老虎,卻只在它的頸部留下一條小小血痕。他暗暗乍舌,也不敢去撿菜刀,抓了顏紫綃就跑。
才跑了一丈,身后狂風撲至。兩個孩子分左右滾開,避開妖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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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峰和顏紫綃連夜離開彭嶺,找了一條小河,兩人隔著兩百米之遠,各自脫衣入水,洗去身上血跡,又換上包裹里準備的粗衣粗衫,方才會在一處。{}
之后,唐小峰提著虎頭,顏紫綃背著包裹,兩人就這樣繼續趕路,又過了大半個白天,來到縣城時,已是傍晚。
唐小峰直接往縣衙闖,幾個衙吏提棒將他攔住,其中一人瞪著他道:“哪來的小孩,出去,出去。”
唐小峰嘿嘿笑道:“把縣太爺找來,我們要領賞。”
那人道:“領賞?領什么賞?”
唐小峰道:“外面的布告上不是寫得清清楚楚,誰能殺得彭嶺上的大蟲,誰就能領到紋銀百兩的么?我們已經殺了大蟲,快叫縣太爺把賞金給我們。”
眾衙吏哄然大笑,那人更是搖頭道:“小小年紀莫要說謊,那大蟲厲害得很,多少人去剿殺它都不能成功。府尹已派人前往河東,請河東燕家派人來嶺南除虎,那只大蟲,恐怕只有精通劍俠之道的燕家才能除得去。”
唐小峰方自冷笑一聲,正要說話,顏紫綃卻已在旁邊說道:“什么鷹家燕家的,難道就比得過我平安村的顏家?小峰,把虎頭給他們看看。”
喂喂,這樣子就沒意思了,要先讓他們取笑個夠,再把虎頭拿出來,這樣才叫打臉成功。
唐小峰聳了聳肩,將毛毯一抖,虎頭滾落在地。那衙吏見這虎頭帶著金斑,白睛怒睜,死不瞑目,分明就是彭嶺上的那只老虎,不由大吃一驚,趕緊將兩人請到后院,又告訴他們縣令正在城外查案,很快就會回來,讓他們稍等片刻。
幾名奴仆端茶上糕,唐小峰也不客氣,就這樣把糕點往嘴里塞。
不多時,卻是一名身穿金蝶彩衣,外罩石榴紅對襟半臂的典雅少女行了過來,這少女比唐小峰和顏紫綃都要大上許多,她看著座上這兩個農家打扮的孩子,暗自詫異,心想:“多少豪杰都未能除掉的那只惡虎,竟然會被這兩個孩子殺了,莫非這兩個孩子都是劍俠不成?”
少女施禮道:“不知兩位英雄如何稱呼,又是如何殺了那只惡虎?”
顏紫綃拿眼睛瞪她:“你是縣令?”
少女笑道:“我不是縣令,我是縣令的女兒,姓祝,名題花。”
顏紫綃哼了一聲:“既然你不是縣令,我憑什么要回答你。”
祝題花見這女孩兒抿著小嘴,模樣可愛,于是笑了一笑。她以前從不插手父親事務,只是這次聽說,為嶺南百姓除害的打虎英雄竟是兩個孩子,心中實在好奇,忍不住就過來看了一看。
祝題花自幼博聞廣記,不像那些衙吏識不得人,她見顏紫綃年紀雖小,眉宇間自有英氣,于是也不敢看輕,又轉向唐小峰,不由得怔了一怔,心想:“這不就是半年前百香衢唐家報官說,失蹤了的那個孩子?”
原來,在唐小峰離家出走后,她姐姐唐小山將他的肖像畫出,送往官府,希望官府幫助查找。唐小山本就是百花仙子轉世,學書學畫,莫不一點就通,畫出來的肖像又加入了丹砂和青,畫得惟妙惟肖。
祝題花亦精于畫道,當時無意間看到畫像,對畫畫之人的筆法頗為贊嘆,不免多看了幾眼。
如果是其他人,就算看了畫像,過上大半年,也早已將它忘了,但祝題花卻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一眼看到唐小峰,立時便將這男孩與畫中的唐家公子對了起來,于是小心問道:“不知兩位英雄如何稱呼?”
唐小峰在聽到祝題花的名字時,便已知道,這又是一位花神轉世。十幾年前,因為觸犯天條,又輸了與嫦娥的賭約,百花仙子帶著座下的九十九個花神一同謫落人間,受孽海無邊之苦。
或許是因為百花仙子就是在嶺南出生,又或者只是湊巧,單這附近,轉世的花神就有好幾個。
唐小峰見祝題花口中問著他們兩人的姓名,卻將眼睛悄悄瞄向自己,立時猜到她多半是認出了自己,趕緊微笑道:“我叫顏黃華,她是我姐姐顏紫綃。”
顏紫綃見唐小峰報出假名,又見祝題花眼帶懷疑之色,立時想到,唐小峰說過他是被官府追捕的“李唐余孽”,不由后悔自己大意,不該將小峰帶到縣衙里來,趕緊跳了起來,牽了唐小峰就
唐小峰與顏紫綃離開縣城,走在回平安村的路上。{}
昨夜驚驚險險地殺了妖虎,今天白天又趕了一天的路,兩人都是些疲憊,于是就在河邊蘆葦間找了個地方坐下歇息,吃些干糧。
唐小峰仍在為沒能領到賞金嗟嘆不已,顏紫綃卻喜孜孜地說:“雖然沒有領到賞金,但那么厲害的老虎都被我們殺了,足見我們這半年里沒有白練。”
唐小峰拿眼睛斜她,心想:“果然,什么賺錢替我買劍,不過是說著好聽,她其實只是想試試身手罷了。”
當然,就算領到賞金,買支劍來,不是那種能夠和入神識的飛劍,其實也沒啥用處就是。
但它至少比菜刀好看。
休息完后,兩人繼續趕路,說說笑笑間行了一個時辰,唐小峰突然叫道:“紫綃姐你看。”
前方竟然騰起熊熊火光。
顏紫綃辨出著火的地方是平安村,不禁心急起來。兩人急匆匆趕了過去,一到村口,就看到遍地尸體。此時本就深夜,夜色昏暗而又深沉,整個村子除了火燒殘木所引起的噼啪聲,就再無其它聲音。
顏紫綃跑回家中,見自己所住的木屋也著了火,屋外則倒著一個老婦人。她驚叫一聲“奶奶”,撲了過去,痛哭不止。
唐小峰看著周圍,也是越看越驚。周圍血氣撲鼻,那些著火的屋子有不少也是剛剛才燒著,換句話說,這些村民被人屠殺不過是適才的事,然而周圍并沒有看見人影,以前也不曾聽說本縣有什么山賊盜匪。
就在這時,一座木屋轟然倒塌,緊接著就竄出一團黑風。黑風具現成形,化作一個黑衣漢子定在空中,唐小峰竄前一步,護在哭泣的女孩身前,瞪著那黑衣漢子:“你是誰?這些人是你殺的?”
黑衣漢子冷笑道:“是又怎樣?”
“沒事,沒事,”唐小峰露出一個天真可愛的笑容:“您繼續忙,繼續忙。”
回過身拉著顏紫綃的衣裳就要走。
黑衣漢子怒喝道:“你二人殺害吾子,還想走不曾?”
化作黑風,狂卷而來。
唐小峰見黑風來勢洶洶,暗叫一聲“我的媽呀”,趕緊抱起依舊痛哭的女孩,用力往一旁跳去。
黑風所過之處,沙石亂舞,地面被刮傷出一條長坑。
兩個孩子撲倒在地,顏紫綃滾了一滾,單手撐地回過身來,見尸體被風沙刮得支離破碎,氣怒攻心,又知是這古怪漢子害死了她的奶奶和平安村村民,于是叱上一聲,飛劍如電,朝那漢子急射而去。
那漢子搖身一變,竟變成一只全身漆黑的巨大惡虎,一口咬住飛劍,就將它甩了開來,緊接著張口一吐,從口中噴出熊熊烈焰。
唐小峰暗道不妙,急忙將顏紫綃撲倒在地,他雖以黃華劍氣護身,背上卻還是被炙得又熱又痛。黑色巨虎縱躍過來,幸好顏紫綃及時召回飛劍,將巨虎擋了一擋。
巨虎一聲怒嘯,周圍房屋崩塌,濺起無數火星。此時,兩個孩子都已知道自己絕不是這虎妖對手,同時翻身而起,轉身就逃。
沒逃幾步,唐小峰就已摔倒在地。顏紫綃轉身看去,見唐小峰背上皮膚焦黑,又鼓出許多水泡。她知道剛才唐小峰為了保護自己,被這黑色虎妖噴出的火焰擊中,心中焦急,趕緊用左手攙住唐小峰,右手一招,飛劍掠來,她抓著劍柄,一下子就飛向遠處山頭。
巨虎撲了個空,抬頭看去,一聲冷笑。
它見那女孩只是用單手抓住劍柄懸在空中,被劍帶著飛向高處,知道她其實根本不會劍遁,這種飛行方式不可能堅持太久,于是縱身而起,化作黑風緊追不舍。
唐小峰被顏紫綃挾在肋下,已是全身無力。他艱難地回過頭去,見那團黑風越迫越近,而顏紫綃的嬌軀卻是搖搖顫顫,知道這樣根本不是辦法。
他知道,就算叫顏紫綃把他扔下,這笨丫頭多半也不會聽從,更何況那虎妖絕不會放過他們任何一人。
他低下頭來,見飛劍剛好帶著他們越過山崖,立時叫道:“我們下去。”
顏紫綃往下一看,見崖下是一條大河,立時二話不說,將手
烏云遮天,娥眉月的那點光芒被烏云蔽去,到處一片黑暗。{}
顏紫綃將唐小峰拉上岸來,自己卻也是癱倒在地。昨夜跳入大河后,她知道那妖怪仍在附近尋找,便一直躲在河道里,不敢上岸,直到天黑,才終于上了岸來。
此時雖是夏夜,河水不算太冷,又有黃華劍氣護身,但在水中泡了一天,寒氣還是不免滲入肌膚,她打了個寒顫,又見唐小峰依舊昏迷不醒,心里替他擔心。
她擔心那妖怪會找到這里,不敢太多耽擱,將劍插在腰間,背起唐小峰,踉踉蹌蹌地往林中走去。
走了沒幾丈,她雙腿一軟,栽倒在地。
唐小峰在草地上滾了滾,腦袋撞在石塊上,反而多少清醒了些。
他也知道現在形勢不妙,于是忍著疼痛,爬過去摟著女孩雙肋,把她繼續往林里拖。兩人跌跌撞撞,滾滾爬爬,漸漸地遠離那條大河,倒在地上再也無法動彈。
顏紫綃偎在唐小峰胸口,她自己全身發冷,直打哆嗦,唐小峰卻是身子滾熱,就好像體內藏著火爐一樣。兩人的肌膚貼在一起,反而彼此好過一些。
烏云慢慢散來,周圍魅影幢幢,顏紫綃抬頭一看,發現前方竟有一處尼庵。
她見唐小峰的身子越來越燙,臉色泛黑,整個人開始變得渾渾噩噩,心中焦急,爬過去強行推開木門。尼庵內燭光隱現,一個少女坐在佛像前,回過頭來,詫異地看著她,而她卻已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那少女見有人昏在庵外,于是呼了起來,不一會兒,又走出一個女尼。兩人合力,將唐小峰和顏紫綃都搬入佛堂后的靜室中。
女尼替他們檢查傷情。那少女問:“師父,他們怎么樣了?”
那女尼道:“這女娃只是耗盡力氣,又沾染了些寒氣,并無大礙。這男孩背上盡是水泡,皮膚泛黑,分明是中了妖物的毒火。好在庵中還藏了些東海冰玉,良箴,你去將冰玉取來,磨成粉末,再摻入佛灰,替他敷在背上。”
那少女見女尼起身往外行去,又問:“師父,你去哪里?”
那女尼嘆道:“今夜外頭風沙亂起,蟲嗚鳥叫皆不可聞,我本就有些不太放心。現在看來,只怕是周圍有妖物出現。這兩人想必是被妖怪追殺,一路逃亡到這里。此處雖然隱蔽,卻只怕難逃妖物搜查,我先到外頭布些迷陣,希望能夠躲過妖人注意。”
女尼出去后,那少女便按著師父所教,磨碎冰玉,摻入佛灰,替男孩敷在背上。漸漸地,冰玉滲入男孩皮肌,中和火毒。
沒過多久,唐小峰便醒了過來,見旁邊坐著一個不認識的少女,詫異地問道:“是你救了我們?這是什么地方?”
那少女答道:“此處名為間山,山下便是清源縣百香衢。我姓宋,名叫良箴,在這山中隨我師父末空帶發修行。”
唐小峰忖道:“想不到逃了一路,竟然逃到自己家門口來。”
又想道:“宋良箴這名字好像有點耳熟,難道也是我姐前世座下的九十九個花神之一?”
雖然有些懷疑,但畢竟不是十分確定,又伸手去推顏紫綃。顏紫綃驚覺,翻身而起,見唐小峰沒事,又驚又喜。弄清狀況后,兩人一同向宋良箴道了謝,商議著要連夜逃離這里。
然而就在這時,外頭傳來轟然巨響,整個尼庵都在震動。
宋良箴顫聲道:“莫非是妖怪已尋了過來?”
唐小峰和顏紫綃對望一眼,一同掠了出去。來到靜室外頭,卻見一個女尼立在佛像前,念著佛號,庵外則是妖火洶涌,間伴著那黑色虎妖的怒吼聲。
宋良箴也追了出來,問:“師父,出了什么事?”
末空尼嘆道:“我雖在庵外布下迷陣,卻還是逃不過這妖怪的搜索,它正在用妖火強攻,這五行陣術,我也只是跟我的亡夫習過一些,并不精湛,最多一個時辰,它只怕就能闖進來。”
顏紫綃心想:“她們師徒一片好心救下我們,我們不要反害了她們。”
唐小峰抬頭看天花板,想著:“本來是我和紫綃有危險,現在多了兩個人陪我們一起死,蠻好的。”
顏紫綃咬了咬牙,道:“小峰,
此時,唐小峰早已將《鏡花緣》里的部分情節和小時候聽到的一些事跡結合起來,猜出宋良箴的來歷。他又笑道:“姐姐不用擔心,我不是壞人來著。小時候,我曾聽我爹說起過,當年武后稱帝時,太宗第八子忠勇王李貞帶兵起事,與徐敬業、駱賓王遙相呼應,只可惜事敗被殺。我爹還說,當日忠勇王府被困之時,有一位劍客闖了進去,救出了兩個嬰兒,那位劍客正是姓喬,名字叫做喬琴。”
末空尼盯著唐小峰,心道:“此事已過了十來年,記得當年之事的人已是不多,更何況,就連武也不知道當年闖入忠勇王府救人的劍客的名字,他又如何得知?是了,剛才這女孩將他喚作小峰……”
末空尼道:“莫非你的父親,就是住在山下百香衢里的唐敖唐探花?”
唐小峰道:“正是。”
末空尼這才放緩臉色。原來,唐敖雖然只是一介書生,卻曾跟徐敬業、駱賓王、魏思溫等人結為異姓兄弟,徐敬業起事時,唐敖正在四處游歷,還沒來得及參與,徐敬業就已兵敗被殺,而他也幸運地逃過一劫。在那之后,唐敖雖然在殿試中中了探花,但因被人翻出舊事,武則天雖然未能找到他與徐敬業等人合謀的證據,卻還是將他革去功名。
而宋良箴其實就是忠勇王李貞最小的女兒,當日喬琴雖然從忠勇府中救出了兩個嬰兒,卻也被武則天派兵追殺,他將其中的男嬰托付給河東宋家村的一個舊識,又帶著女嬰趕到嶺南,想要托付給唐敖,不想卻在中途遇襲,身受重傷,勉強帶著妻子和那個女嬰來到間山,就已不幸去世。
末空尼因丈夫死去,心灰意冷,又想著武正四處搜索李唐余孽,而唐敖與徐敬業、駱賓王等人結交的事,又恰好在這時被人告上朝廷,自身都未必能夠保全,把這女嬰交給唐敖,恐怕只會害了唐家,于是干脆在間山建座尼庵,自己帶著這個女嬰悄悄住了下來。
末空尼在知道唐小峰是唐敖之子后,放下心來,顏紫綃卻疑惑地看了唐小峰一眼,想著小峰不是說他父母雙亡么?而且他也從來不曾說過他是住在百香衢。
上頭轟聲連連,尼庵震動得更加厲害。末空尼心想:“就算有了飛劍,這兩個孩子要想除去外頭的妖怪,只怕仍然有些難度。”
想到這里,她從角落里取出一張紙卷,道:“這是我丈夫生前得到的一招劍式,他曾說過,這招劍式若是由雙人合練,會有出人意料的效果。只可惜我雖然會些陣法,卻不通劍術,無法與他合練。你們不妨試一試,或許能夠打敗那只妖怪。”
唐小峰接過紙卷,將它展開,見上面寫著一行小字――“風雷破九霄”。
雖然得了飛劍,卻也不是一下子就能使用。
唐小峰手持寶劍趺坐在地,靜默于心,將自身神識和著劍氣注入劍中。
顏紫綃則趁著這點時間,在那研究劍式。在泣芳亭的那塊石碑中,她的點評是“幼諳劍俠之道,長通元妙之機”,此時雖然年幼,卻已聰慧過人,對劍道一點就通,很快就弄清了這招劍式的奧妙。
她在心中想道:“原來這招劍式,是教人如何將自身劍氣與風雷二氣混合,在對敵時風雷相交,生出霹靂,重創敵人。如果一個人同時擁有雙劍,亦能夠將它用出,但現在時間不多,我與小峰只能一個練習風訣,一個練習雷訣,彼此配合,才能將這招用出。”
心領神會之后,待唐小峰將飛劍注入神識完畢,她立時將其中的雷訣教給唐小峰,自己練習風訣。兩人的天資本就相當,當日他們一同找到顏氏劍譜,一同修煉,又無巧不巧地在同一天練出黃華劍氣,由此可見一斑。
只一會兒,顏紫綃劍氣帶風,身輕如燕,唐小峰劍光閃動,凌厲異常。兩人試著按劍式所教,捏完劍訣,各自出劍,劍尖一個碰撞,只聽轟然一聲巨響,石室震出裂縫,無數碎石灑落。
顏紫綃喜道:“我們只是用了一點點劍氣,就有這種效果,如果全力施為,再厲害的妖怪也不用怕。”
唐小峰卻道:“雖然只用了一點劍氣,但我的手指卻有些發麻,如果全力用出,我們自己只怕也會被震得受不了。這一招必須要在關鍵時刻用出,才能湊效。”
顏紫綃道:“你有沒發現,捏著劍訣的時候,就算不用出這招,我們也比以前強上許多?”
唐小峰點頭,道:“嗯,單是捏著
黑衣漢子雙手負后,立在草地上。{}
唐小峰與顏紫綃各點著一根樹枝,以寶劍搖指著敵人。遠處火光沖天,映紅了他們的臉。
黑衣漢子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目光陰冷而又犀利。
顏紫綃一聲嬌叱,縱身而起,旋身斬向敵人。唐小峰同時出手,飛劍一拋,后發先至,閃電般擊向黑衣漢子。
黑衣漢子閃開飛劍,口中一團妖火噴向顏紫綃。顏紫綃早已知機飄走,同時將手中飛劍射出。二人一妖戰成一團,那黑衣漢子見圍著自己亂轉的兩口飛劍,一支劍光凌厲,一支飄忽不定,心中暗暗詫異,想著這兩個孩子逃了一天后,本事竟比昨天又厲害了許多。
只是,雖然唐、顏二人本事見長,但這黑衣漢子卻是修煉了兩百多年的委羽山虎妖,又哪里是他們這兩個才煉了半年劍術的孩子可以相比?只見他時而化作黑風,時而現出人形,唐、顏二人空自飛劍亂轉,卻無法傷他分毫。
唐小峰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于是悄悄地向顏紫綃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個怒吼,一個嬌叱,同時縱身而起,氣勢驚人。
那黑衣漢子見他們突然間劍氣暴漲,像是要用出什么驚人手段,不由得頓了一頓,眼睛微瞇,警戒起來。
顏紫綃卻趁他這一遲疑,暗捏風訣,身子一折,一下子就改了方向,小手牽住唐小峰,帶著他一個旋身。兩人在枝頭上同時一踩,暗使巧勁,一下子就縱到遠處。
黑衣漢子見這兩個孩子作出強硬氣勢,原來卻是要逃,而自己竟然會被他們嚇住,一時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心想要是再被這兩個孩子跳入大江大河,找起來又得費事,于是化作黑風,如浪潮般直撲而去,要將他們瘦小的身影直接撕成碎片。
眼看著兩個孩子就要被卷入風沙,黑衣漢子一聲冷笑。然而就在這時,唐、顏二人卻突然轉身,飛劍劃破虛空,如電光般射了過來。黑衣漢子心道不妙,想要躲避,竟是來不及了。
兩道劍光射入風沙,互相撞在一起,只聽轟然一聲震響,氣勁狂卷,風沙亂泄。
顏、唐二人對望一眼,見黑風中灑下艷紅血雨,知道已重創了這只妖怪,心里一陣驚喜。兩人收回飛劍,只覺體內血氣翻涌,氣力虛脫……這招“風雷破九霄”威力雖大,損耗的劍氣卻也非常驚人。
他們輕喘著氣,緊張地看著那虎妖所化的黑風,希望能夠就此將它誅除。
然而黑風一陣掙扎之后,竟越漲越大,化作一只頂天立地的黑色巨虎。巨虎身上鮮血淋漓,兇惡之相卻一絲不減。巨虎沖著他們一聲怒吼,噴出狂烈妖火,竟將半里之內的所有樹木都卷入其中。
兩個孩子的身影一下子就被妖火吞沒。
黑色虎妖冷哼一聲,停在那里直喘著氣。
它本以為對付兩個初學劍術的孩子乃是輕而易舉的事,想不到一時大意,自己竟會被那兩個孩子所傷,心中惱怒可想而知。現在那兩個孩子既已死去,它也不想再留,想要離開這里,回去養傷。
就在這時,從它腹下突然竄出兩條身影,這兩條瘦小身影跳得極高、掠得極快,一下就竄到了黑色虎妖面前。黑色虎妖方自一怔,兩道劍光暴射而出,同時刺穿了它的兩只眼睛。
原來,在這妖怪變成兇惡巨虎的那一瞬間,唐小山便已知道糟糕,但他不往其它地方逃,反拉著顏紫綃往它腹下穿。這惡虎身型變得太大,雖然噴出的妖火范圍極大,卻未能注意到自己腹下,反被唐、顏二人趁機偷襲。
黑色虎妖被刺瞎雙眼,痛得在地上打滾,又將妖火亂吐,巨掌亂掃。
唐、顏二人擔心被它傷到,手牽手踩著飛劍,飛到遠處山崖,轉過身來,見下方火勢洶涌,而虎妖兀自在那亂滾亂噴。
唐小山道:“讓它再這樣破壞下去,只怕山下的百香衢也會被火勢波及。”
顏紫綃道:“殺了它。”
兩人深吸一口氣,將體內的黃華劍氣提至極致,再注入飛劍之中。
兩人同時出手,劍光如雷霆般射出,刺入妖虎體內,一道霹靂穿云而下,擊中妖虎,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妖虎四分五裂。兩人收回飛劍,在那不斷喘氣,這招“風雷破九霄”在全力施為之下,竟能引動天雷,著實讓他們驚喜過望。
燕勇見這兩個孩子雖然比自己小上許多,身上滿是塵土,又在與妖怪的戰斗中險死還生,臉上卻依舊清新,看不到絲毫懼怕,不由暗暗稱奇。{}他將那妖怪曾闖入縣衙殺害祝縣令的事說了出來,又道:“我本想到百花衢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們,卻先看到這里火光沖天,又夾雜著妖氣和劍氣,所以趕來看看,幸好你們沒事。”
唐小峰這才知道,為何那妖怪能夠找到平安村去,又想著祝題花受到自己連累,死了父親,心里倒也有些替她難過。
顏紫綃想的則是這只妖怪雖然已被誅除,但奶奶和村里的無辜百姓都已死去,心里也是一陣酸楚。
此時陣雨不但未歇,反而越下越大。燕勇道:“幸好有這場大雨,火勢應該不會漫延開來,我們先找個地方避雨,再來詳談。”
唐小峰點了點頭,卻又說道:“這是什么?”
燕勇與顏紫綃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卻見地上的血肉被雨水沖刷開來,露出一個黝黑的令牌。唐小峰將令牌撿起,見上面寫著“委羽、十六”四字。
燕勇看到令牌,臉色微變,道:“這是委羽山的通山腰牌,死在這里的,難道是委羽山妖門排行十六的‘徹地虎’流離多?”
唐小峰心想:“流離多?這名字倒古怪得很,不過既然是妖怪,取個這么古怪的名字也沒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見燕勇臉色難看,知道這虎妖只怕有些來歷,于是小心問道:“這妖門又是什么?”
燕勇道:“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避雨再說。”
三人找了個山洞躲了進去,席地而坐,燕勇問起唐、顏二人與虎妖戰斗的經過,益發肯定那虎妖就是委羽山的“徹地虎”流離多。
燕勇在心中忖道:“那流離多乃是修了兩百多年的虎妖,想不到竟會死在這里。雖說流離多最后是死在我的劍下,但在我出劍時,它分明已經傷痕累累,只是憑著最后一口氣想要跟這兩個孩子同歸于盡罷了,這兩個孩子竟然能夠將流離多逼到如此絕境,實是不可小看。”
他道:“委羽山在人間十大洞天中排名第二,僅次于排名第一的王屋山。而妖門,則是一個聚集了中原諸多知名妖怪的妖類聯盟,江湖之上,近乎無人敢惹。而妖門門主,恰恰就是流離多的父親,是一只修了上千年之久的虎妖,聽說它原本是上界某位仙神的座騎,后來私自下凡,在下界為非作歹,你們在這里殺了它的兒子,只怕它不會放過你們。”
唐小峰在心里吐嘈無力:“在彭嶺殺了一只惡虎,那只惡虎的老爹跑了出來,現在好不容易把它老爹殺了,它的老爹還有老爹,這還真是沒完沒了了。”
他苦笑道:“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燕勇沉吟片刻,說道:“妖門的勢力只在中原,你們若是留在這里,難免會被它們找上,到那時,連你們的家人也會被牽連在內。唯今之際,你們恐怕只有遠赴海外,暫時躲它們一逃,等日后修成上乘劍術,不再怕它們時,再行返回中原。”
顏紫綃輕嘆一聲,說道:“看來也只有這樣了。”
唐小峰卻在心中想道:“這家伙怕也藏了一些私心,雖說流離多是因我們而死,但最后給它一劍的卻是這姓燕的家伙,他讓我們遠赴海外,表面上是替我們著想,其實也是怕我們被那妖門找上,將他燕家也牽扯進去。”
又想道:“管他呢,待在嶺南也沒啥意思,到海外走走,也挺不錯。至于那什么妖門,他們不找上我就算,真要找上我,我第一句就告訴他們那流離多流離少什么的,是這姓燕的殺的……我爹從小教育我,做人要誠實!”
當下,唐小峰寫了一封書信,讓燕勇替他帶到唐家。他知道父親最大的心愿就是反周復唐,于是在信中找個借口,說自己年紀雖小,卻知道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的道理,離家出走是為了學習劍俠之道,希望有一天能夠為復興唐室盡一分力。
燕勇帶著書信下了間山,來到唐家,此時,唐敖因幼子失蹤,早已打消出海的念頭,一直留在家中,接到唐小峰書信后,不禁拍案而起,為自己有子如此,大感欣慰。
唐小山卻比唐敖這做父親的更了解弟弟一些,知道弟弟一向腹黑得緊,這封信多半是寫來騙人的,只是唐小峰走都走了,她也不知道該上哪去找,也只好聽
兩年后――
海外東荒第一大嶺,名字叫做東口山。{}
東口山左鄰君子國,右靠大人國,山勢陡峭,又有許多猛虎野獸,尋常人根本難以登上。
在東口山南側,有兩座山峰,俱有如擎天一柱,雖不算粗,卻是極高。
此時,在這兩座山峰上,分別立著一個身影。
站在南邊山峰上的是一個少年,少年身上穿著獸皮制成的粗衣,右手持劍,左肩裸露在外。經過兩年野外生活的風霜和磨礪,他的身型已遠比其他同齡人要魁梧得多,眉宇間帶著一絲朝氣。
站在北邊山峰上的卻是一個少女,少女身上穿著一件打了許多補丁的襦裙,她體態玲瓏,模樣清秀,腰間纏著一件獸皮短裙。這衣裳對她來說已是太小,極不合身,將她凹凸有致的身子裹得曲線畢露,反讓她多出一種令人憐愛的天真與嫵媚。
她的手中亦持著一口飛劍,與南面山峰上的少年遙遙相對。
忽地,兩人同時喝上一聲,縱身而起,化作兩道紅色劍光,在空中撞在一起。只見精光四射,風雷亂起,兩道劍光時分時合,彼此糾纏。
又是一道清脆的交擊聲傳來,少女身形一飄,如風一般飄到少年身后,一劍劈出。少年御著劍氣,回身一擋,擋住劍光,又在飄退中將劍擲出,迅若雷霆。
然而少女身子一幻,一下子又沒了身影。
兩人纏斗了一個多時辰,俱都精疲力盡,氣喘吁吁,于是一同往下方飛去,落在兩峰間的一條小溪邊。少女收起飛劍,手捧溪水洗了下臉,然后才看向身邊少年:“小峰,你覺得我們現在算不算很厲害?”
唐小峰想了想,說:“我們半年前就練成了紅華劍氣,這些日子以來又從來沒有間斷過練習,有多厲害我不知道,但應該不會太差吧?”
顏紫綃看著水中倒影,說:“不過照這進度,要想突破到紫華劍氣,恐怕至少還需要幾年時間。”
顏氏紫歌劍術共分四個階段,分別是黃華、紅華、紫華、神華。這四個境界,每一個都天差地別,黃華劍氣只是能夠操縱飛劍,紅華劍氣就已能夠讓人御劍飛行。至于神華境界,按劍譜上的記載,已是能夠上天入地,于罡風業火中來去自如,不過這個境界,顏家似乎還從來沒有人真正練成過。
此時,兩人已將紅華劍氣練得操控自如,又將各自所學的雷訣、風訣混入劍法之中,遠不是兩年前那初窺御劍之道的孩子可以相比。唐小峰自忖,若是現在再遇到流離多這種妖怪,他一個人就對付得了,就算是兩年前的燕勇,自己只怕也不輸于他。
顏紫綃跳了起來,道:“這身衣服已經沒辦法再穿了,我們在這里待了兩年多,再待下去,恐怕真的會變成野人。”
唐小峰翻個白眼!
顏紫綃雖是女孩,對縫衣做飯這種事卻沒有半點天分,能把兩年前帶來的這幾件衣裳縫縫補補穿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不如這樣,”唐小峰說,“我們就在這山中打些野獸,然后再看看這幾天有沒有順路的商船經過,讓他們載我們到君子國去,換些食物和衣裳。”
如果是在唐小峰上一世所處的世界,海外自然沒有什么君子國、大人國、勞民國,但他穿越的卻是《鏡花緣》的世界,海外島國不知多少,而與東口山最近的就是君子國,據說是個禮樂之邦,國中百姓好讓不爭,在海外諸國中口碑極佳。
顏紫綃嘻嘻笑道:“我們現在不是會劍遁么?不如我們就這樣御著劍飛過去。”
唐小峰乍舌道:“紫綃姐,你是在開玩笑么?君子國再近,也有兩三百里,我們途中怎么落腳換氣?再說了,我們也只知道它大概的方向,萬一飛了兩三百里,發現飛錯了位置,到時劍氣用盡,我們兩個豈不是要一起跳海殉情?”
“殉你個頭,”顏紫綃沒好氣地瞅他一眼,“東口山與君子國之間的海道本就是商船來往的必經之路,這一路過去,總會遇到一兩艘船。就算沒有商船,君子國和大人國也都在這附近,出海打漁的漁船總會有吧?實在是運氣不好,連漁船都遇不到,我們兩個落在海里,也不見得馬上就會淹死。”
唐小峰心想,不馬上淹死,那就是慢慢淹死,沒什么區別。
雖然心里有一萬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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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海盜見這少年剛才還被殺得毫無還手之力,突然間,一下子就這么逆轉過來,才知道這少年是在耍他們玩。{}
“三當家死了!”海盜們的驚呼聲此起彼落,一個個不敢再戰,紛紛逃離商船,只一會兒,就駕著兩艘海盜船逃入迷霧,不見蹤影。
躲在船艙內的人見海盜逃走,這才膽戰心驚地走了出來,向唐、顏二人拜謝。一名身穿錦衣的老者將他二人請入艙中,倒水奉茶,請教大名。顏紫綃嬌笑道:“老人家不用這么客氣,我二人也只是湊巧路過這里,見義勇為,原本就是我輩的本色。”
唐小峰心想,沒有遇到他們,這艘船固然難逃劫難,但沒有遇到這艘船,他和顏紫綃只怕也會被大海淹死,從這一點說,誰救誰還不一定呢,于是笑容滿面,抓著老人的手連說:“不用客氣,不用客氣。”
老者問起來,才知道他們原本是從東口山飛往君子國,不由詫異地道:“君子國在東口山的正南面,而這里卻位于君子與大人二國之間,乃是東口山的西南,兩位可是飛錯了方向?”
顏、唐二人愕然相顧,想著自己明明是往正南飛,怎么會飛錯方向?
他們卻不知道,雖然他們起步時是飛向正南,但人與候鳥不同,在沒有明確的參照物下,根本無法靠自身辨明方向。這就好像一個被蒙上眼睛的人,雖然他自認為是在沿著直線往前走,但在別人看來,他卻是七扭八彎,如同喝醉酒一般。
他們兩人雖然沒有被布蒙上眼睛,但大海茫茫,沒有一個參照點,再加上霧氣又重,他們自以為是飛向正南,其實早已錯了方向。
當然,這主要也是因為他們雖然學會御劍飛行的本事,卻是第一次長距離飛越,沒有什么經驗,再加上大海不同于其它地方,就算是再有經驗的水手,在沒有指南車又或是燈塔引導的處境下,往往也會弄錯方向。
也幸好他們先遇到這艘商船,要是繼續往前飛,左不靠君子國,右不靠大人國,最后的結果,恐怕就真的是掉入海中,做一對落海鴛鴦。
老者笑道:“兩位既然是去君子國,不妨就在這船上歇息。老朽正是要去君子國做些珠寶買賣,卻不想在這里遇到賊人。兩位若是不嫌棄,到了君子國后,再讓老朽做東,答謝兩位的救命之恩。”
唐小峰嘿嘿笑道:“不嫌棄,不嫌棄。”
這時,一個孩子腦袋從老人的背后探了出來,好奇地看著唐小峰和顏紫綃。顏紫綃見這孩子很是有趣,逗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這孩子大約五六歲左右,稚氣未脫,他的眼睛像星星般眨啊眨:“我叫許優優,他們說你們會飛,你們真的會飛嗎?”
唐小峰面無表情:“我們會飛,其實我們不是人,我們是妖怪,你見過不會飛的妖怪嗎?”
小孩子呀的叫了一聲,又縮到了老人身后。
顏紫綃沒好氣地瞪著唐小峰一眼,把許優優拉了過來:“別聽他瞎說,我們雖然會飛,但不是妖怪,等下我就飛給你看。”
顏紫綃從后邊抓著優優的腰,一會兒飛過來,一會兒飛過去。
唐小峰躺在船舷上,用眼睛斜他們,一會兒斜過來,一會兒斜過去。
許老拂須站在船頭,看著顏紫綃跟自己的孫兒玩耍,呵呵地笑著。
此時,唐小峰已經知道,許老是來自最東方的流離島,那個島接近東荒之極,珍珠美玉有如糞土一般毫不值錢。
但是在君子國,珠玉奇缺,偏偏又人人都喜歡鑲珠帶玉,所以他做的,就是以珠玉換絲綢的買賣,做上一次生意,往往利潤極高。
當然,這種海上生意利潤雖高,風險也大,遇到大風大浪,船毀人亡也不是什么新鮮的事。
唐小峰自然知道這個道理,這就好像在中國古代,把本土不值錢的茶葉和絲綢運到中亞,往往就能賣出上百倍甚至上千倍的價格,經常有人出一次海,回來時就成了家財萬貫的富商,外人不知道實情,還以為他是在海上撿到個聚寶盆。
但所謂富貴險中求,就像這次,如果不是遇到唐小峰和顏紫綃,許老這趟生意白做不算,連命都要陪進去。
五艘戰船護送著許老的商船往君子國駛去。{}
在途中時,許老為他答謝救命之恩,要送唐小峰和顏紫綃一些金銀珠玉,顏紫綃眉頭一挑,說她既然出手救人,那自然是不求回報,若是為了錢財,那何不學那些海盜,直接將船劫走?
唐小峰更是自豪地挺著腰桿,說我輩中人,濟世救人、懲奸鋤惡那是份所當然,你給我們錢,那就是看不起我們。
顏紫綃見唐小峰跟自己想的一樣,不禁眉開眼笑。
等她跟優優玩去時,唐小峰卻跟許老勾肩搭背地進入艙中,出來時懷里多了一個袋子,至于袋子里藏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搖起來琳琳瑯瑯,清脆悅耳。
下午時,商船來到了君子國港口。
唐小峰見島上被城墻圍了一圈,城門出用古篆寫著“惟善是寶”四個大字,城外有樓亭市集,人煙輳集,作買作賣,一切都井然有序。許老在城外包了間客棧,將運來的珠寶搬了進去,又請唐、顏二人一同住進。
唐小峰不解地問:“既然要住,為什么不在城里找家客棧,卻要住在城外?”
許老苦笑道:“君子國民風純樸,外邦都喜歡來這里作生意,只是外邦之人,各色各類都有,有的只是單純來做生意,還有不少卻是偷雞摸狗的竊賊或是奸商,后來因事情出得多了,上任國王就定下規矩,外邦之人在夜里只許住在城外。”
住下后,許老就到處下拜貼去了,唐小峰和顏紫綃帶著優優,到城里四處亂逛。唐小峰看到一家衣鋪,拉著顏紫綃往里面走,顏紫綃因為身上沒錢,有些猶豫,唐小峰卻笑著從口袋里翻出些銀兩,說自己早已向許老借了一些。
顏紫綃這才放下心來,跟唐小峰一同進入衣鋪。
她卻哪里知道,這點銀兩只不過算是“小費”,在唐小峰的懷里,揣著整整一袋的珍珠。
兩人從東口山來到這里,本就是因為身上衣裳已不合身,于是各自在衣鋪里選了一套,問起價格,卻是便宜得不像話。顏紫綃見這衣裳明明是好布好料,老板娘卻在那說自己的貨不如別人的好,說著說著又給他們打了八折,于是想著:“難怪他們說君子國好讓不爭,這樣子做生意,難道不會賠本么?”
當下,兩人就老板娘替他們量身修改,借著店里的單房直接換上。走出來時,唐小峰一身小青科納短衫,異常合身,再轉頭看向顏紫綃,卻見她上身穿著紅綢短衫,下身穿著紅綢襖褲,頭上束著紅綢魚婆巾,腰間纏著大紅絲絳,腳上還登著一雙紅色繡花鞋。
她將那只紅劍插在腰間,再加上紅潤潤的俏臉,竟有若紅玫瑰一般,紅得艷麗,僅僅是看著,就讓人心曠神怡。
優優叫道:“顏姐姐好漂亮。”
唐小峰心想,這才是書里那個單是出場就讓人驚艷的“女中俠”。
顏紫綃見唐小峰看花一樣盯著自己看個不停,不知怎的,臉兒竟熱了一下,又喜孜孜地瞅他一眼。
唐小峰不好意思地轉過頭去,與她一同往前走。
兩人在山野間獨處了兩年,彼此間有若姐弟一般,現在不知怎么,彼此間雖然親密依舊,卻多了一種頗為曖昧的感覺。
走了幾步,唐小峰突然回過頭來。
顏紫綃問:“怎么了?”
“總覺得有人在看我。”唐小峰左看右看,卻又沒發現有什么異常。
顏紫綃哂道:“你又不是花,誰會跑來看你?”
唐小峰心想:“你是花,是花就很了不起么?”
他們帶著優優又逛了一陣,順便買了一份畫有東海各島的羊皮地圖和指南針。不知不覺,天色漸黑,他們回到城外客棧,與許老會在一起。許老向他們各自遞上了一張請柬。
“這個是……”顏紫綃疑惑地問
許老笑道:“這是君子國二王子姚華殿下的請貼,二王子今晚在朱鶴樓設宴,他聽說了二位在海上斬殺‘鬼刀’威震山的本事,故邀請二位與老朽一同赴宴。”
唐小峰和顏紫綃在許老的帶路下,來到朱鶴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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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棧,唐小峰將顏紫綃放在床上,悄悄打量,見她睡態可掬,嬌軀玲瓏,不由想道:“在這兩年多里,她可是漂亮了不少。”
嘿笑一聲,到外頭借來筆墨,在她左右臉各畫一朵花,心里說道:“紫綃姐,你是花神轉世,臉上當然要有花才行。”
唐小峰替她蓋好被子,關好房門,想了想,并沒有回到自己房間,而是悄悄溜了出去,來到海岸邊,卻見一艘船正悄無聲息地駛離港口。他想道:“看來那個姓枝的家伙,真的是要連夜離開君子國。奇怪,就算要走,為何不選在白天離岸,反弄得這么神神秘秘?今晚那個二王子和吳氏兄弟剛請完他,他不在酒席上向他們告別,反在離席之后,急急忙忙地趕著溜走,怎么想都讓人覺得不對勁。”
他站在那里想了一會,忽地打個呵欠,自言自語道:“其實對勁也好,不對勁也好,這又關我屁事?”
轉身欲回客棧睡去,就在這時,他像是感應到什么,忽地又回過頭來,看到一只小舟借著夜色駛了出去,悄悄綴在枝通使的船后。
看來那姓枝的家伙有麻煩了。
自己要不要跟上去?唐小峰猶豫著。
跟上去嘛,那姓枝的跟自己無親無故,他是生是死,和自己又有什么相干?不跟上去,心里卻又多多少少有點在意。
“多岐國,姓枝,”唐小峰喃喃道,“總覺得這人多多少少有點印象。”
就好像在他看到吳氏兄弟時,就知道這兩個家伙一定會講大道理一樣,在《鏡花緣》這本書中,他的父親唐敖出海后路經君子國,和多九公兩人就是被這兩兄弟講得一楞一楞的,其實說和做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但唐敖是個老實人,總覺得能說出這一連番大道理的,必定是今世大賢。
如今唐敖因為幼子失蹤,沒有按照書里的情節跑到海外,反而是唐小峰自己跑了出來,唐小峰畢竟是多活過一世的人,知道揮舞著民主大棒的人未必就真的民主,自然沒有那么容易被那兩兄弟吼住。
而這“姓枝的通使”,他隱隱記得書里好像也有提到過,只不過書里提到的人太多,連那“百花”的名字他都沒辦法記全,其他路人甲又或是路人乙的角色,他自然更加記不住。
算了,就看在“似曾相識”的份上,我還是去救他一救。
唐小峰御著劍光,悄悄跟在那艘小船后邊。
天色越來越昏暗,彎月掛在天空,將海水晃映出粼粼的光影,幾只飛魚在水面低掠。唐小峰繞過小舟,悄悄溜到枝通使所乘的那條船上。
船駛離了君子國海域,忽地,一道焰火從船后小舟上飛起,竄上天空爆炸開來,枝通使急急揭簾而出,看著天上焰火,驚疑不定。
十來道黑影從海底竄出,將枝通使圍在中央。枝通使長嘆一聲,問:“爾等可是來自君子國?”
其中一個黑衣人森森然道:“吾等都是鬼斧山好漢,與君子國何干?”
枝通使冷笑道:“真的無關么?”
那黑衣人不再答話,只是低叱一聲:“上,一個活口也別留下。”
其他人一擁而上,刀光耀目,寒氣森森。枝通使知道自己今日必死無疑,想起家中孤女日后無依無靠,心中難過,卻也只能長嘆一聲,閉口等死。
死亡并沒有來臨,耳邊卻聽到一連串的交擊聲,枝通使猛然睜開眼睛,只見身邊劍氣縱橫,光芒四身,只一會兒,賊人便一個個倒地身亡,只剩下那為首的黑衣人立在那里,一臉震驚地看著他的身后。
他驀一回頭,這才看到,在自己右后方的位置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懶洋洋的少年,身穿短衫,腰佩寶劍,看似無精打采,眼角卻閃著犀利冷光。
那黑衣人沒想到自己帶來的手下如此輕易地就被人解決,他看著這來歷不明的少年,怒喝道:“你是什么人?”
唐小峰淡淡道:“我乃君子國劍客,奉二王子之命,前來護送通使大人……”
黑衣人厲聲道:“不可能。”
唐小峰冷然道:“為什么不可能?你不是鬼斧山的好漢么?難道君子國派人保護異國使者,還要通知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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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峰踏前一步,飛劍連閃,將這些利箭全都截下。利箭劈落在地,化作海水,又像蟲子一般蠕動,向唐小峰和枝通使爬來。
唐小峰一劍刺下,紅華劍氣散來,將這些蠕動的海水擋在外頭。
就在這時,月色突然一黯。
唐小峰抬起頭,卻見胡二娘化作一條藍色半透明的巨大飛龍,朝他們疾撲而來。唐小峰冷叱一聲,持劍倒迎而上,劍華劃出華麗的曲線,飛龍直接被剖成兩半。
看似斬殺了飛龍,但唐小峰心中卻沒有半點松懈,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斬斷的不過是一灘海水罷了。海面上波濤亂卷,胡二娘嬌美惑人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誰也不知道她真人到底藏在那里。
一道道海柱沖擊著船身,躲在船艙內的水手驚呼嚎叫。唐小峰心道不妙,這樣下去,這艘船就算不解體,只怕也會被海浪沖翻。
他縱上空中,左手暗捏雷訣,將劍一劈。雷聲震響,一道閃電沖霄而下,射入海內,整個海水亮了一亮。
一條身影立時飛了出來,飄在空中。
唐小峰落在船上,收回飛劍,看著這個被自己用雷訣逼出的女子,雖然這個女子從外形看去,與剛才顯露在他和枝通使面前的“胡二娘”一模一樣,但身體卻不再是半透明的,毫無疑問,這個才是真正的胡二娘,而剛才那個,只不過是用海水化出的分身罷了。
胡二娘笑道:“你這孩子還真是有點本事,模樣兒也不錯,讓人喜歡,你可要加入我們?我可以說服老大,讓你做鬼斧山的三當家。”
唐小峰道:“能不能我做老大,你們做我的手下?”
胡二娘道:“你這娃兒野心倒是不小,只可惜,要想做鬼斧山的大當家,你的本事還嫌不太夠來著。”
唐小峰聳肩:“不能做老大,那就沒什么意思。”
胡二娘冷笑道:“就算沒什么意思……卻也比死了要好!”
唐小峰哼了一聲,想看看這個女人能弄出什么名堂。就在這時,從胡二娘的雙目中竟爆出一種詭異的紅光,雖然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唐小峰還是下意識地想要躲來她的視線。
但是遲了,就像有一種強大的能量牢牢地束縛住他,讓他逃不開,躲不掉。他感到自己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像是在燃燒一般,熾熱萬分。他強行用劍氣在體內流轉,卻怎么也無法擺脫這種桎錮。
在他旁邊傳來一聲嘶吼,枝通使猛掐著他自己的喉嚨,跌跌撞撞地沖了幾步,緊接著身子便爆炸開來,碎裂的肉塊散落在地,如同被點燃的蠟燭一般,一塊塊地融化成血水。
唐小峰大吃一驚。
他感到自己的咽喉像是要冒出火來,同時也知道自己馬上就會跟枝通使一樣的下場。但他不知道胡二娘是怎么做到的,僅僅是眼睛,他僅僅是在看著胡二娘的眼睛,為什么卻會陷入這樣的絕境?
胡二娘的臉上閃現著嘲弄,下方的這個少年雖然精通劍俠之術,但他顯然沒有對抗仙術的經驗,以至于如此簡單地就被自己利用五行之氣勾動肺火,發動“洪炎入鼎”之術。
見唐小峰雖然昏昏欲倒,卻還能憑著劍氣勉強相抗,沒有像枝室一樣炸開,胡二娘再次冷笑一聲,想要發動更多的洪炎之氣闖入少年體內,只是還沒等她繼續,只見劍光一閃,這少年已閃電般躍起,一下子就飛入了海中。
胡二娘暗自一驚,心想這少年明明已被大量洪炎之氣侵入體內,居然還能擺脫她的魅術,如此毅力,實在是不可小窺,心里更是下定無論如何要將這少年除去的念頭。
她雙手一抬,無數水龍沖天而起,又撞向大船,大船立時四分五裂。胡二娘冷笑道:“你若是上天入地,我還拿你沒辦法,你跑到海里,難道還想活命不成?”
身子一扎,如魚兒般扎入海中,她心知唐小峰絕不可能逃得太遠,于是在水中游來游去,想要將他找出來,然而不管她如何尋找,就是無法找到那少年身影,心里不禁暗自奇怪。
她卻不知道,在她入海的那一剎那,唐小峰卻又從海里竄了出來。
在落海的那一瞬間,冰涼的海水沖刷著唐小峰的身體,讓他多少冷靜了一些。他看
唐小峰突然驚醒,然后發現自己躺在一塊礁石島上。{}
他看到在另一邊的礁石上,坐著一個少女。少女背對著他,正在梳弄那瀑布般柔美順滑的秀發,她穿的是一身深藍色的束胸長裙,藍得就跟大海一樣,又有著纖細的腰肢和玲瓏的曲線,有一瞬間,唐小峰覺得自己看到的是一條美人魚。
少女轉過頭,看到他醒了過來,于是輕盈地向他走來。
礁石上長滿了各類苔蘚,她光著腳丫行來,就像是美麗的精靈行走在輕盈的荷葉上一般,沒有失去一點平衡。
她的肌膚細膩如鍛,潔白如雪,再配上紅潤的臉蛋和柳葉般的眉,搭配出一種讓人窒息的美。她的眼眸就像是黑色的珍珠,散出神秘而又惑人的光澤,又像是天上的星辰,閃亮在漆黑的夜空。
“你是誰?是你救了我?”唐小峰忍不住問道。
“奴家廉錦楓,見過唐公子。”少女緩緩下拜。
唐小峰心頭一震,想道:“原來她就是廉錦楓!”
廉錦楓同樣也是花神轉世,只是跟顏紫綃又或是書里的其他少女不同,在后世,廉錦楓取參救母的故事并不只是出現在《鏡花緣》這本書里,同時也被改編成各種戲曲,連著名的京劇大師梅蘭芳,都曾出演過這個人物。
由她取參救母改編而成的戲曲,名字就叫《廉錦楓》!
唐小峰自然不能跟這少女說,自己早就聽說過她的事跡。他問:“錦楓姑娘,是你救了我么?”
廉錦楓聲音輕柔:“公子與胡二娘交手時,奴家恰巧藏在暗處。雖然那胡二娘擅長舞水弄浪,但奴家卻也習得一些水性,能夠在深海中藏得一日一夜,固而未讓她發現。那鬼斧山賊寇與奴家有深仇大恨,幸有公子殺死鬼斧山的三當家,昨夜又刺傷胡二娘,替奴家報得部分深仇,奴家深是感激。昨夜見公子趕走胡二娘后,沉入海中,性命垂危,故將公子救到這里。”
唐小峰詫異地問:“你跟鬼斧山有深仇大恨?”
廉錦楓垂淚道:“家父廉禮,本是君子國的上大夫,數年之前,被國王派去征剿海寇,不想誤中敵計,被鬼斧山海寇圍攻,全軍覆滅,家父也死于‘鬼劍’石中天的幽泉劍下。父親死后,家中財產耗盡,仆婢流亡,家母憂勞成積,一年前也不幸去世。母親去世后,奴家雖有心為父報仇,奈何鬼斧山的三位賊首本事了得,奴家根本沒有報仇的本事。昨日,奴家在水仙村聽得有人殺了鬼斧山的三當家,故曾進入城內,在城中見了公子一面,只是公子不曾注意罷了。”
廉錦楓是在君子國出生,父親因帶兵剿賊而死,這些書里都有記載,只是她的父親竟是死在“鬼劍”石中天的劍下,這點唐小峰倒是第一次聽說。
唐小峰小聲問道:“不知昨夜枝通使與胡二娘所說的話,姑娘有沒有聽到?”
“公子問的,可是鬼斧山賊寇與我國互有勾結之事?”廉錦楓低聲道,“其實此事,奴家亦多少有些懷疑。家父性情梗直,一向剛正不阿,當日被派去剿賊時,雖然小心謹慎,但不知為何,所行路線竟會被賊人掌握得一清二楚,這才導致全軍覆沒,如今想來,只怕是家父在朝中得罪之人太多,這才被人借賊寇之手害死。”
道:“你們君子國不是禮樂之邦么?怎么會做出這種事來?”
廉錦楓嘆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國向有禁令,但凡批評國政,又或是在外人面前有辱國體者,不但自己要受重罰,家人也要連坐。這‘君子之風’,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看罷了。不過,只要不妄談國政,不行有辱國體之事,就算跟外人做生意時吃些小虧,朝廷也總會給予補償,故而國人在與外人做生意時,往往并不拘泥于小得小失,時長日久,也就博得這‘好讓不爭’的聲譽。”
原來如此……
這所謂的“君子之風”、“好讓不爭”,對君子國來說更像是用來吸引外族前來做生意的招牌,而在暗地里,他們卻又募養和勾結海盜,在東海四處劫掠,用來補貼國民。
此時,金烏已從大海的另一邊升了起來,霞光照射在海面上,仿佛鋪上了無數的秋楓。唐小峰想起一件事,問:“說起來,昨夜那胡二娘不知道使了什么妖術,我僅僅是看著她的眼睛,就感受身體里像是著了火一樣,連枝室也在我身邊自燃而死,姑娘可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廉錦楓道:“我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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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峰將少女送到君子國水仙村后,急急忙忙回到客棧。
顏紫綃一看到他就沖了過來,雌虎般盯著他問:“死小峰,你昨晚去了哪里?”
唐小峰趕緊舉起雙手:“你臉上的花不是我畫的……”
顏紫綃狠狠地瞪他一眼:“以后再找你算帳,我們快走。”
唐小峰剛想問她發生了什么事,一群將士便已沖了出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吳之祥排眾而出,厲喝道:“將兇手拿下。”
那群士兵齊涌而上,顏紫綃劍光一撩,他們手中的長矛紛紛斷落。顏紫綃冷然道:“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不許你們抓他。”
吳之祥哼了一聲,看著唐小峰:“你可知罪?”
唐小峰笑道:“知什么罪?”
吳之祥死死地盯著他:“昨夜,岐舌國通使枝室,在海上遭人劫殺,有人指認你是兇手,你有何話可說?”
這還真是惡人先告狀了。
唐小峰聳了聳肩:“你們有證據?”
吳之祥冷笑道:“你殺人劫貨后,雖然想要毀船滅跡,但有一人在落海后,被漁民救起,將你告發。而經過調查,你昨晚回到客棧后便悄然離去,你去了哪里?”
唐小峰嘆一口氣:“我去了什么地方,好像沒必要向你匯報。”
他原本打算一回來就拉著顏紫綃離開君子國,倒沒想到這些人竟然直接栽贓,把他說成是殺害枝室的兇手。而這也更加證實了,君子國與胡二娘之間必定有著某種聯系,否則,這些人怎么會知道他當時在場?
顏紫綃見他不吭聲,急道:“你們肯定弄錯了,小峰跟那姓枝的無冤無仇,絕不會好好的跑去殺他。”
吳之祥面無表情:“既然如此,你們何不先束手就擒,隨我去公堂對質?我君子國乃禮儀之邦,斷不會冤枉好人。”
顏紫綃有些猶豫,唐小峰卻在心里冷笑。
這里是君子國的地盤,真要聽他的話束手就擒,到時沒有罪都可以被他整成有罪。
“紫綃姐,”唐小峰淡淡地道,“我們走。”
顏紫綃問:“去哪里?”
“自然是離開這里,回東口山去,”唐小峰的嘴角溢著似有若無的嘲弄,“什么君子國,不過是偽君子國罷了。”
吳之祥臉色一變,冷笑道:“莫以為你們精通劍術,就真有離開這里的本事。”
話音未了,從無處飛來一群異獸,這些異獸俱是人面獅身、長有雙翼,獅背上還坐著手持強弩的戰士。唐小峰看著這些異獸,暗自忖道:“這些,莫非就是《山海經》里所記載的英招?”
數十支利弩對準唐、顏二人,兩人摯出飛劍,背靠著背,小心戒備。
吳之祥森冷地道:“現在放下兵器還來得及,最好不要自誤。”
顏紫綃見他咄咄逼人,心里也涌起怒意:“不放下兵器,那又怎樣?”
吳之祥的目光閃過冰冷的殺意:“放――”
“箭”字還沒出口,唐小峰突然一聲大叫,他叫得驚天動地,就好像突然看到大怪獸一般。所有人都愕了一愕,朝他看去,他卻捂著襠下跳腳:“尿急,尿急,你們等等,我去撒下尿。”
抓著顏紫綃的手就往客棧里跑。
少女大叫道:“你上茅廁,抓我一起去干嘛?難道我一個女孩子還跟你一起上……”
吳之祥突然反應過來:“放箭!”
唐小峰卻已抓著顏紫綃竄入客棧,緊接著就是轟的一聲,兩人從客棧的背面破壁而出,御著劍光朝大海飛掠。
吳之祥又氣又怒:“追。”
數十名騎著英招的戰士急追而去,然而唐、顏二人御劍的速度太快,他們又如何能夠追上?
唐小峰與顏紫綃一同往北面的東口山飛去,沒幾下,就已將那些騎著英招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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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峰拖著昏迷的少女,爬上一座礁石島。
他跟廉錦楓學了內息閉氣的本事,就算在海底沉上幾個時辰也不會有事,顏紫綃卻沒有他這樣的好運,連灌了幾口海水,一下子就不醒人事。
他讓少女趴在自己腿上,幫她咳出海水,見她終于緩過氣,這才安下心來。
將少女翻過身來,見她還沒有蘇醒,唐小峰嘿笑著,心想上一世從電視上學到的“人工呼吸”終于能夠派上用場了,于是低下頭去,要去親顏紫綃的嘴兒。
顏紫綃迷迷糊糊地張開眼,見唐小峰的臉越貼越近,不由尖叫一聲:“小峰,你做什么?”
可惜……她怎么不遲點醒來?
顏紫綃發現自己被唐小峰抱在懷中,兩人的衣裳本就已經濕透,在這樣的曖昧姿勢下,頗有一種肌膚相貼的感覺,臉無由地紅了一紅,不知怎的,竟有些扭捏起來。
唐小峰見她居然沒有馬上跳起,也不管那么多,左手環著她的背,右手從正面摟著她的腰,竟還抱得更緊一些:“紫綃姐,你沒事吧?”
他當然知道,顏紫綃的御劍之術跟他一樣練到了紅華境界,灌上幾口海水,其實不會有什么大的問題,卻還是故作關切地問一下。
“有、有一點頭暈……”顏紫綃覺得自己的臉熱得跟被火爐烤過一樣。
她再怎么膽大硬派,終究也只是一個初諳男女之別的黃花閨女,雖然跟唐小峰相處了兩年多,卻也從來沒有“親熱”到這種地方,心里不免有些羞怯,偏偏唐小峰還抱著她不放,一時間,竟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唐小峰低頭看去,見顏紫綃臉兒緋紅,身上的紅衣緊貼嬌軀,曲線玲瓏,連胸前那發育未熟的纖挺雙峰的形狀也美妙地勾勒出來,極是誘人。又往她的腰下看去,濕漉的紅裙在小腹形成了一個奇妙的三角形,然后便是一條凹線在雙腿間直滑而去,那嬌小柔美的體態,若隱若現的肌膚,讓他的心跳得好快。
顏紫綃當然知道他在偷看自己,只是、只是連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心里不但并不討厭,反而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喜悅。
女孩子總是喜歡被人看的。
就算是她也不例外。
當然,這樣濕漉漉地抱在一起終究不是辦法,再加上從昨夜到現在什么也沒吃,唐小峰餓得厲害,于是放開顏紫綃,從島上收集了些柴火。
“紫綃姐,”唐小峰嘻嘻笑地看著少女,“濕衣服穿在身上,會感冒的,我們脫下來烤一下吧。”
“啊?”顏紫綃瞪大眼睛看著他。
“放心,我不會偷看的。”唐小峰一本正經地轉過身子,背對著她。我可是一個有理想有文化有道德有志氣的四有少年。
顏紫綃抿著嘴兒……他一定會偷看的。
這是女孩兒的直覺!
顏紫綃問:“小峰,那支黑劍是怎么回事?那么難對付?”
唐小峰想了想,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支黑劍,恐怕就是鬼斧山大當家石中天的……幽冥劍!”
“幽冥劍?”
“嗯,”唐小峰道,“那石中天綽號‘鬼劍’,聽說他跟我們一樣精通劍俠之術,甚至到了能夠千里之外、取人首級的地步,恐怕比我們要高出不知多少。除了因為殺死威震山得罪了那伙海盜,我們在東海也沒有別的仇敵,那支劍的主人,多半就是石中天。”
顏紫綃問:“那昨晚你又到底去了哪里?”
唐小峰把昨晚發生的事告訴她,顏紫綃這才知道原來鬼斧山的那伙海盜,跟君子國王室竟是互相勾結的,連枝室也被胡二娘害死,不由義憤填膺。
“小峰,我們現在應該怎么做?”顏紫綃問
唐小峰嘆道:“我本來以為那威震山沒什么本事,鬼斧山的另外兩個當家就算比他厲害一些,本領應該也有限得很,現在看來,不只是那胡二娘不好對付,那石中天的本事也同樣非同小可,我們連他的影子都沒看到,就差點被他的幽冥劍劈死。以我們現
(周一了,!)
天色入黑后,兩人悄悄溜回君子國,來到水仙村。{}
唐小峰知道,既然君子國把他說成是殺害枝室的兇手,此時他的肖像恐怕已經貼滿了大街小巷,于是躲在村外,讓顏紫綃幫他去找廉錦楓。
他在月下等了許久,終于看到顏紫綃飛掠而出,他趕緊問道:“紫綃姐,有沒有找到錦楓?”
顏紫綃不安地看著他:“村里的人說……她被官府抓走了!”
“抓走了?”唐小峰大吃一驚,“官府為什么抓她?”
顏紫綃道:“官府說她結交匪類,說清晨時有人看到她跟官府通緝的要犯在一起。”
唐小峰腦袋轟的一響……官府所說的“要犯”當然就是他,可早上他送廉錦楓回來時,路上明明沒有看到其他人,為什么那些人會知道?
當然,這里畢竟是君子國的地盤,從他現在所掌握的線索來看,君子國外寬內嚴,表面示人以禮義,事實上對治下百姓卻是管得極嚴,他與廉錦楓走在一起時被人看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甚至有可能在廉錦楓救他時,就已經被鬼斧山的賊人看在眼中,又暗中通知了君子國王室。
一定要去救她……她可是我的女朋友!
此時此刻,這是唐小峰腦海中唯一的念頭……
唐小峰和顏紫綃藏在女牢外頭。
雖然沒有看到有多少守衛,但在唐小峰心中,卻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就好像里面藏著一個張開巨口的怪獸,自己和顏紫綃只要一進去,馬上就會被這只怪物吞得連骨頭都不剩下。
唐小峰很相信自己的直覺。
換句話說……這是一個陷阱。
話又說回來,這種事,就算不靠直覺也能猜到。廉錦楓只不過是水仙村一個普普通通的孤女,就算跟他見過面,也不會有什么危害。王子喬或是吳氏兄弟之所以抓她,就是希望唐小峰為了救她自投羅網。
唐小峰在心中冷笑……這么簡單的陷阱,也就只有傻瓜才會上當。
顏紫綃盯著女牢:“小峰,你的朋友肯定在里面,我們闖進去。”
唐小峰拿眼睛斜她……傻瓜還是有的。
唉,其實這世上傻瓜蠻多的,像我這樣聰明伶俐又不失天真善良的,才真的是少數。
唐小峰牽著顏紫綃掉頭就走。
顏紫綃疑惑地問:“你不去救你朋友么?”
唐小峰打了個呵欠:“為什么要去救她?說到底,她也就跟我認識了一天不到,我為什么要為了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去冒險?”
顏紫綃氣道:“小峰,你怎么這么不講義氣?”
唐小峰冷笑道:“義氣能當飯吃么?是義氣重要,還是自己的命重要?”
他飛上夜空,東張四望后,又落了下來,拉著顏紫綃七拐八彎,竟然來到君子國的王宮外頭,躲在一片竹林里頭。
唐小峰低聲道:“紫綃姐,你在這等我。”
說完,一下子就溜得沒了影,沒過多久,卻又扛著一個被打暈的衛兵跑了過來。少女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只見唐小峰在遠處將那衛兵弄暈,先是用布塞住他的嘴,一劍削下他的左手食指,痛得那衛兵直冒冷汗,然后才把劍橫在他的咽喉處,將塞嘴的布取出,狠狠逼問。
那士兵滿臉驚恐,有問必答,什么事也不敢隱瞞。
問出想要知道的事后,唐小峰用劍柄將他敲暈,這才掠了過來,跟顏紫綃會在一起。
他帶著顏紫綃繞到王宮的另一頭,見王宮內外守衛森嚴。顏紫綃低聲問:“小峰,我們到底要做什么?”
唐小峰道:“我看那位二王子極不順眼,不把他狠狠揍一頓就不舒服。”
顏紫綃睜大眼睛:“你不去救你朋友,卻跑到這里來找那二王子麻煩?可這里的守衛這么嚴……”
那些侍衛看到二王子落在敵人手中,一個個面面相覷,不敢再上前一步。{}
“這、這不是唐兄弟么?”王子華從蒼白的臉上擠出笑容,“你、你想做什么?”
唐小峰見床上這宮女相貌清麗,身材豐滿,不由在心中大罵這位二王子殿下作風,怎么自己就沒有這樣的好運氣,可以錦衣玉食,夜夜風流?
“兩位真是好雅興,”他朝王子華和宮女咧嘴一笑,“有道是一刻值千金,只羨鴛鴦不羨仙……”
王子華嘀咕:“這兩句不是放在一起的。”
唐小峰沒理他,只是將劍尖移到那宮女的心口,還故意在她的飽滿胸脯上觸了幾下,嚇得她花容慘淡:“二王子,我如果就這樣捅下去,不知你可會傷心難過?”
王子華嘆氣:“傷心難過是免不了的,但唐兄弟真要這么做的話,我好像也沒有什么辦法。”
難過你個屁,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會難過。
唐小峰繼續微笑,劍尖又點在了王子華的咽喉處:“那么,如果我殺的是閣下,不知這位姑娘,又是否會難過?”
王子華汗如雨下:“唐兄弟……你到底想要說什么?”
唐小峰嘆一口氣:“有道是愛江山不愛美人,二王子在這里郎情妾意,恩恩愛愛,卻又怎么忍心拆散他人?”
王子華像是直到現在才會意過來一般,滿臉堆笑:“原來那位錦楓姑娘是唐兄弟的意中人,唐兄弟何不早說?在下、在下這就讓人把她放了。”
唐小峰笑容不減:“也不用勞煩別人,就請二王子跟我們走一趟便是。”
王子華在唐小峰的威脅下顫顫抖抖地穿好衣服,往宮外走去。周圍雖然圍了一大堆宮廷侍衛,礙于唐、顏兩人手中有人質,沒有一個敢沖上前來。
吳氏兄弟也趕了過來,知道唐小峰的要求,吳之和冷著臉,命令手下人去女牢提取犯人。唐小峰見他們要把廉錦楓帶來,也就懶得再走,脅持著王子華等在這里,同時在心里想道:“錦楓啊錦楓,這樣一鬧,你就別打算在君子國待下去了,想不跟我走也不成,嘿嘿,反正你已經答應了做我的女朋友,我們先好好培養一下感情,然后你再嫁給我,我會像二王子疼剛才那個宮女一樣,疼你愛你的。”
過了許久,那些士兵果然押著一個少女急匆匆行了過來。夜色本就昏暗,少女穿的依舊是那件深藍色束胸長裙,像是被夜風吹得冷顫不止,讓人心憐。
唐小峰冷哼一聲,看向吳之和:“放她過來。”
一名士兵伸手一推,廉錦楓踉踉蹌蹌地跌撞過來。
顏紫綃正要去扶她,唐小峰卻突然心生警戒:“等一下。”
穿著深藍長裙的女子卻像是未曾聽到一般,直撞而來,指尖一點,襲向顏紫綃的咽喉。顏紫綃乃是凌霄花轉世,平常時候雖然不愛多想,關鍵時刻卻也異常機敏,飛劍一下子就反削回去。
那女子驀然一退,抬起頭來,目光從披散的亂發中射出。
“不要看她眼睛。”唐小峰大聲提醒。
顏紫綃趕緊避開她的目光。
那女子嬌笑著掠上屋檐,看著唐小峰:“你這小子,倒是越來越機靈了,這樣子都騙不了你。”
她竟是胡二娘。
胡二娘原本想偽裝成廉錦楓,趁機偷襲,就算不能救下王子華,也要制住顏紫綃,只是她雖然偽裝得好,唐小峰卻一眼看出,她的身材遠不及廉錦楓纖細窈窕,而且腳步看似雜亂卻異常拘謹,怎么也不像是一個處于驚慌中無力自保的少女。
唐小峰將劍架在王子華脖子上,怒視吳之和:“你們不要他的命了?”
“等一下,”吳之和汗水直流,“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明明……”
他看著那幾名士兵,厲喝道:“這是怎么回事?那女囚在哪里?”
幾名士兵畏懼地互相對視,其中一人顫抖著身子正要說話,胡二娘卻一聲冷笑,伸出玉了個響指,只見轟的一聲,這幾名士兵的身體竟同時著起了火,一下子就燒成了飛灰。
胡二娘嬌笑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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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宮內――
王子華喝了一碗安神湯,心神不寧地待在房間里。{}
外頭的夜色依舊深沉,一顆夜明珠置在桌上,發出淡淡光線。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正要上床歇息,就在這時,他猛地一個扭頭,發現床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影。
由于今晚的這場意外,殿外護衛幢幢,然而這人卻來得無聲無息。
這人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勁衣,背上背著一口黑色的寶劍,臉龐像是蒙上霧氣一般,竟是誰也看不出他的相貌。
“鬼劍”石中天!
王子華的臉色變得慘白,仿若一個受到驚嚇的小姑娘。
“王兄……”王子華低低地喚了一聲。
鬼劍看著王子華,嘴角溢著一絲嘲弄:“我讓二娘把那丫頭劫了去,沒有用她來換你,你是不是在怪我?”
王子華縮了一縮:“王兄自然有王兄的想法,我、我怎么敢怪王兄?”
鬼劍淡淡地道:“我把那丫頭劫走,才是在幫你,你身為堂堂君子國的二王子,落在奸人手中,竟要讓人拿一名女囚來交換,若是傳了出去,成何體統?把廉錦楓劫走,那兩人才更不會動你,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的朋友已經被送到了鬼斧山,就算殺了你,也沒什么用處。”
王子華牽強地笑了笑:“王兄說的是。”
“你放心,”鬼劍用手托起王子華的臉,“你可是我的親弟弟,我怎么可能真的對你見死不救?他們要是真的敢傷你一絲一毫,我定會讓他們生不如死,后悔他們的爹媽把他們生出來。”
王子華想要說話,鬼劍卻已將他一拉,竟逼得他趴在桌上。他感到自己的后臀突然變得清涼,有什么東西捅了進去。
鬼劍陰沉沉地笑道:“我可是比誰都要疼你,你從小就知道的。”
光影幻滅不休,桌子開始有節奏地搖動。
王子華沒有拒絕,不敢反抗,只是趴在那里,看著在他面前散出熒光的夜明珠。
在他的眼眸深處,閃動著無法抑制的火焰,悲哀、怨毒、痛苦、屈辱……應有盡有。
唐小峰和顏紫綃落在海中的一個小島上,一同看著海天相交處的那一抹光線。
“小峰,我們現在該怎么做?”顏紫綃自己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不管什么事都要問唐小峰意見的,仿佛只要是唐小峰想出來的主意,就一定要比自己好得多。
唐小峰冷哼一聲:“去鬼斧山。”
顏紫綃訝異地道:“現在就去?”
唐小峰道:“昨晚,胡二娘顯然是臨時起意,把錦楓送到鬼斧山去的。我們如果動作快些,現在就趕過去,說不定能夠在錦楓進入鬼斧山前就把她劫下。就算無法做到,石中天和胡二娘約在傍晚,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我們一離開君子國,連停都不停地就趕過去,必定會有所松懈,我們說不定有機會悄悄地潛進去,救下錦楓。”
“我明白了,”顏紫綃嫣然一笑,“他們以為你會進女牢,你就偏偏去王宮,他們想讓你傍晚去鬼斧山,你就偏偏現在趕去,總之,絕不按著他們的計劃走,是不是這樣?”
“沒錯。”唐小峰嘻嘻笑道,“我們又不是他們手中的木偶,憑什么他們怎么想,我們就要怎么做?那石中天利害得緊,我們光明正大地去找他麻煩,根本沒有勝算,倒不如趁著現在悄悄溜去,出其不意,說不定還有機會。”
兩人取出昨天逛街時買的羊皮地圖和指南針,然后一同御著劍光,往鬼斧山飛去。為了防止再出現他們從東口山飛往君子國,不知不覺亂了方向的錯誤,他們不時拿出指南針看一看。
就這樣子,他們終于趕到了鬼斧山。
鬼斧山位于一個海島上,上寬下窄,一眼看去,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斧頭。周圍小軻來回巡邏,構成一個嚴密的防御圈。
唐、顏兩人御著劍氣頓在云端,唐小峰在心中忖道
島上男人女人都有,男的都是些靠出海劫掠為生的海盜,女的則是他們的家眷又或是被搶來做丫環奴婢的良家女子。{}
唐小峰先偷來兩套衣服,和顏紫綃一同換上,換衣服時,兩人雖然背對著背,唐小峰卻還是悄悄扭頭,偷看少女的蠻腰和翹臀。他們把自己打扮得跟島上那些賊男賊女相差不多,然后開始往山頭潛去。
在山腰處的一個廣場上,他們看到胡二娘正在那里指揮著什么。
他們守了許久,直至看到胡二娘做完手頭上的事,往一座竹屋行去。兩人靜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后。
胡二娘推開竹門,正要進去,卻又猶豫了一下,回過頭來。
唐小峰和顏紫綃卻已同時發動,閃電般掠了過去。胡二娘心頭一驚,待要閃時,這兩人的速度太快,飛掠中劍光暴散,劍勢凌厲,讓她不得不往屋內退去。
這一退,唐小峰和顏紫綃更是肆無忌憚,直接沖入屋內,劍光連閃,一個指在胡二娘的心口,一個指在她的咽喉。唐小峰再用腳一勾,直接把門關上。
從強行出手到制敵取勝,只不過是一剎那的工夫,不但外頭沒人看到發生了什么事,連胡二娘也來不及發出聲音。當然,對于唐小峰來說,這亦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從昨夜交手的情形來看,拋開她那古怪的“洪炎入鼎”不談,胡二娘的本事并不比他更強,而他和顏紫綃在這兩三年間,都是一同修煉劍譜,配合默契,兩人同時出手,胡二娘自然沒有反擊的余地。
為了不看她的眼睛,唐小峰強迫她轉過身去,將她按在床上,從床頭被單撕下一塊布,綁在她的眼睛上。胡二娘苦笑道:“你們兩個還真有一套,我本以為你們無論如何也不會這么快就跑到鬼斧山上來。”
唐小峰嘻嘻笑道:“早也是來,遲也是來,自然是早來早好。”
胡二娘冷笑道:“我看你們還是早走早好,等大當家回來,就算你們像貓一樣有九條命都不夠死。”
唐小峰聳了聳肩:“那樣的話,你最好指望你自己也有九條命,那樣你就夠死了。”
顏紫綃低聲問:“小峰,我們現在怎么做?用她去跟石中天換人?”
唐小峰心想:“錦楓不過是水仙村的一個孤女,我們昨晚拿那二王子去換她,結果石中天卻讓胡二娘把錦楓劫走,以那二王子的身份地位,石中天擅且不在乎他死活,現在拿胡二娘去換錦楓,也未必能夠成功。”
胡二娘哼了一聲:“你們最好不要做這種無聊的事,大當家絕不會受任何人要脅,也不會在乎任何一個人的死活,你們拿我去換那丫頭,只不過是自討沒趣。”
唐小峰笑道:“難道對石大當家來說,你這個鬼斧山二當家,還沒有被抓來的一個丫頭重要?”
胡二娘冷冷地道:“對大當家來說,根本沒有誰是重要的。”
“這樣啊,”唐小峰無所謂地道,“那就只好由你帶我們去救人了。”
胡二娘冷笑道:“我為什么要這樣……”
她話還沒說完,唐小峰已一手按住她的后腦,一手拔劍,劍光一閃,直接刺入胡二娘的左邊大腿,釘在地上。胡二娘痛得發出一聲悶哼,連顏紫綃也沒想到唐小峰出手如此狠辣,嚇了一跳。
唐小峰將手松開一些,陰森森地道:“不要跟我搞花樣,也不要跟我亂扯,如果我救不了人,你也別想活下去。”
胡二娘聲音嘶啞:“如果我放了那丫頭,大當家知道后,照樣不會放過我。”
“是么?”唐小峰冷笑著拔出刺在她腿上的飛劍,帶血的劍身橫在她的脖頸上,“看來,你只能選擇是現在死,還是帶我們去救人,然后跟我們一樣,有多遠逃多逃,你說呢?”
胡二娘聽出他語氣中的殺意,額上冷汗直流……這小子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廉錦楓縮在牢房的一角。
欄柵外,兩個賊人打量著她,其中一個低笑道:“這丫頭水靈靈的,皮膚白,身材好,玩起來一定很有滋味。”
另一人瞪他一眼,道:“大當家拿她還有用處,你最好先不要打她的主意。”
那人淫笑道:“沒事,等
唐小峰小心翼翼地拔出銀釵,撕一條布按在廉錦楓的傷口處,心里痛恨自己怎么沒有早來一步。{}
好在廉錦楓雖然昏迷過去,但氣息還在,那支銀釵雖然刺破胸口,卻沒傷及要害,讓他多少放下心來。
在他身后,顏紫綃一邊挾持胡二娘,一邊悄悄打量廉錦楓,見廉錦楓花顏月貌,桃腮杏面,只怕比傳說中的天仙還要美麗。顏紫綃一向覺得自己也算漂亮,然而看到唐小峰懷中的這個少女,下意識地便生出自慚形穢的感覺,心里想道:“難怪小峰只是跟她見過一面,就對她戀戀不忘,無論如何也要救她。”
心里涌起一絲酸溜溜的感覺。
胡二娘木木然然地道:“我已經把你們帶到這里,大當家回來,連我也脫不了干系,現在再不離開,難道我們一起在這等死不成?”
唐小峰也知道時間不等人,于是抱起廉錦楓,與胡二娘和顏紫綃一同向外走去。剛一來到外頭,一股強大的殺氣直涌而來。
在他們前方,站立著一個黑衣男子,他身材魁梧,背著黑劍,臉上像是涂了一層蠟,暗黃得很。僅僅只是站在那里,他便予人一種無法抵御的感覺,在他身后,簇擁著上百名鬼斧山盜賊,這些盜賊雖然人多,卻只像是他的背景一般。
胡二娘失聲道:“大當家!”
原來他就是“鬼劍”石中天!
唐小峰與顏紫綃對望一眼,心里同時生出寒意。
胡二娘想要解釋:“大當家,我……”
石中天突然出劍,劍光如迅雷般橫掃過來。唐小峰和顏紫綃同時生出警覺,一下子就竄回地牢。
劍光閃過,竟將胡二娘斬成兩截,她兀自未死,在地上慘叫連連,凄涼爬行。石中天踏前兩步,一腳把她踢飛。
那些盜賊眼睜睜看著二當家就這樣被大當家殺死,俱都不敢吭聲。
地牢內,唐小峰與顏紫綃面面相覷。顏紫綃低聲問:“小峰,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其實在這種絕境下,根本不可能再有什么辦法,她只是下意識地問上一問。
唐小峰也是一陣頭疼,石中天既不在乎王子華的死活,也不在乎胡二娘的死活。就跟胡二娘說的一樣,在這個人眼中,只怕沒有誰是不能殺的,要想讓石中天放過他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前方光影一暗,石中天的幽冥劍劃出華麗的軌跡,飛了進來。唐、顏二人趕緊各出飛劍,與幽冥劍戰在一起。劍氣縱橫,寒光四濺,他們被幽冥劍逼得節節后退。
唐小峰看到身后還有一條斜斜向下的石路,趕緊叫道:“紫綃姐,我們先進去。”
幽冥劍劍氣暴漲,他們同時叱上一聲,兩支飛劍撞了過去。
隨著轟然一響,石室震動,碎石紛落。唐小峰和顏紫綃同時反身,往地道內掠去。
石中天負手而入,接住倒飛而來的幽冥劍,冷哼一聲,口中噴出一口血氣,血氣和入劍中,他將幽冥劍一擲,劍光如虹,往地道內狂沖而去,那銳不可擋的速度,竟連空氣都刺焦味。
顏紫綃發現幽冥劍迫近,直襲唐小峰后心,心中一急,竟不顧一切地反身截去。飛劍擊中幽冥劍,只聽一聲脆響,飛劍竟碎散開來,而她更是噴出一口鮮血,嬌軀拋飛。
“紫綃姐!”唐小峰大吃一驚,騰出一只手來摟住顏紫綃,見她嘴角溢血,臉色慘白。
顏紫綃傾力一擊,將幽冥劍多少迫退了些。唐小峰不敢耽擱,一手摟著廉錦楓,一手摟著顏紫綃,以心御劍。飛劍不斷轟在石道頂部,石塊塌落,將他們的來路填埋。
他們現在就像是中的鱉,哪怕能夠拖延片刻都是好的。
石道外,石中天收回幽冥劍,見巨石越塌越多,竟將這條通道完全封死,不由皺了皺眉。他當然知道下方不過是條死路,這幾人根本無處可逃,但為防意外發生,他還是立即命令手下搬運落石,清理通道,以便早點解決此事。
石道內七拐八彎,竟然還藏了好幾個敵人,都被唐小峰御著飛劍一一解決。很快的,他飛到一昏暗之處,這里到處都是濁氣,腐臭難聞。他四處張望,竟沒有再找到任何通道……這已是地下通道的盡頭。
聽到死老頭這聲“沒有用的”,唐小峰的心立時便往下沉,其實他也知道希望不大,但是……這不是沒別的辦法嗎?
竺乾老人道:“姚沖劍術上的弱點,我自然是一清二楚,只可惜,你現在的等級與他相差太多。{}你若是煉成了紫華劍氣,我再教你幾招,你要破他的幽冥劍,那自然是輕而易舉,只可惜,你的劍氣才練到紅華境界,就算我把那幾招教你,你也學不去。”
果然是這樣!
唐小峰心里嘆氣……虧我還向你這死老頭磕了三個頭,等下叫你磕回來。
這時,廉錦楓也幽幽地醒了過來,唐小峰趕緊將她扶得坐起。廉錦楓本以為自己已是必死,沒想到醒過來后,發現自己竟還活著,一時又驚又喜,她看著唐小峰,低聲道:“唐公子,是你救了奴家?”
道:“還沒有救成呢。”
他將現在的形勢告訴廉錦楓,廉錦楓這才知道他們竟還在鬼斧山中,臉色不由益發蒼白。唐小峰將廉錦楓摟在懷中:“錦楓,是我連累了你。”
廉錦楓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與一個男子如此親近,臉兒不由紅了起來,輕輕地說:“公子無須自責,那石中天與胡二娘,與奴家本就有血海深仇,奴家落在他們手中,亦是無奈之事。倒是害得公子與奴家一同深陷險境,奴家實是不安。”
唐小峰左手摟著少女,右手握住她的纖纖小手,凝視著她美麗無瑕的俏臉:“錦楓……”
廉錦楓被他看得極難為情:“公子……”
顏紫綃站在一旁,用眼睛斜他們。
就在這時,旁邊突然響起竺乾老人的狂笑聲:“有趣,有趣……小子,你有救了。”
唐小峰愕然看去,見這死老頭一會兒看看顏紫綃,一會兒看看廉錦楓,內陷的眼眶里閃動著綠熒熒的幽光。竺乾老人嘿笑道:“蘭心玉質,靈郁逼人,剛才倒是沒有注意到,這兩個丫頭體質獨特、命相非凡,分明便是天上仙女轉世,像你們這樣的體質,遇到一個已不容易,想不到竟在這里,讓老夫同時遇到兩個,有趣,有趣。”
唐小峰心想,兩個有啥稀奇,像這種轉世的仙子,這世上至少有一百個,他姐就是其中之一。他看著老人:“仙子轉世,和凡人有何不同?”
竺乾老人淡淡道:“仙子轉世,自然與凡人不同,她們上一世原本就是神仙,想必是犯了某條天規,又或是為了完成某個運數,這才被謫下人間。既是神仙下界,那不論氣質還是慧根,自然都遠勝常人,不管是學任何東西,都要比他人快得多。更重要的是,像這樣的神仙轉世,從一出生,往往就自帶先天靈氣,而先天靈氣,對人間的那些修仙之人,卻是求也求不來的好東西。”
顏紫綃和廉錦楓對老人的話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唐小峰卻是大感佩服,顏、廉二女都是花神轉世,一個是凌霄花仙子,一個是水仙花仙子,這都是他從書上知道的。這老頭當然不可能看過《鏡花緣》,但他僅僅是將二女掃上幾眼,就看出她們來歷非凡,這樣的眼力與學識,讓人想不佩服都不行。
竺乾老人冷笑道:“你可知道,但凡修仙門派,往往都喜歡將那些幾世積德又或是地仙轉劫的孩童收作門下弟子?皆因這樣的孩童,其慧根通常都要勝過普通人,入門快,修行易,其中只要有一兩個修成金仙,整個門派便能因此而光大。但是再好的慧根,又哪里及得上轉世的神仙?她們兩個的來歷要是被那些修仙門派知道,只怕會有許多人為了將她們收作徒弟而打搶。”
唐小峰使勁點頭。
按書上記載,武則天開女科,取中一百個才女,而這一百個才女恰恰就是百花仙子和隨她轉世的九十九個花神,其他女孩一個也擠不進去,由此可知,神仙轉世就是跟其他人不一樣,天生的慧根擺在那里,別人想比也比不了。
上頭的動靜越來越大,唐小峰也沒空再去討論神仙轉世的好處。他看著老人,問:“祖師爺,你剛才說我們有救了,那是不是說,憑著錦楓和紫綃姐的慧根,你只要教她們幾招,她們就能出去殺了姚沖?”
竺乾老人失笑道:“就算是慧根獨具,也沒有如此快法,慧根好的人學東西較快較易,那也只是相對而言,哪有可能讓人一下子就從低手變成高手?”
唐小峰一臉失望:“那不還是沒戲唱?”
竺乾老人淡淡地道:“要是沒戲唱
所謂采補,顧名思義,就是通過陰陽相交的方式,來吸收對方體內的精華,此術最初據說是由彭祖所傳,又被稱作房中術……當然,這只是傳說罷了。{}
其實采補術原本只是雙修術中的一種,所謂雙修,乃是陰陽交感、雙修雙益,本來并不是什么讓人看不起的惡術。只是,術法本身無所謂好壞,但是修術的人卻有好壞之分,有些人學會此術后,專一采陰補陽又或是采陽補陰,損害他人真元以利自身,有違天道,時長日久,此術也漸漸被人當成邪道。
唐小峰按竺乾老人所教,先將自身陽氣在體內形成渦流,再吻住顏紫綃,在與少女真陰互相交感的那一瞬間,將她體內天然擁有的先天靈氣吸入自己體內。
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他明明沒有聞到花香,卻像有一股濃郁醉人的香氣涌入他的體內,讓他像是吃了人參果一樣,每一個細胞都舒展開來,竟是無比的舒服。
而顏紫綃卻一下子變得虛弱起來,連站都無法站穩。唐小峰趕緊將她摟住,唇分之后,將她雙腿勾起,小心放在地上:“紫綃姐,你怎么樣?”
“只是、只是有點累。”顏紫綃低聲說。
先天靈氣乃是她自身靈根所生,跟邪道中人利用采補之術所盜取的真陰不同,損失一些,并不會損害到她的壽命。但是,就跟那些獻血自愿者一樣,失去一些血液雖然對身體無害,最終也能靠著骨髓的造血功能自行補上,但暫時的虛弱還是免不了的。
吻完顏紫綃后,唐小峰站了起來,與廉錦楓面對面地站著。
廉錦楓整個臉都紅得跟桃花似的,雖說是事急從權,但她出身于一向講究禮儀的君子國,有道是男女授受不親,現在竟要讓一個男子來親吻自己的嘴兒,她如何不羞?
“錦楓,”唐小峰將她摟了過來,嘻嘻笑道,“可以么?”
少女羞羞地“嗯”了一聲。
唐小峰用單手托起她的臉兒,見她眼兒微閉,眼睫跳動,連呼吸都急促起來,仿若一枚任君品嘗的草莓,一顆心也不由自主地跳了起來。
他低頭吻在少女嬌嫩的雙唇上,連舌頭也大力地擠了過去,挑逗她香軟的小舌。
少女哪里想到他這般放肆?更是羞得整個臉都是熱熱的。
同樣是先天靈氣,顏紫綃予唐小峰的感覺是濃郁醉人、舒適無比,從廉錦楓體內流過來的,卻是清新自然,柔和如水,讓人戀戀不忘。
看來,這就是凌霄花和水仙花的區別!
采集完先天靈氣后,唐小峰將廉錦楓抱到顏紫綃身邊,再按老人所教,打坐運氣,將二女的先天靈氣與自身劍氣混在一起,彼此相交相感,互相融合。
他只覺得劍氣在自己體內快速地涌動,就好像是一盆溫和的火,突然被燒上了熱熱的油,一下子就變得高漲起來。
顏紫綃看到唐小峰身上騰起一股強大紫氣,這股紫氣霸道異常,予人一種萬夫莫敵的感覺。她心中一驚,忖道:“莫非這就是紫華劍氣?”
“紫華劍氣?”竺乾老人嘿笑道,“不錯,不錯。”
旋又想道:“我只將心法簡簡單單地對他念了一遍,他馬上就能領悟過來,運轉得一絲不錯,這少年的天分實在是不簡單。還有這兩個丫頭,她們的先天靈氣別具特色,且都強得可怕,一下子就幫這少年突破到紫華境界,她們的前世,只怕不是靠積善修德登上仙境的普通仙神,而是稟承某一類天地靈氣,不修而得道的天仙。”
老人眼眸中的幽光,莫名地跳動起來,忽明忽滅,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唐小峰跳了起來,將手一指,飛劍在他身邊霹靂般交錯不休。
紫華劍氣果然不同凡響,與紅華劍氣根本就不在同一階段,這一瞬間,唐小峰只覺得整個大地都與他融成一體,體內仿佛有用不完的能量。
“你先將我身上的鐵鏈劈了,然后我再教你三招劍法,”竺乾老人冷笑道,“我早知姚沖這人寡恩無情,當初教他幽冥十二式時,就悄悄留了一手,你只要學了我這三招劍法,就可以破盡他的幽冥十二式。”
“祖師爺,”唐小峰問,“您既然知道他是那樣的人,那你還教他?”
莫非你有自虐傾向?
石中天眼睛微瞇成一條縫,冷冷地看著唐小峰。{}
冷風刮過,兩人的劍氣在彼此的對恃中撞在一起,互相沖擊,互相切割。那森冷的殺意,將周圍那些海盜緊緊地桎梏住,讓他們栗栗發抖,連站都無法站住。
石中天冷然道:“老頭子教了你什么?”
唐小峰聳了聳肩:“你說呢?”
石中天面目陰冷,卻無法隱藏住內心的驚疑。就在一個時辰前,這少年還連他的隨手一劍都無法接下,然而現在,這少年的劍氣竟能與他分庭抗禮。他固然知道被他囚禁在地牢深處的老頭子精通不少奇門異術,然而,再怎樣的奇門異術,按理說,也不可能讓一個人在短短時間內,變得如此厲害。
他卻怎么也未曾想到,竺乾老人雖然幫了唐小峰很大的忙,但另一方面,也是唐小峰運氣好,身邊正好帶著兩個具有先天靈氣的少女,否則,只修了兩三年劍術的唐小峰,怎么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突破到能夠與石中天硬拼的地步。
石中天在那驚疑不定,唐小峰卻也知道,最多一兩個時辰,他從二女體內采集而來的先天靈氣就會消散,到那時,他依舊不是石中天的對手。時間緊迫,他也不敢多等,劍光一閃,飛劍和著紫華劍氣,飛龍般絞向石中天。
上頭轟隆作響,整個地牢都開始震動。
顏紫綃和廉錦楓不知不覺地手牽著手,都在替唐小峰擔心。
雖然唐小峰靠著她們的先天靈氣,功力提升了許多,但她們都知道石中天的可怖,對唐小峰是否能夠戰勝石中天,心里沒有一分把握。
竺乾老人閉上眼睛,靜默良久,然后睜眼看向她們,淡淡地道:“你們不用擔心,外頭雖然打得激烈,但那小子卻始終占著上風。”
顏紫綃詫異地問:“祖師爺,你知道外面的情形?”
竺乾老人緩緩道:“我有一套神視之術,就算不通過耳朵眼睛,也能觀能感,你們要學的話,我可以教你們,只不過能否學會,那就是你們自己的事。”
二女對望一眼,廉錦楓低聲道:“請老人家教我們。”
竺乾老人緩緩念出口訣。
二女俱是天生慧根,一聽即明。然而,顏紫綃按著口訣所說,屏蔽五觀,神識游走,卻是怎么也無法做到,她看向廉錦楓,卻見廉錦楓眼睛微閉,靜默于心,顯然是達到了老人所說的“靈心”境界。
顏紫綃心想,難道我竟比不上她?于是又試了幾次,只是她越是焦急,就越是不成,心緒反而越來越亂。
沒過多久,廉錦楓便已睜開眼睛,喜道:“那惡賊快要撐不住了。”
顏紫綃見她果然能看到外頭情形,而自己卻怎么也無法做到,心里不由一陣氣餒,想道:“她既比我漂亮得多,又比我聰明,難怪、難怪小峰明明才認識她一兩天,卻對她比對我還好。”
竺乾老人盯著廉錦楓,問:“丫頭,莫非你以前修習過道家的內景之術?”
廉錦楓愕然問:“什么是內景?”
竺乾老人道:“內者,心也,景者,象也,所謂內景,便是心靈之極致。身之精華曰陽,心之精華曰幽,幽者,含氣者也。但凡道家練心,都是從含氣開始,外氣屏絕,五魔不染,心居身內,存觀一體,直至將自身視作寶藏,予取予求,自給自足,此便是道家內景之術。”
廉錦楓低聲道:“奴家并沒有學過什么內景之術,只是以前為了取海參給母親治病,時常含一口氣深入海底,久加練習后,便是一天一夜不出來,也不覺得氣悶。”
竺乾老人大笑道:“原來竟是自學,如此天分,真是世所罕見。”
又看向顏紫綃,見她一臉郁悶,于是笑道:“丫頭,你也不用嫉妒,每個人天分不同,這內景之術,原本就只適合性情清靜之人,你又不是要去做道姑女尼,靜不下心又有什么關系?好好磨練你的劍術便是。”
顏紫綃想想也對,心里也就舒緩了些。
而廉錦楓擔心戰況,又將心靈化作內景,以老人所教的神視之術,查看外頭動靜去了。
“紂絕陰天斬?”廉錦楓和顏紫綃對望一眼。{}
“紂絕陰天斬,乃是以自身意志強行打通通往鬼界的要道,從鬼界提取陰幽戾氣的強大招式。陰幽戾氣,至陰至寒,縱連神仙碰到它也會化作血水,紂絕陰天斬便是以劍氣帶動陰幽戾氣的可怕劍式。”
“那、那小峰怎么辦?”顏紫綃俏臉蒼白。
“沒有用的,”竺乾老人無奈地道,“姚沖這一劍施展出來,莫說那小子必死無疑,整個鬼斧山也別想有人能夠活下來。”
二女暗自心驚,竺乾老人卻也嘆息難止,他在這地牢深處被姚沖關了十多年,今日終于等到再見天日的機會,卻想不到,姚沖竟然真的練成了幽冥劍法的第十三式……那至邪至惡的一劍。
石中天高舉黑劍。
無數死氣在他上方聚集成形,化作一顆陰森詭異的黑色行星。
地面上,那些海盜盡皆戰栗,死亡的恐懼深深地抓住他們的心,他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石大當家用出這一招,他們也不知道這一招的威力到底如何。
但他們卻止不住的害怕。
僅僅是看著那顆黑色行星,他們就有一種除了死亡、別無出路的絕望。
他們已是無路可逃,他們即將死在這里……他們深深地知道這一點。
整個鬼斧山中,只有一個人沒有在害怕。
那個人就是唐小峰。
他抬起頭來,錯愕地看著由陰幽戾氣聚集而成的黑球,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從它里面散發出來的可怖能量,他清清楚楚地知道,石中天的這一招有可能將整個鬼斧山都一同毀去。
但他竟然一點也不害怕。
看著那顆讓在場每一個人都惶惶不安的黑色行星,他竟然有一種可笑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好像某個人在他面前吹噓自己有房有車,多么富有,結果一轉身,拿出來的卻是一輛破舊的自行車。
此時的唐小峰,就是這樣的感覺。
石中天的臉上流露出陰毒和扭曲的笑容。
他的心中涌起即將毀滅一切的快感,盡管這招“紂絕陰天斬”付出了他的一只眼睛,盡管他苦心經營多年的鬼斧山也將毀在這招之下,但他不在乎,他的心中從來就只有破壞和殺戮,不管是對親人,對朋友,還是對那些為他打拼打搶的手下,他都只有在欺壓他們、虐待他們的那一刻,才能感受到痛快。
明明是君子國的王位繼承人,卻跑到海上來做強盜頭子,這只是因為,他天生就喜歡這種燒殺搶掠、肆意破壞的感覺。
石中天大吼一聲,幽冥劍直斬而下,隨著他這驚天動地的一斬,陰幽戾氣朝唐小峰狂轟而去。
這是連金仙也可以輕易摧毀的一擊。
天昏地暗,眾神惶惶。
唐小峰卻雙腿一蹬,倒迎而上。
石中天的嘴角溢著冷笑……這小子居然還嫌死得不夠快?
然而,這道笑容很快就凝結了。
裹著強大死氣的黑色行星轟在唐小峰身上,而他竟然一點事都沒有,就這樣直沖而來,反而是黑色行星突然碎散,那滾滾死氣,有若倒瀉的天河般直闖入少年體內,被他吸收得一干二凈。
唐小峰雙手持劍,一劍劈下。
陰幽戾氣化作閃電,雷霆般擊向石中天……紂絕陰天斬!
石中天整個人都要崩潰了,他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連神仙都能殺死的陰幽戾氣竟然會被這少年占為己有?為什么這少年能夠如此簡單地把他的絕招學去?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再不逃,那就死定了。
他憤怒地將幽冥劍甩了過去,黑色雷霆擊在幽冥劍上,幽冥劍四分五裂,而他轉身就逃。
唐小峰大喝一聲,劍勢不停,一劍便將石中天的右手連臂帶肩斬了下來。
天色開始發亮。{}
唐小峰坐在船頭,一邊釣魚一邊唱歌。
他釣的是鯊魚,手中握著一根長長的棍子,上面系著長繩,繩下綁著一個破口大罵的死老頭,幾只鯊魚在死老頭腳下游來游去。
他唱的是:“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你為什么背著小書包……”
他的歌聲跟死老頭的大罵混在一起,彼此呼應,甚是有趣。
船艙內突然傳來一個少女的尖叫,沒過幾下,顏紫綃就沖了出來:“死小峰……”
她的臉上黑黑的……上面本來畫了一條花,又寫了幾個字,她擦了好幾下,卻沒擦干凈,反而把整個臉都弄得黑黑的。
“哇,紫綃姐,你的臉怎么了?”唐小峰嘻嘻笑。
顏紫綃惡狠狠地瞪著他。
唐小峰裝作很無辜很無辜的樣子。
緊接著,廉錦楓也紅著臉兒,輕輕地走了出來,不過她更細心一些,早就把臉兒洗得干干凈凈、粉粉嫩嫩,不像顏紫綃,仍是一團黑。
“為什么要在我們臉上畫花,”顏紫綃握著拳頭,“還寫了很多字。”
“有嗎?有嗎有嗎?”唐小峰睜著天真無邪的眼睛,“寫的是什么?”
兩個女孩俏臉同時一紅……顏紫綃臉上寫的是“小峰的親親”,廉錦楓臉上寫的是“小峰的愛愛”。
真難為了唐小峰,在那樣柔軟的小臉蛋上,居然還寫得龍飛鳳舞、漂亮好看,上一世不愧是個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好孩子,這一世沒辱沒了他那中過探花的爹。
顏紫綃雙拳緊握,恨不得將唐小峰揍上一頓,然而唐小峰嬉皮笑臉,一臉無辜,又讓她下不了手,只好繼續瞪著這混蛋小子。就在這時,她身后的廉錦楓卻一聲驚叫:“唐公子,他、他……”
顏紫綃愕然看去,這才注意到被唐小峰當作“魚餌”釣鯊魚的老人,立時睜大眼睛,氣道:“小峰,你要死噢,你怎么這樣對待祖師爺?”
唐小峰翻個白眼,心想你要是知道他慫恿我做些什么,你自己都會拿劍劈死他。
顏紫綃叫道:“小峰,你還不把祖師爺放了?”
唐小峰哼了一聲,雙手一揮,死老頭立時飛了起來,在空中劃了一個華麗的曲線,然后便是咣的一聲,摔在了另一頭的甲板上。
顏紫綃和廉錦楓趕緊跑過去扶他。
唐小峰悠悠蕩蕩地走了過去,顏紫綃瞪著他:“小峰,你干嘛這樣子做?”
竺乾老人心里有鬼,趕緊呵呵笑道:“沒事,沒事,老夫我在地牢里關了十來年,想要運動運動,是我讓他將我綁在那兒,玩耍玩耍。”
唐小峰嘻嘻笑:“祖師爺,你玩得開心么?”
竺乾老人使勁點頭:“開心,開心。”
二女疑惑地對望一眼,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太陽終于躍出了海面,將大海耀出粼粼的光芒,幾只海歐飛來飛去,天空還飄著悠閑的云彩。
幾個人圍坐在甲板上,討論著接下來該去哪里。東口山顯然是不能再住下去了,廉錦楓也不能再回君子國去,顏紫綃想到許老和優優,擔心地問唐小峰他們會不會有事。
唐小峰聳了聳肩:“許老只是個生意人,君子國一向愛惜名聲,絕不會公開難為他。至于私底下,除非那個二王子和吳氏兄弟真的不要命了,我們不但闖進鬼斧山救出錦楓,連石中天也斷了一只手,受傷逃走,他們怕我們報復,哪里還敢再去找許老麻煩?這時候,許老可能已經安安全全地到大人國去了。”
當然,說是這樣說,事實是不是真的這樣,他卻既不想管,也難得去查證。
顏紫綃卻是放下心來,又想起自己的飛劍在鬼斧山被石中天弄斷,心里有些悶悶不樂,劍俠劍俠,沒有劍,還算什么俠?她現在空有一身劍氣,沒有飛劍,卻是連飛也飛不起來。
唐小峰當然舍不得把自己的飛劍給她,于是笑嘻嘻地安慰幾句,說一定會幫她找一支更好的飛劍,反正吹牛又不要錢。
君子國,王宮。{}
王子華邁著步子,往他所住的知禮殿走去。
從鬼斧山傳來的消息實在是不容樂觀,胡二娘死了,王兄在重傷之后落入海中,現在生死未卜。
那兩個孩子竟然有大破鬼斧山的本事,實在是大出王子華的意料,而他更是在心中惡意地想,如果他的兄長就這樣死在海中,那不管是對他還是對君子國,都將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一想到從小到大,兄長讓自己所受的屈辱與痛苦,他的心中仍有一種莫名的害怕。而他更是深深的知道,以兄長的性格,終有一天,君子國將被他帶到萬劫不復的境地。
進入殿內時,他在心中想道:“如果那幾人沒有說謊,那么,王兄在落海之前,他的幽冥劍已經毀壞,右手也完全斷去,連眼睛也少了一只,那樣的傷,在落海后根本不可能再活得下來。”
他從內心深處涌起一陣愉快的感覺。
然而就在這時,他的身子忽地一震,整個人頓在那里。
在白玉桌旁,坐著一個陰沉的男子,他的左眼空空洞洞,右肩斷臂處纏著繃帶,繃帶上血跡斑斑。
男子面無表情地看向王子華,獨眼閃動著森冷的光芒。
“王兄……”王子華的雙腿開始發軟。
“你好像很開心?”君子國大王子的嘴角溢出一絲嘲弄,“不知發生了什么事,讓二弟如此的開心?”
王子華的面容極是僵硬:“聽說王兄遇險,小弟、小弟一直都在擔心,現在看到王兄平安歸來,小弟、小弟才開心起來。”
“是么?”姚沖輕描淡寫地應了一句,他用左手拔弄著桌上的玉杯,淡淡地問,“有你這樣的好弟弟,愚兄又哪里舍得不回來?”
王子華低著頭,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憤怒和怨恨,卻不敢讓他的兄長看見。
驀地,在他心中響起一個奇怪的聲音:“你為什么要怕他?”
王子華心里一驚……他不知道這聲音從何而來,只是憑著感覺,他知道這聲音來自一個女子,它聽上去是那般的輕柔而又充滿誘惑。
女子的聲音再次從他心中響起:“他受了重傷,筋疲力盡,好不容易才逃回這里,你為何還要怕他?就因為你一直都在怕他,他才敢這樣一直欺壓你,你被他欺壓了這么多年,難道還要一直被他欺壓下去?”
王子華悄悄抬起頭來,看見姚沖依舊面無表情地坐在那里,顯然,心里的這個聲音只有他一個人才能聽到。
石中天將懷中的水一飲而盡,冷冷地道:“立即派人去打聽,那姓唐的小子現在到了哪里,有沒有一個老家伙跟他們在一起。”
王子華再次低下頭來:“是。”
那女子繼續道:“你的懷里不是藏著一支短劍么?無數個夜里,你不是都想著用這支劍狠狠刺穿你大哥的心么?現在,你就慢慢走過去,把劍偷偷拿出來,一劍刺過去,然后就一了百了了,你將成為君子國唯一的王位繼承人,你將再也不用害怕任何人,誰也不敢欺負你,誰也不敢看不起你……你在等什么?”
王子華輕輕地向他的兄長走去。石中天用眼角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還有什么事?”
女子的聲音再次從王子華心底響起:“告訴他,你不但已經知道那幾人去了哪里,你還找到了生長宮的位置。”
“好教王兄知道,”王子華木然地道,“小弟早已經在派人追蹤那幾人的下落,不但如此,小弟還找到了傳說中的長生宮。”
石中天動容道:“你找到了長生宮?在哪里?”
王子華離石中天只有一步之遙:“就在……”袖子一翻,一柄短劍直奪石中天心口。
石中天一下子就用左手抓住短劍,劍身割破他的手掌,他冷冷地看著王子華:“你做什么?”
王子華丟開短劍倉皇后退,臉色蒼白,汗如雨下。石中天站了起來,手掌一翻,將劍柄持在手中,慢慢地向王子華逼近,他的身形本就高大,再加上多年的淫威,將王子華壓迫得縮在墻角,根本不敢動彈。
“我還真是小看了你,”石中天森然冷笑,“想不到,連你都敢向我
“若非公子不顧危難,前往鬼斧山相救奴家,胡二娘又怎么會死?”廉錦楓抬起螓首,感激地看著唐小峰,“至于那惡賊,他帶傷落入海中,只怕早已死去,縱然未死,他失了幽冥劍,又斷了右臂,以后也再難以為惡,公子大恩,奴家至死也難以報答。{}”
說完,又往下拜。
“錦楓,你也太客氣了,”唐小峰失笑道,“你可是答應要做我的女朋友的,替女朋友報仇雪恨,難道不是應該的?不過呢……”
他嘿然道:“既然你這么想報答我,那就幫我……”
他把想要這位美人兒做的事說了出來,美人兒想了想,羞紅著臉點了點頭。沒過多久,顏紫綃從房前路過,卻聽屋內傳來兩人的聲音。“公子,這樣可以么?”
“重一點,再重一點……太重了,輕一點……”
“這樣嗎?”
“嗯,好、好舒服……對了,錦楓,以后不要再公子公子的叫,太見外了,你就叫我小峰哥哥,你答應過的。”
“啊?奴家、奴家什么時候答應過這種事……”
他們在做什么?
顏紫綃推開門,直接往里看去,結果看到唐小峰趴在床上,廉錦楓斜倚床沿,在他背上又揉又按。顏紫綃瞪大眼睛,心想這是什么游戲?人家說男女授受不親,他們這也太、太有傷風化了吧?
廉錦楓看到顏紫綃,臉兒立時一片暈紅,雖說也沒有做什么茍且之事,但自己畢竟是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子,這樣子服侍一個男人,確實是有點不妥的樣子。
唐小峰的臉皮卻要厚得多,再說了,又不是脫光衣服做那種事,看到就看到,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真的脫光了衣服,紫綃姐也不是外人,一起參與嘛……
他扭頭看著顏紫綃:“紫綃姐……”
“咣!”顏紫綃將門一甩,一下子就跑開了。
咳,她這是在做什么?難道是在……吃醋?
顏紫綃獨自坐在船舷上,看著茫茫大海,雙腿懸空,咬著下唇。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的不開心。
在她還小的時候,父母就已經去世,她的哥哥顏崖為了參加武舉扔下她,就再也沒有回來,雖然有奶奶與自己相依為命,但奶奶年老耳聾,連交談都成問題。這種孤苦的感覺,對于一個小女孩來說,真的是種讓人傷心的記憶。
直到唐小峰找上了她。
對于唐小峰來說,他是為了學劍術,才想方設法找到這個在書里被稱作“女中俠”的女孩子,但是對這個女孩子來說,唐小峰的出現,卻讓她從此不再感到孤單。
而在奶奶被虎妖流離多害死,自己與唐小峰逃離嶺南,流落到東口山的這兩年里,在某種程度上,對她來說,竟是從小到大最開心最有趣的日子,雖然住在海外深山里的日子比較艱苦,但她從小就苦慣了,雖然在這些日子里只有唐小峰一個人陪著她,但在那之前,她卻連一個朋友也沒有。
她本以為,以后的日子依舊會這樣開開心心地過下去,她與小峰兩個人,學成劍術,然后四處流浪,去過那種仗劍任俠的日子,然而廉錦楓的出現,卻讓她感到自己與小峰之間,像是被橫生生地插入了什么,讓她感到深深的失落。是自己心胸太小了嗎?還是應該怪那該死的小峰?
少女將自己的嘴唇咬得發疼。
身后傳來輕微的聲響,她心想肯定是小峰看到她剛才氣呼呼地跑開,于是追過來安慰她,心里涌起一陣喜悅,趕緊偷偷擦干模糊的淚水,扭頭看去。
然而來到她身后的卻不是唐小峰,而是竺乾老人。
壓抑著心中的失望,少女低低地喚道:“祖師爺……”
老人看著她,眼眸里閃過一絲惡毒的光芒,臉上現出的卻是佛祖般的仁慈與憐愛,他微笑著在少女身邊坐下,溫柔地問:“怎么了?好好的,一個人跑到這里來哭鼻子?”
少女臉兒一紅:“我哪有哭鼻子……”
“我老人家都活了多少數了,難道你還瞞得住我?”老人的眼睛瞇成一條縫,“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可是覺得,小峰更喜歡那廉丫頭,所以你
夜已深沉。{}
顏紫綃悄悄來到唐小峰房間門前,仔細地聽了聽,見里面沒有動靜,這才小心地推開門,溜了進去。她先將字條和老人給她的地圖放在桌上,然后躡手躡腳地來到床頭,借著窗戶透進來的微弱光線,仔細尋找唐小峰的飛劍。
窗外浪聲連綿不斷,偶爾還能聽到海鷗的叫喚。
唐小峰睡在床上,呼吸平穩,而他的飛劍竟然被放在身子的里頭。
顏紫綃伸出手,卻無法勾到飛劍,于是不得不用雙膝輕輕地壓著床沿,從唐小峰身上伏過去。為了不驚動唐小峰,她的動作極是輕靈。
就在她好不容易拿到飛劍的那一瞬間,她的蠻腰突然一緊,唐小峰竟伸手抱住她的腰,突然用力,少女失去平衡,一下就滾到里頭,而唐小峰像抱睡枕一樣側過身來,右腳架在她的腿上,腦袋半枕在她的肩頭,連呼出的熱氣都噴吐在她的粉頰上。少女睜大眼睛,不知如何是好,她悄然看去,發現唐小峰并沒有醒過來,這才松了口氣。
只是,雖然想要爬起,但由于腰被唐小峰抱住,一時間,她竟無法掙脫,只得將腰輕輕拱起,試著拉開唐小峰的雙手。好不容易將他的手拉開,誰知他一個夢囈,右手一滑,竟然滑到了她的胸上,隔著紅衣半握住她柔軟的椒乳。
少女的臉兒一下子就熱了起來,偏偏又不敢動彈,心兒如小鹿般跳得好快。
“紫綃姐……”唐小峰突然叫出聲音。
少女嚇了一跳,扭頭看去,但沒有看到唐小峰醒來,而是繼續睡著。她想道:“原來是在說夢話。”
一想到小峰在睡夢中都在喊著她的名字,少女心頭涌起奇妙的喜悅。她用手臂輕輕架開唐小峰那不規矩的右手,誰知他的右手剛一離開她的酥胸,卻又往她的腹下滑去。
她趕緊一手按住,不讓它繼續往下滑。
然而唐小峰卻又動了起來,他迷迷糊糊地打了個呵欠,身子往上翻,竟然翻到少女身上,還用雙手緊緊勾著她的香肩。他的臉側貼著少女的粉頰,胸膛緊壓著少女的胸脯。少女抿著嘴兒,又是好氣又是好哭。
更氣人的是,好像、好像有什么硬硬的東西隔著裙子頂在她的、她的……少女突然張嘴,咬在唐小峰的耳朵上,唐小峰痛得“呀”了一聲。少女連推帶打,打完又踹,硬把他踹下床去。
他根本就是在裝睡。
唐小峰爬了起來,半趴在床頭,嬉皮笑臉:“咦,紫綃姐,你怎么跑到我的床上來了?”
“死小峰,”少女瞪著他,“你明明沒睡著,也不說一聲。”
唐小峰嘻嘻笑地湊上臉去:“紫綃姐,你三更半夜偷偷跑到我房間里來,還爬到我的床上,也沒見你說一聲啊,怎么,是不是漫漫長夜,無心睡眠,想找個人來陪你一起睡?”
“睡你個頭。”顏紫綃跳下床,想要帶著飛劍跑出去。
唐小峰卻一把將她拉住,二話不說又把她壓到床上,一本正經地看著她:“紫綃姐,你不會是真的要離開我,讓我跑去找你吧?”
“你、你說什么?”心事突然被拆穿的少女,一下子變得慌張起來。
傻丫頭,你還真是被人賣了都要幫人數錢。
“紫綃姐,你知不知道那老家伙為什么要出主意,讓你帶著他偷偷跑到長生宮去?”唐小峰說,“他根本就不想把我們帶到那里,這幾天,按著他指引的路線,船其實一直都在繞著黑齒國打轉。石中天廢了他的功力,把他關了十多年,都沒能從他口中逼問出長生宮的下落,他又怎會那么簡單的,就把長生宮的位置透露給我們?他騙你帶他到長生宮后,就會把你害了,讓我再也找不到你……”“可是、可是他留下了地圖……”
“你怎么知道那張地圖是真的?”唐小峰道,“他要真想帶我們去長生宮,這幾天我們問他長生宮的位置時,他的口風又怎會這么緊,一點也不肯透露?他把你騙走后,卻留一張假的地圖給我,到那時,我又上哪去找你?”
“可這樣子的話,從一開始,祖師爺就沒必要把長生宮的事告訴我們。”
“那樣的話,誰把他帶到這里來?”唐小峰道,“另外,紫綃姐你和錦楓一樣,都是仙子轉世,體質與別人不同,這也是他想要把你騙到長生宮后,再出手害
“你這小子……”老人發現上當,原來這穿著紅衣紅裙的竟然不是顏紫綃,而是將顏紫綃的衣裳脫下后假扮成她的唐小峰。{}今晚原本就是夜黑風高,再加上唐小峰對顏紫綃的動作姿態極是了解,在他的刻意模仿下,老人竟然沒有覺察。
老人又驚又怒,又毫無辦法,唐小峰也懶得廢話,一拳轟在他的臉上,先把他轟暈再說。
等老人醒來后,天色早已發亮,二女也被唐小峰接到了這個島上。至于那艘船,由于不想讓被逼作水手的那幾個海盜知道長生宮的位置,唐小峰直接把他們打發走,連從鬼斧山搬到船上的那幾箱珍寶也不要了。
老人被唐小峰用繩子綁得緊緊的,氣得破口大罵。唐小峰也不理他,只是跟二女在海灘上悠閑自在地烤魚吃,顏紫綃終究心軟,覺得不管怎么說,這老人都是她的祖師爺,這樣子實在是大逆不道,問唐小峰要不要把他放了。
唐小峰笑容滿面,搖搖晃晃地來到老人身邊,幫他解開繩子,還好心地替他拍拍灰塵:“唉,祖師爺,您這是何苦來著?來,吃魚,吃魚!”
老人朝他干瞪眼。
對于這小子,竺乾老人也實在是沒有什么辦法,他本以為自己算得精,卻沒想到這小子算得比他更精,他費盡心思想要甩掉這小子,結果還是把他帶到了這里。唐小峰把竺乾老人先晾一邊,轉頭向島中央的怪誕山峰看去,在老人醒來之前,他便已御著飛劍繞山峰轉了一圈,卻沒有看到有什么長生宮,看來長生宮是藏在那山峰內的某個地方。
從這里看去,這山峰經過海風的多年侵蝕,早已變得千瘡百孔,一個個巖洞縱橫交錯,看上去就像是個失去血肉,只剩下一堆骨架的巨大骷髏,唐小峰隱隱覺得,如果沒有人帶路,貿然進去,很容易便會發生一些不祥的事……若不是有這樣的感覺,他早就一腳把這死老頭踹到海里去了。
其實,在一開始的時候,他對這長生宮短生宮倒也不是真的很感興致,然而現在,這死老頭越是耍心機玩手段,他就越是想進到長生宮里看一看,不為別的,就為把這死老頭氣個半死,也是好的。
老人看著他,忽地冷笑一聲,他笑得陰森詭異,讓兩個少女看得頭皮發麻。
唐小峰也跟著他笑,甚至從表情上看,簡直就跟他笑得一模一樣,但是在兩個少女眼中,卻覺得他的笑天真可愛,她們也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同樣的笑容,在兩個不同的人臉上,感覺怎么就如此的不一樣呢?
老人陰陰地道:“你們真的想去長生宮?很好,很好,那你們就跟我進去吧……只希望你們莫要后悔才好。”
從山峰北面的一個巖洞進去,竟然有許多條的小道,這些小道就像是被巨大蚯蚓爬過一般,縱橫交錯,錯綜復雜。
沿著一條小道不斷向下,其中又遇到許多條岔道。
老人冷冷地道:“你們不要小看這些岔道,這岔道共有三百八十四條,暗合爻卦之數,其中只有一條通往下方長生宮,其它三百八十三條全是機關重重的絕路,一旦走錯,就只有等神仙來救你。”
唐小峰幾乎是貼在老人身后,笑容滿面:“別說只有三百多條,就算有三萬多條,也沒有什么好怕的,一切都有祖師爺呢。”
老人哼了一聲。
顏紫綃和廉錦楓跟在后頭,心里倒是都有些忐忑。
他們走了許久,要是按地平線算,只怕都已到了大海深處。
直至來到一個空空曠曠的地下洞穴,唐小峰仔細看去,見前方是一個大坑,底部離這里足有數十丈之遙,若是不用御劍,摔下去只怕是不可能活得下來。
然而老人卻直接往下跳去。
唐小峰二話不說,跟著他一起跳。
二女大吃一驚,一同看去,見唐小峰居然不用劍氣護身,而是與老人一同筆直地往下摔。過了好一會兒,這一老一少兩個人都落到了底部。
她們看到唐小峰抬起頭來,向她們使勁招手。
顏紫綃問:“下去?”
她雖有劍氣,但失了飛劍,沒有飛劍,自然無法御劍飛行。
廉錦楓輕輕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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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錦楓也是又驚又喜:“唐公子,你沒有昏迷。”
唐小峰嘻嘻笑道:“這樣的小花樣,怎么可能騙得住我?”
廉錦楓這才想起,唐小峰是跟自己學過內息閉氣之術的,只是竺乾老人并不知道這點。
老人冷冷地道:“剛才的九殘迷香粉,只要吸入一點點就會馬上昏迷,在進入此室前,你難道就知道這里有迷香?”
唐小峰笑道:“我當然不知道,只不過我一直都在注意你,你以為你悄悄屏住呼吸,不會被我知道,但我卻連你的呼吸和心跳也一直在監聽,在你進入這里時,心跳突然加快了些,那時我就知道,你又要搞名堂。”
老人氣餒地道:“你這小子,倒真是人小鬼大得緊。”
唐小峰用飛劍將老人逼退,自己往殿內看去,見里面金碧輝煌、寶帳婆娑,興奮地道:“原來這里面就是長生宮。”
老人一臉憤怒,卻是無可奈何。
唐小峰掠過來,將貼在廉錦楓身上的縛神符取了下來,廉錦楓終于能夠動彈。緊接著,他又將顏紫綃抱起,淡淡地看向老人。
老人哼了一聲:“這九殘迷香粉只會讓人昏迷,對性命無礙,過一兩個時辰,她自然就會醒來。”
唐小峰抱著顏紫綃,得意洋洋地往殿內走去,老人垂頭喪氣地跟在他的身后,廉錦楓則緊隨著老人。
方一踏出秘室,兩道柵欄突然落下,唐小峰心中一驚,急退時就已來不及了,而在他身后,更是傳來廉錦楓的驚呼聲。
他轉過身來,發現老人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短劍,短劍指著廉錦楓的后心,而他則縮在少女身后探出頭來,朝唐小峰冷笑。
唐小峰又驚又怒,落下來的兩道柵欄一前一后,剛好將他堵在中央。他突然出手,想用飛劍穿過柵欄,刺向那死老頭,卻聽“鏘”的一聲脆響,飛劍竟然穿不過去。
“你不用白費力氣,”老人嘲弄地道,“這柵欄是以萬載玄鐵和萬載冰晶所制,就算是飛劍也別想毀壞。”
道:“原來這個,才是最后的陷阱。”
老人取出一張縛神符貼在廉錦楓后心,再次將她制住。他來到石壁旁,將那盞燈臺又轉了一下,旁邊又打開了一道暗門,而這暗門,同樣是通往唐小峰身后的大殿。
老人冷冷地道:“燈臺轉一下,出現的只是陷阱,再轉一下,出現的才是進入長生宮的秘門。我剛才故意往這陷阱里走,只不過是在裝給你看,就算你不攔,我自己也會停下來。”
唐小峰無奈地道:“這樣啊,但你又怎么知道我剛才是在裝昏?”“我不知道,”老人嘲笑地道,“我只知道,你這小子狡猾得緊,單靠迷香就想將你騙住,實在是不太可能。”
唐小峰只好繼續苦笑……他確實是大意了,這一路過來,不管死老頭玩多少花樣,他都能輕易看破,眼看著長生宮就在眼前,心里自然不免開心得緊。卻沒想到行程百里半九十,在這最后一刻,自己竟然會被這死老頭騙住。
當然,這也是因為死老頭剛才的無奈和氣餒裝得實在太像,讓他真的以為老人已經黔驢技窮,再沒有別的手段,卻沒想到老人用的竟是計中之計。
“祖師爺,你贏了,你果然是老而不朽,萬壽無疆,聰明絕頂,智勇雙全,”唐小峰抱在顏紫綃,在牢內大唱贊歌,又可憐兮兮地問,“祖師爺,您想把我們怎么樣?”
“別以為說好話,裝可憐,老夫就會放了你,”老人哼了一聲,“顏丫頭死了雖然可惜,不過她既然跟你一起被關在里頭,也就只好讓她陪你一塊死了。至于廉丫頭……”
竺乾老人扭頭看著廉錦楓,發出淫穢的笑聲。
廉錦楓被他看得渾身惡寒,就好像身上的衣裳已被他一件件剝下了一般。唐小峰睜大眼睛:“死老頭……不,祖師爺,你想做什么?”
老人冷笑道:“還記得我教過你的采補之術么?這兩個丫頭都是天仙轉世,只要盜走她們的真陰,就能夠得到她們的先天靈氣。”
唐小峰叫道:“死老頭,你害不害臊?錦楓小得都可以
(第二更,,迫切地。{})
廉錦楓顫聲道:“唐公子……”
道:“這死老頭說得倒也沒錯,他終究是會醒過來的,等他醒來,我們還是拿他沒辦法。”
他給這死老頭下藥,只不過是為了預防萬一,哪里想得到真的會弄到這種局面?早知道剛才就應該一劍捅死他。
“那,那現在該怎么辦?”廉錦楓想到一旦老人醒過來,自己還是得受他欺辱,心里一片焦急。
唐小峰卻將懷中少女放到地上,開始研究面前的柵欄。柵欄間鑲著萬載冰晶,這些冰晶就跟后世的鋼化玻璃一樣,雖然看著透明,卻根本無法損毀。
只是,他又想到,既然自己與廉錦楓能夠隔著柵欄交談,那這上面必定有氣孔,否則的話,外面的聲音又如何能夠傳進來?
找了一會,他果然找到了幾個孔眼,只是這些孔眼實在細小,他的飛劍根本無法穿過去,能穿過去的,恐怕只有頭發。
頭發……
他若有所思地轉過身,從顏紫綃腦袋上摘下一根長發,試著將紅華劍氣與神識注入其中,然后把它當飛劍使。
只可惜頭發終究不是飛劍,沿著細小孔眼飛出去后,一下子就飄落在地。
唐小峰心想:“用老頭子教我的‘蝶戀花’,像對付石中天時一樣,將紫綃姐體內的先天靈氣吸收到我的體內,再用紫華劍氣控制頭發,說不定能讓頭發飛過去,將貼在錦楓身上的符紙摘下。”
只是,要使用“蝶戀花”,就要讓顏紫綃醒過來,心甘情愿地被他親吻。
他對顏紫綃又搖又叫,又摸臉又摸胸……咳咳,少女就是沒有醒過來。
唐小峰心想:“聽說童子尿可以解迷香,我要不要在她臉上尿一泡?”
當然,這也只是想想罷了,看顏紫綃睡得又香又甜,這九殘迷香粉的效果,只怕要遠遠勝于他騙老人喝下的雞鳴五更消魂散,恐怕等那死老頭醒來,這丫頭都還在睡著。
廉錦楓亦是聰慧之人,猜到唐小峰要做什么,定在那里道:“唐公子,奴家以前也曾看過一些醫書,奴家想來,不管是何種迷香,說到底,也不過是透過呼吸,讓可以致人迷醉的藥物侵入他人肺腑和血液,而藥力發散的快慢,則與血液流轉的速度有關,公子何不先助顏姐姐推血過宮,加速她體內的血液循環,以助她早些醒來?”
唐小峰問:“應該從什么地方開始推?”
廉錦楓道:“《黃帝內經》有言,心出于中沖,流于勞宮,注于大陵,行于間使……手中指之端為中沖,掌內間為勞宮,肘兩骨之間為大陵……”
唐小峰按著廉錦楓的指點,一邊推拿,一邊想著:“像這樣子從手到肘、從腳到胸地亂摸一氣,真的有用?”
想是這么想,但除了這樣做,也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再說,就算最后沒有效果,反正他把顏紫綃的腿也摸了,胸也摸了,怎么也算是占足便宜,不摸白不摸。
幾個循環后,顏紫綃居然真的幽幽地醒了過來。唐小峰大喜:“錦楓,還是你聰明,果然有用。”
廉錦楓聽他夸獎,身子雖然不能動,星辰般的眼眸里卻還是微露喜悅。
看過《黃帝內經》的人數不勝數,背得下來的卻是不多,而她居然能夠在關鍵時刻派上用場,也算是相當難得,真不愧是水仙花花神轉世。
顏紫綃醒過來后,只覺全身發酸,更奇怪的是,緊靠心房的左乳不知怎的,又熱又疼,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唐小峰嘻笑著將她扶起,少女看看他,又看看定在外頭一動不動的廉錦楓,和倒在地上的竺乾老人,趕緊問發生了什么事。唐小峰把情況告訴她后,少女自然是心甘情愿地獻上香吻。
將少女體內的先天靈氣“采”了過來,又從她腦袋上拔下一根頭發,唐小峰再次將升級了的劍氣和自身神識注入發絲。
發絲從孔眼穿過,飛向廉錦楓,將貼在她身上的繞了幾繞。
“成了。”唐小峰興奮地叫道。
發絲一拉,符紙脫落在地。
二女聽他吩咐,都服了一顆,一服下去,便見體內疲態一掃而光,整個人都精神起來。尤其是顏紫綃,體內先天靈氣自行補上,只覺渾身舒適,妙不可言。
廉錦楓看到旁邊放著四本道書,其中一本封面上寫著《紫度炎光經》,內中教的是如何將天精煉作天火,另外三本,則分別是《仙藥卷》、《黃白卷》、《辨問卷》,翻到第一頁,都還寫著“抱樸子”三個蠅頭小草。
少女微笑道:“奴家知道是哪位仙人,曾在此室住過了。”
唐小峰亦笑道:“莫非是東晉仙人葛洪?”
“原來公子也早已猜到了。”
“看到‘抱樸子’三個字,要是還猜不到是葛洪,那也算是白讀書了,”唐小峰道,“葛洪雖然傳下了《抱樸子》內外二篇,但內篇最重要的三卷卻早已失佚,導致后來,除了他的孫子葛玄外,再無人能夠憑著這內外二篇練出仙藥靈丹,這三本書,大概就是那失傳了的內篇三卷。”
廉錦楓取出手絹,將小還丹包了幾粒,藏在袖中。然后,唐小峰與她一同往下一個元室走去。
“小峰,”顏紫綃低聲道,“放我下來,我已好得多了。”唐小峰嘿笑道:“你雖然好多了,但我卻喜歡背著你,你就讓我繼續背好了。”顏紫綃臉兒微紅,卻也沒有再說什么。
有幾個元室是空的,再往內走,然后又看到一個元室內擺著許多盒子。唐、廉二人進入室內,廉錦楓打開一個盒子,見里面放著一個鐵丸,她又打開幾個,里面也全都是鐵丸,于是心中疑惑,不知道這些鐵丸是作什么用的,扭頭看去,卻看到唐小峰和顏紫綃俱是又驚又喜。
顏紫綃從唐小峰背上滑了下來,取出一個鐵丸,將紅華劍氣注入其中,再隨手一抖。一支晶瑩剔透、寶光四射的利劍立時出現在她的手中,她喜不自勝:“果然是劍丸。”
按她顏家傳下來的一些記載,古時代的劍俠往往喜歡將飛劍制成劍丸,好隨身攜帶,而能夠制作成劍丸的飛劍往往都是精品,隨手隨放,質地遠勝于尋常仙劍。
唐小峰也連取了幾粒劍丸,全都抖開,見無一不勝過他身上這支,心里也是一陣興奮。對于劍俠來說,煉成劍術固然重要,但空有劍術,沒有上好飛劍,卻也像是明明有一身廚藝卻沒有上好材料的廚子,怎么也無法做出好菜來。
其中一盒里,放的卻是金色劍丸,唐小峰將它抖開,立時見,寶光沖霄,晃得三人眼花,那森森寒氣在室內卷動開來,讓人有種殺意凜然的感覺。唐小峰仔細看去,見劍身上用古篆刻著“湛盧”二字。
“原來這就是歐冶子所鑄的湛盧劍,”廉錦楓嘆道,“古籍有云,歐冶子挾其精術,取五金之英,太陽之精,雨師灑掃,雷公擊劈,蛟龍捧爐,天帝裝炭,蓋三年而成此劍。劍成后精光貫天,日月斗耀,星斗避怒,鬼神悲號。湛盧劍在春秋時便已失落,想不到,卻是被人藏在這里。”
唐小峰搖頭道:“湛盧劍雖然號稱天下第一劍,終究只是凡人所鑄,未必就有傳說中的那么厲害。”
說是這么說,卻分明是愛不釋手。
顏紫綃見他喜歡,自然也不會去跟他爭,又繼續看去,又看到一個盒子里,放著一粒雙色劍丸,這粒劍丸半紅半藍,艷麗好看。她將雙色劍丸取在手中,抖開后,竟是紅藍雙劍,紅劍上刻著“云光”,藍劍上刻著“月流”,更奇妙的時,這兩支劍方一抖開,其瑩瑩光芒便將唐小峰手中的湛盧劍壓了下去。
唐小峰看著手中的湛盧劍,大失所望,所謂劍比劍,氣死人,顏紫綃手中的云光月流劍,雖然他以前聽都沒有聽過,但顯然才是真正的仙人所用,單單憑著劍光,便已勝過他手中的“天下第一劍”不知多少個檔次。
顏紫綃見他一臉失望,于是便將手中的紅劍遞給他:“你用一支,我用一支。”
唐小峰笑道:“雖然是兩支飛劍,合起來后,卻是一個劍丸,大概是雌雄雙劍,每人用一支,反而不能發揮它們的威力。再說,這兩支劍這么漂亮,連名字聽起來,也像是女孩子所用,我要帶著它們,只怕別人會說我娘娘腔,還是紫綃姐你一個人用得好,這么漂亮的劍,也只有像紫綃姐這么漂亮的人才配得上。”
明知道這家伙只不過是油嘴滑舌,顏紫綃還是喜孜孜地瞅了他一眼。
唐小峰收攏書卷,笑道:“原來她就是采女,按古籍記載,彭祖以房中術采陰補陽,活了八百多歲,后又將其術法傳給采女,采女以此術駐容養顏,延年益壽,直至她兩百多歲時,有人看到她,都還跟十五六歲一樣。{}按這些畫來看,她是活到五胡亂華后才死去的,從西周到東晉,至少也活了近千年,看來這種雙修術法,確實有奇妙的地方。”
廉錦楓咬著嘴唇:“雖然這樣,但她畢竟不曾像魏伯陽、葛洪、葛玄那般飛升而去,可見此術雖然有用,但還是比不得真正的仙家妙法,況且,損人以利己,終究是有損天道。”
唐小峰笑了笑,知道二女面薄,再討論下去,只怕她們都會找個地洞往下鉆,于是將手中書卷隨手一扔,帶頭走了出去。
二女緊跟著他的身后,直至來到外頭,眼中再看不到那些淫圖穢畫,才放下心來。
三人繼續往內走去,其中過道縱橫交錯,宛若圍棋棋盤上的線一般,有些元室住過人,大多數卻是空的。
在一些住過人的元室里,他們找到了記載著紫歌劍術的《紫歌劍譜》,找到了石中天所學的《幽冥劍譜》,還有煉丹、制符、陰陽、五行等諸多道家典籍,甚至還有佛門高人在此住過,留下了幾樣佛門法寶。
顏紫綃道:“難怪人人都想要找這地方,原來有這么多仙人曾在此間住過,又將典籍與法寶留下,贈予后來之人。”
唐小峰道:“但這長生宮據說是上古仙人所建,既稱‘上古’,至少也該是虞舜以前,但我們找到的,卻都是商周后修仙之人留下來的東西,看來水分還是很大。”
廉錦楓道:“夏商之前,常人所用的文字只是初具雛形,都是甲骨文字,自然不會有什么‘典籍’,而上古仙人所用的據說是古篆,所謂古篆,乃是蝌蚪文字,就算傳了下來,現在只怕也沒人能夠看懂。”
唐小峰笑道:“好像也有道理。”
顏紫綃心想:“這一路過來,他們兩人又是抱樸子又是采女,還講了許多典故,大多卻是我聽都不曾聽過的。”
心里涌起受挫與自卑的感覺。
走到通道盡頭,卻還有一個秘門通往下方,他們擔心再有機關陷阱,一路小心謹慎,好在并沒有什么意外發生。
穿過斜斜向下的玉制階梯,他們眼前突然一亮,這里竟是一個奇妙的地底花園,上空云氣繚繞,地上桃李繽紛,還有巧峰清泉,樓閣幽所,簡直就是一個世外桃園。
三人四處亂逛,又驚又喜,顏紫綃低聲道:“這么好的地方,真讓人不想離開。”
唐小峰笑道:“那我們就在這里住下來好了,我們不是還要繼續練劍么?剛好就在這里隱居,也沒有人找得到我們。錦楓,你要不要學劍?我可以教你。”
廉錦楓道:“奴家也學不來打打殺殺的本事,只是想著,若是能夠早一點尋到此處,葛仙人留下的那些仙藥里,定有些能夠治好家母所患之癥。奴家想,若是能夠習得葛仙人傳下的那內篇三卷,日后煉丹制藥,或許能夠救下更多的人,讓世間子女能夠不再像奴家這般淪為孤兒,也是好的。”
唐小峰牽住她的手:“錦楓,還是你有同情心,人又好,心又好。”
他只是找個借口去牽少女嬌嫩滑美的小手,顏紫綃卻抿著嘴兒,在一旁悶悶不樂地想:“她人也好,心也好,我卻只會些打打殺殺的本事,我就真的比不上她么?”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總是要將自己去跟廉錦楓比。
唐小峰想起一事,冷笑道:“這里還有許多地方可以探索,但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那死老頭也差不多要醒來了。”
顏紫綃低聲問:“小峰,你要拿祖師爺怎么樣?”
唐小峰靜默片刻,然后笑道:“不管怎么說,他也是祖師爺嘛。只是把他留在這里,誰知道他還會做出什么壞事來?等下我就逼他立下毒誓,讓他絕不把長生宮的所在告訴別人,也不再回到這里,然后,我把他送出去,找一個常有漁民經過的孤島,讓他自生自滅就是。”
顏紫綃松了口氣,微笑道:“這樣就好。”
廉錦楓卻輕輕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再多說什么。
三人一同往上層走去,經過其中一個元室時,廉錦楓突然拉住顏紫綃:
這一日,唐小峰與顏紫綃一同練完劍法。{}
顏紫綃練得香汗淋漓,自己到地底花園右側的清池里洗澡去了。
唐小峰往廉錦楓選居的閣樓走去,他雖然也練了好幾個時辰,但用的是體內的陰幽戾氣,這股戾氣原本是石中天從鬼界召出,卻莫名其妙地被他吸收,現在已經完全為他所用。
陰幽戾氣跟紫歌劍氣完全不同,用起來陰氣森森,練完后別說出汗,若不好好休息,讓身體回暖,整個人只怕都要大病一場。
來到花園左側閣樓,廉錦楓正跪坐在金爐前一動不動,金爐騰起梟梟香氣,爐下紫火繚繞。
唐小峰知道她正在默念《紫度炎光經》,守護爐火,練制丹藥,一旦受到打擾就會前功盡棄,也就沒有與她說話,只是側臥一旁,斜斜地欣賞著她。
少女穿的是她自己以鮫紗縫制的翠綠色和風伴月束胸裙,又罩了一件對襟半臂,頭上挽著飛仙髻,兩束秀發從肩頭搭下,恰巧落在悄然鼓脹的酥胸前。
爐火讓唐小峰的身子漸漸暖和起來,沒過多久,少女也睜開了眼睛,見唐小峰臥在那里盯著她看,也不再臉紅(這兩個月來,她已經習慣了),她將金爐打開,幾顆金色靈丹飄了起來,剔透如珠,香氣四溢。
她將靈丹遞了一顆給唐小峰,唐小峰也不客氣,接過來直接咽下,體內寒氣立時一掃而光,整個人也如沐春風一般,暢快得很。
唐小峰笑道:“幸好有你在這里,我和紫綃才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就將紫歌劍氣煉到紫華境界,我本以為,至少還要再練三五年。”
少女搖頭道:“葛仙人原本就留下了許多小還丹與培元丹,只有這幾日的,才是奴家自己煉成。”
小還丹可以快速恢復消耗掉的劍氣與精力,培元丹更是可以幫人強魂健魄,就是靠著這兩種丹藥,再加上唐小峰和顏紫綃這兩個月來的不斷修煉,才使得他們能夠快速地將自己體內的劍氣提升到新的境界。
與此時,唐小峰也成功地將吸收來的陰幽戾氣在體內煉化,與他自身劍氣彼此融合,互為依托。
而小還丹與培元丹,在葛洪留下的《仙藥卷》里卻只不過是最初級的靈丹,由此看來,有關葛洪與葛玄煉成仙藥,服丹飛升的傳說應該不假,畢竟,連最初級的靈丹都有這種神奇效果,那真正高級的仙藥,能夠讓人飛解成仙,也沒有什么好奇怪的。
廉錦楓遺憾地道:“可惜長生宮內,只能找齊煉制小還丹與培元丹的普通靈草,而一些上乘靈丹所需要的材料,卻是難以找到。”
“那些就等以后慢慢找好了,”唐小峰看著少女,問,“我和紫綃準備去一趟黑齒國,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少女疑惑地問:“為何要去黑齒國?”
唐小峰笑道:“也不為什么,只是這地方雖好,但也就是剛開始住下時讓人新鮮,時間長了,不管是紫綃姐還是我,都想到外頭走一走。上一次,我們倆人也是在東口山將黃華劍氣修煉到紅華劍氣后,不想再練,才跑到君子國去,一不小心惹出事來。這幾天,紫綃姐已將劍氣修到紫華境界,哪里還坐得住?只恨不得再跑出一個石中天來,讓她大試身手。”
“這樣啊,”廉錦楓掩嘴笑道,“但這樣的話,豈不是更不應該出去,免得惹出事來?”
唐小峰眨著眼睛:“但要不惹事的話,我們學劍做什么?就好像你煉丹一樣,要是辛辛苦苦煉出一堆仙丹,卻沒人吃,那你又何必辛辛苦苦地學煉丹?”
少女心想,這是什么道理?
只不過雖然覺得唐小峰說得好沒道理,但看他樣子,估計也是實在太閑,想阻止他們到外頭逛一逛,恐怕是不太可能。廉錦楓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去智佳國?”
“為什么要去智佳國?”
“智佳國與黑齒國本就相鄰,雖然黑齒國更大一些,但明日恰恰是智佳國的元霄節,”廉錦楓道,“東海諸國過節的習俗與天朝相差無幾,但智佳國卻因正月太冷,過節無趣,所以將六月初一改作元旦,將六月十五改作元霄,明日,恰恰便是智佳國的元霄佳節,燈會是少不了的。”
唐小峰心想,我只記得自己在這里差不多過了兩個月,你卻連日子都記得,這還真是夠細心的。
一路上,顏紫綃又向廉錦楓打聽東海各島的奇風異俗,如足下生云的大人國,前后長有兩張臉的兩面國,背生雙翼的翼民國。{}這些怪人怪事,她以前住在嶺南時都是聞所未聞,自然倍感新鮮。
他們找了一家酒館,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些小菜。唐小峰想起在君子國時,多次聽許老和廉錦楓聽到什么“十大寇”,順口就問了起來。
廉錦楓道:“這十大寇,乃是近兩年在東海為非作歹的十大惡賊,石中天亦是其中之一。聽說這十人,每一個都不好惹,有的陰毒,有的狠辣,且無一不是身懷絕技,為禍一方,就連被譽為黃帝之后、千秋之國的軒轅國也不敢輕易招惹。這十大寇分別是鬼斧山的‘鬼劍’石中天,碧梧嶺的‘霸刀’司空軌虎,媚山的‘殺千刀’胡汗三……”
“胡汗山?”唐小峰心想這個名字有些耳熟,難道又是書里的某個重要角色?
“公子以前聽過此人?”少女問。
“咳,不,弄錯了,你繼續。”他有印象的是“我胡漢三又回來了”的那個胡漢三,不是這個“胡汗三”。
少女繼續道:“另外就是麟鳳山的‘小楊香’駱紅蕖,桃花嶺的‘桃花娘’蘇無心……”
唐小峰“噗”的一聲,一口茶噴在桌上,他連咳了好幾下,抬頭看著廉錦楓:“誰?你剛才說誰?”
廉錦楓疑惑地看著他:“‘桃花娘’蘇無心……”
“不,前面一個。”
“‘小楊香’駱紅蕖,”廉錦楓不解地看著他,“公子莫非認得她?”
唐小峰在那里怔了好半晌。
駱紅蕖?那不就是……我老婆?
駱紅蕖不但跟顏紫綃、廉錦楓一樣是花神轉世,同時也是駱賓王的女兒,而駱賓王和徐敬業,都是唐敖的結拜兄弟。如果兩年前唐小峰沒有離家出走的話,那么,按照書里的情節往下發展,唐敖將在海外遇到駱紅蕖,并且親自作主,將駱紅蕖配給他的兒子唐小峰。
在書里,駱紅蕖的出場可是相當酷的……一出場就打死了一只大老虎。
話說回來,雖然那丫頭沒有按書里的情節嫁給自己,但也不至于……跑去做女海盜吧?
廉錦楓道:“聽說這位駱小姐原本是中原人士,不知因何原因流落到了東海,又在無意中得到后羿所傳的射日弓。她年紀雖然不大,卻仗著箭術了得,在兩年前霸去了鳳麟山后,到處生事,大人國多次派兵圍剿,卻都被她殺得慘改而歸。”
唐小峰小聲問:“那、她長得漂不漂亮?”
應該是不會太差吧?如果長得不漂亮的話,爹也不會讓我娶她。
廉錦楓說:“奴家自然不曾見過,只是聽人說,這位駱小姐長得兇神惡煞,極是丑惡,且她脾氣極壞,誰要是得罪了她,就算是追殺千里,她也要將那人開堂剖腹,把那人的心挖出來吃了。”
唐小峰張口結舌,在心里狂吐槽:“還好我離家出走,不然的話,豈不是要娶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母夜叉做老婆?”
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個畫面……一個滿臉橫肉的丑女人拿著鞭子在他身上亂抽,他卻只能縮在墻角,屁都不敢放一個。
如果那個時候他沒有離家出走,只怕這就是他無可避免的命運。
就在這時,卻聽旁邊一桌突然傳來“砰”的一聲,緊接著就是一個少女略帶羞怯卻又極是憤怒的聲音:“你、你胡說,紅蕖姐她漂亮得緊,而且她、她什么時候吃過人?”
三人愕然看去,看到旁邊那桌坐著五個人,其中兩個是比廉錦楓和顏紫綃略小一些的女孩兒,另外三個則是身型魁梧的大漢。那個女孩兒一個穿著黃衫,一個穿著翠裙,穿著翠裙的女孩兒立在那里,雙手拍著桌子,狠狠地瞪著他們。
穿著黃衫的女孩兒冷冷地道:“芷馨,不要理他們。”
“可是,蘅香姐,”穿著翠裙的女孩兒氣道,“他們、他們這樣說紅蕖姐……”
叫做蘅香的女孩兒冷笑道:“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這世上多的是人云亦云的碌碌之輩,和這些人,又有什么好爭的?”
說完,拉著翠裙女兒子就往樓下走,那三名大
看著這些突然沖上來的人,薛蘅香冷冷地問:“你們要做什么?”
其中一人冷笑道:“有人請兩位小姐,到他家走一趟。{}”
薛蘅香道:“我們要是不去呢?”
那人道:“由不得你們不去?”
這伙人一擁而上,薛、姚二女身后的那三個漢子卻也擋上前來,與他們戰在一起。那伙人明明人多,然而這三個漢子武藝卻是相當了得,竟將這伙人殺得狼狽四散。
躲在暗處的唐小峰大失所望……他還想著要見義勇為,英雄救美,沒想到這兩個女孩兒自有好漢相助,根本不用他救。
一道掌聲響了起來,那三個漢子凝神戒備。
從巨石后轉出一個身穿紅袍的青年,在他身邊還跟著兩名手捧葫蘆的童子。那青年撫掌道:“麟鳳山的好漢果然是個個了得。”
其中一名漢子持著大刀,冷然問:“你是何人?”
紅袍青年優雅地施了個禮:“白蛟宮敖歷成,有請兩位小姐往敝處住上幾日,還請三位好漢回去轉告駱姑娘,就說本人對兩位小姐必定會以禮相待,不讓她們有些許委屈。”
三名大漢臉色同時一變……白蛟宮宮主敖薩并非凡人,而是東海龍族,又被稱作“賀歲龍”,同樣也是東海十大寇之一。
而這敖歷成,便是“賀歲龍”敖薩之子。
那漢子怒道:“要是讓你們就這樣劫走兩位小姐,我們還有什么臉回麟鳳山去?”
敖歷成嘆道:“看來三位是不愿知難而退了,可惜,可惜。”
旁邊一名童子突然舉起手中葫蘆,一道白光閃過,三名漢子立時倒了下去,再也無法動彈。
姚芷馨嚇得雙腿發軟,薛蘅香亦是臉色蒼白。
敖歷成笑容不減:“兩位小姐,請上路。”
那兩個童子搖身一變,立時變作兩條蛟龍,卷了二女就飛。
敖歷成駕起祥云,追在她們身后。
他們一走,唐小峰便從暗處竄了出來,又驚又疑地看著死在地上的三名漢子。
這三人身上僅有的傷口,就是脖子處的一條細細紅線,顯然是有什么東西在一瞬間割破了他們的咽喉。但是,一個人就算是被人割破咽喉,也不會連掙扎都不掙扎一下,所以,那東西必定還帶有見血封喉的劇毒,又或是某種足以讓人直接斃命的邪術。
這件事到底是管,還是不管?
他在心中忖道:“那個叫蘅香的女孩,多半就是薛仲璋的女兒薛蘅香,白蛟宮將她們劫去,恐怕是為了要挾那位差點成了我老婆的駱大小姐。雖說這位駱大小姐很可能長得又丑又難看,但不管怎樣,駱賓王也是我老爹的結拜兄弟,從兩家的交情上來說,我也不能不管。再說了,剛才我還想著要英雄救美,難道就因為發現敵人不好對付,這美就不救了?這也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
想到這里,他化作一道劍光,往海上飛去……
敖歷成帶著兩只蛟龍,往白蛟宮飛去。
姚芷馨在蛟龍背上緊緊抱著龍軀,動都不敢動一下,深怕自己會摔下去。
薛蘅香也是緊咬下唇,只是她雖然同樣害怕,卻比姚芷馨更冷靜一些,她在心中想道:“他們將我和芷馨劫去,必是為了要挾紅蕖姐,要是讓他們奸計得逞,我和芷馨不但自身難以保全,甚至會害了紅蕖姐。”
于是想著找個機會,拉上姚芷馨一同跳入海中,寧死也不落在奸賊手中。
只是,還沒有等她付諸行動,敖歷成卻突然停了下來,驀一轉身,厲喝道:“什么人?”
兩只蛟龍同時旋身,盤鋸在他的身后。
此時,夜色已經降臨,天邊掛著一輪清清冷冷的圓月,月光將海水晃得粼粼,幾只飛魚在海面飛掠,劃出一道道白芒。
一個少年從天而降,落在敖歷成面前,他背上背著一口金燦燦的寶劍,神情木木然然,只在嘴角溢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弄,便是這絲嘲弄,反讓人對他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好感,至于為什么會產
煙花沖上天空,街道兩邊掛著五顏六色的燈籠。{}
燈車一排又一排地從街上穿過,顏紫綃興高采烈地看著,見這些燈車果然一個個都造型奇特,設計精巧。
只是,燈車雖然看得高興,她心里卻也積了相當大的不滿。
那該死的小峰,竟然到現在也沒有回來,還害得她們在酒樓出丑,幸虧廉錦楓用頭上玉釵換了些銀兩,才結了帳,不然,店老板恐怕就要報官抓人了。
她們倆人從街頭逛到街尾,從街尾又逛到街頭,還參與了幾家鄉紳合辦的燈謎會,卻仍然沒有等到唐小峰回來。
兩人擔心唐小峰遭遇意外,卻又不知道該上哪找他,漸漸的,有些意興闌珊起來。
又逛了一會,不知怎的,顏紫綃心里突然涌起一絲不舒服的感覺。
她快速扭頭,卻見暗處藏著一個人影,那人藏在漆黑的倒影間,也看不出到底是誰。
顏紫綃哼了一聲,牽了廉錦楓就往街外走去。
廉錦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見她一臉冷笑,心知必定有什么異常,也就只好跟著。
離開人群,兩人來到城外無人之處,顏紫綃閃電般轉過身子,果然又在陰影處見看到那個人。
月色雖然不算昏暗,但那人恰恰站在一棵蒼松的倒影下,讓人根本無法看清他的相貌,只能憑著體型,勉強看出那是一個身材佝僂的老人。
顏紫綃杏目一瞪:“你是誰?為什么要跟著我們?”
那人卻嘿嘿地笑了起來,直笑得陰風颯颯,讓人頭皮發麻。
他這一笑,不但是顏紫綃,連廉錦楓也將眼睛睜得大大的。
那人拄著一根木杖,從陰影間緩緩走出。他的動作雖然僵硬,眼眸里卻閃動著奇怪的幽光,幽光中透著陰冷,帶著怨毒,直讓人不敢逼視。
顏紫紗失聲叫道:“祖師爺?!”
從陰影里走出來的,竟然是竺乾老人。
老人冷笑道:“好久不見了,顏丫頭。”
顏紫綃怒道:“你竟然還敢在這裝神弄鬼?”
“裝神弄鬼?”老人怪笑道,“這個詞用得好,老夫不正是鬼么?”
顏紫綃哼了一聲:“死老頭,不要以為上次我們放過你,你就能夠不知好歹,一再跑來找麻煩,信不信我……”
“你們放過我?”老人仿佛聽到這世上最可笑的笑話,“你們真的放過我了么?”
他這是什么意思?顏紫綃微微蹙眉,正要追問,卻發現身邊的廉錦楓身體繃直,兩眼大睜,腿兒栗栗發抖。顏紫綃心想:“就算祖師爺不是好人,她又為何怕成這樣?”
“果然還是廉丫頭聰明,”老人陰陰地道,“那小子怎么可能放過我?他要是放過我……我又怎么會變成這樣?”
他將木杖一扔,竟用雙手把自己的腦袋摘了下來,捧在手中。被摘下的頭顱依舊睜著雙眼,眼眶里盡是熒熒的冷光,他咧嘴大笑:“顏丫頭,廉丫頭,你們說,那小子要是放過了我,卻又是誰砍了我的頭,把我害成這個樣子?”
顏紫綃又驚又疑,廉錦楓更是額上冒汗,臉色一片雪白。
廉錦楓早已猜到,老人在那一日必定已死在唐小峰手中,只是一直裝作不知,所以適才看到老人出現,才會嚇成那樣。只是后來想著,或許唐小峰那天雖然下了毒手,卻被老人用計躲過一劫。
然而現在,老人竟將他的腦袋摘了下來,連斷頸處的殷紅血跡都清晰可見,這一下,自是嚇得不輕,身子一軟,立時便倒了下去。
顏紫綃趕緊將她扶住,眼睛卻仍然瞪著老人。
老人將頭顱擺回頸上,朝少女伸出雙手,大聲哀嚎:“丫頭,祖師爺死得好慘,你快來陪陪我……”
顏紫綃一聲尖叫,帶著嚇昏的廉錦楓,轉過身來御劍就走,一刻也不敢停留。
在她身后,老人的哀嚎慢慢地變成怪笑,笑聲刺耳。
連遠處樹梢上的夜鳥都被他的笑聲,嚇得四處驚飛…
姚芷馨被紫華劍氣托著,雖然飛得平平穩穩,但低頭看去,腳下卻是空空的,感覺隨時都會掉下去一般。{}她心驚膽顫,不自覺地就從后邊緊摟著唐小峰的腰。
劍氣飛掠,疾風倒卷。
路上時,唐小峰向女孩兒打聽,想要知道在書里差點變成他老婆的駱大小姐,為什么竟然會跑去做海盜頭子?
女孩兒抿著嘴兒:“大家也都是被逼的,紅蕖姐原本并不住在麟鳳山,而是住在君子國北邊的東要山,我和蘅香姐,倒是一直都住在麟鳳山周圍的海島上。麟鳳山位于大人國與淑士國之間,兩國都將其劃入自己境內,早些年,經常為此發生戰事。這幾年雖然經軒轅國調停,戰事少了許多,但他們雖不打仗,對國土與海域卻是絲毫不肯讓步,于是,麟鳳山及周圍海島上的漁民不得不兩頭納稅,難以過活。及至后來,蘅香姐見那附近桑樹極多,恰巧蘅香姐的母親從天朝逃到海外時,身上帶有蠶繭,于是靠著養蠶與織紡為生,又將此術傳于鄰里。以前東海各國都是從天朝購買絲布,價格極貴,自從我們不再捕魚,改以織紡過活后,各國紛紛前來購買絲片,大家也變得富裕起來。卻不想,麟鳳山周圍百姓雖然變得富裕,卻惹惱了淑士國。”
“這是為什么?”唐小峰不解地問,“你們富裕起來,他們不是也可以不用再擔心你們交不出稅?”
“話是這么說,”姚芷馨無奈地道,“但是東海各國,資源缺乏,許多時候都要靠著貿易,向外購買本國所需之物。比如周僥國精于制作飛車,長人國盛產糧食,淑士國則一向產出木棉,國中種植木棉,就跟別處種田一般。以前絲片只能從天朝購買,普通人家都是使用木棉,及至麟鳳山周圍人人養蠶,絲片一下子就便宜起來,各國紛紛前來購買絲片,木棉反而賣不出去,那些種種輩輩種植木棉的,一下子就廢了家業。淑士國國王遷怒于我們,又假借巫祝之口,將蠶蟲誣作毒蟲,嚴令禁止我們養蠶,然而大家既已靠著蠶蟲富裕起來,又哪里愿意再過以前那種連稅都交不起的窮日子?只是大家雖然氣憤,卻是敢怒而不敢言。”
女孩兒輕嘆一聲,繼續道:“國王禁了蠶蟲,卻還不甘心,因蠶蟲最初是由蘅香姐傳開,又派兵前來捉拿蘅香姐,周圍百姓忍無可忍,全都聚在薛家周圍,誓死也要保護蘅香姐。然而,大家都是平民老百姓,又哪里有本事與官兵相抗?一下子就被殺了好多人。恰在那時,紅蕖姐因祖父去世后,在東要山再無親人,于是也來到麟鳳山,她與蘅香姐本就情同姐妹,見那些人要捉拿蘅香姐,大怒之下,竟憑著她的出奇武藝將那些官兵全都轟走。官兵雖然退走,大家卻怕他們再來,干脆就擁著紅蕖姐反了起來,淑士國雖然幾次出兵,卻被紅蕖姐帶著眾人殺得大敗,再加上大人國與淑士國本就處境微妙,對淑士國暗中制衡,無奈之下,淑士國也就只好對麟鳳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原來竟是這個樣子?
唐小峰忖道:“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蝴蝶效應吧?要是按著書里的情節,兩年前我爹出海路過麟鳳山,那時薛蘅香才剛剛將蠶蟲傳來,就已被人找上麻煩,還是我爹幫了她。緊接著,我爹就安排她離開麟鳳山,與駱紅蕖一同回到嶺南,那樣的話,也就不會有這些事情發生,連駱紅蕖都成了強盜頭子。”
又想道:“記得按書中情節,流落海外的花神一共有十二個,駱賓王的女兒駱紅蕖,薛仲璋的女兒薛蘅香,以及魏思溫的女兒魏、魏什么來著,都是其中之一,另外就是錦楓和女兒國太子陰若花,以及我爹在多岐國收下的義女枝蘭音,也都是花神轉世。這幾個是我記得到的,其他的就記不太清了,不知道我身后這個姚芷馨,是不是也是其中一個?”
雖然在轉世前將《鏡花緣》看了幾遍,但轉世后,畢竟也過了十幾年,書里的一百個美眉中,有許多他在看書時就沒留下多少印象,這么多年過去,自然是更不可能記得。
駱賓王原本就是他父親的結拜兄弟,薛仲璋和魏思溫也與唐敖有舊,在徐敬業兵敗被殺后,他們的家眷全都逃亡在外,唐敖每次談及此事,都是一堆嘆息,而唐小峰早已知道,這些人的女兒全都是花神。
至于廉錦楓,她的故事不只是出現在書里,同時也被改編成各種戲曲,唐小峰自然也是印象深刻。
還有陰若花,她在書里原本就戲份頗重,又是牡丹花花王轉世,在各花中的地位最為尊貴,僅次于百花仙子,唐小峰當然不可能將她忘記。
至于其他人,唐小峰卻實在是難以記住,便連在書里成為他義妹的枝蘭音,他也
原來她就是駱紅蕖?
唐小峰從遠處看向箭衣少女,只覺身軀嬌美,曲線玲瓏,生得十分艷麗。
他忍不住笑道:“是誰說她是個丑八怪的?”
“紅蕖姐本就漂亮得很,”姚芷馨抿著嘴兒,“只不過是淑士國恨她占了麟鳳山,所以才四處詆毀,非要把紅蕖姐講得跟兇神惡煞一般,外人不知內情,只以為紅蕖姐真的跟石中天、胡汗三等惡賊一般到處劫掠,胡亂殺人,還把她列在十大寇中。”
唐小峰繼續看去,見駱紅蕖手中長弓金光閃耀,竟像是用黃金鑄就,當然,黃金其實偏軟,雖然好看,打造出來的兵器卻是毫無用處,所以她手中的這只弓其實并非黃金鑄成,而是某種更加奇特的物質。
小軻停在戰場中央,淑士國一方,一名將領騎著英招排眾而出,厲聲道:“駱紅蕖,你這是要幫誰?”
“本姑娘誰也不幫,”駱紅蕖冰冷冷地道,“今天是家母忌日,本姑娘想要一個清靜,你們卻跑到這里打打殺殺,讓本姑娘心煩。”
大人國中,亦有一名將領飛了出來,怒道:“你莫非要與我們兩方同時作戰?”
駱紅蕖淡淡道:“我說了,今日乃是家母忌日,本姑娘并不想動手,你們最好各自散去,若有人搶先動手,本姑娘就助另外一方將其殺盡,你們自己看著辦。”
在她身后,又飛駛來數十只小軻,軻上盡是手持長弓利矢的戰士,簇擁在她的身后。
唐小峰想:“這丫頭看似霸道,其實也聰明得緊,她再怎么利害,也無法同時與雙方作戰,但她卻抱著誰出頭打誰的架式,不管是淑士國還是大人國都不愿她相助敵人,這一仗看來是打不成了。”
果然,兩邊將領彼此怒瞪,過了好一陣,終究是沒人敢再搶先動手,鳴金收兵,各自散去。
駱紅蕖收起金弓,水手們掉轉船頭,往麟鳳山駛去。
就在這時,她似乎聽到有人喚她,不由抬起頭來,只見光芒一閃,竟有一道紫虹落了下來,現在一個清秀少年。
“紅蕖姐。”姚芷馨從少年身后跑了出來,拉住駱紅蕖,想要將薛蘅香被壞人抓去的消息告訴她,只是姚芷馨越是焦急,話說得反而越不清楚,竟聽得駱紅蕖一頭霧水。
“還是我來說吧,”上前,“薛蘅香薛姑娘,被白蛟宮的惡人……不、是白蛟宮的惡龍抓去了,就是這么簡單。”
姚芷馨使勁點頭。
駱紅蕖看著他,問:“你又是誰?”
“這位是唐公子。”姚芷馨終于緩過氣來,把自己與薛蘅香同時被抓,唐小峰又將自己救下帶到這里的事一一說了出來。
駱紅蕖心想:“這人竟能在一夜之間,帶著芷馨從智佳國飛到這里,劍俠之道,果然了得。”
正自想著,卻見唐小峰向她微笑抱拳:“在下之所以救下姚小姐,其實也是為了與紅蕖姑娘相見,敢問姑娘,當年親書討武檄文的駱賓王駱主簿,與姑娘如何稱呼?”
駱紅蕖心中一驚……她的身世來歷,在海外只有薛蘅香一人知道,就連姚芷馨也從來不曾告知,不知道眼前這少年為什么會突然問了起來。
唐小峰見她眼帶警戒,于是道:“姑娘不用擔心,家父姓唐名敖,曾與駱主簿有過八拜之交,因在下略通劍遁,故讓在下來到海外,尋找姑娘。”
駱紅蕖心想:“嶺南的唐敖唐以亭確實是父親的結拜兄弟,當年爺爺病重時也曾對我說過,若我日后孤單一人,無處可去,不妨前去投靠嶺南的唐伯伯。爺爺去世后,我已打算前往嶺南,只因幼時曾與蘅香在神前立誓,日后若有機緣得歸故土,一定要攜帶同行,這才先來麟鳳山找蘅香,看她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中原去,想不到誤打誤撞下,故土沒有回成,卻被困在了這里。”
又想道:“唐小峰……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想到這里,她突然醒悟過來,朝唐小峰問道:“兩個月前,曾有人大鬧君子國,又闖上鬼斧山殺了石中天,難道那人就是……”
唐小峰嘻嘻笑道:“就是我。”
駱紅蕖見他露了一手,倒也不敢小瞧起來。{}
唐小峰見她像是悠閑得很,忍不住問道:“薛姑娘被人抓了去,你為什么看上去一點也不著急?”
“急又能怎么樣?”駱紅蕖道,“那白蛟宮到底在什么地方,卻是誰也都不知道,既然不知道白蛟宮的位置,我也只好等他們找上來。‘賀歲龍’敖薩雖然也是十大寇之一,但以往與麟鳳山并沒有太多沖突,他們突然把蘅香抓去,必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要挾于我,我也不怕他們不來。”
原來她早就想過。
唐小峰心想,要是紫綃姐遇到這種事,只怕早已急得亂竄,無法再像她這么冷靜,看來她能夠成為東海十大寇,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駱紅蕖看著蒼茫大海:“倒是這東海的形勢,越來越讓人難以捉摸,總感覺會出什么大事一般。”
“為什么會這樣想?”
“單說那君子國,”駱紅蕖道,“君子國現任國主姚華……”
“姚華?他不是君子國的二王子么?”
“兩個月前,他還只是二王子,”駱紅蕖道,“但就在你大鬧君子國王宮,殺了石中天不久,君子國國主突然病逝,姚華直接繼任為國君。他一當上國君,馬上就整頓兵甲,修補戰船,現在更是與淑士國聯手夾擊大人國。麟鳳山處在淑士國與大人國之間,他們兩國若是交戰,對我們也沒有好處,我也只好以家母忌日為借口,逼迫他們兩方罷戰,只可惜,這也只能阻得了一時。”
唐小峰心想,那姚華還真行,一當上國王就馬上開戰,以前怎么沒看出他有這魄力?
又想著,當日我也只是砍了石中天一條手臂,逼他掉入海中,他到底是死是活,我卻并不知道,現在看來,他是真的死了,否則也輪不到姚華當國王。
駱紅蕖繼續道:“東海諸國雖將中土稱作天朝,但真正稱得上諸邦之首的,其實卻是被譽為千秋之國的軒轅國,以往諸國一發生爭執,軒轅國馬上就會出來排憂解難,化解糾紛。然而現在,聽說軒轅國老國王也已病重,緊靠軒轅國的女兒國也陷入儲君之爭,十大寇中的‘南天門’蘇南天正在貫胸、無腸等諸國之間鬧事,恰在這時,君子國又與淑士國聯手夾擊大人國,連白蛟宮也好端端的跑來找我們麟鳳山麻煩。這些事看似毫無關聯,卻總讓人放不下心來,感覺有什么東西,正覆蓋在整個東海上空一般。”
唐小峰道:“東海發生再多事情,其實也跟你無關,你原本就不是東海的人,不是么?”
駱紅蕖正要說話,右邊卻駛來一艘船,船上有人朗聲道:“船上的可是紅蕖妹子?”
唐小峰一眼望去,見那里立著一個二十歲初頭的俊朗青年。聽到他將駱紅蕖呼作妹子,唐小峰心里不知怎的竟然有點酸溜溜的,不管怎么說,在書里駱紅蕖可是他的老婆。
當然,主要還是駱紅蕖長得艷麗,她要真像外面傳言的那般丑陋,唐小峰也就不會吃醋了……那他現在也早就溜了。
駱紅蕖看著那名青年,先是有些疑惑,緊接著便面露喜悅:“莫非是徐大哥?”
姓徐的青年道:“正是愚兄。”
唐小峰在駱紅蕖旁邊低聲問:“這個人姓徐,難道他就是……”
駱紅蕖道:“嗯,他就是徐敬業徐伯伯之子徐承志。”
唐小峰道:“原來他就是徐大哥,我爹曾告訴我,當年討武失敗時,徐伯父與令尊都曾留下一子,年紀也差不多,當時都有七八歲的樣子。徐伯父將檄文血書分作兩半,一半交給這位徐大哥,一半交給駱大哥,又將他們的名字改名為‘承志’,讓他們各自逃亡,想不到這位徐大哥,竟也跑到了東海。”
駱紅蕖見他連這么隱秘的事都知道,益發相信他就是唐敖唐以亭之子。
她低低地嘆了一聲:“徐大哥當年乃是跟著我爺爺一同來到東海,只是在我八歲那年,他便已離開東要山,說是再怎么躲藏,也不可能報得父仇,倒不如就在東海發展,再謀鴻圖,后來就一直沒有聽到他的消息。直到后來,我聽說淑士國附馬司空奇從外邦招了一位青年武將,名字就叫徐承志,當時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而我哥哥駱承志,卻是從小就與我失散,也不知道現在是生是死。”
徐承志嘆道:“還是不了,說不定你我下次見面就是敵人,愚兄不想讓妹子為難。{}”
說完又向唐小峰告辭。
唐小峰卻是念頭一轉,向徐承業道:“今日小弟能夠見到徐大哥,心中極是高興。我爹讓我出海,就是想要探聽徐伯伯和駱叔叔后人的消息。不知大哥在淑士國可曾娶妻生子?等小弟回嶺南后,爹爹問起,我也好向他說個詳細。”
徐承志臉色滯了一滯,長嘆一聲:“兄弟莫要再問此事,愚兄已打算鰥居一生,這一輩子,不再娶妻。”
說完,就這樣跳到船上,乘船而去。
駱紅蕖看著遠去的船只,低聲道:“當日,我聽說淑士國中有一人名叫徐承志時,亦曾打聽過他的消息,只是那時候,并不敢肯定淑士國中的徐承志與徐大哥就是同一個人。淑士國附馬司空奇在國中掌握兵權,為人剛暴,又生性多疑,連國王都懼他三分。聽說大哥剛去投他時,他雖然欣賞徐大哥才能,卻又怕他是個奸細,時刻提防。再后來,在附馬的安排下,公主將她身邊一名宮娥許配給徐大哥,那宮娥深知附馬對徐大哥極不信任,竟在婚嫁前夜盜得令箭,偷偷跑去找徐大哥,勸徐大哥離開。然而徐大哥當時身處附馬監視之下,懷疑那宮娥所做之事是司空奇故意安排,好試他口風,竟將那宮娥告了上去。”
唐小峰問:“那宮娥后來怎么樣了?”
駱紅蕖黯然道:“聽說附馬將她毒打了一頓,又將她發官媒變賣,一個外地商人將她買了去,她卻在開船后找到空隙,投海自盡。徐大哥想必是覺得對不起此女,才立下終生不娶的誓言,但當時他身處險境,又哪里想得到那宮娥真的是瞞著附馬和公主,悄悄幫他?此事,其實也怪不得徐大哥。”
唐小峰怔了一怔,問:“那個女孩,可是叫做嫵兒?”
“她的名字,我卻是記不住了,”駱紅蕖不解地向他看來,“你認得她?”
唐小峰搖了搖頭,卻在心中想道:“按照書里的情節,那個女孩跟紅蕖、錦楓一樣,也是流落至海外的十二個花神之一,在她被賣之時,恰恰是我爹將她買了下來。想不到,就因我離家出走,我爹未曾出海,她的命運就此改變,竟然落到投海自殺的地步。”
心里不由暗暗后悔,后悔自己沒有早點想起書里的這段情節,那樣的話,在自己跟顏紫綃出海時,或許可以趕到淑士國,將那個女孩救下來。
過了一會兒,姚芷馨也已睡醒,從艙中走出。
唐小峰看到遠處有一座山峰越來越近,山峰周圍霧氣彌漫,仙鶴齊飛,周圍還散落著許多海島,知道那里就是麟鳳山。
就在這時,海水突然涌起渦流,幾個黑影竄了出來,落在海面上。駱紅蕖趕緊將姚芷馨護在身后,唐小峰則踏前一步,定睛看去。
落在海面上的,竟是五只全身黝黑的夜叉,為首的一只身高體大,手持水刺,另外四只抬著一架華麗的轎子。
“白蛟宮座前使者薩里達,請駱紅蕖駱小姐上前一敘。”為首的高大夜叉大聲說道。
駱紅蕖與唐小峰對望一眼……果然來了。
其它各船的戰士也圍了上來,各挽長弓,以箭尖指著這幾個夜叉。
駱紅蕖卻揮了揮手,讓他們退開,她立在船頭,冷冷地問:“本姑娘在此,你們要說什么?”
白蛟宮夜叉薩里達道:“吾奉大王之命,請駱小姐前往白蛟宮做客。”
駱紅蕖道:“我要是不去呢?”
夜叉道:“小姐自然應該知道,會有什么后果。”
它這是拿薛蘅香的性命做要挾。
駱紅蕖既沒有生氣,也沒有顯露出半點慍色,只是淡淡地道:“好,我隨你們去。”
姚芷馨驚道:“紅蕖姐!”
駱紅蕖朝她搖了搖頭,讓她不要再說。
唐小峰卻在一旁問道:“你們是只請駱小姐一人,還是可讓其他人跟去?”
薩里達冷冷地道:“白蛟宮在東海深處,大王只讓我們帶了一張辟水符來,你們要有本事,跟去也無妨。”
“我們又不是魚,怎么能跟到海里去?
長生宮內……
顏紫綃和廉錦楓一同躺著。{}
雖然困得要死,兩個人卻都無法睡著。
明明已在這長生宮內住了兩個月,在這之前,她們也從未感到害怕。
然而現在,她們只覺得這長生宮空蕩蕩的,仿佛隨時都會有孤魂野鬼冒出來一般。
顏紫綃枉為劍俠,竟比廉錦楓還要怕鬼,昨晚被突然出現的老人那樣子一嚇,幾乎就要嚇出病來,回到這里后,兩個少女竟再也不敢分開,連睡都要睡在一起。
廉錦楓低聲道:“為何唐公子他、他……”
就算她不問,顏紫綃也早已在心里嘀咕……為什么唐小峰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廉錦楓的聲音顫顫的:“難道,難道他被、被……”
顏紫綃一聲驚叫:“不要亂說。”
廉錦楓趕緊捂著嘴兒。
顏紫綃咬了咬嘴唇:“死小峰那么聰明,就算他被祖師爺找上了,可、可活著的祖師爺他都不怕,死、死了的祖師爺他就更、更不怕了……”
廉錦楓的聲音幾不可聞:“你叫我不要說,可、可你自己又說。”
顏紫綃嘴上雖然說唐小峰不會有事,心里卻實在是放心不下。
他要沒有出事,又怎么會到現在也不回來?再說了,他被化作厲鬼的祖師爺找上,也實在是正常得很,畢竟害死祖師爺的是唐小峰,而不是她們……
“你說,”顏紫綃開始胡思亂想,“祖師爺會不會、會不會跑到這里面來?”
這個問題廉錦楓其實早就想過,只是一直不敢提,現在被顏紫綃這么一問,她更是臉色蒼白。
“我有個法子,”她的心思終究要靈活一些,“那一邊的元室里,不是住過一位茅山派的道長么?他、他那里必定藏有驅鬼辟邪的咒符,就算沒有,那里放有丹砂和筆墨,還有教人齋醮畫符的書卷,我們按上面所教畫上一些,貼在各處,也、也就不用怕了。”
顏紫綃心想這果然是個好主意,再說了,反正也無法睡著,有點事做,總比在這兒干害怕好些。
二女起身向外走去,長生宮內雖然鑲著不少夜明珠,燃著許多千年不滅的龍須燭,但有些地方還是昏昏暗暗的,看著讓人害怕。
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她們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自己后頭跟著一般,時不時的要回過頭來看一看。
兩人就這樣戰戰兢兢地走了一段,忽地,顏紫綃將廉錦楓大力拉住。
廉錦楓只覺心兒都要從嗓子里跳出來:“什、什么事?”
“那里,那里……”顏紫綃指著旁邊的那間元室。
元室里,竟然坐著一個人。
廉錦楓身子一下子就變得僵直起來,就好像身上爬滿了毛毛蟲一般。及至看清坐在那里的是一個身無寸縷的美麗女子,她才突然醒悟過來:“顏姐姐,那是采女……”
原來她們只是恰巧從采女所居的元室前經過。
采女的尸體一直都在那里,她們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只不過是現在太過害怕,才會嚇了一大跳。
二女對望一眼,心里都為自己的瞎緊張感到好笑。
這樣鬧了一下,她們反而覺得周圍的陰森被驅散了許多。
就在這時,兩人心里卻又同時生出不對勁的感覺,她們睜大眼睛,一同往采女看去。
然后,她們很快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在那里。
以前,采女都是側著身子斜倚在玉床上。然而現在,她卻是一腳勾在床上,一腳放在床沿,似笑非笑地坐在那里,一雙眼睛凝視著她們,還突然眨了一下。
二女尖叫一聲,手牽著手就往前頭奔去,連頭也不敢再回……
唐小峰扎入海中,用劍遁往海底潛去,悄悄綴在那五只夜叉和它們所抬的轎子后頭。
夜叉薩里達只以為沒有辟水符或是符水丹,船上那些人不可能追得上來,因此也沒有多加察
在周圍沒人的時候,唐小峰悄悄從轎底溜了出來。{}
他試著呼吸一下,發現雖然到處都是水氣,甚至還有魚兒游動,但呼吸起來,竟然完全沒有問題。
他在陰影中穿梭飛掠,想要找到薛蘅香,卻完全不知該上哪去找,想要抓一只蝦兵或是鮫人來問,又怕被人注意到。
白蛟宮中到底都是晶壁,一不小心,影子就會被映在上面,雖然他小心翼翼,但仍有好幾次,差點被人發現。
忽地,他看到另一頭有人過來,于是趕緊閃到暗處。
走過來的,竟然是敖歷成。
唐小峰心想:“這家伙將紅蕖送了過去,自己卻又馬上離開,跟著他,說不定就能夠找到薛蘅香,就算找不到薛蘅香,必要時將他拿下,用他進行交換,他是‘賀歲龍’敖薩之子,敖薩沒有理由不換人。”
他躲在暗處,敖歷成心事重重地從他旁邊經過,卻沒有發現他。
他屏住呼吸,異常小心地跟著敖歷成,見他七拐八彎,最后來到一個屋子里頭。
這屋子從外邊看,像是一個巨大的海螺,又或者,它根本就是由一個大海螺制成,上頭是尖尖的,門邊有兩名披著鮫紗的人魚跪在那里。
唐小峰看到屋子的側面有一個窗口,于是偷偷閃了過去,他御著劍氣,身子緊貼壁面,從窗口小心地往里看去。
屋子里果然有一個女人,但卻不是薛蘅香,而是一個上了歲數、卻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婦人。
那婦人對著琉璃鏡子舞妝弄粉,又見自己眼角生了不少魚尾紋,便用玉膏涂弄,想要將其抹平。
敖歷成束手立在婦人身后,木木然地道:“娘。”
唐小峰心想,原來這個女人就是敖薩的老婆,那更好,將他老婆兒子一起抓,看他敢不敢不放人。
婦人頭也不回地問:“大王可是已將那個女娃兒接了過來?”
敖歷成“嗯”了一聲。
婦人突然大發火,竟將妝臺上的瓶瓶罐罐掃到地上,直砸得乒乓作響,琳瑯滿地。她伏桌哭道:“這到底算作什么?他只見了那姓駱的賤人幾次,就歡歡喜喜地想要娶她,你、你竟然也會去幫他。”
敖歷成面無表情:“就算我不幫他,他想要的東西,也從來沒有要不到的。”
婦人更是嚎啕大哭,哭得傷心難過,欲死欲活。敖歷成則始終站在那里,既不安慰,也不勸阻。
唐小峰則是在外頭聽得一頭霧水,心想:“這算什么?難道那‘賀歲龍’敖薩費盡心機把薛蘅香抓來,竟是要逼紅蕖嫁給他不成?”
他聽那婦人時而哭訴,時而怒罵,終于開始弄清因由,原來那敖薩雖然是龍族,卻喜歡搶人類女子做老婆,這女人就是在十五六歲時被他強行擄來做老婆的。最開始時,敖薩對她還算是寵愛有加,而她也替敖薩生了一個兒子。只是人類壽命遠不及龍族,她歲數一大,再沒有年輕時漂亮,敖薩很快就對她冷淡下來。
駱紅蕖在東海聲名雀起,與敖薩、石中天、胡汗三、蘇無心等一同列在“十大寇”中,敖薩聽說她只是一個十歲多些的小姑娘,倍感好奇,偷偷跑去看她,誰知竟越看越愛,只不過駱紅蕖卻也不是好惹的,他生怕打起來,把駱紅蕖弄殘弄傷,那就算娶到手中也變得無趣,于是搞出這個花樣,想趁薛蘅香和姚芷馨跑到智佳國去看燈會時,把她們兩個劫到白蛟宮,再讓駱紅蕖自投羅網。
弄清真相后,唐小峰頗有些哭笑不得,又想著,照這個樣子,就算把這個女人跟他兒子劫了,恐怕也沒什么用。由來只有新人笑,有誰看到舊人哭!對那死不要臉的老色龍來說,駱紅蕖是“新人”,這個女人是“舊人”,有句俗話不是這么說的么?人生三樂事,升官發財死老婆……那老色龍只怕巴不得有人替他將“舊人”弄死。
想到這里,他心里突然一驚……敖薩連他兒子都趕了出來,那現在,恐怕只有他跟紅蕖兩個人在一起,萬一他對紅蕖用強……
哼,死老鬼,就算紅蕖沒有變成我的老婆,我也絕不讓她去做你的小三。
唐小峰悄悄溜走……
駱紅蕖與“賀歲龍”
這敖薩既是龍族,又是賊寇,居然還懂得按人族婚嫁的規矩來,實在是讓人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
駱紅蕖自斟自飲,啜了一口:“我記得,他是有老婆有兒子的……”
媒婆用手帕掩嘴笑道:“男人嘛……”
駱紅蕖居然一本正經:“不是人,是龍。”
“男龍嘛,不、公龍嘛……男、公……”媒婆自己也給弄糊涂了,于是手帕一揮,妖聲妖氣地道,“這天底下,只要是雄的,莫不精蟲上腦,三妻四妾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姑娘是誰?姑娘可是鼎鼎大名的小楊香,不但本領了得,而且長得如花似玉,簡直就像是仙女下凡,連我這老太婆子看了,都恨不得自己是個男人,能將姑娘娶了過來。敖大王一旦娶了姑娘,哪里還會看得上別的女人?等姑娘再替他生個胖乎乎的兒子,那就算有三千寵愛,大王也只會記得姑娘一個人的好,不說什么天上有地上無的,就算天上的仙子全都下凡,大王也只會愛姑娘一個。姑娘您說,這等好事,別人就算求菩薩也求不過來,姑娘還等什么……”
老太婆在那舞絹弄帕,比手劃腳,直說得天花亂墜、口若懸河,仿佛駱紅蕖要是不嫁給敖薩,就算是再活三生三世也會后悔。駱紅蕖以前就聽說凡是做媒婆的口才都好,卻也沒想到竟然能夠好到這種地步,不由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駱紅蕖任由她說了許久,然后才不緊不慢地道:“你雖然說得有理,但這婚姻大事,我一個人也難以作主。”
媒婆問:“小姐莫非還有父母在世?”
駱紅蕖道:“父母是沒有,但我還有義妹。”
媒婆失笑道:“只聽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曾聽說婚姻大事,還要由妹妹作主。”
“一般情況下,確實是這樣,”駱紅蕖淡淡地道,“但我與我義妹蘅香卻是不同,我們兩人都是天朝人士,當年因家族被難,一同流落海外,曾立誓永結娥皇女英之好,若要嫁人,便嫁予同一個人。所以,就算我是千肯萬肯,但也要我義妹同意,這門親事才能結成。也罷,反正蘅香也在宮中,你不妨去把她找來,我與她商議一下,她若不肯,你再幫我勸她,她要同意,那我便與她一同嫁給大王。”
媒婆笑道:“原來兩位小姐竟曾有過這樣的誓言,既然如此,駱小姐就先在這等著,老婆子這就去找蘅香小姐。”
媒婆來到外頭,先找上“賀歲龍”敖薩,敖薩聽到駱紅蕖已經意動,自然是大喜過望,又聽說駱、薛二女曾立過重誓,要嫁給同一個人,所以自己要么不娶,要么就得將兩個美人兒一同娶進門,正如媒婆所說,天底下只要是男的……咳,只要是雄的,莫不精蟲上腦,這樣的好事,他哪里還不愿意?立即便讓人帶著媒婆去見薛蘅香,而媒婆更是下定決心,在帶薛蘅香去見駱紅蕖的路上,一定要充分發揮自己能把咸魚說得翻過身來的這身本事,讓薛蘅香對這門親事千肯萬肯。
她卻不知道,駱紅蕖這“永結娥皇女英之好”的話,不過是隨便說說罷了。
媒婆走后,駱紅蕖獨自坐在那里,心里一番計議。
她知道薛蘅香一向聰明,聽到那媒婆的話,雖然會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必定會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并拗定了非要姐妹倆一起商議,才能決定下來,那樣的話,媒婆也就只好把薛蘅香帶到這里,讓她們姐妹倆彼此商量。
只是,在那之后,卻又該如何是好?
她想著:“帶著蘅香一路打出去,就算不考慮敵眾我寡,以及那‘賀歲龍’敖薩的本事,單是到了宮外,這里是深海底部,我二人也還是無法離開。”
駱紅蕖藝高人膽大,本以為只要來到這里,總能找到好的辦法,卻沒想到在這絕境之中,就算能夠大鬧一場,也終究是想不出脫身之策,讓她極是頭疼。
就在這時,她心中若有所覺,扭頭看去,看見一個黑影如青煙般從窗戶飄了進來。
“原來是你,”駱紅蕖的嘴角溢著一絲冷笑,“不知敖公子在自己家中,為何也要如此鬼鬼祟祟?”
敖歷成立在別人難以覺察的陰暗處,面無表情地道:“在下只是來問問姑娘,姑娘是否真的愿意嫁給家父?”
駱紅蕖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敖歷成道:“是的話,歷成就在這里,先行向姨娘賀喜。”
(零點有加更!)
敖歷成仿佛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臉色,只是從袖中取出一個木盒,飄了過來,放到桌上。{}木盒打開,里面竟藏著一只古怪小蟲,這小蟲身上有七種顏色,在盒中蠕動不休。敖歷成低聲道:“此為苗疆的七彩含香如意蠱,它可……”
駱紅蕖截道:“我知道它有何用。”
敖歷成詫異道:“姑娘知道?”
駱紅蕖冰冷冷地道:“蘅香的母親其實便是苗女,教過她不少與蠱蟲有關之事。淑士國國君說她傳開的蠶蟲乃是毒蟲,其實也不算冤枉了她,皆因東海水土,其實根本就不適合蠶蟲生養,但她卻將帶來的蠶繭以煉蠱之術悄悄煉過,才使得蠶蟲得于在麟鳳山周圍傳播,給了大家一條生路。”
“原來如此,”敖歷成道,“那姑娘便該知道,這七彩含香如意蠱可以藏于處女蕊宮,以元陰為食,若有男子破身而入,蠱蟲便會鉆入那男子體內,那男子日后若是變心,馬上就會被蠱蟲噬心而死。”
“嗯,”駱紅蕖道,“苗疆女子,便時常以此法給心愛男子下蠱,讓他們在得到自己后,不敢見異思遷。只不過,這蠱蟲雖對人類男子有效,對于龍族……”
“對于龍族,它更加有效,”敖歷成冷笑道,“任何龍族,只要一被它鉆入體內,立時便會五內破裂,暴斃當場。”
駱紅蕖哼了一聲,正要說話。敖歷成卻又說道:“我知道這樣做,對姑娘亦是犧牲極大,但一旦成功,你和薛姑娘就能平安回去,家父也再不能纏著姑娘,是貞節重要,還是你與薛姑娘的性命重要?還請姑娘三思!”
駱紅蕖心中冷笑,她自然知道,敖歷成這辦法確實是萬無一失,那“賀歲龍”敖薩既然對她心存淫意,那她只要犧牲貞節和些許色相,就可讓他在大意之下,中蠱而死。
只是她縱然是死,也絕不愿讓自己的身子被那老淫賊糟踏。
更何況,就算成功害死了敖薩,自己與薛蘅香仍是被困在這白蛟宮中,到那時,敖歷成把一切都推在她身上,口口聲聲替父報仇,她和薛蘅香還不是無法脫身?
她清淡淡地笑了一笑,將木盒合上,放入袖中。
敖歷成自以為已將她說動,大喜過望,又知道自己不能在這里多留,于是鞠上一躬,正要退走。就在這時,外面卻突然變得囂鬧起來,仿佛是出了什么大事。
敖歷成聽到屋外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趕緊身子一閃,從窗口溜了出去,他方一出去,那媒婆就已推著門,滿頭是汗地跑了進來:“姑娘,薛小姐她、她……”
駱紅蕖驟然站起,嬌喝道:“她怎么了?”
媒婆擦著汗水:“她、她被人劫走了。”
駱紅蕖愕了一愕,還沒有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聽外頭又傳來急促的叫喚聲:“找到了,不要讓他們逃了……”
他們?駱紅蕖俏眉微皺,二話不說就往門外走去。媒婆想要將她拉住:“姑娘……”
駱紅蕖直接將她踹開,來到外頭,卻看到無數蝦兵蟹將對著上空圍追堵截,一道劍光,則在那里飛來飛去。
她睜大眼睛看著御劍的少年,心中忖道……他怎么也到了這里?
駱紅蕖所不知道的是,在她與敖歷成在此交談時,唐小峰就已找到了薛蘅香。
薛蘅香被看押在白蛟宮西隅的一間冰屋里,唐小峰悄悄將周圍守衛弄暈,說動薛蘅香跟他一起逃走。
他本想先設法將薛蘅香悄悄送出去,再回來救駱紅蕖,誰知他前腳帶著薛蘅香剛走,后腳就有個老太婆進入那間冰屋,緊接著便是大呼小叫,弄得人人皆知。
他對白蛟宮本就不熟,蝦兵蟹將又實在太多,他一下子就被找了出來。
他卻不知,那老太婆就是“賀歲龍”敖薩請來的媒婆,而她之所以會在那個時候無巧不巧地出現在那,就是因為信了駱紅蕖編出來的鬼話,想要勸說薛蘅香與駱紅蕖一同嫁給“賀歲龍”。
唐小峰一邊嘆著自己運氣不好,一邊用劍氣載著薛蘅香飛來竄去,除了湛盧,他身上還帶了好幾個劍丸,自己與薛蘅香各踩一支,剩下的在周圍四處亂飛,沖上來的蝦兵蟹將,都被飛劍迫得紛紛退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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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峰撈住薛蘅香的腰,剎那間躍到駱紅蕖身邊。
兩人背貼著背,唐小峰問:“剛才為什么要射我?”
駱紅蕖低聲解釋了一下,唐小峰這才知道,駱紅蕖不是要幫敖薩,而是要救他。
只要敖薩帶著那四時乖錯太平鈴,他就算站在那里不動,別人也害不了他。
唐小峰心想,難怪我沖過去時,耳中隱隱聽到鈴聲,同時還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幸好紅蕖及時用箭將我迫退,否則就有危險了。
周圍龍、蝦、蟹、鮫緩緩逼來,給他們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遠處,敖歷成立在陰影中,一臉陰沉地注視著他們,他本以為已經將駱紅蕖勸動,只要讓駱紅蕖按著他的計劃走,他的父親敖薩就必定會中蠱而死,到那時,這白蛟宮自然就由他說了算,卻沒想到好端端的又殺出一個人,讓局勢變得復雜起來。
“賀歲龍”敖薩身子一竄,化作一只巨大虬龍飛了過來,盤旋在屋上,怒視唐小峰:“你小子是誰?”
唐小峰嘻嘻笑:“不告訴你。”
敖薩大怒,張口就噴出一道閃電。
唐小峰以劍氣載了二女就走。
駱紅蕖見自己腳下多了一支飛劍,嬌軀也被一團紫氣托著,雖然快速移動,卻是平平穩穩,不由大感驚奇。她張弓搭箭,箭光連閃,讓那些試圖圍追堵截的蝦兵蟹將紛紛倒地。
敖薩雖然又氣又怒,看到駱紅蕖的俏麗英姿,偏偏又舍不得傷她,空自在后邊追得緊,卻不愿出重手,生怕將她弄殘弄傷。
哪怕只是劃破臉蛋,那也是不好的。
敖薩不肯放大招,那些蝦兵蟹將卻又哪里擋得住唐小峰的湛盧劍和駱紅蕖的射日弓?一個個被殺得抱頭亂竄,到處哀嚎。
唐小峰載著二女從東竄到西,從南飛到北,直把整個白蛟宮都逛了一遍。沿途冰屋崩裂,血流成河。
敖薩見再不動手,宮里的蝦兵蟹將只怕都要死盡死絕,雖然他并不在乎這些家伙是生是死,但這好歹也關系到自己的面子,于是怒嘯一聲,一下子就騰到唐小峰面前,張開血盆巨口向唐小峰咬去。
唐小峰竟是躲避不及,只好將身子一縱,躍上空中,湛盧劍直往敖薩腦門斬去。
敖薩定在那里,看著唐小峰森然冷笑。
唐小峰只覺鈴聲繞耳,頭暈目眩,整個身子都開始發麻。
明知道這是駱紅蕖所說的四時乖錯太平鈴生出的奇異效果,但他沖勢難止,竟已無法動彈。
駱紅蕖大驚,抬手一箭就往敖薩射去,火箭轟在虬龍身上,濺出無數星火。敖薩痛得大叫,一下就退了開來。
唐小峰回過氣來,用劍氣載著二女匆匆轉彎,途中轉過頭來,見敖薩被駱紅蕖的火箭轟得負痛不止,不由奇道:“不是說他只要帶著那法寶,就沒人能夠傷他么?那你這一箭又是怎么回事?”
駱紅蕖剛才只是看到唐小峰遇險,來不及思考,想也不想的就給了敖薩一箭,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居然有用。她咬了咬牙,道:“我再試試。”
跳下飛劍,落在地上,她平肩正肘,下氣舒胸,弓弦滿如圓月,箭頭直指敖薩。然而她姿勢做得好,這一箭卻是無論如何也發不出去,剛一要射,便是頭昏腦脹,滿耳鈴聲。
“賀歲龍”大吼一聲,疾沖而來,要把少女搶走。
唐小峰趕緊一個回旋,撈了少女就逃。
駱紅蕖落回飛劍,連喘了好幾口氣,才讓漸趨麻痹的身體恢復過來。她苦笑道:“這下子卻又不成。”
唐小峰心想,這是什么道理?
駱紅蕖回頭看去,見身現龍形的敖薩剛才雖然被她射了一箭,卻只是將身上龍鱗燒黑了些,根本就不像是有大礙的樣子,心里也不由得暗暗心驚。
她的射日弓,在傳說中乃是帝堯時期神將羿射落九日時所用,遠非一般的神兵利器可以相比。她雖然沒有神將羿那樣的神力,可以射落太陽,但一箭射去
敖薩冷笑道:“你們兩人看上去差不多大,怎么可能是姐弟?不要把我當傻子。”
唐小峰回他一個冷笑:“我們就不能同父異母么?雖然是同一個爹,卻是兩個女人生的,她比我早出生半個月,所以成了我姐,這也不行么?不要讓我姐把你當傻子。”
敖薩見他說得一本正經,心里也不由猶豫起來。
唐小峰冷冷地道:“我今天剛一回到麟鳳山,就聽說我姐被你騙到這里,這才匆匆趕了過來。就算你要娶我姐,那也得我姐情愿嫁給你,你不妨先退到一邊去,讓我姐弟商量一下,她要是肯嫁給你,那你就是我姐夫,我們也不用再打,找個地方喝酒聊天就好,她要是不肯嫁給你,那我們再打不遲。”
敖薩心想,他說的或是真的,或是假的。若是假的,我只要堵在宮口,他們總是逃不了,若是真的,我倒也沒必要還沒娶上新娘子,就先得罪小舅子。
想到這里,他陪笑道:“原來是小舅子駕到,何不早說,你們慢聊,你們只管慢聊。”
說完,帶著一伙蝦兵蟹將撤到了宮門處,把唐小峰和駱、薛二女留了下來。
唐小峰收回湛盧劍,嘻嘻笑道:“想不到這老色龍對你還真是情深意濃,寵愛有加,也幸好他一直生怕傷到你,要不然,我們只怕根本撐不到現在。”駱紅蕖輕嘆一聲:“你就算把他騙得撤開,我們又能如何?他們堵在宮口,我們根本無法離開,就算能夠離開,這里是深海底部,我們也難以活著到達海面。”
唐小峰微笑道:“我既然能夠追你追到這里,難道還沒辦法帶著你們離開?”
駱紅蕖聽他這么一說,心里不由也活絡過來,想著這話倒也沒錯,他既然有御劍飛天的本事,說不定也有帶人入海的手段。
唐小峰抬頭看向上方那半透明的殿頂,喃喃道:“問題是,離開海底容易,離開這白蛟宮卻難。我好幾次都想往宮門闖去,但被那老色龍防得死死的,現在他干脆堵在那里,實在是讓人頭疼。”
駱紅蕖也抬起頭來,張弓搭箭,一箭便往殿頂射去。
火箭轟在殿頂處,炸出一波紅浪,卻連一道裂痕也沒有轟開。
敖薩在遠處冷笑不止,整個白蛟宮都是由北極冰晶和萬載冰玉制成,要想將它轟開,哪有那么容易?
唐小峰心想:“看來只有試試那招了。”
他往身上摸了摸,變戲法般地變出一個大袋子,他將袋子打開,沖著薛蘅香微笑:“里面有個寶貝,你想不想看?”
薛蘅香疑惑地探頭看去,想要看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唐小峰卻突然往她一罩,把她整個人罩在里頭,再隨手一兜,把充盈在白蛟宮里的水氣也兜了進去,整個袋子脹得鼓鼓的,而他更是在袋口直接打了個結。
這袋子是他在這宮里悄悄找了許久才找到的,密不透風,被兜入袋中的水氣沒有絲毫外溢。
薛蘅香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在袋中掙扎,卻是毫無用處。
駱紅蕖亦是不解地看著他,他笑道:“這里雖然是海底,我們的呼吸卻沒有絲毫困難,可見這些水氣必有神奇之處。我把她跟這些水氣一同裝在里頭,就算被海水淹住,她在里面,應該也可以支持一兩個時辰。”
駱紅蕖心里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心想我還以為你真有什么好手段,卻原來用的是這樣的土辦法。
唐小峰將鼓脹脹的大袋子丟給駱紅蕖,自己卻躍到高處,先是深吸一口氣,再將湛盧劍高高舉起。
駱紅蕖暗自疑惑,心想他這又是在做什么?
遠處的敖薩更是在心中冷笑,心想不管你要做什么,今天都別想離開這里。
只見,一團黑氣從唐小峰身上溢出,再不斷地往上流,直流到劍尖上方,再匯聚成一顆黑球。
這黑球是那般的詭異,仿佛要將周圍所有的光線全都扯入其中。它越聚越多,越漲越大,竟像是一顆不斷流轉的死亡之星,僅僅只是看著,就讓人有一種無法擺脫的恐懼。
蝦兵蟹將盡皆戰栗,它們不知道這少年在做什么,但它們卻清清楚楚的知道,只要被這死亡之星轟上,它們將沒有一個人能夠活下
唐小峰自然知道駱紅蕖無法在海底閉氣太久。{}
所以他在吻住少女的那一瞬間,便將自己體內生出的內息,通過“蝶戀花”沿著兩人相交的口舌度了過去。
廉錦楓教他的內息閉氣之法,與竺乾老人教他的采補之術,在這種關鍵時刻完美地配合在一起,讓他成功地帶著駱紅蕖在大海深處遨游。
他左手緊摟駱紅蕖的腰,右手將裝著薛蘅香的大袋子背在背上,快速地往上方游去。
駱紅蕖濕漉漉的肌膚緊緊地貼著他,就算是泡在海水中,唐小峰也能感受到她嬌軀的火辣與柔軟,尤其是那鼓脹的酥胸,幾乎毫無間隙地壓在他的胸膛,連那急促的心跳聲都能清楚地察覺。
駱紅蕖突然睜大眼睛,騰出一只手來拍著唐小峰的肩。
唐小峰輕巧地扭動了一下身子,往身后看去,就算這樣,兩人的唇舌也沒有分開過。
他看到一只虬龍正挾著怒氣向自己沖來。
這只虬龍自然就是敖薩。
唐小峰驟然用出的紂絕陰天斬雖然讓敖薩感到震驚,但敖薩畢竟是一方賊寇,又自忖身上帶著四時乖錯太平鈴,因此還是追了上來。及至他看到駱紅蕖被唐小峰又吻又抱,更是妒火攻心,恨不得將唐小峰撕成無數片。
大海本就是龍族的地盤,唐小峰雖然御著劍氣,卻怎么也無法將他擺脫。
但他卻毫無懼色,只將劍氣與神識注入湛盧劍中。
湛盧劍發出“鏘”的一聲脆響,自行彈出,在他身后織成劍網。
敖薩竟被這劍網阻住。
此時,唐小峰對四時乖錯太平鈴的效用已多少摸著一些頭腦。
在白蛟宮內,當自己不顧一切地攻向敖薩時,四時乖錯太平鈴立時便生出作用,讓他頭昏腦脹,五行紊亂。
然而駱紅蕖卻曾朝敖薩射出一箭,在射出那一箭時,她想的只是要救下唐小峰,而不是要殺死誰。
換句話說,她當時只有救人的決斷,卻沒有殺人的意念。
四時乖錯太平鈴是通過感應敵人的殺意而生出作用的,這也是駱紅蕖當時雖然為了救人成功地轟了敖薩一箭,但再行嘗試時,卻連箭也無法射出的原因。
皆因一個人在主動攻擊另一個人時,是怎么也無法消彌掉心中殺意的。
要是心中沒有殺人的念頭,你又為什么要去攻擊他?
但是現在,他對敖薩卻是看也不看,只用飛劍,在自己身后織出萬千劍影。
這就好像練劍一般,他既不是要攻擊誰,也不是要為難誰,只是按著劍譜一式一式地將招式用出,反而成功地將敖薩阻在身后。
然而,沒有殺意,也就沒有了氣勢,而沒有氣勢的加乘,再強大的招式也難以發揮威力。
敖薩怒吼一聲,從口中噴出凌厲電光,將唐小峰織出的劍光破了個干凈。
僅僅憑著海流的沖擊,唐小峰便已知道那只老色龍又沖了過來。
他看到前方有一處海下礁巖,于是趕緊繞了過去,劍光一閃,一柱石峰向敖薩砸去。
這一劍,他對準的是石峰,而不是敖薩,自然不會受到四時乖錯太平鈴的影響。
他在亂峰林立的海下礁巖間竄來竄去,身后石峰紛紛砸下。只是,這種戰法實在是縛手縛腳,而敖薩皮堅肉厚,就算被砸上幾下,也根本傷不到他。
唐小峰已經開始陷入險境。
駱紅蕖雖然看出形勢不妙,卻更加束手無策,一旦離開唐小峰,她在海底連呼吸都成問題。她在心中想道:“罷了,若是實在不行,我也就只好將他推開,自己攔下敖薩。敖薩想要的是我,斷不會讓我就這樣被海水淹死。這樣的話,他就能帶著蘅香逃出深海,等他與蘅香離開后,我再設法求死,絕不讓那惡龍糟蹋自己。”
念頭方一閃過,她的腰眼卻驀地痛了一下,讓她差點叫上一聲。她睜大眼睛,發現唐小峰正在怒瞪著她,兩人原本就是四唇相疊,臉兒靠得極近,唐小峰
唐小峰帶著駱紅蕖和薛蘅香落在一處孤島上。{}
他先將薛蘅香放了出來,薛蘅香在袋子里早已被轉得七葷八素,在地上跌跌撞撞地爬了一會,對著海水干嘔。
她自被敖歷成抓去后,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要做些什么,卻猜到定是為了要挾駱紅蕖,因此下定決心,絕食相抗,此時自然是什么也嘔不出來。
只是這樣子,反而更加難受。
駱紅蕖也有些難以支撐,就這樣坐在石上,不斷喘息,她的衣裳早已濕透,緊緊地貼在身上,將發育初熟的嬌軀勾勒得曲線畢露。
唐小峰立在一旁,雙手抱在胸前,欣賞著少女的美妙姿態。
若是顏紫綃或者廉錦楓,被他這樣子一看,早已羞紅起來。
駱紅蕖卻是大大方方,她用手將濕漉的秀發解開,一點一點地將水擠去,又披散開來,回過頭來沖唐小峰笑了一笑。
唐小峰心想,當年虬髯客看紅拂女浴后梳發,是否也就是這個樣子?
遠處海水突然分開,薛蘅香驚叫一聲,趕緊跑了過來,下意識地便藏在駱紅蕖身后。
唐小峰與駱紅蕖卻鎮定得多,一同扭頭看去,只見一條虬龍飛出,化作人形落在他們面前。
來的竟是敖歷成。
唐小峰笑道:“做爹的剛逃,做兒子的又來了,敖兄,你這是要替你爹出頭呢,還是要學唐高宗,來搶你爹的女人?”
駱紅蕖知道唐小峰是在調侃,將敖薩比作唐太宗李世民,將敖歷成比作唐高宗李治,將自己比作嫁過父子二人的武媚娘,于是很沒好氣地瞅了唐小峰一眼。
敖歷成面無表情地道:“在下此來,只是想向駱小姐要回一樣東西。”
駱紅蕖從袖中取出一個小木盒:“敖公子可是想要回這七彩含香如意蠱?”
敖歷成道:“姑娘既已逃了出來,這只蠱蟲,姑娘自然是用不著了,還請姑娘將它賜還予我。”
駱紅蕖淡淡地道:“可惜,你雖然想將它要回,我卻不想將它給你。”
敖歷成臉色一變。
駱紅蕖將木盒扔在地上,輕描淡寫地道:“此次風波,雖然你父親才是主謀,但你劫走蘅香,讓她受到驚嚇,我卻也無法饒你。這只蠱蟲,便算是你付出的一點賠償。你若是非要將它拿去,那就……”
駱紅蕖站了起來,將手一晃,取出射日弓,將弓弦拉得圓滿:“……來搶好了。”
海風吹過,卷舞著她未干的衣裳,啪啪作響,她的秀發也隨著疾風舒展開來,讓她有若凌波而立的仙子,驚艷動人。
唐小峰看著駱紅蕖,恨不得找支筆來,將這一刻的她畫在畫中。
薛蘅香亦是雙手握著胸口,看著紅蕖姐靚麗的側影,一臉崇拜。
唯有敖歷成,低頭看著他自己的腳,根本不敢與少女逼視,亦不想讓人看到他眼中的怒火。
這只七彩含香如意蠱是他花了不知多少心血,才勉勉強強培育出來,本以為今日能夠派上用場,沒想到事還未成,七彩蠱蟲反而就這樣送了別人。
他緩緩地道:“既然姑娘想要,那這只蠱蟲,就送給姑娘好了。”
任誰都可以聽出他語氣中那壓抑不住的怨毒。
駱紅蕖卻仿苦無事一般,收起金弓:“是么?那我就道聲謝了。”
敖歷成身子一扭,化作虬龍破海而入,濺起高高浪花。
唐小峰搖頭道:“姿勢不好,水花太大,扣十分。”
他把自己當成世界跳水錦標賽的評委了。
薛蘅香將地上木盒拾了起來,打開一看,驚訝地道:“原來真的是七彩含香如意蠱。”她的母親原本就是苗女,而她自己也懂得一些煉制蠱蟲的方法,自然能夠將它認出。
唐小峰探過頭來:“這么丑的小蟲子,有什么用處?”
薛蘅香清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也沒有解釋。
唐小峰心
三杯下肚,唐小峰笑道:“但這樣一來,我們到底誰排老大,誰排老二?”
駱紅蕖以指點頰,想了一想,道:“我倒有個辦法。{}”
從袖中取出一枚銅板,道:“誰大誰小,全憑天意,這銅板有正反二面,若按周易而論,正者為男,反者為女,我將它拋起,再行按住,要是正面朝上,那你就是大哥。”
“要是反面朝上,那你就是大姐,”唐小峰笑道,“不過到底哪個是正面,哪個是反面,還是說清楚些。”
駱紅蕖將銅板拋起,道:“有‘通寶’二字的,自然就是正面。”
銅板落下,少女將手往它蓋去。唐小峰心中暗笑,想著你用手法弄鬼,就以為我看不到么?這銅板雖被拋起,其實根本就沒有在空中打轉。
于是暗中彈出一道劍氣,將銅板彈了一下,讓它輕巧地翻了個身。
少女將銅板按住,微笑道:“我開了喲……反面。”
唐小峰睜大眼睛,見它果然是反面朝上,心中一陣疑惑:“在它落下時,我明明看到它反面朝上,怎么將它翻了個身后,它還是反面朝上?”
眼看駱紅蕖要將銅板收走,他趕緊拿了過來,翻了一翻……原來兩面都是反的。
他的額頭再次涌出黑線……這丫頭怎么還隨身帶著這種東西?
薛蘅香也睜大眼睛,看著這枚銅板,心里涌起明悟:“難怪紅蕖姐在麟鳳山每次與他人意見不一時,總說要向天問卦,以銅板決疑,原來她一直都在做弊?”
雖然少女作弊,但唐小峰自己也不是什么正經人士,心里想著,就算是作弊,自己也還是被她耍了,愿賭服輸,倒也沒什么好說的。
只是,雖然這樣想著,但考慮到自己又多了個“姐姐”,心里還是有些悶悶的。
駱紅蕖卻微微一笑,將銅板搶了過來,扔出窗外,端起酒杯,道:“小妹敬大哥一杯!”唐小峰笑道:“明明是你贏了,為何又叫我大哥?”
駱紅蕖亦笑道:“大哥的生日可是在四月?小妹其實比大哥晚生一月。”
唐小峰訝道:“你怎么會知道?”
駱紅蕖道:“其實爺爺生前,就曾時常向我提到唐伯伯的一子一女,也曾提到過,大哥比小妹早出生一月左右。”
唐小峰詫異地道:“是么?你爺爺怎么會說起這個?”
駱紅蕖臉兒一紅,卻也沒有解釋。
原來,在唐、駱兩家夫人懷孕之時,就曾有過戲言,說若是生下一男一女,就彼此結為親家。雖然只是雙方夫人的一個戲言,但駱龍年老話多,卻時常提到此事,駱紅蕖聽得多了,自然知道唐家幼子要比自己大上一些。
而這,其實也是駱龍在臨終時生怕孫女日后無依無靠,便讓她前往嶺南投靠唐家的原因之一,只是駱紅蕖在前往嶺南前,先到麟鳳山找了薛蘅香,結果誤打誤撞的,竟在麟鳳山占山為王,成為名揚東海的“小楊香”。
駱紅蕖再怎么大方,這種指腹為婚的戲言,也不好向唐小峰說出,于是笑了一笑,拉著唐、薛二人一同在案前跪下,唐小峰跪在中央,二女一左一右,燃香跪拜,二女認了唐小峰做大哥。
而唐小峰對駱紅蕖也是心服口服,想著難怪這丫頭能夠名列東海十大寇,她先將自己耍了一記,再笑笑地讓出位置,既有蘭心玉質般的聰慧,又有善解人意的機靈,難怪在書里,老爹會選這丫頭做他的兒媳婦,誰要是娶了她,倒也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跪拜完后,三人就在這里飲酒談心,互相說笑,不知不覺間,便已入夜……
第二天一早,唐小峰用飛劍載著駱、薛二女飛出白民國。
唐小峰回過頭來,見駱紅蕖踩著飛劍,背著薛蘅香。薛蘅香昨晚喝得太多,到現在都還有些暈乎乎的。
唐小峰道:“想不到三妹這么能喝,比我都喝得更多。”
駱紅蕖笑了笑,心里卻也有些疑惑,想道:“以前蘅香從來不曾這樣喝過,她昨晚是怎么了?竟像是在喝悶酒的樣子。”
唐小峰忖道:“原本應該將她們直接送到麟鳳山去,不過從這里往麟鳳山飛,
薛蘅香與顏紫綃、廉錦楓待在大殿里說著話兒。{}
唐小峰帶著駱紅蕖,一間間元室搜查過去,沒發現有什么異常,又往下方的花園走去。
他苦笑道:“本來是想帶著你和三妹來這里轉轉,就送你們回麟鳳山去,現在看來,恐怕要多耽擱一下,不把鬼找出來,她們也不敢讓我離開。”
駱紅蕖柔聲道:“反正我們二人暫時也并無要事,再說這長生宮,其他人想找都找不到,我們難得來到這里,若不多逛一陣,豈不是白跑了?”
唐小峰笑道:“要是看到什么喜歡的經籍法寶,只管拿去就是,反正也都不是我的。”
駱紅蕖道了聲謝,又問起他是怎么找到這個地方。唐小峰也不隱瞞,將發生的事都說了出來,連自己殺死竺乾老人,他又變作厲鬼在顏、廉二女面前出現的事也不例外。
駱紅蕖心想:“原來他們前面所說的祖師爺,竟是‘鬼劍’石中天的師父。”
又想道:“雖說那位老人死在大哥劍下,也算是自作自受,但大哥與顏姑娘所學的紫歌劍法,最初卻是他傳給顏家先人,大哥這么做,怎么也難逃殺師滅祖之嫌。更何況,大哥之所以殺他,主因只怕還是不想讓這長生宮的位置被人知道,是存了私心的,否則的話,他殺人時也不會刻意避開顏姑娘和廉姑娘。但此事雖然并不光彩,他卻毫不遮掩地說給我聽,看來他是真的沒有把我當外人。”
唐小峰在地底花園里逛了一圈,卻也沒有找到什么線索。
駱紅蕖低聲問:“大哥莫非是懷疑還有他人躲在這里?”
“嗯,”唐小峰說,“這世上既然有龍有妖,那就算有鬼,其實也沒有什么好奇怪的。但與其叫我相信紫綃姐和錦楓是撞了鬼,我更懷疑是有人在背后搞鬼。這長生宮這么大,就算有人瞞著我們躲藏起來,我們也很難將他找出來。”
駱紅蕖點了點頭。
既然找不到線索,他們也只好回到殿下,跟其他三人重新計議。
唐小峰說:“實在不行,我就只好搬到采女的房間里,跟她一起住,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動的。”
駱紅蕖道:“會不會是這位采女并沒有真的死去?傳說中,彭祖活了八百多歲,采女既然得他真傳,就算活到現在,也不足為奇,也許從頭到尾,都是她在逗大家玩。”
廉錦楓怯聲道:“但她為什么要這樣做?”
唐小峰搖頭道:“只怕沒有這么簡單,如果說是采女在惡作劇,那我們在這里也住了兩個月,在這兩個月間,她為何什么事也不做,只等我們到外面去了一趟,祖師爺在紫綃姐和錦楓面前現過身后,這里才開始鬧鬼?”
駱紅蕖道:“小妹倒是有一種想法,那就是,那位老人的出現,與這個地方鬧鬼,這兩者之間未必有什么牽連。而要說真有什么牽連的話,其中的連系,只怕也與大哥有關。”
唐小峰道:“你說。”
駱紅蕖道:“若說那位祖師爺是化作厲鬼出現,但是,冤有頭債有主,殺他的人是大哥,他就算是化作厲鬼報仇,也該來找大哥才是,為何他卻反而出現在顏姐姐和錦楓妹子面前?此外,大哥說,你們在這住了兩個多月也不曾有過問題,有鬼怪出現的只是這兩天。沒鬼怪出現的那兩個多月,與有鬼怪出現的這兩天,究竟有什么不同?”
唐小峰開始明白她的意思,于是笑道:“唯一的不同,就是那兩個月我也住在這里,而這兩天我恰好不在。”
駱紅蕖道:“正是。”
唐小峰嘻嘻笑道:“莫非我是如來佛祖轉世,只要有我在這,不管好鬼壞鬼,全都不敢出來?”
駱紅蕖掩嘴笑道:“小妹也只是隨便猜猜,今晚,我們不妨再觀察一下。若是鬼怪不再出現,那它們可能是怕了大哥,只要有大哥在這,它們就不敢出現。否則的話,鬼怪出不出現,則與大哥無關,只是在大哥離開的這兩天里,發生了一些變化,正是那些變化,才使得鬼怪恰好在這兩天出現。”
唐小峰點頭:“既然這樣,我就搬去跟采女一起住,你們就在旁邊找間元室休息,我們熱點書庫看采女有沒再動,鬼怪還有沒有再出來。”
四女彼此對望一眼,點了點頭……
飛劍刺入采女雙乳之間,只聽“鏘”的一聲,竟將她整個身體釘在墻上。{}
突然間,所有鬼怪騷動起來,它們紛紛伸出詭異的黑手,纏上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薛蘅香渾身發顫,顏紫綃寒毛直豎。
駱紅蕖將手一晃,剎那間便連刺了幾箭,幾只鬼怪發出凄厲嘯聲,如煙霧般消失。
顏紫綃看到這些鬼怪是殺得死的,登時也活絡過來,趕緊摯出云光、月流雙劍,劍光連閃,耀出紅藍兩色,凡是接近她們的鬼怪紛紛碎散。
唐小峰一邊護住廉錦楓,一邊御著湛盧劍,然而湛盧劍左劈右刺,劈在這些鬼怪身上,卻如劈著水中倒影一般,鬼怪的身子只是幻了一幻,根本就未曾消失。
他心中一驚,又把身上的劍丸全都彈了出來,卻都毫無效果。
這些鬼怪如黑影般將他和廉錦楓纏得通透,將他們往前方推去。
凡是被鬼怪觸及的地方,都被凍得直徹骨髓。
駱紅蕖發現他們有危險,趕緊射了幾箭過來,箭光挾著火焰貼著他們的身子掠過,那鬼哭狼嚎般的叫聲不絕于耳。
為何自己的飛劍對這些鬼怪全都無用,紫綃姐的云光月流劍和二妹的射日弓,卻對它們有用?
唐小峰想不明白。
他挾著幾乎要昏過去的廉錦楓,往駱、顏、薛三女掠去。
駱紅蕖用射日弓將他接應過來。
鬼怪越來越多,如浪潮般狂涌而來,又狂涌而去。
好在顏紫綃越殺越是順手,心里也不再懼怕,她以心御劍,其他人只看到身邊盡是紅與藍二色劍光,再多的鬼怪,也無法再靠近他們。
駱紅蕖發現自己的射日弓已是派不上用場,干脆把它收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些鬼怪終于消失,周圍再次變得空空蕩蕩。
唐小峰嘻嘻笑道:“紫綃姐,還是你厲害。”
顏紫綃喜孜孜地瞅他一眼,心想:“你就算夸我,我也不會高興的。”
唐小峰將湛盧劍舉起,又把其它劍丸全都展開,這些劍在顏紫綃紅藍雙劍的壓制下,全都變得黯淡無光。
他讓駱紅蕖把射日弓再取出來,射日弓取出來后,卻依舊金光閃閃。
唐小峰嘆一口氣……看來自己的這些劍之所以對付不了那些鬼怪,主要還是等級不夠。
如果說射日弓和云光月流劍是十級神兵,那他的湛盧劍最多只有五級,而其它飛劍,全都是戰斗力連五都沒有的渣。
此時,廉錦楓見那些鬼怪都已消失,也終于不再那么害怕。唐小峰帶著她們來到采女所住那間,顏紫綃見采女竟然被一支飛劍掛在墻上,掩口道:“小峰,你怎么將她……”
“嗯,”唐小峰聳了聳肩,“只是想看看她到底躲不躲。”
他將手一召,飛劍飛了回來,化作劍丸落在他的手中。
采女的身體立時滑落在床上,傷口溢著血絲,眼睛依舊睜著,顯得哀傷和無奈。
廉錦楓顫聲道:“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小峰回頭看她:“你叫我好哥哥,我就告訴你。”
眾人疑惑地看著他,心想他莫非已經弄清了所有的真相?
廉錦楓咬了咬嘴唇,低聲道:“好哥哥……”
唐小峰興高采烈地“哎”了一聲,然后在眾美眉期盼的目光中,認認真真地看著廉錦楓:“事情是這樣的,其實……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這一下,連廉錦楓這樣的好性子都不由得慍怒起來,一個粉拳打在他的胸口上。
其他人更是沒好氣地看著他。
唐小峰道:“雖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你們不覺得奇怪么?如果說那些鬼怪是我們的幻覺,那這幻覺也實在太過真實,尤其是我和錦楓都差點被它們拖走。但要說它們真的存在,那為什么紫綃劍殺了那么多鬼怪,最后卻連一點殘渣都沒留下
廉錦楓心知自己說錯了話,偏偏這事又無法解釋,她原本是個正正經經的官家小姐,被人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心里如何不羞不急?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只差沒有流出來。{}
駱紅蕖笑笑地把廉錦楓拉到身后,轉過話題:“正如錦楓妹子所說,如果說普通人尋找這長生宮,為的是葛仙人的內三篇,又或者是宮里所傳的這些典籍,那像魏仙人、葛仙人、采女,以及那些元室里住過的多位高人,他們來到這里又是為了什么。又比如你們說的那位竺乾老人,他寧可被石中天折磨上十幾二十年,也不肯透露這里的位置,這里的各種典籍,飛劍法寶,真的就值得他送掉性命么?”
顏紫綃也已經明白過來:“也就是說,這宮里必定還藏著什么東西,而那東西,才是葛洪、采女、以前祖師爺他們真正想要的?”
駱紅蕖含笑點頭。
顏紫綃雖然明白過來,心里卻不由得更加疑惑:“原來錦楓早就已經想通這點,但她卻為何一直沒有說出來?她不但不說,反而偷偷翻看那些高人留下來的書籍,連采女的也不放過,難道她是要……”
駱紅蕖也輕輕地看了廉錦楓一眼,心中嘆道:“這位錦楓姑娘,她的私心好重。”
廉錦楓本就是冰雪聰明的女孩子,如何不知道她們在想什么?雖然想要忍著淚水,終究還是蹲了下去,失聲痛哭,覺得自己已是沒臉見人。
駱紅蕖看向唐小峰,唐小峰卻沖她們笑了笑,暗示她們先走。等她們離開后,他才嘻嘻笑地在女孩兒身邊坐下:“錦楓……”
廉錦楓泣聲道:“葛仙人的《天問卷》里,其實有提到他來這里的原因,他說在長生宮深處,藏著一個開天辟地時便己存在的寶物,他并沒有說那寶物到底是什么,但從筆記中可以看到,直到他老人家離開時,都因未能找到那件寶物而嗟嘆不止。我本來應該將這件事告訴你們的,可是、可是……”
唐小峰柔聲道:“你不用在意,每個人多少都會做一兩件這樣的事的,小時候,我爹四處遠游,有時會買一兩件有趣的東西回來,我和我姐就會打搶,有時我還會把它們偷偷藏起來,不讓我姐找到。”
廉錦楓流淚道:“我也不知道自己那時候,心里怎么就起了那么自私的念頭,明明、明明要是沒有你和顏姐姐,我早已死在了鬼斧山,可是、可是……”
“我說了,人有的時候,就是會犯一點傻的,”唐小峰微笑著,“就像我一樣,我也有一件事,一直都在瞞著你。”
廉錦楓抬起頭來,疑惑地看著他。
唐小峰笑嘻嘻地,手中變出一個精美的發簪,往女孩兒頭上插去:“這是我在智佳國替你買的,可是我卻一直沒有對你說,你說我壞不壞?”
女孩兒明知道他只是在花言巧語,不知怎的,卻還是忍不住破啼而笑。唐小峰笑著替她擦去臉上淚痕:“這樣就對嘛,你還是笑的時候更漂亮。”
廉錦楓本以為他在知道自己竟存有獨占寶物的念頭后,無論如何,都會看輕自己,卻沒想到唐小峰不但不怪她,還在這里哄她開心,心里不由暖和和的,只覺得天底下,原來還有一個人像這樣子關心我。
唐小峰卻在心中想道,要是按照上一世在電腦上玩的養成游戲,我在她最脆弱的時候這樣子哄她,她應該會對我好感度大增吧?不知道會不會從百分之十直接上升到百分之九十九?
嘿嘿……
遠處,顏紫綃看到廉錦楓不知怎的,就從傷心痛哭,變成了跟唐小峰蹲在那里說說笑笑。
她完全搞不清狀況,于是轉頭看向駱紅蕖。駱紅蕖笑道:“聽說這世上有一種人,最擅長的就是討女孩子喜歡,大哥只怕就是這一種人,這樣的情況,只怕早已在大哥意料之中。”
顏紫綃還想再問,身邊的薛蘅香卻冷冷地吐出一句:“人渣!”
顏紫綃怒道:“你為什么說小峰是人渣?”
薛蘅香卻只是一臉冷笑,也不去跟她解釋。
駱紅蕖掩嘴笑道:“雖然有些以小女子之心,度大男人之腹,但大哥只怕是早就知道錦楓妹子在想什么。”
顏紫綃終究也并非真傻,只是這些年里什么事都有唐小峰幫她出主意,漸漸的,她也就不愛多想。現在被駱紅蕖這樣子提醒,她如何還反應不過來?
唐小峰想道:“錦楓看到了二妹和三妹,卻沒看到紫綃姐,紫綃姐不會有什么意外吧?”他問:“你還看到了什么?”
廉錦楓繼續用神識探測周圍,她道:“那邊還有一個圓圓的黑洞,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糟了。{}”
唐小峰也不由得緊張起來:“怎么了?”
廉錦楓急道:“駱姐姐和蘅香正到處亂走,她們、她們馬上就要掉到那洞里去了……”
緊接著又“呀”了一聲。
道:“她們掉下去了?”
廉錦楓道:“嗯。”
唐小峰問:“你有沒辦法帶我們過去?”
“我試試。”廉錦楓反過來牽著唐小峰,在鏡子般的迷宮里七轉八彎,終于找出一條路來。
“就在這里。”女孩兒睜開眼睛……卻什么也沒有看到。
“你說這里有個黑色的洞?”唐小峰看著前面那青青的草地。
廉錦楓趕緊閉上眼睛,用神視之術又看了一下,黑洞仍然在他們面前。
然而等她睜開眼睛,只用眼睛看時,卻是怎么也無法找到。
唐小峰拾起一粒石子扔了過去,石子扔在草地上,卻像是掉進水里一樣,一下子就沒了影。唐小峰心想,看來這里真的有個洞,那些鬼怪,弄不好都是從這個洞里跑出來的。
廉錦楓緊張地抓著他的胳膊:“難道這、這就是鬼門?”
唐小峰喃喃地道:“只聽說七月十五鬼門開,現在又不是七月十五,難道鬼門也會打開不成?”
廉錦楓咬著嘴唇:“我們、我們現在怎么辦?”
唐小峰嘻嘻笑道:“還能怎么辦?跳下去啊!”
“啊?”女孩兒睜大眼睛。
唐小峰道:“要不,你留在這里,我一個人下去?”
廉錦楓想到,自己一個人留在這里,萬一又有鬼怪跑出來,那豈不是更加糟糕?她趕緊拉住唐小峰,急道:“我跟你一起下去。”
唐小峰感動得熱淚盈眶,緊緊握住她的小手:“錦楓,你對我真好,這樣子都不肯離開我,你放心,雖然這下面很可能就是刀山劍樹,三涂五苦,說不定還是一口大熱鍋,我們一掉下去就會被敖成肉湯,但是沒關系,我會保護你的,就算保護不了你,我們生不能同床,死也要同穴,來世再做一對同命鴛鴦,你說好不好?”
廉錦楓臉兒一紅,心想:“什么嘛,都這種時候了,他、他怎么還有空說這種沒正經的話?”
唐小峰將女孩兒一把抱了起來,左手摟著她的背,右手勾著她的腿:“錦楓,我們下去了喲。”廉錦楓又氣又羞,心想你這樣抱著我做什么?只是還沒等她說話,唐小峰已雙腿一蹬,只聽耳邊響起呼呼風聲,眼前驀地一黑,他們正不斷地往下掉。
女孩兒什么也無法看到,心里越來越怕,她緊緊地縮在唐小峰懷中,就仿佛受驚的小貓一般。就在這時,她的心里涌起一絲明悟:“原來他只是想最大限度地保護我。”
不知怎的,她好像又沒那么害怕了……
顏紫綃到處走著。
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仿佛來到了一個奇怪的市集上,到處都是叫賣的小攤小販,只是守在這些攤子后面的全都是模樣怪異的惡鬼。
顏紫綃本來是怕鬼的,但她現在沒那么怕了。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么奇怪,當某件事物以前只在傳說里時,你會怕它,又或是對它極為好奇,當它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后,你就會覺得,這東西也不過就是那樣。更何況,剛才在長生宮內,這些鬼怪她已殺了不知多少。這就好像蟑螂一樣,很多女孩子都是怕蟑螂的,盡管這種小東西她們完全可以見一只殺一只,見兩只殺一雙,但害不害怕,有的時候,跟一個人的實力是沒有關系的。
但當她們真的用拖鞋消失了上百只蟑螂的時候,她們也差不多就習慣了。
所以怕蟑螂的,往往都是那些嬌生慣養的小姑娘,
“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廉錦楓心里有著跟顏紫綃同樣的疑惑,只不過她問了出來,顏紫綃卻是無人可問。{}
雖然她也知道問了也是白問,唐小峰跟她一起落到這里,既然她不知道,唐小峰也不可能知道。
但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明知道問了白問,還是會忍不住問出來的。
“那里好像有出口。”唐小峰抱著她,往前方的光亮飛去。
周圍越來越熱,簡直就像是在火爐上烤著一般,廉錦楓擦拭著額上的汗水,又發現自己的衣裳也被汗水浸得一片潮濕。
唐小峰也好不了多少,這個地方實在太熱,讓他很想把衣服脫得光光的,然后找個水池跳下去,洗上一個涼水澡。
當然,最好是懷中的美少女也脫得光光的,陪他一起洗。
飛過一道狹長的過道,他們躲在暗處,睜大眼睛看著下方。
底下竟然有個大得不可思議的金鼎,鼎中煮著滾熱的鑊湯,一團團熱氣騰了上來,到處都彌漫著水氣。
此外,還有不知多少的鐵鏈懸掛在空中,無數鬼怪搬運著奇形怪狀的礦石往鼎里扔,濺起一道道熔汁,它們來來去去,忙碌異常。
一只金色的大鬼手持鐵鞭,騰著云霧飛來飛去,看到偷懶的鬼怪,就狠狠地抽上一鞭,有些鬼怪被抽得掉入鼎中,它們在煮沸的熔汁里發出嘶啞難聽的慘叫,拼命地往鼎外游,卻很快就沉了下去。
金鼎上刻著一些蝌蚪古文,它們變幻不定,發出神秘莫測的五色光芒,五色光芒互相碰撞,交錯出奇妙的火花。
一只鬼怪貼著慘紅色的壁面爬動,突然扭過頭來。
唐小峰趕緊收回腦袋,心里想著,還是不要讓這些家伙看到自己的好。
他抱著女孩兒往來路飛去。
但是那只鬼怪卻一直在跟著他們。
前方有一條岔路,唐小峰想也不想的,就往那邊轉去。
對他來說,反正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他都弄不清楚,既然弄不清楚,也就沒有什么好猶豫不決的,是好是壞,全憑運氣。
前方是個較為空闊的洞穴,看上去,就像是被開采過的礦洞。
唐小峰猛一轉身,結果又看到了那只鬼怪。
那只鬼怪全身黝黑,前臂極長,后腳極短,半蹲在那里,簡直就跟青蛙一般。
唐小峰喃喃道:“你又不是美女,一直跟著我做什么?”敢情只有美女才能跟著他?
鬼怪的丑陋眼睛里射出陰郁的冷光,冷光中又夾雜著怨毒、鄙夷,還有許多說不清楚的情緒。
廉錦楓用手勾著唐小峰的脖子,扭頭看著這只鬼怪,視線不經意地與它撞了一下,立時打了個寒戰。
她看到了鬼怪眼眸深處的恨意……那燃燒至極點的恨意。
唐小峰繼續喃喃:“難道是我殺了你老爹老娘?還是我勾引了你老婆?不過你放心,就算我勾引了你老婆,我也肯定沒對她做過什么,我還是個處男呢。”
女孩兒俏臉飛紅,心想:“他怎么盡說些沒正沒經的話?”
鬼怪冷冷地看著他:“小子……想不到你竟然會自己送到這里來。”
唐小峰疑惑地看著它……他詫異的,并不是這只鬼怪語氣中的怨毒,而是它的聲音,唐小峰覺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聽過。
明明覺得聽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廉錦楓卻是又驚又怒,連額上的香汗也莫名地變成了冷汗,她清清楚楚地記得這個人的聲音,因為這是她殺父仇人的聲音。
她顫聲道:“石、石中天?”
唐小峰心頭一震……這果然是石中天的聲音。
他睜大眼睛看著石中天:“原來你還沒死?”
鬼怪冷笑道:“我沒死么?你看我這個樣子,像是沒死么?”
唐小峰喃喃道:“如果你這個樣子算是活著的話,那我想,我寧可去死,也絕不想變成你
采女道:“我們還是先離開這里,剛才那些鬼怪跑了不少,萬一它們把五鬼找來,那就麻煩了。{}”
她轉過身來,往前飄去,唐小峰用手拍了拍他自己的臉,然后才聳了聳肩:“采女姐姐,你等我。”
就這樣追了上去。
顏紫綃與廉錦楓對望一眼,這樣的處境,實在是讓她們的內心充滿了一萬個問題,怎么理也無法理個清楚。
他們跟著采女左拐右轉。
周圍的情景不斷變幻,他們在這個地方本就沒有方位感,也不知道采女把他們到底帶到了哪里。
他們來到一個地方,采女移了幾顆石子,前方突然出現一個洞口。等他們進入洞內,采女將那幾顆石子又移了回去,外頭的情景立時像被霧氣遮斷一般,什么也無法看到。
顏紫綃問:“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采女嘆道:“此處乃是長生宮地底深處的一個洞天,開明大王以五精泰煞宗天鼎為根基,硬生生開辟出這個非生非死,介于陰陽之間的神秘洞天。也不知開明大王做了什么手腳,數百年來,凡是在東海受冤或是含恨而死的冤魂惡鬼,不是自行投往陰曹地府,卻是被他強行劫到這里,供他驅使與折磨。我當初來到長生宮,本是為了尋找這五精泰煞宗天鼎,誰知卻被困在這里,再也無法離開長生宮。”
唐小峰道:“這五精泰……什么什么鼎,又是什么東西?”
采女流波轉動:“五精泰煞宗天鼎,乃是盤天開天辟地時,由混沌之初的五種宇宙精華互相融合,自行生出。遠古之時,女禍娘娘曾用它煉制過五彩石,故曾稱作女媧鼎,大荒之時,神農炎帝用它煉過百草,故又稱作神農鼎。它自帶五行精火,又可聚集天地靈氣、日月精華,不管是煉丹制藥,鑄劍制寶,用它時都可事半功倍,故而千百年來,不管是鑄劍師還是金丹師都想要找到它。我因為要煉化一件寶物,也在苦苦尋它,卻沒想到泰煞鼎雖然找到,自己卻陷在這里。”
唐小峰與二女對視一眼,開始知道他們先前的猜測并沒有錯,數百年來,不管是葛洪還是其他人,之所以千方百計來到長生宮,其實都是為了采女所說的這五精泰煞宗天鼎。
采女再嘆一聲,繼續道:“我來到長生宮時,葛洪葛仙人因找不到秦煞鼎,已經離去,而我卻不知道是因為運氣太好,又或是運氣不好,終于找到了進入此間的入口。每個人體內都有三魂七魄,為防意外,我將自己的一魂一魄與肉身留在元室里,只將另外二魂六魂遁出肉身,來到這里,先行查看。我本以為這樣做萬無一事,卻不想那開明大王卻有役鬼的本事,竟將我的魂魄拘役在此,日日受他折磨虐待,讓我再也無法離開。”
道:“你說你將一魂一魄和肉身一起留在元室里,那……”
采女黯然道:“我的肉身其實未死,只是因為體內只剩下了一魂一魄,生氣微弱,在外人看來,才與死了一般。但就在半個時辰前,我突然感應不到自己與肉身的聯系,而那一魂一魄也自行飛了過來,與我的二魂六魄會在一起,那時我便知道,我的肉身已被人殺了……”
顏紫綃和廉錦楓扭頭看向唐小峰。
唐小峰抬頭看天。
采女道:“我知道,這也怪不得你們,這十年來,每到六月半,開明大王便會將一些惡鬼放出去,讓它們在外頭胡鬧,而前幾日恰恰就是六月十五。我那肉身里只剩下一魂一魄,雖然能思能想,卻不能動,不能語。你們之所以看到她在動,乃是有一只瘧鬼悄悄鉆到里頭,捉弄你們。”
原來是這個樣子?顏紫綃和廉錦楓又對望了一眼……不管怎樣,這兩天里,她們確實是被嚇得心驚肉跳。
顏紫綃問:“那位開明大王又到底是誰?為什么要做這么多惡事?”
采女苦笑道:“說實話,我也弄不清楚,當我來到這里時,他就已經在了。這個地方原本就是他所建,所有的規矩都是由他說了算,而他更有役使五鬼的手段,這五鬼,乃是東方木精青瘟鬼、南方火精紅瘟鬼、西方金精白瘟鬼、北方水精黑瘟鬼,以及中央土精黃瘟鬼。雖說像茅山、神霄這樣的道家門派,也存有像五鬼搬運術、五鬼發財術這樣的術法,但那也只是將五鬼暫時請來做一做事,他卻是將五鬼直接抓來,替他看管此處的惡鬼厲魄,這樣的手段,只怕連當年茅山宗的三茅真君,也未必能夠做到。”
“看來那家
遠處有鬼怪爬來,采女悄悄示意,讓唐小峰避開。{}
唐小峰藏了起來,只在暗中跟著采女,很快,采女就進入了一個大殿。
這大殿是由黑鐵鑄成,殿中央坐著一個高大的怪物,這怪物頭戴王冠,身披五彩錦袍,一咧起嘴,便發出滿堂笑聲。
在他身后,蹲著一紅一黃兩只惡鬼,這兩只惡鬼,便是南方火精紅瘟鬼,與中央土精黃瘟鬼。
還有許多鬼怪在周圍爬來爬去,又有二十多只在殿上跳著各種奇形怪狀的舞蹈,供那頭戴王冠的怪物取樂。
采女款款飄到怪物面前,怪物將她一把抓了過來,在她身上又摸又揉,又在那飽滿的雙峰上搓來搓去。
采女倚在怪物腳上,流波轉動,問:“大王找我有何要事?”
開明大王問:“聽說有五個生人跑了進來,兩個被抓了,另外三個卻不知逃到了哪里,采女,你知道有這事么?”
采女道:“奴家適才一直都在休息,此事,奴家還不曾聽說。”
開明大王把她扔在地上,使勁踩了兩腳,怪笑道:“你真的不知道么?”
周圍的鬼怪哄笑起來,采女卻像無事一般,抱著開明大王的腿:“奴家就像是大王腳下的蟲子,大王踩個幾腳,奴家也就死了,奴家哪里敢欺騙大王?”
開明大王搖頭道:“可我現在不想養蟲子,我想養條狗。”
采女趴在地上,汪汪地叫了兩聲,又用舌頭去舔開明大王,從腳尖往上舔,一直舔到他的腿根。
即使是這樣的動作,她居然也做得賞心悅目,漂亮好看,仿佛她不是一條下賤無恥的母狗,而是一個在花園里采花的小姑娘。
開明大王大喜,又把她抱了過來,像哄嬰兒睡覺般搖來搖去,緊接著又大怒道:“剛才是誰告她狀的?”
三只鬼怪縮著身子,惴惴不安,其它鬼怪戰戰栗栗,也都不敢替它們三個說話。
開明大王哼了一聲,將手一指,一團火光沖了上去,立時便將那三只鬼怪燒成飛灰,讓它們魂飛魄散。
一直蹲在開明大王左側的紅瘟鬼躍了上去,將那團火焰一口吞下,舒舒服服地打了個飽嗝。
沒過多久,一只青色的大鬼將兩個少女拖了上來,這兩個少女,自然就是駱紅蕖與薛蘅香,而那只青色大鬼,則是五鬼中的東方木精青瘟鬼。
“果然是兩個生人,”開明大王搖頭道,“真丑,真丑,這兩個女人長得真丑,青鬼,你把她們殺了,等她們變成鬼后,我再把她們變得漂亮些。”青瘟鬼飄在那里,動也不動。
開明大王怒道:“你不聽我話么?”
青瘟鬼抬頭看天,懶得理他。
開明大王氣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給你就是了。”
說完將手一揮,一道青色火焰朝青瘟鬼飛去,青瘟鬼一口吞下,怪笑兩聲,便要往駱、薛二女撲去。
“且慢!”采女叫上一聲,將青瘟鬼阻住,然后咬著開明大王的耳朵,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開明大王使勁點頭,又道:“采女,你不要騙我。”
采女身子一滑,跪在開明大王雙腿間,孩子氣地抱著他的腰:“奴家都已經是大王養的狗了,又怎么敢欺騙大王?”
駱、薛二女心想,天底下怎么會有這么不要臉的女人?
開明大王大喜,又將采女抱了過來,將手一揮,對面的鐵壁突然打開,露出一個巨大的土坑,原來這土坑下面,放的就是唐小峰和廉錦楓前面看到過的那只金鼎。
熱氣直撲而來,那些鬼怪紛紛散開。
一只金色大鬼飛了過來,這只金色大鬼,就是五鬼中的東方金精白瘟鬼。
開明大王朝白瘟鬼叫道:“采女說了,這兩個丫頭都是什么天仙轉世,體內的先天靈氣最適合用來煉制神兵法寶,把她們扔到鼎里面去,說不定我要煉的兵器就出來了,白鬼白鬼,你把她們給我扔下去。”
白瘟鬼飛了過來,一手一個,抓住二女就往鼎里扔去。鼎內熔汁滾滾
青瘟鬼皺起眉頭:“五精泰煞宗天鼎內藏五精天火,連五采石都可煉化,為何這小子卻跟沒事一樣?”
白瘟鬼道:“你們再看看這小子。{}”
青、黑、紅三鬼看去,卻見唐小峰雖然落在鑊湯里,身上卻有黑氣隱現。
青瘟鬼大訝道:“他體內竟有陰幽戾氣?但這如何可能?陰幽戾氣縱連陰間諸王也不敢輕易碰觸,難道他一個活人,竟能夠將其吸收?”
陰間本已是三界間的極陰之處,陰幽戾氣又是陰間極寒之地里的極陰之氣,這樣的極陰之氣竟然會在一個生人體內,它們自然難以相信。
白瘟鬼淡淡地道:“世上之事,原本就無奇不有,這小子看來亦是天地間的一個特例。”
鑊湯內,唐小峰喃喃道:“不妥,不妥,剛才還痛快得緊,現在突然開始熱了起來。”
他雖以陰幽戾氣充斥全身,保護自己不受鼎內的五精之火傷害,但陰幽戾氣在這鼎中消耗極快,再待下去,他終是不免被煮成肉湯,于是趕緊身子一竄,飛到高處,左看右看。
駱、薛原是又驚又喜地看著他,等他一竄出來,卻又滿臉憋紅,趕緊將腦袋扭開。
紅瘟鬼亦是捧著臉搖來搖去:“羞死鬼了,羞死鬼了。”
原來,唐小峰雖然保得自己不被五精天火煉化,但他身上所有的東西,除了顏紫綃暫時借給他的那支云光劍,其它全都被溶了個干干凈凈,連被譽為天下第一劍的湛盧劍也不例外。
既然連湛盧劍都會被溶化,他身上的衣服自然更是一片也別想保留,現在的他竟是光溜溜的一個,難怪二女看了臉紅。
也幸好云光劍被留了下來,而他在這兩個月里,原本也就時常將此劍借來練一練,心劍合一并沒有多大問題,要不然他現在無劍可御,恐怕還是只能等死。
趁著眾鬼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劍光一閃,割斷二女身上的繩索,一下子就將她們搶了過來。
采女又氣又怒:“抓住他們。”
唐小峰卻挾著二女落在坑內,將所有劍氣聚在腳上,一腳把五精泰煞宗天鼎踹翻,滾滾鑊湯往采女及眾鬼卷去,采女反應快,一下子就閃沒了影,那些慢半拍的鬼怪被鑊湯澆中,紛紛發出凄厲慘叫,魂飛魄散。
更糟糕的是,這泰煞鼎里也不知道到底裝了多少鑊湯,竟如海浪般不斷涌出,越漲越高,又將周圍石壁快速熔穿。五鬼雖然都不怕五行精火,甚至是以此為食,但它們不怕精火,卻不想被這鑊湯澆中,也只好紛紛避散。
開明大王躍到高處,見唐小峰帶著二女要逃,氣急敗壞地吼著:“抓住他們,抓住他們。”
五鬼聚在一起,青瘟鬼看向白瘟鬼:“你去。”
白瘟鬼看向黑瘟鬼:“還是你去吧。”
黑瘟鬼看向紅瘟鬼:“要不……”
紅瘟鬼羞羞地搖來搖去:“好帥,那小伙子好帥。”
黑瘟鬼汗了一下,轉頭看向黃瘟鬼,黃瘟鬼吼道:“這次俺死也不去。”
青瘟鬼道:“算了,大家一起去。”
黑白二鬼齊聲道:“就這么辦,誰不去就揍誰。”
二鬼抓著仍在犯花癡的紅瘟鬼,往唐小峰和二女追去,青瘟鬼緊跟在它們身后。
黃瘟鬼發著牢騷:“結果俺還是要去……欺負俺老實!”
采女快速地飄著,一只鬼怪從暗處鉆了出來,陰沉沉地看著她:“怎么樣?”
采女恨恨地說:“那死小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掉進泰煞鼎里,受五精天火炙烤,卻連一點事都沒有。”
鬼怪淡淡地道:“我在鬼斧山挖了自己一只眼睛,再以花費數十年心血悟出的心法,從陰間召來連金仙也不敢輕易碰觸的陰幽戾氣,結果這些戾氣卻被他莫名其妙的吸收掉,那小子的體質有些古怪。”
原來它就是“鬼劍”石中天。
采女冷笑道:“管他體質如何,他總不可能是五鬼的對手
顏紫綃摯出月流劍,看著周圍這五只顏色各自不同的大鬼:“這些家伙是什么?”
青、白、黑、黃四鬼開始飄動,像轉風車一樣,在他們身邊轉來轉去。{}
唐小峰在心里快速思考:“這五鬼每一個都不好對付,現在它們全都跑了過來,要對付它們,靠我一個人肯定是不行的,紫綃姐和二妹也都得派上用場。只是,我最厲害的招式也就是紂絕陰天斬,但這一招是要用到陰幽戾氣的,而我的陰幽戾氣剛才在那鼎里游泳時,就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而陰幽戾氣又是無法靠小還丹或者吸收先天靈氣補上的,只能等它在我體內自行恢復,這一招暫時是沒辦法再用了。”
他又想道:“不管怎樣,還是要先將錦楓和三妹體內的先天靈氣采來,現在這種形勢下,戰斗力多提升一些都是好的。”
他轉過身來,二話不說就把廉錦楓摟了過來:“錦楓……”
廉錦楓卻是個心竅玲瓏的女孩子,一下子就猜到他在想什么,直接便摟著他的脖子,獻上香吻。
雖然她的臉紅到了極點……她吻的是個沒穿衣服的男人。
吻完廉錦楓后,他又看向薛蘅香,薛蘅香一下子就縮到駱紅蕖那邊去:“你,你想做什么?”
唐小峰趕緊把要做的事告訴她。
薛蘅香想著:“他莫非是在騙人?”
顏紫綃則是想著:“難道蘅香也是祖師爺說的什么轉世天仙,體內自帶先天靈氣?但是小峰又是怎么知道的?難道小峰以前就親過她?”
薛蘅香無奈之下,也只好定在那里,任由唐小峰親她嘴兒。等唐小峰親完后,她蹲在地上,用袖子不停地擦著雙唇,一臉的沮喪和欲哭無淚,唐小峰額上黑線涌動,心想被我親一下會死啊?
他將采集來的先天靈氣與自身劍氣融成一體,云光劍緩緩舞動,強大氣流到處亂竄。
白瘟鬼冷冷道:“有意思。”
青瘟鬼哼了一聲:“好像厲害了點。”
黑瘟鬼搖頭:“也就是那樣了。”
黃瘟鬼怒道:“你們只顧說來說去,卻都不肯動手,難道又要等俺?”
紅瘟鬼眼冒星星:“好帥,好帥……”
青瘟鬼冷叱道:“動手!”
黃瘟鬼狂吼一聲,化作大山,朝唐小峰和四女當頭壓下。
唐小峰驀地抬頭,目光如電,劍鋒劃出華麗光華,直連空氣都劃出焦味。
黃瘟鬼大吃一驚,發現自己再落下去,只怕真的會被劈成兩半,趕緊又躍了回來。只是等它躍回來后,轉頭一看,別說紅瘟鬼依舊在那犯著花癡,其它三鬼亦是飄在那里,動也不動,連剛才喊著“動手”的青瘟鬼也不例外。它大怒道:“你們就欺負俺老實。”
三鬼一同拿眼角看它,心想:“誰讓你就是老實。”
青瘟鬼打了個呵欠:“再拖下去,也沒什么玩頭,還是早點把他們抓了,好去睡覺。”
話一說完,它突然一個前沖,身子漲大,吹出無窮惡風。
此惡風臭味撲鼻,僅僅是聞上一聞,就讓人頭暈目眩。
駱紅蕖回身一箭,箭光化作火鳳凰,直往青瘟鬼奪去。她手中的射日弓原本就是當年神將羿射落九日時所用,一箭射出,那奪目的焰光直讓人不敢逼視。
青瘟鬼卻是冷笑一聲,身子一幻,竟有無數花草長出,花草被駱紅蕖射出的火箭點燃,轟然一聲炸開,滾滾熱浪挾著毒氣往唐小峰和四女撲去。
原來,青瘟鬼乃是應東方木之精氣而生,可以以木生火。
唐小峰大吃一驚,他倒是蠻希望這火能夠將身后四女的衣裳燒光,這樣他就能夠開無遮大會,但照這樣的火勢,燒光的可不僅僅是她們的衣服,于是趕緊將劍一甩,體內殘余的陰幽戾氣席卷而出,將毒火滅了個精光。
青瘟鬼若是不斷弄出毒火,唐小峰體內陰幽戾氣有限,終究是可以把他和四女燒死,但他見這一擊無用,也懶得再試,只化作一道青光,往返飛掠,不斷侵入,唐小峰與顏紫綃雙劍彼此呼應,才勉強將它擋住。
青瘟鬼和白瘟鬼會在一處。{}
唐小峰在中央,顏紫綃和駱紅蕖一左一右,三人將廉、薛二女護在身后。
他們不知道這兩只鬼想要做什么,于是只能凝神戒備。
青瘟鬼陰森森地道:“我就讓你們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雷。”
二鬼沖天而起,化作青與黃兩道氣流,彼此融合,互相交錯,直至變成一股陰暗渾濁的雷云。
雷云間電光閃現,無數道霹靂穿梭而下,在五人身邊交織成電網。
駱紅蕖抬手一箭,箭光化作熾熱的火鳳凰,朝雷云沖去。
然而還沒等火鳳凰靠近,一道無形的屏障便已將它摧毀。
雷云間傳來連續不斷的轟隆聲,這雷聲摧肝裂膽,直奪人心。
雷云墜下,先慢后快,宛如泰山一般直壓而下。雷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廉錦楓與薛蘅香捂著耳朵,癱軟在地,駱紅蕖不像唐小峰與顏紫綃有劍氣護身,強行射了幾箭,亦是身子一軟,無法抗住那震耳欲聾的雷音,尖叫一聲,也倒了下去。
唐小峰與顏紫綃想再一次用出“風雷破九霄”,兩支飛劍直往雷云沖去,雙劍相交,震出的雷光卻被雷云吞了下去,而他們更是齊齊噴出一口鮮血。
雷云沖到他們頭頂,驟然爆開。
唐小峰反身撲在顏紫綃身上。
土崩石落,氣流狂卷。
那強烈的焰光,驚人的震響,無可抵御的氣浪,全都在一瞬間擴散開來,直令得整個洞天都在震動。
雷法為先天之法,雷神為在我之神!
由青、白二鬼聯手施出的五雷轟頂,竟連其它三鬼也不得不連退數丈。
二鬼分開,一同看著倒在地上的一男四女。
唐小峰伏倒在地,背上血肉模糊。
黃瘟鬼問:“死了么?”
黑瘟鬼道:“男的死定了,那四個女娃倒還活著。那男娃竟在最后一刻,把她們全都護在身下,就算他有陰幽戾氣和劍氣護體,一個人承受這樣的天雷也不可能活得下來,更何況他顯然已經沒剩多少陰幽戾氣。”
紅瘟鬼咬著不知從哪變出來的手絹,凄凄然地道:“好過分,你們好過分……這么帥的小伙子。”
青瘟鬼面無表情地飄了過去:“既然這四個丫頭還活著,那就把她們扔到鼎里,用她們的先天靈氣煉劍好了。”
還沒等它靠近,兩道劍光沖了過來,一個交錯,發出轟然震響。
青瘟鬼卻早已退開,它的眼睛瞇了起來,冷冷地看著前方那滿身是血的少年。
少年竟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收回云光、月流雙劍,當作拐杖一樣拄著,咳出了幾口血水。
四女全都昏倒在他的腳下。
他竟然還活著?
五鬼有些無法相信地看著他。
青瘟鬼冷哼一聲,緩緩飄了過去。
少年將身子立得筆直,舉起手中的紅藍雙劍,冷冷地看著它。
眼看青瘟鬼又沖了過來,他雙劍一交,再次交擊出電閃雷鳴。
左手風訣,右手雷訣……風雷破九霄。
青瘟鬼退開,滿是嘲弄地看著他。
唐小峰又噴出幾口鮮血,身上皮膚寸寸裂開。
他想要蹲下來,從廉錦楓身上搜出一顆小還丹,以恢復體內的劍氣,但是青瘟鬼有如耍猴般在他身邊飄來飄去,根本就不給他這個機會。
青瘟鬼又沖了上來,他只能硬咬著牙,再交擊出一道雷光,將它逼退。
他身上裂開的血口越來越多。
風雷破九霄,本應該要雙人同時使用,他一個人強行施展風雷二訣,就算青瘟鬼不傷他,他的身體也無法承受這樣的負荷。
更何況他早已經傷痕累累,頭暈眼花
白瘟鬼指著廉錦楓:“我倒是比較看好這丫頭,這些小還丹大概就是她煉制出來的,雖然只是最簡單的靈丹,制得卻是飽滿晶瑩,更何況她體內有先天靈氣,顯然是慧根獨具的轉世仙子,再加上她年紀也小,可塑性強,稍加培養一下,弄加上泰煞鼎的助力,日后超過那姓葛的老頭,應當不成問題。唯一可惜的是,我們與老頭子的約定是用泰煞鼎鑄出絕世神兵,不是煉出絕世靈丹。”
黑瘟鬼道:“這小丫頭雖然不錯,但我倒是支持紅鬼的意見,讓這小伙子做小泰的主人比較好。”
“就是就是,”紅瘟鬼使勁點頭,“這小伙子很帥。”
跟帥不帥沒關系!黑瘟鬼額上黑線涌動,它道:“首先,這小子體質獨特,在這以前,你們見過能夠吸收陰幽戾氣的人么?”
黃瘟鬼喃喃道:“不要說人,連鬼都沒有。”
“其次,”黑瘟鬼繼續道,“這小子艷福不淺,你看他身邊的這四個丫頭,哪一個不是慧根獨具、國色天香的仙子?再說了,青鬼那樣子虐他,他居然也能活得下來,雖說青鬼留了手,但這小子的運氣也實在不錯。一個人有這樣的運氣,有這樣的艷福,通常都會被稱作……”
白瘟鬼道:“人渣?”
黃瘟鬼道:“淫棍?”
“是主角,主角,”黑瘟鬼吼道,“你們從來不看傳奇志怪、雜談小說的么?”
黃瘟鬼嘀咕:“誰去看那些垃圾東西?”
黑瘟鬼努力用手把它自己額頭上的黑線抹平:“算了,大家投票吧,我覺得這小子不錯。”
紅瘟鬼道:“嗯嗯,我也選他。”
白瘟鬼怪笑道:“我選這女娃子。”
“女娃子好,”黃瘟鬼使勁點頭,“咬起來嫩嫩的,香香的,俺要女娃子。”
其它四鬼很鄙夷地看著它。
“那就是二比二,”黑瘟鬼看向青瘟鬼,“青鬼,你是最后一個了。”
青瘟鬼理也不理,就這樣拂袖飄走。
“三比二,就選這小子吧!”黑瘟鬼直接把青瘟鬼的甩袖而去,當作是對它的最大支持。
“但是,小泰要是不肯認主怎么辦?”紅瘟鬼疑惑地問。
“嘿嘿,”黑瘟鬼陰險地笑著,“這也實在是太……簡單了。”
唐小峰醒了過來。
他一醒過來,就看到自己被一只紅衣母鬼抱著,這母鬼涂著鮮艷的口紅,抹著白白的腮粉,朝他眨著大大的眼睛,再“嬌媚”地沖他笑著。
他一下子就跳到洞頂,抱住一根突出的石柱。紅瘟鬼咬著手絹:“小乖乖,你下來啊,我還要跟你說話呢。”
“我不下去,打死我我也不下去。”
“你快點下來嘛,”紅瘟鬼害羞地扭著身子,“奴家又不會吃了你。”
她這聲“奴家”,直聽得唐小峰汗毛倒豎,再也不肯下去。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少女的呼喚聲:“大哥,你在里面么?”
“我在,我在這里,”唐小峰趕緊叫道,“你們快點進來。”
四女進入洞中,先是看到咬著手絹扭來扭去的紅瘟鬼,抬起頭來,又看到像猴子一樣抱著石柱,死也不肯下來的唐小峰的……光屁股。
四女立時便紅了臉,趕緊扭開頭去。
駱紅蕖想:“大哥怎么還是光著身子?”
顏紫綃想:“難道他被這只母鬼給、給……”
薛蘅香低低地哼了一聲:“人渣。”
廉錦楓紅著臉兒,羞羞地看著一旁。
紅瘟鬼朝唐小峰拋個媚眼,甩甩手絹:“你們聊,奴家在外頭等你……小乖乖。”
唐小峰渾身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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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明大王很生氣。{}
他讓五鬼去抓那幾個生人,它們卻抓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他召采女來陪他,采女居然沒有出現。
他簡直要氣瘋了。
他坐在殿上,那些鬼怪跪拜在他面前,一個個惶惶不安。
前方坑內,那巨大的金鼎已經被扶正,滾熱的鑊湯也沒有再流出。
他抓了幾個鬼怪,一口一個,三兩下就把它們吞了下去。
就在這時,他終于看到五鬼飛了過來,它們不但抓住了那個少年和逃走的那兩個少女,還多抓了兩個丫頭回來。
五鬼把這一男四女扔在他面前,就自顧自地飛走了,但是開明大王根本就沒有在意它們,他只想著怎么處置面前的這幾個家伙。
他打算把這四個女孩扔到泰煞鼎里,把她們煮成肉湯,而這個臭小子,似乎根本就不怕泰煞鼎里的五精天火,所以他準備先用一把大刀把這家伙砍死,再把變成鬼的他吊起來,每天用五精天火煉上幾遍,看他到底怕不怕。
少年和四個少女全都被繩子綁著,他知道青瘟鬼弄出來的繩子,別人是沒辦法弄斷的,所以他并不擔心他們會反抗。
他摯出一柄前些日子他鑄煉出來的大刀,興致勃勃地沖上去,要把唐小峰劈死。
但是唐小峰和顏紫綃身上的繩索突然斷了,他們沖上去,一個用飛劍砍斷開明大王手中的大刀,一個快速地在他的嘴上貼了一張紙符。
然后兩個人拼命打,使勁打,直打得開明大王皮開肉綻,滿身是包。
那些鬼怪看到開明大王被人毆打,想要沖上來,駱紅蕖卻也跳了起來,摯出射日弓,那耀目的光芒刺花了所有鬼怪的眼,讓他們心驚膽戰,不敢動彈。
開明大王想要大叫,他想讓五鬼來救他,但是貼在他嘴上的符紙,讓他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此時,唐小峰他們已經知道,這所謂的“開明大王”,其實就是成了精的泰煞鼎。
泰煞鼎在長生宮里埋了多年,久而久之,居然借氣化形,變成了妖精。而五鬼由于某些原因,不得不受它制約,也就只好由它胡鬧。
唐小峰和顏紫綃用凝聚了紫華劍氣的拳頭,一拳拳打在開明大王身上,竟然把它打得越來越小,它逃又逃不掉,叫又叫不得,又是流淚,又是磕頭。
就在剛才,它還是那樣的氣焰囂張,現在卻像是一只楚楚可憐的小白兔,看得眾女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唐小峰卻想起五鬼的提醒,它們說這家伙滑頭的緊,所以揍的時候千萬不要手軟。
雖然他很懷疑五鬼之所以這樣提醒,只是因為它們也早已忍受不了這個家伙,所以借他的手來出出氣,但是無所謂了,反而自己在鑊湯里煮了一遍,又弄得全身傷痕,說到底也是這家伙的錯,不狠狠地把這家伙揍一頓,他自己也不解氣。
于是他一拳又一拳地打下去,沒有任何的猶豫。
“開明大王”實在受不了了,于是倒在地上裝死,不過五鬼早就告訴過唐小峰,說這家伙是揍不死的,所以唐小峰繼續揍,于是它又只好活過來,拜在地上,不斷求饒。
“要我放過你也可以,”唐小峰冷笑著,“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主人,不管是什么事,你都要聽我的,知不知道?”
他見這家伙還有些猶豫,于是又揍了一頓,直揍得它不得不服,才按著五鬼教他的方法念出真言,又咬破食指,滴了一滴血在這家伙身上。
只見光芒一閃,坑里的金鼎飛了過來,“開明大王”飛了過去,兩者融成一體。
五精泰煞宗天鼎開始旋轉,旋轉的過程中散出五彩霞光,然后越變越小,變得只有茶壺一般大,飛了過來,落在唐小峰手心。
周圍的場景開始塌陷,所有鬼怪紛紛逃竄,這個洞天原本就是以五精泰煞宗天鼎為根基開創而出,在五精泰煞宗天鼎認主的那一刻,它也就失了存在的基礎。
就像是一面鏡子突然破碎,所有的畫面都碎成了無數塊,然后墜落,消失。當唐小峰和四女還過神來時,他們已經回到了長生宮
薛蘅香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如果唐小峰不是也在盯著她看,只怕根本就覺察不出來。{}
“既然你想要,那就送給你做禮物吧!”唐小峰直接把木牌塞到她的手上,然后也就懶得再去管她。
薛蘅香面無表情地把神主牌收入袖中,連帶著,包括采女在內的那些陰魂也消失不見。
駱紅蕖看了薛蘅香一眼,微微地蹙了蹙眉,卻也沒有說什么……
唐小峰和四女回到花園,互相對望了幾眼,想著驚心動魄地過了一個晚上,幸好現在大家都平安無事。
顏紫綃和廉錦楓回各自房間休息去了,駱、薛二女也就在花園里找了個閣樓,暫時先住在里頭,美美地睡上一覺,其它事以后再說。
唐小峰回到他自己這兩個月來所住的元室里,找了一件衣服穿上……雖然他覺得自己不穿衣服的樣子其實也蠻帥的。
穿好衣服后,他拿出泰煞鼎左看右看,雖然他知道女媧用這東西煉過五彩石,炎帝用這東西制過百草藥,葛洪、魏伯陽、采女也都在找這個東西,可見它確實是天地間絕無僅有的神器,可是一時間,他卻不知道自己應該把它拿來做什么。
難道用它自帶的五精天火做早飯?
就在這時,他感應到什么,于是突然轉過身來。
然后他就看到了青瘟鬼。
跟在那個已經崩潰了的洞天里時不一樣,這一刻的青瘟鬼,看上去是半透明的。
他想,這大概就是陰陽兩界的不同,就像采女和那些鬼怪,剛才看上去也是半透明的,但在那個洞天里,他們卻要實實在在得多。
那個洞天,就是一個有些類似于陰間的存在。
青瘟鬼看著他,冰冷冷地問:“你、想不想學鑄劍?”
它倒真是開門見山,直接得很。
“想。”唐小峰直截了當地回答。
雖然鑄劍聽上去就是一件很無聊很累人的事,但他懷疑自己如果說不想,這五鬼弄不好就會把泰煞鼎搶回去,再順便賞他幾個天雷。
“這宮里雖然有些與鑄煉有關的典籍,但卻是從引火、生風這些最基礎的東西開始,對于已經擁有泰煞鼎的你,這些都可以直接跳過,”青瘟鬼的臉完全看不出有任何表情,雖然鬼的表情原本就很難辨認,但它看上去還是顯得極為死板。
它繼續道,“而且那些典籍里所教的手法太過粗糙,有些根本就是錯的,你若是要學,我可以教你。”
唐小峰使勁點頭。
于是青瘟鬼開始向他講解鑄煉的原理,以及泰煞鼎的功效和用途。經過它的講解之后,唐小峰終于明白為什么泰煞鼎對那些精通鑄劍、煉寶、制藥等與鼎爐有關的人,是那么的重要,它不但自帶五精天火,可以隨便變化樣式,制造出無人干擾的封閉洞天,甚至還可以吸收天地靈氣、日月精華,哪怕是隨隨便便鑄出來的一支劍,往往都帶著其他鑄劍師辛苦一輩子也無法達到的高度。
青瘟鬼講了很多,換了一般人,早就被它弄得頭昏腦脹,不過我們都知道,唐小峰前世是一個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好孩子,今生有個中過探花的爹,而青瘟鬼講的這些,在某種程度上并不比他前世在初中學的物理化學更加難懂,所以他基本上都能理解過來,讓青瘟鬼頗為滿意。
只可惜他前世死得太早,上高中的第一天就被車撞死,如果他再讀個幾年,有高中和大學的數理化做基礎,說不定可以用五精泰煞宗天鼎造出一個飛機了……要知道,就算是在有著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教育制度的二十一世紀中國,一個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好孩子,也還是蠻少見的。
雖然他偶爾也看看色情漫畫、黃色小說、也曾心理變態地想過要把那些有女朋友的家伙踢到溝里去,讀幼兒園的時候還喜歡抓女孩子頭發。但是要知道,在小學一年級的時候,他可是當過三好學生的……雖然他家人給老師送過好多好多的購物卡。
青瘟鬼離開后,唐小峰休息了一下,就開始在長生宮內到處尋找那些與鑄劍有關的書籍,青瘟鬼雖然教了他不少與鑄劍制寶有關的基礎知識,又明確地告訴他,凡是泰煞鼎的持有者,在鑄劍煉寶時都可以藉著泰煞鼎與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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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錦楓見唐小峰實在太閑,于是就陪他說笑,聊了幾句后,唐小峰有些不解,問:“錦楓,以前你煉藥的時候,從一開始就得像菩薩一樣坐著,話也不能說,眼也不能看,怎么現在卻跟我聊起天來?”
廉錦楓微笑地道:“一般說來,煉制仙丹靈藥時都是要有人護鼎的,以前奴家之所以坐著不動,就是在護鼎。”
“護鼎?”
“公子可曾聽說過一個故事?”廉錦楓道,“曾經有一個男子誤入深山,遇到了一個煉藥的老人,老人看他心志堅毅,于是請他幫忙,讓他坐在藥鼎旁一動不動,不能說,不能語。那男子坐在那里,眼前生出許多幻象,他看到美女誘惑,鬼怪相逼,但他就是不開口。鬼怪大怒之下,把他殺了,他又轉了幾世,卻也從不曾說一句話兒。直到有一次,他轉世成了一個啞女,嫁給了一個將軍,還生了一個孩子。有一次,那將軍喝得大醉,逼她說話,她就是不開口,將軍大怒,竟把那孩子大力摔在地上,啞女親眼看著孩子摔死,不由叫了出來。她方一出聲,幻象消失,他又回到了深山,仍然是坐在藥鼎旁邊,老人嘆息一聲,說他煉制的是可讓人飛升成仙的仙藥,若是那男子能夠始終沉默,直到仙藥煉成,那便連那男子也可以隨他一同飛升。只可惜那男子卻在即將丹成的最后一刻,過不了親情這關,導致仙藥功虧一簣,滿爐的藥材也全都毀去。”
唐小峰點了點頭:“這個故事,我倒確實是聽過。”
“那個老人,其實就是魏伯陽魏仙人,”女孩兒道,“但凡仙劍、飛丹、神兵法寶,煉制之時必有鬼神相忌,妖魔侵擾,就比如干將與莫邪二人鑄劍,歷時三年而不成,直至莫邪跳入爐中,以性命護鼎,才令得妖魔退去,雙劍乃成。他們鑄的只不過是人間名劍,便已如此艱難,更不用說像魏伯陽、葛仙人他們所煉的九轉飛丹,又或是那些尋常人聽也不曾聽過的神兵法寶,若是沒有心志足夠堅定的護鼎之人,以強大的精神意念護持爐鼎,令百邪不侵,萬魔不染,那就算有再好的材料與配方,也別想煉成。”
唐小峰心想,原來煉藥是這么困難的事?他以前只看到廉錦楓將藥材放入鼎中,然后在旁邊坐啊坐,好像只是睡一覺醒來,藥就成了,卻沒想到還有這么多的竅門。
他問:“那為什么你現在又不需要護鼎了?”
“這就是泰煞鼎與其它爐鼎的不同之處,”女孩兒道,“泰煞鼎內藏五精天火,就算是無形無質的魔頭亦可焚毀,而煉藥鑄寶之時,又有五鬼護持,根本不需護鼎之人。也正因此,縱連魏伯陽、葛洪這樣的仙人,對這五精泰煞宗天鼎也是不免貪圖,試想,若是當日魏伯陽有泰煞鼎在手,又何需找人護鼎,最后還功虧一簣,浪費了一整爐的上好藥材?”
原來泰煞鼎還有這樣的好處?
唐小峰奇道:“既然用泰煞鼎制藥,不需要護鼎,那你又為什么一直坐得這么好?”
廉錦楓臉兒一紅,心想你一直盯著我看,我哪里還好意思動來動去?
兩人又聊了一會,女孩兒算算時辰,鼎內的靈藥差不多已經煉成,于是打開爐蓋。
唐小峰本以為她又是在煉制小還丹又或是固元丹,誰知爐蓋打開后,傳出的卻是一種淡淡的臭味,和她以前煉制的丹藥氣味明顯不同。
他詫異地問:“這是什么藥?”
廉錦楓卻沒有回答他,而是在心中默誦著《紫度炎光經》,開爐取藥,取出來的藥竟是黑黑的、黏黏的、一塊一塊的。她將藥用玉碗盛著,看向唐小峰:“唐公子,你把衣服脫下來……”
唐小峰跳了起來,雙手捂胸,驚叫道:“你想做什么?”
他這是什么反應?廉錦楓很想斜他一眼,不過她是一個溫文爾雅的好女孩,這種不顧形象的事她是做不出來的,她只能抿著嘴兒,低低地說:“你、你就聽我的就是。”
唐小峰心想,不錯不錯,開始用“我”,不用“奴家”了。
話又說回來,他其實還是蠻喜歡聽她“奴家、奴家”地說,她的聲音清清的、脆脆的,這兩個字念出來時,也極是悅耳動聽,不像那只紅母鬼……
一想到紅瘟鬼,他忍不住又惡寒了一下。
唐小峰當然不怕自己的身子被人看,尤其是,這次還是一個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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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宮內鬧鬼的事,就這樣子得到了解決,只是,雖然得到了五精泰煞宗天鼎,但竺乾那死老頭曾在智佳國出現的原因,卻是到現在也沒有找到。
是有人裝神弄鬼,還是那死老頭真的變成了喪尸?唐小峰想,就算他真的死而復活,應該也沒有什么可怕的,否則為什么他只敢在顏紫綃和廉錦楓二人面前出現,嚇兩個怕鬼的女孩子,卻始終不敢在他面前出現?
畢竟,真正殺死那死老頭的既不是顏紫綃,也不是廉錦楓,而是他。
唐小峰御著飛劍,將駱紅蕖與薛蘅香往麟鳳山送去。
他自己御著云光劍,又用昨日用泰煞鼎鑄出來的兩支飛劍載著駱、薛二女,這兩支飛劍雖然鑄得丑了點,但畢竟是他第一次鑄劍成功,他還是蠻得意的,考慮到他對鑄煉之道才學了這么一天兩天,他覺得自己不愧是個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天才。
“大哥,”駱紅蕖在他身后掩鼻,“你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
薛蘅香同樣捂著鼻子,心想這必定就是人渣的味道。
唐小峰郁悶地抬頭看天……廉錦楓給他涂的這黑玉美膚膏效果是好,三兩下就把他身上的痂給弄沒了,皮膚變得光光滑滑,連那些青春無敵美少女看了都會妒忌,問題是涂完這藥后,身上總有一種洗不掉的臭味,雖然錦楓說這味道過幾天自然就會散去,但至少現在,他自己都被薰得極是難受。
前方有一個小島,唐小峰突然大叫一聲,飛劍御得搖搖晃晃,連帶著他身后的二女也變得緊張起來。他越飛越低,劍氣突然中斷,只聽撲通兩聲,二女全都掉進了泥坑里。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唐小峰憨憨地撓著腦袋,“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剛才飛著飛著,突然說打了個盹,你們不要怪我。”
二女從臭哄哄的泥坑里爬起來,惡狠狠地瞪著他……這混蛋根本就是故意的。
接下來,三人繼續上路,只不過二女暫時是不好再嫌他臭了,因為她們自己也是一樣。駱紅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我不過就是說他身上有味道,他就非要把我也弄臭來,大哥還真是小心眼。”
就在這時,卻聽廉小峰“咦”了一聲。
二女的嬌軀立時繃得緊緊的,心想難道他還要搞其它頻道?
“你們看底下。”唐小峰低聲道。
二女一同往下方看去,卻見海面上散落著數十只破舊的木船,此外還飄浮著不知多少的尸體。
這些尸體看上去全都瘦瘦小小,腦袋長得像狗,身子仿若五六歲的人類孩童。駱紅蕖愕然道:“這些全都是厭火國的國民,但厭火國與白民、雙面兩國比較接近,這里早已遠離厭火國,它們為什么會死在這里?”
唐小峰載著二女,在海面前低掠而過,觀察了一陣,才道:“這些像是逃離厭火國的難民。”
駱紅蕖點了點頭:“聽說十大寇里的‘南天門’蘇南天一直都在厭火、雙面、直腸等國到處屠殺,這些大概就是逼不得已逃離厭火國的難民,只不過他們雖然逃了出來,卻還是在遠離家園的地方被人殺了。”
駱紅蕖語帶惋惜,唐小峰卻沒有太多感想,死的這些人與其說是像人,倒不如說是像狗,無法讓他生出“物傷其類”的感觸。
他們繼續往前飛,又飛了許久,終于來到了麟鳳山。姚芷馨和麟鳳山的那些好漢見到二女回來,一個個大喜過望,奔走相告。
“我說了會把她們帶回來的吧?”唐小峰沖姚芷馨眨著眼睛。
姚芷馨想起他前往白皎宮前,還把自己吻了一下,臉兒羞得紅紅的,宛若粉嫩嫩的桃花。
唐小峰與駱、薛二女在白民國結拜時,就把姚芷馨也算了進去,只不過當時她本人并不在場,現在既然人到齊了,駱紅蕖干脆殺豬宰羊,對著豬頭又結拜了一次,姚芷馨也紅著臉兒,將唐小峰改喚作大哥。
結拜完后,唐小峰向三女告辭,駱紅蕖雖然挽留,他卻想著把顏、廉二女留在長生宮里,萬一那死老頭再跑出來,也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么事情,于是笑著說,反正使用劍遁的話,這里與長生宮其實算不上太遠,他以后時常跑來做客就是。
說完后,他將廉錦
長生宮原本就住過一個茅山道士,留下了許多記載茅山術法的書籍,唐小峰學了一些來。{}
他試著使用“五鬼運財術”,五鬼果然給他大優惠,從天花板掉下了滿屋子的金錠,差點把他砸死。
他又驚又喜,心想就靠著這個法術,我豈不是馬上就可以變得富可敵國?
但是顏紫綃一看到他,就捂著肚子笑個不停,差點就喘不過氣來,他郁悶地撓著頭,這才發現自己的腦袋光亮亮的。
他跑去找黑瘟鬼,黑瘟鬼沒好氣地說,你看書就不會看仔細點?任何鬼神之術都是有代價的,給你一大屋金子,代價只不過是你的頭發,這已經是超超超……級大優惠了,上次用出五鬼運財術的家伙,得到的金錠連他的一半都不到,代價可是一點都不比他小……老婆跟人跑了,女兒被人強奸,他自己還遇到熊。
“他被熊吃了?”
“不,他的運氣倒也沒那么差,只不過那只熊剛好處在發情期,把他給強奸了。”
那還不如被吃掉。
“你想要把頭發變出來么?”黑瘟鬼嘿嘿笑地看著他,“我可以給你大優惠。”
“不、不用了。”唐小峰干笑了一下,他可不想遇到熊。
無奈之下,他只好跑去找廉錦楓,廉錦楓倒也了得,竟然配出了生發靈藥,涂在他的腦袋上,頭發很快就長了出來。
只不過廉錦楓在替他涂藥時,一不小心把藥弄到了她自己的臉上,弄得她的臉上也亂長頭發,怎么弄都弄不掉,只好躲在閣樓里一直哭。
無奈之下,唐小峰只好跑去找五鬼,五鬼果然幫了他,把廉錦楓臉上的頭發弄沒了,付出的代價,則是那一屋子的金錠……也不知道他忙來忙去的,到底在忙些什么。
不過在繼續研究之后,他慢慢發現,其實這些術法也沒有黑瘟鬼說得那么可怕,只要量力而行,事前又做好足夠準備,付出的代價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忽略的,那個被熊捅了菊花的家伙,純粹是他自己沒有用好。
唐小峰想,這才是理所當然的,否則的話,這些術法誰還敢用?
廉錦楓見這些術法很是有趣,于是也學了一些,而在這方面,她居然比唐小峰更有天分,用出來的一些術法,讓他自愧不如。
真不愧是水仙花轉世!唐小峰想。
在將基礎的鑄煉之術學會后,唐小峰想著五鬼說過,這泰煞鼎還可以自動收集日月精華、天地靈氣。
他在心中忖道:“風雷破九霄,這一式說到底其實就是將體內劍氣以某種特殊的心法轉化成金氣和木氣,再憑著二氣交感,生出天雷。這一式的手段其實并不出奇,難就難在施展出來時,需要耗費掉大量的劍氣。我當時所受的傷,背上那些雖是被青鬼的天雷擊中,但其它地方,其實都是在強行施用風雷二訣時自己造成的。一個人的劍氣同時轉化成金木二氣,身體當然吃不消,但既然我有鑄劍的本事,又有泰煞鼎這種絕世神器,那我何不把金木二氣煉到云光、月流這兩支劍上?煉成后,這兩支飛劍自帶金木二氣,紫綃姐不需消耗劍氣也能用出風雷破九霄,那不就顯出我身為未來鑄劍大師的本事?萬一一不小心煉壞了,那……反正那兩支劍也不是我的。”
想到這里,他跑去找顏紫綃。
顏紫綃聽完后,卻也同樣想到,小峰剛學鑄劍也沒多久,他要是煉好了,那當然沒問題,他要是煉壞了,反正這劍也不是他的,他肯定不心痛。于是怎么也不肯給。
無奈之下,唐小峰只好設法去偷,然而顏紫綃卻將這雌雄雙劍看得緊緊的,連洗澡時都要帶在身邊,而且再也不肯借給他。
唐小峰心想,跟我斗,誰怕誰?竟在她洗澡時毫不猶豫地闖了進去,先在旁邊的衣服里亂翻,沒有翻到,又盯著水里的顏紫綃看,少女大羞,躲在水里不肯出來,厚臉皮的少年說你再不把劍給我,我就脫光衣服跳進去幫你洗,少女沒有辦法,只好把雙劍給他。
唐小峰提著雙劍,興致勃勃地開爐鑄劍,他知道要將五行精氣煉進劍中,絕非易事,于是先請來東方木精青瘟鬼,請來西方金精白瘟鬼,讓這兩鬼幫他催動泰煞鼎內的木精天火與金精天火,天火輪流轟在雙劍上,一支青得刺眼,一支黃得耀目。
唐小峰來到地底花園,在顏紫綃所住的閣樓前遇到了廉錦楓,廉錦楓微笑地向閣內指了指,表示有人正躲在里面生悶氣。{}
他也不敲門,就這樣推門而入,顏紫綃果然蒙著臉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紫綃姐。”唐小峰嘻嘻笑地坐在床頭。
少女卻背對著他,只將身子往里縮,對他睬也不睬,她雖然不知道云光月流劍到底有多好,卻也知道這宮里再找不出比它們更好的劍,就連唐小峰這些日子鑄出來的飛劍,跟那雌雄二劍放在一起,也全都顯得黯淡無光。
那日唐小峰被五鬼扔進泰煞鼎,包括湛盧在內的其它飛劍全都化作飛灰,唯獨云光劍一點事都沒有,這兩支劍的好處,自然是不用多說。
如果唐小峰真的是事出無奈,遇到什么關乎性命的危急,才導致飛劍損毀,她自然也不會心疼,可現在明明沒什么事,無端端的卻把兩支上好仙劍弄得沒了,她真是想不生氣都難。
唐小峰與她相處了三年之久,還是第一次見到少女生他的氣生成這樣,又想到如果不是遇到他,按照《鏡花緣》里的情節發展,顏紫綃不但不會弄得像現在這樣背井離鄉,還可以中個女學士,然后跟著他姐姐唐小山進入蓬萊,去做個快快活活的女神仙。他知道這一次不管怎樣講,都是自己的錯,心里也覺過意不去,于是先向少女陪了些笑,見她不理不睬,他干脆伏在床頭嚎啕大哭。
顏紫綃聽他這么一哭,心里更加郁悶,心想我都還沒哭,你又哭個什么鬼?只好轉過身來,誰知轉過身后,見他聲音雖然哭得大,卻又是在做鬼臉,也不知道這種邊哭邊做鬼臉的樣子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忍不住又撲嗤一聲笑了出來。
少女剛一笑出聲,馬上又意識到自己被他耍了,氣得跳了起來,用枕頭往他身上拼命砸,砸了好一會,見他也不反抗,只是嘻嘻地笑個不停,心里多少也解氣了些。
唐小峰認認真真地道:“紫綃姐,我知道這次是我不對,你莫要生氣,以后我一定幫你做一支更好的劍,比云光月流劍還要好。”
顏紫綃哼了一聲:“哪有那么容易,而且用過那兩支劍后,現在我也不想再用別的劍,總覺得什么劍都不如那兩支好。”
唐小峰道:“這樣啊,那你就先不要御劍,改成御人好了。”
“御人?”顏紫綃疑惑地瞄了他一眼。
“就是這樣,”唐小峰跳了起來,學著少女的模樣,一手叉腰,一手指來指去,“死小峰,給我打這個人,打那個人,哎呀,又有惡賊來了,小峰,幫我殺了他。”
他學著顏紫綃的嗓音,居然還惟妙惟肖,又道:“紫綃姐,你想啊,你要御劍的話,還得使用劍氣,飛來竄去的,多麻煩,如果改成御人,那不是更輕松更快活的多?”
少女直笑的肚子疼:“死、死小峰……”
被唐小峰這么一鬧,顏紫綃心里舒暢了許多,又想著云光月流劍毀都毀了,再怎么怪小峰也是沒用,也就只能指望他將來煉出真正的上好飛劍,來補償自己。
沒過多久,廉錦楓也捧著瓜果進來,三人一同說說笑笑,再無芥蒂。
離開顏、廉二女后,唐小峰往書殿走去。
雖說顏紫綃已不再怪他,但他心中還是歉意十足,想著既然已經說過要陪紫綃姐一支好劍,那就一定要說到做到。
既然下定了這個念頭,他也就勤勉起來,開始專心致志地研究那些與鑄劍煉寶有關的書籍。
他在心中苦笑道:“那幾只死鬼,它們必是看我剛得到泰煞鼎時,對鑄煉興致勃勃,結果三分鐘熱度后,就沒有多少興趣,所以才故意看著我把云光月流劍煉壞,好給我一些教訓,逼我不得不繼續鉆研。”
雖然想通了這點,但就算把那五鬼揪出來,反正自己也打不過它們,而且說到底還是自己太過魯莽和大意,怪不得別人,也就只好算了。
研究許久后,他終于開始慢慢理清自己錯在哪里,他在心中忖道:“既是要往雙劍里注入精氣,那我至少也該先弄清這雙劍原本是以什么材質鑄成,內中又是否含有其它的五行精氣,天地精華,我這樣蠻蠻撞撞地進行鑄煉,不把它弄壞,那才真的是怪事。此外,由天地自生的五行精氣太過霸道,往往需要進行多
紅瘟鬼咬著手帕,目不轉睛地看著唐小峰:“小乖乖加油……”
就在這時,鼎中傳來轟的一聲震響,雙劍化作青與白兩顆流星,越轉越急。{}青瘟鬼道:“要開爐了。”
遠處傳來無窮無盡的魔音,五鬼知道這是鬼神相忌,各種魔頭趁著這最后一刻前來侵擾,欲阻止仙劍煉成,于是趕緊散開,將劍爐護住。
驟然間,光芒乍現,雙劍化作兩條蛟龍沖天而起,又在交感中震出天雷,竟將遠遠近近諸多無形無質的魔頭震得四散而逃。
雙劍落在少年面前,那奪目的光芒,連五鬼都被壓得不敢逼視。
少年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唐小峰帶著二女,來到島上試劍。
顏紫綃將雙劍不斷交擊,天雷轟現,急電交加,大雨傾盆而至,海浪波濤洶涌。
她又看向劍身,見雄劍劍身橙得剔透,散出來的卻是白色冷光,雌劍劍身黑得晶瑩,樣式也更短小精巧一些,散出來的則是青色暖光。更重要的是,這兩支劍顯然都是專為女孩子量身定做,漂亮好看。
唐小峰卻多少有些遺憾:“這兩支劍雖然自帶金木二氣,其實卻比不上被弄壞的云光月流劍。”
現在他才知道,云光月流劍內蘊的乃是日月精華,而要將日精、月精注入劍中,要比將五行精氣注入仙劍不知難上多少。
然而對顏紫綃來說,這兩支劍就算不如云光月流,卻只會讓她更加喜歡。金釵銀釵,比不上心上人送給自己的木釵,云光月流劍再好,那也是別人鑄出來的,而這兩支劍卻是唐小峰專門為她而鑄,就算有人將天底下所有的仙劍擺在她面前,她也舍不得換。
唐小峰見她將雙劍揮來揮去,簡直是愛不釋手,心里也覺高興,又讓她給這兩支劍取個名字。
顏紫綃問:“它們還沒有名字?”
唐小峰道:“既然是送給你的,名字當然要由你來取。”
顏紫綃想啊想,一時間卻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來,于是叫唐小峰幫她取。只是話一出口,她又有些后悔,想著他必定會取一些怪名字。
果然,唐小峰眨著眼睛,嘻嘻笑道:“不如就叫親親小峰和愛愛小峰。”
顏紫綃一腳踢了過去,心想這算什么?難道我以后對敵的時候,還動不動在心里喊著“親親小峰上,愛愛小峰回來”?
廉錦楓也取笑道:“不如一支叫做峰憐,一支叫做綃愛?”
唐小峰使勁點頭:“這個好,這個好,小峰憐紫綃,紫綃愛小峰……這個好。”
“好你個大頭鬼,”顏紫綃紅著臉兒,“錦楓,怎么連你也油起嘴來?這幾天肯定是被小峰親過,他嘴上的油傳了給你。”
廉錦楓臉薄,被她這么一說,立時也羞紅起來。唐小峰嘿笑道:“不如就叫憐楓和愛綃吧。”
顏紫綃瞅他一眼,心想又是楓又是綃的,你還想雙飛啊?
廉錦楓心想,再說下去,還不知道要說出什么話來,于是盈盈地笑道:“既然可用雙劍震出天雷,那不如將雄劍喚作鳳雷,雌劍喚作青霄,兩劍就合稱作鳳霄雙劍好了。”
唐小峰和顏紫綃都覺得這個名字不錯,再加上也想不出更好的,自然也就無話可說,采用了這個。兩支仙劍已是通靈,隨著浮光掠過,名字竟然自行刻了上去。三人就在島上捕魚與燒烤,只是等二女將魚烤好,唐小峰卻已倒在一旁沉沉睡去。顏紫綃心知他為了鑄出送給自己的這兩支劍,這些日子就沒有好好合過眼,心里涌起甜甜蜜蜜的暖意,也沒有去吵他,只是進長生宮取了一件衣服給他蓋上。
二女就這樣聊著天兒,說說笑笑,等唐小峰睡來時,已是月上峰頭……
鑄成鳳霄雙劍后,唐小峰對鑄煉之道,也有了更多的認識,竟真的就像黑瘟鬼想的那樣,對它的興趣越來越多,自己也不想放手。
云光月流劍雖然鑄煉失敗,卻讓唐小峰的心中多了一個想法,于是,他用影子石和紅蠶石造出了許多紅黑二色的珠子,紅色的注入金行精氣,黑色的注入木行精氣,又用特殊方式進行鑄煉。他將紅色珠子往前一扔,黑色珠子馬上便自行撞了過
長生宮與麟鳳山之間,其實也頗有一些距離,唐小峰與顏紫綃雖然御劍飛快,但時間一長,廉錦楓的體力卻多少有些跟不上。{}
于是,唐小峰便找了一個小島落下,又在島上抓了一只山豬,開膛破肚。
廉錦楓生出火來,將山豬烤在火中,并不時涂上油和香料。唐小峰自己懶得動手,顏紫綃對廚藝一竅不通,這些日子全都是廉錦楓替他們做飯縫衣,早已熟能生巧,再加上她自己以各種藥材親手調制的香料,山豬還未烤成,便已香氣四溢,讓唐小峰和顏紫綃不時咽著口水。
唐小峰看向廉錦楓,見她就算烤著山豬,亦是動作優雅,粉額微溢香汗,俏面紅撲誘人,腰肢纖細,胸兒輕聳,那專心致意的表情,仿佛不是在烤著野味,而是在彈琴一般。
女孩兒仿佛早已猜到唐小峰會盯著她看,于是喜孜孜地瞅了他一眼,將他瞅得骨頭都酥了。
唐小峰想:“這么漂亮的小美人,不管是誰抱回家,那都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他又看向顏紫綃,顏紫綃身穿紅綃衣,頭戴紅色魚婆巾,腰纏紅綢緞,足登紅繡鞋,雖然不及廉錦楓的柔美可人,卻也是英氣逼人。她直勾勾地盯著將熟未熟的山豬看,恨不得把它一口吞下去。
唐小峰心中暗笑:“紫綃姐就是個野婆娘,誰要是娶了她,家務事是別指望她做的,最多就是讓她幫忙打架。”
他就這樣一邊欣賞二女,一邊等待烤豬,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大笑:“好香,好香。”
三人愕然看去,卻見山坡的另一頭走來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漢子身背巨劍,虬髯滿面,在他身后還跟著一個嬌小玲瓏,作丫環打扮的女孩。
漢子笑道:“這么大一只山豬,不知幾位可吃得完?”
唐小峰見這人相貌不凡,身后的巨劍更是大得出奇,于是也笑道:“吃是吃不完的,兩位何不也坐下來,與我們一同享受?”
虬髯漢子道:“多謝,多謝。”
就在唐小峰身邊坐了下來,而那丫環,則是靜靜地跪坐在他身后。
漢子笑道:“這島上山豬不少,其實我們也在那邊烤了一只,才咬了幾口,就被這邊的香氣引來,只是聞著這肉香,叫我再回去吃我們自己烤出來的,只怕是跟嚼蠟差不多了。”
那丫環露出慚色,沒有說話……那邊的山豬顯然是她烤出來的。
山豬烤好,唐小峰取一支飛劍,切了一條大大的腿給這漢子,廉錦楓則從乾坤袋里取出一個玉盤,割了些肉條給那丫環。
然后,兩個男的大咽大嚼,廉錦楓和那丫環細嚼慢咽,顏紫綃早就已經餓了,但是有外人在場,她也不好意思吃得太快,只好學著廉錦楓做淑女。
那漢子身后的劍雖大,但他坐下來時,劍身卻依舊橫放在他的身后。顏紫綃心想,這么大的劍,到底會有多重?只怕是百斤不止。
她好奇地問了一問,那漢子卻也爽快,將劍抽了出來,往地上一插,整個劍身都沒入土中,只留下一個劍柄。顏紫綃暗吃一驚,心想我還說它百斤不止,照這重量,只怕是千斤都有。
唐小峰卻是看向漢子身后,在心中想道:“這么重的劍,他背在身上,走過來時,腳下卻連足印都沒有留下一個。劍重劍輕還在其次,他提氣的本事,才是真的厲害。”
他拍了拍手掌,把顏紫綃的裙腳抓過來擦手上的油,顏紫綃氣得一手把他打開。
他從地上撿了一粒石子彈在巨劍上,側耳聽著鏘響,然后笑道:“這劍莫非是用千年玄鐵鑄成,內中又藏了三顆玄璃珠?”
虬髯漢子眼中閃過驚詫,心想此劍重逾千斤,稍有些見識的人都能看出它是用玄鐵鑄成,并不如何出奇。但這少年竟然能猜到劍內鑲有玄璃珠,而且猜得一粒不多,一粒不少,實在是不可思議。聽說高明的鑄劍師都有一種名為“聽劍”的本事,能夠憑著劍響,感應到劍中所含材質的種類與份量,此人莫非就是一名鑄劍師?
他正要開口詢問,周圍突然出現幢幢魅影,有的從天空落下,有的從地底鉆出。
顏紫綃道:“小峰……”
“嗯,”唐小峰聳了聳肩,“看來是有麻煩了。”
虬髯漢子劍技雖高,但這些來自厭火、雙面、翼民等國的殺手卻顯然恨他入骨,在找上他前,便已抱定了必死的決心,甚至為了在他身上戳個窟窿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不知不覺間,這漢子也多次遇險,身上帶了不少傷。{}
三名厭火國的狗頭人沖著漢子狂吐火焰,兩名翼民國的殺手飛到空中,專攻他的上三路。
又有幾名殺手繞了過來,試圖趁這漢子無瑕脫身,先解決掉唐小峰等人。顏紫綃想著,以這漢子的本事,若不是想要連他們也一同護住,這些敵人根本就傷不到他,這漢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壞人,倒是這些突然出現的家伙一個個長得怪模怪樣,多半不是好人,我再不出手,這人只怕也無法支撐太久。
想到這里,她突然出劍,雙劍一個交錯,震出天雷,雖然她手下留情,但被天雷轟中的那些殺手卻還是紛紛倒地,一下就昏倒了十來個。
虬髯漢子大笑道:“好劍!好劍法!”
唐小峰卻拿眼睛斜著顏紫綃……紫綃姐啊紫綃姐,就算你愛現,也不要選在這個時候啊!這個人故意受傷,顯然就是想讓我們出手,好看看我們有什么本事。
他知道,這漢子的劍內既然鑲有三顆玄璃珠,那就絕不僅僅是用來劈砍斬殺這么簡單。
果然,虬髯漢子一聲斷喝,手中巨劍突然空劈,竟有無數冰花散出,冰花如螺旋般四處旋飛,銳利如刀,剎那之間,竟將周圍所有的敵人全都削得肢殘體斷。
顏紫綃這才知道這人竟是如此厲害,他從一開始就有將所有敵人一招消滅的本事,只不過是故意拖到現在罷了,又見滿地都是腥紅的血肉和殘破的肢體,要多惡心有多惡心,她覺有什么東西在胃里一陣陣地涌動,極不舒服。
她看向一旁,見廉錦楓的臉色也好不了多少,連那丫環也是一臉蒼白,唯有唐小峰,居然還拿著一塊腿肉舒舒服服地咬著,仿佛眼前上演的并不是什么殺人場景,而不過是一出稍有些出格的戲曲罷了。
虬髯漢子一個絕招,將周圍所有敵人清個干凈,卻依舊沒有將劍收回,他盯著山下的海面,面容陰沉而又森冷。
海水突然破開,一只虬龍飛上高空,盤旋間風起云涌。它怒吼一聲,朝那漢子冷冷地道:“蘇南天,你的旋天冰斬倒是越來越厲害了。”
廉錦楓看著漢子的背影,睜大眼睛,心想:“原來他就是十大寇里的‘南天門’蘇南天?”
蘇南天冷冷地道:“敖薩,你讓這些無用鼠輩替你打頭陣,自己卻躲在海里想要偷襲,我已經給了你好幾次機會,你為何卻不出手?”
唐小峰想:“原來他剛才故意示弱,又裝作受傷,并不是要逼迫我們幫他,而是想誘惑這只老色龍出手,好趁勢反擊。”
“賀歲龍”敖薩沒有理會蘇南天,而是瞪向唐小峰,唐小峰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朝他“嗨”了一聲。
蘇南天看向唐小峰,心想原來他跟敖薩是認識的。
顏、廉二女同樣看向唐小峰,心想你“嗨”什么“嗨”?
敖薩冷哼一聲……正如蘇南天猜測的那樣,它躲在海里,確實是想要尋找偷襲的機會,只是當它看到唐小峰的時候,就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
當日在白皎宮時,他就因為小看唐小峰,吃了個大虧,不但被唐小峰成功救走駱紅蕖和薛蘅香,還被唐、駱二人聯起手來,狠狠地將它重創了一箭。蘇南天原本就已不好對付,再加上這個混小子,就算它有四時乖錯太平鈴護身,卻也不敢強行出手。
敖薩不敢出手,唐小峰和蘇南天也都知道這老龍身藏法寶,誰也無法對它主動攻擊,一龍二人對瞪了一會,虬龍冷笑一聲,身子一旋,破海而入,一下子就消失不見。
唐小峰卻在側耳聽著,在虬龍遁走的那一瞬間,他隱隱聽到有鈴聲傳來。
他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敖薩走后,蘇南天將劍重新掛回身后,看向顏紫綃:“姑娘好劍法,我看周圍無船,你們卻能夠來到這里,三位莫非是劍俠中人?”
顏紫綃頗有些得意,唐小峰卻是一個又謙虛又懂禮貌的好少年,微笑道:“略懂一些,只是略懂一些。”
蘇南天笑道:“聽說前些日子,有一少年闖上鬼斧山,殺了‘鬼劍’石中天,又
唐小峰與顏紫綃、廉錦楓快速地接近麟鳳山。
“披星戴月”原本就是形容旅人匆忙,現在則恰好用來形容他們。頭上滿是星光,身后是車輪般的圓月,他們則有如流星一般劃破夜空,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他們從淑士國邊緣飛過,被一對夜歸的漁家夫婦看到,漁婆又驚又喜:“流星,快看流星,竟然有三顆,連顏色都不一樣。”
三顆流星,一顆是唐小峰發出的紫華劍氣,另外兩顆,一青一白,則分別是顏紫綃的鳳雷劍和青霄劍。
漁夫呵呵笑地說:“聽說在流星消失前,不管向它許什么愿都是會成的。”
“那我們就來許愿吧,”漁婆閉上眼睛,在心里默祝,“幫我換一個又英俊又瀟灑不但有錢還疼我的丈夫。”
“嗯,許愿,一起許愿,”漁夫也開始默祝,“我老婆在做夢,不管她許的什么愿,都別讓她成。”
三顆流星瞬息消逝,只將些許余光留在夜空。
唐小峰三人接近麟鳳山時,天色已經開始微微地發亮。
在麟鳳山周圍原本散亂著許多小島,他們發現,這些小島都已被精怪占去,這些精怪中有猿猴,有化蛇,各種各類,不一而足,有的飛在空中,有的藏在海底,而且大多口吐人言,顯然都是妖怪。
散落在它們中的一些人類,卻像是苦役一般,不得不聽從它們的使喚。
廉錦楓低聲說:“我聽說十大寇中的‘桃花娘’蘇無心,其實是只花妖,東海上許多剛剛成精,還無力自保的妖怪都會跑去投靠她,以前我不曾見過真正的妖怪,多少有些不信,現在看來,卻是真的。”
顏紫綃問:“麟鳳山在哪里?”
“就在那里面!”唐小峰指著遠處,但那里卻被濃濃的霧氣籠罩,即使太陽已經升起,那些霧氣也都不曾散去。
唐小峰心想:“那團濃霧聚得那么密,而霧氣的邊緣卻能看得清清楚楚,看來這些霧大有古怪。”
他道:“錦楓,你能不能用神視之術看到里面?”
“我試試。”廉錦楓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霧氣里頭,仍有不少妖怪,里面有一座大山,似乎有什么東西將那些妖怪擋在那里,讓它們闖不進去。山里頭是什么樣的情形,卻是無法看到,大約是離得太遠了些。”
唐小峰想,既然“桃花娘”和她手下的這些妖怪仍在圍攻麟鳳山,那看來二妹和三妹四妹她們,都還無事。
顏紫綃問:“小峰,我們現在該怎么做?”
唐小峰在心中忖道:“雖然看起來,二妹她應該是還活著,但她們被困在那濃霧之中,想必也是兇多吉少。若是有足夠的時間,我們最佳的選擇當然是躲在外頭等待機會,但問題是,我連麟鳳山中到底是什么狀況都弄不清楚,又哪里能夠等到機會?當前唯一能做的,還是只有闖到里頭去,先與二妹她們會在一起再說。”
“我們沖進去,”唐小峰冷然道,“紫綃姐,你打頭陣,不要管其它方向,只要埋頭往前沖就可以了。錦楓,我來背你,只要有敵人靠近,你就往它扔雷珠,其它什么事也不要做。”
他將廉錦楓背在背上,讓顏紫綃騰出鳳霄二劍,顏紫綃二話不說,身子一旋就往前沖……
喂喂,紫綃姐,我還沒說開始呢!
唐小峰翻個白眼,趕緊追了上去。
那些精怪看到有人闖入,凡是長著翅膀的,全都沖了過來。
顏紫綃雙劍急撩,震出道道天雷,竟是所向無前,銳不可擋。唐小峰背著廉錦楓,以心御劍,他替自己鑄的劍都不及顏紫綃的鳳霄雙劍好,但是奇多,數十支劍飛出,一眼看去,周圍全是劍光。
廉錦楓手心緊握子母雷珠,卻根本不知該往哪扔,前方有顏紫綃,上下左右有唐小峰的無數劍光護著,至于身后,由于顏紫綃沖得太快,簡直就像是直落九霄的迅雷一般,敵人一下子未能攔住,就直接被她沖破,連追都追不上來,后方根本就不用防御。
他們就像是一支箭,一支誰也無法擋住的箭,等你看清它時,它就已經刺到了你的面前,你只能選
麟鳳山中的霧氣雖然比外頭要淡上一些,卻仍然不曾散去,那桃花香味也是若有若無。{}
他們來到一個村子,駱紅蕖與薛蘅香都立在村口。
駱紅蕖穿的是粗布衫,虎皮裙,看上去就像一個英姿颯颯的女獵戶。
薛蘅香穿的則是一身精美而小巧的和風伴月連衣裙,嬌軀玲瓏,她靜靜地立在駱紅蕖身后,看到唐小峰他們來到這里,連笑也不曾笑上一笑。
她的手中還拿著一支奇怪的小旗,旗的顏色艷紅如血。唐小峰發現,不管是采女還是周圍的那些鬼怪,看著薛蘅香的眼神,都像是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蝕骨穿心,但她卻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一般,至始至終都是清清冷冷,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大哥,”駱紅蕖微笑,“想不到你們竟會在這個時候來到這里。”
唐小峰見她雖然臉帶微笑,卻是滿臉倦容,他胡謅道:“嘿,我在長生宮突然心血來潮,掐指一算,算到我的二妹三妹四妹有麻煩,所以就跑了過來。”
駱紅蕖掩嘴笑道:“原來大哥還有這種神仙本事。”
唐小峰很謙虛:“略懂,只是略懂。”
顏紫綃和廉錦楓拿眼角瞅他。
唐小峰與駱紅蕖并肩進入村中,其他人跟在他們身后。唐小峰見周圍雖然聚集了許多壯漢,卻看不到婦女兒童。
他問駱紅蕖現在的戰況到底如何,駱紅蕖嘆道:“十幾日前,麟鳳山突然涌起大霧,霧中又帶著迷香,只要是聞到迷香的,都不醒人事。幸好那日小妹離開長生宮時,錦楓妹子送了我許多丹藥,我將小還丹化入井水,給大家喂下去,竟能幫大家解除迷香。只可惜靈丹有限,人數又多,而這含有花香的霧氣又始終不曾散去。為節約靈丹,我只好任由無力戰斗的人繼續昏睡,只把他們移到后山洞中,就連芷馨,也還在那睡著。就算如此,那些靈丹也快要耗盡,我雖然不知大哥是否真有掐指一算的本事,但大哥來的,倒真是及時。”
廉錦楓趕緊道:“小還丹雖有提神化毒的功效,但畢竟不是專為解毒而制,化入水中喝下,最多十幾個時辰藥力就會散去,時間一長,再多也不夠用。小妹最近煉了一些清心丸,卻是專用來清心解毒的,姐姐可以化在井水里,讓大家一同喝下,連那些昏睡之人也先救醒再說。清心丸雖不像小還丹有固本還元之效,但在解毒這一方面,卻遠遠超出許多。就算不夠用,小妹的袋子里裝了許多藥材,又有現成的泰煞鼎,小妹就在這麟鳳山中,也可隨意煉制。”
駱紅蕖從廉錦楓手中將那一整袋的清心丸接了過來,讓人分發下去,將大家全都救醒。唐小峰疑惑地問:“桃花娘既然用迷霧偷襲,自然是想攻你們一個措手不及,又怎么會給你們用小還丹救人的機會?”
駱紅蕖嘆道:“我與‘桃花娘’蘇無心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她無端端的下手偷襲,事出突然,連我也被攻個措手不及。那一日,我們身邊之人盡皆昏迷,只有我和蘅香及時服下靈丹,才能無事。蘇無心疏忽大意,以為這樣就可以輕易將我們擒下,卻不想蘅香竟已將神主牌里的那些惡魂厲魄用巫術煉成了鬼靈幡,她將鬼靈幡突然祭出,連蘇無心也吃了大虧,不得不倉促退走,才給了我們重整旗腳的機會。”
唐小峰看向薛蘅香手中的血旗,血旗微一招展,便是陰風涌動,邪氣凜然。他雖然不知道這鬼靈幡到底是怎么煉出來的,但只要看到采女和那些鬼怪對薛蘅香的無限恨意,就已經讓人替她暗自擔心。
唐小峰與駱紅蕖來到村后山林,他取出一個袋子倒在地上,倒出十五支箭,一個金丸。駱紅蕖見他這袋子明明不大,也不知道這么多箭是怎么裝進去的。
十五支箭,共分五種顏色,他道:“這是我替你鑄造的五行箭,分別鑲有金、木、水、火、土五行精氣,所有的材質也各不相同,每種顏色的箭都有不一樣的效果,你試一試。”
他扔了一支飛劍落在遠處,又讓駱紅蕖用白箭射它,駱紅蕖張弓搭箭,一箭射去,飛劍竟鏘然斷去。唐小峰道:“白箭是用上好天殘鐵鍛成,又自帶金氣,雖然我不曾試過,但我猜想,就算是普通的玄鐵,它應該也可輕易射穿。”
又取了一支紅箭遞給駱紅蕖,讓她射遠處巨石,紅箭化作火鳳凰,轟在石上,巨石一下子就化成飛灰。唐小峰笑道:“紅箭的效果跟射日弓自己用火氣幻化出來的火箭差不了多少,只不
唐小峰、駱紅蕖、薛蘅香、顏紫綃,以及麟鳳山中的一些重要頭目聚在一起,一同商討對付敵人的辦法。{}
“那些精怪都好對付,真正難纏的是蘇無心和她手下的核妖三兄弟,”駱紅蕖道,“那三兄弟,一個叫做彌子瑕,一個叫做楊蜥,還有一個叫做黑晏,看著像人,其實全都是妖怪。”
唐小峰道:“我們闖進來時,曾遇到一個好大個的家伙,看上去黑黑的,用的是一對金鈸。”
駱紅蕖道:“那就是核妖三兄弟中的老大黑晏,他的皮肉實在太硬,連我的射日弓也難以將他傷到,最多只能讓他吃痛。”
唐小峰心想,那家伙確實不好對付,他們闖進來時,也是三個人一起扔子母雷珠,才讓那大家伙痛得逃走。
唐小峰道:“那蘇無心和核妖三兄弟,我們都可以幫你對付,但桃花娘手下的那些精怪有許多都能在空中飛來飛去……”
“這個倒是無妨,”駱紅蕖道,“我麟鳳山中亦養了許多可以載人的玄蜂,山中好漢平常也是訓練有素。那些精怪,這些日子我也時常觀察,它們雖然多,但進退毫無章法,得勢時只知道一窩蜂地進攻,形勢不妙時,又只會一窩蜂地逃,真要打起來,我山中好漢絕不會怕了它們。再加上蘅香的鬼靈幡,我們的勝算應該不小。”
旁邊一名老人道:“雖然如此,我們也不需與它們硬拼,只要讓它們闖到山上來,麟鳳山地形復雜,我們倚著地勢與它們纏斗,便可將它們逐一消滅。”
駱紅蕖向唐小峰介紹道:“這位乃是劉甫劉老師,曾在天朝做過御史,后因武曌奪位,棄官而去,這山中許多事情,都是劉老師幫忙出的主意。”
老人笑道:“老夫年老體邁,便是年輕時,肚子里也只是空有幾篇文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流落到這麟鳳山時,因實在做不了什么活兒,大家都叫我老殘,你們也就這樣叫我就是。若不是遇到紅蕖小姐,老夫只怕早已餓死海邊。”
駱紅蕖道:“老師客氣了,要不是有老師多給主意,這麟鳳山只怕早已被淑士國和大人國攻陷,又或是落在其它賊寇手中。”
唐小峰心想,看來這個“老殘”的作用,便等同于麟鳳山里的軍師。
老殘道:“核妖三兄弟還是那些精怪,雖然都是‘桃花娘’蘇無心的手下,但蘇無心卻是一個風花雪月的浪蕩女子,沒有多少耐心,此刻多半還在她自己的風果洞中,所以我們現在最主要的,還是設法對付那核妖三兄弟。”
駱紅蕖道:“那核妖三兄弟,便由我和大哥、顏姐姐一人對付一個,就算不能戰勝他們,也要將他們拖住,若是讓他們進入山中,我們的人根本無法對付。只是這樣一來,我們就必須在出擊前先弄清他們的位置,以及那些精怪的虛實,然而山外到處都是迷霧,根本無法偵察……”
唐小峰道:“這個好辦。”
他把廉錦楓所會的“內景神視之術”說了出來,駱紅蕖大喜道:“原來錦楓妹子還有這種本事。”
老殘亦是點頭:“這樣的話,我們便等于是知己知彼,勝算要大上許多。只是決勝的關鍵,最終還是取決于你們與三核妖之間的對決。”
唐小峰嘿笑道:“那個大塊頭就交給我來對付好了。”
駱紅蕖看了唐小峰一眼,心想那黑晏皮堅肉硬,大哥的飛劍和子母雷珠轟在他身上,只怕都不會有多少效果,但聽大哥語氣中信心十足,他莫非是已經想到了對付黑晏的辦法?當下,唐小峰便按著計劃找上廉錦楓,讓她以神視之術查看山外虛實,駱紅蕖更是找來一張地圖,將廉錦楓看到的敵情都標記下來。還有那黑晏、楊蜥、彌子瑕等核妖三兄弟,駱紅蕖也將他們的特征告訴廉錦楓,讓她幫忙尋找。
廉錦楓的內景神視之術本就好用,但加上她原本就是個心竅玲瓏的女孩子,這些事對她來說,自然沒有多大難處。
眾人再次會在一起,駱紅蕖對著地圖,說道:“敵人這幾天之所以被阻在山外,主要靠的還是蘅香以神主牌逼迫采女在外頭布置的陣法,這樣子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我們就在今晚夜半時動手,我們的人到時就兵分二路,一小部人借著山中的暗道和海路悄悄溜到外頭,誘敵惑敵,其他人則在采女打開陣勢后,配合薛香的鬼靈幡,借山中地勢和我們多年來的機關布置,將攻來的精怪分批殲滅。”
她看向一旁清清冷冷的薛蘅香,薛蘅香只是面無
“楊三叔,”姚芷馨抓住駱紅蕖的手,小臉蒼白,“我看到了楊三叔。{}”
駱紅蕖抬起頭來,疑惑地與薛蘅香對望一眼。
唐小峰問:“楊三叔是誰?”
駱紅蕖低聲道:“就是那一日,護送蘅香和芷馨去智佳國看燈會,卻被敖歷成害死的三人之一,我們已將他的尸體移回來葬了。”
唐小峰對那三個人也多多少少有些印象,他就是在那天首次遇到薛、姚二女,當日在酒樓時,他向廉錦楓問起“十大寇”,結果在廉錦楓談起“小楊香”駱紅蕖時,看上去纖纖弱弱的姚芷馨竟然拍起了桌子,因為有人說她的紅蕖姐的壞話而生氣。而接下來,就發生了敖歷成攔路劫人的事,保護二女的那三個漢子,也全都被敖歷成害死。
薛蘅香低聲道:“芷馨……你是不是看錯人了?”
姚芷馨急道:“可剛才楊三叔就在這里,先是對我笑,然后又朝我撲了過來,可是等大哥飛過來時,他、他一下子就不見了。”
駱、薛二女看向唐小峰,道:“我什么也沒有看到,但我卻知道,她說的是真的。”
駱紅蕖疑惑地問:“大哥怎知道是真的?”
唐小峰嘻嘻笑道:“因為芷馨妹妹又漂亮又可愛,絕不會騙人,她說她看到了,那她肯定就是看到了。”
姚芷馨的臉一下子又紅了起來,羞羞喜喜地抬頭看了義兄一眼。駱紅蕖卻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心想這是什么道理?就算芷馨沒有騙人,那也可能是她剛剛睡醒,精神有所不佳,看花了眼,也不見得就是真的。
薛蘅香則是清清冷冷地斜了唐小峰一眼,心里哼了一聲:“人渣!”
他們在周圍又搜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出有什么異常的地方,而現在也沒有時間去把那楊三叔從墳墓里挖出來,去印證他是不是真的活了過來,此事也就只好先這樣放在一邊,駱紅蕖喚來兩名戰士,將姚芷馨送往藏身之處。
小峰來到一間木屋,此時,廉錦楓正在屋內用泰煞鼎煉制小還丹。
雖然他們身上本就帶了不少小還丹,但現在是大戰前夕,這些小還丹分派下去,怎么也不夠用。廉錦楓自忖自己除了制藥,其它就再也做不了什么,于是趁著還有時間,從唐小峰那要來爐鼎,想趁著這幾個時辰多煉些丹藥。
她身上原本就帶了許多藥料,就算不夠,也可以用五鬼搬運術,讓五鬼從長生宮內將藥材運來。五鬼與泰煞鼎之間本就有某種神秘契約,使用泰煞鼎煉藥鑄寶時,都可以無條件地使喚它們。
只一會兒,靈藥的香氣便溢了出來,在屋外替她守護的幾名戰士僅僅是聞到香氣,但立時覺得精神大振。
唐小峰坐在一旁,看美人兒煉丹制藥,廉錦楓早已被他看得習以為常,也沒有放在心上。等煉好一爐小還丹后,她才微笑地招了招手,讓唐小峰坐近一些,然后從袖子里取了一顆翠綠色的藥丹遞了過去。
唐小峰見這藥既不是小還丹,也不是培元丹或清心丸,于是問道:“這是什么藥?”
廉錦楓低下頭道:“這是續命金香丸,里面所含的一些藥材,就算在長生宮內也極是稀少,奴家也只煉成了這一顆。它是以東方青木之精煉制而成,能夠自行感應死氣,你只要將它貼著肌膚收藏,若是性命垂危,生機即將斷絕之時,它能夠自行化作青氣滲入你的體內,保你不死。”
竟然還有這樣的靈丹妙藥?唐小峰激動地將續命金香丸和她的小手一起握住:“錦楓,還是你對我最好。”
廉錦楓雖然早已習慣他的注視和呆看,卻還是禁不住他的肉麻話兒,臉很快又紅了起來。唐小峰移了一下,與她并排坐著,輕聲道:“你也不用擔心,我不會出什么事的。”
廉錦楓不知為何,怔了一怔,然后才低聲說道:“你既然說了不會出事,那就真的不許出事,你、你莫要逛我!”
唐小峰心想,原來她真的這么擔心我。他用手環住少女的腰,少女半枕在他的肩上,也不說話。
兩人就這樣靜默許久,廉錦楓才輕輕地說:“我知道你在子時前半刻便要從暗道溜到外頭,到那時,我也要按著駱姐姐的吩咐,移到安全之處。但在那之前,我還想讓你來見我一趟……”
唐小峰找到了顏紫綃,他騙顏紫綃說,這續命金香丸共有兩顆,他自己留了一顆。{}顏紫綃沒有想太多,自自然然地就把它接了下來。
唐小峰來到外頭,看著茫茫夜色,周圍的氣氛有些壓抑,到處彌漫著不安的情緒。
他找上了駱紅蕖,駱紅蕖還在與老殘商討細節,同時將一個個命令傳達下去,其實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十歲多些的女孩子,但不知道為什么,那些戰士竟真的將她奉作頭領,她的每一個命令都能得到有效的執行。
薛蘅香不知何時也回到了駱紅蕖身邊,依舊靜靜的,什么話也不說。
唐小峰有一種感覺,這丫頭對身邊的一切其實根本就并不怎么關心,但要說她真的不關心,她又為什么要付出那么大的代價,以那么危險的巫術去煉制鬼靈幡,來保衛麟鳳山?
唐小峰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看透他的這個義妹。
唐小峰并沒有將剛才看到的事告訴駱紅蕖,雖然他懷疑,以駱紅蕖的聰慧,是否早就已經猜到這些?至少,他注意到駱紅蕖偶爾看向薛蘅香的眼神中,總是充滿著擔心和關切。
出發前,他再次來到了那個小木屋。
此時,沒有參與戰斗的人,基本上都已經進入了避難所,但是廉錦楓仍在這里等著他。
角落里只點著一支蠟燭,發著微弱的光暈。
唐小峰笑道:“你為什么要我在這個時候來見你?”
廉錦楓卻突然撲過來,雙手緊摟著他,腳尖拈起,抬起俏臉吻住了他的嘴。唐小峰心想,這丫頭還真是有夠主動的,于是毫不客氣地大力吻了下去,舌頭還闖入她那溫潤的口腔,調戲著她柔軟的香舌。
少女又羞又氣,要把他推開,他卻又反過來將少女的纖細小腰緊緊抱住,讓她無法掙脫,只能空自用小手捶了他幾下,最后只好任他欺負。
唐小峰吻得心滿意足,這才將她放開,少女氣道:“你、你怎么這樣……”
唐小峰沖她眨著眼睛:“可明明是你先來親我嘴兒的。”
廉錦楓羞道:“可奴家只是想、我是想……”
她是想用“蝶戀花”將自己體內的先天靈氣度給唐小峰,這套心法在采女的書籍里有記載,而她為了尋找泰煞鼎的線索,也曾認認真真地翻看過,自然懂得怎么使用。
然而唐小峰卻拒絕了她度過來的先天靈氣,只顧著調戲她。
唐小峰笑道:“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真的不用這樣做的。你把你的先天靈氣度給我,我最多也就是這一兩個時辰內變得更厲害些,但是你卻會虛弱好幾個時辰。”
廉錦楓道:“奴家有小還丹……”
唐小峰說:“小還丹只能補充你的體力,而先天靈氣和我的陰幽戾氣一樣,都是無法靠小還丹補上的。”
少女抿著嘴兒:“就算失去一些靈氣,又有什么關系……”
“有關系的,”唐小峰看著她,“我知道你已經開始學會怎樣用到你自己的先天靈氣了,你煉丹和使用五鬼術法的時候都有用到它吧?所以你的五鬼術法用出來時,效果才會那么好。萬一麟鳳山真的被攻破了,靠著五鬼術法和你的神視之術,逃走是沒有問題的,可要是沒了先天靈氣……”
少女低著螓首,一聲不吭……她當然也知道這點。
唐小峰道:“你真的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廉錦楓突然撲到他的懷中,緊緊地抱著他:“不、不許你這樣說。”
不許說什么?唐小峰疑惑地低下頭來,借著昏弱的燭光,看她漂亮的流海。少女抬起頭來,眸中淚花盈滿:“那天、那天我爹也是這樣說的,朝廷派他去剿匪,我娘叫他不要去,他讓我們不要擔心,他不會有事的,結果、結果……”
結果她的父親,死在了鬼劍石中天的飛劍之下,再也沒有回來。
原來她的心中存有這樣的陰影?難怪傍晚我說出那句話時,她會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唐小峰笑道:“可我真的不會有事,你看,你不是還給了我一顆救命金丹么?”
廉錦楓咬了咬嘴唇,伸出纖纖小手:“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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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峰、駱紅蕖、顏紫綃三人,與一伙麟鳳山戰士沿著暗道和一條水路越過了核妖三兄弟和精怪的包圍圈。{}
那條水路周圍盡是暗礁和海藻,又設置了許多海下柵欄和機關,只有熟悉它的人,才能平平安安從這里游過。
唐小峰分了許多子母雷珠給那些戰士,他們四散開來,一旦戰斗開始,他們便會聯絡那些被奴役的族人,用這些子母雷珠在圈外對敵人的船只和建筑進行破壞,不求傷敵,只求擾敵惑敵。
駱紅蕖看著唐、顏二人,低聲道:“你們也要小心,不要去跟敵人硬拼,實在打不過,把它們誘開也就是了。尤其是大哥,那黑晏為核妖三兄弟之首,不但力大無窮,渾身更是刀槍難入,大哥你千萬要小心。”
唐小峰嘿笑道:“你們只管放心,我早已想到了對付黑晏的辦法。”
二女聽他說的信心十足,倒也放下心來。
唐小峰要對付的是核妖三兄弟中的黑晏,駱、顏二女對付的則分別是彌子瑕和楊蜥。若不將這三只妖怪阻住,讓它們殺入山中,山內的那些戰士不知要犧牲多少。
“二妹,這個給你,”唐小峰取出一粒藥丸,塞到駱紅蕖手中,“這是錦楓煉制出來的續命金香丸,她說只要把這藥貼著肌膚收藏,性命垂危之時就能將人救活,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吹牛,你就先收著吧。”
駱紅蕖道:“錦楓妹子既是送給大哥你的,那還是大哥自己留著吧。”
唐小峰嘿笑道:“她一共煉了三顆,我們三個人一人一顆,你不信的話,就問紫綃姐,她也收了一顆。”
駱紅蕖這才放心收下。
唐小峰想著:“錦楓,對不起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你擔心我,我卻也擔心紅蕖和紫綃姐,這兩粒續命丹,還是送給她們更好一些。”
又想道:“其實這場戰斗,與我跟紫綃姐都沒有太多關系,但是二妹陷在這里,我卻也不能棄她不管。等這場戰斗結束后,我就勸她接受徐承志的勸降,把麟鳳山交給淑士國,然后離開這里,畢竟,她原本也就不是東海的人,又何必為了這里的百姓整日打打殺殺,過這種刀口舔血的日子?到那時,我再帶著她跟紫綃姐、錦楓回嶺南去,如果三妹愿意跟去,那也不妨,不過三妹似乎看我不很順眼,她未必愿意跟我。”
時間不夠,唐小峰自然也沒空去想太多,他與二女分開,竄上云端,御著劍氣,很快就找到了黑晏。
黑晏的塊頭實在太大,他獨自一個坐在一座礁石島上,竟把整個礁石頭都占了。
月色清淡,夜風清冷。
麟鳳山方向突然雷聲震響,百鬼哀嚎,箭矢亂飛,火光連閃。
唐小峰知道采女布下的迷陣已經撤走,戰斗已經開始,雷聲是他分發下去的子母雷珠,鬼嚎是薛蘅香祭出的鬼靈幡。騎著座獸的戰士闖出霧氣,以火箭對敵人的歇息場所進行突襲,那些精怪沒有想到這些人被困了十幾天,連面都不敢露上一露,卻在這三更半夜里突然襲擊,被攻個措手不及。
到處都是翅膀的拍擊聲與沖霄的火光。
黑晏跳了起來,想要踏著海浪,往麟鳳山奔去。
唐小峰踩著一支飛劍,深深地吸一口氣,把體內劍氣提到極致,然后……在空中沖著黑晏破口大罵。
他罵的聲音實在太大,又將劍氣與罵聲和在一起,遠遠近近擴散開來,竟是無人不聞。
黑晏大怒,沖他奔來,奔跑的過程中身子居然還在漲大。
他一鈸蓋向唐小峰,唐小峰卻掉頭就逃,還一邊逃一邊罵,他罵的不拘一格,從古到今,從父到母,但凡能夠想出來的惡毒句子他全都罵了出來。
黑晏急追,恨不得將這小子一鈸蓋成肉醬,但是唐小峰實在太過靈活,讓他怎么也無法追上,于是他就一邊追一邊跟唐小峰對罵。
黑晏塊頭大,嗓子也大,同樣罵得遠遠近近無人不聞,一時間,他們兩人的互罵竟將那些嘶殺聲都壓了下去,一場你死我活的戰斗,竟被擾得跟鬧劇一般……
“小騷蹄子,你還是滾得遠遠的吧,”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妖舞動手絹,“咱家對小姑娘沒啥興趣。{}”
“誰管你有沒興趣?!”顏紫綃叱上一聲,御著雙劍便往對方沖去,想著不管怎樣,先在他身上戳兩個窟窿再說。
“小笨蛋一個。”彌子瑕口誦真言,手絹甩了過去,一下子就將顏紫綃包住。
這是他的千桃萬李移山兜,顏紫綃被兜了進去,怎么也無法掙脫。彌子瑕冷笑一聲,繼續誦念真言,移山兜越縮越小,欲將兜中少女擠成肉泥。
卻聽一聲震響,移山兜突然炸開,少女手持雙劍破兜而出。
彌子瑕又驚又怒,他看到少女伸手一指,兩支劍疾飛而來,一支裹著青氣,一支裹著白氣,他見勢不妙,縱身躍起。兩支劍在他腳下互相一撞,竟震出天雷,若不是他逃得快,此刻只怕已被轟成飛灰。
彌子瑕開始意識到這丫頭不好對付,又心疼移山兜被她的雙劍破去,勃然色變,身子一幻,竟幻出十個一模一樣的人影,圍著少女急旋不休。
少女收回鳳霄雙劍,見敵人以一化十,轉得她眼花。她心想,我管你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全都轟個粉碎再說。
抓一把子母雷珠,直接撒了過去……
駱紅蕖腳踏滑云板,藏在云端里,在戰斗打響的那一刻,便將弦上的黑箭射了出去。
她將黑箭取名叫影子箭,皆因它原本就是用影子石鑄煉而成,來去無影。
而紅、藍、白、青四箭,她剛分別取名叫爆炎、凝冰、刺透、亂葉。
影子箭有若看不見的閃電一般,往一座礁石島上的枯瘦男子射了過去,那男子上肢極長,下腳極短,有若爬蟲一樣趴在地上,極是丑陋怪異。
他就是核妖三兄弟中的楊蜥。
影子箭雖然無形無影,但這妖怪卻也了得,在剎那間感應到少女發出的殺氣,竟抓了一個精怪擋了過來,影子箭將那精怪貫穿,而楊蜥卻趁機跳開。
駱紅蕖見偷襲不成,立時換箭,許多帶翼精怪朝她飛來,她將亂葉箭搭在弦上,疾射而出,亂葉箭一箭化百箭,將這些精怪紛紛射落。
楊蜥卻也踏著一朵怪云朝她奔來。
駱紅蕖再次換箭,爆炎箭直指楊蜥。
楊蜥頓在空中,想要等她射出這一箭,躲開之后,再快速接近。
駱紅蕖自然知道他的想法,兩人現在隔得較遠,她手持射日弓,自然占盡優勢,但一旦被對方接近,她的處境馬上就會變得兇險。所以她也凝在那里,全神貫注地盯著楊蜥,觀察著他的每一個動作。
就在這時,一道紫色劍光從她與楊蜥之間穿過,在劍光后方,追著一個山一般高大的黑臉大漢。
黑臉大漢一邊追逐一邊大罵,他前方那御劍飛行的少年也不弱下風,逃得勤快,罵得兇狠。
駱紅蕖仍然沒動。
楊蜥也沒有動。
無形的殺意在兩人間飛竄,直卷得天地蕭瑟,星月無光。
但是那御劍少年和黑臉大漢轉了一大圈,很快又轉了回來,再次從他們中間穿過。
穿了兩次也就算了,他們居然還穿來穿去……
楊蜥拿眼睛去斜那黑臉大漢。
駱紅蕖也在心里念叨:“大哥……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黑晏空有一身大力,卻怎么也追不上前方的可惡少年,除了跟他對罵,竟是毫無其它辦法。偏偏罵到后邊,他已漸漸詞窮,再想不出什么新鮮的罵法,而那少年也不知道肚子里到底藏了多少罵人的句子,竟罵得一句都不重復,而且極盡挖苦嘲笑,就算是菩薩下凡,聽他這樣一路罵下來,只怕都會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更何況黑晏的脾氣本就不好,更是早已氣得三尸亂跳,七竅生煙。
“臭小子,”黑晏往前狂追,“你他娘的給我去……”
“死”字還沒有說出,唐小峰卻突然一個轉折,朝他反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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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
麟鳳山山中有一密室,此時,薛蘅香就藏在這密室里,祭著鬼靈幡。{}
老殘與廉錦楓則待在外頭的石室,廉錦楓不時閉上眼睛,以內景神視之術查看外頭戰況與敵人虛實,老殘則對廉錦楓給出的情況進行分析,又將一個個命令吩咐下去。
內外兩間石室的門是關著的,薛蘅香的性子原本就有些清冷孤僻,役使鬼怪時,更不想被人打擾,外頭有什么消息,就由一兩名鬼怪穿墻而入,通知于她。
密室的角落里放著一支蠟燭,燭光晃動,微弱而又陰冷。
薛蘅香的俏臉被燭光映得慘白,額上也流著一顆又一顆的冷汗。
役使鬼怪,絕不像他人所想的那么輕易,其中的艱難與兇險,只有她自己才能知道。
燭火突然大幅搖曳,緊接著就是忽如其來的冷風,這里原本就是山中密室,雖有幾個氣孔,卻也難以被風侵入,也不知道這冷風到底是從何而來,直讓人感到陰氣森森,寒毛直豎。
薛蘅香心中微覺詫異,轉頭去看蠟燭,卻又嚇了一跳……蠟燭旁邊,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人。
“紅蕖姐?”薛蘅香怔在那里。
立在蠟燭旁的,竟然是本應該在外頭與敵人戰斗的駱紅蕖。
駱紅蕖穿著一身箭衣,整個人看上去都是飄飄的,予人一種不實在的感覺。薛蘅香低聲道:“紅蕖姐,你怎么會在這里?”
駱紅蕖哀傷地道:“蘅香,我是來向你告辭的。”
薛蘅香疑惑地道:“告辭?”
“嗯,”駱紅蕖的聲音飄飄渺渺,幾不可聞,“我適才一不小心,死在了楊蜥手中,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個鬼魂。鬼吏要抓我去陰曹地府,我卻想在臨走時見你一面。”
薛蘅香的瞳孔驀地一縮,恐懼在一瞬間死死地抓住了她。
駱紅蕖往后退,仿佛要借著那不知從何而來的冷風飄走:“蘅香,我走了……”
“紅蕖姐!”薛蘅香驚恐地朝她撲去,卻撲了個空,駱紅蕖的身影在她身邊飄來飄去,讓她怎么也無法抓住。
“蘅香,你知不知道,我剛才是怎么死掉的?”駱紅蕖悲哀地看著她,“楊蜥抓住了我,他扯掉了我的手,扯掉了我的腳,把我撕成了好多好多片,連腦袋都被他弄斷……”
薛蘅香冷汗直流,她看到駱紅蕖的手掉了下來,腳掉了下來,身體碎成一塊一塊,連頭顱都滾落在地,在血泊中滿是痛苦地看著她……
薛蘅香捧著腦袋,叫了出來。
外頭的老殘和廉錦楓聽到她那充滿恐懼的聲音,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趕緊讓人把石門打開。他們沖了進去,卻看到薛蘅香跪倒在地,神情呆滯,眼睛大睜,整個人都變得失魂落魄。
廉錦楓擔心地道:“蘅香……”
“紅蕖姐,”薛蘅香緊緊地抓住她的手,“紅蕖姐她、紅蕖姐死了……”
廉錦楓看了老殘一眼,閉上眼睛,很快又張了開來:“不,駱姐姐還活著,我看到她了。”
“她真的死了,”薛蘅香抬起頭來,淚流滿面,“她剛才、她剛才……”
廉錦楓看著六神無主的女孩,心想:“我一直以為這人不但難以相處,而且對誰都是漠不關心,卻原來,她也會怕成這個樣子?”
她跪坐下來,認認真真地看著薛蘅香的眼睛:“駱姐姐真的沒事,她跟唐公子在一起,我看到她了,你相信我。”
薛蘅香見她說的鄭重,心里也有些將信將疑,于是召來一只鬼怪,讓它到山外查看,得到的消息卻也跟廉錦楓說的一樣。
她這才放下心來,想著難道是自己這些日子為了祭煉鬼靈幡,心神耗費過度,以至生出幻覺?但要說是幻覺的話,這幻覺也實在是太過真實。
她將剛才看到的情形告訴老殘與廉錦楓,兩人在室內搜了一陣,卻沒看到什么異常。薛蘅香心想:“看來真的是我勞累過度,生出錯覺,自己嚇到自己。”
黑晏乃是核妖三兄弟之首,周圍那些精怪也都知道他萬刃不侵的本事,現在看到他竟然就這樣被人殺死,一個個都目瞪口呆,怎么也無法相信。
趁著這個機會,駱紅蕖一箭射向楊蜥,楊蜥哪里還敢戀戰?縱身一躍,立時便逃入海中,借海水遁走。
那些精怪看到連他也逃了,立時騷亂起來,后方一亂,前方攻打麟鳳山的眾妖也開始不安,被山中好漢和薛蘅香役使的鬼怪趁勢反擊,紛紛潰敗。
有精怪大叫道:“不要慌,不要慌,還有彌三哥在……”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一聲雷響和一聲慘叫,慘叫聲聽起來尖尖的,似男似女,又更像是太監。緊接著便是驚懼到極點的叫喚聲:“彌三哥死了,彌三哥被個野婆娘殺……啊!”
最后那個“啊”字方一出口,便又中斷,顯然是叫喚之人被人殺了。
少女的聲音傳了過來:“誰是野婆娘?”
殺了彌子瑕的自然就是顏紫綃,彌子瑕雖然有變幻的本事,但顏紫綃仗著身上的子母雷珠多,不管是真身假身,全都用雷珠扔去,又以紫華劍氣與彌子瑕纏斗,時間一長,彌子瑕竟是吃不消她,又聽到黑晏被人殺了,心生怯意,想要逃走,被顏紫綃仗著御劍飛快追了上去,以自帶金木二氣的鳳霄雙劍賞了他一記“風雷破九霄”,將彌子瑕的身體轟成碎片,只剩下了一顆腦袋。
殺了彌子瑕后,顏紫綃仍然沒有絲毫停頓,東飛西竄,見怪就殺,那些精怪見核妖三兄弟二死一逃,早嚇得魂飛魄散,哪還有人敢跟她動手?竟被她殺得血雨紛飛,連海面都被染成紅色。
劍光飛掠,疾光倒卷,顏紫綃殺得實在暢快,又見前方有人竟敢不躲,于是毫不客氣地一劍劈去。
那人用劍架住,從劍下探出笑嘻嘻的一張臉:“紫綃姐,你連我也要殺么?”
顏紫綃臉兒一紅,想著我剛才那個樣子,不知道會不會讓小峰也把我當成野婆娘?于是趕緊收起雙劍,弄了弄凌亂的發梢,朝駱紅蕖和唐小峰露出優雅笑容。
唐小峰卻是想著,紫綃姐啊紫綃姐,你現在就算想裝淑女也來不及了。
“紫綃姐,”唐小峰見顏紫綃腰間綁著一個滴著血水的布包,好奇地問,“里面裝了什么?”
“彌子瑕的人頭。”顏紫綃將布包解下,得意地攤了開來,誰知露出來的卻不是什么人頭,而是一個大得出奇的桃核。
唐小峰笑道:“紫綃姐,原來你騙我,你肯定是讓那家伙跑了,卻故意裝了個這么大的果核來爭功。不過這桃核也實在是大,種在土里,不知道會長出多大的桃樹來。”
顏紫綃急道:“瞎說,我明明、我明明……”
駱紅蕖見她著急,掩嘴笑道:“顏姐姐,小妹猜想,這桃核恐怕就是彌子瑕。便連他的名字,也是借用戰國時的彌瑕之名,古人有斷袖分桃一說,這分桃二字,說的便是身為衛靈公男寵的彌瑕。這妖怪本是桃核化形成精,死后,自然也就變回桃核。”
顏紫綃這才省悟過來,又見唐小峰一臉嘻笑,分明是早就想到這點,只是在故意逗她,一時氣得想要揍他幾下。
三人見那些精怪正在潰逃,駱紅蕖無意追殺逃兵,唐小峰對這些魑魅魍魎不感興趣,顏紫綃見他們不動,自己也就沒再出手。
突然間,一道紫色霧氣不知從何涌來,將他們覆在里頭,緊接著便是若有若無的鈴聲傳來。唐小峰剛聽到鈴聲時,還以為是那老色龍又跑了出來,然而再一細聽,這鈴聲與四時乖錯太平鈴發出的聲音顯然不同。
更古怪的是,那些原本抱頭逃竄的精怪突然都停了下來,一個個變得呆滯無神。鈴聲越來越響,在這些精怪的體內,像是有什么東西正被鈴聲驚醒,它們的皮膚被撕裂,肚子被破開,一只只紫色蛆蟲從它們的肚子里鉆出,先是沿著它們的身體往上爬,再吞下它們的腦袋,咀嚼它們的血肉。
紫色蛆蟲一邊進食一邊漲大,它們長出一雙雙紫色的翅膀,蛻變成丑陋的怪獸。這些怪獸振著翅膀,圍著三人亂飛,一眼看去,四面八方竟全是這些紫色怪物。
麟鳳山中,那些戰士發現駱紅蕖被怪獸困住,騎著座騎想要救援,紫色怪物卻如同黃蜂般一涌而上,將他
雷聲不斷,血雨紛飛。{}
駱紅蕖接二連三地射出五行箭,唐小峰將身上的所有飛劍全都放了出去,到處亂飛。
顏紫綃的鳳霄雙劍對付單一強敵時雖然好用,對付這種四面八方全是敵人的處境,反而有些左拙右支,于是干脆只將雙劍護在三人周圍,然后往怪多的地方狂擲雷珠,直轟得電光閃動,漫天灑下殘肢斷體。
唐小峰心想,紫怪實在太多,這樣打下去終究不是辦法,他分出三支飛劍,自己踩著一支,另外兩支用劍光分別載上駱紅蕖和顏紫綃,扔出一把雷珠后,見隙就闖,到處飛掠,讓蝕血怪難以對他們形成合圍,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自己與二女所受的壓力。
他想要找到空隙飛到麟鳳山,與山中戰士和薛蘅香役使的鬼怪會合,但是蘇無心卻不給他這個機會,蝕血怪在他們與麟鳳山之間布著天羅地網,就算是變成針,他們也無法闖過去。
如果往外頭飛,壓力雖然小些,但他們也不可能就這樣逃離麟鳳山,那樣的話,蘇無心就會用這些紫怪攻打麟鳳山,駱紅蕖固然絕不肯扔下那些信任她的戰士自己逃走,唐小峰難道又能棄留在山里的廉錦楓而不顧?
一時間,他們竟陷入了難以擺脫的困局……
麟鳳山內,廉錦楓與薛蘅香等人也是一陣著急。
老殘派去支援駱紅蕖的戰士或死或傷,根本無法沖破蝕血怪布下的天羅地網,這些蝕血怪與適才那些精怪不同,它們不但速度極快,身體強韌,而且毫不畏死。
要知畏死乃是任何生靈的本能,不管是人是妖都是一樣,就算是再出色的戰士,當敗局已定時都會心生怯意,所以那些精怪在看到黑晏和彌子瑕被人殺死后,明明它們的數量仍處在優勢,仍然會下意識地生出退縮的心理,而麟鳳山一方則是氣勢大勝,此消彼長,勝負立時分出。
然而現在,這些蝕血怪不但不知退縮,縱然被箭射傷,只要還能動彈,便會毫不猶豫地撲來,直到將面前的敵人全都咬成碎片,再加上它們體魄堅韌,往往身上插著無數利箭,依舊到處撕咬,面對著這樣的敵人,縱連身經百戰的麟鳳山戰士也不由得生出怯意。
薛蘅香想要役使鬼怪去幫駱紅蕖,然而鬼靈幡的效果有著距離限制,而駱、唐、顏三人離得實在太遠,她根本無法幫得上忙。
老殘道:“錦楓小姐,你可有辦法找出桃花娘?”
廉錦楓閉上眼睛,靜心搜索,然而對她來說,唐小峰等人的位置同樣遠了一些,她雖然能夠借著神視之術看到他們,但影象并不是非常清晰,再加上到處都是蝕血怪,桃花娘也不知道躲在了哪里,她搜來搜去,終是無法將桃花娘找出。
他們本以為只要把核妖三兄弟殺死殺退,麟鳳山之圍立時就會解開,卻沒想到“桃花娘”蘇無心一來,他們竟然又再次陷入困境。
更糟糕的是,他們完全無法找到將駱、唐、顏三人救回麟鳳山的辦法。
他們無奈對望,俱是束手無策。
同一時間。
在遠離麟鳳山的海面上,飄著一葉輕舟,舟上站著兩個少女。
其中一個少女年紀更大一些,穿的是灰身長裙,體態修長,容貌清冷,她略抬著頭,往麟鳳山方向看去,雖然夜色深沉,紫霧迷漫,但她那電一般的凌厲目光竟然穿透了夜色和霧氣,也穿透了那幢幢的紫怪,落在到處飛掠的一男二女身上。
另一位少女,則是身穿鵝黃色襦裙,玲瓏可愛,秀麗可人,她卻沒有灰衣少女那單憑目光便能看到極遠之處的本事,而是拿著一面鏡子,這鏡子也不知是什么法寶,竟將唐小峰、駱紅蕖、顏紫綃三人此刻的情景全都顯現出來。
若是君子國國主姚華現在也在這里,或許就能認出,這身穿鵝黃襦裙的玲瓏少女,就是曾在君子國王宮將石中天吊死在梁上的神秘少女紀沉魚。
更奇怪的是,在她們身后,竟還躺著三具尸體,這三具尸體單從形貌看去,一個是明明已被唐小峰砍了腦袋的竺乾老人,一個是傍晚時分將姚芷馨嚇個半死的楊三叔,還有一具尸體,長得竟與此刻明明還被困在群怪之中的駱紅蕖一般無二。
此時的唐小峰自然不會想到,還有更大的危機等著自己。{}
他以劍光截著二女到處亂飛,時而沖往麟鳳山,時而飛往外圍。
駱紅蕖射出一支青箭,箭光散開,射落了幾只蝕血怪,但更多的卻是傷而不墜。
她抽空瞅了唐小峰一眼,心中疑惑:“大哥為何像無頭蒼蠅般到處亂飛?”
她忖道:“若是要闖,那就該下定決心往山中硬闖,就算危險再多亦不可退縮,這樣才有險中求勝的機會。若是要逃,那應該早走早好。像他現在這樣,闖了幾下,稍一遇阻又退了回來,往外逃時,敵人一截他又往回再闖,這樣下去終有精力耗盡的時候,以大哥的才智,不可能如此毫無章法,他是有了什么主意么?”
她低聲問:“大哥,你是要做什么?”
唐小峰冷然道:“我要把那桃花娘找出來。”
二女錯愕地對望一眼……她們也知道,桃花娘既然是用鈴聲操縱這些怪物,那只要把她解決掉,這些怪物自然也就沒有什么好再怕的。但這里到處都是蝕血怪,上有天空,下有大海,靠著這樣子亂飛,真的能夠把她找出來么?
駱紅蕖又射落了幾只紫怪,悄悄打量唐小峰,見他一邊飛行,一邊仔細觀察眼中的每一個怪物,對鈴聲卻是閉耳不聞。
她終究是聰慧之人,很快就醒悟過來:“是了,我只聽到鈴聲響起,那些精怪里的蠱蟲便開始動作,于是下意識地便認定操縱紫月蝕血蠱的就是鈴聲,而這些紫怪也全都是聽從鈴聲號令.。但事實上,鈴聲與蝕血怪之間,未必真有什么聯系,鈴聲也許只是用來惑人耳目,它之所以到處亂響,忽焉在前,忽焉在后,也許只是桃花娘在散落各處的紫怪身上掛了一些鈴鐺,這個響完,那個再響,若是我們只顧著從鈴聲傳來的方向去找她,那自然毫無用處。現在大哥不去管這些鈴聲,只仔細查看這些怪物的動作,桃花娘不管是躲在哪里操縱它們,離她遠的,她操控的難度自然要大上一些,離她近的,她操控起來則要容易一些。”
要知道,就算是閃電都有延遲,兩個人隔著一里同時看到一道閃電,離得近的人自然要先看到,盡管有時候這種時間上的差別極其細微,但也絕不是不存在。
駱紅蕖仔細看去,發現果然有些地方紫怪的反應要慢上一些,而另一些區域的紫怪反應則要稍快。雖然如此,要從這幾乎難以觀察到的細微處判斷桃花娘的位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她看到唐小峰嘴角漸漸浮出的笑容,知道他多半已是有了把握。
唐小峰用劍光裹著二女沖天而起,再往一個礁石島直落而下,他的速度在剎那間提升了不知多少,就仿佛從一只蒙頭亂撞的蒼蠅突然變成了紫色的霹靂。那些蝕血怪只是靠著某種東西來操控,自己卻是不能思,不能想,唐小峰的突然變速,讓它們根本無法調整過來。
眼見那礁石島越來越近,唐小峰一劍劈去,駱紅蕖與顏紫綃也早已心領神會,一個射出爆炎箭,一個飛出鳳霄雙劍。
它們同時轟在礁石島上,只聽轟然一聲,整個礁石島四分五裂。
一個桃紅色的身影,卻在礁石島被轟中前搶先竄了出來。
被逼出來的自然就是“桃花娘”蘇無心,唐小峰一眼看去,見她身穿桃紅深衣,腰身縮緊,對襟處卻敞得極開,露出半截胸脯,蔥綠抹胸,美若西子,分外嬌艷,就是有種無法忽略的邪氣,讓人總感覺她不是一個好人。唐小峰也懶得跟她多說,身子一折,劃出一個詭異的曲線,瞬間就改了方向,帶著二女殺向桃花娘。
桃花娘卻是又驚又疑,她怎么也不明白自己是怎樣暴露出來的,大海遼闊,夜色蒼茫,麟鳳山周圍原本就散落著不知多少的明礁暗礁,又有這么多的蝕血怪對這三人進行圍攻,他們為何卻能夠在這樣的處境中鎖定自己的位置?
桃花娘想不明白,卻也沒時間再想。周圍紫怪雖多,但這一刻,面對著迎面沖來的三人,她卻感到自己是那般的孤獨與無助,唐小峰殺了黑晏,顏紫綃殺了彌子瑕,駱紅蕖更是東海赫赫有名的小楊香,桃花娘雖然自忖自己要比黑晏等人厲害得多,卻也沒有同時面對他們三人的膽量,只好狼狽逃竄。
唐小峰突然出手,左手抓著駱紅蕖的胳膊,右手抓著顏紫綃的胳膊,把她們一同往前甩去。
二女從唐小峰的劍光脫出,一個踏著滑云板,一個御著紫華劍氣,快速地接近桃花娘。
駱紅蕖與顏紫綃焦急地在海面上尋找。{}
失去了桃花娘的操縱,那些蝕血怪到處亂飛,一個個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麟鳳山戰士已沖了出來,與她們會在一起。
但對駱紅蕖和顏紫綃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事卻是找到唐小峰。
然而唐小峰卻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連尸體都沒有落下。
駱紅蕖定在那里,心中忖道:“我分明看到大哥與桃花娘被一支長槍同時刺穿,然后就被那團金光吞沒,但要說他們就這樣死了,哪怕被剁成碎肉,也總會留下一些痕跡。我看到金光出現前,桃花娘像是在施著什么術法,以她當時的處境來看,那多半是可以助人遠遁千里的巫術或者妖法,難道大哥被她帶著,已經離開了這里?”
她將心中的想法告訴顏紫綃,顏紫綃也覺得她說的并非毫無道理。
然而就算這樣,她們也實在是放心不下,畢竟她們都看到唐小峰被長槍刺中,就算他們真的沒有被那團金光淹沒,也可能瞬移到哪個地方后,便傷重而死。
不一會兒,廉錦楓和薛蘅香也都趕了過來。
薛蘅香面無表情,廉錦楓卻是焦急萬分。
駱紅蕖輕嘆一聲,安慰她們:“你們也不用擔心,如果大哥真的是被桃花娘帶著離開,那他只怕還活著。我看他雖然被長槍刺中,但并非直接貫穿心臟,他身上帶著錦楓送他的續命金香丸,只要有一口氣在,應當無事。”
廉錦楓低聲道:“但是、但是續命金香丸需要用到的材料極其罕見,我、我也只制出了兩顆。”
駱紅蕖臉色一變:“只有兩顆么?”
她與顏紫綃對望一眼,往身上一搜,又同時將手心翻開……每人手上都有一顆。
廉錦楓捧著臉蹲了下來,失聲痛哭。
駱、顏二女亦是心如刀絞……
女兒國——
陰若花走在通往王宮正殿的臺階上。
她身穿紫色大科納綾及羅衫,腰佩紫玉,頭戴武弁平巾幘。
若是在其它地方,只有男子才有這樣的打扮,但是女兒國卻與其它地方不同,乃是女主外,男主內,女尊而男卑。
在這里,女子穿靴戴帽,男子反穿衣裙,在家相妻教女。宮階兩邊持戈的也是女子,戈上花旗招展。
陰若花進入殿中。
白玉階上,女兒國國主陰奇面無表情地立在那里,階下還有兩名大臣,其中一名乃是西宮正妃之妹雪無痕,她看到陰若花走到階前、跪伏在地,眼眸閃過陰狠的厲芒。
陰若花道:“兒臣見過母上。”
女兒國國主緩緩道:“若花,君子國與淑士國都派來使者,意欲與我們結成盟友,一同維系東海秩序,不知你對此有何看法?”
陰若花低聲道:“君子、淑士二國以維系東海為名四處征戰,先滅大人國,后攻長人國,狼子野心,世人皆知,我女兒國數百年來一向以軒轅國為馬首,排難解紛,不與各國相爭,若是與君子國、淑士國這等名為禮義,實則奸邪的小人為伍,終不免被世人唾棄,亦得罪了與我們一向友睦的軒轅、黑齒等國,還請母上三思。”
旁邊雪無痕冷笑道:“世子雖為儲君,卻是見識不夠。”
陰若花沉默不語。陰奇看向雪無痕:“你說。”
雪無痕道:“禮義廉恥都不過是世人用來惑人耳目的招牌,真要按其行事,不過是自取其辱。東海既已風起云涌,一切自是只憑實力說話。如今君子、淑士兩國國勢大盛,軒轅國國主卻是垂垂老矣,再無雄心,黑齒、智佳、周僥等皆是小國,長肱、貫胸等國則與君子國和淑士國結成盟友,我女兒國若是趁著這個機會,與君子、淑士二國一同合作,終能取代軒轅國共同主持東海。此刻乃是我女兒國發奮的最佳時機,天賜不取,反受其疚,或是與那二國一同并吞東海,或是與軒轅國一同沒落,該做何選,還用再想?”
陰奇點了點頭:“國舅所言甚是……若花,你覺得如何?”
陰若花木木
唐小峰覺得自己的運氣壞極了。{}
因為他被卡在一個狹狹長長的石縫里,更糟糕的是,他的肚子上還插著一根金色的長槍。
槍頭插在他前邊的石壁上,槍尾插在他后邊的石壁上,而他就這樣被卡在中間,周圍一片黑暗,只在頭頂有著一點光明,也不知道這里到底是在地底,還是在山中。
唐小峰覺得自己的運氣好極了。
因為他不是一個人被卡在這里,與他一同卡著的,還有一個漂漂亮亮、美艷萬分的女妖。
女妖的名字叫做蘇無心,別人都叫她桃花娘。
唐小峰腳下是懸空的,勉勉強強地,才能踩到凸出來的一小截石塊。他的腹部還在滴血,雖然連吃了幾顆小還丹,但小還丹對彌補消耗掉的精力與劍氣極其有效,治療傷勢的效果卻要差上許多。
更何況腹部插著一支金槍的人,就算是廉錦楓的那顆續命金香丸,只怕也未必治得好,想治好,那也得把槍拔了再說。
但是他居然在笑。
桃花娘的前胸緊貼著他的后背,她看不見唐小峰臉上的臉容,但她卻能聽到他的笑聲。她冰冷冷地問:“你在笑什么?”
唐小峰喃喃道:“跟一個大美女像烤魚般串在一起,這樣的好事,我就算在夢里都沒有想到過,你說有趣不有趣?”
:“等你就這樣淌血而死,又或是渴死餓死的時候,你就不會覺得有趣了。”
唐小峰道:“那時候我就變成鬼了,鬼的世界,說不定比這里還要有趣。倒是你,你不是妖怪么?我聽說妖怪多少都會些變化的手段,難道你也要陪我在這等死?”
桃花娘道:“你看看這支槍。”
唐小峰低頭看去,發現金槍上刻著許多符文。
桃花娘道:“這支槍上有符文作怪,連我的元神一同制住,我就算再有變化的本事,也得先把這支槍拔了再說。”
唐小峰額上冷汗直流,卻依舊嘻嘻笑道:“要怪就怪你逃走的本事實在太差,什么地方不好移,偏偏要移到這里來。”
桃花娘冷然道:“我遠遁的本事雖不算好,卻也不差,要怪就怪某個撞在我身上的小子,還有那些突然涌過來的兵刃。”
唐小峰笑道:“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如果不是從那奇怪的光團里飛出一大堆兵器,還沒等你移到這里,你就已經被我殺了。”
桃花娘從后邊伸手捏上他的脖子:“但我現在卻可以先殺死你。”
唐小峰道:“你還是不要這么做的好。”
他舉起左手,晃了一晃,手指間夾著一顆雷珠:“你現在逃不掉,躲不開,在你掐死我之前,我卻可以把你跟我一起炸了。”
桃花娘冷笑一聲:“那我們就在這待著,看誰能支持得更久一些。”
唐小峰往自己嘴里又扔了一顆小還丹,咽下去后,才喃喃地道:“我是人,你是妖,你既然這樣說,那大概是覺得你能比我活得更久,但等我死了,你跟一具尸體串在這里,不覺得更是惡心?等我的尸體開始發臭,這里又不通風,你就只能整天聞著尸臭,那個時候,你說不定還會希望自己比我死得更早一些。”
桃花娘聽他這么一說,登時也覺得他還是不要就這樣死掉的好。
唐小峰喃喃道:“但那奇怪的光團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會有那么多兵器冒出來?”
:“你雖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卻知道。”
唐小峰嘻嘻笑道:“好姐姐,你告訴我,那到底是什么?”
“你這小子,嘴巴抹起蜜來,倒實在是甜得很,”桃花娘也笑了起來,“既然你叫了一聲姐姐,那我便告訴你,我雖然以前也不曾真的見過,但卻知道,那一招叫做森羅萬象玄兵舞,乃是傳說中上古妖魔蚩尤自創的可怕殺招。我們沒有當場死在那招之下,已經算是幸運得緊。”
道:“當時的情形,我現在想一想都還覺得心寒,真不知道我是得罪了什么人,竟然會用那樣的可怕招式來對付我。”
雖說當時他與桃花娘同時處在森
唐小峰忍著劇痛,道:“我的三昧真火已經耗盡,不知蘇姐姐可會這個?”
“桃花娘”蘇無心微笑道:“我雖然不會用三昧真火,卻有本命妖火,我的妖火絕不比三昧真火更差。{}”
“那就好,”唐小峰亦笑道,“那就請姐姐用妖火去燒我剛才抹過的地方。”
蘇無心將手一晃,本命妖火出現在她的手中,燒在唐小峰抹上木氣的地方。木氣燃了起來,金槍卻沒有一點被燒毀的跡象。蘇無心臉色變冷,森森然地看著唐小峰的后背,心想你若是在逗我玩,我就用我的妖火把你的心臟燒出洞來。
卻聽“鏘鏘”的幾聲脆響,槍身雖然無事,槍身內卻鳴個不停。原本唐小峰燒的并不是金槍本身,而是用來鑄造金槍的云光虹,這云光虹乃是這支金槍的脈絡,關鍵處被煉斷,其它地方也開始慢慢碎裂。
鏘聲越來越響,金槍突然碎開。
唐小峰的身子往下落,蘇無心卻嬌笑一聲,飛了起來,她本是妖怪,金槍一碎,她的元神自然不再受制。
唐小峰失血過多,身子被石縫卡住,沒有再往下掉。他睜著眼睛,卻看到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眼中打轉,他頭暈目眩,呼吸急促。
他看到桃花娘飛了下來,嬌媚而又陰毒的臉在他的眼中晃來晃去。“我現在該拿你怎樣呢?”桃花娘的聲音極是美妙惑人。
然而已陷絕境的少年,卻露出天真可愛的笑容:“蘇姐姐什么也不用做,把我扔在這里,自己離開就好了。”
桃花娘伸出雙手,掐向他的脖子,同時冷笑道:“我要是先掐死你呢?”
他額上冷汗直流:“我、我死了沒關系,但,但知道姐姐你平安無事,我,我就開心得很……”
天旋地轉,眼冒金星……他終于昏了過去。
桃花娘喃喃道:“你這小子,倒還真是有趣,明明就是在騙人,聽起來竟也跟真的一樣,像你這樣有趣的孩子,就連我都不舍得讓你死了。”
桃花娘伸手抓住他的肩,帶著他一同往上飛。
唐小峰已經昏迷,自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縱然是在昏睡中,他的臉依舊帶著甜甜的笑容。
是他早就知道桃花娘舍不得讓他死,還是他真的覺得,或許死后的世界,也會像活著時一樣的精彩和有趣?
唐小峰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被吊在一棵樹上。
周圍種著許多桃花,云氣縹緲,倒是有些像長生宮地底的花園。
但這里當然不是長生宮。
前方有一張藤椅,藤椅上躲著嬌軀橫陣的桃花娘。
桃花娘身上只穿著一片荷葉、兩片荷花花瓣,剛好遮住最神秘的泉眼和美妙的兩座乳峰。
她身邊還有幾只小妖,替她捶腿捶肩。
唐小峰興奮地“嗨”了一聲。
他的雙手被繩子捆著吊在樹枝上,“嗨”完后,身子開始打轉,就好像是停不下來的陀螺。
他覺得很有趣,于是扭動身子,讓自己越轉越快。
桃花娘咯咯咯地笑著。
“把這小子放下來。”她命令道。
一只小妖爬到樹上,解開繩子,唐小峰摔在地上。
草地是軟軟的,散出淡淡芬芳。
他搖搖晃晃地向桃花娘走去,跌落在她身邊,從果盤里抓起一顆水蜜桃,大口咬了下去。
桃花娘拾起一粒櫻桃,小小地咬了一口,向他瞅了一眼:“你不害怕?”
唐小峰笑道:“我為什么要害怕?”
桃花娘冷笑道:“你的飛劍全都沒了,你身上的丹藥和那奇怪的鐵珠子也被我搜了個干凈,我現在伸個指頭都能把你捏死,你難道真的一點都不害怕?”
唐小峰眨了眨眼:“好姐姐要是想害我,我現在早就已經死了。”
唐小峰很快就弄明白,這里果然就是桃花娘和核妖三兄弟所住的風果洞。{}
風果洞藏在一個孤島下方,一條時寬時窄的深洞筆直向下,也不知到底有沒有底,旁邊有許多通道像樹枝一般護展開來,又有許多縱橫交錯的小道將這些通道連通。
核妖三兄弟和那些小妖都是住在上邊幾層,而底下的全都被桃花娘占了去。楊蜥也回到了風果洞,他看到唐小峰居然被桃花娘收留,很是惱火,幾次三番勸說桃花娘將他殺死,替黑晏和彌子瑕報仇,桃花娘被他說得煩了,給了他一些教訓,便讓他不敢再說。
桃花娘喜歡喝酒,她喝的是倮兒酒。
她讓那些小妖到外頭抓來一些少男少女,逼他們吃下一些也不知是怎么種出來的水果,這些水果其實是“酒母”,吃了“酒母”的少年就會變得香香的。
小妖們把這些少男少女洗個干凈,扔到“酒瓫”里蒸熟,這些香香的少年就會開始發酵,釀成美酒,這酒就是“倮兒酒”。
那些吃下酒母后變得香香的少年,就是“倮兒”。
在知道這種酒的制法后,唐小峰倒是想了起來,在《鏡花緣》這本書里倒是有那么一段情節,在他的姐姐唐小山出海尋父時,她和陰若花、林婉如曾誤登上一個小島,摘吃了一些果子,然后就被島上的妖怪抓了去,要把變得香香的她們蒸成酒。那島上的妖怪頭子共有四個,一個女妖,三個男妖,其中一個男妖打扮得跟女人似的……看來書里的那四個妖怪就是桃花娘和核妖三兄弟。
姐姐啊姐姐,如果我當初沒有離家出走,那就是你被抓到這里,只不過你是神仙轉世,自然有人來救,我卻找誰來救我?
落到這樣的處境,唐小峰也是深感無奈,而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則是由于那也不知道是誰弄出來的“森羅萬象玄兵舞”,然而當時到底是誰躲在暗處想要殺他,他卻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唐小峰人清秀,嘴兒甜,更重要的是,桃花娘在與他相處了幾天后,終于也知道他是一個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好孩子,對他的防范漸漸的松了許多,當然,唐小峰究竟是不是真的五講四美三熱愛其實并不是那么的重要,對桃花娘來說,最放心的是,他肚子里有兩只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好蟲子,只要有這兩只好蟲子在,她就不怕唐小峰這好孩子能弄出什么名堂。
這天下午,桃花娘讓他來看看倮兒酒釀得怎樣。
他來到酒窟,幾個被脫得精光光、洗得白嫩嫩的少年少女被小妖們扔進了大大的蒸鍋,蒸鍋被蓋了起來,熱氣騰騰,里面傳來驚慌的哭喊,卻又很快就聽不見了。
唐小峰想著,你們也不要怪我,不是我不想救你們,可救了你們,我就要被蟲子吃,被蟲子吃的感覺,未必就比被鍋蒸更好一些。
那些小妖知道他現在是桃花娘眼前的紅人,對他倒是分外殷勤。
唐小峰道:“大姐讓你們多釀一些,你們最好不要偷懶。”
那些小妖使勁點頭,其中一個卻道:“酒兒好釀,但是倮兒難抓,最近路過的船只少了,要跑到遠遠的地方,才能找到一些倮兒。”
另一個小妖道:“其實還有一個倮兒沒扔進去,那是一個黑妞,我們以前也沒有釀過黑妞,生怕壞了整缸酒,只好先把她留了下來,正想著該怎么處置她呢。”
“黑妞?”唐小峰道。
那幾個小妖見他問起,于是把他帶到另一間屋子,一個小姑娘正縮在墻角里,驚恐不安地看著他們。
“果然是個黑妞。”唐小峰心想。
這小姑娘最多只有十二三歲左右,同樣也被喂得香噴噴,脫得精光光,只不過別人是被洗得白嫩嫩,她卻是被洗得黑嫩嫩……她全身上下都是黑的,黑色的頭發,黑色的眼睛,黑色的皮膚,黑色的指甲。
她用黑色的手臂緊緊捂著胸口,整個身子蜷曲在那。
剛開始看到她時,唐小峰覺得她就是一塊黑焦炭,但是看得久了,卻又覺得她其實長得還挺不錯,更吸引人目光的,是她的胸好大,明明只是一個小姑娘,但雙手疊在胸前,卻怎么也無法把那鼓鼓的雙峰遮住,反而擠出美妙誘人的形狀,唯一可惜的是,這鼓脹脹的雙峰也同樣太黑。
小姑娘見他盯著自己的胸兒看,不由將身子蜷得更緊了。
如果只是看到黎紅薇、盧紫萱這兩個名字,唐小峰還未必會有多少印象,但紅紅和亭亭,這兩個乳名給他的印象卻是太深刻了。{}在書里,這兩個黑齒國的黑丫頭,那可是先把他那中過探花的老爹和多九公兩個人辯得灰頭土臉,提到她們的名字就怕,后又跟他那出海尋父的姐姐,以及女兒國儲君陰若花兩人談古論今,一較高低。
尤其是那個亭亭,那可是一等一的才女,在談文時竟跟他的姐姐唐小山不分輸贏,唐小峰跟他的姐姐一同生活了那么多年,深知他那百花仙子轉世的姐姐在學問這方面到底有多變態,那個叫亭亭的黑丫頭竟然能夠跟他姐辯個不輸不贏,可想而知……那也是一個變態。
順便說下,跟這些丫頭比起來,顏紫綃的學問就差得多了,書里面,郡試時她還是靠著他姐幫她作弊才得通過,然后又跟著他姐學了一年,才平平安安通過部試。
他看向紅紅,心想這丫頭還真是夠倒霉的,在書里被強盜頭子抓走,在這里又被一群妖怪綁來,書里面她只是受了些驚嚇,最終得脫厄難,在這里,卻不知道她有沒有那樣子的好運?
話又說回來,書里可沒提到她有這么大的胸……唐小峰向小姑娘那雖然被衣裳緊束,卻鼓脹得像是隨時都會破帛而出的飽滿胸部瞄了一眼。
既然知道這小姑娘跟顏紫綃、駱紅蕖、廉錦楓等人一樣,都是他姐座下的九十九個花神之一,唐小峰更是涌起了想要保護她的念頭。
他拉著小姑娘向外走,小姑娘拖著步子,一臉驚恐。他低聲笑道:“我要是真的想害你,又何必讓你穿上衣服?你跟我走,我也許還能夠讓你平平安安地活下來,你留在這里,難道是想被那些妖怪扔到鍋里蒸了不成?”
他拉著紅紅來到自己房間,讓她待在這里,千萬不要出去,又給她找來一些吃的。然后,他便裝作另有要事,離開房間,卻是躲了起來。
沒過幾下,他就看到那小姑娘像兔子一般探出頭來,左看右看,又貼著墻壁,心驚膽戰地想要找路逃走。他直接掠了過去,把她抓回房間,小姑娘嚇得全身僵直,連動都不敢動上一動。
唐小峰把她按在床上,掀起裙子,在她的屁股上狠狠打了幾下,冷笑道:“你要是再敢逃,下次我就不是這樣子打,而是脫掉你的褲子,把你的屁股狠狠打爛,你最好記住。”
小姑娘緊抿著嘴,想哭又不敢哭。
唐小峰想,從書上來看,這些花神似乎一個比一個貞烈,單是投井、上吊的就有十幾二十個,我要是把她逼得太急,她心中絕望,弄不好也會做出那樣的傻事來。他把紅紅的身子翻過來,認認真真地看著她:“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所以,你最好按著我的話做,我真的不會害你。”
紅紅怔怔地看著他,也不知道該不該信他。
桃花娘離開風果洞,在島上曬著日光浴。
其實她也不知道這“日光浴”是不是真的好,不過唐小峰用了一大堆的論點來說明它的好處,再加上她反正也沒啥事做,于是就曬了起來。
她趴在沙灘上,唐小峰在她背上涂著花膏,又替她捶腿捶背,弄得她舒舒服服。
“聽說,你把一個小丫頭弄到了你房間?”桃花娘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說。
唐小峰笑道:“一個黑妞兒,拿去釀酒,怕把整缸酒都弄得黑了,我把她留我房間,讓她幫我做點雜事,這樣我就有更多的時間來陪姐姐。姐姐要是覺得不好,等下我就把她煮了,看看黑妞到底是什么味。”
“那倒不用,”桃花娘歪過腦袋瞅了他一眼,“就讓她留著吧。”
又說:“只不過上次打麟鳳山時,我的手下都死得差不多了,連那些蝕血怪都四散而去,找都找不回來。你不是說過,能幫我拿下麟鳳山么?”
唐小峰心想,這女妖果然是閑不住了。他嘻嘻笑道:“既然姐姐想要麟鳳山……”
他還沒說完,海面卻突然破開,一只虬龍破海而出,落在海灘上,化作一個青年。
“喲,這不是敖公子嘛?”桃花娘笑道,“敖公子怎么有空跑到我這里來?”
來的竟是“賀歲龍”敖薩之子敖歷成,敖歷成看到唐小峰,愕了一愕,又見蘇無心只
唐小峰往自己的房間走去,走在路上時,他看到楊蜥趴在陰影處,冰冷冷地看著他。{}
楊蜥上肢極短,下肢極長,與青蛙一般,又與陰影融成一體,仿若鬼魅。唐小峰笑道:“我知道你恨我殺死了你的兄弟,但當時原本就是兩兵交戰,不是我殺黑晏,就是黑晏殺我,你也不能怪我是不?”
楊蜥沒有回答,他只是慢慢地往回縮,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
唐小峰喃喃道:“明明是個妖怪,別弄得跟鬼一樣。”
回到房間,他左看右看,竟然沒看到紅紅,心里不由一驚,想著那丫頭難道還敢往外逃?他覺得那丫頭應該沒有這樣的膽量,于是彎下腰來,果然在床底下找到了她。
著把她拖出來,又安慰了她幾句。
一天后,白蛟宮里的蝦兵蟹將果然搬來了許多晶石鐵礦,桃花娘也給他找來了爐鼎。這爐鼎雖然遠不及他的泰煞鼎,卻也算是相當不錯的了,而對唐小峰來說,更重要的是,這給了他光明正大地鑄劍煉寶的機會。
他把這些晶礦逐一看去,發現敖薩果然是大出血本,有些晶礦甚至連長生宮里都無法找到,只在典籍里才有記載。
他拾起一粒晶瑩剔透、散出森森寒氣的珠子,心想:“這不是玄螭珠么?想不到那老色龍還藏著這樣的好東西。”
他甚至還找到了一顆舍利子。
看著這些東西,他的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很有趣的笑容。
唐小峰把這些晶礦全都堆積在風果洞一個較大的洞穴里,默誦《紫度炎光經》,用三昧真火點燃爐鼎。
他試著召喚五鬼,只可惜五鬼有它們自己的規矩,除非唐小峰用的是泰煞鼎,它們才肯無條件地幫忙護鼎,而泰煞鼎卻根本不在這里,所以唐小峰連它們的面都沒有看到。
當然,也幸好他沒有把五精泰煞宗天鼎帶在身上,不然早就被桃花娘搜了去。
為了防止在自己鑄寶時有妖怪找紅紅麻煩,他把紅紅也帶了過來,讓她在旁邊待著。紅紅見他或是往劍鼎里亂扔礦石,或是坐在地上一動不動,有時還會跳起來念些莫名其妙的句子,就好像發了羊癲瘋一般,很是好奇。
唐小峰先給自己鑄了一把飛劍,由于沒有泰煞鼎,無法收集日月精華又或是五行精氣,這支劍實在不能算有多好,只能說是有勝于無。
鑄完飛劍后,他便開始鑄造自己對桃花娘說過的東西。他將部分晶石用劍氣磨成粉末,準備按著秩序放入鼎中,卻又沉默片刻,才看著紅紅,道:“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這幾日來,紅紅一直待在他身邊,見他從來都沒有欺負自己,心里也開始信他。她低聲問:“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煉的這個東西非常重要,它不但關系到我的性命,也關系到我能不能平平安安地把你救出去,”唐小峰神情凝重地說,“但是在煉制的過程中,必須要有女孩子在旁邊跳舞,舞的名字叫‘流徽辜神’,可以驅邪退魔,不讓邪魔干擾我煉寶。你能不能幫我?”
紅紅心想,他要是害我,我早就已經被他害了,也不用等到現在,于是就點了點頭。然后唐小峰就開始教她怎么跳舞,紅紅一邊學一邊想:“這舞怎么這么奇怪?”
教完后,唐小峰一臉凝重地看著她:“等我把這些晶礦放下去后,你就開始跳舞,還要閉著眼睛,直到我的法寶煉成,才可以停下來,不然的話,整爐的晶礦都會被浪費掉。我的法寶煉不成,那些妖怪就會把我們殺死,你知道了么?”
小姑娘聽他說得如此慎重,使勁點頭。
然后,唐小峰把晶礦一個個放進爐中,又用三昧真火進行鍛燒,小姑娘也趕緊閉著眼睛開始跳舞。
唐小峰卻坐了下來,看小姑娘跳舞……他這次煉的是一次性的法寶,根本就不會有鬼神前來侵擾,也不用護鼎,而在鼎里的晶礦完全煉化之前,他并沒有什么事做。之所以叫紅紅跳這什么“流徽辜神”,也不過就是因為他想看看,這個身軀嬌小但卻胸兒很大的小姑娘跳起來是什么樣子。
于是,在這熱氣騰騰的石室里便出現了一個有趣的情景……爐鼎里滾著鑊湯,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少年躺在地上瞇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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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峰回到自己的房間,紅紅見他身上的衣裳干一塊濕一塊,像是從水里出來后,還沒擦干就將衣服穿了上去,也不知他先前做了什么。
她張了張口,想要跟唐小峰說些什么,偏偏心里忐忑不安的,不敢將話說出來。
唐小峰卻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他在房間里繞了半圈,將腦海中的一些念頭過了幾遍,直至覺得實在是找不出破綻,這才停了下來,眼眸里閃過一絲得意。
他向黑黑的小姑娘看了一眼,見她還是惶惶不安的樣子,便在心中想道:“你也不用怕,你的噩夢馬上就要結束了,到了明天,我就會帶你平平安安地離開這里……”
他的臉色突然變了一變,看著地上的一小灘污泥發怔。他掠到床頭,把紅紅抓了過來。
紅紅想要掙扎,他卻盯著她,問:“剛才有誰來過?”
小姑娘顫聲道:“一個、一個好奇怪的人,手、手短短的,腿、腿長長的……”
唐小峰冷冷地問:“他對你做了什么?”
小姑娘臉色蒼白:“他、他要我把一個奇怪的蟲繭吃下去,還說我不吃的話,他就會殺我,我很害怕,就、就……”
唐小峰只覺一顆心直接往下落,連手都是冰涼冰涼的。
“你不要動。”他托著紅紅的黑臉,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就這樣強行吻了下去。他用“蝶戀花”心法察看女孩體內元氣運行的情形,終于發現,有什么東西隱藏在緊貼她心室的地方。
那是紫月蝕血蠱。
他的心已經墜到了深淵。
他松開女孩,在房中毫無規律地踱著步子。紅紅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卻看得出他內心中的焦慮與掙扎,于是縮在那里,不敢吭聲。
他定在那里,看著驚惶不安的女孩,心里想著:“我為什么要管她?她是活是死,跟我又有什么關系?”
女孩很黑,但其實也很漂亮,她的身材雖然嬌小,但發育卻是極其完美。唐小峰的嗓子開始發干,胸口起伏得越來越快。
他一步一步地向紅紅走去,紅紅睜大眼睛看著他,她看到了他臉上的陰狠與眼眸深處的獸欲,嚇得跳下床想往外逃。
唐小峰一下子就將她撲倒在地上,不顧她的掙扎與反抗,強行撕破她的衣裳,扯下她的襖褲。他埋在那碩大而又極具彈性的乳峰上,又舔又咬,還強行分開她的雙腿。
反正你已活不了多久,反正你的肚子里很快就會長出蟲子,它會吞噬你的心臟,咬破你的肚皮,又鉆出來,從你的腦袋繼續往下啃。
反正都要被蟲子吃了,那、那為什么不先讓我吃……
某個堅硬而又滾燙的東西頂著小姑娘那粉紅色的細縫,她死命捶打著壓她身上的少年,然而這種無力的反抗,卻反而激發了唐小峰早已被桃花娘挑逗出來,卻又刻意壓抑住的。
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水池里,他壓抑得有多辛苦。
粉紅色的縫兒被那股滾燙擠壓出小小的口兒,女孩只能哭著,她知道會很痛,很痛很痛……
但是意想中的痛感卻沒有從那稚嫩的地方傳來,她淚眼朦朧地看去,看到身上的少年滯在那里,臉上也是一陣扭曲和掙扎。
“不要,”她哭著,“不要這樣子,我、我求你……”
你不知道這種柔弱的哀求,只會讓男人更想把你吞下去么?唐小峰想。
他咬了咬牙,突然跳了起來,大吼一聲,把整張床都給折翻。他扶著墻,不斷地喘氣,繼續喘氣……
紅紅撐著粗糙的地面往后退,她退到墻角,蜷著身子,雙手緊緊抓住撕破的衣裳,仿佛這樣子就會安全一些。
唐小峰沒有看她,他只是撐著墻,試圖用腦海中快速轉動的念頭來壓抑自己的:“她被楊蜥喂下了紫月蝕血蠱,但這跟我的計劃其實沒什么關系,最多就是我原本打算把她一起帶走,現在變成我一個人離開,把她扔在這里,我還是先顧我自己肚子里的蟲子要緊。她會死在這里,但這又不是我的錯,誰讓她要亂吃東西,誰
數百里之外——
一艘小軻破浪而行。{}
軻頭站著一個少女,作的是獵戶打扮,身穿蔥綠箭衣,下穿一條紫褲,頭上束著藍綢巾。
在她身后,還立著三女,一個上穿紅襦衣,下穿紅襖褲,腰纏紅綢緞,頭上還扎著紅色漁婆巾,胸前插著雌雄雙劍。
一個身穿翠綠綃衣,梳著百合髻,天姿嬌美,體態輕盈,其他三女已是極美,她又比其他三女還更美上三分,簡直就像是下凡的仙子,不是人間所有。
最后一個則顯得文靜與沉默,穿著潔白的連衣裙,腰上綁著一條小帶子,看上去極是嬌弱,仿佛隨時都會被海風吹倒一般。
這四女,為首的自然就是駱紅蕖,另外三女則是顏紫綃、廉錦楓、薛蘅香。
東方的天空掛著皎皎的圓月,海面晃映著粼粼的月光,魚群在海中游來游去,將浪花擾出斑駁。
小軻越駛越慢,終于停了下來。駱紅蕖摯出射日弓,開肘平胸,對著大海一箭射出。火箭射入海水,不但沒有熄滅,反而將海水刺破,直劃入深海底部,再擴散開來,仿佛一只火鳳凰,將深海耀得燦爛。
一只虬龍破浪而出,先是勃然大怒,等看到駱紅蕖后,卻又息了怒氣,現出人形,眼睛瞇瞇地笑:“原來是紅蕖小姐。”
駱紅蕖將射日弓隨手收起,清淡淡地道:“敖大王,許久不見了。”
“賀歲龍”敖薩見她沐浴在月色之下,英姿颯颯,十分艷麗,心里癢癢的,恨不得沖過去把她抱了就跑。他陪笑道:“不知紅蕖小姐將老夫……將小可召來,有何要事?”
駱紅蕖很想翻個白眼,心想你已是一大把年紀,就不用自稱“小可”了。她將額前被海風吹亂的流海輕輕撥了一撥,淡淡地道:“小女子前來,是想向大王打聽一件事兒。”
“小姐請問,”老龍道,“小可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算是不知道,小可也必定幫小姐打聽出來。只要是小姐想要做的事,都只管來找老夫……不,是來找小可,小可鞍前馬后,絕無怨言,必教小姐心滿意足,小姐就算無事,也可以來找小可,就算聊聊天也是好的……”
駱紅蕖身后三女一同翻白眼……這老龍廢話真多!
駱紅蕖截道:“我只想問你,你可知道那桃花娘所住的風果洞在哪個位置,哪個地方?”
原來她是想找那小子?!敖薩心想。
他的眼珠子快速地轉了兩圈,口中卻已答道:“這個……風果洞的具體位置,小可也不是很清楚,大約是在北方三四百里的范圍,幾位姑娘可以上那里去找一找。”
駱紅蕖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船身掉轉,往回駛去,“賀歲龍”敖薩飛在高處看著少女逐漸消失的背影,真真是越看越愛,又想著:“上次就是那小子壞我好事,還對這美人兒又親又抱,我怎能真的讓這美人兒找到他?”
老龍冷笑一聲,破海而入,消失不見。
直到船軻離得遠了,駱紅蕖才轉過身來。
薛蘅香低聲道:“紅蕖姐……”
“嗯,”駱紅蕖知道她想要說什么,“那老龍在說謊。”
顏紫綃不解地道:“但他為什么要說謊?就算是不想讓我們知道風果洞的位置,他也可以明著說出來,不用籠籠統統地指個方向,還讓我們去找。”
廉錦楓小聲地道:“小妹想,他可能……只是在吃醋。”
“吃醋?”顏紫綃愕然,“他為什么要吃醋?吃誰的醋?”
廉錦楓略略地咬著嘴唇,薛蘅香面無表情,兩人都往駱紅蕖瞅了一眼。
顏紫綃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那老色龍是以為小峰跟紅蕖有什么瓜葛,所以故意指錯方向,不想讓她們真的找到小峰。
顏紫綃心思轉動時,腦袋瓜子也一下就變得好用起來,道:“但這樣的話,豈不就表明……”
“表明大哥真的就在風果洞,而那老龍也知道大哥在風果洞,”駱紅蕖目光閃動,“若是大哥不在那里,他又何必說謊?”
顏紫綃頭
蘇無心對這些事卻是漠不關心,也沒去管蘇南天到底有沒有殺陰若花。{}
他們騰云駕霧往女兒國飛去,楊蜥和十二只蛟龍緊跟在他們身后。
他們飛了一陣,看到前方竟然浮著一大塊冰山。他們心生疑惑,圍著冰山繞了一圈,發現冰山里竟嵌著一艘戰船,上百名女兵死在里頭,一個個面容扭曲,死不瞑目。而冰山雖然飄在海面上,散出森森寒氣,卻不融化。
蘇無心冷冷地道:“這是蘇南天的‘凝氣成冰’!”
敖薩冷笑道:“女兒國真要剿殺蘇南天,至少也要把她們的金鳳騎派出來,多少還有點成功機會,派出這樣一批沒用的家伙,那不是送死是什么?陰奇為了堵國中老臣之口,不好讓她女兒一個人送死,才把這些蠢才也送過來,陪她女兒一起死。”
唐小峰看著飄在海面上的詭異冰山,心想,面對十大寇里的蘇南天,這些人不要說取勝,連逃的機會都不要想有,看來陰若花真的是死在了這里。
明朝游上菀,火速報春知;花須連夜放,莫待曉風催……武則天一詔令下,上林苑眾花齊放,卻只有那牡丹花遲遲不開。
想不到那錚錚鐵骨的牡丹花仙子,竟然就這樣死在了這里。
他在心中想道:“這又是一個因我擅自離家出走而被改變命運的才女,要是我當年沒有離家出走,那出海的就是我爹和我舅舅林之洋、多九公他們,那個時候,陰若花就已經知道她要是一直待在女兒國中,早晚會被人害死,因此找了個機會,求我那被女兒國國主抓入宮里差點做了王妃的舅舅幫忙,舅舅又找了我爹,將她救出女兒國,遠走它鄉。申生居內而危,重耳在外而安,事實證明,她當時的做法才是對的,她沒有得到逃出女兒國的機會,結果就被害死在了這里,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蝴蝶效應吧。”
他們繼續往前飛,穿過女兒國海域,在一片茫茫的海面上,果然看到了一艘冰船,船上立著一個虬髯大漢,在他身后還有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子。
十二只蛟龍一擁而上,將蘇南天和那個女孩圍在中央,楊蜥則落在桃花娘身后。
敖薩化作虬龍,張牙舞爪,冷笑道:“蘇南天,我看你現在還能逃到哪里。”
他心中得意得很,雖然蘇南天不容易對付,但他有桃花娘和唐小峰做幫手,又帶著十二名精銳手下,蘇南天就算再厲害也別想從他們手中逃脫。當然,他們的勝利也許是要付出代價的,但是又有什么關系?只要他帶著四時乖錯太平鈴,不管付出的是什么代價,他自己終究是能夠平安無事。
桃花娘則與唐小峰對望一眼,唐小峰悄悄地將那半透明的頭巾束在發上。
他們這一趟的目的就是要搶奪敖薩的四時乖錯太平鈴,他們將會在攻擊蘇南天時突然出手,敖薩絕不會想到自己帶著太平鈴,還有人能夠偷襲他。
對于桃花娘來說,只要等唐小峰殺了敖薩,她便會馬上讓唐小峰把四時乖錯太平鈴交給她,唐小峰的肚子里藏著兩只紫月蝕血蠱,她自然不怕唐小峰不照做。
唐小峰知道她的想法,但他也沒有太多辦法,既然他已經選擇了跟桃花娘一起來到這里,他就只能讓桃花娘平平安安地回去,他雖然找到了對付自己肚子里兩只蠱蟲的辦法,但卻不是在這樣的處境下。桃花娘一死,他和紅紅體內的蠱蟲就會發作,縱然他知道怎么讓自己活下去,他卻也救不了紅紅,他沒有選擇自己逃走,就是想連紅紅也一起救下。
原來我真的是個好人!他在心里苦笑。
一人、一龍、一妖各懷鬼胎,蘇南天卻也只是立在冰船上,看也不看他們一眼,不止是他,連他身后的那個女孩也是動也未動。
唐小峰心里漸漸生出不妥的感覺:“這個是……”
桃花娘略一蹙眉,云袖一揮,一團妖火轟在冰船上,冰船四分五裂。
與其同時,卻有一圈圈火焰從天而降,將他們圍在中央,火焰上又跳動著許多紅色的小旗。
“旗門陣?”桃花娘臉色一變,“蘇南天根本不在這里……我們中計了。”
“賀歲龍”敖薩化作人形,額上直冒冷汗:“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的,歷成早已查得清清楚楚,蘇南天確實是在這里,他也不會知道我們要在這里對付他。”
唐小峰心想,難怪姚華敢讓君子國四處生事,連十大寇都敢輕易挑釁,但這七十二人又到底是從什么地方來的?
如果他與顏紫綃闖王宮的時候,姚華身邊就有這七十二人保護,那他和顏紫綃早就身首異處了。{}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桃花娘見多識廣,“七十二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你們想到了什么?”
唐小峰想,總不會是孫悟空的七十二變吧?敖薩卻瞇著眼睛:“七十二地煞?”
“嗯,”,“大荒之時,蚩尤禍亂九州,黃帝從九天玄女那求得三卷天書,最后只用了其中兩卷就殺了夸父,滅了蚩尤,那兩卷中的其中一卷就是天罡地煞圖。這天罡地煞圖可讓黃帝親自挑選的一百零八人化身成星宿戰將,其中天罡星三十六人,地煞星七十二人,黃帝就是靠著這一百零八星將大破蚩尤身邊的風伯雨師,又請來龍族的應龍斬殺蚩尤,這才得了天下。”
唐小峰心想,黃帝求得《陰符經》和《三卷天書》,這個在許多古籍里都有記載,但那三卷天書到底是哪三卷,卻沒幾個人知道,原來其中一卷,就是這什么天罡地煞圖。
敖薩哼了一聲,冷然問:“七十二地煞在這里,那三十六天罡呢?”
桃花娘笑道:“只要手持天罡地煞圖,便可節制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將。但七十二地煞星容易造出,君子國只要從其兵將中挑選出七十二名不怕死的硬漢便能做到,三十六天罡星卻沒有那么容易出現,只有下界的天仙又或是轉世的天魔,才能夠通過天罡地煞圖升級成三十六天罡,現在早已不是神魔亂戰的大荒時期,我猜,就算是中土的帝王也沒有能耐找齊三十六位轉世神魔,更別說小小的君子國了。”
唐小峰卻是心念微動……下界的天仙,轉世的天魔?
桃花娘看著這些地煞星將,面容轉冷:“這東海倒是越來越有趣了,蚩尤的森羅萬象玄兵舞跑了出來,黃帝的三卷天書也跑了出來,真不知以后,還會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
遠處又開了一個旗門,吳之祥現出身影,冰冷冷地道:“現在是你們最后的機會,你們可想好了?”
桃花娘流波轉動,朝吳之祥嬌笑道:“原來大人竟有這樣的殺招,妾身服了,妾身愿意投降,還請大人撤去這些人,妾身愿為君子國效力。”
敖薩亦嘿嘿笑道:“既然她服了,那我也服了,大人就發發善心,收留我們吧。”
唐小峰使勁點頭:“服了,我們都服了。”
吳之祥張口結舌,僵在那里……他本以為這幾人必定嘴硬,然后他便馬上下令攻擊,卻沒想到這些人竟然說低頭就低頭。
唐小峰卻在心中暗笑,他當然知道吳之祥剛才的那番話不過是為了表示一下君子國的正義和王道,就好像二戰時日本發給美國、德國發給波蘭的“最后通牒”,其實根本就沒有指望對方看到后會投降,于是通牒到了,飛機和炮彈也到了。其中的日本更失敗一些,飛機都已經在珍珠港開始轟炸了,“最后通牒”都還沒到。
就算他們敢投降,君子國又哪里敢收留?把他們留在國中,還得天天防著他們,總不能整天讓這七十二地煞圍著他們轉,其它什么事都不做?
吳之祥沉著臉,冷冷下令:“殺了他們。”
七十二地煞星緩緩逼近。
桃花娘嘆氣:“既然根本就不想放過我們,又何必說什么只要投降就寬大處理的廢話?”
敖薩冷笑:“所以說,這天底下最不要臉的,就是這些當官的。”
桃花娘嬌笑道:“你剛才不是還說,最不要臉的是讀書人么?”
“讀書人不要臉,當官的也不要臉,”敖薩嘿笑著,“這姓吳的既是讀書人,又是當官的,那就是死不要臉。”
“原來如此,那不如……就把他的臉撕下來。”桃花娘身子一幻,如輕煙一般飄向吳之祥,敖薩也閃電般飛在她身邊。
兩人都知道這些星將不好對付,因此都存了同樣的心思……先抓住這個當官的。
吳之祥身子一縮,遁入旗門。
那些星將揮動手中巨劍,劍光繚繞,寒光四閃,幾乎全都是沖著桃花娘去的。
敖薩枉自小心翼翼,卻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帶著四時乖錯太平鈴,卻還有人能夠向他偷襲,更不會想到在這種共御強敵的時刻,桃花娘和唐小峰想著的卻是殺他。{}
他的腦袋飛上了天,又往大海落去,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卻是死不瞑目。
那些星將也沒有想到敵人竟然自己鬧起了內訌,一時間也定在那里,沒再出手。
唐小峰低聲道:“姐姐,你不是會遠遁之術么?你戴上太平鈴,他們誰也無法向你出手,這樣你就可以用遠遁之術離開了。”
蘇無心苦笑道:“我雖然會遠遁之術,但這些旗門已閉了周圍的九宮之門,讓我無法遁走。”
唐小峰卻是早已算到這點,他在長生宮里也看過一些與九宮八卦、奇門遁甲有關的書籍,知道這種遠遁之術需要天時地利、時辰方位的配合,不是說遁就可以遁的,君子國既然已經收買了楊蜥,桃花娘的本事自然也早就被他出賣,君子國布下旗陣并不只是為了困住敖薩,同時也是為了防止桃花娘用出遠遁之術。
他低聲道:“姐姐要是相信我,不妨先將四時乖錯太平鈴放我這里,我有辦法帶姐姐出去。”
桃花娘流波轉動,嬌笑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她要是死在這里,唐小峰也別想活著,她自然不怕唐小峰扔下她獨自逃走。
唐小峰將四時乖錯太平鈴放入懷中,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握著飛劍,緩緩舉了起來。他身上黑氣涌動,快速地往劍上集結,結成一顆象征死亡的渦流。
那些星將看到這死亡渦流,心里不約而同地涌起驚懼與害怕的感覺,他們原本就是最杰出的戰士,在天罡地煞圖的幫助下,現在更是化身成能與妖魔相抗的星宿戰將。然而,當看到那顆由陰幽戾氣具結而成的黑色行星時,他們仍然涌起無法抵御的感覺。
他們想要沖上去,想要在這奇怪少年的絕招完成前將他殺死,但是他們做不到,在他們對唐小峰生出殺意的那一刻,四時乖錯太平鈴便已生出了效用,讓他們全身麻痹,滿耳盡是鈴聲,只有放棄攻擊才能讓身子動起來。
三才不差,四時乖錯,反戾直正,受福于天!
桃花娘同樣看著唐小峰,眼眸中閃過難以置信的光芒,她是活了數百年的妖精,當然要比這些原本只是普通戰士的星將更有見識,一眼認出唐小峰從他體內召出的竟是匯集了陰間極陰之氣的陰幽戾氣。
其實唐小峰在麟鳳山時便已將紂絕陰天斬用過一次,只不過等她趕到時,黑晏便已死了,她知道黑晏是被唐小峰殺死的,卻不知道唐小峰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在心中忖道:“想不到這孩子竟然藏著這樣的厲害殺招。”
唐小峰大力一揮,死亡黑星破空而去,凡是擋在它軌跡上的劍光全被吞噬,凡是被它撞上的星將全都化作血水,無一幸免。唐小峰摟住桃花娘,流星一般緊追在黑色渦流之后,他們兩人扭成一團,快速旋轉,縱然有人避開了死亡黑星,也受困于四時乖錯太平鈴,難以向他們出手。
吳之祥從旗門鉆出,眼睜睜看著那可怖的黑色行星毫無阻滯地從一眾星將中破開缺口,看著唐小峰和桃花娘追著黑色行星遠遁而去,卻是毫無辦法。
明明只隔了兩三個月,那少年竟比他當初硬闖王宮時厲害了不知多少。
吳之祥心里涌起不可思議的感覺,同時在心中想到,那少年若不盡快誅除……早晚會變成君子國的禍害。
顏紫綃在海面上飛了一天一夜,雖然也曾遇到一些商船和出海的漁夫,卻根本沒人知道風果洞在什么地方。
她又累又餓,落在一個礁石島上,咬著一塊早已瘦了的饅頭。
縱然已經練成紫華劍氣,這樣一路飛下來,她也已經劍氣耗盡,支持不住。
她吃了一顆小還丹,恢復了一些體力。
金黃色的夕陽倒映在海面上,一波又一波地晃動。
她看著茫茫的大海,已不知該再往哪飛。
小峰,你到底在哪里?
你真的已經死了么?
蘇無心撫著唐小峰的臉,笑道:“看來這傻丫頭舍不得走。{}”
顏紫綃心想,小峰絕不會這樣對我,肯定是這女妖用什么法術魅住了他。她朝蘇無心怒道:“把小峰放了。”
往前一竄,青霄劍彈鞘而出,便要往蘇無心刺去。然而劍還未飛出,她便只覺滿耳盡是鈴聲,整個人僵在那里。
蘇無心知道是四時乖錯太平鈴生出效用,冷笑道:“竟敢向我出手,真是不知死活。”
云袖一揮,便要用妖火將顏紫綃焚成飛灰,誰知手臂一緊,卻是唐小峰纏住了她。唐小峰摟著桃花娘,笑道:“好姐姐,我們走吧,別理這傻姑娘。”
桃花娘流波轉動:“你莫非是舍不得殺她?”
唐小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低笑道:“這樣的傻姑娘,哪里值得姐姐動手?我來殺了她。”
他縱到顏紫綃面前,彈出劍丸。此時,顏紫綃也已從滿耳的鈴聲中平復過來,見唐小峰嘻嘻笑地看著她,盡管這種玩世不恭的表情她已不知看了多少遍,但這一刻,她卻覺得他這個樣子實在是太過可惡。她怒道:“好,小峰,我就先打醒你。”
鳳霄雙劍同時摯出,如蛟龍般剪了過去。唐小峰身子一旋,將她的劍光破個干凈。
兩人竟然真的戰在了一起。
桃花娘定晴看去,見這兩人各出絕招,竟是戰得難分難解。唐小峰固然下手狠辣,每招每式都要置那丫頭于死地,那丫頭的劍氣卻也極是霸道,再加上她所用的雙劍自帶五行精氣,彼此呼應,揮動間電閃雷鳴。桃花娘心想:“我還以為他們最多只是作作樣子,沒想到他們竟然真的打了起來。”
唐小峰找準機會一劍劈去,劍勢有若霹靂,貼著顏紫綃的俏臉閃過。幸好少女避得及時,若是慢上半拍,縱然腦袋沒有被劈成兩半,臉皮只怕也被割了下來。
少女嚇得臉色蒼白,不敢再戰,身子一竄,御著雙劍劃破天空,剎那間逃得無影無蹤。
唐小峰要追,桃花娘笑道:“算了,就由她去吧。”
唐小峰掠了回來,滿臉遺憾:“可惜還是讓她跑了。”
桃花娘早已再不疑他,只是笑道:“這丫頭年紀不大,想不到本事竟也如此了得。我看她還是有些舍不得傷你,要不然你們誰輸誰贏,還真是難說得很。”
唐小峰抱住桃花娘,嘻嘻笑道:“好姐姐,我替你做了這么多事,你要怎么賞我?”
桃花娘嬌笑道:“你要我怎么賞你?”
唐小峰去吻她粉頸,又從粉頸吻到胸脯。
桃花娘笑得更歡了,兩人摟抱著落了下去,找了個島嶼,衣裳漸解,嬌喘低吟,又換了各種姿勢……
同一時間……
顏紫綃按下劍光,落在海面上,收回雙劍,手心一翻。
在她的手上握著一張紙條。
桃花娘剛才只看到她與唐小峰戰得兇險,仿佛只要有一個不慎,必定會有人死在那里,卻不知道他們二人從小一同學劍,從黃華劍氣、紅華劍氣、紫華劍氣一直練了過來,平常時候也不知道對練了多少次,早已是心意相通,哪怕只是一個交錯的眼神,便已知道對方要用出什么招式,自己應當如何避開。
尤其是唐小峰最后劈向顏紫綃的那一劍,在桃花娘的眼中,那是凌厲萬分,險之又險,任誰也不可能作出這樣的假,但對他們來說卻是習以為常,就有如家常便飯一般。
畢竟,在這整整的三年里,他們幾乎就沒有怎么分開過,不但一同生活,一同練劍,連睡覺都時常在一個屋子里和衣而睡,兩人之間的默契,只怕是真正的親姐弟也無法比得。而唐小峰在戰斗中悄悄遞了她一張紙條,竟連一直盯著他們的桃花娘也未能注意得到。
顏紫綃將紙條快速地掃了一眼,對唐小峰的處境已是了然于胸。
紫月蝕血蠱?她在心中暗暗忖道:“原來小峰被那女妖下了蠱,但我對蠱蟲并不了解,看來還是要找蘅香幫忙……”
她化作一道劍光,掠往天際。
顏紫綃飛到麟鳳山,落在山腰處,
薛蘅香離開后,駱、顏、廉三女繼續商量,廉錦楓低聲道:“可就算煉好蠱蟲,我們現在又該上哪再去找唐公子?”
要知道,唐小峰之所以提前寫好這封信,也只是希望借著這次離開風果洞,想試試看有沒有機會將紙傳給她們,而在寫信之時,他雖然身在風果洞,卻也弄不清風果洞到底是在東海上的哪個位置,也就無法在信中告訴她們。{}
顏紫綃卻道:“我有辦法找到他。”
她將懷中的小冊子取了出來,說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這是我當初從家中帶出來的顏氏家訓,現在卻變成了這個樣子,你們再看,這里畫著一只紙鶴,就是它幫我找到小峰的,你們看,你們看,它又飛出來了……”
駱紅蕖與廉錦楓對望一眼……她們既沒有看到什么畫,也沒看到什么紙鶴,在她們眼中,顏紫綃手里拿著的就是一本藍色封面的《顏氏家訓》。
二女看著顏紫綃,面有憂色,心里想著,莫不是她這幾日太過想念唐小峰,想得神經錯亂了?
“只是,就算找到小峰,我們只怕也沒辦法對付那女妖,”顏紫綃沒有注意到二女的異樣,自顧自地說著,“當時我向桃花娘動手,誰知劍還沒有飛出去,就只覺到處都是鈴聲,振得我腦袋都是暈的。”
駱紅蕖錯愕地道:“莫非是四時乖錯太平鈴?但這本是賀歲龍隨身攜帶的法寶,又怎會在桃花娘身上?”
又問:“除了滿耳鈴聲,是否連身子都是麻麻的,動也無法動一下?”
“這倒不是,”顏紫綃搖了搖頭,“當時頭暈腦脹的,自然也就不敢亂動,身子倒沒有麻的感覺。”
駱紅蕖聽她這么一說,更是疑惑,又將其中細節反復問了幾遍,心中忖道:“聽起來,卻又不是四時乖錯太平鈴。四時乖錯太平鈴的效用,我在白蛟宮內也曾親身體驗過,遠比她所說的要嚴重得多,難道說桃花娘身上,還有一件與四時乖錯太平鈴效用相似的法寶?”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唐小峰跟著桃花娘,回到了風果洞。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風果洞內昏昏暗暗。
桃花娘與君子國的七十二地煞戰了一場,雖然脫出重圍,卻又與唐小峰奸夫淫婦地鬧騰了一路,就算她是只修煉數百年的妖精,也開始有些吃不消了。
她洗了個熱水澡,吃了些倮兒酒,很快便睡去了。
唐小峰也同樣困乏難支,但他卻沒有去睡,而是悄悄溜到那放著鼎爐與晶礦的洞穴,生起三昧真火,往鼎中放入一些晶礦。
等晶礦熔成鑊湯后,他從身上取出某件事物,扔入鼎中。
那些小妖知道他是桃花娘眼前的紅人,都不敢來打擾他,以前楊蜥在時,還時不時躲在暗處盯著他,而現在楊蜥已經死去。桃花娘靠著他才得到四時乖錯太平鈴,又見他幫著自己殺了叛徒,闖出重圍,對他以前的同伴也是劍下無情,已漸漸開始不再防他,更沒有閑工夫時時刻刻盯著他,看他做些什么。
也正因此,他在這里燒爐燒了一個時辰,也沒有誰來打擾他。
完事之后,他找了些新鮮水果,端到自己房中。
紅紅縮在床頭,見他回來,既像是松了口氣,又像是更加緊張。
她也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么樣的心情,她既害怕唐小峰,不怎么敢去相信他,然而唐小峰又是整個風果洞里除她以外唯一的人類,不相信他,她也實在不知道該去信誰。
唐小峰分了些新鮮水果給她,自己也吃了一些。
然后,他讓紅紅坐在那里不要動,自己卻去解她衣裳。
黑齒國小姑娘僵在那里,生怕他又做出將自己推倒欺凌的惡行。
“你真的不用怕我,”唐小峰笑道,“如果我有欺負你的念頭,就讓我不得好死。”
小姑娘咬著嘴唇,止不住地落著淚……她雖然想要相信這個惡人,但是這個惡人卻又把她的上衣剝得光光的,連那黑而飽滿的,和黑乳上的粉紅豆兒都露了出來。
她怎么能去相信一個脫她衣服的壞蛋?
麟鳳山中——
薛蘅香將一個小木盒放在桌上,木盒里爬著一只七彩小蟲,這小蟲極是丑陋,簡直就像是毛毛蟲一般。{}
顏紫綃、駱紅蕖、廉錦楓三人一同看著這只小蟲,此外還有縮在駱紅蕖身后的姚芷馨,僅僅是看著這只小蟲,她便有一種寒毛倒豎的感覺。
“它只是看著丑,”薛蘅香道,“但事實上,它卻是香氣所化,有形無質,所以才叫七彩含香如意蠱。”
薛蘅香伸出手指,手指還未觸到小蟲,小蟲的身體就開始變得透明,仿佛隨時都會化作氣泡一般。她道:“只要將它倒在那個地方,它便會化作陰氣,自行鉆入處女蕊宮,與女子元陰融成一處,又藉著交合進入男子體內。只不過,它要先以元陰喂養幾個時辰,所以,最好現在就開始將它放入蕊宮。”
眾美眉自然知道她說的“那個地方”是哪個地方。廉錦楓伸出手,想要拿這盒子,只是不知怎的,又想到讓這么惡心的蟲子往自己的那種地方鉆,實在是有些嚇人,手不由得抖了一抖,就只是這么一抖,顏紫綃卻已將如意蠱搶走,直接掠了出去。
廉錦楓的手定在那里。
這其實也怪不得她,任何一個女孩子看到這樣的蟲子,都肯定是會害怕的,她明明害怕,卻還是伸手去拿,這已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唯一的區別就是,對蟲子的害怕讓她猶豫了一下,而顏紫綃卻絲毫也沒有猶豫過。
廉錦楓垂下頭去,心底一陣懊惱,想著:“我終究還是比不上顏姐姐,結果、結果卻什么也沒有幫上他。”
駱紅蕖卻想起一件事:“蘅香,這七彩含香如意蠱將大哥體內的蠱繭吃下去后,又會怎樣?”
薛蘅香卻露出一個笑容……一個陰陰的、很詭魅的笑容!
風果洞,水池內。
唐小峰與桃花娘一同廝混。
桃花娘半跪在水中,嬌軀前傾,雙手后伸任唐小峰抓住,身子有節奏地動著。
她的腰間系著一個鈴鐺,鈴鐺隨著她的前后搖動發出清脆聲響。
唐小峰在她臀后不斷使力,他將彭祖傳給采女,又被采女記載在冊子上的房中術用了出來,元陽不斷沖擊真陰,往返不休,連這枉自修了數百年的女妖也被他弄得極是快活。
唐小峰的心里也很快活……讓他快活的是系在桃花娘腰上的鈴鐺傳來的清脆聲響。
桃花娘實在是太過多疑,從來就不肯去相信任何人,自從得到四時乖錯太平鈴后,便始終不肯將它摘下,即使在這種光著身子與唐小峰歡愛時,也要將它系著。
這也是當然的,核妖三兄弟跟了她那么多年,她卻從不在乎他們的死活,那些跑來投靠她的精怪,也被她一個個悄悄喂下紫月蝕血蠱。她以己度人,自然是再親近的人也要防著一手,事實也證明了,這種防備是很必要的,她就是對楊蜥防得不夠,才差點被楊蜥偷襲得手,前事不忘,后事之師,所以她對唐小峰也還是會防著一些。
她根本就不相信任何人。
所以,她醒來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個借口把洞里的鼎爐扔了。
因為像那種能夠用來抵御太平鈴效用的頭巾,唐小峰既然能夠做出一件,自然也能夠做出第二件。既然自己身上帶著四時乖錯太平鈴,那她就絕不希望有人再帶著那樣的頭巾。
她就是靠著這樣的小心翼翼活了這么多年,而且相信,自己也能夠一直這樣活下去。
但就是她系在腰上的這“四時乖錯太平鈴”的鈴聲,讓唐小峰異常的快樂,比他現在所做的事還更讓他快樂。
唐小峰把這女妖弄得連連,整個身子都抽搐起來,才把她放下,又把她抱出水池,給她揉肩捶背,讓她舒服萬分。
而一回到自己房間,他便開始親紅紅的嘴兒,摸紅紅的胸。
紅紅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但她已不再是那么的害怕,當兩人口舌相交的時候,有一種奇怪的意念隨著讓人舒適的氣息度了過來,讓她知道這個人是在幫她,讓她知道這個人是在保護她。
雖然他做的事是這樣的奇怪。
顏紫綃睜大眼睛,問:“這樣子真的能行?”
唐小峰嘿笑道:“你只管信我就是,我就算會害我自己,難道還會害你不成?”
顏紫綃抿著嘴兒:“我知道你不會害我,但我卻也不要你害自己。{}”
“我只是隨便說說,”唐小峰在她粉頸上吻了一下,低低地笑道,“你只管按我說的去做,我不會有事的。”
顏紫綃知他聰明,于是點了點頭,悄悄地掠了出去。
沒過多久,蘇無心便已罵罵咧咧地飄了進來,唐小峰替她揉肩捶背,笑道:“姐姐為何氣成這樣?難道是四時乖錯太平鈴對那丫頭不起作用?”
蘇無心冷笑道:“這倒不是,只是那小楊香只敢跟我耍嘴皮子,我誘她激她,她卻不敢跟我動手,還罵了過來。我去打她,她也不知從哪弄來的一個板子,她踩著那個板子,逃得倒是飛快,我拿她沒辦法,也只好由她去了。”
唐小峰失笑道:“就算姐姐你身上沒有四時乖錯太平鈴,她也知道自己不是姐姐的對手,哪里敢真的跟你對打?”
蘇無心笑道:“我也知道她沒這膽量,只不過是被她罵得,一口氣咽不下來罷了。”
唐小峰正要說話,就在這時,上空又傳來少女的吼聲:“姓蘇的賤人,有本事你就上來受死。”
這吼聲內藏劍氣,竟傳遍了整個風果洞。蘇無心本就被駱紅蕖激得心頭火起,沒想到逃了一個,又來一個,怒道:“又跑來一個死丫頭。”
唐小峰道:“要不然,這次就由我……”
“你在這等著,”蘇無心風一般往外飄去,“我去剝了她的皮。”
唐小峰心想,很好很好,我原本就是想要你自己去。
桃花娘飛出風果洞,落在島上,然后就看到了顏紫綃。
顏紫綃立在一塊石上,紅衣紅鞋紅頭巾,胸前插著雌雄雙劍,海風吹過,將她的衣裳和秀發卷得飛揚。
這一刻的她,竟是分外的嬌美與艷麗,仿若含苞許久的花兒,在今日終于綻放了出來。
天上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云栽!
她便是那和風倚月的凌霄花。
桃花娘冷笑道:“你也敢再跑來送死不成?”
顏紫綃冷冷地道:“你把小峰叫出來,我有話要跟他說。”
桃花娘用手指輕卷發絲,嬌笑道:“你想要見他,他卻不想見你。”
顏紫綃摯出雙劍,怒道:“都是你這不要臉的女人魅住了他,你是不是對他用了什么妖法?”
桃花娘失笑道:“你自己那時也看到他,他可像是中了妖法的樣子?”
顏紫綃劍指桃花娘,恨聲道:“我就先殺了你,再去打醒他。”
身子一縱,便要殺上前來,卻又很快便定在那里,面現驚惶,額冒冷汗。
桃花娘笑道:“果然是個傻丫頭,上次吃了一次虧,居然一點也不長記憶。”
她的臉上浮現出帶著殺意的冷笑,云袖一拂,便要用妖火將顏紫綃焚成飛灰,只是,妖火還沒有飛出去,她便只覺頭暈腦脹,身體麻痹。
桃花娘心里一驚,心想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兩個女人全都定在那里,像是誰也無法動彈。桃花娘發現不對勁,趕緊收起殺心,又驚又疑地看著顏紫綃,正要喝問。
顏紫綃卻也一下子就跳了開來,叱問道:“你身上到底帶著什么法寶?難道是那老龍的四時乖錯太平鈴?”
桃花娘見她的樣子實在不像作偽,也不由得皺了皺眉,冰冷冷地問:“我確實帶著太平鈴,你身上卻又是帶著什么法寶?”
顏紫綃抿了抿嘴兒,從胸襟內取出一個墜子,冷笑道:“你只知道四時乖錯太平鈴,難道不知道四時乖錯太平花?”
桃花娘錯愕地看著這“四時乖錯太平花”,見它的樣式頗像粉紅色的百合花,與自己的太平鈴并不相同。然而,一個是花,一個是鈴,為什么效用竟是如此相同,連名字都是一樣?
顏紫綃將洞里的妖怪殺了個精光。{}
唐小峰則與駱、廉、薛三女一同討論著紅紅體內的蠱蟲問題,然而,在這個問題上縱然討論再久,也是沒有什么用處,桃花娘不可能一直困在冰雕里,而薛蘅香也來不及再培養一只新的蠱蟲。
道:“看來,只有用我自己的辦法了。”
駱紅蕖看著他,問:“大哥的辦法是……”
唐小峰略為解釋了下,三女心想,這確實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唐小峰向駱紅蕖借了一支五行箭里的凝冰箭,她又將續命金香丸也交給了他。
唐小峰帶著紅紅來到一旁,問她:“這個法子風險很大,弄不好你會被我殺死在這里,你害怕嗎?”
紅紅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雖然害怕,但想到自己的身體里有一只隨時都會把她吃掉的蟲子,她同樣害怕。
唐小峰讓她將續命金香丸含在口中,自己先解開她的衣襟,露出她黑而飽滿的胸脯。遠處的駱紅蕖等人一直都在往這邊看著,心里同時涌起一個念頭,那就是這黑齒國的小姑娘雖然黑,但是胸好大……
唐小峰突然吻住小姑娘,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凝冰箭剎那間刺入她的胸口,又穿胸而過,箭尖帶出了一個繭子和一串血花,叮的一聲釘在地上。
黑齒國小姑娘倒了下去。
唐小峰將她抱住,低頭看去,見她身上現出一種淡淡的青光,他知道這就是續命金香丸里所含的東方木之生氣。木乃柔氣,生發萬物,只要留下一粒種子,便可長出蓬勃大樹。
唐小峰見續命金香丸起了作用,心里松了口氣。續命金香丸雖然有續命的效果,但也要重傷者能夠留有一縷生機才行,這就好像種子雖然能夠長成蒼天木樹,但要是連種子都沒有,這樹又如何能夠長成?
將僅余的一縷生機,通過木之生氣轉化成能夠讓人活下來的無限生機,廉錦楓能夠造出這樣的靈丹妙藥,已經算是極有本事了,但它畢竟還不是起死回生的仙藥。
如果唐小峰剛才控制不當,那一箭直接刺穿了紅紅的心臟,就算有續命金香丸,也是來不及救她。
紅紅身上的傷口一下子就愈合了,呼吸也極是平穩……她居然就這樣睡著了。
接下來,唐小峰把紅紅交給了廉錦楓和薛蘅香,讓她們照顧,駱紅蕖則去聯絡早已等在遠處的戰船,前來搬運洞里的那些晶礦,另外洞中還有幾個被那些小妖抓來,雖然喂得香香的,卻還沒有被釀成酒的倮兒,也被救了出來,準備安排船只將他們一個個送回家。
唐小峰自己卻抱著顏紫綃,跑到了那滿是桃花的地方……
桃花滿地,香氣薰人。
顏紫綃羅衫輕解,滿面羞紅,任由身上的少年調戲欺凌。
她的乳兒并不算大,卻纖挺柔美,嬌嫩誘人。她的肌膚白皙間透著健康的紅,蠻腰纖細,腿兒修長。
“紫綃姐,”唐小峰在她的唇上香了一口,笑嘻嘻地說,“我們一起生活了這么久,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脫光光的樣子呢。”
顏紫綃瞅他一眼:“你騙人,你跑去偷看我洗澡,就偷看了好幾次。”
咳,原來她都知道?
唐小峰笑道:“那在平安村的時候,你也跑去偷看我洗澡了。”
顏紫綃羞道:“那時候人家還小,也、也就是想看看男孩子的那兒,到底是什么樣子。”
唐小峰抓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腹下摸去:“現在你知道了?”
顏紫綃先是羞紅,慢慢地又睜大了眼睛:“騙、騙人,明明就不是這樣子的。”
“那應該是什么樣子?”
“在長生宮里,你沒穿衣服的那個時候我還偷看過,”少女一下子就緊張起來,“明明沒有這么大,也沒有、沒有這么……”
唐小峰想到,這丫頭跟自己一起生活了兩三年,從來沒有人對她進行過性教育,她又不像廉錦楓偷偷跑去看過采女的那些書,對這方面明顯缺乏知識……她居然不知道男人的這東西是會硬的……
嘿,這種事說也說不清楚,還是讓她親身
船朝著麟鳳山的方向破海而去。{}
夕陽已經沉入了大海,天色卻還并不如何昏暗,一顆星星掛在灰白色的夜空,竟然顯得頗為明亮。
海風柔和,大海也異常的平靜。
唐小峰坐在船舷上,看著前方低掠的海鳥。
駱紅蕖款步來到他身邊,雙手扶著木制的柵欄,側過頭來問:“大哥,你在想什么?”
“想起了一個人,”唐小峰看著遠處,說道,“一個我明明沒有見過她,卻為她的死感到難過的人。”
駱紅蕖問:“那個人是誰?”
唐小峰道:“她姓陰,叫陰若花。”
駱紅蕖訝道:“竟是女兒國的陰若花?”
“你認識?”
“也不算認識,只是彼此聞名罷了,”駱紅蕖反過身來,就這樣坐在欄上,輕嘆一聲,“雖然只是聞名,卻也很想去見一見她。她在女兒國中聲望極高,只可惜女兒國國主偏聽枕邊風,聽信讒言,對她并不怎么待見。”
唐小峰將他在女兒國海域附近看到的情形說了出來。駱紅蕖點頭道:“這件事我也聽說過,女兒國國主讓陰若花帶著一百多名戰士前去剿殺蘇南天,結果卻是全軍覆滅。其實就算女兒國出動她們最精銳的金鳳騎,也未必能夠留下蘇南天,更何況只是選出一百多名尋常戰士,所以大家都認為,女兒國國主不過是找個借口,將陰若花派去送死,好扶持她的二女成為儲君罷了。更有消息說,女兒國的西宮娘娘早已給蘇南天送去了大批金銀,雖然不知此事是真是假,但空穴來風,卻也未必無因。”
又道:“只是在我看來,這件事也頗有一些難解的地方。”
唐小峰愕然問:“什么地方難解?”
“蘇南天雖然行事極端,對他眼中的‘非人’趕盡殺絕,但對尋常人類卻是極其友善,救苦扶弱,結交義士,以他的為人,又哪里是女兒國的那些奸黨可以收買的了?”駱紅蕖道,“另外就是陰若花,我雖然不曾見過她,卻也知道她頗有賢名,見識不凡。她從小喪父,在王宮那種險惡之地生活了這么多年,幾遭迫害,卻也一直活了下來。女兒國西宮和雪無痕要害她,也不是一天兩天,以陰若花的見識,又怎會那么容易便被害死?”
唐小峰看向少女,見她看向遠處,發絲飄動,眼眸中閃動著星星般的光芒。他心中想道,二妹雖然沒有見過陰若花,但聽她的語氣,對陰若花卻已極是敬仰,二妹本就是個奇女子,能夠被她這樣的奇女子敬仰,看來那陰若花確實不愧是牡丹花花王轉世。
他在心中快速動念,低聲道:“如果二妹是她,二妹又會怎么做?”
駱紅蕖露出一絲微笑:“我要是她,既知道宮里有人接二連三的想要害我,又知道蘇南天乃是仗義疏財的俠士,而某些蠢才居然想要收買這樣的俠士,那我必定會將計就計。”
唐小峰笑道:“比如說,先與那蘇南天悄悄聯系?”
“申生居內而危,重耳在外而安,”駱紅蕖道,“但逃離在外,仍有可能被人追殺,這世上多的是為錢賣命的殺手。所以,最安全的法子莫若讓所有人都以為我死了,甚至連自己的親近之人也不例外。”
“但這也有一個問題,也許你和陰若花都看錯了蘇南天,也許蘇南天真的會被奸人收買,將她置于死地,而不是跟她合演一出戲。”
駱紅蕖低聲道:“若是看錯了人,那便死而無怨。”
唐小峰笑道:“既然如此,我們明天不如去女兒國看一看。蘇南天是將整艘船都用‘凝氣成冰’凍住,那些冰乃是玄冰,女兒國中顯然沒有人能夠將它化開,只能任由它飄在那里。我們就去看看,陰若花是否有你想的那么聰明,又或是你們有沒有看錯蘇南天。探完后順便再去一趟黑齒國,把紅紅送回家去。”
唐小峰跳到甲板上,往艙內走去,又頭也不回地道:“二妹,等回到麟鳳山后,我還有別的話要跟你說,我先跟你打個招呼。”
駱紅蕖也沒有看他,只是抬起頭來,看著天空唯一的那一顆星,笑道:“我知道大哥你要對我說什么。”
“我也知道你知道我要跟你說什么,”唐小峰同樣笑著,“但我還是要你聽我說。”
他就這樣進了船
第二天清早,廉錦楓坐在緊靠窗口的木臺邊,梳著秀發,抹著腮紅。{}
窗外是無邊無際的大海,又積著一些烏云,她看不來天象,也不知道是不是暴雨的前奏。
她取出一面圓圓的鏡子,仔仔細細看了幾下,又眨了眨眼。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你就算不打扮也漂亮得緊。”
廉錦楓嚇得一下子就蹦了開來,緊張看去,這才看到唐小峰倒掛在窗外,露出一個腦袋來。
“我可以進來嗎?”唐小峰在窗子的木框上敲了敲……他是很有禮貌的。
廉錦楓發現自己雖然穿著一件束胸長裙,卻還沒有披上襖子,玉藕般的手臂和圓潤潤的香肩都露在外頭,她有些猶豫,卻又想到,反而自己這個樣子已經被他看了去,再說了,就算不讓他進來,大約也趕不走他,于是向他招了招手。
唐小峰身子一滑,魚兒般溜了進去。
他用欣賞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的美人兒。
美人兒的發絲還沒有梳好,半搭半披、松松篷篷掛在腦后,眼眸如星,唇兒嫣紅,又露出精美的鎖骨和一小截雪胸,以及雪胸間的淺淺溝兒。
她那纖細的腰上系著絲繩,打的是吉祥如意結,唐小峰想,顏紫綃就從來都打不來這些復雜的繩結,這樣的繩結,大約也只有廉錦楓這般心靈手巧的女孩子才能打得。
女孩兒的腳是光著的,落在地板上,有若一截白藕。唐小峰想,你發沒梳好,鞋沒穿好,連腮紅都只抹到一半,唯獨衣上的繩結打得這么好,莫非是怕有人來脫你衣服?
美人兒由他看著,也不說話。唐小峰嘻嘻笑道:“錦楓,你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
廉錦楓心想,我才剛起來,你就往我的窗口鉆,我要是還沒起來,難道你要往我的床上鉆?當然,她是知書達禮的好女孩兒,這樣羞人的話她可是說不出口。她柔聲道:“奴家只是想著,船上的廚子都是麟鳳山的漁娘,做出來的飯菜顏姐姐未必喜歡,所以、所以想早些起來,替顏姐姐做些可口的飯菜。”
唐小峰奇道:“你為什么突然對她這么好?”
廉錦楓臉兒一紅:“哪里突然了?你和顏姐姐這些日子在長生宮里吃的用的,豈非也都是奴家在弄?”
唐小峰嘿笑道:“你不要瞞我,我知道你肯定是有居心的。”
廉錦楓抿著嘴兒:“盡把別人往壞處想。”
唐小峰伸了伸腰:“你不說就算了。”轉身要往窗外飛走,結果身后一緊,回頭一看,卻是廉錦楓伸出手兒抓住了他的衣角。
唐小峰笑道:“你要告訴我了么?”
廉錦楓心想,我就算有居心,這“居心”卻也絕不能告訴你。她用星辰般的眼眸看著唐小峰:“我是要跟你說另外兩件事兒。”
唐小峰回過身來:“你說。”
廉錦楓亭亭地向他走近兩步,額頭微低,輕貼著他的胸膛:“我想要讓你知道,當時,我真的有去拿那七彩含香如意蠱,只是被顏姐姐快了一步。我知道,現在再說這些已經遲了,我、我只是想讓你知道……”
唐小峰心里涌起一絲暖意,伸出雙手半摟著她的香肩:“我知道的。”
這個細節,顏紫綃已經告訴他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廉錦楓抬起頭來,忽地伸手,向他的臉甩去,這一掌甩得很輕,輕得就像是春風拂過一般,但她的心卻是很痛,痛得讓她哭了出來……就好像這一巴掌是打在她自己的臉兒上。
“你到底把別人的心意當什么了?”她擦著眼淚,卻怎么也擦不過來,“給你一顆金香丸,你把它送給顏姐姐,我不怪你。給了你第二顆,你答應我說不再送給別人,轉頭又給了駱姐姐。說你不會有事情,說你很快就會回來,結果一下子連人都找不到了,只知道讓別人擔心,只知道讓別人害怕……”
“是我的錯,這些都是我的錯,”唐小峰在她的臉上擦啊擦,“以后再也不會了,我保證……”
廉錦楓撲到他懷中,緊緊地抱著他:“我知道我是個小心眼的人,沒有顏姐姐那么善良,也沒有駱姐姐那么大方,我、我就是這樣的小心眼,以后我送你的東
天終于完全亮了。{}
天亮后,唐小峰找上紅紅,那續命金香丸真不愧是稀世靈藥,此時,紅紅身上的箭傷已完全愈合,看上去一點事都沒有。
唐小峰告訴這人黑胸大的小姑娘,說今天就可以把她送回黑齒國去。紅紅低聲說她的父母已經去世,她本是跟著叔父出海行商,卻在途中遇到強盜,叔父被強盜殺了,她跳入海中,抱著木頭在海上飄流,結果又被妖怪抓了去。唐小峰心想這跟她在書里的遭遇倒是差不了多少,只不過在書里她是被強盜頭子抓了去,然后在強盜窩里遇到他的姐姐唐小山,而在這里,她卻是被妖怪抓了來,結果遇到的不是姐姐而是弟弟。
唐小峰道:“那你在黑齒國中,不是也沒了親人?”
紅紅低聲道:“雖然沒有親人,卻有一個好姐妹,名字叫做亭亭。”
唐小峰笑道:“那我就把你送到她那里去。”
紅紅點了點頭。
當下,幾個人聚在一起。唐小峰本想讓顏紫綃和廉錦楓先回長生宮去,但她們聽說唐、駱二人要到女兒國周圍轉一圈,看看那位女兒國儲君是生是死,于是也要跟去。唐小峰想著,反正大家都沒什么急事,那一起去逛逛也好。
于是,薛蘅香領著麟鳳山好漢,護送這滿載晶礦的船只先回山中去了。顏紫綃用飛劍截著廉錦楓,唐小峰背上紅紅,駱紅蕖踏上滑云板,幾個人一同往女兒國海域飛去。
路上時,紅紅見顏、駱二人竟有這種飛天遁地的本事,心里極是佩服。
由于距離較遠,就算是御劍飛行,也用了整整一個白天,他們才終于來到女兒國海域,找到了那座冰山。
唐小峰取出泰煞鼎,用鼎中天火將玄冰化開,他們登上戰船,船上的女戰士早已死去,他們從里到外搜了一圈,然后又聚在一起。
“只怕我們猜中了,”駱紅蕖道,“女兒國中男主內,女主外,連參軍打仗的也盡是女子。但死去的這些人年紀都在二三十歲以上,而陰若花卻只在十五六歲左右。陰若花并沒有死在這里。”
唐小峰笑道:“但也可能是在路上就被人殺了,也有可能是蘇南天見她長得漂亮,把她抓去做壓寨夫人。”
駱紅蕖張弓搭箭,箭光化作火鳳凰,將整艘船燒個精光,以防女兒國中有人來搜這船,同樣推出陰若花仍然活著的可能。
然后,他們便一同往黑齒國飛去。
剛一接近黑齒國,卻看到前方火光沖天,煙霧騰騰。紅紅顫聲道:“出、出了什么事?”
廉錦楓立在顏紫綃的青霄劍上,閉上眼睛,以內景神視之術查看前方虛實,很快就又張開眼睛,難以置信地道:“前方在打仗,有好多的飛騎和戰船,那些飛騎,那是、那是……那是女兒國的金鳳騎。”
駱紅蕖嬌軀一震,同樣是無法相信:“女兒國在攻打黑齒國?”
“這不可能,”紅紅的黑臉兒也變了顏色,“我國與女兒國一向互為友邦,你們肯定是弄錯了。”
廉錦楓閉上眼睛,又看了一遍,嘆道:“沒有錯的,那些飛騎和戰船確實都是女兒國的,看這樣子,怕已經打了好幾天了。”
駱紅蕖道:“女兒國只怕是跟君子國和淑士國結了盟,黑齒國在東海本就是小國,既然女兒國出動了金鳳騎,黑齒國只怕是撐不了多久。”
紅紅顫聲道:“亭亭……”
唐小峰知道她在擔心姐妹安危,于是說道:“你指路,我帶你沖進去找她。”
駱紅蕖道:“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不好,”唐小峰道,“不管是女兒國還是黑齒國都可能有人把你認出來,你身份特殊,會把麟鳳山也卷進來。”
顏紫綃道:“小峰,我跟你去。”
唐小峰點了點頭。
于是,顏紫綃把廉錦楓先放到駱紅蕖的滑云板上,與唐小峰一同往黑齒國投去。
海岸邊投石亂擲,箭矢漫天,女兒國顯然已攻入了海灘,又用戰船載來投石器,無數火球投入城中。此外,還有許多身披彩衣的女子乘著鸞鳥,時而高飛,時而低掠,這些鸞鳥是金色的,飛掠間動作靈
圓月從東方升起,夜空中掛著無數星斗。{}
海浪亙古不滅地涌動著,濤聲平緩而又連綿不絕。
在一座孤島上,唐小峰烤了幾條魚,與駱紅蕖分著吃了。
駱紅蕖笑道:“想不到大哥烤魚的本事這么了得。”
唐小峰嘿嘿笑道:“這是當然的,在沒遇到錦楓前,我和紫綃在東口山的那兩年里全都是我弄吃的,紫綃姐不是不弄,而是她弄的根本就不能吃。”
駱紅蕖含笑道:“我記得,大哥第一次見到我時,說大哥你是奉唐伯伯之命出海尋人的。”
唐小峰不好意思地撓著頭:“那是騙你的,其實我是離家出走。”
駱紅蕖掩嘴笑道:“早就猜到了。”
唐小峰看著遠處,道:“那個時候只想著離家出走,到外面怎么亂逛都是好的,現在一離家就是兩三年,卻又挺想家的。”
駱紅蕖道:“許多人都是這樣子的,在家里時,想著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到外頭轉了幾年后,才知道還是家里更好。”
“嗯,”唐小峰用樹枝勾了勾篝火,才道,“二妹……跟我回天朝吧。”
這才是他一直要跟駱紅蕖說的話!他道:“東海越來越亂,但它再怎么亂,和你又有什么關系?你原本就不是東海的人。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嶺南,我爹要是知道駱賓王駱叔叔的女兒還活著,一定會很高興。還有我姐……你也好,紫綃姐也好,錦楓也好,你們都會跟她相處得來的。”
你們都是花,我姐卻是百花仙子,怎么可能會相處不好?
駱紅蕖嘆道:“我想過的,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唐小峰問:“為什么不是時候?”
駱紅蕖拾起一顆石子,朝圓月扔去,石子劃出一條長長的弧線,落在海面上,濺起的些許水花一下子就被海浪淹去。她道:“麟鳳山的人信我敬我,我又怎么能在最困難的時候離開他們?”
“大人國已經被滅了,你可以答應徐大哥的勸降,將麟鳳山交給淑士國,”唐小峰道,“淑士國正在四處征戰,麟鳳山在這個時候投靠它,它應該不會拒絕,然后你便可以脫身離開。”
“這個我也想過的,”駱紅蕖苦笑道,“問題是,淑士國現在四處惹事,雖然一時強盛,早晚會自討滅亡,我難道能讓麟鳳山陪著淑士國一同覆滅?就算他們真的一統東海,那又如何?淑士國現在當政的乃是附馬司空奇,司空奇心胸狹小,就算現在放過麟鳳山,等他平定東海后,以他的為人,必定會算清舊帳,那時候,麟鳳山曾隨我造反的那些人,依舊是難逃毒手。”
看來她是真的想過!唐小峰看著她:“但你總不能一直這樣拖下去,把你的一生都耗在這里?”
駱紅蕖淡淡笑道:“就算要走,也要等到東海的局勢平定下來。依小妹看來,現在都還只是暴風雨前的烏云,接下來要么是烏云盡散,要么是狂風驟雨,該來的,很快就會來了。”
唐小峰知道自己對東海局勢遠不及她看得透徹,于是說道:“我等你。”
駱紅蕖注視著他,眼眸中閃動暖光:“大哥……謝謝!”
唐小峰笑道:“你都叫我大哥了,還說什么謝謝?再說了,等我回嶺南去,告訴我爹駱賓王的女兒不但活著,還跟我做了結拜兄妹,等我爹問我她現在在哪里,我卻告訴他,我把那丫頭一個人扔在了東海?我爹非得把從古到今的所有圣賢都搬出來,引經據典地罵我。”
駱紅蕖掩嘴笑著。
他們并沒有休息多久,很快便繼續往麟鳳山飛去。
天快亮時,唐小峰拉住駱紅蕖:“二妹,你看那里。”
駱紅蕖頓住滑云板,往遠處看去,卻看到一支艦隊正往南方駛去,艦隊上方還飛著近百只英招組成的飛騎。
“那是淑士國的戰艦,”駱紅蕖輕嘆一聲,“看這樣子,他們恐怕是要去攻占岐舌國。”
唐小峰道:“你看他們的旗幟,那是一個‘徐’字。”
駱紅蕖苦笑道:“看來領軍的是徐大哥。”
唐小峰笑道:“他這是助紂為虐
徐承志與“夸父”大諫冷然對視,大諫見他不退,也懶得再說,雙斧一舉,便欲朝徐承志當頭劈下。{}唐小峰與駱紅蕖也已做好準備,無論如何要將徐承志救下來。
突然間,一道金光直落而來,刺入海中。這金光竟是一支長槍,槍頭朝下,直接插入海底,槍尾卻是露在徐承志與大諫之間,也不知它到底有多長。
一個身穿黑衣的女子飄然而下,點在了槍尾。金槍雖然極長,槍身卻是極細,她以單腳點在槍上,竟是平平穩穩。
她的臉上披著黑紗,誰也不知道她到底長得如何。
大諫嘿笑道:“你怎么也來了?”
黑紗女子沒有理會大諫,只是看著徐承志,目光閃動,語氣冰冷:“你不肯退,難道是想死在這里?你若是死在這里,誰來完成你父親遺志,誰來報得你徐家血海深仇?徐家只剩你一個男兒,你若是死在這里,又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有何面目去見助李唐開國立業的英國公?”
徐承志動容道:“你是誰?為什么會知道我的來歷?”
“我是誰,你不用去管,”黑紗女子淡淡地道,“再過十日便是軒轅國國主大壽,我已往淑士國去了一回,淑士國國主與馬空附馬已允諾在這十日之內,不再妄動兵戈,調你回去的令牌已在路上,你現在回頭,在路上便可接到命令。”
徐承志道:“我怎知你不是在騙我撤兵?”
黑紗女子冷笑一聲,袖子一揮,一道刃光閃電般擊向徐承志。徐承志持槍一擋,只聽“鏘”的一聲,鋼槍竟斷成了無數截。
徐承志額冒冷汗……這女子若是要殺他,單是這一擊,他便已無法接下。
黑紗女子冷冷地道:“你根本就不是大諫敵手,繼續向前,也不過就是死在這里。既然是死,你為何不多等一陣,看看是否真的有撤兵令牌?要是沒有,你再送死也還不遲。”
徐承志聽她這么一說,多少也有些遲疑。就在這時,遠處一艘小軻疾行而來,軻上有人叫道:“徐將軍,附馬有令,讓你速速撤兵。”
徐承志認出軻上之人乃是淑士國的信使,心里松了口氣,也沒有花時間去檢查令牌。他心知這黑紗女子要是遲來一步,他現在便已死在大諫斧下,于是向這神秘女子抱拳道:“多謝。”
黑紗女子腳一勾,腳下金槍剎那間飛向徐承志。
徐承志下意識地便接在手中,剛才明明還是長得直插海底的金槍,握在他手中時竟剛好是一丈三尺,不管是重量還是粗細,都仿佛是為他打造的一般。
黑紗女子道:“我既將你的兵器弄斷,這支槍便算是對你的補償。”
徐承志往金槍看去,見槍身上刻著一行小字:“南定維揚,北清大漠,威振殊俗,勛書冊府”!
徐承志乃是名將之后,自然知道這十六字乃是唐太宗李世民對他先祖的評語,不由抬起頭來,看向黑紗女子。
黑紗女子風清云淡地道:“此槍本是太宗感念英國公之功勛,派人親鑄,又經過玄氣侵蝕,天火鍛鑄,自帶東海秀霸之氣,它本就是你徐家所有,現在便歸還于你,你好自為之。”
說完飄身而起,投往天際。
徐承志抬頭叫道:“姑娘到底是誰?”
她卻早已飛得不見蹤影。
大諫咧嘴一笑:“她是‘女魃’,軒轅國的‘女魃’!”
話一說完,大諫雙腿一蹬,那龐大的身軀竟也拔地而起,往“女魃”追去。
徐承志看著手中金槍發怔。
遠處,駱紅蕖松了口氣,收起射日弓。唐小峰卻想著,那神秘女子到底是誰?這段“贈槍”的場景為何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即視感”?
駱紅蕖問道:“大哥,你在想什么?”
唐小峰搖了搖頭,笑道:“也沒在想什么……你不去跟你的徐大哥見面么?”
駱紅蕖瞅他一眼,心想怎么是“我的徐大哥”了?她微笑道:“雖然彼此之間交情不淺,但現在卻也算是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與他相見,只會讓彼此兩難,要是讓司空奇知道,說不定還會對徐大哥生出疑心,所以
駱紅蕖與老殘一同去見軒轅國來的使者,唐小峰則與薛蘅香、姚芷馨二女相處一室。{}
唐小峰看向薛蘅香,見她依舊是那樣的面無表情,事實上,到現在,他對這丫頭臉上的清冷已極是習慣,她要真的露出什么不一樣的表情,他反而會覺得奇怪。
薛蘅香穿的是一身襲白,走在夜里只怕會被人當成鬼魂,她的身子異常的瘦弱,給人風一吹就會馬上倒下的感覺,但她卻又定定在站在那里,就算知道唐小峰在看她,她卻也連眼睛都沒有動上一下。
唐小峰低頭去看她的繡花鞋,心里想著她到底還剩下多少腳趾?等到切完腳趾,她還能再切什么?
他很想勸她不要再去祭煉鬼靈幡,但他知道自己的話這丫頭是不會聽的。
世上總有一些人,心里有著他自己的堅持,縱然付出的代價其他人根本難以想象,但他們卻也從來不會后悔。
他知道薛蘅香就是這樣的人。
事實上,在桃花娘和核妖三兄弟突襲麟鳳山時,如果不是鬼靈幡起到作用,麟鳳山和她們只怕已遭到了更大的厄運,從這一點來說,她的犧牲也算是值得的。
真的是值得的么?
唐小峰沒有去想那么多,因為他知道有些事是無法找到答案的。
他又看向姚芷馨。
姚芷馨穿的是翠綠色的流仙裙,肩上披著小襖肩,頭上扎著兩個小荷包,看上去像是可愛的精靈。她也跟薛蘅香一樣定在那里,但與薛蘅香不同的是,她的臉很快就紅了起來……因為她也察覺到唐小峰在看她,但她害羞,不好意思去跟唐小峰對視,只是莫名地就紅起了臉。
唐小峰想,這兩個丫頭的性格還真的是天差地別。
只過了一會兒,駱紅蕖與老殘便回來了。
唐小峰問她軒轅國使者的來意,她笑笑地道:“軒轅國國主大壽在即,他們來邀請我去參加筵宴。”
唐小峰詫異地道:“難道他們不知道你是賊寇?”
老殘道:“依老夫看來,軒轅國必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將東海的各方勢力全都請去,談判講和,除了紅蕖小姐之外,君子國、淑士國、女兒國等應該也都在邀請之列。”
原來如此!唐小峰問:“二妹,你有沒有去的打算?”
駱紅蕖嘆道:“東海再繼續亂下去,麟鳳山也難以自保,這是讓東海回復安寧的一個機會,去,我是肯定要去的。”
老殘道:“只怕沒有那么容易。”
“君子國、淑士國、女兒國等既是到處生事,自然是早已做好與軒轅國翻臉的打算,”駱紅蕖笑道,“但不管怎樣,有六惡神坐鎮,他們總不敢在軒轅國鬧事。再說,軒轅國國主壽誕,各國歷來都會派人相賀,不管姚華、司空奇等人背后如何,明面上,他們也不會輕易壞了這個規矩。”
“老夫比較疑惑的是,”老殘道,“君子國、淑士國到底哪里來的膽量,突然地便與東海諸國作對?”
駱紅蕖苦笑道:“不管他們哪來的膽量,事實上便是,他們確實是在短時間內滅了大人、無腸等國,又迫使長人國降服于他們,連女兒國也與他們結成同盟,滅了黑齒國。在此之前,誰能想到君子國跟淑士國竟會有這樣的實力?”
唐小峰想起了君子國的《天罡地煞圖》,心想君子國與淑士國之所以實力大增,只怕與桃花娘所說的這“三卷天書”有關。
又想道:“大人國已經被滅,淑士國絕不會容忍麟鳳山不在自己管轄之內,軒轅國國主壽筵之后,除了繼續進攻智佳國外,剩下的第一件事必定就是拿下麟鳳山。二妹必定不肯棄麟鳳山于不顧,但我卻可以先勸她把三妹四妹送到長生宮去,這樣,一旦形勢不妙,我只需要保護她一個人,也少了后顧之憂。”
于是,當兩人再次獨處時,他開口勸駱紅蕖讓薛、姚二女離開麟鳳山,住到長生宮去。駱紅蕖卻也早就有這樣的想法,又想到至少在軒轅國國主壽誕前麟鳳山不會有事,于是便安排了一艘大船,將從風果洞搬來的那些稀有晶礦全都運了上去,準備先與唐小峰將這些晶礦和兩個義妹,一同送到長生宮去。
那天晚上,唐小峰與山中好漢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他酒量本就極好,又懂得怎么用劍
唐小峰的想法與駱紅蕖差不了多少,那就是,一個這么容易就會被他們發現的家伙,再厲害也是有限,估計就是一個看到懸賞后不自量力跑來送死的蠢貨。{}
“小子,你最好束手就擒,省得老子動手,”漢子朝他咧嘴道,“你的人頭雖然不大,倒也值個十萬兩金錠,俺卻之不恭,受之有愧,也就只好笑納了。你若是不肯讓俺笑納,小心俺報上名頭,把你的膽都給嚇破了。”
唐小峰笑道:“你還是把你的名頭報上來吧,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會被嚇破。”
“小子,你聽好了,”漢子得意洋洋地道,“老子姓胡,叫胡汗三,你的膽子有沒有被嚇破?”
唐小峰睜大眼睛,定在那里……這個人就是十大寇里的“殺千刀”胡汗三?
十大寇里的胡汗三,竟然是這樣的蠢貨?
他哭笑不得地問:“你真的是胡汗三?”
胡汗三吹鼻子瞪眼:“這還有假?”
唐小峰笑道:“老大,你也是占山為王的大盜吧?什么時候被君子國收買了,跑來替他們殺我?”
“他們也收買得了我?”胡汗三哼了一聲,道,“只不過最近世道不好,肥羊越來越不好找,俺的弟兄們經常出海轉個幾天,肥羊沒遇上,就打了幾只魚回來。單靠那幾只魚,哪里養得起一山的弟兄?再說了,俺老婆還指望著俺替她買飛車呢。你這小子還算厲害,不但殺了石中天,還殺了敖薩,耍了蘇無心那臭婆娘,偶對你也算是中意的很,可惜你雖然不錯,但老婆一直在催著俺幫她買飛車,俺也只好借你的人頭一用,你莫要怪俺。”
唐小峰心中一凜,想道我殺石中天的事,東海之上很多人都知道,但卻沒有幾個人知道敖薩的死跟我有關,而桃花娘的事,更是只有麟鳳山里的幾個人知道。這家伙不但知道這些事,而且明知道我殺了石中天和敖薩,還敢跑來找我麻煩,看來他對自己是頗有自信。二妹說十大寇里有弱有強,這人既然有如此自信,他的本事只怕是遠在石中天和敖薩、桃花娘之上,之所以故意讓我發現他的追蹤,又裝出一副蠢樣,其實是為了讓我松懈下來,再找準機會,將我一刀斃命。
他心里既已認定這家伙的樣子是裝出來的,于是也故作驚慌,失聲道:“你莫要騙我,你、你真的就是胡汗三。”
胡汗三哈哈大笑:“小子,你怕了吧?”
唐小峰雙腿發顫,直冒冷汗,暗中卻悄悄將體內的劍氣提到極致:“就算你是胡汗三,我、我也不會怕你。”
胡汗三心中冷笑,想著你都嚇成這個樣子了,還不叫怕?他摯出大刀,騎著飛豬往唐小峰逼近,森然怪笑:“不怕我?那就去死好了。”
唐小峰扭身要逃,胡汗三大叫一聲“別走”,一下子就沖了過來。
唐小峰卻將身子詭異一扭,朝大漢閃電般撞了過去,兩人一個對沖,胡汗三一刀劈空,而他的飛劍卻已將這大漢刺了個通透。
“死、死小子。”胡汗三低頭看著胸口多出來的血洞,身子一搖,往大海墜去。
唐小峰提著帶血的飛劍去看那只飛豬,飛豬嚇得振翅就逃,一下子就沒了蹤影。
唐小峰心中暗笑:“靠,我還以為這家伙真的很厲害,把他的蠢樣當成是大智若愚,原來他不是大智若愚,他是大愚若智,這家伙到底是怎么被算進十大寇的?還是說他根本就是一個冒牌貨?”
他心想事情既然已經解決,那還是早些回到船上去吧,于是御著劍氣,要往駱紅蕖等三女追去。
誰知才剛縱起身子,身后便傳來吼聲:“死小子,別逃。”
他猛一回頭,結果又看到了胡汗三。
胡汗三身背鬼頭大刀,面相兇惡,滿身刺青,依舊騎著那長有兩顆腦袋的飛豬。他頓在那里,朝唐小峰咧嘴一笑:“俺胡汗三、又回來了!!!!”
開玩笑的吧?
唐小峰看著這個家伙,怎么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難道剛才被他殺死的,其實是這家伙的雙胞胎兄弟?
“死小子,”胡汗三恨恨地道,“剛才老子只是一時大意,別以為老
“這哪里是偷學來的?這是我自己想出來的,你看著。{}”顏紫綃身子一轉,又如風一般旋轉起來。唐小峰仔細看去,發現她周圍卷動的氣流看著像風,其實全是劍光,所過之處,銳不可以擋。
唐小峰不信:“這真的是你自己想的?”
“你才知道么?”顏紫綃停止旋動,笑靨如花,“上次在桃花娘面前與你交手,我可是手下留情的,如果不是要給你面子,我早就把你打扁了。”
唐小峰哂道:“別以為想出一個新招來,就真的有多厲害,看劍!”
他身子一縱,沖天而起,再直落而下……他已看清,顏紫綃這招雖然厲害,簡直就像是用劍光化成的龍卷風,但龍卷風也只是邊緣強勁,風的中心卻并不可怕。他直接竄到少女頭上,再頭下腳上的往下殺來,看她還怎么使出這招。
少女雙劍一抬,雙劍交錯成十字,將唐小峰的飛劍接住,身子又突然一轉,唐小峰只覺一股大力涌來,整個人都被卷得飛了。
“紫綃姐,我服了,”唐小峰飛過來,摟著少女,“這招你是怎么想出來的?”
顏紫綃微笑道:“其實也很簡單,只是借用了你鑄出來的這鳳霄雙劍。你看我身邊全是劍光,其實真正動起來的只有鳳雷劍,鳳雷劍自帶金氣,以紫華劍氣稍一牽引便可生出無數劍影,青霄劍則與我自身人劍合一。這兩支劍原本就是雌雄雙劍,我若是快速旋轉,那無數劍影被我帶動,自然也只能快速旋轉,再配合我新想出來的一套步法,旁人看去,自然有如旋風一般。”
唐小峰心想,這話說著簡單,但真要做到,其實卻絕不容易,書上說紫綃姐“幼諳劍俠之道、長通元妙之機”,“幼諳劍俠之道”已經驗證了,這“長通元妙之機”看來也不是亂說的。
顏紫綃又道:“其實我一直都在想著,劍俠之道,絕不僅僅只是將劍氣修到某個階段便成,你想,若沒有好的招式配合,空有一身劍氣,只怕也難以發揮出來。那個時候,虎妖流離多明明比我們更強,卻被我們互相配合,聯手用風雷破九霄殺了,而那時候我們才剛剛修成黃華劍氣,由此可見,劍氣的強弱雖然重要,劍招亦是關鍵。”
唐小峰笑道:“所以你就背著我,偷偷想著新招式?難道你是怕你以后嫁給我,我會欺負你,所以才背著我練絕招?”
顏紫綃一個栗子敲在他頭上:“我哪有背著你?是你自己忙得跟什么是的,既要鑄劍煉寶,又要偷懶睡覺,一會兒要去看廉妹妹,一會兒要去救駱妹妹,人家連找你商量新招式的時間都沒有。”
唐小峰心里嘿嘿笑……紫綃姐,誰說我一直在偷懶?我也有新招式,不過現在不能告訴你。
顏紫綃道:“對了,這招的名字我還沒有想好,你幫我取一個,不許想那些古里古怪的。”
唐小峰想了想,道:“這一招用起來跟風一樣,就叫‘風華劍舞’吧。”
顏紫綃睜大眼睛:“這名字還真的不錯。”
“你為什么好像很吃驚的樣子?”唐小峰嘻嘻笑道,“我知道了,你根本就沒指望我想出好的名字,所以故意先叫我取,其實是想著我要是取得不好,等下就讓錦楓幫你想。”
顏紫綃被他看穿心意,臉兒一紅,趕緊轉移話題:“我還有一個新的絕招,你幫我看看。”
唐小峰詫異地道:“還有絕招?”
顏紫綃道:“既然是絕招,那自然是多多益善,若是只有一個兩個,豈不是沒幾下就被別人看穿了?再說了,同樣的絕招隨著天時地利的不同,效果也會不同,就像這招風華劍舞,在空曠的地方自然有用,但要是換個狹小的地方,只怕還沒有地方讓我轉起來,所以要多想幾個。”
唐小峰跳到遠處,問:“好,我就再試試你的第二個絕招,我該怎么做?”
顏紫綃抿了抿嘴,定睛看他:“我要你用出那招紂絕陰天斬。”
唐小峰道:“紫綃姐,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這招用出來,我自己都收不了手。”
顏紫綃道:“我又怎會對你開這種玩笑?你只管用出來,我必定有辦法破它。”
唐小峰見她說得這么認真,心想好,我就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辦法破去我的紂絕陰天斬。他深聽一口氣,飛劍指天,森森黑氣上涌,蕭蕭殺意彌漫,直至陰幽戾氣在他
不知不覺,又過了兩天,這兩天里,唐小峰多鑄了幾支飛劍,煉了一些雷珠。{}
他告訴顏紫綃,他會陪駱紅蕖一起去軒轅國,顏紫綃已經知道他被懸賞十萬兩黃金的事,不太放心,要跟他一起去,唐小峰卻是不肯,要她留在這里。兩人爭了幾句,初時顏紫綃聲音更大一些,結果唐小峰先對她毛手毛腳,再對她摸胸摸臀,趁她情迷意亂,面紅耳赤之時,又對她一陣大夸,說要是沒有她,長生宮里也許會跑出什么妖魔鬼怪來,那到時誰來保護廉錦楓和紅紅等人?只有她留在這里,他才放心得下,少女被他一陣亂贊,哪還有心思思考,等到發現上當時,早已答應下來。
無奈之下,她只好逼唐小峰帶著四時乖錯太平鈴,唐小峰轉了個手,又把太平鈴給了駱紅蕖。駱紅蕖原是不想要的,卻同樣拗不過他,只好收了下來,卻又把唐小峰當初在麟鳳山塞給她的那顆續命金香丸還了回去,這顆續命金香丸已是僅有的一顆,唐小峰想了想,覺得二妹既然帶著四時乖錯太平鈴,也就不會有什么危險,于是就把續命金香丸收了下來。
這幾天里,他也問了廉錦楓與斷趾重生有關的靈丹妙藥的事,廉錦楓告訴他,三魂營骨,七魄侍肉,被挖下的血肉容易長出,被砍下的肢體卻難再生。腳趾雖然不大,卻是連著趾骨一同失去的,這就等于是肢體斷去,要想讓斷去的肢體重生,尋常靈藥根本無法做到,她也還在研究。
唐小峰知道這種事急也沒用,只好先放在一邊。
那天晚邊,他看到紅紅與亭亭在花園里說話。
亭亭道:“紅紅,你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
“可是,亭亭,”紅紅道,“你這個樣子,只會更讓我擔心,你要是哭一下,我反而更放心一些。”
“我不會哭的,”亭亭低聲道,“娘也好,其他人也好,他們全都是被女兒國害死的,哭,哭又有什么用?我只是一個弱女子,沒有什么本事,但是總有一天,我會讓女兒國以命償命,以血償血,黑齒國今日所受的災難,我會千百倍地償還在他們身上。”
沒有堅毅的表情,沒有咬牙切齒的恨,她只是平平淡淡地將這番話說出來。
卻反而予人一種難以言喻的陰冷。
紅紅更加地擔心了。
第二天一早,紅紅跑來找唐小峰,問她們能不能去看長生宮里收藏的那些道術或是劍譜。
唐小峰笑道:“是不是亭亭叫你來問的?她為什么自己不問?”
紅紅道:“她問與我問,又有什么不同?”
“不一樣的,”唐小峰貼過臉去,在她耳朵里吹了口氣,“她問的話,我肯定不讓她學,因為那是害了她。但是你問的話,不管你要什么,我都會肯的,我對你好不好?不過呢,我也有事要你幫我,你肯不肯?”
早在風果洞里,紅紅對他就已經生出一種莫名的依賴性,又想著,他在風果洞那種險惡之地都沒有害我,現在自然更不會害我,于是就羞著臉兒點了點頭。
然后唐小峰就抓她去“護鼎”,讓她繞著泰煞鼎跳舞,左三圈右三圈,胸兒抖抖屁股扭扭……
唐小峰與駱紅蕖一同往軒轅國飛去。
駱紅蕖踩著滑云板,秀發飛揚,衣裳卷舞,青春而又艷麗。
唐小峰問:“二妹,早上你跟三妹在爭什么?”
駱紅蕖輕嘆一聲,道:“她心中不放心,想跟我一起到軒轅國去,我卻不肯,所以爭了幾句。”
唐小峰心想,蘅香那丫頭對別人都是冷冷淡淡的,對紅蕖卻還真是不錯。
他們飛了好幾個時辰,正要找個地方歇息一下,吃些東西。
一道焰光沖天而起,在他們前方炸了開來。
駱紅蕖微微地錯愕了一下,低下頭來,往海面看去,看到那里停留著幾只船。
唐小峰笑道:“這是有人想找麻煩呢,還是有人想請我們作客?”
駱紅蕖道:“這焰火是蘇南天的南天焰。”
唐小峰嘻嘻地道:“上次我和紫綃姐、錦楓請他吃了烤豬,看來他是想請回我們。”
駱紅蕖低聲道:“大哥……”
“你不用多說,”唐小峰沒有看她,“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軒轅國的。{}”
駱紅蕖摘下四時乖錯太平鈴,想要悄悄遞給唐小峰,唐小峰卻沒有接,他只是笑道:“帶著這東西,打起來就沒意思了。”
以直對直,以曲對曲,他要跟對方堂堂正正地打上一架。
駱紅蕖看向那些戰船,見上面坐著許多人,或高或矮,相貌不凡。她知道蘇南天的這些手下也都不是好惹的,自己若是強行插手,只怕討不了好,無奈之下,只好踩著滑云板飛到一旁。
蘇南天跳下冰船,踏著海面,一步一步地向唐小峰走去,海水在他的腳下結成冰塊,散出森冷的寒意。
兩個人對立著,劍氣彌漫,殺意直卷。蘇南天背上那重達千斤的巨劍還未拔出,便已發出鏘鏘聲響,仿若是一頭想要將敵人血液全都喝盡的怪物的低吼。
不管是那丫環,還是船上的那些人,他們看著蘇南天的眼神都沒有太多的擔心,因為他們知道蘇南天是不會敗的。駱紅蕖卻是無法放下心來,她雖然也知道唐小峰本領了得,但她更知道,蘇南天的本事遠在桃花娘、石中天、敖薩等人之上,唐小峰雖然能夠殺死石中天,暗算敖薩,但對上蘇南天,實在是兇多吉少。
“我應該將太平鈴硬塞給大哥的,”駱紅蕖想,“就算他不要,我也應該塞給他。”
她看向唐小峰,卻見唐小峰一臉的認真,這樣的認真表情是她以前從未在唐小峰臉上見到過的。她開始覺得,就算把四時乖錯太平鈴硬塞給唐小峰,他也會把它扔掉,這樣的做法當然不是一個聰明的舉動,尤其是對于一向“聰明”的唐小峰來說,這種事實在是有些難以想象,但她卻知道,現在的他,真的會這樣做的。
這跟聰明或是愚蠢毫無關系,有些人就是這樣的率性而為,他不在乎別人怎么看,他不在乎什么才是“對”與“錯”。他只在乎這一時,這一刻,自己想要做什么……
唐小峰面對著蘇南天,劍氣狂卷,將海水激出一陣陣的浪花。
他的胸腔里燃燒著斗志和對勝利的渴望。
盡管總是顯得懶散,盡管看上去總是喜歡胡鬧,但事實上,在內心深處,他同樣有著熱血和不服輸的一面,尤其是當在場所有人都覺得他會輸的時候,他更是想把這一仗贏下來,而且是要堂堂正正地贏下來。
他劍指蘇南天,身子往后縮了縮,卻又剎那間掠往前方。這種靜與動之間的交錯,是那樣的玄妙與詭異,明明所有人都看到他在往后縮,可眨眼之間他便已掠到了蘇南天的前方。
船上那些人原本都是一邊看著一邊閑聊,他們都是蘇南天的手下,他們對他們的老大有著絕對的自信,甚至相信他們的老大只要簡簡單單的用個幾招就能滅掉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
然而當唐小峰動起來時,他們卻突然生出一種時空錯位的感覺,這種感觀與現實之間的反差讓他們胸悶得想要吐血,只是一瞬間,他們便靜了下來,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唐小峰翻身一卷,劍光直取蘇南天咽喉。
而蘇南天連劍都還沒有拔出。
駱紅蕖手心冒汗,心想難道大哥就要贏了。
但她只是一個眨眼,蘇南天的巨劍便已架在身前,而唐小峰不知怎的便竄到了蘇南天身后,抖出無數劍花,銀河倒懸般卷了過去。駱紅蕖根本沒有看清發生了什么事,她開始痛恨自己剛才為什么要眨眼,雖然只是那么一個瞬間,她卻覺得自己錯過了許多許多。
唐小峰往外旋飛,旋飛間,袖中抖出十幾只劍丸,化作上百支劍影,撲天蓋地地卷向蘇南天。
蘇南天巨劍未動,人也未動,一堵冰墻憑空而現,擋住了所有飛劍……凝氣成冰!
《紫度炎光經》在心頭快速掠過,唐小峰左手一拍,三味真火撲了過去,化開玄冰。
但是蘇南天不見了!
“大哥,頭上!”駱紅蕖急急叫道。
但是已經遲了,巨劍已朝著唐小峰當頭斬下。
駱紅蕖一聲驚呼,捂著臉兒跪倒在那,心痛欲絕。船上眾寇齊聲嘆息……那小子也算了得,只可惜遇
唐小峰只看到無數光亮向自己沖來,他清楚地知道,只要有一個冰刺刺入他的體內,他馬上便會被玄冰凍住。{}
他身子一扎,一頭扎入海中。身后卻有寒意涌來,他快速回頭,卻看到海水凝結,凝出一條條冰龍,有如蔓藤一般向他卷來。
他暗道不好,御著劍光竄來閃去,冰龍在他身邊繞出一個個條形。他劍光一竄,破開海面。
一道刀光卻當頭劈下!
唐小峰飛劍亂劃,身子詭異地動了幾下,周圍空間一個扭曲,刀光從他身邊錯身而過……這是“星空倒轉”!
雖然躲過刀光,他卻也驚出一聲冷汗。
趕緊竄出海面,頓在空中。
他深吸一口氣,飛劍高舉,黑色死氣快速集結,在劍的上方形成象征死亡的渦流。
群寇盡皆色變,僅僅是看著劍上的黑色渦流,他們便有一種即將死去的感覺。
這是駱紅蕖第三次看到唐小峰使用紂絕陰天斬,第一次是在白蛟宮,第二次是為了殺黑晏。
然而,不管看到多少次,她都無法壓住內心中無由而生的恐懼。
她看到那丫環打扮的女孩兒臉色蒼白,渾身發顫,于是輕嘆一聲,飛過去握住她的手,給她一些安慰。
唐小峰一劍斬下,黑色流星轟向蘇南天。
蘇南天卻沒有躲,他只是靜靜地立在那里,巨劍耀出白光,那極致的白,就像是天地間所有的光亮全都被卷入其中。
巨劍一揮,一團白光倒迎而上,與唐小峰的黑球撞在一起。立時間,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兩人之間形成一個互相對撞的弧形屏障,一個白得耀目,一個黑得詭異。
一道道黑白交織的光環在兩個光弧間不斷擴散,竟令得天地變色,眾神惶惶。
唐小峰心中一震……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硬生生接下他的紂絕陰天斬。
縱連顏紫綃,也只是利用陰陽倒轉將它避開,并不是真的將它接下。
白光與黑球彼此沖撞,互相消耗,唐小峰卻沒有等,他閃電般從黑白交織的光環間穿過,飛劍齊出……卻又很快頓住。
蘇南天不見了!
身后疾風響起,幾乎是下意識地,他身子一扎,便要往海底再次潛去,但太遲了。
驀地一痛,蘇南天的巨劍已斬在了他的背上。
血水紛灑。
駱紅蕖掩著口兒,心里一陣焦急。
蘇南天踏著一縷水氣頓在空中,冷冷地看著落在海面上的唐小峰。
唐小峰踩著冰塊,額上冷汗直溢,他抬頭盯著蘇南天,眼神卻依舊專注與執著。
他的背上有一道長長的裂口,但卻并不算深。
那一瞬間的反應,還是讓他避開了要害,讓他沒有死在蘇南天劍下。
船上眾人心想,這少年還真是有夠幸運,這種絕境下都能夠不死。但是,這種暗贊很快就變成了驚訝,因為他們看到蘇南天低下頭去,看著他自己的胸膛,他的胸襟開始破碎,一條血痕慢慢地顯露出來。
蘇老大竟然受傷了?一時間,所有人都有一種難以置信的感覺。
這怎么可能?他們看到蘇南天的巨劍是怎么斬在唐小峰背上,卻完全沒有弄明白唐小峰是怎么還了他一劍。
這個少年,竟然能跟蘇老大拼得兩傷?他們覺得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錯了。
但是唐小峰心中卻全無喜色,雖然兩人的傷都不致命,但他背上的傷卻顯然要比蘇南天更重一些。他緊咬著牙,忍著背上傳來的劇烈痛感,心里沒有任何退縮的念頭。他的眼眸閃動著狂熱的斗志以及對勝利的渴望,他將贏下這場戰斗,不管過程如何艱難,他也一定要贏下來……
蘇南天當然能夠看到少年顯露出的意志,他的心中一陣遺憾……這少年年紀輕輕,就已有如此本事,如果多給他一些時日,他的前途將無可限量。
但是現在,他將不會有任何留手……他要殺死這個少年。
唐小峰心想,我是不是突然犯了掃帚星?怎么一下子就有這么多人跑來殺我?他問:“那個人是誰?”
“她的名字我不能告訴你,”白話說道,“但是別人都叫她月亮,很少有人見到她,因為見到她的人都會死,但我卻是個例外,因為我是她的好朋友。”
駱紅蕖動容:“我還以為,十大寇里的‘月亮’只是一個傳說,大家只是把東海之上一些不可解的事情,隨便推給一個虛構的人。”
白話道:“她可不是虛構的,那些事情,有很多真的是她做的。”
唐小峰問:“她是個女孩子?”
“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白話看著他,“不要得罪月亮,因為她會來找你,當月亮找上你的時候,你就死掉了。”
“我實在是不記得我有得罪過她,”道,“難道她也是為了那十萬兩黃金?”
“黃金?”白話笑道,“怎么可能?黃金這東西,拿來不能吃,搬起來嫌太重,她怎么可能會為了這種東西殺人?她想要黃金的話,要多少我都可以給她多少。”
白話跳到一旁,口中念咒……漫天黃金直砸而下。
唐小峰急急摟上駱紅蕖,化作劍光,一下子就竄了開來。回過頭時,整個礁石島都已被金錠淹沒。
這是“五鬼運財”!
唐小峰自己也用過五鬼發財術,五鬼給他運來了整屋子的金錠,并告訴他那已是超級大優惠。但那一屋子的金錠,跟這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唐小峰看著滿礁石的金錠,心想:“如果我那都是超級大優惠,那這簡直就是超超超超超……級大優惠了。難道這小子真的是鬼見愁,連五鬼看到他都愁?”
白話從成堆的金錠里爬出來……他把他自己給淹掉了。
駱紅蕖看著唐小峰:“大哥,我們走吧。”
唐小峰“哦”了一聲,兩人一同往天際飛去。
“等等我!”白話在金錠堆里爬啊爬。
沒人理他……
顏紫綃在桃花間跑著……
前方傳來聲響,她心想這么遲了,怎么還有人在那?
她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行去,側耳細聽,聽到的卻是動人的呢喃和陶醉的呻吟。
“大哥,我、我不行了……啊……”那竟然是駱紅蕖的聲音。
她怔了一怔,快速掠了過去,桃樹分開,她看到駱紅蕖穿著一件粉紅色的胸兜,扒開雙腿躺在地上,還有一個少年把她的大腿往上壓,將腦袋埋在那羞人的地方,不停地吮吸著。幽香滿園,旖旎動人,駱紅蕖那神秘的泉眼泌出蜜兒……
顏紫綃睜大眼睛,心想他們不是到軒轅國去了么?怎么又會在這里,做這種羞人的事兒。
死小峰,你既然回來了,也不來見我,卻和紅蕖妹子在這鬼混。
另一邊有桃花飄落,一個女孩兒從桃花間鉆了出來,同樣睜大眼睛看著他們。
那個女孩兒是廉錦楓。
顏紫綃想,錦楓一定會生氣的。
但是女孩兒沒有生氣,她只是紅著臉兒向少年走去,少年站了起來,女孩兒跪在他的身前,扶著某樣事物,將它溫柔地含入口中。
她的螓首時起時伏,神情歡快,仿佛是在唱著歌兒。
顏紫綃的眼睛睜得更大了,心想:“我知道小峰很喜歡錦楓,錦楓心里也早就有了小峰,但原來他們、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她倒不是生氣,只是感到吃驚。
忽地,一團光亮出現在三人的頭頂,光亮里射出無數兵刃。
顏紫綃朝他們奔去,卻發現自己離他們越來越遠,她想要大聲警告,嗓子卻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一般,什么聲音也發不出來。
少年與二女沒有發現危險將至,依舊在那鬼混,嬌笑連連,嬌喘
(周一第二更了,求收藏,。{})
軒轅國雖然只是島國,占地卻極為寬廣,一座高山落在島上,山中霞光萬道,城池隱現。
城中百姓不管男女,俱是身型高大,雖然不像長人國那般高得嚇人,卻又較尋常人大上許多。這里的國民壽命極大,活個五六百歲乃是常事,就算活個百年,也并不稀奇。
穿過梧林和玉橋,唐小峰見這里的國民衣著極是隨便,風氣也很純樸。不像君子國,雖然人人都是穿履戴冠,溫文爾雅,一路看去耕者讓畔,行者讓路,卻總予人一種假的感覺。這里的人也會爭執,也會吵鬧,甚至還有兩人持棍互毆、圍觀群眾紛紛叫好的場面,卻反而讓人覺得民風樸實而善良。
唐小峰與駱紅蕖找了一家酒樓,舉杯暢飲。唐小峰問駱紅蕖是怎么認識白話的,駱紅蕖苦笑道:“那小鬼聽到我的名頭后,跑到麟鳳山找我,想看看我是什么樣的人,又在那里胡鬧了好一陣,怎么趕都趕不走。”
又道:“幸好我們把他甩了,有那小鬼頭在身邊,準沒好事。”
唐小峰心想,看來二妹真的是被他弄怕了。
他們又對飲了兩杯,街上突然一陣囂鬧。唐小峰笑道:“外頭好像發生了什么事,走,我們看熱鬧去。”
駱紅蕖知道他是個閑不住的性子,于是笑了笑,與他一同走到外頭,只見街的另一頭煙塵滾滾,街的兩邊探出無數腦袋,都想看看發生了什么事。沒過多久,一個小男孩抱著大堆東西從那個方向沖了過來,看到唐小峰,直接把這堆東西往他懷里塞。
唐小峰錯愕看去,發現這些全都是褻衣,所謂褻衣,就是女兒家穿在里頭的內衣,比如肚兜、心衣、訶子、胸兜什么的,只不過這些褻衣都大件得很。緊接著,一群高大的女人手持棍棒沖了過來,盯著唐小峰和小男孩看。
小男孩瞅著唐小峰,淚水汪汪:“哥,你叫我偷這些東西,我已經偷來了,你不要再打我了,555555……”
小男孩的樣子實在是太委屈太惹人同情,于是所有的目光都轉向了唐小峰。唐小峰大叫:“等一下,你們弄錯了,不關我的事,我不是內衣賊……”
一個女人吼道:“揍他!”
于是所有女人都沖了上來,棍捧齊揮。唐小峰把褻衣一扔,拔腳就跑,那伙高大女人緊追其后,于是滾滾而來的煙塵,一下子又滾滾而去。
小男孩跳到駱紅蕖身邊,得意得很,駱紅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死小鬼,你又在惹事。”
這小男孩當然就是白話……
唐小峰沒命地跑。
喂喂,我是來看熱鬧的,為什么我自己會變成熱鬧?
他現在終于明白那小子為什么叫“鬼見愁”了,連他見了都愁,更不用說鬼了。
那伙女人雖然追得急,但唐小峰是什么人?他可是劍俠啊!
只見他幾個拐彎后,往一條小巷子里再一竄,一下子就讓那伙女人找不到他。
只是他竄得太急,前方剛好閃出一個人影,兩個人撞在一起,那人立時摔倒在地。
“抱歉抱歉。”唐小峰嘿嘿地笑。
被他撞倒的是一個少女,只是雖然是少女,穿的卻是男衫,容貌清秀,頗為嬌美。
“小賊呢?”
“那小賊跑哪去了?”
遠處傳來那伙女人的吼聲。
那少女站了起來,見唐小峰往后直看,生怕被人找上的樣子,于是輕嘆一聲,往他身邊走過時,塞了一根金釵給他,低聲道:“以后別再偷東西了。”
說完就這樣匆匆走了。
我沒有偷東西啊!唐小峰嘆一口氣。
眼看那伙女人就要搜到這里,他心想算了,我還是先逃再說。
身子一閃,便要往遠處掠去。
突然間,衣香卷來,他看到一個女人從天而降,擋住了他。
這女人身穿霓裳
顏紫綃用御劍之術,載著廉、薛二女飛在空中。{}
廉錦楓忽道:“顏姐姐,你看那里,那人不是……?”
顏紫綃低頭看去,見海面上飄著一艘小船,船上立著一個女孩。女孩劃著漿,往一座滿是林木的海島駛去。顏紫綃愕然道:“她不是蘇南天身邊的那個丫環么?”
廉錦楓閉上眼睛,以內景神視之術查看島上虛實:“島上有人,只不過……”
她將看到的情形告訴顏紫綃,顏紫綃俏眉一豎:“我們看看去。”
劍光一繞,借著霧氣潛向海島。
那丫環將小船擱在灘邊,行了上去,霧氣散開,一個青年男子出現在她的面前。
那青年身穿錦衣,滿面憔悴,身邊插著一支金燦燦的長槍。他看著女孩,眼含愧疚,語氣低沉而又沙啞:“嫵兒……”
女孩立在那里,局促而又不安,一只小手無意識地用指頭繞著衣角。青年踏前兩步,低聲道:“嫵兒,當日是我對不起你。”
嫵兒流淚道:“公主既已將我許配給你,我本是想要幫你,才盜得令牌,想要助你逃走,你、你為何卻要害我?”
青年黯然道:“附馬原本就生性多疑,又有許多人日日進讒,那個時候,我天天被人盯著,哪里還敢去相信別人?你悄悄跑來找我,我想了一個晚上,總覺得你是公主的人,是公主和附馬讓你來試我,才把你報了上去,哪里想到竟把你害得投海自盡。你如此對我,我卻反而恩將仇報,本是無顏活在世上,偏偏血仇未報,亦不能隨你而去,只能立誓今生今世絕不娶妻。幸好你吉人天相,被蘇南天救下,我在得知你的消息后,這才跑來尋你。”
這青年自然便是徐承志,而這女孩,則是原本被淑士國公主親自作主許配給他的宮娥,名字叫做司徒嫵兒。當時徐承志身處險境,日日遭受流言蜚語,隨時都有可能因附馬司空奇的疑心而死,又始終被人盯著,無法離開淑士國。結果在成親的前日,司徒嫵兒從公主府中盜得令箭,想要助他逃走,徐承志思慮一夜,總覺得她是公主的人,未必真有什么好心,更有可能是司空奇對他的試探,于是將她告發上去。
司空奇大怒,將司徒嫵兒毒打了一頓,又發官媒變賣。她原本就長得俏麗,被一個海商賣了去,卻在船上找到空隙,投入海中,好在沒死,被湊巧路過的“南天門”蘇南天救了下來。蘇南天雖是賊寇,卻從不欺凌弱小,只把她當作妹妹般照顧。
司徒嫵兒本就心軟,見徐承志滿臉絡腮,神情黯然,雖然依舊垂淚,卻早已不再怪他。她本是個外柔內剛的貞烈女子,既被許配給徐承志,心里早已打定從一而終的念頭,所以當日才會替他著想,冒死偷盜令牌,被官賣后,馬上便投海自盡。這些日子,她也時時想著徐承志必是另有苦衷,現在聽他這么一說,自然也就軟化下來。她低著頭道:“你這樣跑來見我,若是被附馬知道了……”
徐承志回身看著金槍,毅然道:“我已找回流落海外的這支祖傳金槍,司空奇性鄙多疑,又專一欺凌弱小之國,我也不想再替他做事。這次既然出來,我也就不想再回淑士國去……”
話音未了,遠處傳來一聲怒叱:“徐承志,你終于說出了心里話。”
徐承志臉色一變,卻見林中竟沖出一群將士,為首的乃是司空奇的兄長、淑士國上將司空魁。司空魁手持長矛,朝徐承志冷笑道:“你偷偷溜出淑士國,就真以為沒人知道么?那日你與軒轅國的‘女魃’暗中交談,她更是贈你金槍,而你卻不上報,那時附馬便知道你有異心,早已派人盯緊了你。你要是現在縛手就擒,附馬還可以從輕發落,如有不遵,我就取你的首級回話。”
徐承志握住金槍,將司徒嫵兒護在身后,嘴角溢著陰郁的冷笑:“取我的首級?你有這個能耐么?”
司空魁臉色一變,斷喝道:“將他拿下。”
那些兵士一涌而上,徐承志金槍連閃,他這槍本就經過天火鍛鑄,玄鐵改煉,又自帶東海秀霸之氣。槍影過處,那些兵士紛紛倒地。
司空魁又驚又怒,他本以為徐承志絕不會是他的對手,這才敢立下軍令狀,無論如何都要將徐承志的首級帶回去,卻沒想到徐承志平日里還隱藏著大半實力,只在這一刻才顯露出來。司空魁雖然心生怯意,卻不敢逃,淑士國附馬雖是他的親弟弟,但一向寡恩刻薄,他既已立下軍令狀,就算逃回去,也是不免一死。
賈彩衣一下子就理解過來,喃喃道:“原來是那個小鬼頭,我們明明沒有請他,他怎么也跑到這里來了?唔,說不定就是因為我們請了小楊香,請了蘇南天,連胡汗三和南無用幾人都下了請柬,十大寇里偏偏就是不請他,所以他才跑來鬧事。{}”
唐小峰使勁點頭:“沒錯,就是這樣。”
賈彩衣繼續喃喃:“國主就是怕他在這里鬧事,才沒敢請他,那時我就說了,我們請了他,他未必有心情跑來鬧事,我們沒請他,他卻是必定跑來找麻煩的,國主不聽我言,果然把他給惹來了。我得趕緊去跟大家說一聲,多少防他一些。”
話一說完,她便急急飄走,仿佛遲上一步屁股就會被火燒著。
唐小峰心想,那小子果然是“鬼見愁”,連六惡神聽到他的名字都會馬上發愁。
他看著徐麗蓉,問:“徐姐姐為何不回天朝,卻在這里做了‘女魃’?”
徐麗蓉輕嘆一聲,沒有回答,只是問:“你又為何會來到東海?”
唐小峰胡謅道:“小弟略通一些劍俠之道,家父知道徐伯伯、駱叔叔等故人之后因被武后通緝,有不少流落海外,所以讓我出海尋訪。小弟找著了駱賓王駱叔叔的女兒,還找著了薛仲璋的女兒薛蘅香,又知道徐大哥平安無事,原本想帶著紅蕖、蘅香兩位妹子回嶺南去,但紅蕖卻放不下麟鳳山百姓的安危,我只好陪她來到這里,不想卻遇到姐姐。徐伯伯當年起義,到現在已過了十來年,武曌未必還有閑心捉拿忠義之后,姐姐何不跟我一同回天朝去?家父若是知道姐姐與徐大哥都還活著,定會高興萬分。”
徐麗蓉沉默片晌,才道:“你來得太遲了,你要是早來兩年,我必定會跟你走的,至于現在……”
唐小峰疑惑地問:“為什么現在不成?”
“不用問了,”徐麗蓉低聲道,“你告訴小楊香,只要有我在,必定會保得麟鳳山平安無事,讓她早點回大唐去吧。”
話一說完,她就這樣飄然而去。
唐小峰想:“為什么在書里,我老爹可以把這些美眉一個個勸回中土,我就做不到?難道我爹比我更有魅力?靠……”
唐小峰回到駱紅蕖身邊時,白話早已跑得無影無蹤,唐小峰心想那小子跑得快,不然我肯定要把他抓來狠狠打一頓。
他將六惡神里的“女魃”就是徐敬業之女徐麗蓉的事告訴駱紅蕖,駱紅蕖也跟他一樣,想不明白徐麗蓉怎么會變成了軒轅國的六惡神之一。
他們穿過沖霄牌樓,來到一座金門,發現里頭有不少人長得人身蛇尾,駱紅蕖告訴唐小峰,說這些人身蛇尾之人乃是女媧后裔,早已跟軒轅之國并在一處,一同住在軒轅國中。
一名身材高大,長著巨大雙翼的男子在金門前接待,他便是軒轅國六惡神中的“大鴻”諸安。駱紅蕖遞出請柬,諸安立時便讓人替他們安排住處。
在侍者的帶路下,唐小峰與駱紅蕖走在花香滿園的石道上,四面都是亭臺樓閣,樂聲不斷。一對青鸞盤在中央假山之上,身高六尺,尾長一丈,其形如鳳,渾身青翠。青鸞的鳴叫悠揚宛轉,有如五音齊奏。
駱紅蕖笑道:“難怪古人將鸞鳴叫作鸞歌,它的叫聲只怕比歌兒還妙。”
迎面行來一個冠衣劍履的男子,身后跟著一群侍衛。這人冷冷地看了駱紅蕖一眼,駱紅蕖微笑點額,便拉著唐小峰避到一旁。這人冷哼一聲,就這樣帶著侍衛呼擁而過。
唐小峰問:“這家伙是誰?”
駱紅蕖道:“淑士國附馬司空奇。”
唐小峰笑道:“好大的架子。”
他扭頭看去,見司空奇往遠處行去,與他的一個熟人會在一處。那人看向唐小峰,神情陰毒。唐小峰沖他嘿嘿一笑,他扭過頭去,對唐小峰不再多看。
駱紅蕖問:“那人莫非便是君子國國主姚華?”
唐小峰道:“你怎么一下就能猜中。”
駱紅蕖含笑道:“君子國好美玉,那人頭戴玉冠,腰掛玉佩玉步搖,滿身是玉,自然是來自君子國。能夠被請到這里的都不是一般人,所以我猜他就是姚華。”
唐小峰聳肩:“其實這人還真是恩將仇報,如果不是我
唐小峰與駱紅蕖對望一眼,盡皆錯愕。{}
白話雙腿一蹬,倒飛而去,只留下嘻嘻的笑聲:“記住,把她送得遠遠的,還有駱姐姐,你自己可也要小心。”
駱紅蕖無奈搖頭:“好機靈的小鬼頭。”
唐小峰笑道:“嗯,我們只是遲疑了這么一下,他馬上就看出我們肯定會幫他,直接逃走,省得我們抓他談條件。”
駱紅蕖苦笑道:“我們應該先逼他說出是誰要殺大哥你,那月亮又長得什么樣,再來問他想要我們做什么。只是,我那時也沒想到他居然是要我們去救陰若花……但我們卻又上哪去找這位女兒國儲君?”
“她就在軒轅國中!”唐小峰把自己被當成內衣賊追時,撞倒過陰若花的事說了出來。又道,“只是雖然知道她在軒轅國里,一時間卻也不知道上哪找她。”
駱紅蕖略一思考,笑道:“不如去找徐麗蓉徐姐姐幫忙?”
唐小峰道:“跟我想的一樣,不過我們先不要說我們要找的人是女兒國儲君,只將這幅畫像遞給她,讓她設法替我們留意。她是軒轅國六惡神中的‘女魃’,應該可以幫得上忙。”
駱紅蕖點了點頭,又從懷中取出四時乖錯太平鈴:“大哥……”
唐小峰截道:“這鈴鐺放你身上,那小鬼剛才無端端的提醒你,讓你也要小心,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駱紅蕖道:“小妹就算有危險,卻也不及大哥,至少小妹可沒有被‘月亮’、‘南天門’這等人物找上麻煩。”
唐小峰笑道:“其實它在你身上和在我身上都是一樣,你有危險,我肯定會去救你,我有危險,你也肯定不會棄我而去,所以你就收著吧。我是大哥,你是義妹,所以你一定要聽我的。”
駱紅蕖無奈,只好繼續把四時乖錯太平鈴放在自己身上……
唐小峰與駱紅蕖離開竹閣。
迎面走來一個青年,看到他們,微微地錯愕了一下。
唐小峰嘿笑道:“原來是敖兄,恭喜恭喜。”
敖歷成冷冷地道:“何喜之有?”
唐小峰笑道:“聽說今尊白日飛升,到西方極樂世界遨游去了,所以恭喜。”
敖歷成看著他,冷然道:“君子國雖將家父之死攤在他們自己頭上,但我卻知道,家父實是被你和桃花娘害死。此處乃是軒轅國,你我皆是賓客,我不好找你報仇,但終有一天,家父的血債,我必定會讓你百倍償還。”說完就這樣拂袖而去。
唐小峰喃喃道:“姚華要找我報殺兄之仇,他又要找我報殺父之仇,這是否算是鳥盡弓藏,過河拆橋?”
駱紅蕖笑道:“大哥你不去惹他,我相信他也不敢來找你,但你卻偏要對他說恭喜,就算他心里是喜的,嘴里也不敢應,自然要說出這樣的場面話。”
唐小峰嘿然:“但他不來找我,不就一點意思都沒有?我可是差點成了他大舅的人。”
駱紅蕖問:“這話怎說?”
唐小峰怪笑道:“你差點成了他的后娘,而我又是你的義兄,那我豈不是差點成了他后娘的兄長,也就是他的大舅?”
駱紅蕖沒好氣地瞅他一眼。
他們繼續往前走,向人問了“女魃”的下落,很快就找到了徐麗蓉。
徐麗蓉依舊披著黑色面紗,看似陰冷,卻也沒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駱紅蕖與她彼此相見,道了久仰,又說明來意。
徐麗蓉攤開畫像,略為沉吟,又透過黑紗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唐小峰和駱紅蕖都是聰明人,馬上便意識到她是認得陰若花的。駱紅蕖心想:“我要告訴她陰若花有危險,她必定要問我這消息從何而來,我就只能告訴她是‘鬼見愁’白話說的,但是那小鬼頭的話,只要是知道他的人大概都是不會相信的,我還是瞞過這一節的好。”
駱紅蕖念頭轉過,低聲道:“不瞞姐姐,這畫中之人便是女兒國的陰若花,小妹對她仰慕已久,只是聽說她已死于蘇南天劍下。然而適才,大哥卻告訴我說他今日下午,在軒轅國中見過這畫中之人。小妹心中疑惑,想著莫非是陰若花吉人天相,其實未死?所以小妹才想請姐姐幫忙,想知道陰若花是否
千秋殿內,明珠輝映,琉璃滿殿。{}
駱紅蕖在侍者的引路下在一張矮桌旁坐下,她打量周圍,發現不但司空奇、姚華、敖歷來全都在這,還坐著東海諸國的許多國君與使者。雖然像君子、淑士、智佳、岐舌、勞民等國之人與尋常人類并無不同,但像聶耳、交脛、高蹺、長股、三身等國的國主或是使臣,長相卻是一個比一個怪異,或是耳垂于地,或是腳脛相交,或是頭大如斗,或是一頭三身。內中還有一個女子,作的卻是男士打扮,駱紅蕖悄悄打聽,那女子乃是女兒國國舅雪無痕。
另一邊則有一個渾身漆黑的男子,怒視雪無痕,一看便知是黑齒國的人。女兒國已攻下黑齒國,將國中百姓或殺或囚,或是逼作奴役,而這漆黑男子便是逃出來的黑齒國國君,若非這里是軒轅國千秋殿,他不敢放肆,只怕早已撲上去將雪無痕碎尸萬段。
駱紅蕖繼續觀察,見十大寇里,只來了她與“殺千刀”胡汗三兩個,桃花娘、石中天、敖薩都已死去,自然是想來也來不了,蘇南天、司空軌虎、南無用雖然都收到請柬,卻都沒有出現。白話不知去了哪里,雖然軒轅國沒有給他下請柬,但他要是從哪個角落里突然鉆出來,駱紅蕖一點也不會奇怪。
至于那個連白話見了都發愁的“月亮”,卻是幾近傳說,恐怕連軒轅國都不知道該上哪給她送請柬。
雖然軒轅國國君還未出現,六惡神中的“大鴻”諸安卻已立在階旁,予人一種無形的壓力,“風后”賈彩衣也一直侍立一旁。這些賓客徑流分明,如君子、淑士、女兒幾國早已結成聯盟,還有一些或是出于自愿,或是出于自保,也已投向他們。而像黑齒、智佳、勞民等一些小國或是已被他們所滅,或是正遭受威脅,看著司空奇等人,無一不是咬牙切齒。
另外還有不少島國立場不明,正在觀望,而像胡汗三這種,則完全是來湊熱鬧的,只顧在那拍著桌子,大喊為什么還不上酒上菜,弄得人人側目。
如果不是有“大鴻”和“風后”一直盯著,這些人只怕早就打了起來。
樂聲再奏,軒轅國國主在幾名人身蛇尾的女子攙扶下進入殿中。軒轅國人壽命雖長,但他已一千余歲,極是蒼老。
軒轅國國主坐在寶座上,咳了兩聲,道:“本王今日將大家請來,除了請大家聚在一起,也是為了近日……”
一身穿錦衣,肥頭大耳的男子驀地立起,朝司空奇怒道:“太老太公不必多言,今日大家全都在這,我便讓大家評評理,我國與貴國一向無仇,你為何卻突然派兵殺我國民?”軒轅國國主壽命千年,諸國君主往往祖祖輩輩都與其交好,輩分難以計算,因此便將他稱作太老太公。
司空奇冷笑道:“上好禮樂,天必賞之;上行殘暴,天必警之、亡之。爾無腸國官富勾結,欺壓百姓,甚至以穢物給奴仆為食,我淑士國不過是以有道伐無道,順應天心民意罷了。”
原來無腸國國民雖然外表與常人無異,食物在肚中卻并不停留,雖然吃得多,卻是容易饑餓,而拉出來的穢物名雖為糞,其實并未腐臭。而有錢的富商往往便占據新鮮食物,只將自己的糞便給奴仆作食。他們自己雖然不覺得有什么,國外之人卻莫不覺得惡心,經常當作笑料。
那男子聽周圍盡是嘲弄之聲,一時面紅耳赤,以他人眼中的“糞便”為食固然聽著惡心,但在無腸國卻也有不得己的地方。無腸國國民容易饑餓,然而食物卻是有限,將未變質的“糞便”反復利用,其實也是無奈之舉。至于富商與官紳吃的是新鮮食物,貧苦百姓與奴仆吃的是“循環利用”的食物,這卻是數百年來逐漸形成的貧富差距。
駱紅蕖見眾人看著那無腸國男子,嘲弄得多,同情得少,連那些同樣被淑士國欺壓的小國國君也不例外,心里暗嘆一聲。無腸國貧富差距極大,一些民風在他人看來,也是難以理解,但這些不該成為淑士國任意屠殺無腸國國民的借口。況且淑士國能以這樣的理由攻打無腸國,自然也能以同樣的理由攻打它國,那些嘲笑無腸國的人,難道就沒有想到他們與無腸國其實是同樣的處境?
岐舌國國主卻不敢去嘲笑無腸國,因為他很清楚自己便是淑士國下一個目標。他盯著司空奇,冷冷問道:“鄙國卻又在哪里得罪了貴國?”
司空奇淡淡道:“我國何曾派兵攻打貴國?”
岐舌國國主怒道:“便在十日前,貴國戰艦與飛騎直朝鄙國而來,你難道不敢承認?”如果當時不是軒轅國六惡神中的“夸父”與“女魃”將淑士國兵將迫退,岐舌國只怕已難逃
陰若花的聲音繼續傳來:“那人不但與君子、淑士等國互相勾結,更暗中謀劃,要破壞今晚千秋殿的筵席,時間已經不多,希望王爺能夠盡快通知太老太爺,早做防范。{}”
匡服越聽越是心驚,趕緊道:“王爺……”
云厘王卻揮了揮手,讓他暫且安靜。他雙手負后踱了幾步,才看著陰若花:“世子能冒死前來相告,本王感激不盡,實不相瞞,六惡神中有人勾結外敵之事,王兄與我早已知曉。王兄因她本領了得,又是天朝名將之后,對她極是信賴,不想她竟是外賊,若非有人提早發覺,我們只怕現在還被蒙在鼓里。世子只管放心,六惡神中其他五人今晚都被安排在重要崗位,那人卻被我們找了個借口閑賦在家,若不是因為擔心打草驚蛇,我們早已……”
唐小峰一邊聽他說話,一邊偷看徐麗蓉……天朝人士,名將之后,今夜未被安排重要崗位……
他聽到陰若花驚訝的聲音傳來:“王爺說的到底是誰?”
緊接著就是云厘王的回答:“自然就是女……”
陰風一閃,“女魃”徐麗蓉疾射而出……
同一時間,千秋殿內吵嚷不休……
軒轅國國主長嘆一聲,道:“諸位暫且安靜。”
“大鴻”諸安與“風后”賈彩衣同時冷哼一聲,聲音雖輕,卻繞梁而過,將所有吵鬧壓了下去。
軒轅國一向被視作東海諸國之首,軒轅國國主軒轅和海雖然已經老邁,威德仍在,他既已開口,其他人自然也就靜了下來。
軒轅國國主緩緩道:“爭執再多,于大局終是無補,大家先請坐下,讓鄙國略盡地主之誼。”
“殺千刀”胡汗三笑道:“這話中聽,還是先上酒上菜,要打架要吵嘴,都等吃飽喝足了再說。”
軒轅國國主微微一笑,命人端上菜肴。胡汗三也不客氣,菜還未齊,他便已抓著薰肉大嚼,又連喝了幾口美酒下肚,惹得人人皆以厭惡的眼神看他。
軒轅國國主端起酒盞,朗聲道:“這一杯就祝大家……”
話音未了,胡汗三突然一聲大叫。眾人心想這粗漢子又怎么了?紛紛看去,卻見胡汗三捂著肚子在地上滾來滾去,汗如雨下:“這酒、酒里有毒……”
眾人臉色齊變,軒轅國國主怔道:“胡先生莫非是在逗弄吾等?酒中怎么可能有毒?”眾人疑惑地互相對望,也想著以軒轅國的信用,斷沒有在酒中下毒的道理,然而胡汗三的樣子又實在不似作偽,一時間亦是將信將疑。
駱紅蕖蹙了蹙眉,端起自己桌上的酒盞,聞了一聞,又插入一根銀釵,略一觀察,這才嘆道:“酒中果然有毒。”
胡汗三癱軟在地,虛弱地道:“我還會……回……來……的……”
竟是暴斃身亡。
君子國國主姚華拍案而起,冷笑道:“我等只當軒轅國乃軒轅黃帝之后,仁義禮樂之邦,這才敢放心前來,貴國卻在酒中下毒,意欲何為?”
雪無痕陰陰地道:“莫非軒轅國是想借這個機會,將吾等一網打盡,好一統東海,獨霸宇內?”
黑齒國國主騰身而起,朝姚華與雪無痕怒道:“你們不要血口噴人,太老太公斷無如此野心。”
雪無痕冷笑道:“是了,也許只有小楊香跟胡汗三的酒中才被下了毒,十大寇為禍東海,軒轅國欲借著這個機會剿殺賊首。”她看著黑齒國國主,嘲弄地道:“你說是也不是?”
黑齒國國主怔怔道:“也、也有這可能。”
司空奇陰笑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將你案上的酒喝下去,替軒轅國證個清白?”
黑齒國國主額冒冷汗。
軒轅國國主軒轅和海長嘆一聲,在侍女的攙扶下緩緩站起,道:“諸位只管放心,酒菜乃我軒轅國所備,我必定會給大家一個交待。”
司空奇起身道:“既如此,我等便暫且告辭,等太老太公查清此事,再行一聚。”說完便與姚華、雪無痕等人并肩而去。
其他人有的跟司空奇等人一同離去,有的猶豫不決地留了下來。<
唐小峰笑道:“徐姐姐,我替你掠陣。{}”
徐麗蓉不置可否,風月無邊知道徐麗蓉的本事絕不會差莫子子太多,又有唐小峰在一旁看著,應該不會有事,于是低聲道:“王爺,世子,我們離開這里。”
莫子子冷笑道:“一個都別想走。”
身子一閃,掠向云厘王。
云厘王嚇得退了兩步。
徐麗蓉卻是身子一晃,截住莫子子,莫子子雙手一揮,上千枚毒針涌向徐麗蓉。徐麗蓉云袖一拂,一股炎熱氣流突然涌出,將這些毒針全都焚了個干凈。
另一邊,云厘王突然一聲驚叫:“我的腿中了針。”
徐麗蓉一個錯愕,她明明覺得自己已經將莫子子的毒針全都截了下來,為何還會漏掉一支?莫子子卻冷笑道:“那支針是用千年冰璃制成,無形無影。”
風月無邊心知莫子子的針一向涂有劇毒,趕緊掠到云厘王身前,低頭去看他的腿:“針在哪里?”
“在這里!”云厘王一掌拍在風月無邊腦袋上。
風月無邊怒吼一聲,倒在地上,額上多了一個泌血小洞。云厘王一掌殺了風月無邊,又一腳踹飛早已呆滯的匡服,讓他撞在墻上,暴斃當場,再要殺陰若花時,眼前劍光一閃,唐小峰及時將陰若花搶了過去。
陰若花沒有想到竟會有這種異變,俏臉嚇得慘白。唐小峰將她護在身后,徐麗蓉也趕緊飄了過來,扭頭再看云厘王,卻見云厘王與莫子子會在一起,沖著他們冷笑。
徐麗蓉見風月無邊倒在地上,竟是死不瞑目,她看著云厘王,目光中閃過怒火:“你不是王爺,你到底是誰?”
“云厘王”嘿笑一聲,忽地扒開衣服,剝開肚皮,從肚皮里鉆出一個渾身是血的小老頭。徐麗蓉與陰若花這才知道云厘王早已被人殺死,竟是有人剝下他的皮,躲在里頭假扮成他。然而,“云厘王”剛才無論是說話還是表情都無法讓人看出破綻,也不知道這小老頭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兩個少女心中念頭轉動,開始猜到這小老頭是什么人。
唐小峰卻沒有猜出來,因為他對東海遠不像陰若花和徐麗蓉那般了解。他看著地上的死人皮,心想居然有人能穿著這樣一張皮,把別人扮得真假難分,這與其說是易容術,倒不如說是巫術。他看著那小老頭,笑道:“你究竟是誰?”
在他身邊,徐麗蓉冷冷地道:“十大寇、天殺……”
陰若花輕輕地道:“……南無用!”
——“天殺”南無用!
軒轅國南面海域。
“夸父”大諫守在那里,在他身后,便是軒轅國的港口,軒轅國倚山建城,想要從海路進入軒轅國,就必須經由這里。
他卷著褲管立在海中,上身近乎,只綁著幾根粗大的繩索,一雙巨斧插在背上,這雙巨斧也不知道有多少重,扔在小些的礁石島上,估計都能把礁石島砸碎。
他知道軒轅國中似乎發生了一些事情,但他不管,因為他的任務就是守在這里。只要守住這里,任何戰船都無法從海路登上軒轅國。
海浪滾滾,越涌越急,數十只虬龍突然沖出,朝他噴火吐電。大諫一聲斷喝,喝聲如雷,連海浪都被激得反涌而去。他拔出雙斧,踏著海水亂劈,血花四濺,斷體墜下。
一只虬龍朝他臉部沖去,他雙目怒瞪,虬龍心中一慌,扭身欲逃,被他一斧從龍首劈開。
只是一會兒,數十只虬龍便已死傷過半,余下的紛紛逃竄,再也不敢惹他。
遠處卻有一葉小舟飄來,即便海浪滾滾,即便血雨紛飛,那葉小舟卻像是一支利箭,穿透一層層的海浪,快速地接近著大諫。
小舟上立著一個女子,身穿灰衣,玉立亭亭。那一波又一波的浪花襲來,卻連她的衣裳也未打濕半點。
與大諫那山一般的塊頭相比,這女子小得就像是大象前的一只螞蟻,但是他卻看到了她,就好像當她出現的那一瞬間,整個世界突然失去了光彩,而這個身穿灰衣的女子,成為了這個世界唯一的
唐小峰摯出飛劍,冷冷地看著這兩個敵人。{}敵人雖然厲害,但他與徐麗蓉兩個人聯起手來,卻也未必會輸。比較麻煩的是戰斗的時候,他們還需要保護好陰若花……
徐麗蓉突然沖了上去:“你帶世子走,我攔住他們。”
倩影一晃,她整個人都像是化作烈焰一般,那炙熱的炎氣,讓整個密聽殿都一下子熱了起來。
南無用面帶冷笑,莫子子臉色陰沉。
還沒有等他們出手,徐麗蓉腰上卻是一緊……唐小峰追上去,摟住她的腰,強行把她拖了回來。
徐麗蓉怒道:“你在做什么?”
唐小峰更怒:“是你在做什么?你想死么?”
“我可以攔住他們,到了外頭你們就安全了……”
“安全你個屁,”唐小峰很想甩她一個耳光,“救了一個,死了一個,我還不如一開始就回家睡大覺。”
而且他們兩人聯手,未必就打不過南無用和莫子子,為什么非要犧牲一個讓另一個逃走?這女人到底是腦袋有坑,還是想要尋死?
南無用和莫子子見他們居然有空斗嘴,同時冷笑一聲,南無用黑霧般掠向唐小峰,莫子子雙手一揮,無數寒光撲了過來。
唐小峰扔出幾顆雷珠,南無用不知道那是什么,趕緊退開,雷珠炸響,整個大殿都在搖動。與此同時,徐麗蓉雙袖連拂,將莫子子的毒針全都焚去。
但莫子子擲出的萬千毒針只是幌子,一支有影無形的細針沿著地面往徐麗蓉的腳竄去。
唐小峰扔出的雷珠同樣也是幌子,一顆劍丸藏在其中,在爆炸中彈射而出,“叮”的一聲,將細針釘在地上。
徐麗蓉玉指一彈,一道焰光疾射而出,刺向莫子子眉心。
莫子子只好往后退。
唐小峰怒吼一聲:“上。”
身子一縱,十幾枚劍丸彈射而出,一劍劃化百劍,竟有上千支劍影朝莫子子沖去。莫子子退到南無用身邊,兩人看著這滿眼劍光,同時冷笑,這些劍影看起來雖多,卻并不凌厲。莫子子手藏袖中,南無用身軀略彎,都準備等這少年劍勢停歇時,用出殺招。
誰知劍影散去時,他們眼前卻是空無一人。原來這些劍影全都是用來迷惑他們,唐小峰早已拉著徐麗蓉,載著陰若花逃了出去。
莫子子大怒:“追。”
唐小峰用劍光截著徐麗蓉、陰若花,飛到地面。
他們本以為只要來到外頭,立時便可以通知軒轅國主,調集兵馬及六惡神里的其他人,將莫子子和南無用堵在里頭。誰知抬頭一看,只見夜空涌動著七層色彩不一的瘴霧,瘴霧滾滾,竟將整個軒轅國都罩在里頭。又有不知多少的飛騎在空中撕殺,到處火光沖天,哭喊一片。
“那是什么?”徐麗蓉抬頭看著罩在他們頭頂上的丑陋毒瘴,色變道。
陰若花輕嘆一聲,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只怕是大荒時期妖魔蚩尤曾經布過的七重迷天瘴。自從黃帝從九天玄女那求得三卷天書后,蚩尤屢戰屢敗,無奈之下,便以崆峒印為神器,布下這七重迷天瘴,黃帝久不能克,傷亡慘重,還是龍神應龍與天女妭親往流波山誅殺夔牛,取其皮制成軍鼓,又往北海取得雷獸的骨頭做成棒橛,才將這七重迷天瘴破去。”
唐小峰心想,蚩尤的“森羅萬象玄兵舞”出來了,黃帝的三卷天書也出來了,現又冒出這七重迷天瘴,不管是誰在君子國和淑士國背后弄鬼,這手筆還真是相當的大。
他們不敢在這耽擱,趕緊往皇宮外頭飛去。徐麗蓉見到處都是敵人,越看越是心驚,在東海,像英招、玄蜂這類能夠飛行而又可供馴養的座騎其實并不算多,絕大部分都在軒轅國。像君子國、淑士國等一些國家雖然都有飛騎,但多的才六七百騎,少的只有幾十騎,倒是女兒國的金鳳騎實力較強,但整體數量其實也還是有限。
換句話說,要想攻陷軒轅國,就算君子、淑士、女兒國等聯手,單靠飛騎也不可能做到,只能從海路進攻。而像現在這樣到處都是敵人,顯然是港口已被攻克,這樣看來,鎮守海路的“夸父”大諫多半已是兇多吉少。
只不過是這短短的幾個時辰,敵人竟能做到如此地
唐小峰御著劍光快速飛掠,同時暗道一聲僥幸,沒有顏紫綃創出的“星空倒轉”,他與陰若花只怕已被毒針刺成了馬蜂窩。{}
以無制有,倒轉陰陽……究竟是什么樣的天才,才能創出如此玄奇奧妙的奇招?
紫綃姐,我要能活著回去,一定會好好愛你的!
他剛才從皇宮掠到千秋殿,現在卻又從千秋殿掠回了皇宮。
他根本就沒有別的地方可逃。
七十二個光點有若七十二道閃電,直落而下,化作七十二名金甲戰士……地煞七十二星將。
七十二名星將同時揮動金劍,劃出七十二道劍光,天羅地網般絞向唐小峰和陰若花。
唐小峰卻將身一縱,帶著陰若花消失不見……他們飛入了通往地底的一條秘道。
四十四名星將散布開來,見人就殺。二十八名星將追入地道,要將唐小峰與陰若花斬殺于此。
軒轅國在東海雖是強國,但現在國主被人劫持,云厘王被人殺害,六惡神中有的死有的叛,竟是難以組織起有效的反擊。
而這些金甲戰士乃是君子國最精銳的七十二名戰士,借著軒轅黃帝三卷天書里的天罡地煞圖化身成上界星將,幾乎無人可擋。
南無用與莫子子藏在暗處,對望一眼。
他們與這七十二名星將雖然目標一致,卻也并不能算作一伙。
“天殺”南無用是殺手,他是為唐小峰與陰若花的賞金而來,要是被這些星將搶先殺了那兩人,他將一文錢也無法拿到。
“力牧”莫子子也正如陰若花所猜,君子國根本就沒有收買他的資格,他投向的是一個東海沒有人惹得起的勢力。
在軒轅國中,莫子子是六惡神之一,但在那個勢力里,他卻只是一個新人,所以他要搶功,他要帶著足夠的功勞去見那個替他充當中介的人。
而當前最大的功勞,莫過于殺死唐小峰和陰若花。
莫子子冷然道:“他們通往的仍是密聽殿,我知道有別的密道。”
他帶著南無用,往另一個方向遁去。
唐小峰一邊往前闖,一邊往身后扔雷珠。
他將母珠扔在地上,子珠緊握手中,等聽到后方傳來動靜時,再把子珠松開。
子珠自動飛向雷珠,發出連番炸響,將那些星將阻在身后。
他們進入了密聽殿。
他們往密門奔去。
密聽殿并不只有一個出口,他們進入的這條通道,是普通老百姓所用,而他們奔向的這個,則是國君接見舉報者或告密者時所用。
如果從這條密門進去,必定能夠再回到地面。
但是他們很快又頓在那里。
皆因他們的腦海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假扮云厘王的南無用就是從這個密道出來的,而莫子子是六惡神中的“力牧”,這密聽殿有幾個入口幾個出口,他肯定是一清二楚。
如果那兩個人現在就守在他們前方的某個點上,等著伏擊他們,他們一點也不會感到奇怪。
“這里。”陰若花指著角落里的一個通風口。
當時莫子子就是藏在這里頭施放暗器。
莫子子雖然用過這個通風口,但他現在與南無用一同堵著密聽殿出口的機率更大一些。于是唐小峰二話不說就算里鉆,陰若花爬在他的后邊。
風道極窄,莫子子之所以能夠藏在這里頭,是因為他的身型很是瘦小,他的體形只要稍為正常一些,根本就鉆不進來。但好在陰若花原本就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唐小峰雖然是男的,但年紀比她還小,還處在發育初期。
他們勉勉強強地鉆了進來。
風道有許多岔口,唐小峰不知道它的分布情況,只好隨便挑著爬。
前方又出現了岔口,一條筆直向上,一條垂直向下。
陰若花問:“你與女魃為何會那么湊巧地闖入密聽殿?”
唐小峰將有人帶著她的畫像找上他和駱紅蕖,而他卻發現畫中之人他見過,又讓“女魃”以搜魂之術幫他尋找,結果卻找到密聽殿去的事說了出來。{}
陰若花低聲道:“多謝。”
唐小峰笑道:“要謝就謝我二妹,她一直都不相信你那么簡單的就會被人害死。還有徐姐姐和你自己,看來真的是善有善報,如果你不是一時好心送了我那根金釵,讓我別再偷東西,就算有徐姐姐幫忙,我也沒那么容易找到你。”
陰若花動容:“你說的徐姐姐莫非就是徐麗蓉?徐麗蓉就是‘女魃’?”
唐小峰道:“就是她。”徐麗蓉確實也說過,她與陰若花是互相認識的。
陰若花道:“難怪當時覺得她的身影有些眼熟,她為何要戴著面紗?”
唐小峰道:“不知道。”說不定是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怕人認出她。
這地底竟有若迷宮一般,錯綜復雜,他們一時間竟是找不到出口。到處寶氣婆娑,珠光四閃,也不知道到底藏了多少好東西。
陰若花又問:“讓你與小楊香找我的人又是誰?”
唐小峰道:“他叫白……”話還沒說完,他突然頓在那里。
在前方的幾個寶箱間,立著一個小孩子。唐小峰愕然道:“死小鬼,你怎么會在這里?你不會是跑來偷東……”
那孩子扭過頭來,茫然地看著他們。
唐小峰把剩下來的話咽了下去……這孩子不是白話。
她是一個女孩子!
女孩子的背影與白話略有些相似,但她穿的是青色的短裙,頭上扎著兩個小荷包,腰間系著一條小帶子,光著小腳丫,腳裸各戴著一個金色小環……這么一看,唐小峰卻又覺得,這小女孩跟白話一點都不像,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怎么會差點把她看成白話。
女孩子美得有若粉雕玉琢,眼睛漆黑如夜,眼眸閃亮如星,只是她的表情多多少少透著些迷茫。她轉過身來,幽幽地看著二人。
唐小峰與陰若花對望一眼。陰若花低聲道:“可能是軒轅國的王室公主,外頭亂成一團,有人把她藏在這里。”
唐小峰想了想,覺得也只有這個可能。
但是女孩看著他們,本是迷茫的神情慢慢變得明晰起來,她問:“陰若花?唐小峰?”
她的聲音飄飄忽忽,若有若無。
陰若花怔道:“你是誰?”
小女孩卻慢慢地飄了起來。
她明明只是飄在那里,唐小峰和陰若花卻有一種被陰風卷過的感覺。小女孩明明沒有發光,周圍明珠閃動,卻再沒有什么比她更加醒目。
她明明什么也沒做,地面卻莫名地結起霜來。
唐小峰突然知道她是誰了。
當這小女孩飄起的那一刻,唐小峰就已經知道她的名字,因為除了那個名字,他再也想不起有別的名字更適合她。
這是一個殺機四伏的夜晚,而她就是掛在夜空中的那輪彎月。
殺氣就是她灑下的月光。
她就是“月亮”!
十大寇里最最神秘,連被人稱作“鬼見愁”的白話見了她都要發愁的……月亮!
月亮是來殺他們的!
冷,沏骨的冷。
僅僅只是看著這個女孩,唐小峰與陰若花就覺得整個身心都在發冷。
唐小峰把陰若花拉退兩步,自己卻手持飛劍,斜斜地指著月亮。
他還是不相信,這個女孩會有白話說的那么厲害。
十大寇里,他已經撞見了好幾個人。
石中天是被他殺掉的,敖薩是被他一劍斬了腦袋,桃花娘是中了他的詭計,然后才被駱紅蕖一箭射死。
“南天門”蘇南
在一個滿是財寶的密室里,陰若花扶著唐小峰,擔心地問:“你怎么樣?”
唐小峰吃了兩顆小還丹,扶著壁面連喘了幾口氣,然后才拭著嘴角的血絲:“還好。{}”那小女孩,簡直比白話說的還要厲害。
上頭傳來一連串的聲響,陰若花輕嘆一聲:“看來軒轅國已經不行了。”
上面的聲音,顯然是七十二地煞正在尋找和破壞通往下頭的密門,如果軒轅國還能撐住,又怎么會讓敵人在自己的皇宮里攪風攪雨?
唐小峰心想,這也是當然的,君子國與淑士國那一方有天罡地煞圖,有七重迷天瘴,在六惡神里有人做內應,十大寇里有“月亮”和“天殺”與他們站在一邊,還有一些神秘勢力在背后推波助瀾,軒轅國又怎么可能贏得了?
弄不好在麟鳳山差點用“森羅萬象玄兵舞”殺了他的神秘人物,也與君子、淑士兩國有關。
唐小峰低聲道:“我們要想辦法盡快離開。”
外頭現在還是一片混亂,如果不趁這個時候離開,等軒轅國被敵人完全占據,那他們更是一點機會都沒有。而且那七十二地煞早晚會搜到這里,“力牧”和“天殺”說不定就躲在某個角落里,悄悄地接近他們。
還有“月亮”,唐小峰真的不想再看到她。
然而,到底要怎樣才能離開?
他們甚至連這藏寶室的出口在哪個方向都不知道。
陰若花問:“現在該怎么做?”
唐小峰道:“只有一個辦法……闖出去。”
陰若花又問:“闖得出去?”
唐小峰道:“要你幫我。”
他將“蝶戀花”心法向陰若花解釋了一下,陰若花瞅著他:“按你這么說,但凡轉世的天仙體內都會有先天靈氣,可以幫你暫時提升功力,但你又怎么知道我是轉世天仙?”
唐小峰嘿嘿笑道:“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陰若花聽他說的不虛不實,自然不會相信。但她也很清楚,自己能不能脫離軒轅國,全都指望著這個少年。于是她用單手托著唐小峰的臉,向他吻去,她的年齡原本就比唐小峰更大,長得也更高一點點,再加上這種“調戲”般的動作,讓唐小峰覺得自己是個被人欺負的小姑娘。
唐小峰當然不甘心,于是他整個身子壓了上去,把陰若花壓在墻上,狠狠地吻了上去,甚至還把手從陰若花肋下那有些破損的衣衫往里伸,去摸她的酥乳。少女不但不拒絕,反而把他摟得緊緊的。
唐小峰想著:“原來她這么開放。”
陰若花想的卻是:“小騷蹄子。”
原來在女兒國,男女之間的地位是完全掉反的,女子為尊,男子為卑,有權有勢的女人有個“三夫四侍”正常得很。女人在外參政管事,男人要是拋頭露面那就是不正經。陰若花從小喪父,一直被人盯著,不敢有絲毫犯錯,生怕被人找到把柄,到現在都還是處子,但她的妹妹陰若鴻比她還小,又深得陰奇和西宮寵愛,無人敢管,已經養了好幾個男寵。
從唐小峰的立場來說,他是在對這牡丹花花神轉世的少女摸胸摸臀,真是幸福。但從陰若花的角度來看,這美人兒卻是在對她……女兒國中管眉清目秀的少年叫“美人兒”,而小騷蹄子說的就是那些到處招蜂引蝶的美人兒。
既然美人兒這么主動,她也就不客氣了……于是她也在美人兒身上摸起來。
兩個人都很暗爽。
爽得差點都要忘了他們身處在很可能以后就沒得再爽的險地。
直到旁邊傳來清冷的聲音:“你們……在做什么?”
他們趕緊扭頭……然后就看到了徐麗蓉。
“女魃”徐麗蓉。
徐麗蓉身穿黑紗,如鬼魅一般立在那里,在她身后,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密門。
唐小峰和陰若花不好意思地分了開來,陰若花看著徐麗蓉,道:“麗蓉姐,我剛才竟然沒有認出你來。”
徐麗蓉無可無不可地“哦”了一聲。
駱紅蕖低聲道:“想要劫持軒轅國主的不是小妹,而是六惡神中的‘大鴻’,他早已叛向淑士國,故意在酒菜中下酒,破壞壽筵,敗壞軒轅國之名聲,令君子、淑士、女兒等國有攻打軒轅國的借口,小妹只是將國主從‘大鴻’手中救了下來。{}”
上方突然傳來連續的幾聲巨響,整個大殿晃了一晃,然后又很快就安靜下來。徐麗蓉低聲道:“通往這里的路雖然機關重重,尋常人連入口都找不到,但他們卻從周僥國找來了七巧童子,早晚能夠進來。”
周僥國國民身材矮小,卻擅長制作機關陷阱,各種木甲,甚至還能造出能夠在空中飛行的飛船。而七巧童子共有七個人,他們當然不是真正的童子,只不過他們的身材在外人看來與童子無異,這七人乃是周僥國中最厲害的七名機關術高手,天底下基本沒有他們破不了的機關陷阱。
唐小峰看著駱紅蕖,苦笑道:“那時你們就應該趕緊離開軒轅國,跑到這里來做什么?”
軒轅國主長嘆一聲,在陰若花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站起:“你們隨我來。”
他扭動機關,又打開一個通往下方的暗道。暗道內既沒有燭光,也沒有明珠,漆黑一片。
他們摸著黑來到下頭,這里是一個石殿,唐小峰發現殿里的每一塊磚都是土行精氣凝聚成的玄土。
殿中央有一塊較大的圓臺,臺上刻有許多古篆,正中央則插著一支金黃色的寶劍,金光燦燦,霸氣逼人。駱紅蕖動容道:“這莫非就是軒轅劍?”
軒轅國主道:“正是軒轅劍,昔日軒轅黃帝一統大荒后,便將諸多妖魔擒在此處,以軒轅劍鎮之。我軒轅一族千百年來坐鎮此處,就是為了鎮守這支軒轅劍,軒轅劍一旦被人拔起,里頭的妖魔就會紛涌而出。”
陰若花低聲道:“我知道有人在君子國與淑士國背后弄鬼,東海會變得腥風血雨,就是那些人攪的。他們的目的,難道就是為了這支軒轅劍?”
軒轅國主搖了搖頭:“不是。”
一條水晶般的通道與石殿相連,軒轅國主將手指咬破,滴了一滴鮮血,落在晶壁上,水晶通道泛出光華。軒轅國主帶著他們穿過通道,看著鑲在一塊水晶琉璃里的金冊,道:“那些人的目的,只怕是為了這本……《陰符經》。”
唐小峰與陰若花、駱紅蕖、徐麗蓉四人盡皆動容。
陰符經。
《陰符經》又被稱作《遁甲經》、《天機經》。
昔日軒轅黃帝大戰蚩尤,屢不能勝,于是從九天玄女那求得《陰符經》與三卷天書,這才敗炎帝、斬蚩尤、殺夸父,吞并大荒,一統宇內。
爰有奇器,是生萬象,八卦甲子,神機鬼藏!
想不到這本被認為極盡三宮五意陰陽之略與太乙遁甲六壬步斗之術的奇書,竟然就在他們眼前。
軒轅國主又滴了一滴血在水晶琉璃上,琉璃化開。他拿起金冊,低聲道:“這本《陰符經》要是落在奸邪之人手中,后果難以設想,你們一定要帶著它離開這里。”
唐小峰沉吟道:“國主這么相信我們,認定我們就不會拿它做壞事?”
軒轅國主卻看向陰若花,道:“如果還有人能夠讓東海回復安寧,那個人必定是你。”
又看向駱紅蕖,道:“麟鳳山的小楊香,不管別人怎么說你,我卻知道,你絕非惡人。若非是一名有仁有義的奇女子,又怎會被人比作楊香?”
再看徐麗蓉,嘆道:“我曾誤信莫子子之言,懷疑過你,我很抱歉。只有在這危急關頭,一個人是忠是奸,才會顯露出來。”
三女向他下拜。唐小峰翻個白眼:“搞了半天,她們都能信任,就我一個人是不能信的。”
他冷笑道:“就算拿上《陰符經》又有什么用?敵人守在外頭,還有七重迷天瘴在那,我們根本逃不掉。”
徐麗蓉冷冷地瞅他一眼:“嘴賤。”
“我說的是實話。”
“所以說你嘴賤。”
這年頭,連實話都不讓人說,還有天理沒有?
上頭突然隆隆作響,響聲越來越大,惹得所有
劍光飛掠,疾風倒卷。{}
六只妖魔向他們撲來,駱紅蕖劍光連閃,射落兩只,徐麗蓉驀地出手,炎氣襲出,也殺了兩只。兩人再動時,陰若花軒轅劍一劈,一道金光閃過,空間撕開裂口,剩下兩只發出瀕死的嘶吼,竟被空間裂口卷了進去,無影無蹤。
好一把軒轅劍!
唐小峰卻對這些妖怪看也不看,只是載著三女不斷地往上飛,往上飛。
一刻也不停留。
飛出藏寶室,飛出密聽殿,飛出皇宮。
他們看到那些妖魔正到處肆虐,它們在地底被鎮壓了千年萬年,它們的憤怒要在這一刻得到宣泄。碎肉紛飛,血雨紛散,連那七十二地煞星也死了許多。
他們終于明白,當軒轅國主答應讓他們拔出軒轅劍時,他到底下了什么樣的決心。這一夜過后,軒轅國國民只怕是沒有幾人能活得下來。
就算國毀人亡,他也要讓他們平平安安地帶出《陰符經》。
他們往上飛,不斷地往上飛。但是沖出來的妖魔實在太多,而軒轅劍散出來的金光太過耀眼,它們看到了軒轅劍,它們認出了這支將它們鎮壓了數千年之久的神器,于是他們一波又一波地沖了上來。
唐小峰沖勢已歇。
沖勢一歇,他們的處境更加危險,這些妖魔都是大荒時期為禍一方的魔頭,單是少數幾個,他們還有戰勝的可能,這樣子一窩蜂地涌來,他們根本無法抵御。
突然間,一道龍卷風從群魔間穿過,所過之處,血雨紛飛。
一座山峰憑空而現,許多妖魔被鎮在峰下。
另有上百只鬼怪急沖而來,保護著他們。
唐小峰又驚又喜……他認出了那道龍卷風,又或者說,那根本不是龍卷風,而是以飛劍和劍氣快速旋轉所帶動的旋風,是一種舞。
風華劍舞!
龍卷風驀地停歇,中央處現出一個少女和兩個女孩兒。少女叫道:“小峰。”
兩個女孩分別叫著“唐公子”和“紅蕖姐”。
她們自然就是顏紫綃和廉錦楓、薛蘅香。
她們怎么也跑到了這里?唐小峰很想知道,但現在卻不是問這些的時候。
他們會在一起,聯起手來往外闖。
唐小峰與顏紫綃早已是聯手慣了的,彼此之間心有靈犀,顏紫綃雌雄雙劍化作旋風,將所有人護在中央,唐小峰御動劍光,往外直闖。
紫華劍氣在他們周圍形成一個錐形,遇妖殺妖,遇魔殺魔。
駱紅蕖的射日弓、陰若花的軒轅劍、薛蘅香的鬼靈幡、廉錦楓的五鬼之術,她們各施各法,讓那些妖魔無法再形成合圍之勢。
七重迷天瘴離他們越來越近,陰若花軒轅劍一指,無形的霸氣有若尖銳的刀,將毒瘴硬生生撕裂開來。周圍七彩涌動,數百名騎著青鸞的女戰士從瘴壁穿出,將他們團團圍住。
這些是女兒國的金鳳騎。
她們事先喝了化解七重迷天瘴的符水,所以不怕這些毒瘴。
陰若花冷冷地問:“你們是來捉我的么?”
這些女戰士看到陰若花,互相對望,有的驚喜,有的錯愕,她們本以為陰若花早已死去,卻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她。為首的金鳳少女低聲道:“我們只是奉上命守在這里,不讓任何人離開軒轅國。”
陰若花淡淡地道:“我想要離開。”
那名女戰士咬了咬牙,低聲命令道:“散開。”
其他女戰士竟像是松了口氣的樣子,紛紛散開。唐小峰御著劍光,帶眾女闖出迷天瘴。迷天瘴外霞光四射,旭日東升,原來天色早已亮了。
駱紅蕖顫聲道:“大哥,你看那里。”
海中倒著一個山一般高大的巨漢,他的身上盡是血洞。
他一個人流出的鮮血,就染出了方圓數里的海面。
徐麗蓉黯然道:“大諫……
嬌喘滿屋,淫話連連,唐小峰分開少女雙腿,正要進入其中,卻聽到外頭傳來紅紅的叫喚聲:“亭亭、亭亭你在哪里?”
顏紫綃聽她叫得焦急,于是推推唐小峰:“你去看看。{}”
“不去。”唐小峰往少女花徑塞了一些……他已經等不及了。
外頭又傳來駱紅蕖的聲音,顯然是她聽到紅紅的叫喚,跑出來問她發生了什么事,又幫她尋找。唐小峰心想,有什么好找的?那黑丫頭腿還沒好,坐著輪椅能跑到哪去?他側耳傾聽,卻聽駱紅蕖“咦”了一聲,紅紅急道:“她、她的輪椅怎么在這?”
唐小峰更覺好笑,心想那丫頭連輪椅都不要了,難道還能飛出長生宮不成?只是念頭一轉,他突然又有不好的預感,趕緊跳下床,一邊穿衣服一邊往外飛。顏紫綃見他剛才還說不去,現在一下子又趕著去,心想他這是怎么了?
唐小峰飛到外頭,見駱紅蕖正微蹙眉頭,往前方的一個樓閣看去,立時知道她與自己的想法差不了多少。兩人對望一眼,趕緊往那樓閣飛去,紅紅在他們身后緊追著:“你們去哪里?”
還沒接近閣樓,唐小峰便已聽到陰若花的一聲冷叱:“你想做什么?”
他直接從窗口穿了進去,看到陰若花身穿一件薄衫,冰冰冷冷地立在一旁,亭亭則伏在床頭,憤怒地扭頭看著陰若花,她的手中握著一柄利刃,利刃插在床上。
駱紅蕖闖了進來,緊跟著就是紅紅的一聲驚叫,沒過多久,連徐麗蓉、廉錦楓等人也被驚動,一個個跑了過來。紅紅撲過去扶住亭亭,其他人則是面面相覷。
駱紅蕖在陰若花身邊低聲道:“她的母親,就是在女兒國攻打黑齒國時死去的。”
陰若花冰冷冷地道:“那又怎樣?”
眾人愕然地看向她,心想就算那一仗跟她無關,但她畢竟也是女兒國的儲君,怎么能夠說出這么冷漠的話?亭亭憤怒地看著陰若花,陰若花朝她拖在地上的腿看了一眼,冷笑道:“你這個樣子,殺得死我么?還是說你只是跑過來證明一下你有殺人的覺悟,然后再讓所有人都來同情你?”
紅紅氣道:“你、你太過分了。”
陰若花卻冷哼一聲,就這樣轉身離去,對亭亭看也不再看一眼。
了一下,讓其他人留在這里安慰亭亭,自己追到外頭。他看到陰若花站在桃花間,桃花飄舞,一片又一片地落在她身上。衣衫很薄,薄得讓人能夠輕易地看到她那柔軟的身體曲線,薄得讓人想知道她會不會冷。
唐小峰來到她身邊,聳了聳肩,道:“黑齒國的事原本就跟你沒關系,亭亭的家人死在那里,自然會恨你怨你,但你好好的跟她解釋,她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子,總是能夠想通的,你又何必說這種傷人的么?”
陰若花抬頭看著飄落的桃花,卻是笑了一笑,道:“有人恨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恨,可以減輕一個人心里的痛楚,可以給予人活下去的理由,更何況她原本就有恨我的理由,我又怎么能夠為了我自己的心安,去剝奪她的這種幸福?”
唐小峰心想,這女人還真是與眾不同,竟能如此從容地說出這樣的話。他問:“難道你沒有人可以恨?”
陰若花轉過身來看著他,道:“我可以去恨誰?我的妹妹只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就因為從小被寵壞,所以她覺得什么都應該是她的。西宮只是想幫他的女兒上位,一開始他只是做做小動作,但到后來他卻不得不變本加厲,做得更多,做得越多,他心中越是不安,深怕被我當上國主后會報復他們,于是只能越做越多,越做越絕。其實他想得也沒錯,如果我真的當上國君,我絕不會放過他們,如果他們不死,我又怎么能安下心來?所以我不恨他們,生長在那種地方,原本就沒有手足之情可言。母上雖然聽信讒言,但不管她做了什么,她總是我的母親,我又怎么能去恨她?所以,我不會去恨他們,但我也不會原諒他們。”
唐小峰又問:“亭亭進入你房間時,你還沒睡?”
“我睡不著,”陰若花再次轉過頭,看著桃花:“每次危險將至的時候,我的心里就會越發的不安,現在也是這樣,有一種整個人都浸在水里的感覺……非常的不安。”
“你的意思是……”
“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們一定會被找上的,”陰若花看著他,緩緩地道,“不管我們躲到哪里都
(大家中秋快樂!_)
島上下起了暴雨。{}
顏紫綃、駱紅蕖、徐麗蓉立在峰頭,看向飛在前方的唐小峰。
下方的海灘上,陰若花手持軒轅劍,抬頭看著他們。
顏紫綃道:“小峰,你真的要我們這樣做么?”
“嗯,”唐小峰凝重地看著她們,“你們一同攻擊我。”
徐麗蓉冷冷地道:“莫非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錯,”唐小峰道,“我只是想試試我的絕招。”
三女對望一眼,同時擺好架式。顏紫綃雙劍一指,兩道劍光如蛟龍般剪向唐小峰。駱紅蕖松開弓箭,爆炎箭連射了三支出去。徐麗蓉袖子一拂,烈焰如海浪般卷向唐小峰。
唐小峰嘆一口氣,飛劍一劈,劈開徐麗蓉卷過來的火焰。
至于顏紫綃的飛劍和駱紅蕖的爆炎箭,他看也不看。飛劍從他耳邊擦過,爆炎箭還沒有射到他就炸了開來。
徐麗蓉哼了一聲。唐小峰笑道:“紫綃姐,二妹,我知道你們對我好,不過我是認真的,把你們最厲害的招式都使出來,一點也不要留手。”
駱紅蕖擔心地道:“大哥,就算是你,只怕也無法接下我們三人的聯手。”
唐小峰劍尖指地,沉聲道:“我要是連你們三人的絕招都接不下來,我又怎么去接那招‘森羅萬象玄兵舞’?”
顏紫綃與駱紅蕖對望一眼,她們都是親眼見過“森羅萬象玄兵舞”的,雖然當時那萬千兵刃并不是沖著她們,但即便只是回想一下,她們都覺得心悸。唐小峰將飛劍在身前緩緩掃動,沉聲道:“在麟鳳山想要殺我的,跟在軒轅國殺死大諫的,必定是同一個人。不管那個人是誰,他都還會找上我,我必須要面對他,必須要接下那招森羅萬象玄兵舞……我沒得選擇!”
顏紫綃咬了咬牙:“小峰,我知道了,這一次我會用出風華劍舞,你自己小心。”
駱紅蕖張弓搭箭,道:“大哥,你要是死在小妹箭下,你可不要怪我。”
徐麗蓉身上騰起熊熊火焰,暴雨落在火焰上,一下子就被蒸發成熱氣,她冷冷地道:“那我就不再留手了。”
唐小峰翻個白眼……你這死女人剛才也沒有留手,我看你就巴不得我死。
三女同時一聲嬌叱,顏紫綃雙劍一甩,她人雖不動,雙劍卻化作劍的旋風,風卷殘云般卷向唐小峰。駱紅蕖射出的是亂木箭,一箭化百箭,百箭化千箭,又全都騰起火焰,亂木箭原本就聚有東方木之精氣,她以木生火,每支箭上都帶著天火,上千道挾著天火的箭影海嘯般撲了過去,不但氣勢驚人,同時也封住了唐小峰的所有退路。
徐麗蓉人是定在那里的,她的臉上戴著面紗,所以沒有人注意到她眼睛里跳動著青色的火焰。七只火龍從她身上怒騰而出,狂亂地向唐小峰沖去,這些龍其實不是龍,而是騰蛇,它們身上的火也不是天火,而是萬神圭旨乾離火。
這一刻的她不是徐麗蓉,而是女魃,女魃又稱旱魃,所居之處,必定無雨。為了得到這萬神圭旨乾離火,她所超過的代價遠遠超過常人的想象,她所承受的折磨更不是他人能夠明白,這兩年多來,她更是無時無刻不在求死,如果不是內心深處還有堅持,她只怕早已任由自己死去。
劍風肆虐,萬箭齊飛,還有那遠比天火還要恐怖的萬神圭旨乾離火,它們互相交錯,彼此相纏,竟引得天地變色,金烏惶惶。陰若花看得心驚膽顫……怎么可能有人能從如此可怕的攻勢中活下來?
他死定了,他不可能接得下這樣的攻擊……
唐小峰卻也是嚇了一跳,他知道這三女各有絕學,卻沒有想到她們聯起手來,威力竟是如此的驚人。他大吼一聲,身子一扭,腳步一錯,雙手握著飛劍狂劈而下,陰幽戾氣化作一百零八道環形劍光狂斬而出,竟將空間撕出一百零八個裂口。
一百零八條空間裂縫交錯在他的面前,織成羅網,將可以拉扯的一切全都扯入其中。劍光、箭影、乾離火,全都被扯入虛空。
三女盡皆動容……這到底是什么樣的絕招?怎么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然而,這一百零八道空間裂縫織成的網并非全無破
唐小峰揉揉腿,道:“嗯,好像還是有點疼。{}”
廉錦楓想,看來還沒完全治好,于是又吻了過去。誰知唐小峰一個翻身,竟把她壓在地上,嘻嘻笑道:“叫我小峰哥哥,我就放了你。”
廉錦楓咬著嘴唇,不理他。唐小峰坐在她的小腹上磨啊磨,嘿笑道:“你就不怕我欺負你么?”
廉錦楓捂著嘴兒笑道:“反正你肚子里還藏著七彩含香如意蠱,又不能真的拿奴家怎么樣,把奴家欺負夠了,你自己受得了么?”
唐小峰心想,我現在就已經開始受不了了……把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壓在身下,任何男人都會受不了的。他伏下身子,在女孩兒耳邊好奇地問:“為什么你寧可被我欺負,也不肯叫我小峰哥哥?”
女孩兒不去看他,只是溢著笑容,道:“奴家雖然是想叫的,但一想到叫出來后,你必定是一臉得意的樣子,奴家又不想叫了。”
還有這樣的理由?唐小峰笑道:“我再問你,我和紫綃姐做那種事的時候,你有沒有用你的神視之術偷看?”
女孩兒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啊?人家才沒、沒、沒有……”
她為什么這么慌張?
他原本只是開玩笑地隨便問問,沒想到廉錦楓竟然臊成了這樣。他訝道:“原來你真的有偷看?”
廉錦楓羞得簡直想找個地洞鉆進去,伸手推他,硬把他推了開來。唐小峰嘿嘿地想,晚上再來好好逼問這小妮子,看她到底看了些什么。他往外頭掠去,身后卻傳來女孩兒輕柔的聲音:“小峰哥哥……”
“哎?!”唐小峰回過頭來,一臉得意。
女孩兒紅著臉兒坐在那里,道:“采女留下的那些典籍,奴家都是看過的。”
唐小峰掠了回來,嘻嘻笑地湊上臉去:“那又怎樣?”
女孩兒羞羞地道:“那種事情,奴家、奴家會比顏姐姐做得更好的。”
哇,想不到這丫頭竟然能說出這么膽大的話?唐小峰在她的嘴上親了一下,笑道:“到時候,我不但要你把所有姿勢都一個個擺過去,還要你一直叫我好哥哥。”
女孩兒臊著臉兒道:“我會的……好哥哥。”
唐小峰又把她調戲了一下,這才得意地掠了出去。
唐小峰重新回到島上,見陰若花仍在跟顏紫綃練習劍術。
陰若花雖然沒有劍氣,但好在軒轅劍原本就自帶霸氣,就好像射日弓自帶天火一樣。像軒轅劍、射日弓這樣的神器原本并不是誰都可以使用的,但陰若花和駱紅蕖都像是一拿到手中就會用一般,唐小峰猜想,這應該是與她們體內的先天靈氣有關。
長生宮雖然極其隱蔽,千百年來,無數人想要找它,真正找到的卻只有那么幾個,按理說他們躲在這里應該是安全的。
但不止是陰若花,連唐小峰自己也有種不祥的預感,他甚至想過要讓廉錦楓和紅紅、亭亭、姚芷馨等人悄悄離開長生宮,前往中土躲避。只是再一細想,這里要是沒有被人發現,她們貿然離開,反更不安全,要是已經被人發現,那些人肯定早已在監視這里,他們擔心《陰符經》被人帶走,這里的每一個人只怕都不會放過。
唐小峰煉了許多雷珠,廉錦楓也畫了許多符咒,他們將這些雷咒和符咒分發給紅紅、亭亭、姚芷馨三人,必要時能夠用來防身。雖然唐小峰笑著說這只是預防萬一,但紅紅等人卻都是聰慧的女孩子,感受到他們心中的不安,也都開始緊張起來。
姚芷馨低聲道:“這個地方這么隱秘,難道也有人能夠找到?”
薛蘅香淡淡地道:“那些人既然能夠將東海弄成這個樣子,就算找到這里,也沒有什么好奇怪的。”
姚芷馨顫聲道:“那、那我們為什么不離開?”
駱紅蕖輕嘆一聲:“要是連長生宮都不安全,我們又能逃到哪去?”
薛蘅香道:“如果我們把《陰符經》給他們……”
“他們并不只是想要《陰符經》,”駱紅蕖道,“他們還想要大哥和若花姐的性命,況且,他們會認定我們都看過
“我只是想到,”顏紫綃道,“所謂劍氣,來自于自身魂魄,將魂魄鍛煉到一定境界后,便可能將其能量提取出來,凝煉成劍氣。{}而先天靈氣,則是藏于真陰。我是一個女子,陰為女,陽為男,我的魂魄是陰屬性的,我的先天靈氣也是陰屬性的,一陰一陽謂之道,兩陰強行融合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過猶不及,未必是什么好事。從這一點來說,雖然紅蕖有射日弓,若花有軒轅劍,仿佛不需要經過多少努力,就能比得上我這三年來的不斷練習,但我卻絕不會去羨慕她們,因為要是失了神器,她們就什么也不是,而我的成就卻是靠著自己一點一點努力得來的。她們的成就是有限制的,我的劍俠之道,卻是永無盡頭的。”
唐小峰心想,果然不愧是長通元妙之機的凌霄花,一下子就看到了最本質的問題。
軒轅劍也好,射日弓也好,符咒也好,鬼靈幡也好,這些終究都是外物,靠著外物的借力,雖然能夠一下子變得厲害起來,但這種“厲害”是有盡頭的,不像劍俠之道,雖然進展緩慢,艱難得多,卻是永無止境,可以通過修行不斷地提升自己,達到誰也比不了的境界。
唐小峰道:“但我卻有辦法,提升我們的劍氣……”
顏紫綃看著他,憂道:“小峰,有道是欲速則不達。我們花了半年才練成黃華劍氣,從黃華劍氣提升到紅華劍氣用了兩年。而在錦楓煉制的那些丹藥的幫助下,我們僅用了兩個多月就從紅華劍氣提升到了紫華劍氣,這樣的進度已經是太快了,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繼續提升劍氣,而是應該不斷磨煉我們當前的紫華劍氣……”
“這就是我要說的,”唐小峰摟著她,笑道,“紫綃姐,你是否也覺得我們的紫華劍氣里雜質太多,雖然遠比紅華劍氣更盛更強,卻沒有那么純?”
“嗯,大約是因為我們的紫華劍氣并非一步一步練出來的,而是在丹藥的幫助下催出來的,所以多少有些負作用。”
“我所想的就是這個。”唐小峰告訴她自己想出來的辦法,顏紫綃先是臉紅,心想小峰怎么還是這么不正經?等她聽完后,卻又動容道:“這是將雙修術與紫歌劍術合在一起,倒是可以一試。”
唐小峰道:“要是能夠成功的話,我們就會真正達到紫華劍氣的境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似是而非。”
顏紫綃“嗯”了一聲。
于是,唐小峰在他們周圍插了許多飛劍,兩個人脫光衣服,唐小峰盤膝坐著,顏紫綃跨他腰上。這是正宗的“觀音蓮坐”,只是他們的目的并不只是為了單純的。
兩人口舌相連,劍氣開始在他們體內形成一個圓,彼此流轉,互相融合。他們的紫華劍氣本就是同根同源,又是一同修煉出來,默契十足,再加上彼此之間的愛戀與親密,要做到這一點自然是輕而易舉。
隨著他們之間的陰陽交感,又調動少女體內的先天靈氣進行催動,劍氣越轉越快,在他們體內形成渦流。紫華劍氣里所含的雜質跟不上劍氣的流動,漸漸地被拋離開來,又被兩人藉著神識注入旁邊的飛劍。
不知不覺間,他們體內的劍氣越來越純,就好像是條澎湃的河流,原本是泥石俱下,現在泥石被清了個干凈,整條河流自然變得清澈透明。
九支飛劍砰然斷去,化作飛灰,連帶著注入劍里的雜氣也消失無蹤。
他們渾身一震,驀地分開嘴兒,欣喜地對望一眼,又看向周圍,只覺天地間每一個色彩在自己眼中都變得異常鮮明。
體內的紫華劍氣去除雜質后,不但沒有絲毫衰減,反而益發的強大,如果說他們先前的紫華劍氣是條澎湃的黃河,那現在的紫華劍氣,就是寧靜的大海,看著平靜,卻是更加壯闊。
唐小峰道:“再來。”
顏紫綃道:“不用歇一……”話沒有說完,因為唐小峰又堵上了她的嘴兒。
劍氣再次流轉,少女的身子隨著某種美妙的節奏在少年腿上不斷起伏。忽地,她的動作越來越快,怎么也停不下來,少年也不斷地抽搐著,劍氣變得狂亂,真陽更是藉著交合處不斷沖擊著少女的星珠。
兩人都暗道一聲“糟糕”,卻是怎么也停不下來。他們的肌膚不斷摩擦,泌出汗水,一道道紫氣從他們身上騰起,到處亂竄。好在兩人下意識中,都想著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對方,一個不斷地用自身真陽去填補少女真陰,一個通過口舌又將自己的真陰反哺過去。
唐小峰等人掠至島上,抬頭看著七彩毒瘴。{}
七彩毒瘴像倒過來的碗一般,罩住了整個島嶼。
唐小峰與陰若花對望了一眼……雖然心中早有不祥的預感,但他們其實還是希望自己不會被人找上,畢竟長生宮原本就是極為隱秘之處,而且那些人按理說也不會知道他們竟然躲到長生宮里頭。
然而現在,心里頭的這點希望顯然是破滅了。
一支長矛破瘴而出,“叮”的一聲,刺入石上,矛上掛著一個女子的尸體。唐小峰認出這個女子就是在軒轅國放他們離開的那個金鳳騎女將,她看向陰若花,見陰若花緊握拳頭,嬌軀顫動。
唐小峰暗嘆一聲,向駱紅蕖使了個眼色。駱紅蕖拉著陰若花,幾人一同回到長生宮內。徐麗蓉冷然道:“他們以七重迷天瘴罩住這里,必定是生怕有人帶著《陰符經》逃走,所以一個也不想放過。”
唐小峰問陰、徐、駱、亭亭四女:“你們都已經看了《陰符經》,可看出了什么來?”
駱紅蕖搖頭道:“《陰符經》共分神仙抱一、富國安民、強兵戰勝三篇,又稱演道章、演法章、演術章,無一不是艱澀難懂,看得小妹頭都大了。”
亭亭低聲道:“史書有記載,說戰國時蘇秦曾得到其中的演法章,頭懸梁錐刺股,日夜苦讀,終成六國之相。其實《陰符經》里的演法章、演術章雖然都是秘傳,卻也并非無人看過,至少戰國時諸子百家中的鬼谷子便曾讀過這兩章,據說還從這兩章里演化出陰符七術,他將演法章傳給蘇秦、張儀,作為縱橫家之要籍,又將演術章傳給孫繽與龐絹,成為兵家之要籍。”
又道:“雖說不管是演法章,演術章,還是鬼谷子從中解讀出的陰符七術到現在都已失傳,但它們畢竟曾在天朝流傳過。唯一不曾流傳于世的,就只有其中的演道章。”
唐小峰心想,這黑丫頭果然不愧是百花中的“女太史”。
陰若花道:“你的意思是,那些人最有可能,還是為了這以前從來沒有人讀過的演道章而來?”亭亭卻不理她。
駱紅蕖苦笑道:“這演道章就更沒辦法讀了,演法章、演術章講的是富國安民、強兵戰勝,多少還能理解一些。演道章講的卻全是些玄玄虛虛的東西,那些字我全都認得,可組合在一起,我卻沒有一句能夠看懂。”
唐小峰心中一動,想著……玄玄虛虛的東西?那不是得讓紫綃姐去讀?
徐麗蓉陷入沉思,自言自語:“觀天之道,執天之行。天有五賊,見之者昌。五賊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手,萬化生身。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天人合發,萬化定基……”
唐小峰想著,這就是演道章么?果然是聽不懂……
這時,旁邊一直在用內景神視之術監視島上動靜的廉錦楓突然說道:“來了很多船。”
眾人立時都安靜下來,等著廉錦楓繼續說。過了一會兒,廉錦楓低聲道:“許多人被押了下來,趕到島上,有黑齒國的、大人國的,人很多,看上去全都是囚犯。還有七個矮小的人,他們應該是周僥國的……”
陰若花嘆道:“那必定是周僥國的七巧童子,他們知道長生宮在地底深處,路上陷阱重重,所以讓那些被占領的島國國民先行,好判斷哪邊有陷阱,哪邊有禁制。七巧童子則跟在這些人后邊,專一破解陷阱禁制。”
亭亭與紅紅得知黑齒國百姓也被當成棄子,氣得直發抖。唐小峰知道要進入長生宮,光岔路就有兩三百條,除了一條以外,其它全是死路,唯一正確的那一條,路上也是機關密布,這些囚犯只怕都要死在路上。只是事到如今,與其去關心這些人,他倒不如關心他們自己。
不管路上有多少陷阱,不管敵人要犧牲多少囚徒,他們早晚還是能夠進入長生宮。
唐小峰讓她們在花園里待著,自己卻向薛蘅香悄悄使了個眼色,然后便往上層元室走去。薛蘅香靜悄悄跟在他后頭,唐小峰問:“三妹,你的鬼靈幡還能用么?”
薛蘅香低著頭,清清淡淡地“嗯”了一聲。唐小峰道:“讓你的鬼怪把外面那些人都殺了吧。”
他自然知道那些人都是無辜的,但放著不管,他們也會死于路上的機關陷阱,而敵人則可以借此弄清那些機關陷阱的位置和構造。
金色法寶已從他們這一層穿過,繼續往下鉆。{}
唐小峰往下一跳,追在金色法寶之后,將手一引,十幾道劍光同時飛出,逆著金色法寶旋動的方向將它纏住。
與此同時,上方陰影一閃,一個人影往唐小峰的腦袋直罩而下,同時撒出萬千毒針……“力牧”莫子子。
唐小峰卻對這些毒針看也不看,十幾支飛劍撞擊著金色法寶,撞出道道火花。他更將三昧真火轟去,繞著法寶卷了一圈又一圈,破壞它所散出的金光。金色法寶在飛劍與三昧真火的作用下,漸漸慢了下來,然而那些毒針也即將刺在唐小峰身上。
突然間,兩道劍光從唐小峰頭頂急絞而過,一青一白,將所有毒針全都破了個干凈。莫子子大吃一驚,他看到一個紅衣少女朝他沖來,于是身子一扭一折,掛在土壁上,朝紅衣少女再抖出百支飛刀,千枚毒針,有快有慢,交錯不休。
顏紫綃冷笑一聲,雙劍一旋,飛刀與毒針被劍花旋成的氣流帶動,全都亂了方向,沒有一支將她射中。莫子子更是心驚,眼見顏紫綃越飛越近,于是猛一咬牙,噴出一口鮮血,鮮血爆開,炸出萬紫千紅,如無數流星般撞向少女。
莫子子是六惡神中的“力牧”!
這是他的絕招“剖判冥陽,暴雨梨花”!
萬千光彩撞向少女,又紛紛炸開,炸出更多的色彩,更多的流星。這些不是色彩,這些也不是流星。它們是無孔不入的暗器,有的劃破空氣,有的遁入五行,有的閃亮刺眼,有的無影無形。
沒有人能夠穿過這樣的網,從來沒有……至少以前是從來沒有。
但是少女穿過了。
她身子一扭,然后就從那由無數暗器密集而成的姹紫嫣紅間穿了過來。
莫子子整個心都是涼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這紅衣少女是怎么做到的。
幼諳劍俠之道,長通元妙之機……顏紫綃自創出來的“星空倒轉”,遠不是他所能夠理解。
莫子子身子一竄,便要往上方遁去……他怯意已生,連往這紅衣少女再看一眼的膽量都已失去。
顏紫綃將劍一指,至純至極的紫華劍氣帶動雌雄雙劍,如兩道電光般追去,將莫子子刺了個通透。莫子子的身體轟然炸開,爆出血雨。
然而,又有許多妖魔穿過血雨,疾撲而來。這些妖魔與顏紫綃以往所見截然不同,它們的皮膚竟是金色的,雙目通紅,模樣猙獰。
顏紫綃低頭看去,見唐小峰已經落在那金色法寶上,雙手按住,額生冷汗。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只要他的事還沒有做完,只要他還在那里,她就不會退讓一步。
她雙劍一圈,圈出旋風一般的劍光。但這些妖魔竟比莫子子還更難對付,它們刁鉆詭異,悍不畏死。
它們并不是普通的妖魔,而是由三卷天書中的天罡地煞圖改造后的……七十二地煞!
同一時間。
在罩住整個小島的七重迷天瘴中,有三個矮小的老人腳踏虛空立在那里。
雖然是老人,但他們的身材在尋常人類看來,實在是與孩童無異。
這三個人,一個身穿紅衣,一個身穿黑衣,另一個卻是個老太婆子,穿的是一身青衣。
他們是周僥國的玄機三祖!
穿紅衣的,叫做公輸亂;穿黑衣的,叫做北莫子;穿青衣的老太婆,叫做罡仙姑。四百多年前,他們就是周僥國最杰出的機關術師,后又學會鑄煉、制藥之道,靠著靈丹妙藥延年益壽,一直活到現在。
公輸亂將一片琉璃鏡片放在眼前,低頭看著遠處海島,忽地一聲冷笑。北莫子與罡仙姑扭頭看他,不知他冷笑什么。公輸亂哼了一聲,道:“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想要毀去我的奇儀順遂破地梭。”
罡仙姑桀桀怪笑道:“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你的破地梭材質古怪,聽著像是萬載玄鐵,其實卻根本不是玄鐵。就算是再有經驗的鑄劍師,聽劍時也會聽錯,一個小毛孩子,能做什么?”
北莫子淡淡道:“江山代有人才出,還是小心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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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峰在心中默誦《紫度炎光經》,以自身三昧真火為引,將泰煞鼎里的火精天火引到自己左手。泰煞鼎里的五精天火原本就是最純最凈之火,其中的火精天火又是天火之極致。
他又將木精天火引到自己右手,右手按在左手上,以木精催生火精。
火精天火在他的右手手心不斷膨脹、壓縮、再膨脹、再壓縮,最后竟由火精升華成土精。升華后的土精天火,在各方面都已遠遠勝過單純從泰煞鼎里引出的土精天火。而天玄鐵的最初根源則是大量的玄土,在唐小峰的引導下,升華后的土精天火與天玄鐵生出一種奇妙的共鳴,藉著這種共鳴,他硬生生將天火傳遞進去。
他臉色慘白,汗如雨下。
他幾乎是靠著那一股寧可死去也不愿服輸的性子,才硬著頭皮堅持下來。
土精天火一點一點地滲入天玄鐵,忽地,金色法寶內傳來一聲脆響,緊接著就轟然碎裂,炸了開來……法寶內的日精月魄云光虹已被燒斷。
氣浪狂卷,幾塊天玄鐵撞在唐小峰身上,撞得他胸口發悶,想要吐血。好在香風撲至,背上一軟,顏紫綃已接住了他。
“紫綃姐,我們走。”他低聲道。
少女帶著他風一般卷動,很快就鉆入一條秘道,消失不見。那些化身地煞的妖魔空自追逐,卻根本無法追上,反觸動了許多機關,只好先退了回去。
迷天瘴中,公輸亂大吼一聲,氣得暴跳如雷。
北莫子與罡仙姑對望一眼,他們也都看到島上被破地梭鉆入的那條地縫突然一聲炸響,然而便開始塌陷。兩人俱是難以置信,北莫子嘿然道:“看來破地梭,已經被那小子毀了。”
公輸亂怒道:“不可能的,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他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花了上百年時間才最終鑄煉成功的破地梭,竟然會這么簡單地就被人毀去。
那少年到底是誰?他怎么會有這樣的本事?
他恨不得就這樣殺入長生宮,把那少年抓來問個清楚。北莫子與罡仙姑趕緊將他擋住,公輸亂抓狂:“我要改名,我說話算話,我說了那小子要是有本事把我的法寶毀了,我就把名字倒過來,我現在就改名叫亂輸公,你們不要攔我。”
這個,北莫子和罡仙姑倒也沒打算攔他。
罡仙姑桀桀笑道:“那小子倒也真有本事,他的天火連天玄鐵都能透進去。莫非那五精泰煞宗天鼎真的跟傳說中一般,是埋在長生宮里,而且已經被那小子找著了?”
一聽到五精泰煞宗天鼎,亂輸公與北莫子俱是眼眸發光,露出貪婪之色。
五精泰煞宗天鼎,又稱女媧鼎、神農鼎,女媧以之煉過五彩石,神農以之煉過百草藥。
對于他們這種以鑄煉之道為一生追求的人來說,這世上再沒有別的事物,能比這五精泰煞宗天鼎更讓他們心動。
罡仙姑道:“破天梭已經毀了,現在該怎么做?”
北莫子冷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三個老家伙不妨親自下場,那個禁制機關,難道還難得到我們?”
罡仙姑道:“難是難不到,但這些機關岔路也實在太多,我們一條條路試下去,一個個機關破過去,這樣要弄到猴年馬月?”
亂輸公哼了一聲。
就在這時,一名淑士國將領騎著英招飛到,說是奉國君之命,將一張圖紙交給他們。亂輸公接了過來,展開一看,喜道:“這是進過長生宮的人所畫的路線圖,那人只知道自己走了哪條路,對路上的機關陷阱卻是了解不多,畫的不盡不詳,雖然如此,卻可以省下我們許多麻煩。”
北莫子皺眉道:“君子國與淑士國急于闖入長生宮,這才將我們請來,但他們既然有這張圖紙,為何卻是現在才交給我們。”
“這有什么難猜的?”罡仙姑笑道,“這張路線圖,他們必定也是剛剛得到,你看它上面的墨跡都還是濕的。”
北莫子道:“看來長生宮里……”他沒有說下去,只是森森地冷笑著。
廉錦楓小小的睡了一下,醒過來時,閉上眼睛查看外頭動靜,忽地嬌軀一震,失聲道:“他們快要進來了。{}”
唐小峰與陰若花、駱紅蕖對望一眼,全都看著她。廉錦楓繼續觀察,顫聲道:“他們知道進來的路線,是直奔這里來的。”
陰若花怒道:“既然他們知道進來的路,為什么還要讓那些從大人、黑齒等國抓來的老百姓試路,讓他們一個個死在這里?”
唐小峰心想這確實是說不過去,既然敵人可以這么簡單的就直達這里,那他們一開始為什么搞得那么復雜?他竟然無法想明白。
徐麗蓉低聲問:“他們要多久才能到這里?”
廉錦楓道:“他們雖然知道直達這里的路線,但這條路上也有許多機關陷阱,他們正一個個地破過來。”
顏紫綃道:“就算他們知道哪條路是正確的,那些陷阱禁制,他們也未必破得掉。”
廉錦楓搖頭道:“破解這些機關的是三個很矮的老人,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應該是……”
陰若花憂道:“周僥國的玄機三祖?”
廉錦楓道:“嗯。”
此時,薛蘅香也飄了進來,道:“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形,我的鬼怪飛不出去了。”
廉錦楓道:“那三人每到一處,就在身旁點上一柱香,這香大概就是驅鬼辟邪用的,還有許多妖魔在保護他們。我看最多一兩個時辰,他們就會到這里。”
唐小峰冷然道:“把其他人都叫過來。”
紅紅、亭亭、姚芷馨等也全都聚到這里,唐小峰攤開一張地圖,道:“長生宮是不能再待了,一旦被敵人占領這里,我們就成了瓫中的鱉,想逃都逃不掉。但是長生宮通往島上的路其實不止這一條,這幾個月來,我們一有空都會四處探索,又有錦楓的神視之術幫忙。你們看這里,這條路可以讓我們避開敵人,直接通往島上。”
陰若花道:“敵人到達宮口后,必定會把主力都聚在這里,好一股作氣打下長生宮,我們卻躲在這條秘道里,趁他們攻入長生宮時直接往外闖?但是他們還有七重迷天瘴,而且外頭也同樣會有許多敵人。”
唐小峰心想,看來也只能闖出一個是一個了。
亭亭卻道:“我有一個陣勢,或許能幫得上忙。”
其他人錯愕地看著她,亭亭道:“《陰符經》里的演道章,一時間只怕是誰也無法看懂,所以我一直在研究其中的演法章和演術章。演法章和演術章亦是艱澀難懂,但我卻想到,戰國時的鬼谷子是讀過《陰符經》中這兩章的,而鬼谷子又有十四篇著作,其中十二篇流傳于世,我也早就背得滾瓜爛熟。我想,鬼谷子既然留有著作,在他的著作里必定會留有《陰符經》的影子,而在長生宮內藏有許多外頭早已失佚的孤本。于是我讓紅紅幫我找《鬼谷子》的最后兩卷,不想竟然真的找著。”
眾人這才知道她為什么在這種時候還要找書看。
亭亭道:“《鬼谷子》的最后兩卷里果然有《陰符經》演法章、演術章的影子,又舉一反三,推出各種陣法。我想,鬼谷子能有那番成就,實與《陰符經》有著莫大關系。”
要知《陰符經》又被稱作《天機經》、《遁甲經》,被認為“極盡三宮五意陰陽之略與太乙遁甲六壬步斗之術”。而鬼谷子卻是中國歷史上最神秘莫測的奇人,史書上說他“深明陰陽剛柔之勢,通曉縱橫捭闔之術,獨具通天之智”。他的弟子如孫臏、龐涓、尉繚、蘇秦、張儀、徐福等,亦無一不是名垂千古的英杰。
鬼谷子不但有濟世之能,更精通奇門遁甲、陰陽陣勢,據說“日緯星象、鬼神之機,盡在其掌中”,以至于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后人都將遁甲、奇門、三宮、六壬之類的東西,統稱作“鬼谷之術”。
眾人聽她細說,才知道她以《陰符經》為正,《鬼谷子》為輔,既已完全讀懂了《陰符經》里的法、術二篇,再反過來重新領悟《鬼谷子》后二篇里所記載的鬼谷陣法,已是一點通,百點通。
陰若花與徐麗蓉對望一眼,都為這黑齒國小姑娘的悟性大為驚訝,唐小峰卻覺得這正常得很,單從學問上來說,能夠跟黑丫頭這小變態相比的,恐怕也就只有他姐那個大變態。
時間已是不多,亭亭開始向他們講解一個名為“七星
剛一縱出地面,一道刀光直劈而來,唐小峰飛劍一擋。{}
只聽“鏘”的一聲震響,金光四濺。
一個手持厚背大刀的長人國大漢立在那里,一刀劈在唐小峰頭上,被唐小峰用劍架住。
此時天色已黑,罩住整個海島的迷天瘴卻顯得更加斑駁丑陋。在他們周圍飛著七十二個妖魔,那是經過三卷天書之一的天罡地煞圖改造過的七十二地煞。
廉錦楓心底生寒……她的內景神視之術,竟然也會出錯?
遠處,君子國相爺吳之和立在一艘飛車上,周僥國一向擅長制作各種機關木甲,這艘飛車也是他們的杰作。
吳之和身邊,還立著一個雙目皆盲的老者。吳之和朝那瞽者拜道:“幸好有鏡老及時趕到,敵人中有人擅長神視之術,我方一切盡在敵人掌握之中,若無鏡老幫忙,只怕真會被敵人逃脫。”
鏡老冷冷地道:“我幫的不是君子國。”
唐小峰抬頭看著手持厚背刀的大漢,這大漢雖然不像“夸父”大諫與黑晏那般高大,身體卻也長得嚇人。
在麟鳳山,當那招“森羅萬象玄兵舞”向他涌來的時候,他便已知道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而當他發現,那個人很可能就是在東海攪風攪雨的神秘人物后,他開始明白,那個人的力量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強大。
森羅萬象玄兵舞、天罡地煞圖、七重迷天瘴,這些都還只是那個人、又或者說是那股勢力所顯露出來的實力的一部分。那個人還能請動“南天門”蘇南天在海上攔截他,請動“月亮”來殺他,輕而易舉地攻破軒轅國,找到長生宮。
東海之上,是否真的還有那個人做不到的事?
我到底在什么時候得罪了那樣一個人?唐小峰不知道,而且他也沒空去想太多。
現在的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帶著身后眾女想辦法逃出這里,盡一切可能逃出這里。
長人國大漢一刀劈下,刀影幢幢。這是百影刀法,一刀百影,神鬼不差。
唐小峰動了,他一動,身后眾女也跟著動了。射日弓、軒轅劍、鳳霄雙劍、萬神圭旨乾離火全都轟在大漢身上,大漢轟然倒下。
唐小峰沿著地面往前直飛,在“七星反吟”的作用下,諸女仿佛被一團神秘氣流裹著,緊隨在他的身后。
但是七十二地煞又怎會任由他們就這樣突圍而去?它們紛紛撲下,左攔右截。迷天瘴中,又飛出金鳳騎,與君子國、淑士國的數百名飛騎一同布下天羅地網,將他們團團圍住。
地面傳來一聲震響,那是玄機三祖在破壞地面與長生宮之間的通道,讓他們無法再回長生宮去。
他們已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吳之和立在飛車上,見唐小峰與眾女化作八顆流星,唐小峰居首,最顯眼也最為耀目,另外七星四明三暗,隨著唐小峰的快速移動不斷移流,仿若七星伴月一般,雖然處境險惡,但不管是七十二地煞還是那些飛騎,都無法擒下他們。
他內心大是震撼,這七十二地煞俱是由妖魔所化,任何一只的實力,都可與十大寇看齊,然而這些人在它們的包圍下,居然還能左突右闖,讓吳之和難以置信。
劍光飛掠,炎焰沖天,一道道光芒劃破虛空。
又有百鬼呼嘯,山岳往來。
鏡老雙目皆盲,卻是心比眼明。他冰冷冷地道:“軒轅劍、射日弓,想不到傳說中的兩大神器俱會出現在東海。萬神圭旨乾離火、鬼靈幡、五鬼術法……這些人明明年紀不大,想不到卻有一身本事。更厲害的是那一男一女兩個劍俠,他們的劍光竟將軒轅劍和射日弓這等神器都壓了下去,如此純凈卻又耀目的劍氣,連我也第一次遇到,以他們這樣的年紀,能有這樣的成就,真可算得上是天縱奇才。”
這樣的奇才卻要死在這里,縱連他這心冷如鐵的瞽者都要感到遺憾。
吳之和拜道:“夜已深了,還請先生出手,好將這些人早些拿下。”
鏡老冷然道:“以眾凌寡,已是令人齒冷,還要我以老欺少,助你們欺負這些小輩?”
吳之和雖不知道這鏡老到底有何神秘來歷,卻知道他極難相處,一時間
唐小峰帶著諸女一股作氣,越飛越急。{}
迷天瘴不斷分開,雖有許多飛騎從瘴中穿出,想要攔截他們,卻根本無法將他們攔下。
終于,他們闖出了迷天瘴。
前方海面粼粼,夜空中掛著一輪圓月,星辰隱現,海風撲卷。
雖然還有許多飛騎擋在他們前方,但他們卻多少松了口氣,只要闖出七重迷天瘴,只要繼續向前,拼命甩開七十二地煞,他們就能脫身而去。
雖然他們還是會被追殺,雖然他們早晚會被找上,但至少這一刻,他們度過了一劫……
同一時間。
遠處的海面上飄著一葉扁舟,扁舟上立著一個身穿鵝黃衣裳的少女。
她的名字叫做紀沉魚。
她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她很漂亮。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除了這個名字,還有什么名字配得上像她這么漂亮的女孩子?
她看著從七彩毒瘴穿出的那八顆流星,喃喃地道:“你為什么還不動手?你在等什么?我答應過你的事,一定會做到的。逃,你們能逃到哪里去?你難道真的想要一輩子逃下去?其實你可以不用逃的,其實你們都可以不用逃的,這件事原本就跟你沒有關系,跟你和你所關心的人都沒有關系,你們為什么要陪著他一起逃?你知道的……你知道你們是逃不掉的。”
她在跟誰說話?
是躍出海面的那條魚?
還是從她頭頂飛過的那只海鳥?
但不管她是在跟誰說話,總之,她在說,有人在聽……
有人真的聽到了……
我為什么要跟他一起逃?
這明明就不關我的事,這明明就不關我們的事。
我們為什么要陪他一起死?
逃不掉的,根本就逃不掉的……想要活下去,想要和自己所關心的人一起活下去,所以只能……
幡旗一展,所有鬼怪撲了過去,撲向前方的少年。
身邊傳來一聲驚呼:“蘅香,你在做什么?”
少年快速回身,卻已太遲,那些鬼怪全都撲在身上。
不管是顏紫綃還是駱紅蕖,都沒有想到薛蘅香會突然攻擊唐小峰。
唐小峰其實是想到的,玄機三祖原本是不知道通往長生宮的路的,但卻有人悄悄告訴他們。他們聲東擊西,但七十二地煞卻守在上面,連他們會往哪里鉆出都一清二楚。
他的心里一直很不安,他懷疑有人在出賣他們。
只有薛蘅香,才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出賣他們,只有她所役使的鬼怪,才能瞞著他在暗中與敵人聯系。
然而當時他們身處險地,又沒有更多證據,他也就只能在暗中防她一些。他甚至沒有告訴其他人,因為一旦讓顏紫綃等人知道她們中間可能有內鬼,那她們將無法齊心協力,共渡難關。
而且他也可能弄錯了,也可能薛蘅香根本就沒有出賣他們。
在島上突圍時,薛蘅香并沒有什么異常,也一直沒有拖他們后腿。于是,他以為自己猜錯了,以為自己錯怪了薛蘅香……然后薛蘅香就出手了。
他的五臟六腑原本就因三昧真火的反噬而受創,那個鬼怪朝他沖來,不但啃食他的身體,更是狠狠撕咬他的靈魂。他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直往下墜,幾盡昏迷。
七星反吟!
主星破,七星破!
紅紅、姚芷馨、廉錦楓三人既無劍氣,也無御風的本事,只是在“七星反吟”的作用下,被唐小峰帶著往前飛。現在七星反吟一亂,她們立時驚叫著往下墜。
駱紅蕖踩著滑云板往下滑,想要接住她們。
烏云撲至,一個人影破空而下,一掌拍出,勁氣直接襲中駱紅蕖后背。
亭亭坐在地上,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顏紫綃道:“小峰,我跟你一起去。”
“不,”唐小峰搖頭道,“沒有你的御劍飛行,若花姐和亭亭她們連離開這里都成問題,只有你才能把她們平平安安地送走。”
陰若花冷然道:“但是太老太公說過,這本書要是落在奸人手中,禍害的不只是東海,而是整個天下。他寧可犧牲掉軒轅國,也要讓我們把這本書帶出來……”
唐小峰無所謂地道:“《陰符經》里的法、術兩章,蘇秦和張儀都曾讀過,雖然他們把七國弄得分分合合,大約也談不上禍害天下。至于那演道章,連你們都看不懂,大約也沒幾個人能夠看懂,誰都看不懂的東西,用來禍害和尚,讓他們把這東西當佛經念還差不多。”
陰若花道:“太老太公絕不是糊涂之人,他既然……”
“我問你,”唐小峰看著她,“如果你是軒轅國國主,如果你處在當時那個形勢下,你會怎么做?”
“但是太老太公……”
“不要去管那死老頭,”唐小峰厲聲道,“我只問你,陰若花,如果是你,如果當時能夠做決定的人是你,你會怎么做?”
顏紫綃與亭亭也都在看著陰若花。
陰若花抬起頭來,與他對視良久,然后才輕嘆一聲,道:“我會直接與君子國和淑士國背后的神秘勢力做交易,把《陰符經》交給他們,讓他們放過軒轅國,無論如何,為了一本書犧牲掉那么多人,實在不值。”
唐小峰緩緩地露出笑容:“我也覺得你會這么做。”雖然我自己是不會的,我會把《陰符經》搶了就跑,除非他們給我很多很多錢,或者送我很多很多美女,我才給他們。
他看著陰若花,認認真真地道:“對我來說,為了這樣一本破書犧牲掉錦楓她們,也同樣不值。”
陰若花沉默一陣,道:“但把它交出去,也許會害了更多的人,太老太公就是因為擔心這個……”
“不把它交出去,已經害死了那么多人,那要用它去換多少條性命才算值得?”唐小峰道,“不能把它交出去,所以寧可把那些妖魔放出來,寧可讓更多的人為了它而死去?如果把它交出去會害了十萬人,不把它交出去,只會害了一萬人,那一萬人又做了什么,憑什么要為了那十萬人去死?如果把它交出去會害了一萬人,不把它交出去,只會害了一千人,那一千人又是為了什么,不得不替那一萬人去死?如果把它交出去會害到一千人,不交出去只會害到三個人,那三個人真的就該死了么?錦楓、紅紅、芷馨她們都是好女孩,她們真的就該死么?”
陰若花道:“你這是強辭奪理,你只是想要增加我的負罪感,好讓我把這本書交給你。”
唐小峰問:“那我成功了沒有?”
陰若花苦笑了一下,道:“你成功了!”
唐小峰看著她:“不管付出什么代價,我都要把錦楓她們救出來。也許把《陰符經》交出去,真的會害了更多人,但那也是以后的事。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再一起努力,一起阻止那些人。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只要我們努力,我們一定能夠做到的。”他說的是那般的凝重與認真,以至于顏紫綃注視著他,心里想著這才是我喜歡的人,亭亭抬起頭來看著他,眼眸里閃著光芒。
陰若花盯著他,道:“希望你記得自己今日說過的話。”
“嗯,”唐小峰使勁點頭,“我會記得的。”不過到時你要記得來找我,你要是找不到我的話,那不是我的錯。
陰若花從身上摘下四時乖錯太平鈴,道:“這個還給你。”
唐小峰搖了搖頭:“你帶著它。”
陰若花道:“你要去的是險地。”
唐小峰道:“你比我更危險,你難道沒有注意到?那些敵人基本上都是沖著你來的,他們要殺的不是其他人,甚至也不是我,你才是他們主要擊殺的目標。”
顏紫綃也點了點頭……她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在突圍時,那些化身地煞的妖魔,首要目標顯然是殺死陰若花,陰若花雖有軒轅劍,但并沒有多少對敵經驗,如果不是身上帶著四時乖錯太平鈴,她只怕早就已經死了。
陰若花無奈,只好把
駱紅蕖又驚又怒,一時竟被吻得喘不過氣來。{}她驀地一推,將薛蘅香推倒在地,薛蘅香倒在地上,失聲痛哭。
駱紅蕖呆呆地看著薛蘅香,她實在是沒有想到過,蘅香對她竟是存留著這樣的情感。以往的薛蘅香,總是那樣的安靜,安靜得讓人從來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安靜得讓人擔心……
掌聲突然傳來:“有趣,有趣,如此有趣的畫面,想不到竟然也會在這種地方上演。”
二女愕然看去,發現說話的是一個錦衣青年,青年身后還跟著許多兵將,那些兵將一涌而上,將她們團團圍住。
來的是淑士國附馬司空奇!
薛蘅香色變道:“我們有過交易的。”
“嗯,”司空奇淡淡地道,“我們可以放過你,但小楊香乃十大寇之一,幾次三番與我淑士國為敵,我卻不能放過她。”
薛蘅香額冒冷汗:“不是這樣的,我們說好的……我們說的不是這樣子的……”
駱紅蕖扶著石塊,想要坐起,卻猛地噴出一口鮮血。鮮血染紅了石邊的野草,殷紅艷麗。她心中暗嘆一聲……傻妹子,跟這些人做交易,他們又怎會真的把許下的諾言當回事?
薛蘅香取出鬼靈幡,怒道:“你們滾開。”
靈旗一展,鬼怪黑壓壓的一片,伏在她的身前。那些將士心里一驚,連退了幾步。
靈旗再揮,那些鬼怪卻是動也不動,全都用陰森與饑渴的目光看著薛蘅香。薛蘅香心里一驚……這幾日她使用鬼靈幡的次數實在太多,早已遠遠超出了她的負荷。
她猛一咬牙,摯出一柄極是鋒利的刀子,朝自己的雙腿砍去,竟將雙腿齊膝砍斷。駱紅蕖失聲道:“蘅香……”
薛蘅香強忍痛楚,將雙腿朝群鬼扔去:“給你們。”
群鬼撲了上來,撕咬搶奪,竟連一滴血液也不放過。那些兵士直看得面面相覷,頭皮發麻。
女孩的斷腿血水直流,她卻陰陰地笑著,瘋狂地笑著。鬼靈幡一展,群鬼撲去,將那些兵士撕扯啃咬,撕成無數碎片。
滿地都是鮮血與碎肉,慘不忍睹。群鬼停了下來,卻對這些破碎的血肉視而不見,只盯著薛蘅香斷腿處流出的血水,眼眸中充滿了貪婪。女孩慘笑一聲,以幡旗指著司空奇,冷冷地道:“會給你們的,只要殺了他,都會給你們的……”
司空奇臉色一變,往后急退。群鬼呼嘯而去,要將他撕成無數碎片。
忽然間,槍影連閃,金光四射。
一道道光芒透了過來,將這些鬼怪刺穿,金光中挾著東海秀霸之氣,縱是鬼怪也無法抵擋。這些鬼怪一個個發出充滿不甘的嘶吼,化作輕煙,消失不見。
薛蘅香怔住了,她完完全全地怔住了。
一個人影從夜色中走來,任由海風呼呼地卷舞著他的衣衫。他持的是一柄金槍,金槍上刻著十六個字:“南定維揚,北清大漠,威振殊俗,勛書冊府”!
駱紅蕖輕嘆一聲:“徐大哥……你也來了!”
來的竟是本該早已叛出淑士國的徐承志。
在他身后,還跟著一批帶甲士兵。
司空奇指著薛蘅香道:“把她殺了,把小楊香帶走。”
兵士齊擁而上,駱紅蕖冷冷地道:“住手。”
她艱難地站起,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擋在薛蘅香面前:“把她放了,我跟你們走。”
薛蘅香失聲道:“紅蕖姐……”
駱紅蕖沒有說話,她只是一步一步往前走去。經過徐承志身邊時,她看也沒有看他一眼。徐承志同樣沒有說話,他只是沉默著,一直都在沉默著。
薛蘅香急切地向駱紅蕖爬去,凄涼地喊著“紅蕖姐”,但是駱紅蕖沒有回頭。那些士兵押著她上了船,船就這樣越行越遠,將斷去雙腿的女孩一個人留在了島上。
女孩翻過身來,看著蒼茫的夜空,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黑得凄涼,黑得無奈。她的心中是一種痛,一種揪心的痛……我害了大哥,害了紅蕖姐,害了芷馨……我……到底是在做什么……<
彩帶一揮,清風卷過,“月亮”閃開劍光飄了過來,一腳踢中陰若花胸口。{}陰若花悶哼一聲,嬌軀后拋,往一棵松樹撞去。唐小峰沖了過來,將她接住。
兩個人一起撞在樹上,唐小峰再噴一口鮮血,陰若花臉色金白……她沒有劍氣護身,如果不是唐小峰將她墊住,她必死無疑。
但是他們卻不明白“月亮”為什么能夠踢中陰若花。
陰若花身上明明帶著四時乖錯太平鈴。
三才不差,四時乖錯,反戾直正,受福于天!
只有亭亭知道是怎么回事。
這些日子她在長生宮里翻了許多書籍,又通讀鬼谷子留下的著作和《陰符經》的演法、演術二篇,她知道“月亮”用彩帶劃出的九宮圖案,乃是奇門遁甲中的“青龍逃走”。
天盤乙奇,地盤六辛,青龍逃走,百事皆兇!
“月亮”利用奇門遁甲里的“青龍逃走”顛福為禍,強行將陰若花身上的吉格逆轉成兇格。
唐小峰與陰若花,顏紫綃看著依舊飄在那里的“月亮”,心里俱都生出寒意。
只是這么短短的幾個剎那,這小女孩就已將他們全都擊傷。
唐小峰將陰若花抱在一旁,低聲道:“你在這里看著。”
然后,他便一步一步地往月亮走去。
另一邊,顏紫綃也立了起來,也在向“月亮”走去。唐小峰走一步,她也走一步,唐小峰邁的步子有多大,她邁的步子也就有多大。
陰若花原本不愿看著他們戰斗,自己什么事也做不了……這種感覺很不好受。然而現在,她開始意識到,自己若是強行插入,只會破壞了唐小峰與顏紫綃之間的默契。
此時此刻,她只能坐在這里看著……
“月亮”飛上高處,背對著漸漸變得灰暗慘白的月亮。
唐小峰與顏紫綃各自掠向枝頭,唐小峰身邊繞著眾多飛劍,顏紫綃一手持著鳳雷劍斜指“月亮”,一手持著青霄劍倒掛身后。
純凈至極的紫華劍氣在他們體內快速流轉,又藉著彼此之間的心有靈犀與十足默契互相交感。
陰若花與亭亭抬頭看去,唐小峰與顏紫綃明明立在兩棵樹上,隔了一丈有余,卻又像是緊緊貼在一起,彼此不分。
就仿佛不管是空間還是時間上的距離,對他們來說,都已全無意義。縱然一個天涯,一個海角,他們仍會是心靈相通,彼此不分。
“月亭”的小腳是的,仿佛只是踩著一縷月色飄在那里,予人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
她的模樣也讓人無法看清,你看到了她,卻又看不清她……就好像是在看天上的月亮一樣。
她的手中飛著彩帶,彩帶很細,很窄,隨著夜風卷舞,飄飄忽忽。
唐小峰將手一引,飛劍化作道道紫光,往“月亮”直閃而去。
“月亮”飄開。
顏紫綃以身和劍,化作劍的旋風旋向“月亮”,先把唐小峰的飛劍卷了過來,再撕天裂地般卷入“月亮”。
剎那之間,風雷交加,電閃雷鳴。明明是不見烏云的深夜,也不知這些雷電是從何而來。凡被電光刺破的地方,都透著焦味。
“月亮”的臉色變了,她在電光中不斷飄動,卻像是脫不出鳥籠的小島。這是“風華劍舞”與“風雷破九霄”的結合,連唐小峰與顏紫綃也是第一次使用出來。
陰若花與亭亭只看到森林上空光芒亂閃,只聽到雷聲震得大地顫動。她們心驚,她們駭然,她們直以為這樣的招式只有神靈才能做到。
她們看到唐小峰依舊立在樹梢上,卻又看到他魅影般穿過顏紫綃織出的劍的旋風,一劍刺向小女孩的胸口。她們不明白哪個畫面才是真實的,這種時間與空間的錯位,僅僅是看著,就讓她們胸悶得想要吐血。
“月亮”動了,她揮動彩帶,眨眼間接下唐小峰的劍光,破去顏紫綃的旋風。
沒有人能弄清她是怎么做到的,縱連唐小峰
唐小峰御著劍光沿海面轉了一圈,沒有找到“月亮”的尸體,于是飛了回來,在顏紫綃身邊蹲下,心痛地道:“紫綃姐……”
顏紫綃在陰若花的幫助下,在斷臂處涂上藥粉,包扎完畢,又服了幾顆廉錦楓煉制的丹藥。{}她向唐小峰搖了搖頭,低聲道:“我沒事的。”
斷去一只手臂,這樣也叫沒事嗎?唐小峰心里有種揪心的痛。顏紫綃卻道:“那丫頭實在太厲害了,我們只付出這點代價,已經算是很幸運了。”
縱然心里因顏紫綃失去右手而心疼,但就連唐小峰也不得不承認,他們沒有死在“月亮”手中,已經算是極其幸運,尤其是她最后明明被劈開胸脯卻又血水倒流的那一幕,簡直像是奇跡一般。
他在心中想道:“錦楓說過,三魂營骨,七魄侍肉,斷肢重生雖然很難,卻絕不是不可能的,我無論如何,也要幫紫綃姐把她的手臂續上。”
當然,廉錦楓也說過生肌容易造骨難,她可以煉出續命金香丸這種續命靈丹,卻還沒有能力制出能讓一個斷去的小小趾頭重新生出的妙藥,但唐小峰卻已暗下決心,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做到。
道:“那丫頭看上去明明比我們還小,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練出這身本事。”
顏紫綃道:“不管有多么不甘心,但這世上總會有比我們更有才華,更加聰慧的人,也總會遇到遠比我們厲害得多的敵人,只有付出更多的努力,只有付出足夠的代價,我們才能一步步變得更強,我想,這就是劍俠之道。”
陰若花和亭亭都看著顏紫綃,既因她的話而若有所思,又由衷地對她感到敬佩。
失去一只手臂,這種打擊不管對什么人都是分外殘忍,但她卻沒有絲毫的哀怨與自棄,更不是那種認命的無奈與淡泊,而是想著要如何才能變得更強,想著什么才是自己的追求與目標。
唐小峰卻忖道:“我知道紫綃姐確實是這么想的,但她之所以把自己的想法明明白白地說出來,主要還是因為不想讓我替她傷心,替她難過。紫綃姐……”
顏紫綃道:“小峰,我帶若花和亭亭去找蘇南天,你去做你的事吧。”
唐小峰道:“可是……”
“那個女孩受了那樣的傷,已不可能活得下去,我們不會有什么危險,”顏紫綃定睛看著他,“我知道你心里很擔心錦楓她們,你去救她們,要把她們平平安安地帶回來。”
唐小峰驀地抱住她,兩人的心口緊緊地貼在一起。唐小峰低聲道:“紫綃姐……”
“嗯,”少女說,“不但要把她們帶回來,你也要好好的回來。”
唐小峰道:“我會的……”
“還有,”顏紫綃眼睛發亮,“剛才那一仗,有沒讓你想到些什么?”
唐小峰道:“嗯,我已經知道她為什么總是能夠避開我們的絕招,知道她是怎么做到那些看似不可思議的事。”
“她跟我們走的是不同的路子,”少女低低地道,“我們做不到她那種程度,但卻還是可以借用過來,跟我們自己的路子結合在一起。”
唐小峰“嗯”了一聲……他知道少女想要跟他說什么。
天亮前,顏紫綃便御著鳳霄雙劍,載上陰若花和亭亭,往天際飛去。
唐小峰看著她們的身影消失在深濃的夜色里,然后反過身來,往另一個方向飛去。
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但是天很快就要亮了……
北面的大海上,幾塊礁石露出海面。
一個小女孩從海中艱難地爬了出來,臉色慘白,身體發顫。
她的胸口與后背有著深深的劍痕,血水仍在不斷涌出。
她趴在礁石上喘著氣,冷,無止境的冷。
天際拉出一道光線,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強行撕裂了天地,玫瑰色的氤氳涌了出來,天,終于開始亮了。
小女孩卻慢慢地陷入了昏迷。
救我……白話、救我……
他們來到一處院子,院中竟藏了不少人,有些是唐小峰見過的,有些則是他沒有見過的。{}其中一名四十多歲的男子看到女孩,長嘆一聲:“蕪兒……”
“鐵二哥……”司徒蕪兒看到鐵二哥,悲從中來,捂著臉跪倒在地,失聲痛哭。那男子輕嘆一聲,摸了摸她的頭:“你不用自責,那不是你的錯。”
一名老者行了過來,道:“唐少俠。”
這名老者便是麟鳳山的老殘。道:“原來你們都在這里。”
又看向那“鐵二哥”,問:“這位是……”
老殘介紹道:“這位是‘南天門’座下,‘金剛拳’鐵洪鐵二當家。”
唐小峰嘆道:“外頭傳說徐承志殺了蘇大當家,我原本以為是謠傳……莫非是真的?”
“金剛拳”鐵洪冷冷地道:“徐承志叛出淑士國,蘇老大因他是天朝名將之后,又是蕪兒的未婚夫婿,將他視作兄弟,對他極是信任。不想那日,淑士國圍剿我們,又請了十大寇中的‘霸刀’司空軔虎相助。蘇老大自然不懼司空軌虎,卻沒想到在亂戰中,徐承志卻對老大突襲暗算,令老大死不瞑目。”
鐵洪身后的那些漢子亦是一臉憤憤,司徒蕪兒痛哭道:“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蘇大哥……”
“這不關你的事,”鐵洪搖頭嘆道,“誰想得到那徐承志身為大唐英國公之后,竟會是這樣一名卑鄙小人?更何況他是殺了司空魁后才被老大收留,誰又能想到,司空奇為了讓徐承志行刺老大,竟任由徐承志殺了司空魁,把他的親哥哥當作投名狀?”
唐小峰看看老殘,又看看鐵洪,問:“你們又怎么會在一起?”
鐵洪嘆道:“老大死后,當晚蕪兒就消失不見,我便猜她是要回到淑士國,想獨自一人替老大復仇,只是她這樣做,和送死又有什么區別?只是我們在淑士國中并無眼線,難以尋她,無奈之下,只好請麟鳳山諸位相助。”
老殘道:“麟鳳山以前原本就在淑士國的統轄之內,淑士國中有不少我方探子,只是沒想到蕪兒姑娘沒找到,反聽到紅蕖小姐已被淑士國所擒,明日便要問斬的消息。所以我們便與鐵二哥的人一同潛了進來,想在今晚動手,目的便是救出紅蕖小姐、刺殺徐承志。”
鐵洪朝老殘揖首道:“諸位只管放心,屆時我方必定配合諸位,一切以救出紅蕖姑娘為重,蘇老大的仇我等固然要報,卻絕不會因此而誤了紅蕖姑娘的性命。”
老殘道:“多謝,多謝。”
唐小峰看著鐵洪,道:“蘇老大已死,你們也跑到了這里。但是女兒國世子陰若花,卻跑去亂浮島投靠你們去了。”
鐵洪愕然道:“我們的人已全都離開了亂浮島。”
……看來人算真的不如天算。
老殘攤開地圖,將他們的計劃告訴唐小峰。
唐小峰原本想提醒他們,既然淑士國如此大張旗鼓地將問斬紅蕖的消息散發出去,很有可能早已算到有人想要劫獄,設好陷阱,好將小楊香的同黨一網打盡。不過老殘顯然也想到了這點,所以打算先到處制造混亂,分散敵人兵力,再趁機救人。
計劃當然不可能完美,但在這種局面下,原本也就不可能有真正完美的計劃,說到底,也不過是拼死一博罷了。但是看眾人的神情,顯然是明知危險,卻也都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準備,讓唐小峰頗為動容。
老殘想讓唐小峰跟他們一起行動,唐小峰卻婉拒了,其他人都有些不能理解,但老殘卻只是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唐小峰向司徒蕪兒問清公主府的位置,甚至連府內的地形與結構都讓她畫了出來。司徒蕪兒以前原本就是公主身邊的宮娥,對府內的情況自然是了如指掌。她抬頭看了唐小峰一眼,低聲道:“附馬雖然歹毒,但是、但是公主卻是個好人……”
唐小峰心想,那公主是好人也罷,是壞人也罷,和我又有什么關系?
離開這些人后,他到處轉了一圈,打聽了些事,又查看了下地形。
他在心中忖道:“僅僅是救出紅蕖,還是不夠。不管是淑士國還是君子國,原本都沒有在東海攪風攪雨的本事,是有人在暗處幫他們,否則的話,單是軒轅國的六惡神就已不是司空奇
顫動止歇,公主發出一聲滿意的嘆息,然后才道:“你不在附馬身前,他不會對你起疑么?”
徐承志冷笑道:“我為他立了這么多功勞,他卻仍不肯信任我,想要將今晚剿殺賊寇的功勞一人獨占,早已把我打發了。{}”
鳳香公主低聲道:“用來制作迷天瘴的崆峒印,還有控制那二十四掾吏的溟綱令,他全都放在我這……今晚真的不會有什么問題么?”
“公主放心,”徐承志淡淡地道,“附馬刻薄寡恩,想要他死的人可不止一個兩個。”
“但那小楊香,不是與你有舊么?”
“成大事者,原本就不拘小節,”徐承志道,“何況我的心中只有公主你一人,為公主做事,百死莫辭。”
“那蕪兒呢?你在亂浮島的那幾日,不是天天都有見到她么?”
“我原本就只是在利用她,對她沒有任何感情,也沒有對她做過什么,”徐承志漫不經心地道,“如果不是公主你出的主意,我那時也不會答應娶她。”
鳳香公主嬌笑道:“那個傻丫頭,其實也沒見過你幾次,我故意向她透露,說你處境危險,她竟然真的就盜了令牌給你。她對我雖然也算忠心,但不讓你拿她立功,附馬也不會對你打消疑慮。”
徐承志道:“公主之恩,末將絕不敢忘。”
緊接著又是一陣嬌喘,滿室生香。
唐小峰躲在床下,一邊聽著不堪入耳的淫詞穢語,一邊忖道:“原來這兩個人老早就勾搭在了一起,司徒蕪兒則是徐承志用來博取司空奇信任的犧牲品。徐承志似乎計劃了些什么,我還是多等等看。”他趴在地上,單手撐著下額,憑著聲音猜測床上兩個人的姿勢和動作,緩解自己的無聊。
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喧囂,有人急匆匆奔了過來。床上二人停止動作,鳳香公主叫道:“何事?”
“公主,”門外有宮娥稟道,“外頭傳來消息,說麟鳳山的小楊香越獄逃走,附馬爺帶兵追趕,反被小楊香行刺得手,受了重傷,現在只怕、只怕是不行了……”
公主失聲道:“竟有這等事,你們、你們快備好馬車,我、我現在就去看他……”她的聲音竟是百般心碎,萬分焦急。
等宮娥一離開,她卻又低低笑道:“你的計劃果然不差,現在只要殺了小楊香,替附馬報仇,以后朝政就都由你我說了算了。”
徐承志道:“全由公主說了算,末將一定盡心盡力協助公主。”
公主一聲嬌笑,兩只纖纖落在地上,正要拾起衣裳,纖腰又被徐承志從后邊抱住。公主彎下腰來,扶著矮凳,搖動,香臀被撞得啪啪作響。她本就是金枝玉葉,這種姿勢沒維持多久便雙腿發酸,滑落在地,趴在她自己的衣裳上。徐承志則整個人伏在她的背上,繼續使力。
鳳香公主呻吟、喘息,神迷意亂,卻又迷迷糊糊地覺得自己像是看到了什么,于是突然睜大眼睛……一個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好孩子正趴在床下,興致盈然地看著她。
鳳香公主正自錯愕,好孩子卻向她露出一個天真可愛的笑容,還揮了揮手,“嗨”了一聲。鳳香公主原本就在情迷意亂之中,被好孩子的古怪舉動弄得有些困惑,一時間也沒有多想,笑笑地“嗨”了回去。
她背上的青年卻是一驚,想要跳起。
劍光暴散!
一支利劍點在了徐承志的咽喉上。徐承志額上盡是冷汗,公主也嚇得呆了。
好孩子微笑:“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這還怎么讓人“繼續”啊?
外頭傳來宮娥的聲音:“公主,馬車已備好。”
鳳香公主道:“你們、你們在外頭等著,我馬上就去看附馬。”她的聲音聽上去像是要哭……這次卻不是裝的。
宮娥又道:“可要奴婢服侍公主更衣?”
鳳香公主嘶聲叫道:“叫你們去等著。”
那宮娥不敢多言,趕緊離開。
此時,徐承志已認出躲在床下的“刺客”,他面無表情地道:“外面還有人在四處搜尋唐兄弟,唐兄弟怎敢跑到這里來
唐小峰跟著徐承志來到一處樓臺。{}
他將劍氣注入雙目,見那金頭鐵面的巨大金人共有二十個,手中金槌揮動起來虎虎生風,身邊的房屋觸之即碎。
麟鳳山和亂浮島的一眾好漢被它們困在中央,竟是無法脫身。駱紅蕖也跟他們在一起,連射日弓和滑云板也都找回。
徐承志取出冥綱令,悄悄地動了動,其中兩名金人不經意間移了位置,駱紅蕖與鐵洪立時帶著眾人涌了出去。城門轟然炸開,那是有人動用唐小峰白日分發給他們的子母雷珠。
駱紅蕖等闖出城門,遠處的海面上幾艘戰船前來接應。徐承志招來一名傳令官,給他一只令箭,讓他通知下去,說是奉附馬之命,賊寇必有埋伏,勿要追逐。
那人趕緊傳令下去,等駱紅蕖等人全都上了船,駛得遠了,徐承志策馬駛出,朝眾將怒道:“為何不追?”
將士一陣錯愕,指著那名傳令官,說他不讓追。傳令官驚道:“徐將軍,剛才……”
“叛徒!”徐承志大怒,一槍將他刺死,呼道,“附馬已受重傷,如何能夠下令?此人必是偷盜令箭,暗助賊寇。大家上船,萬不可將賊寇放了。”
將士趕緊開船追逐,卻哪里還追得上?
唐小峰守在一旁,笑道:“徐大哥果然好本事,你不去演戲,實在太可惜了。”如果跑到二十一世紀去演電影,說不定還能拿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
徐承志一臉陰沉,沒有說話。
唐小峰將一顆丹藥塞進他的手中,笑道:“這是解藥,你趕緊拿去給公主解毒吧。”其實他給鳳香公主喂下去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藥,不過還是不要明著說出來的好。
又道:“還有一件事,如果你看到那位哀姑娘,你就告訴她,《陰符經》在我身上,我要跟她換人。三天后,我會在……”
他沒有說完,因為他看到徐承志根本沒有在聽,而是轉頭看向了另一邊。
隨著他的視線,唐小峰看到一個女孩從夜色間走出,在她身后,火焰騰騰。唐小峰暗自苦笑,心想這傻丫頭怎么還在這里?
這女孩自然便是司徒蕪兒,司徒蕪兒臉色蒼白,嬌軀輕顫,她的手中倒提著一支短劍,忽地沖了上來,一劍刺向徐承志。唐小峰輕握飛劍,心想徐承志要是敢殺她,我就先把這家伙刺個窟窿。
徐承志卻靜靜地看著女孩,動也不動。女孩一劍刺在他的胸膛,血花濺出,但徐承志乃是練武之人,她的力氣本就較弱,又刺得不準,如何能夠一劍致命?她看著徐承志,淚水無言地流了出來。
徐承志卻是面無表情,只是在目光深處閃過一絲讓人無法看到的痛苦。他驀地伸手,搶過短劍,隨手帶了一下,女孩的嬌軀突然飛了起來,落在唐小峰懷中。唐小峰抱住司徒嫵兒,看著徐承志,心里一凜:“這家伙深藏不露。”
徐承志淡淡地道:“你的話還沒說完。”
唐小峰卻沒有回答,而是抬起頭來,看著夜空中的一片烏云發怔,然后才冷冷地道:“沒事了。”
徐承志不再多言,轉身往城內走去。女孩看著他的背影,顫聲道:“你、你……”
徐承志頓住腳步,緩緩地道:“蕪兒……我配不上你。”說完就這樣掠入城中。
女孩捧著腦袋一聲尖叫,叫聲凄苦,時哭時笑。唐小峰心中暗嘆,卻沒有安慰她的時間,只是抱著她將身一縱,化作劍光,一下子就沒了蹤影。
另一邊,徐承志掠了一段,幽香忽至,一個灰衣灰裙的女子從烏云間落了下來,踏著一縷夜色,清清冷冷地飄在他的面前。
徐承志仿佛早已料到一般,單膝跪地。灰衣少女問:“他說了什么?”
徐承志低著頭,道:“《陰符經》在他身上……他要跟你換人。”
灰衣女子冷笑道:“他有資格跟我談條件么?”
灰影一閃,遁入虛空,一下子就消失不見。
徐承志依舊跪在那里,面無表情……
唐小峰化作劍光,
東口山乃是東海第一大嶺,左鄰君子國,右靠大人國,又有兩座山峰,俱有如擎天一柱,尋常人根本難以登上。{}
此時,唐小峰便是立在南側山峰上,看著從遠處追來,飄落在北側山峰的灰衣少女。
這里是他與顏紫綃離開嶺南,來到東海后的第一站,是否也會成為他的最后一站?他的東海之行,從東口山開始,是否又會由東口山結束?
他不知道,他現在也不想知道。他只是看著灰衣少女,問:“你到底是誰?”
雖然隔得較遠,但灰衣少女那冷漠的眼眸里所透出來的無限殺意,仍然讓人感到心悸。她根本就不想回答唐小峰的問題,她只是微微地張開手,在她的手心,開始出現一團白光。
光團是那般的熾白,簡直可與掛在他們頭頂上的太陽爭輝。唐小峰知道她為什么不肯回答自己的問題,因為她不屑于回答。
你會去理會一只即將被你一腳踩死的蟑螂么?
這個女子,就是在麟鳳山差點將他殺死的神秘人……他現在非常的確信這一點。
唐小峰沒有用劍,卻從身上摯出一把黑色的刀,黑刀很長,也非常的彎。彎彎的,長長的,很難想像有人會喜歡用這么彎,這么長的刀。
他是劍俠,又不是刀俠,為什么要用這么長、這么彎的刀?
少女手中的光團越來越亮,也越來越奪目。
光團甩手而去,剎那間便沖到了唐小峰面前,無數兵刃狂涌而出,有如狂奔的野獸,呼嘯的浪濤。
這是“森羅萬象玄兵舞”!
即便是六惡神中的“夸父”大諫,也是一瞬間便死在這一絕招之下。
沒有人能從如此猛烈的刃光中逃脫,沒有人能躲開這由上古妖魔蚩萬親創的可怕招式。
唐小峰沒有逃,沒有躲。他只是大喝一聲,連斬了三刀。
第一刀,斬出一百零八道紫色劍光,交錯成密不可破的劍網。
第二刀,斬出一百零八道黑色霹靂,將空間撕出一百零八道裂痕。
第三刀,誰也不知道他斬出了什么。
萬千兵刃穿過劍網,緩了一緩。穿過一百零八道空間裂痕,被吸收了大半。
灰衣女子面露冷笑,即便是剩下的這些兵刃,已足以將唐小峰淹沒,但是她的冷笑很快就凝在臉上。
只聽幾聲轟響,剩下的兵刃全都爆開,化作無數鐵屑,紛紛散落。
唐小峰第三刀,劈出的是無形無影的天火……從五精泰煞宗天鼎里引出的五精天火。
自從那次在麟鳳山幾乎死在“森羅萬象玄兵舞”之下,這些日子,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該如何破去這一招。在長生宮外,他甚至硬逼顏紫綃、駱紅蕖、徐麗蓉三女同時出手,好測試自己想出來的方法有沒有破綻,為此差點死在三女手中。
看著那無數兵刃被唐小峰的三刀破個精光,灰衣少女驀地動容……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能破去她的這一殺招。
風,莫名地刮過,兩座山峰之間空空蕩蕩。
唐小峰問:“你、到底是誰?”
灰衣少女冷冷地回答:“哀萃芳!”能夠接下玄兵舞的唐小峰,已有資格詢問她的姓名。
唐小峰心頭一震……哀萃芳?她竟然是哀萃芳?
在《鏡花緣》里,與史幽探一同獻上《璇璣圖解》,惹得武則天大起憐才之心,首開女科,令天下才女赴試的那個哀萃芳?
天榜中排名第二的才女,虞美人花花神轉世的哀萃芳?
為什么這樣一個才女,會千里迢迢跑到東海來?為什么這樣一個才女,一次次地想要殺他?
唐小峰道:“你為什么要殺我?”
哀萃芳冷然道:“你不需要知道。”云袖一拂,黑風乍現,具現成一個頂天立地的少年,手持黑刀朝唐小峰當頭劈下。
唐小峰心頭一驚,這突然變出的人影與他長得一模一樣,連手中的刀都完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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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峰沒有追,他只是定在那里,將黑色彎刀緩緩掃動。
哀萃芳卻有一種刺目的感覺,就仿佛唐小峰與日光完全融成了一體。這是一種玄之又玄,難以言喻的境界。
不管是唐小峰,還是顏紫綃,都從來沒有人教過他們什么。
他們只是拿著一本劍譜,一步一步地走過來,一切都靠著自己去領悟,一切都靠著自己去努力。
與“月亮”的那一戰,是他們到目前為止最兇險的一戰,卻也讓他們發現了一條與他們所煉的劍俠之道完全不同的路子。當他們看到那個奇怪的小女孩,他們就好像是看到了天上的月,不管他們用什么樣的攻擊方式,“月亮”都能夠輕易地看穿他們。
那不是什么絕招,也不是什么巫術……那是一種心法。
“月亮”便是藉著一種特有的心法,將她自身與月亮散出的月之精華完全融成一體。
唐小峰彎刀輕擺,整個人都融入了日光。哀萃芳微瞇著眼,覺得對方突然間變得極是耀眼,她看到了他,卻無法看清他,而自己的一切仿佛都已被他掌握得一清二楚。
她的心中微微地生出震撼之感,但她與唐小峰和顏紫綃不同,唐小峰與顏紫綃只是看到“月亮”這樣做過,心領神會,生出自己也能夠做到的念頭。哀萃芳卻很清楚地知道,這是一種“惟微”的境界,她做不到,但她知道該如何破它。
她緩緩地道:“你知不知道,是誰讓‘月亮’去殺你們的?”
唐小峰冷冷地道:“是你?”
“嗯,是我,”哀萃芳秀發輕拔,“可惜她沒有做好,只弄斷了那位顏小妹子的一條手臂。我很不滿意,所以在到淑士國前,我追上了她們……”
唐小峰一驚:“你做了什么?”
“我也沒做什么,”哀萃芳面無表情地道,“我只是殺了陰若花,然后把那位顏小妹子的另一支手也砍了。”
唐小峰心頭一震……明知道她可能是在說謊,明知道她不過是在誘使自己的內心生出憤怒。但這一瞬間,他真的憤怒了,所有的一切都是這個女人弄出來的,如果沒有她,顏紫綃不會斷去手臂,廉錦楓不會被人抓走。
憤怒一生,他的心法再難保持。
哀萃芳剎那間刺出三百八十四道槍影。
周公演卦,爻辭三百八十有四,她這三百八十四道槍影便是暗合爻辭之數。
看著不斷流轉、撲面而來的槍影,唐小峰知道自己無法擋住。
但是三百八十四道槍影全都刺了個空,哀萃芳微一錯愕,這才注意到唐小峰不知何時早已退到了懸崖邊緣,再故意讓石頭將他自己絆倒,直接往下栽。
唐小峰險之又險地躲過了三百八十四道爻辭槍,趕緊繼續往下飛,在他身后殺機涌動,寒氣森然。
哀萃芳的煞臉露出嘲弄與冷笑,這家伙敗勢已成,雖然憑著不知從哪學來的心法進入“惟微”境界,卻根本無法保持,他已經……死定了。
哀萃芳將手一指,唐小峰只覺身心一寒,整個人都有一種陷入深淵的感覺。逃不掉,躲不開,他的心中只有絕望……這是一種魂魄被殺意鎖定的感覺。唐小峰以前聽說過有“鎖魂”這種事,但他還是第一次親身體驗。
哀萃芳金槍一擲,劃出弧形飛了過去,不管唐小峰如何逃,怎么躲,都無法將它躲開。他背靠懸崖,想要將金槍擊飛,卻只聽“鏘”的一聲,金槍剎那間刺入他的胸膛,將他整個人都釘在懸崖上,痛得連手中的黑刀都已失落。
哀萃芳飄在空中,俏臉流露出陰陰的冷笑。她的手中現出壓縮至極點的光團,光團內刃光閃動,再一甩……無數兵刃朝唐小峰狂涌而去。
這一次,她知道唐小峰不可能再擋得住她的“森羅萬象玄兵舞”。
他的魂魄已被鎖定,無法再逃,他的黑色彎刀已經丟失,無法用出那奇詭的三刀。
他整個人都被釘在懸崖上,他還能再做什么?
她與唐小峰之間的糾葛,是以玄兵舞開始,亦將以玄兵舞結束。
海上的氣象,原本就是變幻莫測。{}
東口山四面臨海,亦是如此,剛才還是晴空萬里,突然就風起云涌,下起了雨。
唐小峰猛一翻身,連咳了好幾下,直至將胸腔里的悶氣和口腔里的雨水全都咳出。他身上的血水被陣雨沖刷,一道道地流著。
他爬到哀萃芳身邊,見她依舊昏迷,卻還沒有死去。他心想這死女人倒也硬朗得很,被他的紫華劍氣這樣亂揍,居然也還活著。
他從囊中搜出幾張制神符,全都貼在哀萃芳身上,然后便坐在雨水中,休息了好一陣。
這一戰實在是勝得太過艱難,太過兇險,如果不是身上帶著廉錦楓親手煉制的續命金香丸,他現在早已死去。
續命金香丸一共有兩顆,其中一顆用在了紅紅身上,剩下這顆原本是在駱紅蕖那,在軒轅國時,駱紅蕖又還給了他。也幸好如此,否則的話,以他剛才身上的傷勢,恐怕真的只有神仙才能救他。
休息完后,他找了一個山洞,將哀萃芳拖了進去。
哀萃芳醒來時,發現自己全身濕透,被反綁著雙手吊在山洞里。繩子是唐小峰用晶礦鑄煉出來的軟繩,掛住軟繩的是一柄弄彎了的飛劍。她的上身俯著,與地面平行,雙腿也被綁著,身上還貼了好幾張符咒。
唐小峰走上去,先給了她一個耳光。他并不是一個喜歡打女人的人,但一想到自己明明沒有得罪過這個女人,她卻幾次三番的要害自己,還害得顏紫綃斷臂,廉錦楓等人被抓,徐麗蓉到現在都還是生死未卜,他就咽不下這口氣。
“你為什么要殺我,又為什么要殺陰若花?”他冷冷地看著哀萃芳,問,“錦楓她們被關在哪里?”
哀萃芳所代表的神秘勢力在東海攪風攪雨,為了《陰符經》挑動君子、淑士等國攻破軒轅國,這些他都能理解。但他卻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和陰若花會是他們的目標,他從來不記得自己在東海有得罪什么難纏的人物,除非這些人的目的是為了替石中天報仇,但他卻不覺得這些人和石中天有什么瓜葛。
而陰若花是女兒國儲君,要她死的人很多,但哀萃芳與她背后的勢力既然有能力把東海攪成這樣,唐小峰不覺得他們會有閑情去管女兒國的家事。所以,他猜想這股神秘勢力要殺陰若花,多半還有別的原因。
哀萃芳沒有回答,她只是用冷漠的眼神看著唐小峰。
唐小峰大怒,左手掐著她的脖子往上抬,右手“刺啦”一下撕開她的衣襟,扯下她的心衣,在那脂膩飽滿的乳峰上亂揉亂搓,還在那嫣紅小豆上狠狠的捏了一下,捏得少女發疼。
然而少女卻沒有任何的屈服,眼神反而變得更加的冷漠。
唐小峰伸手虛抓,黑色彎刀飛到他的手中,斜斜地對著哀萃芳的肩膀,冷笑道:“你害得紫綃姐少了一只手,我現在就要你還給她。”
彎刀一劈。
少女卻連眼皮都沒有跳一下。
彎刀劈空,唐小峰恨恨地想:“現在傷她容易,但我還要用她去換錦楓和紅紅、四妹她們。她大概也是算到這點,所以根本不怕我把她怎么樣?”
只是,就這樣放過她,他的心里實在是無法甘心。于是他掠了出去,回來時手中抓了一條翠綠色的毒蛇,在少女面前晃了晃。少女更是冷笑,心想你砍我手我都不怕,還會怕被毒蛇咬么?
唐小峰卻掠到她身后,掀起她的裙子,直接把內里的襖褲扯了下來。白嫩,臀尖渾圓,圓得簡直就像是用圓規畫出。他捏住蛇頭,往臀瓣里擠,毒蛇一陣掙扎,卻還是被他一點一點塞入少女后臀。
哀萃芳初時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及至發現他的企圖,整個人都僵了起來,偏偏身子被制神符制住,只能試圖縮緊臀瓣,想要將毒蛇擠出,卻哪里做得到?她原本便打定主意,無論受到何種恥辱也不顯露出來,然而這一瞬間,她卻下意識的生出一絲羞憤與害怕。
蛇頭鉆入少女的后臀,只剩下半截尾巴在外頭甩動,拍打著她的香臀。唐小峰在一旁開心的笑,他的笑聲是如此的刺耳,讓少女恨不得將他剝皮剔骨,殺他個一萬次。
唐小峰來到她的面前,用手托起她的俏臉,少女的眼眸閃動著火焰般的憤怒,但她的憤怒卻讓唐小峰更加的開
君子國,深夜——
姚華在宮里來來回回地走著。{}
他的心里很是焦急,也很是不安。
因為那個人交待的事他沒有做到。
在長生宮里,先布下迷天瘴,又有七十二地煞、“天殺”南無用、“力牧”莫子子、“大鴻”諸安、玄機三老,再加上君子、淑士、女兒三國的精銳飛騎,從天朝請來的鏡老,甚至還有內奸幫忙,結果卻仍被唐小峰和陰若花帶著《陰符經》逃走。
淑士國附馬司空奇的死訊已經傳來,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么樣的命運。
就在他坐立難安之際,隨著呼嘯一聲,一道箭光穿破殿頂,釘在桌上。護衛的將士聽到動靜,涌了進來,他卻擺一擺手,看著桌上的箭。
箭上掛著一封信,他皺了皺眉,踏上前去,將信取下來展開一看,臉色立時變得極其難看。他讓將士退下,自己從暗盒里取出一支檀香,點燃后,在心中默念那個人的名字。
沒過多久,少女的嬌笑聲就傳入他的耳中:“小狗狗,你找我么?”
不知何時,紀沉魚便已坐在窗臺上,雙腿搖動,臉上雖然帶著笑容,笑容里卻又透著些許煩惱。姚華爬到她的腳前,汪汪地叫了兩聲,少女咯咯地笑著。
姚華卻是戰栗不安,他將那封信交給少女。少女接了過來,快速地掃了一眼,輕嘆一聲:“難怪蘭言姐占出來的卦象是‘鳳凰折翅’,想不到以萃芳姊的本事,竟然也會被那臭小子擒住。他要是敢對萃芳姊做些什么,就算拼著《陰符經》不要,我也絕不會放過他的。”
她看著趴跪在那的姚華,低聲道:“小狗狗啊小狗狗,你真是一只沒用的小狗狗,要是你能干一些,早些把《陰符經》搶到手,萃芳姊就不會遇險,我們也不會惹大姐生氣。像你這么沒用的小狗狗……我也不想要了……”
白綾一卷,她飄身而去,消失不見。
姚華栽倒在地,眼睛大睜,腦袋卻歪向了脖子后邊,雙腿無意識地抽動了幾下,然后便再也無法動彈……
唐小峰飛離君子國,隨便找了一個礁石島,躺在那里等待天明。
除了他自己,沒有人會知道他把哀萃芳藏在哪里。
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哀萃芳也會陪他一起去陰曹地府,誰也救不了她。
他從懷中取出《陰符經》,自從得到這本書后,他還一直沒有認真看過。
他把《陰符經》翻了幾遍,卻也像陰若花她們一樣,其中的演法章、演術章雖然艱澀難懂,多多少少還能明白一些,但要將它們完全參透,恐怕得有亭亭那種極變態的學問不可。至于那演道章,則完全跟天書一樣,看得人頭大。
不管怎樣,他還是把這三章反反覆覆看了幾遍,直到完全背下。
太陽從海天一線升起,月亮卻還沒有落下。
金烏與玉兔的光芒同時灑下,落在《陰符經》上。
他發現《陰符經》上竟然出現了許多蝌蚪般的小字,這些字全都是古篆,他根本就無法看懂。
他心中一動,趕緊從囊中找出一張紙,一支炭筆,一筆一筆地將這些蝌蚪文全都描了下來。
等金烏完全升起,月亮完全落下后,這些古篆馬上便消失不見。
唐小峰看著自己抄在紙上的古篆發怔……這到底寫的什么?
他沒有多少時間去研究,把這張寫滿古篆的紙疊好,放入懷中,他收起《陰符經》,御著劍光飛起。
他是往鬼斧山飛去。
在那封信上,他指明了讓哀萃芳的同黨到鬼斧山見他。當然,也許那些人根本就不在乎哀萃芳的死活,也許等在那里的只是一個陷阱。
但他沒有更多選擇的余地。
一個輕輕柔柔,宛如黃鸝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公子可是要到鬼斧山去?小女子可以送公子一程。”
唐小峰驀一回身,然后便看到了一排竹筏,一個少女。
少女用長長
唐小峰來到一處荒島,把哀萃芳從地底挖了出來。{}
把哀萃芳埋住的,是他用泰煞鼎專門鑄出來的鐵棺,除非是用五精天火燒斷里面的云光虹,否則根本無法將它破壞。再用泥土掩埋,只插了一根竹子當氣孔,就算有人從上邊經過,也不會想到腳下有人。
她肩膀、胸下、雙手、雙腿都被鐵環緊緊箍著,又貼了制神符,真是想跑也跑不了。這樣做似乎有些小心過頭,但唐小峰知道這世上盡有些奇奇怪怪的巫術,所以還是小心些好。
哀萃芳躺在地上,死死地盯著他,她想要讓自己的眼神顯得冷漠,卻又隱藏不住那無法抑制的憤怒。唐小峰先把她扔到河里,再把她撈出來,她的衣裳本就被撕得破碎,剩下的也全都貼在身上,冰肌玉膚,曲線畢露。
然后他就去弄了許多毛毛蟲來,在她臉上胸上到處放……
少女的肌膚一陣陣地顫動,瞳孔也縮了起來,偏偏那可惡的家伙還在對她咧嘴直笑。明明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的怯弱,但這種被毛毛蟲爬滿全身的感覺又實在是太過惡心,哀萃芳閉上眼睛,身體繃得緊緊的。
她甚至察覺到其中一條慢慢地爬過她的小腹,爬到了那羞人的地方,不斷蠕動。她的身上寒毛倒豎,偏偏那只小蟲子還要往里頭鉆,將她的蕊兒撥開一些,往里頭伸了一點兒,又來回攪動……那、那不是毛毛蟲。
少女猛地睜開眼睛……那是唐小峰的手指。
唐小峰見自己的把戲被她看破,不由捶地大笑。哀萃芳的俏臉涌起紅云,那不是害羞,而是憤怒。既然已經落在這家伙手中,她便知道自己難逃羞辱折磨……但這家伙根本不是在羞辱她,他只是想耍弄她。
而這樣的耍弄,竟比裸的羞辱更讓她難以接受。
“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我,”少女憤怒地看著他,“否則,總有一天……”
這是哀萃芳被抓到后說的第一句話,像她這種總覺得自己既清冷又高貴的女人,在這種情形下會憤怒,會進行毫無意義的威脅,那就表明她的心理防線已經開始崩潰,她已無法再堅持她的偽裝。
但唐小峰卻沒有心情聽下去。
他使勁一踢,直接把她踢到河里,再飛了過去,抓住少女的秀發,把她拎起,在水里搖了幾下,洗掉她身上的毛毛蟲,順手給了她幾個巴掌……算你命好,如果不是要用你去換錦楓她們,你的待遇可不僅僅只是這樣。
他抓著哀萃芳往天空飛……
傍晚的時候,他又見到了師蘭言。
對這個在書里面僅僅只是看了顏紫綃幾眼,就斷定顏紫綃日后一定會去做神仙的奇女子,唐小峰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師蘭言依舊在天空撐著竹筏,她用纖纖玉手指著遠處的一艘船:“你的同伴都在那艘船上。”
唐小峰也往一個方向指去:“那里有個礁石島,哀萃芳在那上面。”
師蘭言問:“《陰符經》呢?”
唐小峰取出《陰符經》扔了過去,師蘭言接住,也不細看,就這樣放入襟中。又道:“交易既成,你我雙方再不相欠,我們不會再去為難你們,便是那陰若花,我們也不會再去殺她。”
唐小峰心想,你們現在已經弄清陰若花不是百花仙子,自然不用再殺她。他問:“如果我們去找君子國、淑士國、月亮、南無用等人麻煩,算不算是為難你們?”
“我們并非東海之人,只不過是利用東海的形勢推波助瀾罷了,君子與淑士二國對我們來說,只不過是道具,東海此后的紛爭,我們也不再干涉,”師蘭言道,“南無用是君子國花錢請來的,與我們無關,但是軒轅國六惡神里的‘大鴻’現在算是我們的人,‘風后’賈彩衣被我們所擒,也已投向我們。月亮和玄機三祖亦是我們請來的,兩兵相交,各為其主,也希望你們不要再找他們麻煩。”
“‘月亮’欠紫綃姐一條手臂。”
“但她現在是生是死,卻是誰也不知,”師蘭言定晴看他,“她可能已經死在你與顏姑娘劍下,若是她死了,你們算不算是欠她一條命?”
其實唐小峰也覺得“月亮”受了那么重的傷,實在是不可能活得下來,再說她要是活下來,以那小姑娘驚人的
竹筏依舊在云端滑行。{}
哀萃芳坐在筏頭,師蘭言手持竹竿立在筏尾。
哀萃芳身邊還站著一個身穿鵝黃衣裳的少女,少女的名字叫做紀沉魚。
哀萃芳身上的衣裳極是破碎,許多地方都露了出來。她的臉色也極是陰沉,陰沉得就像是從天邊緩緩升起的那輪慘白色的月。
紀沉魚恨恨地道:“萃芳姊,那臭小子是不是對你做了什么?你告訴我,我去幫你殺他。”
哀萃芳冷冷地道:“他也沒對我做什么。”
師蘭言知道以她的性子,就算唐小峰真的對她做了什么,她也絕不會告訴別人。師蘭言輕嘆一聲,道:“萃芳姊,大姊對你們這次的任務很不滿意。”
“全都是那蘇南天害的,”紀沉魚氣道,“大姊說過,陰若花要死,但是不能由我們殺她,所以我們就讓蘇南天動手,誰知道那姓蘇的明明答應下來,背地里卻悄悄把陰若花放了,害得我們一直在找她。還有那臭小子,姓蘇的明明答應了萃芳姊要殺他,卻被他跑到軒轅國去,還救了陰若花,搶走《陰符經》……”
“不用說了,”哀萃芳淡淡地道,“這次沒有做好,全都是我一人的錯,我自會去找大姐認罪……”
紀沉魚叫道:“我也有……”
師蘭言截道:“沉魚,你先到其它地方玩一會。”
紀沉魚跺腳:“你們又要說什么秘密?為什么我就不能聽?”
師蘭言懶得理她,竹竿一甩,直接把紀沉魚打下筏去。紀沉魚毫無辦法,只好飛得遠了。等她離開后,師蘭言輕點竹竿,道:“以萃芳姊你的性子,實不該犯下這么多錯,以你的本事,更不會落在敵人手中。萃芳姊……那唐小峰可是你命中的煞星?”
哀萃芳冷冷地道:“你既已猜到,又何必問?”
師蘭言輕嘆一聲,道:“當日萃芳姊你選了絕戀心法,我便曾勸過你,可惜萃芳姊你卻不肯聽。絕戀心法煉到極致,幾可遁出三界,不在五行,但它卻有個極大的弱點,那就是不可遇到其命中注定的那一個人。那個人是你的姻緣,也是你的煞星,修煉絕戀心法卻又能擺脫煞星的人,自古以來,還從未有過。”
哀萃芳看著遠處,淡淡地道:“當我看到他的時候,便突然發現,我的絕戀心法竟無法保持。”
“那你更該離他遠遠的才是,而不該去殺他,”師蘭言道,“你越是想要殺他,便越是會去在意他,你越是在意他,他便越是成為你心靈深處的破綻……煞星對修行絕戀心法之人的影響,便是這般由小而大,直至無法擺脫。”
哀萃芳道:“你曾斷過我,說我將來會為了一個男子,背叛大姊。”
師蘭言低聲道:“風鑒之術,也未必全準。”
哀萃芳冷然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做了這種事,你一定要殺了我。”
師蘭言緩緩地道:“我會的。”
哀萃芳沉默不語。
師蘭言看著她,嘆道:“萃芳姊……你可是對你自己能夠擺脫煞星,已經失了自信?”
哀萃芳的嬌軀微微地顫了一顫……她想要忘記那個無賴,卻發現自己怎么也無法做到,她恨他,恨得咬牙切齒。但當她回憶著那家伙對自己的欺負,回憶著他在自己羞人地帶的拔弄與胡鬧,她又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一種奇妙的……快感。
師蘭言暗嘆一聲……以天下之大,修行絕戀心法的人遇到煞星的機率本是極小,但一旦遇上,還從來沒有人能夠擺脫。
她從懷中取出《陰符經》,輕輕拋了過去:“萃芳姊,大姊還在等著《陰符經》,你與沉魚先到長安去吧。”
哀萃芳接住《陰符經》,飛離竹筏。
師蘭言竹竿再點,竹筏滑入夜色,消失不見。
唐小峰等人到了麟鳳山。
麟鳳山雖然也遭遇妖魔攻擊,但山中好漢齊心協力,倒還保得大家平安無事。
“你這是什么表情?”唐小峰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極是受傷,“你是不是在討厭我?你是不是在鄙視我?我本來以為你會理解我的,難道你不也喜歡紅蕖?為什么女人可以喜歡女人,弟弟就不能喜歡姐姐?”
女孩道:“可是、可是……”
唐小峰坐了回去,使勁盯著她:“你能夠理解我的,你能夠理解我的,對吧?”
他那個樣子,仿佛女孩只要敢搖一下頭,他就要撲上去狠狠地掐死她。{}薛蘅香本己是心如死灰,恨不得自己早點死去,這一刻卻涌起求生的,使勁點頭……
“你果然是能夠理解我的。”唐小峰移了一下,與她并肩坐著,順手又舀了一勺參湯過去,女孩下意識地就喝了。
“我知道我不能去喜歡她的,”唐小峰頹廢地道,“可我卻怎么也無法控制自己,我離家出去,在東海待了兩年多,卻怎么也無法忘記她。其實我也不是想要占有她,小的時候,我最喜歡的就是站在她的背后,偷偷看著她,只要一直看著她我就很開心,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我知道的!女孩想著。
她想起了那一天,淑士國的士兵說她養毒蟲,要把她抓走,她躲在房間里,顫抖著,戰栗著。就在她最最絕望的時候,外頭卻傳來一個爽朗的少女聲音:“誰要是敢欺負我的妹子,我絕不會放過他……”
那聲音是那樣的堅定,那樣的讓人心安。她膽怯地打開門,然后就看到了一個人的背影……
從時起,她最喜歡的就是站在那個人的身后,看著她的背影,一直看著她的背影……
“原來大哥心里也有這么多的苦楚,”她在心中想著,“我以前還那么的討厭他,我其實……一點都不了解他。”
“不管有誰要傷害她,我都不會放過她們,”唐小峰定在那里,森森冷冷地道,“她是我的姐姐,是我的家人,不管有誰要害她,我都不會放過她們。”
薛蘅香看向他的側臉,看著他那堅毅的臉龐。他是那樣的認真,認真得讓人心動。
這一刻的唐小峰,想到了哀萃芳和師蘭言、紀沉魚她們。
小山是我的姐姐……我不會讓任何人害到她……
唐小峰的一番言語,讓女孩對他生出同病相憐的感覺。他又看著女孩,再接再厲:“三妹,我知道你心里愧疚,但我真的不會怪你,因為如果我是你,我可能也會那樣做,我會不顧一切地去保護自己喜歡的人,不管是付出什么代價……”
女孩的眼淚刷刷地流了下來,忽在撲在大哥懷中,失聲痛哭。原本以為自己的痛苦沒有人能明白,但是她錯了,她徹徹底底地錯了。她抹著眼淚,哽咽道:“大哥,我真傻,我以為那樣子就能保護紅蕖姐,我對不起你們,我真的應該去死……”
“傻妹子,”唐小峰放下參湯,摟著她,在她背上摸啊摸,同時盡可能回憶著上輩子看過的言情片,“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錯的,保護一個人,也是沒有錯的。你都喊我大哥了,我又怎么會怪你?既然已經做錯了,那更要好好活下去,用以后的日子來彌補自己所犯的錯,知不知道?”
女孩使勁點著頭。
“還有,”唐小峰推開她的肩,認真看著她的眼睛,“我剛才跟你說的,你不要告訴別人,那是我的秘密,那是我心中的痛苦,只要有你知道就可以了。以后你有什么心事,也要告訴我,好么?”
女孩繼續點頭。
唐小峰再次把她摟在懷中,兩人心貼著心,簡直比親兄妹還要親密。因為他們有了共同的秘密,他們遠比任何人都要互相了解,從今以后,他們不是一個人在戰斗,不是一個人……
駱紅蕖悄悄推開門,看到薛蘅香撲在唐小峰懷中哭泣的畫面,怎么也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唐小峰嘿笑著向她伸出兩根手指……搞定!
接下來,唐小峰把安慰女孩的事交給了駱紅蕖,女孩既已哭了出來,又有了大哥的理解和原諒,內心中的痛苦得到了極大緩解,心情也好了許多。
其實在唐小峰和駱紅蕖看來,她就是一個犯了傻的女孩子,自以為做了正確的事,卻害了別人也害了自己,失去雙腿,對她來說已是太過嚴重的懲罰,不應該再受到更多的傷害。
駱紅蕖始終也沒有弄明白唐
唐小峰與諸女聚在一起,問廉錦楓想要斷肢重生,到底還缺了什么藥材。{}
廉錦楓道:“我所要煉制的,乃是返本還源續斷膏,宮中其它藥材都有,獨缺了一株龍髓玉靈芝,這龍髓玉靈芝真是可遇而不可求,聽說要在極炎之處才能發芽,又以龍髓澆灌,經過千年以上才能長出,就算尋遍天涯海角,也未必能找到一株。”
不是吧?唐小峰郁悶地想,竟然是這么難找的東西?
徐麗蓉卻插口道:“龍髓玉靈芝?我倒是知道哪里有,不過那地方只有一株。”
唐小峰問:“一株夠么?”
廉錦楓道:“理論上,每顆續斷丹都要用到一株,但我卻有其它辦法,所以無妨。”
于是所有人都看向徐麗蓉,徐麗蓉卻顯得有些猶豫:“我雖然知道哪里有,但那個地方……我卻不想去。”
唐小峰沒好氣地道:“你不想去,那就把地方告訴我們啊。”
徐麗蓉冷冷地道:“沒有我帶路,你們去了也是沒用。”
這女人到底有沒有同情心?唐小峰瞪著她。廉錦楓卻道:“徐姐姐,你上次說的那件事……小妹也一直都在想辦法。”
徐麗蓉冷然道:“你是在威脅我么?”
廉錦楓低著頭道:“小妹怎敢威脅姐姐?小妹只是向姐姐保證,等煉好返本還源續斷膏后,一定會幫上姐姐。”
徐麗蓉怒了一陣,最終還是咽下氣來,冰冷冷地道:“軒轅國東面,有一棵不死樹,不死樹下有個地方,乃是當年軒轅黃帝身邊的女魃與應龍所葬之處,在那底下,就有一株龍髓玉靈芝。不過我要提醒你們,千百年來進入那里面后還能出來的人少之又少,近百年來,更是只有一個。”
紅紅問:“那個人是誰?”
唐小峰心想,可憐的紅紅,你要被嘲笑了。
果然,徐麗蓉直接看向紅紅,冷冷地道:“當然是我,要不然我怎知道那里有龍髓玉靈芝?你個白癡。”
紅紅閉嘴。
其他人想笑又不敢笑,諸女與徐麗蓉也相處了一些日子,知道她脾氣不好,又極是敏感,但只要忍她一些就好了。唐小峰看向陰若花,見她無奈苦笑,自己也跟著笑了笑……他聽陰若花說過,以前的徐麗蓉根本不是這樣子的,不但人長得極其漂亮,幾可跟廉錦楓相比,又極是高傲自戀,不像現在這么敏感,那時候的徐麗蓉,也沒有成為軒轅國的六惡神之一。
只是以徐麗蓉的性子,不敢向廉錦楓發脾氣,反而轉嫁到紅紅身上,讓人不免有些猜測,心想她有什么事要求上廉錦楓?
接下來,他們就開始討論誰到不死樹取龍髓玉靈芝。廉錦楓是非去不可的,因為只有她知道怎么完好無損地將龍髓玉靈芝摘下,徐麗蓉也非去不可,只有她才能找到龍髓玉靈芝,唐小峰心想沒必要去太多,加上自己,三個人也就夠了。
顏紫綃雖然想去,但唐小峰卻要她留在這里,不管怎么說,她現在也算是“殘疾人”,而且經過君子國與淑士國圍攻長生宮的那一仗,已有不少人知道這里,把顏紫綃留下來,也可以保護其他人。當然,長生宮外機關重重,沒有玄機三祖那樣的本事,誰也別想進來,至于玄機三祖,他們已經變成灰了……
討論完后,唐小峰將廉錦楓拉到花園一角,問女孩兒,徐麗蓉到底在求她什么?女孩兒低聲道:“是為了她的臉。”
唐小峰心想:“果然!”其實大家都猜到徐麗蓉整天戴著面紗,性情又是如此的敏感和陰冷,多半是臉上有什么問題,只是沒有人敢問罷了。
唐小峰問:“連你的黑玉美膚膏也沒有用么?”
廉錦楓搖了搖頭,道:“沒有用的。”
這樣啊……
唐小峰先把徐麗蓉的事放在一邊,他摟住廉錦楓,在她耳朵里吹了口氣,道:“你可是答應過我,要脫光衣服,擺出一個個姿勢給我看的。”
廉錦楓紅著臉兒說:“別忘了你的肚子里還有一只七彩含香如意蠱呢。”
“你先告訴我,”唐小峰嘻嘻笑地說,“要怎么才能跟你做那種事兒,卻又不讓如意蠱咬我?”
三人飛入邱山,一路果然是毒瘴遍布。{}
唐小峰御著劍光,載著廉錦楓隨徐麗蓉落在地上,由她帶路。
走了一段,廉錦楓看到一處崖壁上長著幾枝紅草。她驚喜地道:“那不就是朱草么?聽說它乃是天地精華凝結而生,服了后,可令人耳聰目明,固本培元。”
唐小峰心想,原來這個就是朱草?在書里,他老爹出海后也吃了一些,似乎效果不錯。于是便摘了一些,與廉錦楓分著吃了,果然是芳馨透腦,神清氣爽。他又分了些給徐麗蓉,徐麗蓉卻不接,只是淡淡地道:“朱草吃了,可讓人變得聰明些,你們可以多吃點。”
我覺得最該吃的人就是你。
其實對于精通制藥之術的廉錦楓來說,朱草的級別還不及她煉出來的那些丹藥,但反正吃了也沒什么壞處的東西,唐小峰就多摘了點。
他們繼續往前走,即將到達不死樹時,唐小峰與徐麗蓉同時生出感應,往身后看去,卻見那些毒瘴驟然分開,四十多只虬龍飛了過來。
他們趕緊拉著廉錦楓躲入花叢。
龍群從他們頭頂掠過,落在前方草地上,全都化作人形。除了一個以后,全都額上長角,而沒有長角的那個,竟是敖歷成。
其中一名虬龍所化之人相貌威嚴,敖歷成在他身后,竟是唯唯諾諾。徐麗蓉低聲道:“他們只怕是來自北海。”
唐小峰心想,我要是問一句“何以見得”,你就算回答了,必定也要損我一句,不是罵我傻瓜,就是罵我白癡,于是他就不問。而廉錦楓也跟他存了一樣的心思,也不問。只是他們不問,徐麗蓉卻也根本不想解釋,弄得他們難受,心想你倒是說啊,你是怎么看出他們是從北海來的?
那為首的龍族男子雙手負后,踱了幾步,道:“你確定,從這里便可直通下方的乾離窟?”
敖歷成拜道:“委浩大人只管放心,家父當年雖然叛出龍族,逃到東海,歷成卻恥與家父為伍,時時刻刻想著,希望有一日能重回北海。歷成早已探清,不死樹下有乾離窟,乾離窟下有秀霸窟,分別是天女妭與龍神應龍所葬之處。大人所要之物,便在秀霸窟內。”
虬龍委浩點了點頭,道:“你要能立此奇功,我北海龍族,必有你一席之地,汝父當年所犯之錯,亦一筆勾銷,絕不會算在你的身上。”
敖歷成道:“多謝大人。”說完后,他取出一件法寶,精光照下,地面有如被什么東西撕裂一般,緩緩拉開。
徐麗蓉暗自詫異,這邱山之土,全都是混沌精土,比玄鐵還要豎硬,不知敖歷成手中的到底是什么法寶。
唐小峰卻等得無聊,他們藏在這里,驟然離開的話肯定會被這些人發現。他們是來采龍髓玉靈芝的,可不是來惹事的。但這樣一直等著,卻也實在是無事可做。
于是他悄悄往一旁看去,見廉錦楓蹲在那里,大腿、小腿、小腹疊在一起,蠻腰纖細,臀尖顯眼。他心中嘿笑一聲,把手按在女孩兒臀下,先是摸啊摸,再是戳啊戳。
女孩發現他在使壞,但又不敢亂動,只好將香臀輕輕扭動,卻怎么也無法擺脫身邊壞蛋的祿山之爪,偏偏那可惡的手指還按在了某個羞人的地方,隔著裙子磨來擦去。她的臉憋得紅紅的,又有種止不住的快感不斷傳來,讓她想要呻吟,想要嬌喘。
就在這時,某個東西不知被誰扔了過來,她迷迷糊糊間睜眼看去,卻發現落在她前方枝葉上的竟是一只大得有如臉盆的丑陋蜘蛛,巨大蜘蛛八足亂舞,差點就抓在她臉上,她嚇得“呀”了一聲,尖叫著跳了起來。
她一跳起,虬龍委浩的目光立時射了過來,另有九人現出龍身怒騰而來。唐小峰暗道不好,抱起廉錦楓就跑,徐麗蓉倒也知道還是采摘龍髓玉靈芝更重要些,緊隨其后。
周圍的地形本就復雜,他們又逃得飛快,幾下子就將那九只虬龍甩開。委浩冷然道:“回來。”
九龍飛了回來,敖歷成怒道:“又是那小子。”
委浩問:“他們是何人?”
敖歷成道:“那少年姓唐名小峰,家父就是死在他的劍下,四時乖錯太平鈴亦是被他搶了去。只是不知他為何竟也到了這里。”
虬龍委浩見地面已經拉開,熱氣騰騰,焰
徐麗蓉帶著唐小峰與廉錦楓從不死樹的一處樹縫里鉆了進去,蜿蜒向下。{}
至于白話,卻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死樹內氣味難聞,幾可讓人窒息,好在唐小峰與廉錦楓都懂得內景閉氣之術,并沒有太多問題。
他們來到地底深處,再下方卻是一個熱氣逼人的火窟。壁面焦黑,鉆出無數炎龍,熱浪滾滾,凝聚成眾多火球。
唐小峰摟著廉錦楓,落在不死樹伸出的一條樹根上,問:“龍髓玉靈芝就在這下面?”
徐麗蓉低聲道:“這里只是乾離窟,乾離窟下,還有一處秀霸窟,龍髓玉靈芝就在秀霸窟里。”
唐小峰道:“我們下去。”
徐麗蓉卻遲疑了一下,道:“你們下去……我在這里等你們。”
唐小峰與廉錦楓都有些愕然,唐小峰盯著徐麗蓉:“你在怕什么?”
徐麗蓉怒道:“誰說我怕了,我只是、我只是……”
唐小峰淡淡地道:“你只是不敢下去?”
徐麗蓉雙手握得緊緊的。唐小峰看著她:“你的臉是不是在這里被毀掉的?”
徐麗蓉嬌軀一震,怒叱道:“你……”
唐小峰伸手一扯,將她的面紗直接扯了下來。她的右臉光潔無瑕,左臉卻有如焦炭一般焦黑。徐麗蓉大怒,一個巴掌打在唐小峰臉上。唐小峰毫不客氣,一個巴掌反抽回去。
徐麗蓉眼中冒火:“你、你……”
唐小峰冷笑道:“你以為戴著這東西,別人就看不出來么?你以為這樣自暴自棄,別人就會同情你么?”在軒轅國的時候,他就有些奇怪,在從“力牧”莫子子的毒針下救陰若花時,她對追擊她的“應龍”看也不看,明明與他聯手,跟莫子子和南無用交手未必就會落敗,她卻想要犧牲她自己,讓他和陰若花逃走。
她的心里有矛盾……她想要求死,卻又不是真的想死。
陰若花說她以前認識的徐麗蓉,是一個非常漂亮,又有些自戀的女人。然而他所認識的徐麗蓉,卻敏感到了近乎自卑。
自戀與自卑,有的時候就只有那么一線之隔,在她最驕傲的東西失去以后,那份驕傲就會在一剎那間轉變成自卑……自卑到連臉都不敢讓別人看到。
唐小峰看著她:“你到底在怕什么?”
徐麗蓉嬌軀發著顫,什么話也不說。
就在這時,另一邊突然出現光亮,地面再一次地被人分開。唐小峰想也不想,手一撈,摟上徐麗蓉,帶著廉錦楓,往那條樹縫又掠了回去。他們藏在那里,側耳傾聽,首先聽到的是一個輕柔的男子聲音:“此處好熱,竟比我西城山的炎天洞還熱上幾分。”
又有一豪爽的聲音響起:“此處縱然再熱,又怎難得住玉公子的祖傳絕學‘化玉神功’?”
玉公子道:“與‘豪獅’血斷比起來,小弟的‘化玉神功’不過是個笑話。”
“豪獅”血斷大笑道:“玉公子過謙了。”
旁邊響起一個小孩子的聲音:“這地方好嚇人,我們、我們能不能不進去?”小男孩的聲音聽上去顫顫的,驚恐萬分,唐小峰卻不由得跟二女對望一眼……這竟然是白話的聲音。
有女子失笑道:“這樣一個沒用的小鬼頭,竟然也會是為禍東海的十大寇之一,東海莫非是沒人么?”
玉公子哼了一聲,道:“東荒不過是化外之地,豈能與我們華夏相提并論?十大洞天隨便走出一個兩個,要掃平這所謂的十大寇必定是輕而易舉。”
白話大哭:“我早就說了我不當什么十大寇,他們偏要我當,55555……”
那女子聽他可憐,同情心大起,安慰他道:“莫怕莫怕,有杜姐姐在,絕不會讓人欺負你。”
“豪獅”血斷大笑道:“‘毒牡丹’杜三娘,什么時候也這么有同情心了?”
杜三娘嬌笑道:“我一個女兒家,你們盡給我起這些沒名堂的外號,倒弄得我真的全身是毒似的。”
血斷笑道:“杜三娘若不全身是
廉錦楓擔心地道:“我們現在怎么辦?”
他們要下去,顯然要從那些人身邊穿過,那些人又哪里會肯放行?
徐麗蓉咬了咬嘴唇:“我來帶路。{}”
唐小峰疑惑地想,這里明明只有一條路,你還帶什么路?徐麗蓉卻拉著他,往旁邊火焰騰騰地壁面飛去。唐小峰暗道:“不妥,不妥,她自己想死,卻拉著我們陪她一起死。”
誰知徐麗蓉身上騰起烈焰,這烈焰竟比周圍的其它火焰更加熾熱,讓它們全都分了開來。唐小峰這才注意到,這些火勢洶涌的石壁里竟也有條條裂縫。徐麗蓉帶著他們飛入一條裂縫,沿著縫隙直往下飛。
打斗的聲音越來越近,很快又移到了他們上頭。
徐麗蓉從壁縫里穿出,唐小峰與廉錦楓抬頭看去,見光芒亂閃,怒吼連連。兩只虬龍墜了下來,又被從壁面撲出的火焰燒著,化作飛灰。
唐小峰心想,好,就讓你們在上面拼個兩敗俱傷,省得麻煩,上方卻傳來一聲大哭:“你們不要打了,再打你們就要死光了。”
這哭聲竟然是白話發出來的,其他人大約也意識到這樣子打下去毫無必要,慢慢地也都停了下來。唐小峰心想,那死小鬼到底在做什么?
就在這時,下方卻爆出幾道焰光。徐麗蓉顯然知道有什么東西將要出來,直接以萬神圭旨乾離火將自己與唐、廉二人一同護住。
六名全身是火,有若焦尸的妖魔從他們身邊沖過,沖上去見人就殺。徐麗蓉冷笑道:“這是當年蚩尤身邊的地甲六魔,單是這六魔便已夠那些人受的。”
廉錦楓怯聲問:“它們為什么不殺我們?”
徐麗蓉冷冷地道:“我的萬神圭旨乾離火原本就是天女妭所有,蚩尤戰死后,這六魔被天女妭轉化成炎神,作為她的護身妖魔。身攜萬神圭旨乾離火的,都會被它們認定為自己人。”
上方一陣混亂,徐麗蓉的臉色益發陰毒。卻聽砰砰砰的連著六聲輕響,那地甲六魔卻又全都化作碎片落了下來。
徐麗蓉的臉色一變,唐小峰低笑道:“看來這地甲六魔的實力也不怎樣。”
上方靜了一會,才有人嘆道:“幸好有玉公子的化玉神功,否則,我等只怕難逃一劫。”
玉公子得意地道:“我西城山玉家的化玉神功專克尸魔,像這種尸魔便是來得再多,對我也是無用。”
唐小峰將一塊地魔碎片接在手中,見它果然已化作玉石。他道:“這地甲六魔生前再強,此時也是靠著尸氣才能動起來,那化玉神功只怕便是專門抽取尸氣的奇特功法,才能一瞬間殺死它們。”
徐麗蓉詫異地看他一眼,心想:“想不到他還有這等見識。”
“豪獅”血戰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我等與龍族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想必大家都是為了寶藏而來。若是連寶藏都還沒有看到,就先在這里拼得你死我亡,豈不讓人笑話?”
虬龍委浩也道:“我只需一樣事物,其它東西都可送給爾等……”
唐小峰與徐麗蓉聽到那兩方已經開始談判,對望一眼,一同往下方飛去。
再往下去,一路上禁制重重。
他們來到一處玉石鋪成的奇怪大殿,前方雖然有一個出口,但徐麗蓉卻帶著二人打開一個密門。門內竟是一個有若少女閨房般的密室,妝臺、玉床、香帳、鮫紗……
唐小峰贊道:“這里的事物無一不是品味高雅,這里的布置無一不是獨具慧心,這里必定曾住過一位蘭心玉質、貌婉心嫻的美麗女子。”
徐麗蓉看他一眼,低聲道:“在這里住過的人是我,這里的東西也全都是我布置的。”
唐小峰嘴里驚嘆道:“原來是徐姐姐,難怪,難怪。”心里卻想:“廢話,早知道是你,如果不是還指望著要你幫我摘龍髓玉靈芝,你以為我會說這么肉麻的話啊?”
廉錦楓道:“我們不用快點去找龍髓玉靈芝么?”
徐麗蓉淡淡地道:“不用這么急,我們剛才所過之處共有十八重禁制,那些人要想闖到這里,就算沒有死盡死絕,也必定要耗費許久……”
乾離窟下還有秀霸窟,內中亦是機關重重,禁制密布。{}
“豪獅”血斷身邊各種人才都有,竟將這些禁制機關一個個破了過去。
虬龍委浩暗自心驚,只要有神州之盟在,他們龍族就無法進入神州大陸,之所以想要尋到五色筆,就是為了破壞當年龍族與黃帝簽下的誓約,好一統宇內,稱霸天下。血斷這伙有人有妖,卻都是來自神州大陸,血斷看著他們所展現出來的各種本事,心想神州大陸的人才,竟是如此濟濟?
乾離窟內極是炎熱,秀霸窟內卻極是冰冷。
乾離窟與秀霸窟分別是天女妭與應龍所葬之處,天女妭下界相助黃帝,自己卻中了毒咒,無法再回天庭,所居之處必定無雨,故又稱作女魃、旱魃。應龍卻是龍神,當年蚩尤請來風伯雨師助陣,水淹太阿,軒轅黃帝便是派出座下龍神,將水反淹回去,大破風伯雨師。
進入秀霸窟,他們找到了一個寶庫,內中法寶陳列,寶氣婆娑。那些龍族雖已答應不要這些東西,卻還是不免看著心動,血斷身邊的那伙人更是早已沖了上去,互相打搶。
虬龍委浩心中冷笑,神兵法寶這種東西縱然再好,終究也是由人鑄出,只有五色筆這種應天地而生的寶物,才真正算得上是奇珍。
“豪獅”血斷和玉公子、杜三娘也同樣沒有去搶這些東西,他們只是悄悄地對望一眼,都想著北海龍族這些家伙連這樣的法寶都看不上眼,它們到底想要什么?心里都涌起貪婪的念頭。
虬龍委浩如果看不出他們三人在想什么?眼眸深處寒意愈深。
忽然間,一陣狂風刮過,緊接著便是刀光連閃,寶庫內所有能發光的東西,不管是夜明珠還是龍須燭,剎那間全都或滅或碎。
黑暗中一個聲音尖叫道:“殺了他們……”
委浩與血斷都聽出這聲音不是自己人發出來的,血斷這伙立時大怒,心想原來龍族故意說不要法寶,卻是想突然出手,進行偷襲,龍族這伙亦是勃然色變,想著這些狂徒得了神兵法寶還不甘心,弄不好他們從一開始就是為五色筆而來。
立時間,寒光四濺,血花亂灑,雙方搶著出手,殺個你死我活。
這些人在那摸黑撕殺,卻不知道,有一個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好少年,正帶著兩個少女悄悄地從角落里穿了過去。
再往下,卻有三個岔口,其中一條走到頭,竟是一道瀑布、一條地下河流。
河中長著各種古怪生物,廉錦楓看到一個巨大的蚌殼,“咦”了一聲,道:“這不是南海蚌母么?怎么會跑到東海來?”
徐麗蓉道:“這條河通向歸墟,歸墟又連通四海,河內會有其它三海的生物,也不足為奇。”
“小峰哥哥,”女孩兒道,“我想去取些南海蚌母的唾液。”
唐小峰疑惑地問:“這東西有什么用?”
廉錦楓臉兒一紅,道:“有些丹藥需要用到它。”她從囊中取出一個小鼎,慢慢地接近南海蚌母,小心翼翼地收取它的唾液。
唐小峰道:“它的唾液莫非有毒?”要不然錦楓為什么這么小心?
“也談不上有毒,”徐麗蓉淡淡地道,“南海蚌母性淫,哪怕是坐懷不亂的男子,三貞九烈的女人,觸到它的唾液都會變得不堪,非要得到異性慰藉才能緩解,固而一向都是用來配制媚藥的極品藥材。”
廉錦楓臉紅紅地回到他身邊,唐小峰往她耳朵時吹一口氣,問:“你拿這東西做什么用?”廉錦楓羞羞地抿著嘴兒,卻不告訴他。
龍髓玉靈芝卻是長在瀑布里頭,水是冰的,巖壁卻是極熱,冰水從熱壁上流過,蒸氣滾滾。徐麗蓉道:“你們小心些,莫要被瀑布沖走,一旦被沖到歸墟去,你們只怕是不用再想回來。”
唐小峰點了點頭,以陰幽戾氣和五精天火護身,用劍光載著廉錦楓飛入瀑布。水流的沖擊力比他事先想象的還要驚人,讓他意識到這些水絕不是普通的水,而是凝水精之氣而成的玄水。一般來說,水精之氣經千年萬年凝結成形,都會變成玄冰,又稱寒冰,可以流動的玄水卻是非常少見。
廉錦楓取出玉鋤,小心地將龍髓玉靈芝挖了下來,又用玉鼎盛著,生怕壞了它的靈
秀霸窟之下有三條岔道,一條通往他們采摘龍髓玉靈芝的瀑布,一條通往徐麗蓉修行的火坑,最后這條無疑便是通往藏著五色筆的地方。{}
他們剛一踏上這條岔道,身后疾風連響,虬龍委浩、敖歷成,以及另外七只虬龍竄了上來,將他們圍在中央。這些虬龍身上帶傷,連委浩也不知道是被誰砍了一刀。
唐小峰嘿笑道:“諸位好,諸位辛苦了。”他是沒話找話。
虬龍委浩此時已經想到他與血斷那伙都中了別人的奸計,無端端的死拼了一陣,連他身邊的四十多只虬龍也死得只剩他們幾個。他聽出唐小峰就是在寶庫里喊出“殺了他們”的那個家伙,眼中冒火,斷喝道:“殺了他們。”
幾只虬龍同時噴出閃電,唐小峰卻將身一扭,摟著廉錦楓,奇詭地從諸龍間竄了出去。敖歷成一掌劈來,掌風凌厲,劃破虛空,卻同樣劈了個空。虬龍委浩大怒,騰身而起,現出龍身,朝唐小峰一聲怒吼,龍吟震得兩人耳朵發麻。
唐小峰身子一竄,朝通往地底瀑布的那條路竄去,委浩連吐兩顆火球,炸得土石亂崩。唐小峰回頭一看,見諸龍疾追不舍,一個身影卻從諸龍身后掠過,于是大叫一聲:“白話。”
委浩回頭一看,發現一個男孩欲趁著他們雙方打斗,悄悄溜到前方。男孩發現自己被唐小峰叫破,嘻嘻笑道:“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身子一竄,竄沒了影。
虬龍委浩心中一凜,敖歷成亦低聲提醒:“正事要緊。”
委浩擔心五色筆被人搶去,趕緊與敖歷成率了其中五龍往白話追去,只留下兩龍對付唐小峰。唐小峰原本想要追去,卻又念頭一轉,反往瀑布竄去。二龍騰云駕霧,噴水吐電,好幾次都差點將唐小峰與廉錦楓擊中。
一道電光從女孩兒臉龐邊竄過,女孩兒嚇得臉都白了,卻又想道:“這兩頭惡龍有這么厲害么?連小峰哥哥都打它們不過?”
她想用五鬼術法幫助唐小峰,偏偏唐小峰把她摟得緊緊的,讓她騰不出手。
一直逃到盡頭,大約是唐小峰也終于意識到這樣子下去,他與廉錦楓都會有危險,他將女孩兒往前一扔,自己突然回身一劍,前頭的虬龍沒有想到他說掉頭就掉頭,動作快得不可思議,一下子就被劈開了腦袋。
另一只虬龍連續吐出電光,唐小峰狼狽地在地上滾了幾下,反是廉錦楓朝它扔了兩顆雷珠,一下子就將它轟成碎片。廉錦楓向唐小峰跑來,想要看他有沒有受傷,唐小峰卻猛地將她撲倒,額生冷汗,滿眼獸欲。
女孩兒扭過頭去,發現唐小峰剛才竟是從那只南海蚌母旁邊滾過,心中一驚,失聲道:“小峰哥哥,你難道、難道……”南海蚌母性子極淫,不管男女,接觸到它的唾液后都會變得跟野獸一般,除了再不會去想別的。
“不行的,”女孩兒拼命掙扎,“小峰哥哥,你身上有如意蠱……不行的……呀……”
她的胸兒被揉得發疼,雙腿更是被大力分了開來。她心中固然是千肯萬肯,但一想到這樣子只會把唐小峰害死,就急得想要哭出來。她雙手撐地往后爬,唐小峰卻摟著她往前壓,又吻著她的粉頸、鎖骨、酥胸……
女孩兒用力把他推開,翻過身子要逃。唐小峰又從后面將她撲倒,在她身上直喘著氣:“錦楓……我要你……”
“不、不要……”廉錦楓發現自己的香臀被某個東西緊緊貼著,終于哭了出來。只是她終究是個聰慧的女孩兒,沒哭幾下,又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
她猛一回頭,發現少年眸中閃過一絲惡作劇的光芒,卻又很快就變得癡癡呆呆,仿若發情的野獸一般。她咬著嘴唇,掙扎著翻過身來,把唐小峰大力一推,然后玉腳一踹……
唐小峰捂著敏感部位翻到一旁,疼得跟蝦米一樣。
廉錦楓氣道:“奴家恨死你了。”起身要跑。
唐小峰趕緊將她撲倒,陪笑道:“開開玩笑嘛。”
廉錦楓又氣又惱,道:“你只知道戲弄人家,卻沒有想過人家真的在擔心你被蠱蟲吃去心肺?”
唐小峰心里嘿笑……他體內的七彩含香如意蠱已經沒了。
女孩兒擦著淚水,越想越氣,在他胸膛上捶個不停,又道:“你就不怕五色筆被白
委浩大驚,白話訝然,這一百零八道空間裂縫竟將他們全都阻在那里。{}
唐小峰將手一伸,本是大得出奇的五色筆落在他手中,竟是一下子就小了下來。只是五色筆一被他取下,大殿便開始崩陷,到處都在震動。
他嘿笑一聲,身子一竄,縱到殿底往回飛。
委浩大怒,以龍身噴出炎炎烈焰!
敖歷成冷然,六爻璇璣釵一指,一道霹靂劈向唐小峰。
另外五龍亦是各自出招,反是白話笑嘻嘻地躲到一旁,雙手枕在腦后看熱鬧,仿佛無事一般。
唐小峰深陷七龍圍攻,其中還有六爻璇璣釵這等法寶,本該是無路可逃,必死無疑。
但他卻將身子奇詭地一扭……以無制有,陰陽倒轉。
七龍全都擊空,委浩與敖歷成盡皆駭然。
尤其是虬龍委浩,由于某些特殊的原因,龍族的實力在東海會受到壓制,無法完全發揮出來,但就算如此,不管是唐小峰還是白話,所展現出來的實力都讓他感到驚訝,更重要的是,這兩個人明明一個比一個小,如此小的年紀,他們到底是怎么修到這種地步的?
一座山峰突然出現,將七龍阻了一阻。虬龍委浩雖然認出這是五鬼移山術,一時間卻沒有什么辦法,只能看著唐小峰穿了過去,與接應他的女孩手牽著手往外飛。
唐小峰帶著廉錦楓方一掠出殿門,心里卻馬上生出不好的預感。
門外的兩個神像竟然動了起來。
女魃神像袖子一揮,朝唐小峰與廉錦楓拂出炎炎烈焰……萬神圭旨乾離火。
應龍神像雙翼一拍,朝他們震出狂烈氣勁……蠖略逶麗冰旋勁。
女魃與應龍原本便是大荒時期的旱神與龍神,死后骸骨被塑入金身放在這里,護守五色筆。唐小峰再怎么厲害,卻又哪里是這二神敵手?
唐小峰揮出一刀,紂絕陰天斬勉強接下女魃的萬神圭旨乾離火,卻無法載住應龍的蠖略逶麗冰旋勁,只能摟著廉錦楓往后疾退。
虬龍委浩眸中兇光一閃,以龍身撲向唐小峰,欲將他直接擊殺。
前有應龍,后有委浩,除了與廉錦楓一同死在這里,唐小峰一時間竟是毫無辦法。就在這時,卻聽白話叫道:“惡龍看鞭!”
虬龍委浩驟然回首,竟看到白話手中的繩子化作道道光芒向他抽來,每一鞭都帶著焦味。無奈之下,他只好抽身避開,給唐小峰留下了騰挪的空間。
縱連唐小峰也沒有想到白話竟然會出手幫他,但他卻沒有多想的時間。他深知被堵在這里,只會死得更快,一躲開蠖略逶麗冰旋勁,竟帶著廉錦楓不退反進,憑著詭魅的身法和顏紫綃悟出的“星空倒轉”從二神中間闖了過去,飛入晦朔合流炁。
女魃神像追入晦朔合流炁,應龍神像卻是守在殿門,朝殿內一聲狂吼,原本就開始崩潰的大殿更是土石亂墜。
唐小峰摟著廉錦楓穿過氣流,往外飛掠,他現在采到龍髓玉靈芝,搶到五色筆,只要平平安安地離開這里,那就萬事大吉。
整個秀霸窟都在搖墜,崩陷,飛到岔口時,唐小峰想著無論如何都要去跟徐麗蓉說一聲,叫她離開,這個地方只怕是保不住了,可不能讓她被活埋在這里。
他往那條岔道飛去,很快就來到熔巖滾滾的大坑,他與廉錦楓朝坑內大叫,徐麗蓉卻始終是坐在火中,應也不應他們一句。這一下,倒是弄得他們有些難辦,徐麗蓉是跟著他們一起來的,他們自然不能扔下她不管,但繼續留在這里,弄不好就是一起活埋的下場。
猶豫間,女魅的金身追了過來,化作滾滾火海,要將他們淹沒。唐小峰將陰幽戾氣接連轟去,卻毫無用處。
就在這時,坑內騰起火光,火光從他們頭頂飛過,同樣化作火海,與女魅撞在一起。熱浪滾滾,熔巖四溢,唐小峰不得不摟著廉錦楓飛高一些,又以陰幽戾氣護身,才勉強不被波及。
他看向前方,見對撞的兩股烈焰同根同源,俱是由至純至凈的萬神圭旨乾離火組成。它們互相對恃,彼此不分,直到女魅所化的烈焰緩緩后退,與她對撞的那股火焰才退了回來,以
唐小峰與徐麗蓉從不死樹飛了出來,發現天色已黑,太陽早已西落,月亮正從海上升起。{}
他們飛離邱山,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聲巨響,三人愕然回首,卻見邱山快速下沉,整個不死樹都分作兩半。
一只帶翼飛龍破地而出,身子越漲越大,直覆了半個夜空。它雙翼一拍,海浪翻滾,向兩邊狂卷而去。
徐麗蓉失聲道:“龍神應龍?”
青龍奉符,秀霸天下。
單是它以秀霸之氣造成的海嘯,就不知要害死多少東海的生靈。
帶翼飛龍狂吼一聲,朝他們疾撲而來。唐小峰與徐麗蓉大駭,帶著廉錦楓沒命飛掠。
龍神緊追不舍,雙翼連拍,冰花亂墜,旋冰狂吐,氣卷山河。
凡是它飛過的地方,大海都凝成冰川,凡是它噴中的島嶼,剎那間消失無蹤。
徐麗蓉叫道:“把五色筆給它。”
唐小峰回道:“不給。”
徐麗蓉怒道:“要寶還是要命。”
唐小峰道:“要寶也要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沒有搶到五色筆也就算了,既然五色筆已經到了自己手上,憑什么要再把它送走?
徐麗蓉氣道:“蠢貨,蠢貨。”
一道旋冰朝他們當頭沖下,兩人同時出手,徐麗蓉甩出萬神圭旨乾離火,唐小峰用出紂絕陰天斬,兩人聯手破去旋冰,接著再逃。
他們屢屢遇險,就這樣逃了一路,好在緊追他們的只是外塑厚土、內藏骸骨的龍神金身,并非真正活著的龍神,否則他們只怕早已死去。只是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廉錦楓道:“我有一個法子。”
唐、徐二人同時道:“快說。”
廉錦楓道:“用五色筆在它身上畫散魂咒,它原本只是泥塑金身,只要散去它的怨氣與三魂,它的魂體就無法留在陽世。”
唐小峰與徐麗蓉不由齊齊點頭……散魂咒只不過是茅山道法中最普通的符咒,按理說要用它來對付他們身后的龍神金身,想也不用去想,但是他們手中有五色筆,用五色筆畫出來的散魂咒,威力至少要乘上個百倍千倍。
但是要怎樣在它身上畫咒?
這個問題,卻是把他們三人全都難住了。
唐小峰心中快速動念,道:“你們到它背上畫咒,我來引開它。”
他把五色筆交給廉錦楓,將她往徐麗蓉身上一扔,自己反往應龍竄去。廉錦楓失聲叫道:“小峰哥哥……”
“別管他,”徐麗蓉帶著廉錦楓往上飛,“他想死就讓他死。”
唐小峰卻也不想死,雖說五色筆是難得一見的寶貝,他還不至于真的就要寶不要命。眼見應龍的蠖略逶麗冰旋勁又沖了過來,他竟將五精泰煞宗天鼎扔了過去。
五精泰煞宗天鼎乃是應天地而生的寶物,精火卷去,竟將應龍的旋冰險險抵住。
應龍狂怒,旋冰連吐,唐小峰雙手虛按,五精泰煞宗天鼎隨著他的心念不斷幻大,旋冰轟在鼎上,咣聲連響,直震得蒼穹破碎,星斗亂移。
只是應龍雖是上古時期便已名震大荒的神龍,五精泰煞宗天鼎卻是連射落九日的射日弓也能鑄出的神鼎,它氣勁狂吐,卻怎么也無法將泰煞鼎轟碎,于是變得更加暴躁,所有攻擊全都沖著泰煞鼎來。
唐小峰心想:“果然是條笨龍!”
當然,真正的應龍絕對不是笨龍,但他面前的這條本質上只是一個神像,三魂隨著骸骨一同被禁錮在泥身里,七魄卻早已散去,難以真正的進行思考,再加上數千年來被困在地底深處不見天日,除了怨氣再無其它,唐小峰以泰煞鼎誘它攻擊,它竟轉不過彎來,只朝泰煞鼎亂轟,倒像是一頭見了紅色就腦袋發暈的蠻牛。
另一邊,徐麗蓉見唐小峰真能把應龍的注意力給吸引住,倒也暗自佩服。
她帶著廉錦楓悄悄潛到應龍上方,然后借著夜色往下直落,想要無聲無息地落在應龍背上。誰知龍神雖然腦袋不好使,卻能感應到被它守護了數千年的五色筆,猛一抬頭,秀霸之氣狂卷,又朝二女噴
唐小峰與二女落在一座荒島上,升起篝火。{}
雖然摘到了龍髓玉靈芝,搶到了五色筆,但他們也累得夠嗆,只好先在這里休息。
圓月掛上中天,廉錦楓打了個呵欠,半倚在唐小峰懷中,就這樣沉沉睡去。徐麗蓉則是坐在那里,看著晃動的篝火,火焰映在她的眼中,不斷跳動。
唐小峰笑道:“這一趟雖然兇險,但還真是沒有白來。”
徐麗蓉淡淡地“嗯”了一聲。唐小峰瞇著眼睛,道:“如果那個時候,你沒有進入秀霸窟,你的修行也就不會有突破,對吧?”
徐麗蓉冷冷地道:“如果你是想讓我謝你,那你就不用想了,沒有我你們也找不到龍髓玉靈芝,搶不到五色筆,我們最多就是兩清。”
唉,世上怎么會有這樣子的女人?
徐麗蓉捂著毀去的那半張臉,沉默一陣,道:“我師父是軒轅國上一任‘女魃’。”
唐小峰點了點頭……他早就猜到了。
她與軒轅國之間,要是沒有某種聯系的話,軒轅國也不會讓她這外人成為“六惡神”之一,她繼承的,其實是她師父的位置。
徐麗蓉道:“我與師父在不死樹下生活了許久,那一日,我們本是想一同嘗試《炎經》里最關鍵的‘火靈’境界的突破,但在最后關頭,我的心靈出現了破綻,引來了各種魔頭,她老人家為了救我,以自身心火強行引發天雷,驅散魔頭,但她自己卻因心火焚燒而死,而我也被蘊含在萬神圭旨乾離火中的邪火弄成這個樣子。雖然知道師父是希望我回到那里,重新完成修煉的,但是每每想起當時的情形,我就會開始害怕,既覺得是自己害死師父,又害怕再次被邪火焚燒。”
唐小峰道:“但是修行這種事,原本也就是這個樣子,你活著,你師父死了,但是反過來,也可能會是你死去,你師父活著。生與死,有的時候不過是誰更幸運,又或者是誰更不幸的問題,而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你跟你師父事先應該都有隨時可能死去的覺悟,才開始進行修煉的。”
徐麗蓉冷冷地道:“你很不適合說這種哲理性的東西。”
唐小峰問:“為什么。”
徐麗蓉道:“因為你的樣子看上去就是一個笨蛋。”
喂喂,那是你這樣子覺得好不好?不管誰在你眼里,恐怕都是笨蛋,最多就是十級笨蛋和九級笨蛋的區別。
“道理我是知道的,”徐麗蓉看向一旁,緩緩地道,“只不過知道與做到,雖然只有一線之隔,有時這一條線卻怎么也都跨不過去。在進入乾離窟前,我還一直都在恐慌,但被你拉進去后,看到自己以前生活過的那個房間,不知怎的,一切又全都看開了……謝謝。”
唐小峰“嗯”了一聲……你也知道要謝我啊?
難得難得……
第二天一早,他看到徐麗蓉將廉錦楓拉到一旁,兩人交談了一陣,回來后,徐麗蓉顯得黯然和無奈。唐小峰知道對徐麗蓉來說,縱然在修行上有了突破,但臉上的疤痕依然是她心頭的刺,而廉錦楓對此顯然也沒有太多辦法。
在徐麗蓉去梳洗的時候,唐小峰悄悄問廉錦楓,想知道徐麗蓉的臉為什么不能治好?按理說,廉錦楓連斷去的肢體都能想出治愈的辦法,沒道理無法治好一張臉。
廉錦楓卻道:“主要還是太遲了,三魂營骨,七魄侍肉,并不只是魂魄會影響到肉身的完整,肉身也會反過來影響魂魄。麗蓉姐已經與萬神圭旨乾離火合而為一,等于整個身體都重塑過,但她臉上的傷已經深入到她的魂魄,成為她魂魄的一部分,不管是用什么藥物,都難以治好。”
又道:“就比如一個人剛開始斷去手臂,他會渴望恢復,會覺得自己少了什么,但時長日久,這種感覺就會消失,因為他與那條手臂重疊的魂魄失去寄體,也會開始慢慢散去,到那時,就算有返本還源續斷膏也別想讓他斷體重生。麗蓉姐臉上的傷已經存在了兩年多,又是被陰魔的邪火所傷,已經完全烙在了她的魂魄中,想要治好,只怕是千難萬難。”
唐小峰想起徐麗蓉在地底深處沒穿衣服時的樣子,聳了聳肩,想著這個女人肌膚細膩,身材火辣,要是臉一直都是那個樣子,那就實在太可惜了。畢竟每個男人看女人,總是先看臉蛋,
唐小峰詳細問起,才知道被抓走的并不只有林婉如,還有多九公的兩個外孫女秦小春和田鳳翾,而林之洋這次出海,除了做生意外,還有一個目的,便是為了找他。{}
原來,在唐小峰離家出走后,他姐姐唐小山知道舅舅乃是經商之人,時常在外,便托他打聽弟弟的下落。幾個月前,林之洋的商船途經君子國,聽說鬼斧山的海盜頭子被一個劍俠少年殺了,那少年的名字便是叫唐小峰。雖然不知道此唐小峰是不是就是彼唐小峰,但他回到嶺南后,還是把這事告訴了唐敖和唐小山。
唐小山猜想那人必定就是弟弟,本是無論如何都要林之洋帶她出海,尋找弟弟,唐敖卻想著海外大風大浪,兇險萬分,怎么能讓女兒出海?于是要唐小山在家守著,自己出海尋子。唐小山卻又擔心父親年歲漸大,死勸著不讓父親離家。唐敖無法,只好囑托妻弟一定要找到幼子,唐小山則告訴舅舅,若是舅舅不能把她的弟弟找回來,那下次無論如何她也要跟著出海。
此時的唐小峰本就有些想家,又擔心姐姐會被哀萃芳等人找上,想著自己一走便是將近三年,連信也不曾寄過一封,只知道讓家人擔心,心中自是愧疚萬分,悄悄念道:“姐……我很快就會回去的。”
他讓林之洋繼續往下說,才知道,林婉如會被胡汗三劫了去,也算是被他害的。
林之洋出海后,四處打聽外嬲下落,誰知唐小峰在東海的名氣雖然越來越大,卻是誰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在知道他被君子國重金懸賞后,林之洋與林婉如更是替他擔心。東海越來越亂,多九公幾次勸林之洋早些回嶺南去,林之洋卻想著若不能探到外嬲下落,回去后無法向姐姐一家交待,于是又多耽擱了幾日。等他們發現東海實在無法再待時,卻已太遲,海上到處都是妖魔,他們只得在一處峽谷藏了幾日。
昨晚他們原是想趁著夜色開船趕路,沒想到又沖來一陣海浪,把他們沖到了胡汗三的媚山,被一伙賊寇沖了下來,搶了他們的財物。
林之洋知道自己的外嬲在東海頗有名頭,于是把唐小峰的名號報了出來,誰知道不報還好,報了出來,胡汗三直接連林婉如她們也劫了去,說是要給他老婆做丫環。
林之洋被那伙強盜轟到海上,與多九公徒自焦急,卻是毫無辦法,結果抬起頭來,看到兩個少女在天上飛,他們心想這兩人必是仙女下凡,于是跪在船頭大喊仙子救命。兩個仙女落了下來,其中一個獨臂少女聽出林之洋的口音,問了起來,又自報姓名,林之洋馬上意識到她便是與他的外嬲一同被君子國通緝的少女,立即攀起關系。
這兩個少女自然就是顏紫綃和陰若花,在唐小峰三人前往不死樹后,顏紫綃閑得無聊,開始教陰若花御劍,兩人飛著飛著,就飛到了這里。
唐小峰安慰舅舅,讓他不用擔心,自己打保票一定會把表姐和她的同伴救下來。只是一想到胡汗三的難纏,他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上次實在是被那家伙纏怕了。
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唐小峰與顏紫綃、陰若花、徐麗蓉、廉錦楓四女飛近媚山。
廉錦楓以內景神視之術查看山內情景,卻無法看到山寨里頭。陰若花低聲道:“聽說胡汗三的老婆擅長齋醮符咒,必是有什么東西擋住了錦楓妹子的神視。”
徐麗蓉冷冷地道:“胡汗三出了名的怕老婆,就算把你表姐她們劫了去,想來也不敢對她們怎么樣。但我們就這樣打進去,就算殺了胡汗三,他還是能再跑出來,那時候,說不定他反會把火發在你表姐身上。”
陰若花道:“其實在十大寇里,胡汗三算是好的了,他老婆將他管得嚴,雖然劫財劫貨,卻從不輕易殺人。”
廉錦楓掩嘴笑道:“既然這樣,我們不如也讓他們劫去,進入寨中,他多半會將我們與你表姐關在一起,那時我們再相機行事。”
唐小峰嘿笑道:“就這么辦。”
徐麗蓉面無表情地道:“你們去就好。”
唐小峰點頭……你還真有自知之明,那伙賊寇看到你的臉,估計也懶得劫,直接就把你扔海里了。
徐麗蓉看出他念頭,心底一聲冷笑,瞄他一眼:“你們被劫去后,自己也要小心一些。”
“嗯,我們會小……等一下,什么意思?”唐小峰叫道,“是紫綃姐和錦楓她們去……”
唐小峰等人被帶到后寨,果然另有三個女孩被看管在那里,其中一個便是他的表姐林婉如。{}林婉如原本就怕得渾身發抖,再加上他穿上女裳,自然無法將他認出。另外兩個女孩則都是漁家打扮,也鎮定不到哪去。
七“女”被胡汗三帶到內室,一個二十多歲,打扮妖媚的女子迎了出來,道:“夫君為何去了許久?”
胡汗三道:“俺正愁夫人身邊沒有丫環侍候,白日里替夫人尋了三個,不想適才海上又飄了四個過來,可見老天也知俺心意……你們為何還不給夫人磕頭?”
陰若花等自然不愿意給個強盜窩子的壓寨夫人磕頭,只是上前福了一下。胡汗三笑道:“這幾個丫環都是不懂規矩,連個叩頭搶地都不知道,夫人看她們生得可好?可還中意?”
那女子把眾“女”一一看了過去,有些發怔,尤其是在看到廉錦楓時,臉色變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卻又很快轉慍為笑,道:“今日山寨新添人口,為何不設筵席?難道喜酒也不吃么?”
胡汗三沒有看到那女子一閃而過的慍意,大笑著讓人上酒上菜。陰若花悄悄向唐小峰使個眼色,問他要不要現在就把林婉如等三女劫了就跑?
唐小峰搖了搖頭……他已經把胡汗三跟《鏡花緣》里的某個角色對上了號,然后知道這家伙要倒霉了……
酒菜上好,胡汗三看著眾“女”眉開眼笑,那女子哼了一聲,道:“你們還不與大王輪流敬酒?”
陰、顏、廉等人都還有些不樂意,唐小峰卻笑嘻嘻地主動上前把盞,她們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也只好跟了上去。幾輪下來,胡汗三酒入歡腸,醉眼朦朧,看著眾“女”只管發笑。那女子面無表情地道:“我看夫君這個光景,莫非是喜歡她們么?”
胡汗三總算發現夫人臉色不太對勁,不敢作答。那女子臉色稍霽,道:“我房中向有老媽服侍,無須多婢,夫君既然喜歡,何不將她們都娶了作妾?”
胡汗三也是酒喝多了,喜道:“夫人此話可是當真?”那女子道:“我又怎會騙你?你同她們成了喜事,將來多生幾個兒女,豈不是好?”
另一邊,林婉如原本還希望那強盜的老婆善心大發,會將她們放了,聽到這話,顫聲道:“小春姐,這、這可怎么是好?”
秦小春咬著牙道:“我縱然是死,也不受賊人污辱,我看外頭有口井,不如投井算了。”田鳳翾道:“我也是這般主意。”
林婉如面如傅土,身似篩糠,縱然投井也是無力,只好哀求道:“你們一定要把我一同帶去,要是把我丟下,我就沒命了。”
陰若花低笑道:“這位妹子真是視死如歸,此時性命只在頃刻,都還有空逗趣。”
林婉如嬌軀發軟:“俺、俺怎的逗趣了?”
陰若花笑道:“你說把你丟下就沒命了,難道帶你投井就有命不成?”
那女子道:“夫君若是覺得此事可行,我便選好吉期,你覺得如何?”胡汗三大喜,望著她深深打躬:“拙夫意欲納妾已非一日,只是擔心夫人怪罪,不敢啟齒,夫人之言,深合我心……”
話未說完,那女子一下就跳了起來,筵席掀翻,灑了胡汗三一身酒菜,又把東西亂扔,大哭道:“你這狼心狗肺,我還以為你真要替我尋丫環,原來你是要借著這個名頭置妾,這些日子讓你多讀書,你別的沒學到,怎的反把這三妻四妾的陋習學了過來?你既要置妾,那要我何用?我又何必活在世上討人嫌?”
娶了一把剪刀對準咽喉便要刺去,胡汗三登時嚇得酒意全消,把剪刀搶了過來,百般陪罪。那女子口口聲聲說他負心,大聲啼哭,又找了繩子往頸上套,胡汗三趕緊把繩子也搶了去。她想往墻上撞,胡汗三抱著她的腰,跪地求道:“俺剛才只是多喝了幾杯,炎迷心巧……”
那女子怒道:“痰迷心竅……”
“不管是糖是鹽,反正它就是迷了俺的心巧,”胡汗三使勁磕頭,“只求夫人饒恕,俺再也不敢了。”
那女子卻還不甘心,尋死覓活。胡汗三沒法,只好磕頭道:“俺已發誓不再存那等惡念,夫人要是不信,我就讓人打個樣子,以后再犯,加倍責罰也是情愿。”說完竟叫了四個嘍羅進來,自己躺在地上讓他們打。四嘍羅無奈,舉起軍棍輕輕打去,胡汗三假意大叫,裝作可憐。
陰若花
林婉如被人勾起雙腿,抱著飛在空中。{}
在強盜窩時她過于害怕,也未把其他人看清,現在發現自己被人救出,于是仔細看看這人,卻覺得臉龐有些熟識,不由叫道:“小山姐姐?你怎么會在這里?”
這人卻朝林婉如嘿笑,林婉如看到這小時候總讓自己覺得十分可惡的笑容,眼睛不由睜得老大。小山表姐是從來不這樣笑的,會這樣笑的人只有……
“小峰?”她睜大眼睛。
把她從賊窩里抱出來的,竟是離家出走已近三年的唐小峰。
“表姐,”唐小峰嘻嘻地笑,“這么久沒見了,你有沒想我?”
林婉如第一個反應就是喊道:“想你個頭!”而這也是每一個看到唐小峰可惡笑容的人所會做的正常反應。只不過在發現把自己帶出來的人是她的表弟后,心里終于安定了些,心里一安定,馬上又發現自己被表弟抱著飛在空中,風在耳邊呼呼的叫,悄悄往下一看,底下全是空空的,于是又害怕起來,趕緊摟著表弟的脖子,死也不肯放手。
唐小峰笑道:“原來表姐想我想得這么厲害啊。”
秦小春和田鳳翾分別被顏紫綃、陰若花帶著,她們都是海邊的漁家女兒,比林婉如要鎮靜一些,聽到他們兩人的對話,又仔細看了看,發現唐小峰雖是女裝,卻是個少年,立時也意識到他就是林婉如那跑到東海做劍俠的表弟,自己以前在嶺南時還見過一面,也都安下心來。
此時的唐小峰,已經把胡汗三跟書里的某個家伙完全對上了號。再仔細一想,對上號的還不止胡汗三一個。
東海十大寇里,駱紅蕖不算,“賀歲龍”敖薩顯然就是書里面那只想要把他姐姐劫去做新娘的老龍,那是他姐姐第一次出海尋父,一不小心就被老龍看上,老龍把她劫到海里,結果一時大意,差點把她淹死,趕緊又從百草仙子那求得還魂草來,將她救回。
只不過現在,由于唐小峰提前離家出走,唐小山不用再出海尋父,結果那老色龍沒有遇到唐小山,反而看中駱紅蕖,把駱紅蕖劫到了海里……
還有“桃花娘”蘇無心和她座下的核妖三兄弟,顯然便是書里的那四只妖怪,唐小山第一次出海時被他們抓去,差點釀成了香香的倮兒酒。
而胡汗三就是書里的強盜頭子,在唐小山第一次出海,從小蓬萊歸來時,曾被他劫上山去,然后便上演了剛才的那一幕……
哇,老姐,你還真是命苦,唐僧都沒你這么多災多難。
徐麗蓉飛了過來,與他們會在一起。他們找到商船,林之洋與多九公看到三女被救了回來,欣喜萬分,林之洋的妻子呂氏也出來抱著女兒喜泣不止。
唐小峰換回男裝,與顏紫綃、陰若花、廉錦楓一同討論,廉錦楓道:“奴家雖不知那胡汗三學了什么妖法,但他夫人貼他腦門上的,卻是被改動過的制神符。我猜,只要將制神符貼在他的泥丸宮上,他縱有千般變化,也使不出來。”
唐小峰喜道:“你就按著那符咒畫張出來,我去找他麻煩。”那家伙在書里搶我姐姐,在這里搶我表姐,真是不想活了。
廉錦楓原本就是心慧之人,就按著自己所記,用五色筆在空白符紙上畫了一張一模一樣的符咒,唐小峰拿著符紙,御劍而去。
唐小峰飛到媚山,大吼一聲:“胡汗三,你給我出來。”
沒過多久,胡汗三便騎著他那頭飛豬跑了出來,一身光鮮,手持鬼頭大刀,渾看不出剛才還被打得皮開肉綻的樣子。
唐小峰將劍指去,道:“你把我表姐劫到哪去了?快把她交出來。”
胡汗三惹了一身腥,妾沒娶到,反差點被夫人虐死,心里已是一肚子不爽,見唐小峰跑來要人,立時叫道:“想要人,先讓老子劈上二十刀再說。”
兩個人戰在一起,刀來劍往。胡汗三雖然有殺個千刀都死不了的妖法,但真實本領其實有限,唐小峰先是跟他慢慢磨,然后突然出劍,劈掉他的大刀,刺死他的飛豬,直接在他的泥宮丸上貼上符紙。
紙上的符咒乃是用五色筆所畫,遠比尋常符咒厲害得多。胡汗三發現自己的元神無法像往常一樣遁走,直吼得臉色慘白,雙腿發軟。
唐小峰
唐小峰回到船上,顏紫綃等問起經過,俱覺好笑。{}
當下,顏紫綃和徐麗蓉便護送廉錦楓帶著龍髓玉靈芝回長生宮,煉返本還源續斷丹去了,唐小峰和陰若花則護送商船繼續往前行。
東海之上,到處都是妖魔,若是沒有人護送,這艘船恐怕真的是回不了天朝。
林婉如知道表弟竟有這身本事,又驚又喜,秦小春和田鳳翾換了一身衣裳,也出來向二人道謝。陰若花自然不知道,要是沒有唐小峰離家出走的“壯舉”,她現在很可能早就成了林之洋的義女,雖然如此,她與林婉如等三女也是一見投緣,就好像前世見過一般。
當然,唐小峰知道,陰若花與林婉如兩人前世真的是見過的,至于秦小春和田鳳翾是不是也是花神,他實在是記不得了,不過考慮到這兩個少女是多九公的外孫女,以及多九公在書中的重要性,他只能說,這種可能性還是蠻大的。
由于君子國、淑士國圍困長生宮的那一戰,長生宮的位置早已傳了出去,唐小峰也不再有顧忌,直接把商船護送到了長生宮。
船還沒有上岸,卻看到數十名女兒國的金鳳騎落在那里。
唐小峰朝陰若花笑道:“看來她們是來找你的。”
陰若花冷冷地站上船頭,那些金鳳戰士全都下了鸞鳳,在島上跪伏。陰若花微微蹙眉,道:“你們要做什么?”
一名女將稟道:“西宮無道,信用奸黨,殺害忠良,雪國舅與若鴻世子更是置肆虐國土的妖魔于不顧,只知暴虐儉財,已被國人推翻,臣民因儲君賢聲素著,固令我等前來尋訪儲君,勿請儲君回國執政。”
唐小峰心想,看來命運這種事確實是不可捉摸,有的時候明明已被改變,繞了一圈,卻還是會回到原點。女兒國國主雪無痕原本是挾持國主,站在了君子、淑士兩國那邊,然而現在姚華和司空奇都已死去,他們所持有的天罡地煞圖和崆峒印、幽冥紀綱符也不知去向,現在這兩國是自身難保,無法再做雪無痕的靠山,而陰若花的妹妹陰若鴻卻是個扶不起的阿斗,遠不及陰若花這般深得人心。
唐小峰知道,女兒國早晚會請陰若花回去,因為書上便是這么寫的,只是在這種妖魔肆虐,東海一片大亂的局面下,這些人來得比他原本想的還要快。
他看向陰若花。
陰若花沉默片刻,抽出軒轅劍,劍氣沖霄,那閃耀的光芒,刺得所有金鳳戰士都睜不開眼。她淡淡地道:“我不會回去的。”
說完便御著劍中自帶的霸氣,從眾人頭頂飛過,進入長生宮。
唐小峰也上了岸,卻沒有回長生宮,而是先跟那些金鳳戰士聊了起來,然后才知道,率先造反的竟是這些金鳳騎。當日在軒轅國,金鳳騎悄悄放走了陰若花,被雪無痕知道,接連處死了好幾人,金鳳騎中早有怨氣。現在東海大亂,雪無痕又失去君子國、淑士國這兩個靠山,再加上西宮暴虐,世子昏庸,面對著到處都是的妖魔,不愿用金鳳騎去救護百姓,只讓她們守護王宮。
女兒國百姓日日受妖魔迫害,涌至王宮,懇求國主派兵剿殺妖魔。女兒國國主陰奇早已被西宮挾持,關入牢中,西宮哪里肯將她放出?竟假傳國主之命,令金鳳騎驅趕百姓,有反抗者格殺勿論。金鳳騎里也有不少人家人被妖魔所害,哪里愿意再聽西宮命令?悄悄商量后,竟以清君側之命,殺了西宮和陰若鴻,雪無痕事先得到消息,悄悄逃走。
金鳳騎逼宮之后,想著國主昏昧,就算將她放出,只怕也救不了女兒國,倒不如請回被西宮迫害逃亡的儲君,于是一邊驅趕妖魔,一邊派人來長生宮,請陰若花回國。
唐小峰答應她們,說一定會幫她們勸陰若花,又因為林婉如說她也想到長生宮里看看,于是便用劍光載上林、秦、田三女,進入宮中。
令唐小峰沒有想到的是,在長生宮里,他竟然看到了白話。
在桃林里,白話在那耍著戲法,紅紅、亭亭、顏紫綃、姚芷馨等人都在看著他,說說笑笑,還有司徒蕪兒,笑得傻傻的,卻又淚水直流,反讓人看得心疼。
唐小峰把顏紫綃拉到一旁,小聲問:“他怎么會在這里?”
“不知道,”顏紫綃道,“紅紅說我們不在的時候,他突然就跑了出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通過路上那些機關陷阱的。”
唐小峰皺了皺眉
“沒有的事,”白話叫道,“五色筆只要沒被龍族搶去就好,至于那時候,也是月亮要殺你們,我是幫你們的。{}”
確實,那個時候如果不是白話讓他和駱紅蕖去找陰若花,也許陰若花已經死了。這小子當時也說過“如果我找到她,我就只能告訴月亮,然后月亮就會來殺她,所以你們要把她帶得遠遠的”這樣的話。不過要說這小子有在幫他們,那純屬鬼話。
“你真的有在幫我們?”唐小峰沖他冷笑。
“怎么沒有?”白話氣道,“月亮找不來人,所以我讓你們把陰若花帶得遠遠的,最好離開軒轅國,我自己卻跑到皇宮底下去,這樣當月亮醒過來時,她就不會遇到你們,誰知道你們自己好死不死,跑到皇宮底下去。月亮不知道長生宮在哪里,所以我不去長生宮,我藏了起來,讓她迷路,結果你們自己撞上去,害我早上醒過來時,傷得那么厲害,差點就死在那里。”
呃,確實,兩次遇到那小丫頭,都不像是那小丫頭找上他們,而像是他們命歹,自己撞上去的。
白話嘆氣:“不過月亮就是這樣,她總是迷路,總是找不來人,但她要找的人又總是會莫名其妙的被她遇到,我也沒有辦法。”
唐小峰心想,這算什么?這小子人格分裂?
此時,陰若花也來到了這里,弄清是怎么回事。她看著白話,問:“你說月亮要殺我,你要救我,那又是誰讓月亮殺我,誰讓你來救我?”
白話道:“讓月亮殺你的人,我不能說,不過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了,要我救你的人是蘇大哥。”
蘇南天?唐小峰與陰若花互相看了一眼。
對于蘇南天的行為,唐小峰也同樣有些不能理解,他在心中想道:“蘇南天跟哀萃芳應該不是一伙的,要不然他也不會放走若花,但他又確實是在海上截過我,那個時候他也說過,是有人要他來殺我……那家伙到底在做什么?”
白話黯然道:“蘇大哥死得好慘。”
唐小峰看向徐麗蓉……蘇南天是被她哥哥徐承志暗算的。他忖道:“從當前的線索來看,蘇南天跟月亮一樣,都受了哀萃芳之托來殺我,只不過他最終放了我。弄不好他也曾答應過要殺若花,結果又悄悄地放了若花。他是在與‘霸刀’司空軌虎交手時,被徐承志暗算得手的。徐承志只怕早已投向了哀萃芳那一伙,他殺蘇南天,弄不好也是哀萃芳的授意,因為蘇南天放過了我和若花。”
他越想越覺得事實應該就是這樣,至于白話說他白天是白話,晚上是“月亮”,這種事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就因為這樣的事怎么聽都像是騙人的,唐小峰反而覺得他沒有在騙人。
他收起黑刀,瞪著小鬼頭:“那你到底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雖然白話長得也算是粉雕玉琢,但他歲數小,不管是男扮女裝還是女扮男裝都有可能。
白話跳了過來,抓住唐小峰的手往自己腹下摸。
唐小峰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叫道:“你一個女孩子,讓人摸你這種地方,你就不知羞么?”
“沒關系沒關系,”白話拈起腳尖,很同情地拍著他的肩,“又不會少塊肉。”
喂喂,是你被我吃豆腐,為什么我反而要被你安慰?而且你那地方也沒有肉少……
其他人這才知道,原來白話是個女孩子。
再問下去,最終也沒問出什么名堂,只知道要白話救陰若花的是蘇南天,要白話去搶五色筆,不讓五色筆落在龍族手中的也是蘇南天。至于蘇南天為什么要做這些事,卻是誰也弄不明白。
事到如今,唐小峰也沒什么辦法,就算知道白話和“月亮”是同一個人,但這小丫頭追殺過他,卻也救過他,再加上她嬉皮笑臉,誰也不好意思去為難她,也就只好算了。
而白話在宮里跟眾美眉鬼混了一陣,到了傍晚,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也不知道到哪里變成“月亮”去了。
那天夜里,唐小峰來到桃林間,見陰若花獨自一人站在那里。
陰若花穿的是一件男衫,一件襖褲,扣子扣得很隨意,隱隱約約的,能夠看到她的酥乳。尋常少女內里通常都會穿著心衣、肚兜之內的褻衣,但在女兒國,恐怕是男人才這樣穿。
林婉如睜大眼睛看著他們,小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趕緊跑開。{}
陰若花卻也變得不好意思起來,笑笑地起身跑開了。唐小峰心想這女人雖有賊心,賊膽看來還是不夠。他翻身而起,幾個縱躍,擋在了林婉如面前,笑道:“表姐,你還沒睡啊?”
林婉如臉紅紅地看著他,想起剛才那番畫面,想著表弟跟這么多的女孩子住在一起,怎么對得起良箴姐?她挺了挺胸兒,想要擺出表姐的威嚴,把表弟訓一通。唐小峰一看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他姐姐唐小山從小就很愛對他說教,而林婉如最崇拜的人就是他姐姐,很多事都要學著她來,不過這種時候,他總是有辦法。
他直接將林婉如勾著雙腿抱起,笑道:“表姐,夜深了,早點睡,我送你回屋去。”
林婉如使勁捶著他的胸膛:“你、你放我下來,小春她們會、會看到的……”
唐小峰嘿笑道:“那就連她們也一起抱好了。”
“小峰你,你真是越大越壞了……”
第二天一早,廉錦楓便召集大家。
桌上放著一顆香氣四溢的黃色小丸,廉錦楓道:“這就是返本還源續斷膏。”
唐小峰失望地道:“只有一顆么?”
眾美眉看看斷去一臂的顏紫綃,又看看坐在輪椅上的薛蘅香。
不管是紅紅還是亭亭、徐麗蓉等人,對薛蘅香都沒有多大好感,畢竟那個時候她的背叛行徑,差點害死大家。
只不過因為唐小峰和駱紅蕖都原諒了她,她們也不好多說什么。
反而是直爽開朗、毫無機心的顏紫綃,基本上跟每個人都感情很好,如果她們可以選擇,她們自然都希望這顆靈丹用在顏紫綃身上,至于薛蘅香,她的腿是好是壞,她們根本就不想去管。
姚芷馨自然知道大家的想法,但她也無法去幫她的蘅香姐說什么。
薛蘅香卻只是低著頭,什么話也不說。她的性子本就清冷,在她心中,只要紅蕖姐和大哥還肯原諒她,她就已經夠了,至于其他人怎么看她,怎么想她,她根本就懶得去管。就算雙腿就這樣一直斷下去,那也是自己曾經傷害過大哥和紅蕖姐的報應,她不會去怨任何人。
“返本還源續斷膏雖然只有一顆,但我這還有一株郁紫靈,”廉錦楓又取出一株紫花,道,“這郁紫靈卻比龍髓玉靈芝還要難得,只是異常幸運的是,這宮里竟然藏了一株。這株郁紫靈可以將返本還源續斷膏化作內丹,藏在某人體內,在必要時,那人便可以通過雙修術,用它來治愈他人。”
雙修?大家都是聰慧的女子,自然明白其中的關鍵處,于是全都看向唐小峰。
唐小峰覺得自己壓力好大。
一陰一陽才能雙修,這里只有唐小峰一個男人,等于是要讓他先將返本還源續斷膏和郁紫靈吃下去,在自身體內融成內丹,再通過“雙修”去治好顏紫綃和薛蘅香。
顏紫綃倒是所謂,反正她跟唐小峰也“雙修”慣了,薛蘅香卻不免一下子緊張起來,悄悄地看了廉錦楓一眼,也不好意思問。反而是姚芷馨睜大眼睛,替她問了出來:“難道是要大哥跟蘅香姐做、做那種事情?”
唐小峰掠到姚芷馨身邊,在她的耳邊輕輕地問:“做哪種事情?”
姚芷馨臉兒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廉錦楓道:“若是通過合歡,真陰與真陽直接交感,很快就能治好。若是通過口舌相通,花費的時間慢些就是,大約要花三四個時辰。”
唐小峰看向薛蘅香:“三妹,可以么?”
眾女心想,以她的性子肯定是不肯的。
薛蘅香卻驀地紅了紅臉,微微地點了點頭,倒讓眾女一陣疑惑,想著她跟唐小峰的關系什么時候好到了如此地步?
當下,唐小峰便在廉錦楓的指點下,將返本還源續斷膏與郁紫靈同時服下,然后在花叢中靜坐了半天,將它們與自身真陽互相融合,結成內丹。
這種事聽上去有些不可思議,但廉錦楓不但是水仙花花神轉世,而且同時貫通制藥
(國慶快樂!_)
唐小峰從薛蘅香的房間里走了出來,馬上便找到了廉錦楓,往她耳朵里吹了口氣,低笑道:“你在藥里放了什么?”
廉錦楓臉一紅,咬了咬嘴唇:“你對蘅香做了什么?”
唐小峰道:“南海蚌母的唾液?”
廉錦楓道:“你把她給、給……”
唐小峰道:“還沒有呢。{}”機會雖然很好,但薛蘅香的性子比較別扭,不征服她的心,直接征服她的人,弄不好她會尋短見的。
廉錦楓瞅了他一眼:“就放了一點點。”
唐小峰問:“你為什么要放這個?”他知道廉錦楓的心眼是比較小的,不可能會真的助他調戲薛蘅香,給他增加的數量。
廉錦楓低聲道:“奴家只是想著,蘅香的性子比較硬,或許會做出寧可殘廢一生也不讓你吻她這樣的事來。還源丹要與雙修術互相結合,才能將她治好,她若是不肯,你就算強行吻上去,她內心抗拒,你也無法與她雙修。但若是加上一些媚藥,她就算心中抗拒,身體也會做出反應,導致真陰外泄,與你交感,你便可強行將她治愈。”
唐小峰奇道:“我還以為你是討厭她的。”
“原本也就沒有人喜歡她,”廉錦楓瞅他一眼,道,“如果不是你護著她,徐姐姐和紅紅、亭亭她們早已將她趕了出去,但既然你想幫她,那我又怎會不肯幫你?”
“錦楓,”唐小峰摟著她,道,“你真好。”
“你才知道我好啊?”廉錦楓嫵媚地看他一眼,把他的身子掰過去,在背后推他,“你快去見顏姐姐吧。”
唐小峰來到顏紫綃所住的閣樓內,卻看到徐麗蓉也在這里,兩人似乎在探討些什么。看到他進來,徐麗蓉也沒有多說,就這樣飄然而去。
唐小峰也懶得去問她來做什么,直接便把顏紫綃抱上床,嘿笑道:“紫綃姐,我們開始吧。”
替顏紫綃斷臂重生,就要比治愈薛蘅香簡單多了,直接便是衣服脫光,滿室生香。所謂“有閨房之樂,更甚于此”,他們現在做的就是那“更甚于此”的事。
還源丹生出的大量仙氣隨著唐小峰的抽送就這樣灌入顏紫綃體內,顏紫綃卻對其中所含的媚藥成分毫無準備,結果就是連連,弄得整個長生宮都能聽到,誰也別想睡著……
林婉如、秦小春、田鳳翾躺在同一張床上,聽著那不堪入耳的聲音,三女俱是面紅耳赤。好一會兒,田鳳翾才低聲道:“婉如,這里這么多的姐妹,難道全是你表弟的女人?”
林婉如道:“這個,你問我……我又怎么會知道?”
秦小春哼了一聲:“難怪他離家出走后,連家都不想回。”
林婉如趕緊辯解:“不是的,他也不是這么壞的人……”
秦、田二女異口同聲:“才怪!”
林婉如閉上嘴……好吧,表弟從小就很壞,但他是我表弟,我總不能不替他說話啊?
師蘭言輕點竹竿,竹筏滑行在夜色間。
一只蛟龍破海而出,化作人形,伏跪在她的面前,身子發顫,心膽皆寒,小心地訴說著自己任務的失敗。
師蘭言靜靜地聽著,過了許久,才道:“如此說來,龍族沒有得到五色筆?”
敖歷成頭皮發麻地道:“五色筆,被唐小峰搶了去。”
之所以心驚膽戰,戰栗不安,是因為他怕死。
他怕死,但他知道自己不來,只會死得更快。
他心里很清楚姚華、司空奇、蘇南天他們是怎么死的。
他害怕自己成為下一個。
師蘭言卻淡淡地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是萃芳姊。連我也不曾想到白話和唐小峰會跑去攪局,自然也就怪不得你。”
又道:“但是……不能再有下一次。”
島上,唐小峰與顏紫綃各點一片云霞。{}
顏紫綃持的是鳳霄雙劍,唐小峰持的是他與哀萃芳對戰時用的黑色彎刀。
廉錦楓立在沙灘上看著他們,還有林之洋船上的那些水手,守在島上等著陰若花回心轉意的那些金鳳戰士,也全都抬頭看著。
很快,陰若花、徐麗蓉、薛蘅香、姚芷馨、紅紅、亭亭等人聽到消息,也全都出了長生宮,想要看看唐小峰與顏紫綃之間的對決。
“紫綃姐,小心了。”唐小峰身子一竄,刀光連劈。
顏紫綃輕輕一扭,婀娜地躲開刀光,反竄過去。
兩個人戰在一起,直戰得天昏地暗,劍氣沖霄。
底下人看得驚心吊膽,直想著這兩人哪里是在練劍?這簡直是在生死相拼。
他們看到唐、顏二人時而沖高,時而低掠,氣沖斗牛,殺意凜然,每一招都花盡心思,務求克敵制勝,偏偏又打得難分難解,難分高下。
兩人驟合即分,唐小峰道:“紫綃姐,接下來我要用絕招了。”
顏紫綃俏立空中,道:“那就讓我看看,你的絕招有什么了不起的。”
唐小峰連劈三刀,每刀劈出一百零八道刀影,分別蘊含著陰幽戾氣、紫華劍氣、五精天火。
三百二十四道刀光排山倒海般卷向顏紫綃。
陰若花等人看得驚心動魄,但他們的等級必定還是不夠,只覺得這些刀光氣勢驚人。徐麗蓉卻是完全變了臉色……這家伙是不是吃錯藥了,竟對自己人用出如此恐怖的殺招?
難道他是有了新人不要舊人,想借著比劍的機會將陪他三年,愛他愛得情迷意亂的顏紫綃直接殺死?
這三百二十四道刀光簡直就是天羅地網,讓人無處可藏,尤其是最后的那一百零八道內蘊五精天火,卻是無形無影,在場的這么多人里,只有修煉《炎經》的徐麗蓉才能將它們看到。
她不可能擋得下來!徐麗蓉想著。
顏紫綃卻是身子一旋,旋出劍的旋風。
這是“風華劍舞”,卻又不是唐小峰以前看到過的“風華劍舞”。
她的身姿是如此的奇妙,就仿佛天女下凡,和風倚露。
她的劍光全都化作了花,在她身邊急旋不休,這些花卻又似有若無,讓人看不真切。
所有人都生出一種奇怪的錯覺,就像是整個天地都一下子顛倒過來,緊接著就變得支離破碎。
仿佛朗朗乾坤只是一面鏡子,而顏紫綃則是打碎這面鏡子的天神。
三百二十四道刀光也變得支離破碎,然后便消失不見。
莫名的空。
所有人都抬頭看著,心底一片震撼,卻又沒有幾人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唐小峰飛過去,摟著顏紫綃轉圈,讓她的衣裙如蝴蝶一般翻飛不止:“紫綃姐,你這是什么仙法,也不教我?”
“你才是,”顏紫綃頰生紅霞,道,“你這三刀絕不只是化出三百多道刀影那么簡單,竟是將整個五行都摸清摸透,才能有如此奇效。你就是用這三刀破去‘森羅萬象玄兵舞’的么?你也沒有教我。”
唐小峰道:“我不教你的原因,與你不教我的原因是一樣的。”
顏紫綃黯然:“小峰……”
“紫綃姐,”唐小峰摟著她,道,“雖然有些不甘心,但是每個人的路都是不一樣的。我這三刀你學不去,就像你剛才這招我學不來。我們一起走過了這么多路,全是靠著彼此扶持,進步才能如此的快。但是現在,我們已經無法再走一樣的路了。”
這就像同樣的教學,教出來的學生亦不可能完全相同,不管是琴棋書畫,還是錦繡文章,小時候的基礎教學再怎么一樣,長大后也只能靠著各自的悟性和摸索。
他們兩人再怎么心心相知,不同的心性與不同的喜好卻是擺在那里的,就好像蔓藤一樣,根部再怎么糾纏難分,最終也還是要各開一枝。
對于徐麗蓉來說,最重要的事,自然還是治好她那半邊已被毀去的臉。{}
為此,她與顏紫綃、廉錦楓時常關起門來一同探討。
唐小峰找上了亭亭,取出一張紙,讓她幫忙看看。亭亭看著滿紙的蝌蚪文,一個字也認不出來。唐小峰心想,連她也認不出來的話,看來這個世上,恐怕只有他姐一個人有可能看得懂。
這是他從《陰符經》里摹下來的古篆。
唐小峰想著,自己要回嶺南,顏紫綃她們也要跟著陰若花去女兒國,長生宮看來只好廢棄了,于是找了幾個乾坤袋,把那些有用的晶礦全都裝了進去,又煉了一些雷珠和法寶,分給亭亭和魏紫櫻等人。
廉錦楓找上了他,唐小峰問她有沒有想出幫上徐麗蓉的辦法。廉錦楓道:“辦法倒是有一個,不過卻是指望在你的身上。”
唐小峰心想,怎么又得靠我?唉,人家說天生我才必有用,看來我不是普通的才,而是天才中的天才,也就是傳說中的絕世天才。作為一名絕世天才,要時時保持一顆謙虛的心,要低調,一定要低調……
“小峰哥哥,”廉錦楓羞羞地看向一旁,“奴家說過的,等顏姐姐的手好了后,奴家就、就……”
“就什么?”唐小峰嘻嘻笑地打量著她。她穿著一件精巧的束胸短裙,小腿光光的,也不知道裙內有沒有穿襖褲。肩上罩著一件翠色的半臂,露出半截酥乳,雪白肌膚。
“小峰哥哥你明明是知道的。”美人兒不依地扭著身子,“奴家、奴家都洗得干干凈凈的了。”
哇,錦楓,你這個樣子實在是太騷了。
想起剛開始在君子國海域里的情景,那時的唐小峰可從來沒想到這美人兒是這般的膽大開放,看來人果然不可貌相。唐小峰將她抱起,找上了顏紫綃,顏紫綃紅著臉兒,跟他們一同進屋。
一個是嬌艷秀美的凌霄花,一個是含苞待綻的水仙花,兩花爭艷,滿室生香,正是此花開過彼花開,一浪更比一浪高……
顏紫綃一大早就被陰若花和魏紫櫻請去,教她們劍術去了。
外頭居然還傳來白話與林婉如、姚芷馨等人打打鬧鬧的聲音,那小鬼頭這幾天里,時不時的就會出現,鬼也不知道她是從哪冒出來的。
床上落紅點點,廉錦楓不著一縷地坐在銅鏡前,任由情郎在她身后,替她梳弄秀發。
她的肌膚細膩得簡直讓人找不到一點瑕疵,令唐小峰想起采女的,她的胸兒雖還不夠飽滿,卻是纖挺有致,再加上水蛇一般的腰身,光潔誘人的腹下,讓人僅僅只是看著就覺得賞心悅目。
女孩兒發現唐小峰在欣賞她的嬌軀,于是對著鏡子里的他嫣然一笑,唐小峰低頭,在她的粉頸上吻了一下。
這小妮子蒂蕾初折時雖然也直喊著疼,但是在適應了那份疼痛后,所展露出來的花式與技巧不但讓他流連忘返,也看得顏紫綃目瞪口呆,渾沒有想到她竟是如此內騷的女孩子。
唐小峰想,她大概就是那種廳房、廚房、臥房都可上得的女人,形象極佳,廚藝又好,千嬌百媚,偶爾還有點小心眼,簡直是每個宅男心目中最完美的夢中情人。
他問:“昨日你說,你和紫綃想出了治徐姐姐臉傷的辦法,那是什么辦法?”
女孩兒道:“麗蓉姐的臉兒,最大的問題是邪火已侵入了她的魂魄,若不能解決掉這個問題,再好的靈藥對她也是無用。所以要做,就只能通過采補之術將侵入她魂魄里的邪火采出來,再用雙修心法雙修雙益,恢復她受損的元神。紫綃姐說,這個只有你才能做到,因為劍氣原本就是由魂魄生出,只有你那至純至凈的劍氣以及你對五行與天火的了解,才能將麗蓉姐魂魄里的邪火一點一點地逼出,而又不傷害到她。只是這樣子的話,你也并非全無危險,若是一不小心,你自己也有可能被邪火傷及。”
她將其中的細節詳細地說給唐小峰聽,唐小峰心想果然是聽著簡單,其實麻煩,也只有對魂魄深刻了解的顏紫綃,以及通讀采補秘術的廉錦楓兩人同時研究才能想出。只是這樣一來,他就得天天去親徐麗蓉,直到她魂魄里的邪火完全驅除為止,考慮到徐麗蓉被毀去的那半張臉,他心里倒也不是全無障礙。
廉錦楓轉過身來,輕跪在少年身前,拔弄著
自從五胡亂華、南北朝后,州郡割裂,隋朝雖然一統天下,卻亨祚不長,二世而亡。{}
唐太宗李世民登極,以山形之便,將天下分作十道,分別是關內、河南、河東、河北、山南、隴右、淮南、江南、劍南、嶺南。
嶺南乃是五嶺以南,古時為百越之地,又被中原人士稱作“蠻夷之地”,自秦朝一統天下后,雖然經歷多次漢人南遷,但因五嶺險惡,嶺南與中原的聯系受到阻礙,不管是風俗還是文化跟中原都有著極大不同,經濟上亦是往來極少。
五胡亂華之后,中原深受胡人影響,再加上李唐宗室自身便帶著胡人血統,風氣大改。反是嶺南偏安一角,南北朝時接收了許多南逃的士紳,歷朝歷代又多為流人犯官流放之地,反而保留了一些魏晉遺風。
唐家位于嶺南循州海豐郡河源縣百香衢,雖是漢人,東晉時便已舉家遷移至此,原是書香世家,祖上留有良田數頃,雖然算不上有多富有,倒也盡可度日。
這一日,唐小山做完早課,將前來與她談文的幾位姐妹送了出去,正要回到院內,卻看到街頭駛來兩輛馬車,其中一輛上裝著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俱是天朝所未見,有大如石塊的珍珠,五彩繽紛的珊瑚,還有大得出奇的鼻煙,造型古怪的發釵。
唐小山心想,這些珍珠、珊瑚必是假的,誰會把這等東西拿出來隨街現寶?況且以前也從未見過如此大的珍珠。這些人若不是從海外來這里投機取巧的海商,那就必是從中原而來、冒充海商的奸商。
兩輛馬車停了下來,其中一輛簾子掀開,踏下一個美得出奇的女子,柔美飄逸,步伐輕盈,素齒星眸,般般入畫。唐小山暗贊一聲,想著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這樣的女子絕不會是奸商,難道是哪位移居此處的世家小姐?但她將財寶如此顯露,那就未免太輕率了。
美貌女子身后還跟著兩位女孩,模樣也都不錯,但比起她來,又要差上許多。
唐小山正要看看這女子要往哪去,她卻移了過來,俯身道:“這位莫非便是小山姐姐?”
唐小山心中暗自詫異,又想著你的年紀怎么看都要比我大上許多,怎可將我呼作姐姐?此時,隔壁鄰居也都好新鮮地聚了過來,想知道這位美女到底是唐府的什么人。
唐小山回禮道:“小妹正是唐小山,這位姐姐是……”
那女子道:“妾身姓徐,乃是令弟小峰的妻子。”
唐小山僵在那里,鄰居也議論紛紛,都想著唐府的公子離家出走都快三年,也不知是不是死在了哪個地方,怎么突然就冒出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妻子?
就在這時,又有一名少女踏出唐府,看到美麗女子身后的兩個女孩,又驚又喜:“蘅香,芷馨?”兩個女孩也同時叫道:“紅蕖姐……”
從唐府里出來的自然就是早已趕到嶺南的駱紅蕖,立在美麗女子身后的則是薛蘅香與姚芷馨。駱紅蕖看到薛蘅香雙腿已經康復,心里替她高興,又看著那幾可與廉錦楓爭艷的美麗女子,雖是認不出來,卻又覺得似曾相識,好一會兒,才睜大眼睛:“麗蓉姐?”
唐府內頭,唐敖與妻子林氏見了徐麗蓉等三女。
他得知徐麗蓉乃兄長徐敬業流落海外之女,心中自是驚喜,但在看到徐麗蓉伏身下拜,自稱兒媳時,卻也是目瞪口呆。
徐麗蓉見府中并非只有唐敖、林氏、唐小山三人,還有一名少女立在林氏身邊,神情顯得頗為尷尬,于是殷殷問道:“這位妹子如何稱呼?”
那女子長得清麗削瘦,秀發如瀑,她低著頭,福了一福,低聲道:“小妹姓宋,名叫良箴。”
薛蘅香見氣氛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于是悄悄地問駱紅蕖是怎么回事?駱紅蕖偷偷地告訴了她,她立時也睜大了眼睛,想著:“怎么會是這個樣子?”
又悄悄看向唐小山,見唐小山在相貌上與唐小峰頗有相似之處。剛才她們停下馬車,本是想找人問清唐府在哪,但一看到唐小山,便猜到她就是唐小峰的姐姐,這才上前詢問。
薛蘅香想道:“大哥那日說過,他心里一直都在悄悄戀著他的姐姐,正是因為知道這份愛戀不合倫理,他才離家出走。現在他有了紫綃姐和錦楓,又有了麗蓉姐,我本以為他早已放下了幼
唐府之中。{}
唐小山騰出幾處空房,給徐麗蓉等人居住。
唐家自晉朝時便已住在清源縣,唐府占地不小,人口卻少,日子不算清苦,卻也從不奢華。后院里一座閣樓原本已被廢置許久,現在清理干凈,打掃一番,卻也可以住人。
唐小山與宋良箴替徐麗蓉鋪帳鋪床,駱紅蕖則與薛、姚三女聚在隔壁一間,問她們在自己離開東海后,東海又發生了些什么。尤其是在聽到月亮與白話竟是同一個人時,連駱紅蕖也不免吃了一驚。
唐小山與宋良箴在那忙著,徐麗蓉卻坐在妝臺旁,對著從東海運來的琉璃鏡輕施粉黛,梳弄秀發。唐小山見她豐姿綽約,光艷逼人,好奇地問:“麗蓉姐,你這么好看,為何愿嫁給我那總是喜歡胡鬧,連家也不回的弟弟。”
徐麗蓉對著鏡子,輕嘆一聲,顧影自憐:“鮮花,總是要插在牛糞上的,不是這坨牛糞,也是那坨牛糞。”
唐小山、宋良箴:“……”
唐小山呵呵地笑:“這、這樣子啊……”
將徐麗蓉的房間整理好后,宋良箴又幫薛蘅香和姚芷馨去了,唐小山喜歡看書,因她們從東海帶了許多以前聽過名字卻從不曾見過的書藉回來,于是挑了一本,走出閣樓,準備先回自己閨房看書去。
走在路上時,一個人影忽地竄了過來,把她嚇了一跳。
等她定睛看去,這人卻嘻嘻笑道:“姐……我回來了。”
唐小山將他瞪了一會,抿著嘴兒,將書本直接蓋在他的腦袋上。
唐小山將弟弟打量了一會,見近三年不見,弟弟高了許多,也壯了許多,但臉上那嬉皮笑臉的可惡表情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唐小峰見姐姐亦是長得亭亭玉立,嬌美浮凸,于是嘿笑道:“姐姐,你漂亮多了。”
“有這么跟姐姐說話的么?”唐小山沒好氣地瞅了弟弟一眼,又拉著他的手,“快去見娘。”
林氏思念兒子已久,終于看到他,抱著唐小峰便哭了起來。唐小峰以前雖因母親愛哭有些煩心,現在聽到這從小便已熟悉的聲音,倒是頗多感觸,摟著母親說說笑笑,哄她開心。唐敖看到幼子回家,他自己便是喜歡游山玩水的性子,再加上兒子竟真的將兄長徐敬業、義弟駱賓王的后人尋了回來,也就沒有對他說教。兩人聊了許多海外稀奇古怪的事情,將唐敖聽得游心大動,恨不得自己也到海外轉個幾圈。
一家人說說笑笑,其樂融融。一個清麗少女捧著瓜果走了進來,唐小峰見她似乎有些面熟,卻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林氏卻已拉著少女道:“良箴,你也來跟小峰說說話。”
唐小峰笑道:“原來是良箴姐。”當日他與顏紫綃被虎妖追殺,暈倒廟前,就是被宋良箴和她師父救了。
宋良箴螓首低垂,清清冷冷地福了一福,便行離去。唐小峰心想她怎么這般冷淡?再看去,卻看到父親一臉無奈,姐姐沒好氣地瞅著他。他小聲地問:“出了什么事?”
唐小山低低地解釋:“良箴姐住進我們家后,爹因她孤苦,又要向鄰里解釋為何家中多了一人,于是便作主將她許配給你。”
咳,竟有這事?難怪在路上,舅舅和婉如表姐看到徐麗蓉,都有些怪怪的。唐小峰心想,老爹還真是幫我作媒幫上癮了,不過他的眼光還真不錯,書里幫我找的是二妹,現在幫我找的是宋良箴,都是又漂亮又好看的才女。
林氏自然萬事都幫兒子著想,道:“我看麗蓉端莊,良箴孝順,都是好姑娘,不如就將她們都配給小峰……”
唐小峰使勁點頭,心想這個好,這個好。唐敖氣道:“胡鬧,胡鬧,良箴是龍鳳之資,麗蓉是忠良之后,怎可糟蹋了她們任何一人?真是胡鬧。”
唉,我這老爹有的時候就是死腦袋,一點都不知變通。
二十一世紀的人總以為中國古代可以三妻四妾,卻不知這種看法其實是錯的。從古到今,古時候的中國,在律法和風俗上都只規定了一夫一妻。妻若不孕,可以取妾,但不管有多少個藤妾,妻子卻只能有一個。明清時雖然也有“一個正妻,兩個平妻”的說法,但也只有一些鄉下土財主這樣子做,根本就上不得臺面。
唐家本就是書香世家,對這種大忠大義和傳統禮儀看得較重,唐敖雖有薄產,但林氏已經替他生了子女,便
宋良箴臉兒一紅,心想就算我們有著婚姻,但畢竟不曾拜過天地,我怎好直接將你呼作“夫君”?
唐小峰繼續替她梳弄著秀發,道:“箴姐姐,那日如果不是遇到你和你師父,我和紫綃早就已經死在了間山,我知道箴姐姐會是一個好妻子,所以我也一定會做箴姐姐的好丈夫。{}”
他說得口無遮擋,一點也沒有男女之間該有的婉轉,宋良箴卻安下心來,紅著臉兒,點了點頭。
替少女梳好秀發,唐小峰從囊中取出一條金釵,用三昧真火變戲法般搓弄成金釵,替她插上,又歪著腦袋欣喜一番,嘻嘻笑道:“箴姐姐,你真好看。”
宋良箴從來不曾被男子夸過,心里喜孜孜的,低聲道:“哪里比得上麗蓉姑娘。”
你比她好多了,那個死女人……我早晚休了她。
離開宋良箴后,他又去見了駱紅蕖,他與駱紅蕖、薛蘅香、姚芷馨當初原本就是四人結拜,如今四人又聚在一起,駱紅蕖見他與薛蘅香已盡釋前嫌,心中也是歡喜。
他將自己在顏紫綃祖母墳前遇到的事說了出來,與駱紅蕖一同商量,駱紅蕖亦覺古怪,卻也跟他一樣弄不明白。他又問駱紅蕖,這些日子是否發現有人要對他姐姐不利,駱紅蕖沉吟道:“異事倒是有些,卻也不曾見有誰要害小山姐。”
唐小峰詫異地問是什么異事,駱紅蕖說現在也說不清楚,又說到了明白,他自然便會知道。
唐小峰一頭霧水,但因她說并未見有誰要害他姐姐,也就放下心來,沒有多問。
駱紅蕖看著他,低聲問:“為何大哥覺得,有人要害小山姐姐?”
道:“這事我也說不清楚,我只能告訴你,想害我姐姐的,就是哀萃芳與紀沉魚那伙人。”
駱紅蕖心中疑惑,在她看來,唐家并沒有什么出奇來歷,唐小山更是連家門都沒有出過,亦沒有與誰結過仇怨,不明白大哥為何如此肯定。她心想:“莫非大哥是不想讓我待在東海,找個借口把我騙到這里?”
“說來也是奇怪,”駱紅蕖道,“雖然以前從未見過小山姐姐,但來到這里后,卻又覺得仿佛早就熟識一般,又聽得大哥說過,可能有人想要殺她,于是便生出無論如何也絕不讓人害她的念頭。”
唐小峰心想,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們都是花,我姐卻是百花仙子。
但是哀萃芳她們為何卻非要殺死百花仙子?明明她們自己也是花神。
唐小峰的歸來,自是讓唐府熱鬧了一番,還有唐小峰的隔壁鄰居和一些兒時玩伴,也都跑來看他,順便看看他帶回家的美嬌娘。
大家問他這三年去了哪里,他便胡謅了一番,說自己被一個賣藝的家伙給拐了,賣到海外,輾轉了兩年多才終于回來,眾人不信,說你年紀雖小,但不把別人賣了那就已是別人走了狗屎運,還輪得到別人賣你?
他哀嘆著說聰明的架不住打悶棍的,別人一棍把他悶了,運到船上,他再聰明也無用啊?
唐時風氣開放,嶺南雖沒有開放到中原那種少女穿上訶子逛長安的地步,但以前原是蠻荒之地,卻也沒有受到什么禮教影響,男女之防較為寬松。
眾人爭著去看徐麗蓉,又好奇唐小峰是怎么把這樣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子拐到家里來的,徐麗蓉脾氣不好,若不是考慮到今日第一天見到公婆,怎么也得注意形象,只怕一把火就把這些朝她指指點點的家伙燒了。
徐麗蓉性子不好,薛蘅香卻更為清冷,直接躲在房中不出來,還是大方磊落的駱紅蕖帶著姚芷馨,與宋良箴一同招待大家,更是讓唐小峰幼時的那些狐朋狗友哀嘆,想著這小子到底拐了幾個美少女回來?我們要不要也去找人打我悶棍,到海外轉個三年?
繁華過后,夜深人靜。
唐小峰初回家中,反而有些睡不安穩,于是披衣起身,來到外頭,卻看到他的姐姐獨自一人坐在檐下,賞月觀星。
這是唐小山從小養成的習慣,最早教她觀看星盤的還是他們的叔叔唐敏,唐敏也是飽學多才的文士,只不過對功名從來就不感興趣,不曾赴過試。
唐小山對天上的群星分布一向極有興趣,唐小峰猜想那是因為她上一世便是住
唐小山道:“天有五賊,命物時功神;地有五賊,金木水火土;人有五賊,喜怒哀樂欲……世人只知道地之五賊,人之五賊,很少有人知道天之五賊,卻不知道人法地,地法天,這命、物、時、功、神五字,才是萬物之源。{}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來曰宙,就好像兩儀生四象一般,若是將宇宙二字拆解開來,便是這命、物、時、功、神五字。”
唐小峰一臉崇拜地看著她……哇,姐姐,你果然是個大變態,亭亭、若花、麗蓉、紅蕖那四個笨蛋都往金木水火土去想,四個加起來還沒有你一個厲害。
他卻沒想過,他把星圖往蝌蚪文去想,也不見得比那“四個笨蛋”厲害多少。
當然,那并不是四女真的學問不行,尤其是亭亭,那可是一夜之間解讀出演法、演術兩章的女太史,實在是身為百花仙子轉世的唐小山太過厲害,不是別的美眉比得了的。
唐小山又將星圖對著星空,抬頭看著,低聲道:“觀天之道,執天之行;天有五賊,見之者昌……這演道章,只怕便是教人如何通過這星圖讀懂天道。”
她的神情是如此的專注,如此的執著,便是這樣的專注與執著,反讓她更加顯得嫵媚多姿,嬌艷動人。
她正要繼續說話,唐小峰卻往天際看了一眼,心念一動,剎那間便摟著姐姐掠到暗處。唐小山嚇了一跳,還沒怎么明白過來,唐小峰便已豎著一聲手指,堵住她微啟的嘴兒。
被弟弟這般摟著,不知怎的,唐小山心兒竟是一陣亂跳。
遠處風聲響起,剎那間又靜了下來。唐小峰悄悄探頭看去,看到后院墻頭上俏立著一個蒙著臉兒的黑衣少女,在她身后,還背著一口寶劍。
蒙面少女立在高處,目光銳利地往唐府掃了一遍,仿佛是要查看些什么,緊接著便將身一縱,化作一道長虹消失不見。
蒙面少女離去后,唐小峰才拉著姐姐從暗處走了出來,皺了皺眉,道:“徐姐姐,二妹……你們可看出了什么?”
唐小山微一錯愕,扭過頭去,這才注意到徐麗蓉與駱紅蕖不知何時竟已俏立在他們身后。駱紅蕖道:“我差點將她當成顏姐姐。”
徐麗蓉淡淡地道:“你與紫綃的劍術,可還有其他人會?”
唐小峰道:“紫綃姐還有一個哥哥,名字叫做顏崖,同樣也是顏氏紫歌劍術的傳人,但在紫綃姐小的時候便已離家而去。”
駱紅蕖道:“這蒙面女子或許與那位顏公子有什么瓜葛,她所用的,與大哥和顏姐姐分明便是同一路劍法。”
唐小峰也看出了這點……那少女是名劍俠,而且是名已經練成紫華劍氣的劍俠。
但她為何要三更半夜來到唐府?她到底是什么人?她到底想做些什么?
駱紅蕖低聲道:“小妹大概知道這人是誰。”
唐小峰道:“是誰?”
駱紅蕖道:“其實小妹也不是很肯定,還是等明日再說。”
唐小峰疑惑地看她一眼。
在送唐小山回屋時,唐小峰問道:“姐,我讓紅蕖送給你的那個鈴鐺,你可有一直戴在身上?”
唐小山從脖子上取出掛墜,墜子上掛著一枚鈴鐺,原是被她藏在胸兜里。唐小峰低聲道:“姐,你要記得,不管去哪里都要戴著它,就算是休息時也別把它摘下。”
唐小山疑惑地瞅他一眼,道:“那日紅蕖千里迢迢來到這里,什么也沒帶,就只帶了這個鈴鐺給我,說是你送給我的,也是讓我連洗澡睡覺都戴著,這個鈴鐺究竟有何用處?”
唐小峰嘻嘻笑道:“因為是我送給姐姐的嘛,所以不管姐姐去了哪里,都要把它戴著,除非哪天姐姐有了心上人,不想要我這個弟弟了,那我只好帶著它到沒有人的地方偷偷哭去。”
唐小山給他一個栗子:“盡是油嘴滑舌。”
唐小山進入房中,駱紅蕖則是住在她隔壁一間,受大哥之托,時時刻刻守護著她。唐小峰離開后,想了一想,來到后院的閣樓內,推開二樓右間的門走了進去。房中,徐麗蓉只穿著一件肚兜,一件襖褲,正對著琉璃鏡,看到唐小峰走進來,微一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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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峰從徐麗蓉房間離開時,正趕上薛蘅香與姚芷馨二女也從她們房間出來,二女看到他,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倒讓唐小峰心中好奇,心想你們害什么臊?
正要詢問,二女手牽著手,一下子就跑開了。
唐小峰心想:“不妥,不妥,蘅香這丫頭是個百合,她跟四妹住了一間,指不定兩人昨晚在屋子里做了什么虛凰假鳳的勾當,才會一看到我就心虛。”
他卻不知這兩個丫頭之所以臉紅,不是她們兩人做了什么,而是她們以為唐、徐二人做了什么。
昨晚隔壁異響連連,讓她們胡思亂想,腦海里替唐小峰和徐麗蓉勾勒出各種姿勢來,現在自然看到唐小峰就害臊。
唐小峰來到院中,看到五個他不認識的少女正跟著他姐姐和駱紅蕖往書房走去。他拉住端著果盤前往書房的宋良箴,問:“箴姐姐,她們是誰?”
宋良箴道:“那些都是叔父的女學生,慕小山的學問,以前便時常來府中討教。近日叔父有事前往中原,無暇教她們功課,她們便每日來此,與小山同作早課。適才她們聽說你從海外帶回許多天朝早已失佚的孤本古藉,所以想去書房看看。”
又一一指點過去:“那位是本郡太守的千金小姐印巧文,在她身邊的則是本縣之女蘇亞蘭,以及竇耕煙、鐘繡田、花再芳三位小姐,俱是本地鄉紳之女。”
唐小峰自然知道,本郡有好幾位鄉宦小姐都請了他的叔叔唐敏做西賓,只是沒想到這幾位小姐竟然會在自己家中看到。
宋良箴本想端著果盤繼續前行,無意中,又看到唐小峰盯著印巧文,眸中閃過銳利的光芒。她錯愕地扭頭看去,恰好另一邊印巧文也看了過來,朝唐小山笑道:“那位莫非便是令弟?”
唐小山招了招手,讓弟弟過來與大家相見。唐小峰過來,與五女一一施禮,又看著印巧文,笑道:“巧文姑娘頭上的發釵好漂亮。”
唐小山和宋良箴心想,他怎可這般無禮?
對一個初次見面的官家小姐說出這樣的話來,和調戲有何區別?縱連花再芳,亦是鄙夷地看著唐小峰,她早已聽說唐家的這位公子自幼便有些無賴,甚至做出離家出走這種怪事,昨日方才回來,卻又帶回來了個野女人,實在是不正經得很。
反而是竇耕煙、蘇亞蘭、鐘繡田三女齊齊地看了唐小峰一眼,神情頗有些古怪。印巧文卻毫不在意,摘下閃閃的金釵,微笑道:“此釵原是一位閨女好友所贈,那位好友兩年多前家中被難,自此后便消失不見,也不知去了哪里。”
蘇亞蘭朝唐小峰略施一禮,道:“聽說公子從海外帶回了許多書籍,這位繡田妹子最喜歡聽些海外事跡,且一向對公子多有仰慕,公子何不暫且與我們同行,向繡田妹子講些海外故事?”
鐘繡田驚叫道:“我什么時候……”
竇耕煙將鐘繡田的小蠻腰悄悄掐了一下,鐘繡田立時雙手合在胸口,淚眼汪汪地看著唐小峰:“人家好仰慕公子喲,所以公子一定要答應……疼!”
蘇亞蘭和竇耕煙扭過頭去,俱在偷笑,唐小山和宋良箴看著她們,一頭霧水。花再芳疑惑地看了鐘繡田一眼,心想原來她竟在暗戀唐府這位無賴公子么?唐小峰則與駱紅蕖偷偷交換了個眼神,然后便朝鐘繡田眨了眨眼,笑道:“我樂意得緊。”
鐘繡田像是現在才弄清自己說了什么,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又想要去反掐竇耕煙,早被她逃一邊去了。
他們進入書房,唐府原本就藏了許多書籍,唐小峰帶回來的,更有許多只在傳說中才能見到的珍藏,令印巧文等嘖嘖稱奇。
印巧文嘆道:“當日女學士幽探姑娘向則天陛下獻上《八素靈書》與《女大金丹訣》,已被傳為一時美談,但不管是《八素靈書》還是《女大金丹訣》,與唐公子從東海帶回來的這些書藉,只怕都是無法相比。”
唐小峰卻是心頭一震,道:“幽探?史幽探?她獻上的不是《璇璣圖解》么?”
其他人都詫異地看他一眼。印巧文道:“璇璣圖解?那是何物?一年之前,史姑娘進獻《八素靈書》,陛下以之祭天,竟生出白虎吐金、青鳥銜書、鸞鳳同唱、飛龍銜璽等諸多祥瑞。其后,史姑娘又獻上《女大金丹訣》,這《女大
唐小峰卻仍在與姐姐說話,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后的危機。{}
飛劍剎那間停在離唐小峰后心僅余半寸的位置上,如此的千鈞一發,看得鐘繡田手心冒汗。
竇耕煙與蘇亞蘭也快速地回頭看了一眼。
等唐小峰與姐姐說說笑笑地轉過身時,印巧文已是將手一收,飛劍變回金釵,一下子就回到她的手中。
不管是唐小山還是宋良箴、花再芳,都沒有注意到剛才那一閃即逝的兇險。
駱紅蕖的手中卻有一粒金丸,在印巧文收劍的那一剎那,她的金丸也悄悄沒入袖中,卻連印巧文等人也沒有注意到。
沒過多久,徐麗蓉也來到這里。
印巧文等人久已認得宋良箴,知道她是唐小峰的未婚妻,在看到徐麗蓉竟以唐小峰妻子自居時,不免有些詫異,往宋良箴看去,宋良箴卻只是低著頭,也不說話。
唐小峰向徐麗蓉悄悄地使了個眼色,然后便與駱紅蕖找了個借口,離開書房。
徐麗蓉卻是有意無意地立在唐小山身邊。
離開書房后,唐小峰低聲道:“二妹……”
“嗯,”駱紅蕖知道他要說什么,于是同樣低聲說道,“昨晚跑到唐府來的那個蒙面少女,應該就是印巧文。她御劍的速度極快,竇耕煙、蘇亞蘭、鐘繡田她們卻也都看清了,她們四個人,全都是劍俠!”
又道:“剛才那一劍凌厲萬分,連我都替大哥捏了把冷汗。”
唐小峰道:“劍雖凌厲,其實卻沒有半分殺意,她只是在試探我。”
駱紅蕖道:“其實我剛到這里時,便已注意到她們,甚至懷疑她們就是大哥你說的,要害小山姐姐的人,但相處下來,又覺得她們并非壞人,況且她們或是官家小姐,或是鄉紳女兒,又都是令叔的女學生,與小山姐有來往亦是正常,實在看不出有何不對勁的地方。”
唐小峰喃喃道:“但印巧文用的分明便是紫歌劍術,她們到底是從哪學來……唔!”他想到了一個可能。
唐府門前停著一輛馬車。
唐小峰身子一閃,神不知鬼不覺地貼到了馬車底下。
周圍雖然人來人往,卻沒有一個人發現到他的動作。
過了一會,印巧文等人便上了馬車,馬車繞了個彎,先將花再芳送回去,然后便駛往縣城。
蘇亞蘭道:“不是說唐家公子亦是劍俠,兩年多前便與那位顏家小妹在彭嶺除害,又殺了委羽山的‘徹地虎’流離多么?為何巧文姐一劍刺去,他卻絲毫不曾覺察?”
竇耕煙道:“依我看來,他學過紫歌劍術應當不假,但我們這兩年來時時磨勵,日日鉆研,亦只有題花和巧文二人修到紫華境界。我看那唐公子油嘴滑舌,頗有無賴習性,雖曾逃亡海外,卻又帶回來一個如意嬌娘,幾個漂亮義妹。似他這樣的性子,如何能有成就?就不定到現在都還只是黃華境界,連御劍飛行都無法做到,覺察不到巧文的動作,也很正常。”
印巧文低聲道:“那位唐公子的本事只怕有限,但那個駱紅蕖,本領卻絕不在你我之下。”
三女愕然。印巧文道:“我朝唐公子一劍刺去,駱紅蕖雖然背對著我,卻分明有殺意襲來,那時我便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我真要殺了唐公子,自己也會馬上死在她的手中。我無法說清這種感覺的來由,但我猜想,像這樣的殺意,恐怕只有多次出生入死的人才能發出。”
蘇亞蘭道:“其實我也有些奇怪,自從那駱紅蕖來到唐府,不管小山去了哪里她都跟著,倒像是在保護小山一般。但小山與人無怨無仇,又哪里會需要她這樣保護?還有那徐麗蓉,我雖不知她到底有何本事,但卻有種絕對不想惹她的感覺。”
竇耕煙道:“當年唐家公子豈非就是因為惹上了委羽山,生怕連累家人,才逃到海外?似他這般愛惹事的人,只怕又是在外頭惹了不該惹的人,沒有應付的本事,所以才逃回家中,這也可以解釋他為何要讓那位紅蕖妹子保護小山,當年他與顏紫綃殺了彭嶺的虎妖,豈非就是被‘徹地虎’流離多毀了整個平安村,使得那里到現在都還是死村?”
蘇亞蘭道:“說起這事,昨日中原來人,手
唐府,唐小山在閨房內輕解羅裳,踏進熱氣騰騰的木桶里,一邊泡著澡,一邊將那張星圖取來研究。{}
那該死的弟弟,上午露了個面,然后又不知去了哪里,中午也不回來吃飯,弄得娘又在擔心,生怕他再次離家出走。
腰身纖細,酥胸方熟,她的肌膚在熱水的浸泡下泛著粉紅。
她把演道章里的那幾句話反復默誦。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
她心頭一動,就在水中立了起來,水流沿著她光滑的皮膚往下滑。她抬起頭來,對著空氣虛虛點著,就仿佛要將紙頁上畫著的所有星星全都點在自己的頭頂上。
人法地,地法天……
她深吸一口氣,彎下腰潛入水中,又在桶底虛虛地畫著山川河岳。然后,她便蜷著身子坐在水里,任由熱水沒過她的全身,只將發絲浮在水面上。
她睜大眼睛,眼前明明什么都沒有,她卻仿佛看到了群星分列、大地蒼茫。每一顆星星都散出一道星光,光線游動的方向與星圖上所畫的“尾巴”一般無二。星盤流轉,這些光線也在流轉,又與大地神秘地連系在一起,交錯成一個個神奇奧妙的字符。
她的心頭一片震撼,如饑似渴般,把這些字符一個個全都記在心底。
觀天之道,執天之行;天有五賊,見之者昌;五賊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手,萬化生身……
這些字符炫麗多彩,幻滅無端,卻又在將整個天地的奧秘全都展現在她的眼中。她看得如癡如醉,怎么也不愿停歇……
“小山,”宋良箴在外頭敲著門,“這么久了,你還沒洗好么?”
里面沒有人回應。她心中疑惑,想著按這時間算,水都應該冷了。
宋良箴推開門,往里頭看去,緊接著便是一聲驚叫。徐麗蓉與駱紅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一下子就掠了過來,手忙腳亂地把水桶里眼睛冒圈,昏迷不醒的少女打撈出來。
整個唐府一陣大亂,林氏抱著女兒哭哭泣泣……
唐小峰在墳前悄悄轉了幾圈,發現又有幾名妖怪守在附近。
他也不去找麻煩,只是躲在附近,查看它們到底在守些什么。
日頭移過中天,又往西移,天色漸漸晚了。
其中一只抱怨道:“天天守在這里,這跟守株待兔有什么區別?”
另一妖道:“洞主把八爺派來,要抓住那賤人,好替十三爺報仇,但那丫頭神出鬼沒的,經常露個幾面,殺了我們一些兄弟,抓她時卻又沒了蹤影。昨日又有三個兄弟死在這里,肯定也是那賤人殺的。八爺連她的影子都摸不著,除了守在這里,還能做什么?再說了,反正又不要八爺自己守,我們這些小嘍羅再怎么累,死得再多,八爺不也照樣享福,整天在洞里等我們消息就是?”
幾只妖怪又抱怨了幾句。
過了一會,有人前來換班。這幾只妖怪離開平安村,現出妖身往遠處奔去。
唐小峰緊緊綴在它們身后。
穿過幾片叢林,繞過幾座山峰,它們來到一座山頭,山內有個洞窟。
里頭有許多妖怪在那大吃大喝。
唐小峰躲在暗處,看到四只妖怪抬著一個轎子從遠處飛來,轎中緩緩走出一個身材矮小,相貌猥瑣的老太婆。一個身上滿是豹紋的大漢迎了出來,大笑道:“疾夫人好久不見。”
老太婆冷冷地道:“廢話少說,還是先看尸體要緊。”
豹紋大漢道:“疾夫人請。”帶著老太婆轉到后山,來到一處洞窟,洞內放著十幾具妖怪尸體。大漢道:“想不到疾夫人竟真的應洞主之請,來到此間。”
老太婆冷冷地道:“若不是要讓你委羽山幫我尋人,老身哪會管這等閑事?”她繞著尸體轉了幾圈。
豹紋大漢道:“他們都是被那姓顏的賤人殺的……”
老太婆冷笑道:“你傻了么?他們根本就不是被同一人所殺。”
月色輕輕地籠著紗窗。{}
唐小山拿著星圖,斜臥床頭。
外頭傳來娘喜極而泣的哭聲,唐小山翻個白眼,心想肯定是小峰回來了。
那該死的弟弟,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一整天,去哪里也不說一聲,弄得娘以為他回來個兩天,又離家出走去了,提心吊膽的,連飯都沒心思吃。
她連打了兩個噴嚏,將星圖放在一邊,懶洋洋地看著染了月色的輕紗。
過了一會兒,門響了兩聲:“姐,我進去了。”
唐小山驚叫道:“等一下。”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褻衣,雖說是親如姐弟,這樣子終究是不成體統。唐小峰卻像是沒聽到般,直接推門進來。
她趕緊縮進被窩,氣道:“我不是叫你等一下么?”
唐小峰嘻嘻笑道:“再等下去,湯就涼了。”他的手中端著一碗姜湯。
唐小山見他嬉皮笑臉的,也不把姜湯放下離開,只好瞅他一眼,想想算了,把被子拉開一些,伸出玉藕般的手臂,接過姜湯。唐小峰看向姐姐,見姐姐身上穿著訶子,訶子雖是褻衣,卻又比肚兜、心衣這些要嚴謹許多,其實也是裙子,只是更加單薄,系在胸上肋下,精美的鎖骨和半截雪胸都露在外頭。
他笑道:“什么嘛,我還以為你沒穿衣服,這不是穿了么?”
唐小山沒好氣地道:“有這么跟姐姐說話的么?”
唐小峰道:“你是沒去過海外,那里的女人還穿著肚兜到處跑呢。”
“瞎說,”唐小山道,“別以為姐姐不知道,東海許多小國,原本都是三國與五胡亂華時逃到海外的中原人士所建,又不曾受過胡人薰染,五胡亂華之后,有一些更是以華夏正統自居,對于禮義廉恥,比中原還要更加看重。”
唐小峰道:“我說的是女兒國,那里的女人還赤著上身逛街呢,男人才裹得嚴嚴實實。”
“更是瞎說,”唐小山道,“舅舅和婉如出海都不知多少回了,海外的事,早聽他們說過許多次,你還瞞得了我?倒是叔叔去過中原幾次,說關內、河北等地受胡人影響,風氣開放,女孩子穿上訶子逛街并不是什么奇事。”
唐小峰嘻嘻笑道:“叔叔見多識廣,就不知他有沒聽說過,有人在桶里洗個澡都差點被淹死的?這可是我們嶺南的一大奇聞,別的地方肯定是沒有的。”
唐小山臉兒一紅,趕緊轉移話題:“這湯里放了什么?感覺喝了之后,整個人都精神許多。”
廢話,里面不但放了朱果,還加了錦楓親手煉制的靈丹妙藥,你以為誰都能喝到啊?唐小峰看向姐姐放在床邊的星圖,見這張星圖是重新畫過的,線條交錯,亂如絲麻,詫異地問:“姐,你難道已經全看懂了?”
唐小山卻是一下子就興奮起來,直接掀開被子,穿著訶子跳到地上:“小弟,你看這個。”
她搬出一堆宣紙,用炭筆畫了整整五張。唐小峰定眼看去,見這五張宣紙上畫的分別是五個字符,每一個字符又是由許多密密麻麻的小字符組成。這些小字符看上去都像是蝌蚪文,不過他已經犯過把星圖看成蝌蚪文的錯,所以這次也不敢肯定它們是不是蝌蚪文。他問:“姐,這些是什么?”
唐小山道:“仙篆。”
“仙篆?”
“也就是上古仙人所用的文字,”唐小山道,“上古仙人曾以天地為藍圖,創出仙篆,每一個仙篆都具有不可思議的力量。大荒之前,一些凡人看到仙篆,不解其意,但卻模仿仙篆,自造文字,也就是上古之人所用的蝌蚪文字,亦即古篆。蝌蚪文雖然只是模仿仙篆,有時卻也誤打誤撞,具有神奇力量,上古仙人深恐天地奧秘被凡人看穿,便秘授黃帝《陰符經》與三卷天書,助他一統大荒。黃帝統一天下后,禁用蝌蚪文,又令倉頡造字,也就是我們現在所用的文字的起源,黃帝自己乘龍飛天,古篆卻從此杜絕于世。”
又道:“仙篆雖不曾流傳下來,卻還是有一些被人尋著,一些修仙之人發現這些文字具有呼風喚雨,尊神祭鬼的神秘力量,便當作秘術收藏,也就成了人們常說的‘符’。就比如茅山、雷霄等道家門派,都傳有符咒,只要按著一定的方式畫符念咒,就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絕大多數人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知道這些字符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但它
微微依舊跪伏在地,絕色女子緩緩移到她面前,道:“那個叫唐小峰的少年去了嶺南,他是萃芳命里的煞星,萃芳修的是絕戀心法,絕不可再遇到他……你去把他殺了,搶回五色筆。{}”
又道:“你若做成此事,萃芳的位置,便是你的。”
微微興奮地道:“小妹明白。”
絕色女子道:“去吧。”
微微亦取了一鼎,飄身離去。
室內只剩下一人一鼎,絕色女子隨手一擲,一道符紙貼在鼎上,符紙上的仙篆開始幻化,與鼎上的符文互相感應,彼此共鳴,漸漸融成一體。
絕色女子飛在鼎上,雙臂張開,身子旋轉。禹鼎越來越大,越來越紅,鼎內發出陣陣嘶吼,仿佛有無數惡鬼在內中嚎叫。一股紫色炁氣從鼎內涌出,又被她那浮凸的嬌軀吸了進去。
她的眼睛驀地將開,身上勁氣狂卷,地面被無形炁氣撕裂開來。
天昏地暗,鬼神皆驚,她飛身而出,消失不見。
禹鼎驟然爆開,地動山搖,無數陰影飛出……
天色漸漸開始發亮。
唐小山蜷著身子躺在床上,訶子皺折,露出光潔的小腿。
唐小峰拉了被子替她蓋上,心里卻又忍不住地想,難道姐姐訶子底下什么也沒穿,就這樣陪我過了一夜?
昨晚,兩人一同研究仙篆,俱是興奮至極,其它什么事也沒有去想。直到姐姐終于支持不住,唐小峰才暗自責怪自己,明知道姐姐昨日著了涼,又不像我,有劍氣祛寒,實在是應該讓她早些歇息。
要想在一夜之間掌握所有的仙篆自然是不可能的,但這一夜下來,他們也理清了許多。
掌握這些仙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就像小孩子學字一樣,單會寫字,卻不知道那個字代表了什么,那也跟沒學一樣。在最開始的時候,他們也只能用符咒進行對照,然后再觸類旁通,一點一點的研究。然而,一旦開始掌握這些仙篆,就可以反復組合,生出各種變化,這種感覺,就像是解開艱難的算式一般,雖然極具挑戰性,卻也令人興奮。
他取出炭筆,嘿嘿笑地在姐姐的臉蛋上畫了兩條花,然后才離開她的閨房。
剛一來到外頭,就看到徐麗蓉、駱紅蕖、薛蘅香、姚芷馨四女都在這里,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弄得他自己看自己也覺得怪怪的。
喂喂,你們把我這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好孩子想成什么人了?
到了上午,竇耕煙、蘇亞蘭、花再芳、鐘繡田又來到唐府,印巧文卻沒有出現,她們聽到小山生病,都跑去看她,看到她臉上的花兒,全都樂開了花,唐小山知道肯定是弟弟作鬼,氣得想要把他揍一頓。
其實唐小山昨晚喝了那碗放了朱果和靈藥的姜湯后,那點病早已好了,只是一夜沒睡,眼睛變成了熊貓眼。竇耕煙等人知道她差點淹死在浴桶里,一個個都取笑她。
在姐姐與她的幾個好友聊天時,唐小峰則是跟徐麗蓉、駱紅蕖、薛蘅香、姚芷馨四女一同待在隔壁房間。
此時他已知道,竇耕煙等人雖是劍俠,卻不會去害他姐姐,因此也就沒有再讓駱紅蕖守著唐小山。
他們一同研究抄來的那篇《女大金丹訣》。
徐麗蓉道:“此訣共分九戒、本命、性原、修經、復還、Ru房、玉液、胎息、南無、慎終十則,依我看來,此訣確有駐容養顏之效,為女子修真養命之本,只是內頭又多了一些東西,這多出來的心訣也談不上有害,只不過會導致……”
駱紅蕖、薛蘅香、姚芷馨三女看著她,她卻頓在那里,弄得三女發急,心想你就不會一口氣說出來么?唐小峰卻笑道:“會導致先天靈氣外泄?”
徐麗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原來你還是有些腦袋的。”
可我卻總覺得你沒腦袋,或者說你雖然有腦袋,但你的腦袋有問題……唐小峰在心里吐槽。
徐麗蓉道:“只有體內擁有先天靈氣之人,才會受到這多出來的無用心訣的影響,事實上,此訣雖有修經養容之效,卻也不是人人都可練成,體內擁有先天靈
唐小峰原本并不想多管閑事,但一想到,萬一真出了什么事端,清源縣也不可能獨善其身,于是,心思便快速地轉了轉,忽地拉住鐘繡田,道:“我問你一件事。{}”
鐘繡田“啊”了一聲,心想他難道是問我從什么時候開始仰慕他的?但人家其實根本就沒有仰慕他,都是耕煙姐姐害的,他要這樣問我,我卻又如何回答?
唐小峰卻看著她,問:“昨日巧文姑娘頭上戴的金釵,是不是飛劍?”
鐘繡田心兒怦怦跳:“什、什么金釵?”
“連你也不知道么?”唐小峰頹然道,“我也不想瞞你,兩年前,我曾跟一個姓顏的女孩子學過劍術,可惜在東海混了兩年多,卻是一點進展也沒有,又惹了些無法對付的敵人,只好回嶺南來。”
鐘繡田心想,果然是這樣,看來他的紫歌劍術也就停留在黃華境界,難怪昨日巧文姐那樣試他,他一點反應都沒有,比起巧文姐的紫華境界來,黃華境界實在是差得太遠。她問:“那那位顏姐姐,現在又去了哪里?”
唐小峰黯然道:“她已經被人殺了,而我卻連替她報仇的本事都沒有。”紫綃姐,對不起了,你就先死一次吧,等見到你后,我會好好疼你,讓你死去活來的。
鐘繡田想,看來巧文姐和耕煙姐果然都猜得沒錯。又問:“你們得罪的到底是什么人?”
唐小峰道:“你可知道,東海有十大寇,其中最厲害最可怕的,是一個女人,她不但相貌丑惡,而且喜歡把人開膛破肚,將心挖出來作下酒菜。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名,她的外號叫做小楊香,楊香打虎救父,她卻是殺父喂虎,紫綃她……她就是被這小楊香給害了。”二妹,你也委屈一下,如果你想讓我補償你,把你也疼得死去活來,我是不會介意的。
鐘繡田見他傷心難過,心里也替他感到可憐。唐小峰氣餒地看向一旁,道:“我回嶺南,本是想再向那人求一支飛劍,返回東海尋那賊婆娘,替紫綃報仇,但一想到小楊香的惡毒,我卻又一陣心寒,結果卻是一直躲在家里,門都不敢踏出。”
鐘繡田心中一動,小聲地問:“求飛劍?向誰求飛劍。”
唐小峰道:“你可知道,良箴有一位師父,是住在間山的末空?末空師父認識一位鑄劍師,雖然性情極是怪異,但鑄出來的飛劍,品質卻是極好。”
鐘繡田眼睛一亮……她們幾人雖然煉成劍術,但是飛劍難尋,沒有飛劍,就算是劍俠也飛不起來。她們又都是些大家閨秀,想尋鑄劍師幫她們鑄劍,卻也不知道該上哪去找,現在聽到循州就有能夠鑄造飛劍的鑄劍師,自然不免心動。
唐小峰心中暗笑,臉上卻一片神傷,他按住鐘繡田的肩,滿是滄桑地看著她:“我只是個連自己同伴都保護不了的無用之人,不值得你仰慕。”
鐘繡田想,人家根本就沒仰慕你好不好。
“走吧,走吧,”唐小峰轉過身去,背對著她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云彩,“天涯何處無芳草,我只是一個憔悴的過客,你不用再來找我了……”
人家根本就沒想找你啊……為什么我會變得和跟人私奔后又被人拋棄的小怨婦一樣?
女孩一陣郁悶……
一從鐘繡田身邊離開,唐小峰馬上就找上宋良箴,要她如此如此,宋良箴原本就是他的未婚妻子,自然愿意幫他。
在另一邊,鐘繡田也把竇耕煙和蘇亞蘭找個借口叫了出來,這般這般一番,二女眼中亦是一亮。
三女一同找上宋良箴,宋良箴按著唐小峰所教,說她師父確是認識一位能夠鍛鑄飛劍的奇人。三女與宋良箴早已熟識,又深知她不是空口白話之人,原本還有些將信將疑,一下子更是信了。
等她們一走,唐小峰便以飛劍載上宋良箴前往間山,找到末空尼,先謝過末空尼兩年前的救命之恩,又請她幫忙,末空尼看在宋良箴的份上,自然也就應了下來。然后,唐小峰又帶著宋良箴回到唐府,宋良箴雖然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婿是個劍俠,但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他這種飛來飛去的本事,心里也是喜滋滋的。
回到唐府后,他把要做的事跟徐麗蓉和駱紅蕖說了一下,徐麗蓉瞅他一眼:“為何把事情弄得這般復雜?”
唐小峰聳了聳肩:“那還能怎么做?我要是直接跟
蘇亞蘭與鐘繡田錯愕地對望一眼……這人既是瞎子,為何還要我們把衣服脫給他看?荒唐大師卻道:“鑄劍即是鑄人,劍心即是人心,你們既是為求劍而來,卻連些許犧牲都不做付出,心既不誠,如何求劍?”
蘇、鐘二女大慚,趕緊也將自己脫得只剩一件褻衣,掠到竇耕煙兩邊跪著,一邊是為了顯示出自己的誠心誠意,另一方面,反正這人是個瞎子,用不著擔心被他看去。{}只是當她們看到這人臉上那縱橫交錯的刀疤時,卻也不免暗暗心驚。
三女一同跪伏在地。
荒唐大師點了點頭,道:“也罷,你們既有此誠心,我便替你們各鑄一劍。”
三女又驚又喜,蘇亞蘭道:“敢問前輩,要多久才能鑄成?”
荒唐大師道:“三個時辰,也就夠了。”
三女俱是睜大眼睛,她們本是擔心鑄劍時間太長,讓她們無法趕去天盤山支援同伴,但三個時辰,卻又比她們原本期待的時間還要短,照這樣子,豈非天亮時便可鑄成?傳說中干將莫邪鑄雌雄雙劍,三年乃成,這人既是世外高人,想來不是干將莫邪可比,但三個時辰,會不會太短了?
荒唐大師沒有理會她們的疑惑,緩緩走到鼎邊,雙袖一揮,各種晶礦飛入鼎中。三女一同看去,只見鼎中鏘聲連響,精氣沖霄。黑袍人袖子連揮,鼎中天火不斷跳動,絢麗奪目,又有五鬼往來,仙樂飄飄。
三劍雛形初成,化作三只蛟龍沖出金鼎,繞空三周,又落回鼎中,互相碰撞,彼此纏繞。三女直看得驚心動魄,仿佛上古傳說中女媧補天、伏羲演卦等等異事,便在自己眼前上演。萬千光彩到處旋飛,三道霹靂交錯擊下,她們看得如癡如醉,渾不知過了多久。
遠處有魔音襲來,陰森恐怖,有若百鬼哀嚎,聽者惶惶。荒唐大師厲喝道:“仙劍將成,總有鬼神相妒,汝三人快快分作三角,以童子拜觀音之勢護鼎,勿生雜念,以待劍成。”
三女趕緊分開,各自拜伏于地。
荒唐大師卻是眨了眨眼,本是慘白的雙目不知怎的就聚了光采。他雙手負后,繞著三女走了幾圈,竇耕煙年紀最大,風韻初熟;鐘繡田年齡最小,嬌小可愛;蘇亞蘭介于兩者之間,含苞欲放。
三女穿的皆是前胸單片式兜肚,背上僅有兩根細繩,她們雙手合什,以額觸手,以手觸地,粉背前曲,香臀上翹,讓人很想拿些什么東西在她們臀后捅啊捅……
荒唐大師很是滿意,于是一聲怒叱,三支飛劍沖天而起。
他又從袖中取出一支五彩之筆,對著虛空畫出仙篆。
這是五色筆!
仙篆映在劍上,三劍光芒四射,同時發出龍吟般的劍響,刺破虛空,插在三女身前。三女抬起頭來,竇耕煙見自己面前的仙劍橙得晶瑩,蘇亞蘭見自己面前的仙劍紅得耀目,鐘繡田見自己面前的仙劍綠得可愛,恰好都是自己最喜歡的顏色與樣式,劍上又有龍飛鳳舞般的蝌蚪文字,僅僅只是看著,便有一種玄奇奧妙的感覺,俱是欣喜若狂。
荒唐大師道:“這三劍分別喚作破央、嬌凰、飛稚,各有奇妙,你們且聽我說來。”他將這三劍各自的妙處略一說明,三女更是喜上眉梢。
解釋完后,荒唐大師便依舊坐回原處,閉著眼睛,如木偶般一動不動。
三女穿回衣裳,在他面前伏身下拜,百般言謝,他卻連看也懶得再看三女一眼。三女知道奇人異士的性子,總是與眾不同,連磕了幾個響頭后,方才心滿意足地帶劍離開。
等她們一走,“荒唐大師”卻又馬上跳起,嘿笑一聲,收起金鼎,正要取出黑玉美膚膏往自己的臉上抹,想了一想,卻又暫時罷手,縱著劍光,得意洋洋地破空而去……
三女飛到曠野間,各以神識御劍,意到劍轉,令人心喜。
鐘繡田道:“走,我們這便去天盤山,設法接應題花姐和巧文姐。”
竇耕煙將劍橫在胸前,劍光流螢四射,劍上仙篆光華閃動。她道:“我們現在雖有上好飛劍,但單論修為,題花與巧文俱已修到紫華境界,我三人才到紅華境界,遠不及她們,若連她們也陷在天盤山,只怕我們也難討好。”
鐘繡田急道:“難道不去?”
堙洪額上盡是冷汗。{}
但他天性兇悍,修煉成妖之前,就是嵩山上的著名惡豹,不知殺了多少人畜。后誤服虹丹,吸收日月精華,變成妖怪,更是到處為非作歹,又投向委羽山燚妖門,在委羽山群妖中排名第八。
他自然不肯輕易退縮。
他狂吼一聲,現出妖身,豹頭巨大,八足十六爪,化作陰風朝黑袍人怒撲而去,撲到半途中,八足亂舞,劃出道道血爪。
這是他的殺招。
殺招的名字叫做“死得快”。
名字很土,但很實在,因為到目前為止,每一個看到他這一殺招的家伙,都死得很快。
但也只是到目前為止。
黑袍人摯出一柄黑色彎刀,一刀斬出。
血爪依舊,然而豹妖的八足卻在分離。
黑袍人一刀斬下了“碎山豹”的八只腳。
堙洪癱在地上,巨大的眼睛滿是絕望……他甚至無法弄清對手的這一刀是怎樣穿過他的無數血爪,斬在他的身上。
彎刀刺在他的面前,黑袍人用令人心寒的殺意壓制著他:“你們跟天盤山,在做些什么?”
堙洪想要裝作堅強,想要裝作自己不懼怕死亡和威脅,但它突然發現自己做不到,它嘶聲道:“我們什么也沒做,是天盤山的裂環和他手下的那群血巫想要毀掉循州,我們只是幫他們對付那幾個想要攪亂的丫頭。”
毀掉循州?唐小峰心中驀地一驚,繼續逼問:“他們想怎么做?”
唐府內。
唐小峰在徐麗蓉房間,大口地吃著東西。
徐麗蓉、駱紅蕖、薛蘅香、姚芷馨四女也都在這里,看著他那張恐怖到極點的臉,都有點不太自在。
薛蘅香低聲問:“大哥,你為什么還不把這些疤痕去了?”
唐小峰道:“留著它們還有用處,印巧文她們都去了天盤山,但以她們的力量,只怕處理不了這次的事態,我要去幫她們。”
徐麗蓉淡淡地道:“順便把她們一個個娶回來?”
喂,別把我看得這么無恥啊,雖然把她們都娶到家里做老婆……也沒什么壞處就是。唐小峰道:“實在是天盤山那些家伙要做的事太過霸道,如果被他們得逞,只怕連清源縣都保不住,我不去不成。”
徐麗蓉道:“不過是些山越,能做出什么?”
唐小峰道:“你要知道,就像胡人,其實是鮮卑、匈奴等北方各族的統稱,所謂百越,指的也是南方的所有少民。這些少民絕大多數都與漢人融合,難分彼此,但天盤山上的,卻是犬封族的最后一脈。犬封族與其它越人不同,寧可戰死,也不愿與它族混居,其它的犬封族都在漢人南侵的過程中死盡死絕,只有這一支,憑借天盤山與鴆婆山的地勢存留至今。對于漢人來說,所有山越都沒有什么區別,但對犬封族來說,他們卻一向將自己視作最高貴與最完美的族群,又以黃帝后裔自居……”
徐麗蓉冷冷地道:“他們算什么黃帝后裔?”
姚芷馨道:“我記得《山海經》里有言,黃帝生苗龍,苗龍生融吾,融吾生弄明,弄明生白犬,白犬生犬封……莫非天盤山上的山越,便是犬封后裔?”
唐小峰抓住姚芷馨的手:“四妹,你可真是聰明。”
姚芷馨俏臉微紅。
唐小峰道:“這塊地在晉朝以前,一向是犬封族世代所居,犬封族逐漸消亡,唯有被他們視作圣地的天盤山,存留著最后一支犬封族。犬封族里有一群擅長巫術的祝師,被稱作血祝,又或是血巫,這一次就是他們在作怪。先是天盤山附近的漢人與非犬封族的越民村落接連有好幾個被滅了村,村里的人全都失血而亡,然后便是越民暴亂,官府不得不派兵圍剿。印巧文她們便是察覺到形勢有些不妙,所以才前去察探,她們都是劍俠,天盤山的那些血巫原本未必有辦法對付她們,但委羽山燚妖門門主因為他的獨子死在嶺南,又一直未能抓住兇手,對嶺南百姓恨之入骨,竟然暗助天盤山,要讓循州百姓替他兒子陪葬。”
徐麗蓉道:“他兒子是被你
竇耕煙、蘇亞蘭、鐘繡田三女藏在林中,看著前方被妖怪與各種猛禽圍得密密麻麻的山峰。{}
鐘繡田問:“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蘇亞蘭道:“敵人雖然將整座山都圍住,卻是不斷攻打東面。題花姐和巧文姐肯定都是被困在山腹里,入口便在東面。用耕煙姐的破央劍,我們可以從敵人最薄弱的地方闖進去,鉆出一條山縫,直通山腹,與題花姐和巧文姐相會。”
竇耕煙見敵人越攻越急,擔心再遲一步,同伴就會有危險,道:“現在便去。”
三女俱是身穿黑衣,蒙上面巾,化作三道劍光,如長虹般縱去。群妖攔截,三女出劍,劍光連閃,群妖挨著即傷,撞著即死。一只蛇妖攔在三女面前,祭出法寶,法寶還未生出作用,便被蘇亞蘭的嬌凰劍一劍劈中,碎散開來。
那蛇妖乃是委羽山排行第十二的“載天蛇”白仞,白仞見自己以金剛珠祭煉的法寶竟然一下子就被毀去,心痛得想要吐血,又見三女來勢洶洶,劍氣沖霄,不可抵擋,只好趕緊跳開。
鐘繡田飛稚劍一晃,劍上木精之氣生出罡風,刮得石走沙飛。三女借機沖到山中,竇耕煙破央劍一指,劍上仙篆幻化,生出螺旋般快速旋轉的金光,竟帶著她們破土而入,直通山腹。
她們見昨夜求來的劍竟比想象中更加好用,心里一陣驚喜。
土石驀地鉆了個空,一道劍光直擊而來。蘇亞蘭搶在竇耕煙身前將劍一截,叫道:“題花姐。”
劍光散去,現出一個端莊秀麗、卻跟她們一樣用黑巾蒙面的女子,這女子正是唐小峰與顏紫綃兩年多前曾在縣衙見過的祝題花,在她旁邊還站著印巧文。二人本是守在這里,以飛劍拼死抵抗想要闖進來的妖怪,不想身后突然鉆出一個洞來,她們以為是敵人,嚇得心驚肉跳,沒有想到出現的竟是竇耕煙等人。
祝題花與印巧文見竇、蘇、鐘三女手中三劍分作橙、紅、綠三色,又各自刻著不同古篆,奇彩流動,鋒芒迫人,遠勝于她二人所持飛劍,不由暗暗稱奇,問她們這三劍從何而來。
五女聯手迫退想要闖入山腹的妖類,竇耕煙快速地解釋了一下。祝題花想,果然是奇人異士無處不在,就看自己識不識得。循州竟然也藏有一位如此了得的鑄劍師,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竇耕煙、蘇亞蘭、鐘繡田三女在劍術上都不及祝、印二人,祝題花與印巧文都已練成紫華劍氣,她們卻只在紅華階段,但她們所持仙劍各有奇效,用將起來,反將祝、印二女的劍氣都壓了下去。
群妖無法闖入山腹,在外頭氣得暴跳,又口出穢言,各種辱罵。
竇耕煙的年齡比祝題花還要大上一個多月,原是五女中年齡最大的,但她深知自己悟性不夠,不但在劍術上比不了祝題花和印巧文,甚至連蘇亞蘭也追不上,再加上原本就是忠厚的性子,于是萬事都由祝題花作主,祝題花不在時,也全都聽印巧文的。此時自然也不例外,便問她們接下來應當如何?
祝題花見她的破央劍有分土裂石之能,心中一動,道:“我們能不能突圍并不重要,但若一旦被犬封一族放出尸王,尸瘟擴散,只怕整個循州,不管漢民越民都難有人活下來,我們不如就借你這支劍穿到天盤山祭壇之下,阻止他們放出尸王。”
竇耕煙問:“尸王?”
祝題花道:“天盤山本是犬封族禁地,祭壇下鎮著五瘟尸王,歷代血巫原本都是守護五瘟尸王,防止尸王破印、尸瘟流出的祭師。但因犬封族地盤被不斷壓縮,如今他們想做最后一博,以天盤山附近百姓的鮮血為祭品,試圖放出尸王,讓尸瘟在循州擴散,若是真的讓瘟疫傳來,不知有多少人要因此而死。”
她本是發現天盤山有異常,前來窺探,沒想到委羽山那些妖怪竟會大舉相助天盤山,又看穿她與印巧文等人假扮成同一個人,不再上當受騙,結果被群妖圍堵,印巧文前來接應她,卻與她一同被困在這里。
竇耕煙等人暗自心驚,她們的家人可都在循州,萬一瘟疫發作,別說循州,整個嶺南都不知會變成怎樣。
祝題花與印巧文本是被堵在這里,無計可施,沒想到竇、蘇、鐘三女竟然會各帶一支仙劍來到這里。祝題花大喜過望,便讓竇耕煙以破央劍破出一條地脈,領著她們遁地離開,等委羽山的“載天蛇”白仞、“離朱蜼”李雀殺進來時,她們早已失了蹤影。
群妖只能面面相覷
祝題花等人從天盤山地底的一處暗道鉆了出來。{}
她們潛到一處較為開闊的地下洞穴內。
地面是由堅硬的金剛石鋪成,前方有一個祭壇,許多披著血色披風的巫祝圍著祭壇手舞足蹈,唱出古怪歌謠。
祭壇旁有兩人并肩站著,一個滿身刺青,乃是天盤山犬封族的族長裂環,他滿臉陰森猙獰,此處禁地對于犬封族來說,原本就是為了封印五瘟尸王而存在,放出尸王,對歷代族長來說都是不敢想象的事,然而現在,他覺得自己再不做些什么,整個犬封族都會在自己手中斷絕,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放出五瘟尸王,便是他對數百年來漢人對犬封族驅趕與屠殺的反擊。
在裂環旁邊的,卻是一個九頭蛇尾的妖怪。
蛇有九頭,食人無數!祝題花這兩年來時常與委羽山作對,對委羽山群妖已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一眼認出,這妖怪便是委羽山的“血相柳”。
祭壇之上,刻著一個星陣,刻痕上血水涌動,又不時有陰氣騰騰。
祝題花想,恐怕只有殺了那些巫祝,才能阻止五瘟尸王破印而出,于是向身邊四女使了個眼色。五道劍光齊縱而出,欲殺上祭壇,將那些手舞足蹈的血巫除個干凈。
誰知眼前黑影晃動,十名血巫不知從哪掠了出來,擋在她們面前。
祝題花自然知道不會有這么容易,于是與四女齊齊出劍。但這十巫卻結成巧妙陣勢,前后兩排,每排五人,站位略有參差,以一道無形氣墻將她們的飛劍截住。
五女左突右闖,竟是無法突破。
另一邊,犬封族族長裂環與血相柳都看了過來,裂環冷笑道:“果然如你們洞主所料,她們跑到了這里。”
“血相柳”九顆腦袋同時陰陰怪笑,道:“族長現在當知我方誠意?若不是有我們相助,單是這些丫頭,便足以讓你們頭疼。”
裂環淡淡地道:“你們洞主想要報殺子之仇,幫助我們,亦是幫助他自己。”
“血相柳”卻只是繼續怪笑,沒有再說什么。
不知不覺間,十巫已圍成半圓,一步一步地朝五女迫近。他們明明沒有多做什么,只不過是披著血色披風,雙眼大睜,口念巫咒,五女便覺得頭昏腦脹,漸漸地連力氣都無法用上。
蘇亞蘭發現形勢不妙,突然出劍。
她的劍是紅色的。
赤紅如日。
她這一出劍,立時間,仿佛有炎炎烈日升起,奪魂刺魄。
十巫被那耀眼的光芒射住,真言一滯。
其他四女各自出手,各殺一名血巫。
陣勢一破,另外六巫驚慌而退。五女劍勢一漲,趁機突進。
裂環臉色一變,他雖然知道這五個蒙面少女都是劍俠,并不好惹,但她們的本事,卻比他原本以為的還要厲害得多。她們不但無聲無息地深入這地底深處,沿途的防御對她們全無作用,更是憑著那刻著古怪篆文的仙劍破去他天盤山犬封族引以為豪的十巫之陣。
眼見五女朝祭壇沖來,他厲喝道:“你們的人怎么還不出手?”
“血相柳”嘿笑道:“不是我們的人……是我們的妖。”妖風卷過,飛沙走石。
先是一只黑色妖犬破頂而下,擋在五女面前,朝她們咬牙裂齒,淌著血色口水。又有一只巨蜂、一只豬狀怪獸、一只九尾巨蛇破土而出,圍住她們。
裂環臉色微變,這四妖到底是什么時候來的,他竟是全然不知。五女也暗自心驚,認出這四妖分別是委羽山諸妖中排名第三的“毒窫窳”智牲、排名第七的“冷欽原”血鴦、排名第九的“狂腓力”度藏、排名第十一的“九尾蛇”勾蜈。
加上立在那里的“血相柳”,在外頭堵截過她們的“載天蛇”和“離朱蜼”,這一趟,委羽山幾乎是傾巢而出。
又有許多小妖鉆出,將她們團團圍住。
祝題花低聲道:“入土。”她想要跟四女遁入地底,再尋機接近祭壇。
竇耕煙破央劍下刺,欲破地而入。“九尾蛇”勾蜈卻一聲冷笑,其中一尾插
諸女從地底飛出,發現自己已經遠離天盤山,落在一處瀑布旁邊。{}
竇耕煙將鐘繡田放在地上,見她渾身發顫,性命垂危。四女徒自焦急,卻不知該如何救她。就在這時,有什么東西飛了過來,竇耕煙下意識地接在手中,仔細看去,卻是一顆晶瑩的綠丸。
“先將它給她服下。”一個沙啞難聽的聲音響起。
四女愕然看去,這才注意到,在一棵松樹的樹枝上,不知何時竟坐著一個黑袍之人。他背對諸女,手中拿著一根長長的竹竿。蘇亞蘭喜道:“大師?!”
祝題花低聲問:“這位是……”
蘇亞蘭回答:“這位前輩,便是幫我們鑄劍的荒唐大師。”
祝題花詫異地想,單從這人的背影來看,年紀似乎不大,想不到竟是耕煙和蘇亞提到過的鑄劍大師,把我們救下的只怕也是這位前輩,否則他又怎會如此湊巧地守在這里?
又想著,荒唐荒唐,這名字還真是古怪。
竇耕煙將綠丸給鐘繡田喂下,鐘繡田看上去好了許多,但卻沒有醒過來。竇耕煙解開她的衣襟,發現在她乳間有一個漆黑的傷口,流著漆黑膿水。印巧文趕緊拜道:“前輩可有法子救救我們這位小妹?”
荒唐大師從樹上跳下,轉過身,竹竿點地,緩緩地向她們走來。祝題花和印巧文見他雙目慘白,滿臉刀疤,心里不由生出同情。
荒唐大師放下竹竿,伸出雙手,在昏迷女孩胸前亂摸,酥乳摸了好幾下,才終于摸到傷口,倒了一些藥末上去,然后便把女孩摟了過來,直接吻在她的唇上。祝題花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心想這是什么療法?然而奇異的是,隨著他對女孩的吻,女孩的傷口竟真的在快速愈合,仿若奇跡一般。
只是隨著傷口的愈合,女孩的俏臉變得緋紅,胸前可愛小點變得堅硬,雙腿也在下意識地互相摩擦,就像在做著春夢一般。四女睜大眼睛,心想這小妮子為何是這種反應?
女孩在一片春潮中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卻是那張丑陋的臉,嚇得尖叫一聲,將黑袍男子使勁推開,又發現自己裸著胸口,驚惶地掩胸而退。荒唐大師冷笑幾聲,笑得陰森,笑得詭異,笑得憤世嫉俗而又極盡蒼涼,他摸索著撿起竹竿,背對諸女,縱然在心里笑得連肚子都快抽搐,但他的背影依舊是那般孤獨,那般無奈,僅僅只是看著,就讓人有種心碎的感覺……
竇耕煙趕緊向鐘繡田解釋一番,又埋怨了幾句。鐘繡田這才知道荒唐大師是在救她,看著前輩那寂寞而又滄桑的背影,心里一陣愧疚。祝題花、竇耕煙、印巧文、蘇亞蘭四女拉著鐘繡田向前輩下跪,謝他的救命之恩,他卻沉默地找了個地方坐下,仿若千年不動的木雕一般。
祝題花想,這位荒唐大師雖然有些來歷不明,且行事古怪,但現在最重要的卻是阻止五瘟尸王破印而出,于是拜道:“犬封族即將放出五瘟尸王,若是被他們得逞,嶺南百姓不免有難,還請前輩指點,助我們化解此次危機。”
荒唐大師冷冷地道:“嶺南百姓,和我有什么關系?”
五女對望一眼,俱想著他要是真的這般冷漠,那又何必來到這里,救下我們?他必是外冷而心熱,只是像他這種被破了相的人,多半較為敏感自卑,他明明是在救鐘繡田,鐘繡田一醒來,反被他的那張臉嚇著,他的心必是因此而受創不淺,也不愿再做其它事情。
鐘繡田趕緊上前,低聲道:“都是小女子不好,得罪了前輩,還請前輩原諒。”
荒唐大師淡淡地道:“你們真的想要阻止五瘟尸王?”
五女趕緊道:“正是。”
荒唐大師道:“既如此,你們一切都要聽我指揮,若有一絲差錯,使得嶺南有難,那都不要怪我。”
祝題花道:“自然不敢怪罪前輩。”
荒唐大師將手往后一擲,共有十粒靈丹飛向五女,每人接了兩粒,俱是一黃一青。荒唐大師頭也不回,道:“你們先將黃色丹藥服了,再到瀑布下沐浴,浴后服下青色丹藥,靜心打坐,一個時辰后,再來見我。”
印巧文擔心地道:“一個時辰,那、那五瘟尸王豈非早已被放了出來?”
荒唐大師竟是懶得回答。
祝題花心想,單靠我們自己肯定是無法阻止五瘟
五女看向天盤山,看到五彩尸氣越聚越多,逐漸凝聚成一個巨大可怖的半透明怪物。{}蘇亞蘭低聲道:“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祝題花亦是蹙了蹙眉,道:“它們在做什么?”她看到委羽山的那些妖怪布下旗門之陣,將五瘟尸王圍在中央。
遠處更有慘叫連連,顯然是山中越民正在被群妖屠殺,一伙血巫護著犬封族族長裂環,想要逃出天盤山。然而委羽山的“血相柳”、“載天蛇”、“離朱蜼”等妖怪率眾圍攻,犬封族哪里是這些妖怪的對手?死傷慘重,連族長裂環都被“載天蛇”一口咬下半載身子,死不瞑目。
祝題花嘆道:“犬封族欲以尸瘟報復漢人,反而引狼入室,令人振腕。”
鐘繡田心生同情,道:“總覺得,嶺南以前原本就是山越的地盤,卻被我們漢人不斷侵占,他們會有怨言,也是理所當然的,若是就這樣被殺盡殺絕……”
身后傳來一聲冷笑:“你是在同情他們么?真是可笑。”
五女轉身,看到荒唐大師不知何時竟已來到她們身后。
祝題花與印巧文悄悄地對望一眼,她們都已修到紫華境界,卻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由此可見這位奇人不止鑄劍了得,其它本事亦是不凡。
荒唐大師坐在一根斷木上,冷冷地道:“當年漢人之所以大舉南下,原本就是因為五胡亂華,不得不逃。當時胡狄遍地,北方漢民幾乎死盡死絕,石虎驅五十萬漢民造宮殿,尸橫遍野,鮮卑大掠中原,抓了數萬名漢族少女充作軍糧,宰殺烹食,剩下八千人無法吃完,便全都趕入易水淹死。漢人南逃,又與百越爭地,說到底,不過都是弱肉強食,犬封亡了,漢人未亡,難道因此便是犬封可憐,漢人可惡?”
鐘繡田怯生生地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荒唐大師拿竹竿敲她頭:“那你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鐘繡田摸著腦袋,嗚咽一聲。
蘇亞蘭悄悄地想:“他用竹竿隔這么遠,敲繡田的頭,敲得如此之準,那他適才摸繡田傷口,卻為何總是摸不到,反把她的乳摸了好幾下?”她悄悄觀察荒唐大師的眼睛,然而看到的依舊是一片慘白。
她心生一計,來到鐘繡田身后,氣道:“就是,繡田你自己也是漢人,怎可替山越說話?你非得受罰不可。”突然伸手,把鐘繡田的衣襟和胸兜往下一拉,一對白嫩玉兔彈跳而出。
鐘繡田“呀”的一聲,趕緊雙手捂胸,左看右看,還好周圍只有幾位姐妹和雙目已瞽的荒唐大師,卻沒有注意到“荒唐大師”的眼睛剛才突然亮了一下。
“荒唐大師”干咳一聲,裝作什么也沒有看到,蘇亞蘭卻是咬著嘴唇,心底冷笑。
鐘繡田氣得要去扯蘇亞蘭衣裳,蘇亞蘭嬌笑避開,祝題花疑惑地看了蘇亞蘭一眼,心里也多少有了些數。
“荒唐大師”心想,這姓蘇的丫頭狡猾狡猾的,還是要小心些,穿幫可就不好了,趕緊轉移話題,用沙啞難聽的聲音說道:“你們可知道,委羽山的這些妖怪,到底想要做什么?”
祝題花等人都知道正事要緊,于是靜了下來。
荒唐大師淡淡地道:“他們并非真心想助犬封族放出五瘟尸王,屠殺嶺南漢民,他們只是想誘使那些血巫解開封印,將五瘟尸王體內的五瘟月華據為己有。委羽山洞主似乎是在祭煉某樣邪器,這種邪器恰恰要用到五瘟月華,故此藉著替子報仇的名義,與犬封族合作,再伺機下手。”
祝題花道:“那是否是說,就算放著不管,尸瘟也不會在循州擴散?”
“錯了,”荒唐大師道,“尸王是以體內的五瘟月華為骨,尸瘟為肉,委羽山并非是要將整個五瘟尸王收為己用,而只想抽離它體內的五瘟月華。五瘟月華被抽離后,想來那些妖怪也不會去把剩下的尸瘟清個干凈,失去五瘟月華的尸瘟一旦擴散,范圍只會更大更廣,到時不止是循州,只怕整個嶺南都會被尸瘟覆蓋,到那時,才真是一個都不用想活。”
祝題花與四女對望一眼,俱是面有憂色……若真是變成這樣,那只怕比瘟疫傳來還更加可怕?
“可以放心的是,”荒唐大師低聲道,“這些妖怪自己也怕染上尸瘟,固而在周圍布下旗陣,將尸王困在中央,直至將五瘟月華完全抽離之前,它們絕不會放開旗陣。”
智牲慘嘶一聲,帶傷逃竄,掠往天際。{}五女又驚又喜,繼續前飛。
給智牲一刀的自然就是唐小峰,他讓五女以五精泰煞宗天鼎收盡五瘟月華和尸瘟,同時吸引住群妖的注意力,自己卻躲在暗處,對最強的妖怪進行偷襲。
智牲擔心五女逃走,自己無法向洞主交待,拼死要將五女留下,反被他從背后以陰紂絕天斬給了一刀。
只是,這妖怪明明被陰幽戾氣砍中,居然沒有化作血水當場死去,倒也讓唐小峰深感意外。
眼看群妖沖來,他連劈三刀,斬出三百二十四道刀光,群妖盡皆震懾,無一人再敢追他。
眼看著那突然出現的神秘黑袍人與五女盡皆消失,“冷欽原”血鴦、“狂腓力”度藏、“載天蛇”白仞三妖面面相覷。這一趟不但沒有按計劃搶到五瘟月華,反而死了勾蜈、李雀,傷了智性,它們面面相覷,實不知該如何回委羽山向洞主交待。
然而,雖然頭皮發麻,但就憑著那神秘黑袍人一刀殺傷智牲、以及劈出的那撕天裂地的可怖三刀,它們便再無追上去的膽量。
一只九頭蛇身的妖怪慢吞吞地從暗處飛了出來,正是委羽山中排名第四的“血相柳”。
它在委羽山一直都是充當出謀劃策的軍師型人物,并不擅長戰斗,因此始終是躲在暗處看著。
見血鴦、度藏、白仞等俱是驚惶不安,它冷笑道:“你們在害怕什么?若是在擔心洞主怪罪,你們大可不必。老三中了那一刀,就算不死,估計也是殘了,到時你們把一切過錯都推他頭上就是,有什么可擔心的?”
血鴦、度藏、白仞三妖心中暗罵,這次任務失敗,血相柳自己多少也有些責任,但如果把一切都往智牲身上推,智牲垮了,血相柳這老四自然就成了老三,得益最大的反而是他。
只是事到如今,它們也沒有什么辦法,只好悄悄商量,互竄口供,可憐那“毒窫窳”智牲身中紂絕陰天斬,雖然沒有當場死在這里,被它們這番陷害,回到山中,卻仍然是死定了……
祝題花等五女逃得遠了,見再沒有妖怪追來,方才心安。
金鼎卻驀地變小,飛了起來,落在前方閃出來的“荒唐大師”手中。
祝題花道:“多虧前輩相助,循州才逃過此劫,還請前輩受小女子一拜。”
五女拜去,“荒唐大師”心中嘿笑,嘴上卻淡淡應道:“好說,好說。”
蘇亞蘭微笑道:“前輩看著似乎頗為年輕,小女子知道這世上盡有許多修仙道的奇人異士,是無法從相貌看出年齡的,不知前輩高壽幾許?”
荒唐大師長嘆一聲:“老了,老了,老夫長居山中,究竟是三百多歲,還是四百多歲,卻連自己也記不得了,未來,還是你們這些小娃子的天下。”
蘇亞蘭心里恨得直癢癢,想著我故意說一句“高壽”,你就打蛇隨棍上,反而“老夫”起來,前面怎么沒聽你自稱“老夫”?
荒唐大師道:“此間已是事了,老夫這便去將收入鼎中的尸瘟以五精天火煉化,你們也回家去吧,路上小心些,莫要讓那些妖怪逮著行蹤。”說完便飄身而去。
鐘繡田看著荒唐大師消逝的背影,仰慕地道:“前輩高人,行事果然與眾不同。”
蘇亞蘭咬著嘴唇,氣道:“他是不是‘前輩高人’,還不好說,但有一件事卻是可以確定的。”
鐘繡田問:“什么事?”
蘇亞蘭依舊咬著嘴唇,也不答話,祝題花笑了笑,替她回答:“他的眼睛,根本就沒有瞎。”
竇耕煙、鐘繡田失聲叫道:“什么?”
荒唐大師要是沒有瞎,那在鑄劍時,她們只穿著一件肚兜,光著屁股趴在地上,這、這算作什么?
尤其是鐘繡田,她可不只是被看了光屁股,連胸都被看了、摸了。
祝題花笑道:“我大概知道他是誰了,兩年前曾經見過一面,只是他故意把臉弄成這樣,讓我一時想不起來。”
蘇亞蘭猶豫了一下:“我雖然也懷疑一個人,但他的臉……”
接下來的兩天,唐小峰倒是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里,什么地方也沒去。{}
唐小山又從命、物、時、功、神這五字仙篆里解讀出一些新的仙篆,姐弟二人一同研究。
由于《陰符經》的演道章原本就是為了配合那份星圖而存在,星圖里藏著的則是這代表“天之五賊”的五個仙篆,其它所有仙篆都是從這五個字里生出,他們干脆拋開演道章和星圖,直接將這五個仙篆稱作五字天書。
在天盤山時,他只是在祝題花和印巧文那在他眼中垃圾到極點的飛劍上畫了幾個仙篆,飛劍的威力馬上就天差地別,這從實際運用上印證了這些仙篆的妙用,也讓他對五字天書的研究變得更加積極。
這天,印巧文、竇耕煙、蘇亞蘭、鐘繡田四女再次來到唐府。
以前經常會跟她們一起來唐府向唐小山討教學問的花再芳卻沒有來。
唐小山問四女,這幾天為何都沒有看到她們?印巧文笑笑地說,前幾天山越暴動,她父親前去安撫,她在家中提心吊膽,也沒有心思出門。蘇亞蘭等也各找借口,說了一番。
印巧文笑道:“如果不是繡田妹子仰慕令弟,幾天不見他就朝思暮想,今天約了我們一定要來,只怕我們還是沒空呢。”
鐘繡田驚道:“人家什么時候……疼!”蘇亞蘭偷偷掐了她一下。
印巧文道:“今日天氣極佳,閉窗做課太過浪費,我們不如約好令弟,一同到縣城喝喝小酒,聊聊天氣?”
蘇亞蘭笑道:“天氣已經極佳了,還聊天氣作甚?難道要把一個大好天氣聊壞來?巧文姐不過就是想要偷懶。”
竇耕煙道:“不如就將紅蕖妹子、良箴、令弟媳等一同叫上,人多熱鬧些。”
唐小山見連竇耕煙都這樣說,再加上自己確實也是許久沒有進城,也想去買些東西,于是也就同意下來。她跑去找了弟弟,唐小峰心想,那幾個女人這是要做什么?難道發現了我就是“荒唐大師”?
不過反正沒事,跟一堆美眉一同逛街,他也沒啥意見。姐弟兩人又去找了駱紅蕖和徐麗蓉,駱紅蕖自然都好,徐麗蓉卻沒那心思。
他們又去找了宋良箴,宋良箴“啊”了一聲,說她還要幫徐姐姐采花蜜。唐小峰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心想你好歹也是龍子龍孫,皇室郡主,那個死女人把你當丫環,可你別把你自己也當丫環啊,要是知道自己的孫女這樣子被人使喚,只怕連李世民都會從陵墓里跳出來,大喊三聲“氣死聯了”。
唐小峰嘻嘻笑道:“箴姐姐,出嫁從夫,難道你連為夫的話也不聽么?”
宋良箴臉兒一紅,心想這不還沒成親么?但她是個聽話的好女子,未婚夫婿如此堅決,她也只好梳妝打扮一番,跟著前去。
唐小峰與諸女一同進入縣城。
身邊美眉一個個花枝招展,單是看著,就讓人賞心悅目。
明明覺得自己對唐府這位公子沒有“非常仰慕”的鐘繡田,被印巧文、蘇亞蘭推著,始終伴在唐小峰身邊,又被他用言語諸多調戲,一張臉憋得紅紅的。
駱紅蕖見宋良箴左看右看,仿佛處處新鮮,想起她原是被通緝的李唐郡主,從小待在深山里,后來住進唐府,也從來不曾出門,竟是連縣城都不曾來過,心中同情,于是便陪著她說說笑笑。
縣城其實不大,轉個幾圈,印巧文等也就無趣了。于是找了家最大的酒樓,酒樓老板雖然認不得其他人,卻認得蘇亞蘭這縣令之女,自然是殷切接待。
唐小山方要進門,遠處卻傳來一聲“小山姐”。
唐小山與唐小峰回頭一看,見三個女孩從遠處逛來,其中一個正是林婉如,另外兩個,則是與林婉如幾乎形影不離的秦小春和田鳳翾。
秦小春和田鳳翾看到唐小峰身邊伴著這么多漂亮姑娘,睜大眼睛,心想這家伙在東海勾了那么多個還嫌不夠,怎么回到嶺南,又找了好幾個?果然是人渣,敗類,無恥淫賊中的無恥淫賊。
印巧文見林婉如是唐小山的表妹,于是便也邀她們一同到酒樓喝上兩杯。他們上了酒樓,找了間靠窗桌子,飲酒聊天,談詩論句。
聊了一會,蘇亞蘭忽地指著窗下,
宋良箴被唐小峰拉著手在街上亂逛。{}
二人還沒有成親就這般牽手上街,似乎有些不太正經,但她的心里卻是喜滋滋的。
雖說有著皇族血族,但身為起兵被殺的忠勇王李貞之女,她不但沒有享受過一天郡主的生活,反從小在深山里提心吊膽地活著。
在內心深處,她實是想有個安穩的家,有個疼她憐她的丈夫。
兩人一同逛了許久,她忽地看到鐘繡田。
鐘繡田在攤子的另一邊,向唐小峰招手。
她推了推唐小峰,唐小峰笑道:“我去看看她要做什么。”
唐小峰將她扔下,來到鐘繡田面前,鐘繡田雙手握在胸前,又是激動又是羞紅:“我、我有話對你說。”
拉著他就往巷子里跑。
唐小峰心想,原來她真的這么仰慕我啊?
誰知剛一轉過巷子,兩道劍光飛來,架住了他,鐘繡田也回身出劍,指著他的心口。
看著分作三角將他圍住的竇耕煙、蘇亞蘭、鐘繡田三女,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好少年嘿嘿笑道:“三位姑娘,你們都這么仰慕我啊?”
竇耕煙盯著他:“你就是荒唐大師?”
“方糖?”唐小峰很無辜很無辜地眨著眼睛,“那是什么?可以吃么?”
鐘繡田收起飛劍,卷著袖子,露出玉藕般的手臂:“管他承不承認,先揍他再說。”
三女將劍氣注入拳頭,一通亂揍。
另一邊,宋良箴看著巷口,心想:“他被繡田拉了進去,到現在都還沒有出來,他、他們到底在做些什么?”腦袋里不由得浮想連翩。
唐小峰還沒出來,唐小山和駱紅蕖卻從另一邊轉了過來。
清源縣畢竟不是循州城,轉來轉去也就是這么一條街。
唐小山看到她一個人呆在這里,便問她小峰去了哪里。她指著巷口,正要說話,一個全身發腫,滿臉是包的家伙走了出來。
三女嚇了一跳,唐小山叫道:“小峰,是誰把你打成這個樣子的?”
駱紅蕖掩嘴笑道:“大哥莫非是遇到了打悶棍的強人?”
“不是強人,”唐小峰欲哭無淚,“遇到了幾個女流氓……”
唐府內。
唐小峰躺在床上,連連喊痛。
薛蘅香與姚芷馨在床邊溫柔地替他搓肩捶背。
竇耕煙、蘇亞蘭、鐘繡田三女實在太狠,每一拳都用足劍氣,又拳拳到肉,就算有小還丹,一時間也無法恢復過來。
駱紅蕖在一旁笑道:“大哥你到底對她們做了什么?她們顯然已經弄清了你就是替她們鑄劍的人,我看她們的樣子,既感激你,卻又很想揍你。”
唐小峰氣道:“我做了什么?我、我這不什么都還沒開始做嗎?”最多就是看看她們的光屁股,又不會少塊肉。
駱、薛、姚三女瞅他。
什么都還沒開始做……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到了傍晚時,外頭開始變得吵鬧,卻是林之洋一家來到唐府。林之洋雖然是與唐小峰一同回到嶺南,但因為要將從東海帶回來的海貨清空,現在才有空帶妻女過來。唐敖喜歡出游,時常想去海外看看,卻不得閑,于是便與妻弟一同飲酒聊天,聽他說些東海的各種奇事,又聽林之洋談起自己兒子從強盜窩里救出林婉如之事,頗為驚訝,想著這些事倒不曾聽小峰說過。
呂氏與林氏姑嫂二人獨處,林婉如則跑去找了表姐表弟。
唐小山見家中這兩年頗為清冷,現在人多,一下子就變得熱鬧起來,心里也喜歡,又在花園中擺了濁酒小菜,各種瓜果,與徐麗蓉、駱紅蕖、薛蘅香、姚芷馨、宋良箴,以及弟弟表妹聚在一起,飲酒聊天。
唐小峰知道林婉如酒量不好,卻會喝些,一直騙她喝酒,把她灌得臉紅紅的,嬌嬌憨憨地說著胡話。等林之洋要走時,林婉如早已醉薰薰的,林之洋和
唐小峰以雙修心法查探林婉如體內的先天靈氣,發現除了先天靈氣被誘發,自自然然地便散了出來,也沒有其它異常。{}
先天靈氣一旦開始在體內流轉,而又不知道控制它的功法,那就很難阻止它的外泄,就好像一個人哪怕只是站著,都要使用力氣,很難說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像駱紅蕖,使用射日弓時雖然也會用上先天靈氣,平日里卻是收放自如,仿若深潭。林婉如體內的先天靈氣則因為《女大金丹訣》而緩緩流動,像是一條河流,但再平靜的河流,也無法完全避免水珠滲入地底,又或是濺到岸邊,這其實談不上有什么危害,只不過由于對《女大金丹訣》的不信任,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安罷了。
他以“蝶戀花”心法將元陽度入表姐體內,快速地助她收攏先天靈氣,把所有先天靈氣全都放入星珠,避免外泄。
林婉如迷迷糊糊地捶著他的胸膛,卻又嬌弱無力,倒像是撒嬌一般。
唇分之后,他替林婉如蓋好被子,哄她睡覺。林婉如雖覺害羞,但耐不住酒意,很快就沉沉睡去。唐小峰往外頭走去,打開門,卻發現薛蘅香、姚芷馨二女想要往內偷看。他笑道:“你們做什么?”
二女立時紅起了臉,手牽手嬌笑著跑開了。唐小峰心想,四妹也就算了,三妹那般清冷的性子也會做這種事情,真是有些讓人意外。
夜半時,他在床上一時無法入睡,于是想著白天被竇耕煙、蘇亞蘭、鐘繡田三女揍時的情形,三女顯然是認定了他就是“荒唐大師”,事實上,當看到祝題花出現在酒樓時,他便已經知道自己基本上是要被看破了……只不過,真的就沒有辦法扭轉這種局面嗎?
他翻啊翻,翻出一張略有些泛黃的紙頁來,這是他從胡汗三那劫來的《玄關化體》,也是胡汗三之所以被人殺上千刀都還能回來的秘密所在。在那之前,他一直都覺得胡汗三的這種本事極是神奇,不過后來發現,只要在他的泥宮丸上貼一張制神符,就能破了他這一妖法時,唐小峰對它也就沒有什么興趣起來。
而現在顯然正是用到它的時候。
他深吸一口氣,盤膝而坐,按著紙卷上所教的方法,調整體內的五行之氣。
所謂“分身”,從本質上也是與玄冰、玄鐵一樣,是一個以無生有的過程。就像他憑著還源丹替顏紫綃和薛蘅香續肢一樣,三魂營骨,七魄侍肉,可以重生,魂魄才是最最重要。胡汗三被殺個千刀都可以無事,魂魄一被制神符制住,立時便嚇得魂飛魄散,便是這個道理。
他先將自身魂魄按著《玄關化體》所教的方法,抽出二魂六魄移至體外,再將五行之氣在這二魂六魄間不斷流轉,生出新的。
由于是第一次做,完成后,他有一種背著泰山狂奔千里的負重感,再一看去,床上依舊坐著一個,那是他自己的真身,只是真身里只余一魂一魄,氣息微弱,若是有人經過,甚至有可能以為他已死去。
就像在長生宮時,采女的身體里只剩下那一魂一魄,其余魂魄都被五鬼用神主牌困住,那時候,他就以為采女已經死了。
他跳了起來,低下頭左看右看,除了那無法擺脫的負重感,以及身上光光的以外,現在這個身子看上去跟他自己真的沒有什么區別。
不過按照紙卷上的解釋,這個分身是無法始終存在的,按著一個人自身魂魄的韌性,大約能夠存在三五個時辰左右,魂魄越強,可以存留的時間也越長,不過劍俠修的原本就是魂魄,他想自己的這個分身,存留的時候怎么也不會比胡汗三更短。
現在他已經知道,那個時候,胡汗三的真身一定是藏在了什么地方,被人牢牢看著,而他便是不斷地變出分身跟人打架,分身就算被殺個一萬次,也不會影響什么,別人自然耗不過他。
他取一支飛劍,打開門往外飛掠,只是剛一竄出門,外頭便傳來“呀”的一聲。薛蘅香立在走廊間,先是睜大眼睛看著他,俏臉很快憋紅,低下頭去,清清冷冷地道:“大哥,你、你這是在做什么?”
唐小峰捂著要害部位嘿嘿地笑了笑,同時想著,且不說這分身遠不及自己原來的身體強韌,被分出一魂一魄后,五觀六感的敏銳程度顯然也要差上許多。
難怪那胡汗三空有十大寇之名,看上去卻那么弱,這分身根本無法發揮出一個人的真正實力,我要是也像他一樣,不去提高自己的真實本事,反仗著有這玄關化體的分身之術,真以
“蘅香,你這是怎么了?”唐小峰從床上探出頭來,更是疑惑。{}
“沒、沒事。”薛蘅香回過頭來,呵呵地笑了一下。她一向清冷,縱有再多心思也不顯露在外,這一下突然傻笑,仿若雪地里的白梅驀然綻放,反把唐小峰看得癡了,心想她原來也這般可愛?
薛蘅香羞得發慌,一起身就往外跑。
她這是怎么了?唐小峰心想。
又想著這丫頭雖然性子別扭,其實也蠻可愛的,如果去做一朵百合花,那就實在太可惜了。
他伸伸懶腰,感覺還是自己的身體更加好用,使用分身,就好像是背著鉛塊走路一般,累得要命。只不過……
他掀起衣袍,低頭看去……為什么會是硬的?剛才殘留在體內的那一魂一魄所殘留的些許記憶慢慢地浮了出來,他睜大眼睛,那丫頭……
同一時間,薛蘅香跑到外頭,背靠墻壁,心兒怦怦地亂跳。
不過就是摸了幾下,為什么大哥的那個就會、就會突然……
她的臉紅紅的,卻又忍不住將一只小手沿著小腹往下滑,回想著在長生宮內被大哥輕輕碰觸時,那奇妙的感覺,不知怎的就濕了……
第二天一早,唐小峰來到花園,看到林婉如迎頭走了過來。
她穿著一件石榴紅窄袖對襟百褶裙,內里襯著粉紅抹胸,底下一條粉紅襖褲,頭上梳著雙丫髻。看到唐小峰,她的臉一下就紅了起來。
唐小峰笑道:“表姐,你是不是發燒了?臉怎么紅成這樣?”
林婉如握著粉拳:“小峰,你昨晚有沒有、有沒有……”
唐小峰嘿笑著:“有沒有什么?啊,我知道了,定是表姐昨晚酒喝多了,晚上做了春夢,夢到我親你嘴兒。”
林婉如睜大眼睛,她昨晚確實酒喝多了,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好像被表弟給吻了,只是到底是夢還是別的,她也記不清了。她看著唐小峰那嬉皮笑臉的樣子,既有些氣,又有些羞,她雖是表姐,其實也不過就是比唐小峰大幾個月,眼看唐小峰踏前一步,用那可惡的笑容俯視著她,她的胸口一陣起伏,有些不知所措。
“表姐,”唐小峰道,“答應我一件事。”
“這、這怎么可以?”林婉如低著頭,難為情地道,“你有了麗蓉姐,又有了良箴姐,就算我爹肯,姑丈也不會再讓你……”
唐小峰失笑道:“我是要你不要再去習那《女大金丹訣》,表姐你想到哪去了。”
林婉如臉兒一下子就臊了起來:“死表弟,你真是越來越壞了,你、你就是喜歡捉弄人。”趕緊跑開。
喂喂,至少這次我可沒有捉弄你,是你自己想歪了。
接下來,他去了爹娘房中,陪母親說了些話兒,出來時,看到宋良箴尋了過來。他問:“我姐姐呢?”
宋良箴道:“她正與耕煙、亞蘭、繡田三位姑娘在書房里談文看書,巧文姑娘說有些與東海有關的風俗想要向你討教,在花園等你。”
這樣啊……
唐小峰來到花園間,印巧文向他福了一福,道:“小女子前來,乃是有一件事相求公子。那日我與題花姐回到循州城后,所用飛劍便碎散而去,故此,想請公子幫我二人各鑄一支飛劍,望公子應允。”
唐小峰訝道:“印文姑娘在說什么?你們想要飛劍,不是應該去找鑄劍師么?找我做什么?你說的那日又是哪日?”
印巧文笑道:“到了現在,你還不肯承認你就是荒唐大師么?”
唐小峰失聲道:“你們竟然以為我是荒唐大師?你們是不是吃錯了藥?不過我倒是知道荒唐大師在哪里,你們要找他,今晚我帶你們去找就是。”
印巧文心想,他裝得倒是真像,她笑了笑,略一伏身,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謝公子。”
“帶路而已,沒什么好謝的,”唐小峰道,“耕煙姑娘她們昨日好好的跑來揍我,難道也是把我當成了荒唐大師?不過我真的不是荒唐大師,要不晚上你把她們也叫上,那樣她們就知道了。”
唐小峰來到薛蘅香門口,敲了敲門,叫道:“三妹,你在里面么?”
薛蘅香慌張的聲音傳來:“等、等一下。{}”
先是水流聲響起,然后又是幾絲混亂的輕響。過了好一會兒,門才被打開,薛蘅香穿著一身青裙、披著一條半臂立在那里,秀發濕漉,玉足,連繡花鞋都忘了穿。見唐小峰低頭看她的腳,她的腳趾下意識地往里勾了勾,低著腦袋,清清冷冷地道:“大哥,有什么事么?”
唐小峰笑道:“沒事,看到你這么久沒出來,擔心你被洗澡水嗆了,淹在桶里。”
薛蘅香抬起頭來,瞅他一眼:“怎可能有這樣的事?”
唐小峰道:“我姐不就差點被澡桶淹死?”
薛蘅香輕咳一聲:“這、這個……”這種事怎么想怎么離譜,偏偏有現實的例子在那里,倒讓她無法辯了。又想到,萬一我沒有回答,難道你真的就沖進來?那、那我剛才倒不如泡在桶里不出聲……
唐小峰道:“你沒事就好,我走了。”說完回身要走,女孩卻趕緊把他拉住。他回過頭來,問:“怎么了?”
女孩往窗口看:“大哥,你剛才、你剛才……”
唐小峰疑惑地問:“我剛才怎么了?”
“沒、沒事!”女孩有些慌張。唐小峰心里嘿笑,用手托起她的俏臉。薛蘅香被他這調戲般的動作弄得面兒緋紅,心兒亂跳。
唐小峰道:“晚上我有些事情要你幫忙,子時前,你來找我,好不好?”
女孩發現自己的心跳得更厲害了,她輕巧地退了兩步,面無表情,清清冷冷地福了一福,低聲道:“小妹知道了。”
說過便閃回房中,關上門,背靠著墻,緊張得身子都繃了起來……大哥會、會要我做什么?
唐小峰在外頭聳肩,這丫頭的性子……還真是別扭啊!
天很快就黑了,午夜前,唐小峰將那套用來偽裝“荒唐大師”的黑衣放入囊中,然后便用劍載著薛蘅香飛出唐府,飛往北邊山林。
彎彎的月亮掛在他們身后,清清冷冷,又有殘落星光散在夜空。
薛蘅香從后邊輕樓著大哥的腰,想著大哥這是要帶我去哪里?
兩人飛到一處幽靜山谷,唐小峰落了下來,取出五精泰煞宗天鼎放在中央,然后又取出一支飛劍,在自己臉上亂劃。
薛蘅香見大哥滿臉是血,看得心驚肉跳,低著頭道:“大哥,你、你這是何苦?”
唐小峰輕嘆一聲……我這不是沒有辦法么?為了瞞住祝題花她們,只好再讓臉皮吃些苦……
他正要解釋,薛蘅香卻猛地撲到他身邊,嬌軀輕顫:“大哥,我知道你喜歡小山姐姐,我知道這種愛是沒有結果的,但是、但是你也不能這樣子折磨自己。”
唐小峰:“啊?”
薛蘅香抬起俏臉,流著淚兒:“就算沒有小山姐姐,可是、可是你還有顏姐姐、還有錦楓她們,還有、還有我……”
唐小峰這才想起來,他確實騙過三妹,說他暗戀自己的姐姐。他干咳一聲,還未說話,薛蘅香卻已掂起腳尖,火熱地吻著他的嘴唇。
他臉上的傷痕流出鮮血,不斷地淌在她的臉上,把她的臉也浸得艷紅,她的神情是那般的火熱和癡狂,倒讓唐小峰不好將她推開,只在心里喊著臉疼……他本是想一割完就馬上去涂廉錦楓煉制的傷藥的。
不過這丫頭難道已經從喜歡二妹變成了喜歡我?唉,女孩子啊,還真是容易移情別戀,見異思遷。
他干脆大力吻著三妹,直吻得她喘不過氣來。
唇分之后,他看著三妹那被他的血淋得有如妖魅的臉,心里倒也感動,他輕嘆一聲,道:“三妹,我的心情好多了,幸好有你在我身邊……”其實我的心情本來就不壞,不過現在更好了,果然,美少女的吻才是這世上最好的靈丹妙藥啊。
薛蘅香低下頭,輕輕地道:“大哥,就算你無法跟小山姐姐在一起,可、可是你也還有我們。”
唐小峰心里嘿嘿地笑,語氣傷感萬分
唐小峰的魂魄回到自己身體里,他看著泰煞鼎,眼睛往上翻了翻,不知怎的就變成一陣慘白。{}他站了起來,緩緩轉身,用沙啞的聲音冷然道:“你們找我,又有何事?”
祝題花與蘇亞蘭對望一眼,她們原本還有些不信,現在看到荒唐大師的臉和眼睛,聽到他的聲音,哪里還會懷疑?趕緊跪伏下來。
印巧文、竇耕煙、鐘繡田三女知道祝、蘇二人心細,就是因為她們兩人說荒唐大師就是唐小峰,竇耕煙與鐘繡田才毫不猶豫地去把唐小峰揍了一頓,然而剛才唐小峰和荒唐大師同時出現在她們面前,現在看來,毫無疑問是祝題花和蘇亞蘭弄錯了。
她們也趕緊跟著祝、蘇二人跪了下來。
祝題花稟道:“自那次從天盤山回來后,我與巧文的飛劍便碎散開來,聞知前輩鑄劍之術天下無雙,還請前輩替我二人各鑄一劍,題花感激不盡。”
荒唐大師冷笑道:“你們是說,老夫把她們的飛劍弄壞了?”
印巧文趕緊道:“前輩誤會了,若非前輩相助,我等早已死于天盤山,前輩之恩,我等沒齒難忘,哪里敢責怪前輩?只是飛劍難尋,還請前輩垂憐,賜我們一支。”
荒唐大師轉過身子坐下,背對她們,不耐煩地道:“老夫久己不替人鑄劍,上次不過是看在間山的末空尼與我有些淵源,她徒弟良箴又是唐家媳婦的份內,才替她三人各鑄了一支,你們的飛劍雖算是被我弄壞,但老夫也幫了你們,兩不相欠,你們去吧。”
印巧文心中一動,想著唐小峰說這位前輩乃是唐家祖先,他既會看著宋良箴的面子上替耕煙、亞言、繡田三人鑄劍,想必也會看在唐小峰的面子上幫我們。于是趕緊說道:“還請前輩看在是唐公子帶我們前來……”
荒唐大師怒道:“就因為是他帶你們來的,老夫更無意幫你們鑄劍。那小子不忠不孝,叛逆成性,若非唐家只此一根獨苗,還要靠他傳后,老夫早已把他這不孝子孫滅了。”
印巧文心想確實,那家伙整天嬉皮笑臉,一看就是無賴,小小年紀離家出走,又到處禍害無辜少女,我要是他祖宗,我也很想滅了他。她趕緊道:“唐敏乃是小女子恩師,小女子從幼時起,便蒙他解惑授業,小山亦是我等好友,還請前輩看在恩師與小山妹妹份上,幫我與題花姐一回。”
荒唐大師沉吟片刻,祝題花與印巧文見他意動,趕緊又求了幾聲。荒唐大師淡淡地道:“罷了,看在唐敏與小山份上,幫你們一次,亦無不可。”
又道:“當日她三人如何求劍,你們便也如何求吧。”
祝題花和印巧文怔在那里……她們當然知道竇耕煙三人是如何“光屁股求劍”的,這兩天她們還一直取笑三女,說三女被唐小峰捉弄,沒想到轉個圈,自己也面對著同樣情形。
蘇亞蘭腹黑地想,上次那笨蛋繡田把我們求劍的過程說給題花姐和巧文聽,害得連我也被她們取笑,若這次讓她們簡簡單單地求到劍,只怕她們日后還會再笑話我,倒不如讓她們也“光屁股求劍”一回,看她們還敢不敢再提?
于是向竇、鐘二女悄悄使個眼色,三人開始慫恿二女。
祝題花和印巧文俱是無奈,一方面荒唐大師脾氣不好,再求下去也是無用,另一方面,每每看到竇、蘇、鐘三人所用仙劍,她們亦是羨慕不已,劍俠劍俠,連劍都沒有,算什么劍俠?
既然荒唐大師確實是活了兩三百歲的前輩高人,且不是唐小峰那小子假扮,在前輩高人面前犧牲些許色相,倒也能夠讓人接受一些。
兩人只好寬衣解帶,各穿一件褻衣,移到前輩面前伏身下拜。
“荒唐大師”悄悄一看,見印巧文穿的是一件心衣,心衣上繡的是一枝紅梅、幾只喜雀,亦即“喜上眉梢”。棱形心衣系在頸上,雖將她的胸脯包個嚴實,但秀美大腿全都露在外頭,腹下部位也只被心衣下角遮住些許,若隱若現,極是美妙。
至于祝題花,穿的則是一件訶子,訶子卻要比普通褻衣好上許多,有些像后世的睡衣,連大腿都被遮著。只是這種褻衣不但薄如輕紗,且胸前春光最易外泄,祝題花這一伏身,不但胸前飽滿全都被他欣賞,連那輕顫的粉紅峰尖都被他瞅到……
當然,他也只敢快速地掃了兩眼,免得被二女察覺。
他負手起身,開鼎鑄劍,劍其實是早就鑄好的,剩下的不過是
五女走后,唐小峰收起泰煞鼎,掠出山谷,找到薛蘅香。{}
失去魂魄的分身已經消失,薛蘅香一個人靜靜地臥在草地上,仿佛開在幽谷里的寂寞小花。
唐小峰想,要是自己一直不回來,她是否會一直躺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他在女孩身邊躺下,從后邊輕摟著她。女孩沒有回頭看他,只是輕輕地喚道:“大哥……”
他“嗯”了一聲,將她翻過身來,注視著她的眼睛。他的臉上依舊傷痕密布,然而薛蘅香看他的眼神,卻是充滿了癡意,讓他確信這丫頭,不知何時已經喜歡上了他。
“蘅香,”他認認真真地問,“我可以親你么?”
薛蘅香嬌羞地閉上眼睛,唇兒微啟,卻沒有等到大哥的吻。她心里不安地想,難道大哥是在逗我?正自想著,卻發現自己的裙子正被大哥掀開,襖褲也被褪了下去,腹下一片清涼。
然后,某個泉眼便被什么東西吻著,傳來酥酥的快感。
他、他竟然親我這種地方……少女欲拒還迎,腿兒分開,蠻腰上挺,發出陣陣呻吟。這種美妙的感覺竟是她從未體驗過的,陣陣潮汐打來,身體里的每一處所在都愉悅到難以置信,不知不覺間,腿被壓到胸前,奇妙的感覺驀地中斷,她哭喊起來,想要更多,緊接著,便有什么東西闖了進去,一陣劇痛后,更大的浪潮卷了過來,那緊閉的花苞,一下子就開了……
雨露初承,落紅點點,一陣翻滾之后,薛蘅香幸福地伏在大哥身上,閉著眼睛,睫毛微動。
月色灑下,將她的肌膚映得一片銀白。
唐小峰在她耳邊說了許多甜言蜜語,讓她心里喜滋滋的,又取笑她傍晚在床上所做的事兒,薛蘅香羞得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大哥你,你壞死了,竟然偷看。”
“你告訴我,”唐小峰問,“你是什么時候開始做那種事的?”
薛蘅香像駝鳥般將腦袋埋在他的胸口,難為情地道:“還不就是那次被大哥你吻了幾個時辰,又、又被大哥你碰了一下,覺得很舒服很舒服,忍不住就自己摸了起來,想象著是你在摸我,開始時覺得很丟臉,卻、卻怎么也停不了了。”
唐小峰心想,看來這丫頭以前雖然戀過紅蕖,但那很大程度上只是緣于妹妹對姐姐的崇拜,而在身體上,她渴求的其實還是男人的愛撫。換句話說,她并不是真正的百合。
他繼續用言語調戲義妹,取笑她偷偷摸他的身體,少女發現自己什么都被他看穿,更是羞到極點。然后,他便躺在地上,讓這丫頭幫他涂黑玉美膚膏,少女聽話地跨在他身上,一邊前后蠕動,一邊畫畫一般,替他涂著藥膏,他卻還嫌不夠,用玄關化體之術變出分身,真身憑著本能依舊堅挺,分身反壓在少女背上,又摸又撫。
少女也沒有心思再“畫畫”了,被夾在兩個大哥之間,嬌喘呻吟,任他欺負。
月色醉人,夜鳥低飛,不經意間,兩朵花兒同時綻放……
帶著三妹回家時,天色早就已經亮了。
姚芷馨因薛蘅香昨晚一夜沒有回屋,天一亮就找上其他人,問她下落,結果大家發現連唐小峰也不在,于是猜到他們兩人一起出去了。
終于等到他們回來,大家都往薛蘅香臉上看,薛蘅香雖然想要裝出清清冷冷的樣子,卻還是羞得想找個地縫鉆下去。
駱紅蕖似笑非笑地瞅了唐小峰一眼,也沒有問他半夜帶著三妹到哪去了。
上午時,印巧文等人也來到唐府。
竇耕煙、蘇亞蘭、鐘繡田三女找上唐小峰,為前日對他的一陣亂拳道歉。唐小峰又是叫苦又是哀嘆,還說了許多胡話,竇耕煙與鐘繡田這幾日被祝題花和蘇亞蘭“誘導”,把他當成荒唐大師,雖然氣他戲弄自己,心里其實亦是極為仰慕。
現在知道他終究不過是個沒啥本事的無賴少年,倒是有些失望,又見他嬉皮笑臉,怎么看都不正經,對他也就沒有多大好感,雖然客客氣氣地道了些歉,其實卻是不怎么想要睬他。
蘇亞蘭昨晚雖然親眼“證實”唐小峰與荒唐大師是兩個人,但心里還是有著一團疑問,又用言語多次試探,只是她雖聰明,唐小峰卻更加滑頭,讓她怎么也無法找出破綻。
唐小峰飛到林家所住的鎮上,在表姐消失的房間里仔細搜查,卻沒有找到絲毫線索。{}
沒過多久,駱紅蕖與印、竇、蘇、鐘諸女也接連飛來,大家避開村民,在鎮子周圍的山林間沿低尋找,也沒有找到林婉如的下落。
秦小春與田鳳翾也在林家,唐小峰詳細問起表姐失蹤前的情形,卻實在是問不出什么名堂。
昨晚她二人來找林婉如玩耍,聊得興起,也沒打算回家,漁家兒女,原本也就沒有太多拘束,她們的父母也習以為常。
未到亥時,三女在房中一通胡鬧,突然間,眼前便是一暗,她們兩人立時昏了過去,等她們醒來,便已到了丑時,發現林婉如不在,心里一陣疑惑,等了多會,終是忍不住去敲林之洋夫婦的房門。
林之洋本以為她們三人早已睡著,被叫醒后,才知道女兒竟然不見,府里找到一通,又把周圍鄰里叫起來幫著尋找,竟也沒有找到,這才趕緊報官。
印巧文乃是循州太守之女,聽聞林家已經報官,于是便飛回循州城,想知道官府有沒有查出什么線索,誰知林婉如沒有找到,很快又帶來了另外一個消息。
“今早報官的,并非只有林家,”她低低地道,“還有一人,昨晚也無端端地在家失蹤,她家人怎么找也找不著。”
駱紅蕖問:“那位姑娘是誰?”
印巧文嘆道:“花再芳。”
鐘繡田失聲叫道:“再芳姐?”竇耕煙與蘇亞蘭亦是錯愕地對望一眼。
花再芳與她們一樣,都是唐敏的女學生,不同的是,她并沒有學過劍術,也跟唐小山一樣,從不知道印巧文她們竟是劍俠。
印巧文道:“聽花家的人說,服侍再芳姐的丫環當時也是眼前一暗,然后便昏睡過去,等她醒來時,再芳便已找不著了。”
唐小峰焦急地踱著步子。表姐與花再芳同時失蹤……但她們兩人根本就互不相識,一個是大家閨秀,一個是小家碧玉,不管怎么想,都沒有多少交集。
如果說有什么相同的地方,那就是——
她們兩個都是花神轉世!
她們都練過《女大金丹訣》!
花再芳跟林婉如一樣,也是轉世的仙子,這一點唐小峰比較確定,這倒不是因為她在《鏡花緣》里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僅僅只是因為,她在百花榜上學問較差,偏偏又無自知之明,時常被人鄙視,讓他有些印象。
天榜上,第一位是史幽探,第二位是哀萃芳,他姐姐排在第十一,陰若花排在第十二……第九十九位正是花再芳。
印巧文道:“官府的捕快也來問過口供,別的地方都沒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唯一讓人奇怪的是,不管是這里還是花家所在的鎮上,昨日都出現過一個堪輿師,看到他的人,都說他身穿陰陽道袍,手拿羅盤。聽上去,出現在這兩個鎮上的像是同一個人,然后問了時間,卻是同一時辰分別在兩個鎮上出現,顯然又并非同一個人,只是裝扮相同。”
身穿陰陽道袍,手拿羅盤,在鎮子上打轉,聽上去有些奇怪,但如果是堪輿師的話,卻又正常的很。
所謂堪輿,其實就是風水。
自貞觀以來,恰逢盛世,佛道兩門正處在最興盛的時期,連西方的基督教都開始流入中原,被稱作景教。
像那種穿個道袍就自稱茅山道士、龍虎道士,以替人驅邪捉鬼又或是看風水、看宅氣騙錢的家伙到處都是,不信的總是不信,被騙的總是被騙,也沒有什么好奇怪的,有時你好好的坐在家里,都會有個賊頭鼠目的家伙拿著古古怪怪的羅盤進來左看右看,然后說你這里鬧兇宅,若不改改風水,多少多少天后必見血光,有人直接把這樣的家伙趕出門去,也有一些會被嚇得心驚肉跳,拿錢消災。
唐小峰問起舅舅,林之洋也想起,昨日傍晚是有一個風水師在家門口轉了幾圈,他還以為那家伙想要進來騙錢,正想著他要敢進來,我就打他出去,誰知那家伙又一聲不吭地走了。
唐小峰心中一動……練習《女大金丹訣》會導致靈氣外泄。
林婉如和花再芳都練過《女大金丹訣》……那些家伙有沒有可能是在尋找轉世花神?而他們手中的羅盤,則是用來探測先天靈氣的道具?
路上時,祝題花見唐小峰馭的是紫華劍氣,速度飛快,心中暗暗驚奇。{}駱紅蕖踩的是這幾日被大哥重新祭煉過滑云板,又以五色筆畫上仙篆,亦是飛得迅速。
竇耕煙、蘇亞蘭、鐘繡田三女的劍氣只在紅華境界,又沒有滑云板這種專門用于飛行的法寶,雖有上好仙劍,反被落在后頭。
竇耕煙嘆道:“想不到這位唐公子,竟是深藏不露,讓我們全都看走了眼。”
鐘繡田氣道:“那日巧文姐以飛劍試他,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讓我們以為他最多只練到黃華境界,他還真的能裝。”
蘇亞蘭一邊御劍,一邊沉吟,道:“但這樣一來,我倒開始相信,他不是荒唐大師。”
鐘繡田失笑道:“他當然不是荒唐大師,亞蘭姐你怎到現在都還在懷疑他?”
竇耕煙道:“你且說說,為何現在開始覺得,他與荒唐大師并非一人?”
蘇亞蘭道:“他所用劍氣遠勝我們,直可與題花姐媲美,但他所用飛劍,反不及我們三人的好,更無法與題花姐和巧文現在所用的紫煙、青簫相提并論。若是先前,他還有可能是藏著不露,但現在他尋找表姐心切,想來也沒那心思。”
竇耕煙笑道:“原來如此,荒唐大師要真是他偽裝的,那他為何不給自己鑄一支上好仙劍?”
蘇亞蘭道:“正是這個道理。”
她們卻哪里知道,她們的仙劍之所以上乘,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五色筆與仙篆的功勞,但在唐小山解開五字天書前,唐小峰空有五色筆亦不知該如何使用。解開五字天書到現在,不過就是短短數日,除了給她們各鑄一劍,他所有時間都用在陪伴家人和調戲美眉、以及跟姐姐一同研究仙篆上面去了,哪里有心思鑄劍?
也正是因此,他身上的飛劍雖多,反沒有一支及得上她們所用仙劍。
蘇亞蘭雖然聰慧,但憑著唐小峰所用飛劍遠不及她們,來斷定他絕不是荒唐大師,實在是有些想當然了。
另一邊,祝題花見唐小峰劍氣純凈,心中驚異,卻不知唐小峰對她卻也同樣佩服。當年唐小峰與顏紫綃在彭嶺除虎后,在縣衙見到祝題花,那時的祝題花顯然還未學劍術。這兩年中,他與顏紫綃一同習劍,又有廉錦楓的靈藥幫忙,御劍之道自然進益極快。
然而祝題花學劍明明比他們遲,卻也同樣練成紫華劍氣,她的悟性絕不下于他與顏紫綃。
雖然他也很想問清,她們的紫歌劍術到底是從哪學的,但現在顯然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
北有長城之役,南有五嶺之戍。
越城嶺又稱瑤山,與都龐嶺、萌渚嶺、騎田嶺、大庾嶺合稱五嶺,五嶺之南,便是嶺南。
越城嶺山勢陡峭,河谷深邃,要想在這樣的地方尋人,絕非易事。好在除駱紅蕖外,唐小峰等人不但是劍俠,而且都是嶺南人士,祝題花等人學會劍術后,也時常來去五嶺,練習御劍之術,五嶺險惡,雖然占地寬廣,真正可供南北通行的路卻并不多,而且極其難走,她們對其中的主要路徑俱是了然。
天色迅速地黑了下去,他們分散開來,加大搜尋的范圍。
大約一個時辰后,蘇亞蘭最先發現火光,又悄悄召集大家。唐小峰與祝題花、駱紅蕖、竇耕煙、蘇亞蘭、鐘繡田五女悄悄落了下去,果然看到七個身穿陰陽道袍的男子在崖下升火休息。
這些人顯然不會御劍或是其它的飛行手段,但循州與越城嶺相隔上千里,他們能以這么短的時間從循州郊外趕到這里,自然也不是一般人。
七人圍著篝火聊天抱怨,旁邊放著一些羅盤、七對竹子編成的奇怪竹編。其中一人道:“這一趟真是晦氣,跑到這種地方來,累個夠嗆不說,還沒有半點收獲。”
另一人道:“聽說老趙他們倒是找到兩只羊,已連夜送了回去,還是他們運氣好,門主早就說了,找到一個,直接賞個千兩,同樣是累死累活,他們賺飽賺夠,我們卻只有一點苦勞。”
幾人一同抱怨,暗處的唐小峰卻已沒心思再聽下去,低低地喚了一聲:“二妹。”
駱紅蕖將手一翻,金弓乍現。她只射出一箭,箭影分開,剎那間便將那七名男子全都釘在崖上。
祝題花飛在唐小峰身邊,低聲道:“唐公子,他們也只是聽命行事,既已斷去他們一臂,讓他們受了懲罰,又何必再殺他們?”
唐小峰冷冷地道:“我表姐若是有半點損傷,更過分的事我也做得出來。{}”
祝題花苦笑道:“你連他們的性命都已奪去,難道還有比這更過分的事么?”
唐小峰冷笑道:“他們害了我的親人,那他們自己就沒有親人么?”
祝題花閉嘴……這種情況下,很難跟他講什么道理。
駱紅蕖也飛了上來,祝題花見她似乎有什么話要跟唐小峰說,于是飛得慢些,與竇耕煙她們會在一起。
駱紅蕖道:“大哥,我想起了一件事。”
唐小峰看她一眼,駱紅蕖道:“當日在長生宮被困時,那些人雖然對你與若花姐痛下殺手,對其他人卻似乎是想生擒了去。錦楓、紅紅、芷馨被抓去后,聽她們所言,那些人似乎是想把她們押到中原,只是在那之前,哀萃芳先落在了你的手中,她們只好換人。”
唐小峰沉吟道:“錦楓與紅紅、四妹她們體內,都是有先天靈氣的。但問題是,如果當時那些人是因為她們體內有先天靈氣,所以才要生擒她們,但她們又沒有練過《女大金丹訣》,那些人怎么知道她們體內有先天靈氣?錦楓還好解釋一些,她在煉制仙藥又或是使用五鬼術法時,已經用上了先天靈氣,紅紅和四妹卻是完全不知道該如何使用……唔!”
駱紅蕖道:“大哥莫非想到什么?”
唐小峰目光陰冷:“我大概知道為什么我明明已將表姐體內的先天靈氣收攏,她卻仍然會被這種羅盤感應到,不過這種事現在暫時無關緊要,最重要的還是先救回她再說。”
駱紅蕖低聲道:“我只是想提醒大哥,金精山金宅門的背后主謀,很可能又是哀萃芳與她的同黨。”
……他早就這樣懷疑了。
史幽探、哀萃芳、紀沉魚、師蘭言……她們到底在做什么?
唐小峰與五女趕到了金精山。
他們拿著靈氣羅盤繞著金精山飛了幾周,靈氣羅盤卻沒有絲毫反應。
他們聚在一起,蘇亞蘭道:“看來,若不是那幾人騙了我們,就是婉如姑娘與再芳姐被送到這里后,又被人馬上送走了。”
唐小峰點了點頭……在路上時,他已讓駱紅蕖配合他做過實驗,靈氣羅盤的有效范圍并不小,花再芳若是在山中,一定會被它感應到。
祝題花道:“在那種處境下,那幾人想來也沒有膽子欺騙我們,還是她們又被送走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與其這樣慢慢尋找,我們不如仗劍殺上山去,逼迫金宅門門主說出她們下落。”
唐小峰點了點頭,又道:“大家都把臉蒙了,不要讓人認出。”
金宅門本身算不上多大麻煩,但如果他們真的跟哀萃芳那伙有所牽連,問題就要大上許多。
祝、竇、蘇、鐘四女蒙著臉殺上山去,駱紅蕖因她的射日弓太過顯眼,就留在云端沒有出手。唐小峰同樣沒有出手,他只是拿著靈氣羅盤跟著四女身后,希望它能生出反應。
金宅門門主姓張,叫做張乾六,在外頭總是自稱張天師的多少多少代傳人,至于是或不是,只有他自己曉得。
他聽說有人斗膽殺上山來,大怒之下,命座下的四大金剛、八大天將前去捉拿。
這四大金剛當然不是真正的金剛,八大天將也不是真正的天將,全是他們自封的,至于一個以風水和宅氣騙錢的江湖門派,為什么會有“金剛”、“天將”,那也只有他們自己曉得,反正,就因為金剛不是真正的金剛,天將不是真正的天將,所以他們很快就被殺得落花流水。
其實這些人也并非全無本事,畢竟像這樣一個存了數百年之久的江湖門派,一些道術和妖法也是層出不窮,只可惜四女各持仙劍,銳不可擋,他們的道術和妖法面對四女,根本就派不了什么用處。
張乾六大怒,以符咒喚來六丁六甲。
六丁六甲乃是道教的護教神靈,神職雖小,神力非凡。
張乾六就是靠
唐小峰與祝題花心中一驚,問她為什么會這么想?
駱紅蕖道:“這羅盤長針指的雖是前方,短針指的卻是神獸,但小妹試著讓靈氣泄出時,它卻全是指在花上。{}”
唐小峰道:“我這個指的是花。”
祝題花道:“我的也是。”
羅盤都是一樣的,上面刻著花、神獸、妖魔、天神四樣東西,三個羅盤長針都指著前方,但短針指的居然并不一樣,倒是讓唐小峰暗自詫異。
如果這朵花指的是花神,那神獸、妖魔、天神三者又指的是什么?為什么獨獨二妹手中的羅盤是指在神獸的位置上?
他快速地往后方看了一眼,竇耕煙、蘇亞蘭、鐘繡田手中也都拿著羅盤,但她們的劍氣只到紅華境界,不知不覺便被拉開了一些距離。唐小峰快速轉身,縱身一躍,剎那間便縱到三女中間,三女被他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他已分出三劍,各載一女,再將身一縱,一前三后四道劍光有如流星,一下子又回到了祝題花與駱紅蕖身旁。
他以自身劍氣載上三女,速度竟然一絲不減,讓祝題花等人大為佩服。但他為了不耽誤時間,將落在后頭的三女彈指間接了過來,耗費的劍氣卻也驚人,趕緊服了幾顆小還丹,這才好受了些。
他讓竇、蘇、鐘三女各自查看手中羅盤,結果發現,竇耕煙與蘇亞蘭手中的羅盤短針指的是“花”的位置,鐘繡田卻與駱紅蕖一樣,短針指著“神獸”。
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長針突然偏了方向,幾人對望了一眼,趕緊也變了方向,沒過多久,方向又再次改變。祝題花低聲道:“我們被發現了,他們想甩掉我們。”
唐小峰點了點頭……他們雖然追到了羅盤的有效范圍,卻連敵人的影子都還沒有看到,敵人反先察覺到他們,想要把他們甩開,這些人的能耐遠遠超出他的預計。
他手指一彈,幾顆靈丹飛向五女:“把它吃了,然后我們一口氣追上去。”敵人既然已經發現他們,那就不能再拖延下去。
祝題花與蘇亞蘭瞅著靈丹,對望一眼,都想到在天盤山時荒唐大師也讓她們服過同樣的丹藥。她們服下小還丹,這一路上消耗掉的劍氣快速回復。
幾人正要強提劍氣,急速沖向前方,驀地,前方氣浪狂卷,一只巨獸從下方山頭疾沖而來,張口便咬。眾人大吃一驚,紛紛躍開。
巨獸長有六足,碩大如山,嘴邊溢血,半邊騰火,半邊森寒。那巨大的身子擋在前方,竟讓他們無法繞過。眾人不想被它擋在這里,紛紛出手,巨獸卻也知道厲害,不敢硬抗,縱身飛走,等他們攻勢一緩,又再次竄來。
唐小峰心想,被它這樣纏斗下去,只怕要將表姐追丟。
蘇亞蘭卻向竇耕煙、鐘繡田使了個眼色,齊聲叫道:“你們先走!”
嬌凰、破央、飛稚三劍齊齊出手,劃出紅、黃、綠三道劍光迫向巨獸。
她們知道自己本領不及唐小峰、祝題花、駱紅蕖他們,御劍的速度也差上許多,與其拖慢他們,倒不如自己先將這巨獸拖住,讓他們趕往前方。
唐小峰當然知道現在不是客氣的時候,向她們又扔了一些小還丹,說了一聲“小心”,帶著祝題花、駱紅蕖二人從巨獸頭頂快速縱過,巨獸想要竄起攔截,卻被蘇、竇、鐘三女以仙劍死死壓制,無法做到。
唐小峰、祝題花、駱紅蕖三人繼續往前飛掠……
同一時間——
林婉如縮在一個鐵網編成的箱子里,渾身發顫。
她的心里實在是太過害怕,她一害怕,整個身子便會抖個不停。
與她一同關著的,還有十幾位姐妹,一只野獸,一個少年。
這些姐妹里,除了一位,她隱約記得以前在表姐家中好像見過幾面,似乎姓花,其他的她就一個也不認識。那只野獸長得似獅非獅、似虎非虎,雖然看著丑惡,但伏在那里懶洋洋的,又顯得極為溫馴。
那個少年就在她旁邊,長得很黑,卻又不像黑齒國的人那般的黑,身上有條條紋痕,雙手被反綁在身后,雙腿被枷在白玉般的石塊上,縱然如此,他乃在不斷掙扎,從
為什么會變成這種仿若熱血動漫一般的情形?
唐小峰也說不清楚。{}
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一定要把林婉如救出來。
祝題花卻突然拉住了他。
他回過頭來,怒道:“你做什么?”
祝題花被他瞪得有些發慌,趕緊道:“這樣子追不是辦法。”
唐小峰也知道自己關心則亂,無法像平常一樣冷靜思考,祝題花亦是聰慧女子,突然將他拉住,必定是有她的主意,于是問道:“要怎么做?”
祝題花道:“我們就算再追上去,他們也還可以繼續派人攔截,就算我再幫你阻住一批,你一個人追上前去,孤掌難鳴,倒不如冷靜下來,計劃一番……”
“我現在很冷靜,”唐小峰急得跳腳,“廢話就不要講了,快把計劃說出來。”
你這樣子哪里冷靜了?祝題花道:“你且想想,我們從金精山追了數個時辰,他們都不曾改變方向,只在發現我們后,才開始左轉右繞,這是為了什么?”
唐小峰一下子就醒悟過來:“一開始的時候,他們根本就沒想到有人在追他們,所以是直奔目的地而去,等他們發現我們后,想要把我們甩開,這才改變方向。”
“正是,”祝題花道,“以我們的速度,雖然越追越近,卻也隔了這么久都未能追上,可想而知對方的速度亦是極快,他們開始的時候,既不會知道有人在追他們,亦不會想到有人能追得上他們,所以是直奔他們要去的地方。現在他們開始繞路,但不管他們怎么繞,要去的地方應該還是一樣。既然他們一心要將我們甩開,我們不如反按著最初的方向,悄悄飛往前方,讓他們以為已經將我們甩了,我們卻來阻截他們。”
唐小峰大喜,抓住她的手,不再按羅盤所指的方向追去,反先往下飛,飛入群山之間,再沿著他們一開始追逐的方向潛去。
只要那些人一開始疾奔的確實是他們要去的地方,那自己就一定能夠截在他們前頭。
祝題花被他牽著,臉紅了一紅,也沒有掙脫……
唐小峰與祝題花背靠巖壁,并肩點著一截凸出的巖石。
風凌厲地刮過,卷舞著他們的衣裳,他們盡可能收攏劍氣,連飛劍也先收了起來,不讓敵人有一絲一毫發現他們的機會。
在他們前方,金烏正慢慢地從山嶺間落了下去,霞光鋪在天空,從最初的絢麗,一點一點地變得灰暗,灰暗的云彩間依舊有絲絲殘光透下,流移不休,予人一種朦朦朧朧的美感。
唐小峰問:“祝姑娘,你是從哪里學會紫歌劍術的?”
祝題花道:“你可記得你與顏小妹帶著虎頭來縣衙領賞的那日?燕勇燕公子前去找你們,卻一直沒有消息,我因父親遇難,想要知道那虎妖到底死了沒死,也想知道你們是否安全,第二天一早,便獨自一人到了平安村。剛到那里,卻看到你和顏小妹從一口井里飛了出來,你們飛得太快,也沒有注意到我,那時我便心中疑惑,井里到底有些什么東西?”
唐小峰想起來,當時他們是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嶺南前往東海。他道:“但是那口井已被我和紫綃用巨石壓住了……”
“那有何難?”祝題花笑道,“平安村死了那么多人,縣衙自然要清理尸體,我找個借口,讓幾名衙吏幫我推開巨石,并非什么難事。后來我又一人悄悄進入井中,看到了墻上的劍譜,我雖知這是顏家的家傳劍術,不該偷學,但墻上的‘不得外傳’四字卻又被人劃了,既然有人將它劃去,想來那就是已經外傳了,多我一個外人學它,應該也沒有什么關系。”
唐小峰也笑了笑……那四個字是顏紫綃劃掉的,不過他很懷疑,就算這四個字沒有被劃掉,她也是會偷學的,至少,換了自己肯定是會。
祝題花又道:“耕煙與巧文、亞蘭、鐘田她們俱是我的閨中好友,在我喪父的那些日子,時常跑來陪我,她們發現我神神秘秘的,怕我想不開,跑去尋死,于是偷偷跟我,那時我連黃華劍氣都還沒有練成,也沒有發現她們,結果被她們看到我練劍,纏著要學,我拗不過她們,也就只好教給她們。后來,我再到那井中時,壁上的劍譜已經被人劃了,我原以為是你和顏小妹回來了,卻怎么
(周一了,,瘋狂地。{}_)
巨鵬幾個縱躍,三人被它吞入肚中,五人被它撕成碎片。那些戴面具的家伙紛紛散開,唐小峰與祝題花所受的壓力立時就減輕許多。
籠里關了十幾個美眉,沒有一個人被綁著,被綁著的只是這個少年,毫無疑問是這個少年對那些人來說,有一定的威脅,所以當他要自己放了他時,唐小峰毫不猶豫地就做了。
但唐小峰也沒有想到,這少年竟比他預計的還要厲害,緩過氣后,他取出羅盤一看,羅盤長針劇烈晃動,卻是指著巨鵬,短針則轉到了“神獸”的位置。
難怪在沿途中,自己與祝題花等人手中羅盤指在“花”的位置上,駱紅蕖的羅盤指的卻是“神獸”,看來當時她的羅盤是對這個能夠化身巨鵬的奇怪少年生出感應。
巨鵬兇戾陰狠,顯然是要對這些抓他的人進行報復。唐小峰與祝題花也趁著這個機會縱馬飛奔,唐小峰心想,這樣子,不用等到與駱紅蕖她們會合,就能帶著這些被抓的美眉脫出重圍。
就在這時,一道刀光劃破虛空,直斬而來。
空間被撕出裂縫,焦味刺鼻。唐小峰與祝題花發現形勢不妙,縱身而起,緊接著便是血水紛飛……天馬全被斬成了兩截。
這突如其來的一刀實在是太過驚人,縱連唐小峰也來不及應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天馬被殺。
天馬一死,整個車廂便往下墜去,鐵網內的美眉們慌亂地滾成一團。紋身少年所化的巨鵬看著它從身邊墜下,卻是毫不理會。唐小峰與祝題花想要追下去,那老者又率眾攻來,讓他們騰不出手。
幾名帶面具的家伙接住車廂,往那邊山頭飛去。
唐小峰大急,劍光連閃,將身邊敵人迫退。
又有一道刀光襲來,斬在巨鵬身上,巨鵬怒嘯一聲,振翅疾飛,血水灑了一路。
唐小峰與祝題花身子一縱,竄到高處,脫出戰圈,往遠處看去。
他們看到一個大漢踏著云霧,大步跨來,身型高大,目光森冷。
他的手中拿著一柄大刀,他就是用這把刀斬殺天馬,斬傷巨鵬。
大漢抬起頭來,冷冷地看向高處的唐小峰與祝題花。唐小峰卻沒有與他對視,而是抽空往身后看了一眼……林婉如、花再芳,以及其他少女已被追來的敵人團團護住。
眼看著就要救人成功,卻在這最后一刻功虧一簣,讓他很不甘心。
祝題花低聲道:“唐公子……”
不用她提醒,唐小峰也知道現在不是蠻干的時候,于是點了點頭:“我們走!”
他們化作兩道紫色劍光,破空而去。
在他們離去后,帶面具的老者這才向頭持大刀的高大漢子拜道:“幸好有司空先生及時趕到,若沒有司空先生的‘霸刀’,這些花神只怕都要被劫了去。”
這漢子,竟是“霸刀”司空軌虎!
東海十大寇里的“霸刀”,為什么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朦朧的夜色掛在夜空,森林里幽幽綽綽。
唐小峰、祝題花,與駱、竇、蘇、鐘諸女會在一處。
竇耕煙、蘇亞蘭、鐘繡田三人殺了那只怪獸后,便繼續向前,又助駱紅蕖解決了與她纏斗的那五個敵人,這才匆匆趕來。
在知道唐小峰與祝題花差一點就救人成功后,她們也是一陣可惜,唐小峰更是在心中想著,如果當時不是想要把所有人全都救出,而是放著其他人不管,先把表姐救走,現在他已經成功了。
他們藏在森林里,看著遠處的一座山峰,山峰周圍散落著許多戴著面具的家伙,還有一些古怪的飛禽走獸飛來奔去,顯然,敵人也在擔心還有人跑到里頭搗亂。
祝題花道:“看來只有用耕煙的破央劍,助我們潛到里頭。”
蘇亞蘭道:“你們看看羅盤。”
幾人借著夜色,低頭看去,發現手中的
竇耕煙失聲叫道:“題花!”破央劍一截,強行截住刀光,然而這道刀光霸道異常,她雖然截住,卻還是噴出鮮血,撞在祝題花身上。{}
這還是仗著她手中仙劍質地上乘,否則單是這一刀,便足以讓她香消玉殞。
祝題花一個旋身,接住受傷的竇耕煙,卻被一名敵人趁機搶走了花再芳,往下直落,一下子就飛入那流轉不休的陰陽陣里,消失不見。
又是一道刀光直斬而來,祝題花護住竇耕煙,仙劍上翻,刀劍相光,發出鏘然聲響,震得整個山洞都在搖晃。
祝題花的紫歌劍術卻比竇耕煙高了足足一個層次,已經修到了紫華境界,雖然被刀光震得嬌軀發麻,卻勉強無事。
一個人影從破開的壁面緩緩走了出來,竟是傍晚時斬殺天馬,讓唐小峰與祝題花劫人之舉功虧一簣的那名大漢。
東海十大寇之一,“霸刀”司空軌虎。
司空軌虎刀光亂斬,祝題花咬著牙,想要硬截。
唐小峰卻背著林婉如,竄了過去,劍光連閃,替她將這一連串的凌厲刀光擋住,同時頭也不回地道:“耕煙姑娘的傷怎樣了?”
沒有竇耕煙的破央劍,他們很難完好無損地離開這里。
竇耕煙強提一口氣,道:“我沒事。”
祝題花見她臉色金白,怎可能真的沒事?又見蘇亞蘭與鐘繡田亦是紛紛遇險,知道再不走就要遲了,趕緊給竇耕煙喂了一顆唐小峰給她的小還丹,低聲道:“我們走。”
竇耕煙強忍著肺腑錯位的巨痛,在祝題花的守護下一劍刺去,破入壁中。蘇亞蘭、鐘繡田被敵人連番圍攻,也即將支撐不住,趕緊縱了過來,與祝題花會在一處,隨時準備入地遁走。
但是另一邊的唐小峰卻被一連串的刀光纏住,連喘一口氣的機會都沒有,更不用說借機逃走。
祝題花趕緊出劍,紫煙劍閃電般擊了過去。司空軌虎不敢小窺,霸刀一折,擊飛紫煙劍。
唐小峰卻趁機脫身,連殺了三名敵人,縱向祝題花:“走。”
蘇亞蘭、鐘繡田已是劍氣耗盡,不敢再多耽擱,沿著竇耕煙以破央劍開出的地脈遁入壁中,祝題花接回飛劍嬌軀一扭,緊隨其后。
唐小峰被敵人拖了一下,最終還是成功遁了進去。
司空軌虎大怒,掠到他們消失的地方,刀光連閃,將壁面劈出道道裂縫,卻沒有找到這幾人消失的秘道。他不知道竇耕煙的破央劍乃是以木氣破土,就好像利箭刺水,雖然帶出空隙,卻是一瞬即逝。唐小峰若是被他多纏一下,甚至無法跟著祝題花她們離開。
他的眸中閃過怒火,持刀沿壁上掠,刀中騰起龍一般的氣焰,忽地一刀橫切。
壁面先是被劈出一道巨口,緊接著,就像地震一般,由近而遠,強烈的震動如波浪般傳遞過去。
蘇亞蘭緊綴在竇耕煙之后,見前方劍光搖墜,心中暗驚。
他們現在在地底穿梭,若是竇耕煙支持不下去,連他們也會被活埋在這里。她正想追上去,給竇耕煙一些幫助,然而就在這時,被破開的土石突然震動起來。她心中大驚,正有些不知所措,身后劍光迫近,卻是祝題花以紫華劍氣加快飛掠的速度,迅速地趕了上來。
祝題花劍遁的速度要比竇、蘇、鐘三女都快上許多,她左挾鐘繡田,右挾蘇亞蘭,很快就追上了竇耕煙,將自身劍氣與竇耕煙混在一起。
她們的劍氣原本就是同根同源,雖不能陰陽流轉,卻能彼此扶持。
竇耕煙的劍光穩了下來,帶著她們破土而出,落在地面。
祝題花松開蘇、鐘二女,扶住已是堅持不住的竇耕煙,趕緊又給她喂了幾顆小還丹。遠處疾風響起,蘇亞蘭與鐘繡田大驚,持劍而立。
飛過來的卻是駱紅蕖。
駱紅蕖看著她們,低聲道:“大哥呢?”
祝題花與蘇亞蘭、鐘繡田茫然四顧,這才注意到,唐小峰竟然沒有跟上來……
當震動傳過來的時候,唐小峰就已經知道要糟。
唐小峰帶著表姐,從一處瀑布間飛掠出來。{}
他們雙唇分開,落在溪流邊,不斷喘氣。
唐小峰暗道一聲運氣,這條地底河道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長,他的內息差點就要耗盡。
林婉如適才雖然泡在水中,但有表弟通過雙修術不斷將他的內息和陽氣輸過去,替她祛寒。現在雖然離開水中,但她全身濕透,冷風吹來,反接連顫了幾下,冷得發抖。
唐小峰趕緊從百寶囊中取出兩顆小還丹給她服下,免得她大病一場。
唐小峰抬頭一看,見周圍重峰疊嶂,也不知道自己被地下河流帶到了什么地方。
天空烏云密布,眼看著就要下場大雨,他忙以劍氣帶著表姐沿山谷飛掠,找了個山洞。
大雨傾盆而下。
他們避入洞中,唐小峰從百寶囊中取出一件自己的袍子,他自己雖然也在水中泡了幾個時辰,但水卻無法浸入百寶囊,囊中的袍子依舊干爽。
他笑道:“表姐,你先把它換上,免得著涼。”
林婉如接過袍子,瞅著表弟。唐小峰嘻嘻笑道:“你放心,我可不會偷看,我去找些木材進來。”
說完,他便掠了出去。林婉如卻往洞口左看右看,直至確信表弟真的跑得遠了,這才放心的脫下衣裳,換上袍子……她對自己的表弟可是一點都不信任。
唐小峰劈了些樹枝回來,樹枝雖然被雨濕得濕透,但他有三昧真火,再濕的樹枝也能點著。
他往林婉如看去,林婉如光著腳丫站在那里,秀發披在腦后,依舊滴著水珠,袍子對她過于寬松,以至于一不小心,香肩與酥胸就會裸在外頭,非得卷起袖子,用小手緊揪著衣襟不可。只是她這個樣子,雖然無法讓人看到什么,卻顯得份外的清新誘人,惹人遐思。
見唐小峰盯著她看,她的臉更是羞紅。
“我也要換衣服了,”唐小峰嘿笑道,“表姐,你可不要偷看。”
林婉如轉過身去,氣道:“鬼才偷看你。”
唐小峰從百寶囊中又找了一套衣服出來,將它換上,正要跟表姐說他好了,結果看到地上的羅盤,心中動了一動,將它撿了起來,左看右看。
林婉如明明就背對著他站在那里,羅盤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既然這種羅盤對林婉如完全沒有反應,為什么金精山金宅門的那些家伙,卻要把她擄走?
唐小峰心里有一個想法,只是還無法證實。
他深吸一口氣,突然一聲大叫,叫得驚天動地,慘絕人寰。
林婉如嚇了一跳,趕緊轉過身來,卻一個人影也沒看到……表弟竟然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里,完全不知所措。
有人在她身后拍了拍,她下意識地轉過身來,看到的卻是一張恐怖至極的鬼臉。
她嚇得尖叫一聲,雙手一松,整個袍子滑落在地,露出玲瓏有致的。
唐小峰沒空去欣賞她的,做完鬼臉后,馬上就盯著手中的羅盤看。
羅盤的短針指在“花”的位置,長針指著林婉如,劇烈晃動。
唐小峰心想“果然”,再抬頭一看,林婉如光著身子整個人懵在那里,雙手握拳縮在胸口,美腿與翹臀繃得筆直,肌膚僵硬,瞳孔收縮,連呼吸都幾乎是停的。唐小峰暗道糟糕,不要把她嚇出心臟病來,趕緊把她抱在懷中,哄孩子般拍著她的裸背:“表姐,沒事了,沒事了,我是跟你開玩笑的。”
林婉如的嬌軀依舊僵硬,連聲音都像是夢囈一般:“你、你知道我、我膽小……你、你還嚇我……”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唐小峰將她摟得緊緊的。
林婉如的嬌軀開始發顫:“我、我被那些壞人抓去,一直、一直都好害怕,好、好不容易安下心來,你、你又嚇我……”
唐小峰不好意思地撓著頭……好像自己是做得過分了點。
“小峰,我、我好怕,”林婉如的身子抖得厲害
這算什么?是有人想要嫁禍給我,還是有人想要挑釁我?
還是說墻上寫的“唐小峰”,指的并不是我,而是跟我同名同姓的另一個人?
他的嘴角溢著一絲森森然的冷笑……不管兇手是誰,如果他們想要挑釁我,那就讓他們來吧。{}
他牽著表姐,沒有再往前行,反而是往回走。
走的過程中,他仔仔細細地看著那些村民身上的傷口,臉上的冷笑益發地深了。
林婉如看到了他臉上的冷笑,但她并不害怕。
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讓她每次看到表弟嘻嘻笑的時候,心里就會條件反射般擔心起來,總覺得他會來捉弄自己。
而現在,當她看到表弟這溢著殺意的冷笑時,雖然心里有些許的不安,但卻并不感到害怕,因為她知道,表弟其實并不是壞人,就算他喜歡胡鬧,愛作弄人,但他絕不是壞人。
雖然她知道,這一刻的唐小峰……真的很想殺人!
從村子里找到的一些線索來判斷,唐小峰知道自己已經穿過了騎田嶺,又回到了嶺南,只不過并不在循州,而應該是到了梧州、端州一帶。
這也是很正常的事,他們先是從循州往北,穿過瑤山,到了五嶺之外,又沿著五嶺外圍往西追,然后進入地下河道。
雖是地下河流,但百川皆入海,就算是地下河流基本上也不例外,水往低流,那條地下河流又將他們往南送,把他與林婉如送回了嶺南,到了梧州附近。
離開死寂的村子,唐小峰帶著表姐,先是緩緩飛掠,沿途觀察,然后便越飛越快,仿若疾風一般。
林婉如只看到山川樹木在自己身邊倒卷,就仿佛元霄時擺在街道上的走馬燈一般,看都看不清楚。
就這樣飛掠了一個多時辰,唐小峰漸漸地慢了下來,落在一處叢林里。他牽著林婉如的手,悄悄地向前方潛去,在那里,他看到有十多人聚在一起大吃大喝,在他們身邊還扔著四個裸的村女尸體,俱是滿身傷痕,臉上凝結著再也無法化開的驚恐。
其中一人連喝了三大碗,恨恨地道:“嶺南這么大,只說要找到那姓唐的小子,卻又一點線索都不給我們,這讓人怎么找去?”
另一人道:“聽說那小子有循州、潮州一帶的口音,但我帶著盜來的印信到這兩處的官府察看戶籍,卻沒有一個叫唐小峰的,好不容易查到這里有人叫這個名字,趕了過來,媽的,居然是一個娘們,一個娘們也取這名字,真他媽欠干。”
又道:“還是武老大狠,不但操死了那娘們,干脆把附近幾個村子都滅了,嘿嘿,想不到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也有幾個頗有姿色的丫頭。”
一個長得兇神惡煞的漢子,顯然便是他說的武老大。武老大怪笑道:“聽說那家伙乃是一名劍俠,在東海小有名氣,東海十大寇里,好幾個都是死在他手上。我們每滅一個村子,都寫上他的名字,看他能縮到什么時候。”
有人怪笑道:“什么東海十大寇,東海那種地方,能出什么厲害角色?聽說這十大寇里,不但有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還有一個小子恐怕連十歲都沒到,真是搞笑。”
這些家伙一陣轟笑,唐小峰躲在暗處,將他們的話全都聽到耳中。
他這才知道,前些日子手持朝廷印信到清源縣查他的,便是這些家伙,只是這些人也沒有想到,由于蘇亞蘭的父親便是清源縣令,印巧文則是循州太守之女,她們悄悄作鬼,讓這些人查了個空。
但是這些人到底是從哪里來的,又為什么要找他?
他嘴角的冷笑越來越深,竟然就這樣牽著林婉如走了出去。
那些人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武老大斷喝道:“什么人?”
他冰冷冷地道:“唐、小、峰!”
雀起兔落,這些人幾個縱躍,將他們團團圍住。武老大盯著這前來送死的少年,冷笑道:“你就是唐小峰。”
唐小峰淡淡地“嗯”了一聲。
武老大笑道:“五色筆在你手中?”
武老大、江清海等人對望一眼,都有些摸不著頭腦,想著這家伙一錘過去,為何又退了回來?莫不是吃錯了藥?
突然間,閻鐵樹低吼一聲,手中神兵分作兩半,又沿著持錘的右手、手臂、肩膀、身子與腦袋、左手與雙腿快速剖開,就像是一個扁平的饅頭被人橫著切成了兩片,一前一后倒了下去,腦漿、肥腸全都灑了出來,鮮血流了一地。{}
所有人都怔住了。
他們看到閻鐵樹竄了上去,又退了回來,卻沒有人能夠看清在這一進一退之間,那仿佛連動也沒有動過的少年做了什么。
唐小峰依舊立在那里。
他的手中多了一支劍。
劍身滑著一滴血……只有一滴血。
周圍實在太靜,靜得連那滴血從劍尖滴落,打在石上的些許聲響都能聽到。
一陣冷風吹來,蕭蕭瑟瑟。
武老大等人心生寒意。
林婉如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周圍一下子變得極是安靜。她縮在表弟身后,閉上眼睛,將額頭輕輕抵著表弟那堅硬卻又讓人心安的背,不知怎么,心里竟是一片寧靜,寧靜得就像是被遼闊大海保護住的水珠,沒有一絲一毫的害怕。
武老大冷然道:“一起動手。”
所有人同時出手,各種神兵法寶全都用出。
他們已經知道,這個詭異的少年,絕不是他們中任何一人應付得到的,只有大家同時出手,齊心協力,才有那么一絲希望。
微不足道的一絲希望……很快就消失得一干二凈。
劍的花,劍的雪,一團團地爆裂,一團團地卷舞。等到所有的花、所有的雪全都消失,地上滿是殘肢斷體,血流成河。
武老大的身體被分成了三十六塊,“震岳戟”韓盧震不了五岳,卻被劍氣轟成了滿地的碎肉。慘白的肉塊,殷紅的血水,滾向遠處的頭顱,依舊顫動的心臟……
并非是所有的人都已死去。
還有一個人活著。
“劍劈乾坤”江清海。
江清海手持一支長有六尺、闊達五寸的飛劍,站在血泊中,看著依舊定在那里的少年,額冒冷汗,雙腿發軟。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這少年說他是來搞笑的。
劍劈乾坤……劍劈乾坤……
如果連他都能叫做“劍劈乾坤”,這個少年應該叫做什么?
在這之前,他從不知道自己的外號是如此的愚蠢和可笑,現在他知道的。
唐小峰收起飛劍,回身牽起表姐的手,慢慢地往遠處走去。
他的動作是那般的溫柔,溫柔得就像是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將手中古窯打碎的收藏家。
他知道表姐膽小,所以,他不想嚇著她。
走的時候,他往江清海淡淡地看了一眼。
江清海臉色蒼白,然后便拋下手中的劍,一聲不響地跟在他們后頭……他是一個聰明人,他知道自己之所以還活著,不是因為他比其他人更有本事,僅僅只是因為,這個少年想要留下一個活口,想要問他一些東西。
他不敢戰,也不敢逃,只能在心中祈禱,希望這個少年在問完話后,會留給他一條活路。
當然,他的希望落空了……
唐小峰殺了江清海,收起飛劍。
此時他已經知道,想要搶五色筆的是北海的龍族。
由于大荒時期人龍兩族以五色筆簽下過神州契約,龍族再也無法進入神州大陸。他們不知從哪得知唐小峰帶著五色筆到了嶺南,于是便暗中勾結一個叫做尊圣門的道家門派,想要找出唐小峰,搶奪五色筆。
江清海等人,便是貪圖尊圣門給出的法寶靈丹,這才來到嶺南。
此外,他還知道,來到嶺南的并不只有他們這一批,尊圣門自己也派出了所謂的“四圣”
唐小峰帶著林婉如,卻是到了那些被屠殺的村莊,那些家伙確實夠狠,每屠一個村莊都要寫上“殺人者唐小峰”,雖說這樣的血字未必就會讓人相信他是兇手,但他卻不想讓自己變成嶺南的話題。{}
他將那些村莊上的血字抹去,同時也將那些村民葬了。這些人雖然不是他殺的,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因他而死,其中一個村女死得極是凄慘,他猜想,她就是那個與自己同名同姓的女人,雖說只是同名同姓,但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他的心中還是有些難過。
在到達最后一個村莊時,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不祥的感覺。
他摟著林婉如就是飛走,但是遲了。
四個身穿白袍的男子從天而降,分成四角將他困住,這四人身子極高,竟有二三十丈,非要讓人仰著頭才能看到他們的臉,但他們長得卻并不壯,以至于看上去跟竹竿一般,感覺極是怪異。他們身上的白衣纖塵不染,四人一同俯視著唐小峰,予他一種莫名的強大壓力。
唐小峰冷冷地道:“尊圣門的山、林、風、火四圣?”他前不久才從江清海口中聽到這四個人,沒想到這么快就遇到他們。
尊圣門位于十大洞天中排在第九位的林屋山,林屋山又被稱作“尤神幽虛之洞天”,尊圣門一向神秘莫測,他們尊的到底是哪個“圣”,外界根本沒有幾人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從尊圣門里出來的人都有著不可思議的神通,尋常劍俠與修仙之人根本不敢去惹他們。
東方一人淡淡地道:“我是山圣!”
西方一人道:“林圣!”
南方一人道:“風圣!”
北方一人道:“火圣!”
四人各說一句,便不再言語,仿佛再說一字都是浪費。
但唐小峰卻知道,這四個人中的任何一個,都遠不是武老大、江清海那一伙人可以比得。單是他們散發出來的殺意和氣勢,便足以讓許多人心驚膽寒,連動都無法動一下。
四面八方更是魅影幢幢,不知多少的尊圣門弟子布下陣法,一個半透明的屏障罩住整個村子。唐小峰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困在籠子里的鳥,已經是無法逃脫。
他背對著林婉如,蹲了下來,緩緩地道:“表姐,上來。”
林婉如伏在他身上,他取出一根繩子,繩子如蛇一般繞了幾繞,將林婉如的蠻腰纏在他的背上,小腿勾在他的腰前。他問:“表姐,你害怕么?”
林婉如從后頭摟著他的脖子,柔軟的酥胸輕壓著表弟的背,她低聲道:“本來是害怕的,現在卻又不怕了。”
她的膽子一直都很小。
但她知道,不管發生什么事,唐小峰都會保護好她,所以她沒有害怕的必要。
唐小峰摯出一柄彎刀……一柄長長的,黑色的彎刀。
陣法形成的半透明結界里,是那些嚴陣以待的尊圣門弟子。
不知多少的尊圣門弟子內,是散發出森然殺意的尊圣門四圣。
被四圣困著的,是背著表姐,手持黑色彎刀的他……明明是個劍俠,卻拿著又彎又長的彎刀的他。
他真的能夠逃出去么?
山圣冷冷地道:“交出五色筆。”
唐小峰笑道:“我不交又如何?”
山圣不再多話,袖子一拂,一座山峰鎮了下來,唐小峰刀光一閃,將山峰劈開,背著表姐騰起身形,想要從四圣的包圍中脫出。
風圣左手虛拍,拍出強勁罡風。
林圣口誦真言,無邊亂木飛出。
火圣一聲冷笑,身上騰出兩道火龍,不是絞向唐小峰,反是借著強勁罡風繞向林圣召來的密集玄木。
四圣抽身而退,唐小峰暗道“不好”。
罡風、寒木、玄火三者互相作用,只聽轟然一聲炸響,地動山搖,天昏地暗。
爆開的炎氣聚合成一個圓圓的火球,內中電閃雷鳴,強光涌動。唐小峰與林婉如都被這驚人的火球給吞噬,連一片衣角都無法看到。
唐小峰飛入騎田嶺,在一座座奇形怪狀的山嶺間沿低飛掠。{}
落在一片楓林間,他放下林婉如。
林婉如雖然沒做什么,但一直被他背在背上無法動彈,放下來時竟是雙腿發麻,站都無法站住,幸好她有一個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好表弟,幫她把小腿揉啊揉,大腿摸啊摸,才讓她的血液恢復循環。
只不過似乎循環得太快了點,把她的臉都弄紅了。
雖然脫圍而出,但唐小峰心中并沒有多少喜悅,那尊圣門四圣比他原本預計得還要厲害許多,如果不是靠著從五字天書里解讀出來的仙篆,他恐怕是無法從他們的圍攻中脫出。
但真正讓他放心不下的,并不是這四圣,而是他心里頭一直存在的某種不祥之兆。他無法說清這種不祥之兆的來源,只是隱隱地覺得,似乎有什么更大的災難在前方等著他,這種感覺,以前在東海之上時也出現過一次,那是在長生宮被圍困的前夕,你無法知道敵人什么時候會出現,卻又總有一種風雨欲來的不安。
只是他很快就發現,有這種不安的并不只有他。
遠遠近近,到處一片安靜,連森林里的野獸都變得有些古怪,就像是火山或是地震等天災即將暴發的前奏一般,獅虎豺狼靜靜逃竄,漫山飛鳥無聲飛掠。
即便是像林婉如這樣遲鈍的女孩子,都覺察到周圍的異常,心里一陣陣的不安。唐小峰牽著她的手,想著現在該往哪里飛?飛往騎田嶺北面,有可能會撞上劫持林婉如和花再芳的那些家伙,飛往南面,除了尊圣門四圣,還不知道有沒有別的敵人。
況且他也不敢肯定自己的行蹤到底有沒有被敵人摸到,直接飛往循州,萬一被敵人綴上,那豈非是把兇險帶回家?
平安村所受的災難,也不過就是兩年前的事。
但不管怎樣,留在這里總是不妥,于是他抱起林婉如,往西邊飛去。
這個方向當然是離循州越來越遠,但他卻想先從騎田嶺飛到大庾嶺,再脫出五嶺,沿海邊繞個大圈回到自己家中,這樣子相對安全得多。
飛行中,林婉如指著上方,低聲道:“小峰,你看……”
唐小峰抬起頭來,見一朵朵烏云就像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拉扯著,快速地從遠處涌來,在天空中散布著一圈又一圈的刻痕,道道霹靂在烏云之間穿梭,只一會兒,漫天都是玫麗的色彩。
金烏不知移向了哪里,大地驀然間變得昏暗。
遠處的山嶺間騰起一道環形金光,金光穿云而上,不斷流轉,天空中的烏云便隨著這道金光,如渦流一般轉動。如此奇異的天象,直看得人驚心動魄,總感覺有什么大事將要來臨。
唐小峰心想,這道金光寶氣沖霄,是有人在那作法,還是有什么神器即將出土?
他的心中實在太過好奇,于是壓著劍光,沿山坡和樹林悄悄潛了過去。
在一處山谷間,他看到一座巨大的銅鼎放在那里,銅鼎上貼著一張符紙。符紙與鼎身上的仙篆互相交錯,融合,形成快速旋轉的環。
沖霄而上的金光,便是由這些仙篆發出。
唐小峰試圖弄清這些仙篆的意義,但他終究不是他姐,怎么也無法讀懂。
銅鼎旁飄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嬌軀玲瓏,云袖飄飄。
四面的山坡上則散落著數百人,這些人無一不戴著古怪的面具,單從這些面具,唐小峰便可以判斷出他們與劫走花再芳的那些家伙是一伙的。
少女縱身而起,飄在銅鼎上方,一道青色氣流從鼎中騰起,不斷地涌入她的玲瓏嬌軀,又有鬼哭狼嚎般的嘶吼慘叫從鼎內發出。
數百名帶面具的家伙伏在那里,連動也不敢動一下。
直至飄在銅鼎上方、吸收青色炁氣的那神秘少女一聲低叱,他們四散而去,仿若被毒蛇猛獸追逐的麋鹿般,很快就逃得不知去向。
銅鼎里發出來的慘叫聲益發凄厲,鼎身不斷漲大、壓縮、漲大、壓縮,又有一團團的暗紅在那鼓動。
神秘少女隨著仙篆的流動,以某種神秘的韻律快速旋轉,密布在天空中的烏云也隨之起舞,轉出奇詭莫測的圖案。
唐小峰強行一扭。{}
疾光刺破他的皮膚,在他頸部帶出一道殷紅。
他將手一拋,林婉如驚呼一聲,嬌軀被拋到高處。而他卻摯出黑色彎刀,連斬三刀,每刀斬出一百零八道刀影,三百二十四道刀影瘋狂地沖向這個來歷不明的少女。
一出手就是最強的招式,那是因為他知道,這個叫微微的少女強得可怕。
這很可能是他有生以來,遇到的最可怕的強敵。
微微手中的玉簪輕輕靈靈地挑了三下,三百二十四道刀影莫名地就被破了個干凈。
唐小峰再斬一刀,強大戾氣席卷而去,他自己卻接住林婉如,將她背在背上,轉身就逃。
他不是那自稱“劍劈乾坤”的蠢貨,也不是那真以為連閻王老子都會怕他的“閻王吼”。他很清楚地知道,對他來說,這個少女強得沒邊,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
微微隨手一拍,一道青氣拍出,將沖到面前的黑色渦流擊飛,緊接著便飄身而去。
唐小峰飛入那崩裂的土石間,倒塌山峰震起的塵土還未消去,與昏暗的夜色混在一起,伸手難見五指。然而那詭魅的嬌笑聲卻再一次傳來,如影隨形,讓他頭皮發麻,一顆心更是墜入谷底。
“這就是你的本事么?”少女的笑聲充滿了諷刺與嘲弄,“就憑你的這點本事,竟然也能夠擒住萃芳姐,看來你的運氣倒是不錯。”
她果然跟哀萃芳、紀沉魚她們是一伙的。
一道光芒疾劃而過,將空間撕開裂口,所有的塵土都被卷了進去。
月色復灑而下,清清冷冷。
唐小峰飛掠間快速回頭,看見微微飛在后方,雙手握著一柄大得出奇的偃月刀,刀柄很粗,很長,她卻輕輕松松地就舉了起來。雖然這是一個性命尤關的危急時刻,但唐小峰還是想說,這嬌小少女拿著巨刀的樣子好……好可愛……
微微一刀斬去,一座本已歪斜,卻還未完全倒塌的山峰被橫腰斬成兩截,朝唐小峰鎮了下來,唐小峰身子一竄,改了方向,險之又險的從峰下掠出。
微微大刀連劈,將殘破的大地劈出更多的缺口。
唐小峰左突右闖,一次次地從刀下逃生。
身后傳來少女咯咯咯的笑聲,他心里恨得直咬牙……這死丫頭,根本就是在耍弄他。
但她歲數明明比哀萃芳還小,卻怎么會有這樣的本事?看這樣子,就算是他和哀萃芳兩個人聯手,只怕也勝不了這個丫頭。
唐小峰想起這個丫頭飛在那神秘銅鼎上,鼎內青色炁氣流進她體內的詭異畫面。
又是兩道刀光斬下,被他驚險地避開。少女的笑聲更加大了,他卻突然點著一處斷峰,霹靂般倒射向微微。
微微哼了一聲,連斬兩刀,刀光交錯著劃向唐小峰。
她看見這兩刀全都斬在唐小峰身上,于是嘴角流露出一絲失望……這家伙比她原本想的還更沒用,讓她玩也無法玩得盡興。
然而就在這時,本該身首異處的少年不但沒有墜下,反而奇詭地扭了一下,加速撞來,黑色彎刀閃電一劈。這一著大出微微預料,眼看刀光劃過,竟連她也來不及閃避。
唐小峰固然知道這丫頭遠比哀萃芳更難對付,但他卻也不像微微想的那般無用。一開始的沒命逃竄不過是為了示弱,敵人太強,硬拼只不過是在送死,所以要用上一些小小的手段。
果然,這丫頭大意之下,竟被他一刀劈在胸前。
微微臉色一變,手中偃月刀化回玉簪,一簪指去,不是指向唐小峰,反而指向他背上的林婉如。
唐小峰本是打定了就算受傷也要將她重創的主意,沒想到她攻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背上的表姐,也不由得吃了一驚,彎刀奇詭地改變方向,向上一截。
簪刀相撞,爆出金光,發出鏘響。
唐小峰噴出一口鮮血,被震得落回地面。
微微低頭一看,見自己的衣襟被刀氣劃破,分了開來,露出內頭的褻衣,眼眸不由得閃過一絲怒火。
這一趟,唐小峰等人穿過越城嶺、到了金精山、沿著五嶺外圍一路追逐,又穿過騎田嶺回到嶺南,也算是轉了一個大圈。{}
對于祝題花等人來說,未能救回花再芳,自然是一陣遺憾,對于唐小峰來說,花再芳是生是死,和他倒沒有太多關系,自己表姐能夠及時救下,那自是比什么都好。
回到循州,沿途有一些震垮的土屋,看來騎田嶺山崩地裂,確實是影響到了這里,好在畢竟隔得較遠,總體上并不嚴重。
唐小峰先將表姐送回她自己家中,讓舅舅知道她平安無事,也讓秦小春和田鳳翾二女安下心來,再把她帶到百香衢。
林之洋生怕女兒又被人劫走,自然也希望先把她寄在妹妹與妹夫家中,讓身為劍俠的外嬲保護好她。
唐小山看到弟弟與表妹平安回來,一陣高興。
當天夜里,等姐姐與表姐都休息后,唐小峰與徐麗蓉、駱紅蕖二女悄悄聚在一處。
他將在騎田嶺附近發生的事都說了出來。
駱紅蕖道:“如此說來,幸好當日那些人手持朝廷印信找上本地官府,卻有巧文與亞蘭兩位姐姐幫著掩護,否則那些人只怕是早已找到這里,不知要惹出多少事來。只是龍族為了五色筆,竟如此鍥而不舍,倒也出人意料。”
徐麗蓉對中原之事要了解得多,她道:“林屋山尊圣門原本就頗為神秘,門中強手也絕不僅僅只是那四圣。還有你說的那個丫頭,既然她與哀萃芳她們是一伙的,我們此番為了救你表姐跟她們再起沖突,只怕她們隨時還會找上門來,我們需要做好準備。”
唐小峰道:“要是等敵人找了上來,他們在暗,我們在明,再怎么準備也是沒用,倒不如……”
他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徐、駱二人對望一眼。
駱紅蕖低聲道:“這樣子做,大哥你豈非是先把你自己陷入險地?”
道:“除此之外,你們有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
徐麗蓉道:“只是這樣一來,你方自回家沒多久,豈不是又要離開?”
唐小峰無奈地道:“他們找的是我,我要是繼續待在這里,只會把我爹我娘以及我姐他們,全都連累進來。”
駱紅蕖道:“但大哥的這個法子,難度也是極大,你要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死去,卻又不能讓他們得到你的尸體。還有那五色筆,龍族有一統神州之野心,若真讓它們搶了五色筆去,天下蒼生亦是有難。大哥你想帶著五色筆一起‘死’,但天底下又有什么地方,能夠讓大哥你死得那般干干凈凈?”
唐小峰撓頭……這確實是個很大難處。
徐麗蓉卻道:“西城山后山,有一個地方叫作炎天洞,乃是玉家修煉化玉神功之處。炎天洞內,有一火窟直通地肺,你要是死在那里面,任誰也無法找到你的尸體。只是嶺南離西城山有萬里之遙,弄不好你還未把敵人引到那里,就已經被人殺了。”
唐小峰笑道:“想要我死,有那么容易么?”
駱紅蕖道:“大哥什么時候走?”
唐小峰道:“不急,想來他們也不會這么快找到這里,我還要跟印巧文她們打聲招呼,讓她們幫我疏通一下官府,只要有人想在循州找唐小峰,全都來個查無此人。嗯,你們再幫我想個借口,讓我可能跟我娘和我姐應付一下,我可不想再搞一次離家出走。”
駱紅蕖略一思索,道:“借口嘛,小妹倒是有一個。”
唐小峰聽她說完,覺得可行。
夜已深了,他回到自己房間,卻看到薛蘅香迷迷糊糊地躺在他的床上,于是就把她睡了……
羞于讓人自己知道三更半夜跑到大哥房里的薛蘅香,一大早就溜了。
唐小峰起來時,卻是宋良箴替他端來清水,服侍他梳洗。唐小峰心想,她確實是一個好妻子,可惜自己一直沒什么空陪她。
來到花園間,他看到姐姐獨自一人坐在樹下看書。
秋意很涼,露水打濕了她的秀發,她卻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唐小峰來到書房,發現不只是姐姐和祝題花等人,連駱、薛、姚三女以及林婉如也都在這里,書房不大,這么多美眉擠在一塊,幽香撲鼻,滿眼嬌嬈。{}
印巧文等原本以為唐小峰只是一個本領有限的浪蕩公子,在經過這次的救人之行后,才意識到他的劍術竟是勝過她們,自然也就敬重了許多。
說起騎田嶺的崩塌,印巧文嘆道:“前日循州地震,因為影響不大,家父原本還沒怎么放在心上,想不到卻是騎田嶺山崩,循州有感,連荒郊野外也突然多了許多以前不曾見過的異獸。家父一邊與節度使聯系,派兵守護各村百姓,以免異獸為禍,一邊上奏朝廷,只不過朝廷似乎亦是亂成一團,只怕顧不了這里。”
唐小山錯愕地問:“朝廷為何亂成一團?”
印巧文苦笑道:“原來像騎田嶺這樣的災禍,并不止發生一起,只不過嶺南比較偏遠,消息現在才傳來罷了。最早出現異象的乃是長安,聽說那一日長安突然崩陷,毀了大半,死傷無數,幸好皇宮未被波及,陛下被御林軍連夜護送到了洛陽。初時,大家都還以為是天災,然而緊接著,隴右、河南、河東、劍南等處亦相繼發生類似情形,只不過地點不同,有的崩裂處乃是繁華城池,有的則是像騎田嶺一般的名山古跡,而其中一個崩裂處竟是作為五岳之首的泰山,且這些地方,俱都有妖魔鬼怪接連出現,幸有茅山、凈明、雷霄等道家門派出山相助,斬妖除魔,事態才沒有擴大,但究竟發生了什么事,這一連串事件,到底是天災還是,卻是誰也弄不清楚。”
唐小峰想起在騎田嶺看到的那神秘銅鼎,忖道:“看來,這些事還是跟哀萃芳那伙人有關,她們到底在做什么?”
回憶起在銅鼎上看到的那些仙篆,雖然當時只是匆匆忙忙掃了幾眼,再加上他對仙篆的了解還不夠細,銅鼎上的仙篆到底有何意義還不是非常清楚,但一些細節,卻在無意間悄悄地聯系在了一起。
那座銅鼎顯然是某種神器。
那些妖魔鬼怪原本應該是被封印在神器里的。
解開封印的關鍵是刻在銅鼎上的那些仙篆。
哀萃芳、紀沉魚她們在東海搶奪《陰符經》,顯然都是為了《陰符經》里所暗藏的五字天書。
這五字天書,是解讀仙篆的關鍵。
只是,如果說那伙人搶奪《陰符經》是為了解開銅鼎上的封印,那么,那奇怪的銅鼎里,又藏著什么樣的秘密?印巧文說,像騎田嶺這樣的災禍并不止嶺南一處,難道這種銅鼎,還有好幾個?
雖然理清了一些頭緒,但更多的,卻像是在霧里看花,怎么也看不清楚。
諸女繼續聊天,祝題花初到唐府,找了個借口讓唐小峰帶她逛逛花園。
雖說是花園,但天氣轉涼,已近秋末,花已凋謝,樹葉泛黃。
唐小峰看向祝題花,見她穿著一件石榴紅窄袖綴邊彩蝶衣,內襯蔥綠抹胸,下穿曲裾長裙,衣裙之間闊帶纏腰,玉立亭亭,宛若蓮花。
祝題花看著他,道:“我問你一件事。”
唐小峰道:“題花姑娘還是不要問的好。”
祝題花道:“為何不要問?”
唐小峰笑道:“你問了出來,我不好再騙你,只好回答說‘是’,然后題花姑娘要做什么?也把我揍一頓么?”
祝題花輕嘆一聲,纖指輕輕揉著太陽穴……頭疼。
這小子果然是荒唐大師……
問題是,就算知道他是荒唐大師,又當如何?自己的香臀看都已經被他看去了,打他一頓,只怕也解不了氣。
“不過我也有些不太明白,”唐小峰道,“這一兩年里,你們為什么要冒充紫綃,去跟委羽山的那些妖怪作對?”
“這也只是無奈之舉,”祝題花道,“當日你們在彭嶺除虎后,紫綃妹子在縣衙里報過姓名,委羽山燚妖門門主抓住幾個衙役逼問,認定紫綃妹子就是殺了他兒子的兇手。那些妖怪找不到紫綃妹子,竟沖上郡府,逼迫印太守幫他們找人。巧文無奈之下,便與我悄悄計議,假扮成紫綃妹子殺了幾個妖怪,引開那些妖怪的注意,慢慢的,也就成了這個樣子。”
原來如此……
下午時,唐小山把這幾日研究出來的仙篆一個個的都教給弟弟。{}
唐小峰對這些仙篆的作用了解越多,便越是體會到它們的強大,學得極是用心。
唐敖夫婦也都知道兒子即將再次離家的事,雖說唐小峰向他們保證,也許用不了多久便會回來,卻仍無法阻止父親的嘆息和母親的淚水。
到了傍晚,林氏替他整理明日出行時要帶的衣服,天氣越來越涼,她想讓兒子多帶上一些。只是兒子這趟回家,兩三年前的衣服早就不能穿了,新的冬衣還沒有準備。
她坐在床沿,用針線縫著一件氈帽,道:“新衣裳前兩日就已經讓城里的衣鋪去做了,你就不能等上幾日,做好了再走么?”
唐小峰笑道:“早走晚走也差不了多少,早走一些,也許年前就能回來,還能跟你們一起過年。”
林氏道:“嶺南暖和,北方更冷,到了外頭,多穿些衣服。”
“嗯,”唐小峰坐在母親身邊,“娘,我已經長大了,懂得照顧自己。”
“真的是長大了,”林氏顫著手,將線頭往針里穿,卻怎么也穿不進去,“以前小的時候,就喜歡往外頭跑,再怎么跑,天黑了總是會回來,我就在門口等著,看到你嬉皮笑臉地跑回來,就想著,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壞事?現在長大了,還是喜歡往外面跑,跑著跑著,天黑了也不回來,每次在門口等你,想著什么時候你才會笑嘻嘻地跑回來,結果一等就是一年、兩年、三年……好不容易回家了,現在又要走了……”
唐小峰心里一陣愧疚,將針線從母親手中接過,替她穿上,說道:“娘……這次我真的不會去太久。”
林氏低聲道:“你這孩子,說的話什么時候才可以讓人相信?”
喂喂,我的信譽就有那么差么?
林氏將氈帽戴在他的頭上,嘆道:“有時候真的會想,你要是怎么也長不大,天天待在家里不亂跑,那有多好。”
這時,宋良箴行了進來,點了蠟燭,讓房間亮了許多。
唐小峰看著她的背影,嘿笑道:“要不,等我這次回來后,就跟箴姐姐成親,讓娘早點抱孫子?”
林氏呵呵地道:“這個倒是好。”
宋良箴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燭光映的。
另一個房間里,徐麗蓉與駱紅蕖也在說著話。
過了一會兒,宋良箴移了進來,將這間的蠟燭也點了起來。
徐麗蓉問:“他還在與婆婆說話么?”
宋良箴臉上紅潮未退,輕輕地嗯了一聲。
徐麗蓉道:“床上那件衣裳你現在就幫我洗了燙干,明天一早,我要穿它。”
宋良箴取了衣裳,正要離去。徐麗蓉又道:“還有一件事……我在縣城那家衣鋪里訂了一套衣裳,明天讓紅蕖陪你到城里去一趟,讓老板娘把它改了。”
宋良箴問:“改成什么樣子?”
徐麗蓉坐在桌邊,對著銅鏡左看右看,頭也不回:“改成你的。”
宋良箴:“啊?”
駱紅蕖笑道:“明日下午,我就陪箴姐姐去一趟。”
宋良箴道:“可……”她分明記得那件衣裳的布料還是徐麗蓉左挑右選,選出來的,連樣式都一再修改才改得滿意,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就不要了。
徐麗蓉道:“你過來。”
宋良箴聽話地走了過來,徐麗蓉將手一翻,一串精致的珍珠掛鏈翻在她的手心。徐麗蓉淡淡地道:“你也幫我做了許多事,我這做姐姐的卻連見面禮也沒有給你,這串珍珠是我從東海帶回來的,又讓蘅香幫我重新串過,你就收下吧。”
宋良箴張口欲言,駱紅蕖卻笑笑地按她坐下,幫她把珍珠串掛在粉頸上。
徐麗蓉瞅她一眼,道:“夫君是個閑不住的性子,但是再怎么貪玩,家也總是會回的,你也不用擔心。”
宋良箴低著頭,“嗯”了一聲。
唐府。{}
唐小山、駱紅蕖、薛蘅香、姚芷馨、祝題花、林婉如六女坐在庭院里,咬著瓜子,聊著天兒。
唐小峰不在,整個唐府仿佛一下子就清靜了許多。
雖說他回到家后,也是時不時的就跑沒了影,卻又總讓人覺得,他隨意都會從哪個角落里竄出來,氣氛完全不同。
沒過多久,宋良箴便帶著兩個女孩來到這里。
來的是秦小春和田鳳翾。
她們原本便與林婉如形影不離,林婉如住到這里,她們自然是跑來找她。
在知道那個流氓、壞蛋、無恥淫賊中的無恥淫賊走了后,她們倒是松了口氣……婉如可是她們的好朋友,又單純又膽小,可不要被她那壞蛋表弟給誘拐了。
她們問起林婉如被抓走后的情形。
林婉如說了出來,只是當她提到表弟救她的情節時,卻又總是動不動地就臉紅,讓她的兩個好朋友替她擔心,想著她不會已經被她的淫賊表弟把心給騙去了吧?
林婉如說得驚心動魄,連那些被滅掉的村子、和被尊圣門四圣圍攻時的情形也說了出來,讓人聽得提心吊膽。駱紅蕖雖然想過要阻止她,不讓她說得這般詳細,卻又想到以小山的聰明,這些細節早晚會被她問出來,秦小春和田鳳翾也不是什么來歷不明的外人,也就算了。
祝題花問:“你可記得跟你一起被抓的那些人里,除了再芳之外還有誰,又是來自哪里?”
林婉如搖了搖頭,道:“那個時候我都被嚇死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只記得其中一位姐姐叫做井堯春,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祝題花細細思索,不記得自己有聽過“井堯春”這個名字,也就沒有放在心上。她正要問些其它細節,卻忽地感應到什么,與駱紅蕖驀地站起,一個拔劍,一個摯弓。
其他人見她們兩人突然凝起神來,亦是嚇了一跳。
在她們前方的空地上,莫名地發了一棵芽,新芽快速生長,長成一株大大的荷花,荷花長在土里,自然是奇怪萬分,更奇怪的是,花瓣綻放,里面居然睡著一個梳辮子的小姑娘。
小姑娘打了個呵欠,搓了搓眼睛,突然撲了過來:“駱姐姐,駱姐姐駱姐姐駱姐姐……”
“姐你個頭!”駱紅蕖一腳把她踹到池塘里去……
一路上,唐小峰與徐麗蓉兩人追追逐逐,打打鬧鬧。
又手牽著手,在一片荒山落下。
徐麗蓉問:“為何不再趕路了?”
唐小峰道:“鑄一支劍。”他身上雖然劍多,大多數的質量其實并不怎樣。
他取出五精泰煞宗天鼎,開爐鑄劍,將一些上好材料放入鼎中,又取了一些五瘟月華。
天火沖霄,鼎內鏘鏘作響。
他面對泰煞鼎,凝神靜氣,身上騰起陣陣黑氣。
黑氣化作讓人心悸的死亡之星,飛入鼎中。
那是陰幽戾氣。
徐麗蓉見他聚精會神,全神貫注,心想,原來夫君也有如此認真的一面。
這次鑄劍,竟用了半天時間。
仙劍出爐,百鬼哀嚎。
出爐的,竟是一支黑色的劍。
雖然是黑色的,卻又黑得晶瑩,黑得透明,內中有彩光四溢,劍鋒光芒閃動。
唐小峰取出五色筆,畫了幾個仙篆上去。
徐麗蓉問:“這劍有何用處?”
唐小峰笑道:“它也沒啥用處。”
徐麗蓉疑惑地看他一眼:“怎可能沒啥用處?你替紫綃鑄了鳳霄雙劍,替紅蕖鑄了五行箭與滑云板,甚至替那五個丫頭各鑄一支仙劍,但你自己以往所用的都不怎樣,唯一過的去的,就是你偶爾會用一用的那柄彎刀,但你是劍俠,又不是刀俠,用刀做什么?況且那刀的質量,其實也不怎樣。”
唐小峰、徐麗蓉沿著五嶺邊緣低飛。{}
由于騎田嶺的崩裂和各種異獸的出現,端州附近慘不忍睹,百姓逃亡,各種妖魔也開始向周邊郡縣漫延。
唐小峰對這些自然沒空理會,他現在首先要找的,就是尊圣門四圣,又或是那些戴著面具,來歷不明的神秘人。
好在尊圣門人數較多,又同樣在找他,終于被他成功綴上幾個。
唐小峰悄悄追著這些人,在一處山峽間,看到了尊圣門的風、火、山、林四圣。
這四人長得奇高,偏又削瘦,給人一種怪怪的感覺。
徐麗蓉低聲道:“可要我與你一起動手?”
唐小峰搖了搖頭,小聲回應:“就讓他們以為我只有一個人好了。”
兩人約好會面的地方,徐麗蓉悄悄溜走。
唐小峰慢慢地向四圣潛去,直至再近一些就要被他們感應到的距離,他忽地一個縱身,四圣齊齊看了過來,臉色微變,同時出手,他卻在空中一個旋身,避開他們的聯手攻擊,再詭異地一扭。
四圣立時有一種天地倒轉、空間扭曲的錯位感,不但彼此之間的距離像在無限拉長,連唐小峰的位置也變得飄忽不定,難以捉摸。
墨虹劍快速下劈。
風、火、山、林四圣都覺得這一劍是劈向自己,趕緊飄身后退。
但只有山圣一人的感覺是真實的。
唐小峰一落地,剎那間彈射而出,劍光直取山圣心口。
風圣、火圣、林圣想要救援,已是根本來不及。
山圣怒叱一聲,袖子一拂,一座山峰向偷襲而來的少年鎮去。
少年的速度卻變得更快、更玄,閃電般與他錯身而過,又連殺了幾名天圣門弟子,掠向遠方。
風圣、火圣、林圣趕緊看向山圣,見他只是胸前被破開一道劍痕,但并不致命,這才松了口氣。
山圣卻突然大吼一聲,倒了下去,慘死當場。
風圣、火圣、林圣大驚,掠到山圣尸體旁,卻沒有發現他有什么其它的致命傷。林圣低聲道:“那小子的劍有問題。”
火圣怒道:“追。”
三圣帶著一眾門人,朝唐小峰逃走的方向疾追而去,卻沒有注意到身后有一門人悄悄放出一只蜜蜂。
蜜蜂仿若風一般飛過兩座荒山,幾片森林,落在一名戴著面具的老者手中,明明沒有發出聲音,老者卻在側耳傾聽,仿佛聽到了什么。
在他周圍,還有上百名戴著同樣面具的神秘人。
老者掠出林子,在一條小河邊,坐著一個輕梳秀發的玲瓏少女。
“微微小姐,”老者低聲道,“那姓唐的小子出現了,他殺了山圣,往大庾嶺這邊逃來。”
微微冷冷地道:“搜。”
老者轉身從林子上方飛過,身后緊跟著上百道光影。
微微依舊坐在那里,嘴角溢著似有若無的冷笑……
唐小峰發現自己有夠倒霉的。
他不敢肯定尊圣門和那些帶面具的家伙算不算是一伙,但他猜想,只要自己吸引了尊圣門的注意,另一伙人肯定也會馬上知道,他就能夠把這些人都引出五嶺。
大庾嶺乃是五嶺之一,地勢險惡,他本是想先把這兩伙人往大庾嶺引來,卻沒想到戴面具的那伙原本就藏在這里,而且馬上就知道他出現的消息。
無形中,他竟是被這兩批人夾在中間。
天空中密密麻麻地飛著各種異獸,到處都是風聲。
他發現這兩伙人雖然不是一起的,但彼此之間顯然也有著某種默契,各做各的,縱然相遇,亦不起沖突。
迎面飛來三個戴面具的家伙,其中一人叫道:“在這……”
三圣知道這十八寺主每一個都證得佛光,而這位“正性僧”黃巖更是成就菩提金身,降龍伏虎,在十大洞天的諸位洞主中,少有人敵。{}
火圣淡淡地道:“十天之會不日便到,諸位大師不去赴會,卻跑到這大庾嶺來,卻是為何?”
黃巖大師右側一名手持金杵的僧人怒哼一聲:“林屋山原在洞庭湖邊,爾等跑到嶺南,又是為何?”
風圣道:“這位莫非便是‘殺生僧’黃虎大師?”
那僧人冷冷地道:“貧僧黃虎,你說的殺生僧,卻不知是誰。”
風圣微微一笑……出家之人自然不會承認自己好殺,但這黃虎大師性子暴虐,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這“殺生僧”的威名他自己雖不承認,卻是怎么也擺脫不了的。
黃巖大師單掌豎胸,道:“近日騎田嶺山川崩裂,鬼怪盡出,不知可與諸位有關?”
風圣道:“我等可沒有那種本事。”
黃虎大師怒道:“騎田嶺崩裂,爾等無巧不巧,便在附近,怎可能與爾等無關?”
火圣冷笑道:“羅浮山雖是嶺南第一大山,嶺南卻并非為羅浮山所有,難道我們還來不得了?”
“殺生僧”黃虎大怒,手中寶杵一閃,金光乍現。
“正性僧”黃巖卻將他攔住,看著風圣、火圣、林圣,道:“林屋山本有四圣,此處卻只來了三位,老衲看三位俱動了無明之火,莫非另一位已是遇難,三位正尋人報仇?”
三圣心中一凝……他們本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但這位黃巖大師真不愧是道行了得的高僧,僅僅憑著望氣之術,便看出他們在做什么。
風圣知道若動起手來,他們三人加在一起也絕不是“正性僧”黃巖的對手,更何況羅浮山十八寺主全在這里,于是低聲道:“騎田嶺為何崩裂,我等確是不知,實不相瞞,有人殺了山圣,我們在此搜索,便是為了將仇人找出,替山圣報仇雪恨。”
黃巖大師長嘆一聲,道:“無名之火,無妄之災。三位無妄星動,不如聽老納一言,放過仇人,從哪里來,回哪里去的好。”
火圣、林圣俱哼一聲,風圣卻是暗暗忖道:“雖說出家人未必不打誑言,但此僧乃是修了不知多少年的佛門高人,又精于望氣之道,絕不會無言無故出聲威脅,只怕他是真的看出什么。”
黃巖大師道:“騎田嶺之事既與諸位無關,老衲就不打攪諸位,上蒼有好生之德,放過他人,便是放過自己,老衲言盡于此,希望三位細思。”
光影晃動,十八位高僧很快就去得遠了。
火圣冷笑道:“裝神弄鬼的禿驢。”
風圣有些猶豫:“黃巖不是說大話的人……”
林圣淡淡地道:“大哥莫非真的要放過那小子,連兄弟之仇也不報了?只是,就算不報山圣之仇,我們未能從那小子手中搶到五色筆,又如何有臉回林屋山去見圣主?”
風圣無奈,只好囑咐兩位兄弟小心一些,然后便繼續領著尊圣門其他弟子,漫山搜索。
唐小峰躲在樹縫里,將三圣與羅浮山十八寺主之間的對話全都聽在耳中。
羅浮山十八圣僧之名,他以前也曾聽說過,只不過鄉野之人,有的把這十八位高僧吹成西方極樂世界十八羅漢轉世下界,普渡眾生,有的說不過是十八個借佛教之名騙人錢財的禿驢。
當然,羅浮山本就是著名的佛門勝地,里面禿驢不少,禿驢多了,大家都要吃飯,唐小峰以己度人,在他以前的想象中,這什么“羅浮山十八圣僧”只不過是羅浮山那些寺廟用來騙香火錢的鄉談罷了。
卻原來真的有這十八禿驢?
周圍風聲此起彼落,看來那些人是沒打算放棄搜索,唐小峰心想,那就看誰耗得住。
于是干脆一直閉著呼吸,讓劍氣在體內緩緩流動,用起功來。
劍氣流轉,就很難保證不外泄,一旦泄出,就有被人發現的可能。但他體內的紫華劍氣原本就是至純至凈,又與廉錦楓教他的內景之道互相結合,竟真的做到自具自足,絕不外泄。
紫華劍氣的流轉越來越快,又帶動了陰幽戾氣,陰
唐小峰縱身而起,飛掠間劍光連閃,擋者披麾。{}
那些尊圣門弟子紛紛散開,不敢攔他。
突然間,一道刀光劃破虛空,直斬而來。
這道刀光凌厲異常,縱是玄鐵也可斬開。
唐小峰墨虹劍一截,精光四射。
他往遠處山崖看了一眼,沉吟片刻,縱起身形,化作一道黑色光芒,剎那間落在崖上。
一個手持大刀的漢子在那里等著他。
這漢子,就是在他救林婉如時突然出現,斬殺天馬的那個家伙。
唐小峰笑道:“閣下到底是誰?”
漢子手中大刀斜斜地向他指來:“司空軌虎。”
原來竟是東海十大寇里的“霸刀”?
唐小峰往周圍掃了一眼。
司空軌虎冷冷地道:“你只管放心,這一戰只屬于你我二人,絕不會有人來打攪。”
唐小峰冷笑道:“蘇南天是否也相信了你這句話?”
蘇南天就是在跟這家伙交手時,被徐承志偷襲暗算,死得不明不白的。
司空軌虎淡淡地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當時我并不知道徐承志會下手。”
唐小峰沉默半晌,道:“我信。”
雖說人心隔肚皮,但一個人所擁有的霸氣與戰意卻是無法偽裝的。
司空軌虎看到了三圣的死,想要與他不受任何阻礙地戰上一場。
一個卑劣的人,絕對無法擁有如此強烈的霸氣與戰意。
“霸刀”司空軌虎,確實是名不虛傳。
司空軌虎手中霸刀直指唐小峰。
刀意混合著殺氣,周圍狂風大作,驚雷亂閃。
就算是十大寇里,能夠被他看得上眼的人亦是不多。
不管是“鬼劍”石中天,還是“賀歲龍”敖薩,他都從來沒有看在眼中。
然而眼前這個少年,卻讓他從內心深處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戰意。
這是他第一次,無法看透一個人。
直至上次唐小峰在他面前救人之時,他仍沒有把這少年當一回事。
但是現在的唐小峰,身上散發著一種玄之又玄的力量,這種力量既祥和,又險惡,就像是幾種截然不同的能量莫名地扭曲在了一起,卻又予人一種極是平衡與協調的感覺。
似虛似實,似有似無,似仙似魔,似幻似真。
總之就是一個“玄”字。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種境界。
但是他不在乎,在千百次的戰斗中,他遇到過不知多少次強敵,最終活著的那個人,無一例外的都是他。
他不會小看這個少年,但他知道自己終將贏下這場戰斗。
強大的氣勢狂卷而去,將手持飛劍的少年鎖魂定魄。
少年手中的劍是黑色的,但并不是那種極致的漆黑。
黑得晶瑩,黑得剔透,那是一種內中虹光流動的、半透明的黑。
司空軌虎踏前一步。
明明只是一小步,剎那間就出現在唐小峰面前,一刀斬下。
這是他的絕招“穿天斬”!
藉著空間的扭曲縮地成寸,令人避無可避,擋無可擋。
一開始就用出絕招,是因為他知道,對面前的這個少年,用出普通招式并沒有什么用處。
霸刀直接斬了下去。
唐小峰竟然不用劍截,而是往左踏了一步。
太慢了!司空軌虎冷笑一聲。
血花飛濺,唐小峰整支右手都被
微微依舊坐在河邊。{}
身后風聲響起,戴面具的老者掠至她的身后,道:“微微小姐,司空軌虎與尊圣門四圣,都被那小子給殺了。”
微微道:“是么?”
老者低聲道:“那小子的本事,超出了我們事先的預計。”
微微掩嘴笑道:“不管怎么說,他都是能夠擒下萃芳姐的人,若是連司空軌虎和那沒用的四圣都對付不了,那就未免太讓人失望了。”
老者道:“聽說尊圣門的二皇三后也已趕來,那小子仍然是死定了。”
“哦?”微微淡淡地道,“馬上就到十天之會,他們的圣主在這種時候還把他最得力的五個手下派到這里?”
老者低聲道:“尊圣門原本就是龍族安排在神州的眼線和棋子,對于龍族來說,他們的當務之急便是搶到五色筆。”
微微笑道:“那就讓他們先去搶好了,反正,就算我們搶到五色筆,也還是要先借給他們,那就看看,那二皇三后,是否真像外界傳聞的那般厲害。”
老者應了聲“是”,緩緩退去。
微微飄身而起,輕輕盈盈地轉了個圈:“唐小峰啊唐小峰,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喲。”
漓江有四景,晴景、靜景、雨景、霧景。
群峰如洗,江波如練,空山靈雨,流云漫漫。
唐小峰沿著璃江往上游飛,來到一個小鎮上。
在這山清水秀的地方,少女嬉戲,漁鼓不斷,舟行碧波,般般入畫。
唐小峰踏上酒樓,看到徐麗蓉正倚窗坐著,欣賞外頭的美景。
他走了過去,在她面前坐了下來。
美嬌娘淡淡地看他一眼,心里有些疑惑,按道理,唐小峰在她面前露一面后,就該馬上離開才是。畢竟在他身后,會有一大伙人在追著他。
唐小峰卻也是非常無奈,尊圣門四圣都死光了,剩下那些尊圣門弟子恐怕是沒有人再敢來追他。而那些戴面具的家伙也不知道消失到了哪里,至少他沒有發現自己正在被人追蹤。
雖然他想表演一下自己的“死亡”,但那也得有人來看啊。
當然,他這樣悠哉悠哉的,也可能會被那個叫微微的丫頭找上,就算他現在三氣合流,只怕也還是打不過她。但他與徐麗蓉兩個人聯手,就算打不過,想來逃脫是不成問題。
此外,有壓力才有進步,當日他在麟鳳山差點死于哀萃芳的“森羅萬象玄兵舞”,然后日日苦思,終于想出破解“森羅萬象玄兵舞”的那三刀。后來與“月亮”交手,領悟到了另外一種不同的境界,在東口山時能夠擒下哀萃芳,很大程度上就是得益于與月亮那一戰后,實力上的突飛猛進。
這一次之所以能夠成功地將體內劍氣、仙氣、戾氣三氣合一,形成一股新的玄氣,也是因為上次面對微微時的狼狽讓他很不甘心,于是想著,無論如何都要盡快提升自己的實力。
鋼越煉越堅,水愈阻愈急。
他與顏紫綃在東口山練了兩年,才從黃華境界修至紅華境界,出山后遇到“鬼劍”石中天,連番遇險,幾個月就從紅華境界突破至紫華境界,便是同樣的道理。
同樣的,祝題花與印巧文之所以能夠以那么快的速度修煉到紫華境界,也跟她們這一兩年來總是與燚妖門在暗中作對,時時保持著某種壓力有關。
劍有兩鋒,一鋒對敵,一鋒對己。
百煉之劍,剛柔并濟;心堅之俠,萬折不撓。
他之所以逃出嶺南,只不過是不想連累到自己家人,絕不是真的怕了那些人。
桂州雖然多出美人,但美到徐麗蓉這種程度的,卻也少見。
她只是坐在這里,便自自然然地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而她更有一種出塵氣質,仿佛自己受到關注是一種理所當然的事,這世上盡有許多高傲女子,但高傲得像她這般自然,卻也少見。
唐小峰實在是太餓了,也不管那么多,把桌上的酒菜全攬了過來,狼吞虎咽,令得人人側目。
少年道士感受到空前的壓力,卻是毫不示弱,腳下卻連踩七星,寶劍劃出陰陽圖案,雖然額生冷汗,卻還是將沖來的熔巖擋了下來。{}
徐麗蓉心中冷笑,她倒要看看,這少年究竟能撐多久。
就在這時,江水分開,一個瘦小黑影從少年身后竄出,手中水刺閃電般擊向少年后心。
少年覺察到身后危機,面色微變,卻是毫無辦法。對面女子的炎氣太過驚人,他只要稍一輕懈,馬上就會化成飛灰。徐麗蓉雖然看到有人對他暗算,卻毫不在乎,只要這輕薄道士死了就好。
眼看少年道士就要被水刺穿心,卻有一道劍光劃過。
劍光刺入瘦小黑影的脖子,讓他血灑漓江,尸體拋飛開來。
徐麗蓉蹙了蹙眉,有些疑惑,少年道士卻是松一口氣。
唐小峰掠了過來,牽住徐麗蓉,讓她罷手。徐麗蓉哼了一聲,緩緩收回炎氣。
少年道士意識到唐小峰便是救他之人,亦收起寶劍。唐小峰朝他笑道:“我家娘子大約是誤會了兄臺,還請兄臺勿怪。”
徐麗蓉不滿地看了夫君一眼,冷冷地道:“此人在江上胡亂殺人,殺的還是些柔弱女子,夫君為何要救他?”
娘子?夫君?少年道士錯愕地看著徐麗蓉,突然叫道:“你不是男的?”
徐麗蓉怒道:“你才是男的。”
唐小峰心想,他本來就是男的……
遠處,一伙官兵趕了過來,周圍百姓趕緊向這些官兵報案。這些官兵沒有去捉拿兇手,卻反將那一具具尸體打撈上岸,又隔著江水向少年道士道謝不止。
有人注意到不對勁的地方,失聲道:“她們都是男的。”
圍觀群眾齊齊看去,終于發現這些尸體雖然穿著女裳,打扮得花枝招展,其實全是男人。
唐小峰卻是早已注意到這點,所以才救下這少年道士,阻止徐麗蓉與他相拼。
為首的官兵一邊打撈尸體,一邊安撫百姓,周圍群眾這才知道被這少年道士殺死的,竟是一伙男扮女裝、到處劫掠無辜少女的淫賊。
唐小峰向少年道士抱拳道:“在下唐小峰,我夫人見兄臺在江上殺人,以為你殺的是些無辜女子,這才打抱不平,抱歉抱歉。兄臺若是有空,不如就到樓上一坐,我們以酒陪罪。”
少年道士知道若不是唐小峰及時出手,此時他已經橫尸江上,自然應諾。只是他看了看滿身塵土,少了一袖的唐小峰,又看了看他身邊那美若天仙的夫人,想著老天怎么就這般沒眼,鮮花偏偏插在了牛糞上?
三人上了酒樓,點了酒菜,唐小峰向這少年道士問起道號。
少年道士笑道:“小弟姓卞名璧,淮南人士,這身道袍只是為了在路上時騙吃騙……咳,斬妖除魔方便一些,其實并非真正的三清弟子,也沒有什么道號。”
唐小峰嘿嘿一笑,卻又想道:“卞璧?這名字好像有點耳熟。”
兩人的年紀其實差不了多少,性情也意外地合得來,三杯下肚,立時稱兄道弟起來。
唐小峰問他為什么會從淮南來到這里?卞璧嘆道:“我也不瞞你們,家父乃是當朝的禮部尚書,四十歲之前一直都是無子無女,直至家母勸他娶妾,他一連娶了好幾個,生下來的卻都是女兒。家母后來生下了我,誰知我在還是兩三歲的時候,便因驚風死了一次,當時有一位道人化緣路過,說能將我救活,非要把我化去,家父無奈,想著死馬當作活馬醫,將我送給了那位道人。他卻不知,那道人乃是伍柳仙宗的修仙之人,他救活我后,便將我收作弟子,傳我玄門罡氣。前些日子,我奉師命下山回家,見了父母,父母知道我平安回家,雖然高興,卻依舊滿臉悲容,我問了起來,才知道就在我回家的前幾天,我的幾個姐姐都被人劫了去。”
唐小峰問:“是誰劫了她們?”
卞璧搖頭:“他們也說不清楚,只知前些日子,府中突然一片黑暗,人人都睡了過去,醒過來時,我這七個姐姐便已不知去向。”
唐小峰與徐麗蓉對望一眼……他這七個姐姐消失時的情形,跟林婉如被劫時幾乎一模一樣,看來又是金精山的那些家伙弄的鬼。
卞璧不好意思地撓頭:“不瞞兩位,小弟從小被師父帶到山中,以前從來不曾見過女人,這次出山后才知道原來男人女人是不一樣的。{}但像這種明明是男的卻非要扮成女人的家伙,小弟卻是不怎么分得出來。”
難怪這家伙連徐麗蓉這般靚麗的女子都會誤認成男的。
唐小峰看著飄在夜空中的七女,低聲道:“她們可都是女的。”
徐麗蓉道:“莫非她們就是你的七個姐姐?”
卞璧道:“我三歲時就被師父帶走,雖有七個姐姐,以前卻從來不曾見過,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唐小峰道:“我幫你問……”
話還沒說完,那七個少女已踏著月色往北飛去,她們的身法極是怪異,飄飄忽忽,仿佛在水里游泳的魚一般。
唐小峰道:“追。”劍光一閃,直追而去。
卞璧與徐麗蓉緊追在他的身后。
他們追了一路,落在一處山崖。
前方森林中,許多人正在逃竄,他們看到那七個白衣少女化作異獸撲下,肆意殺戮。
唐小峰低聲道:“她們殺的是尊圣門的人。”
那些逃竄的家伙,分明是曾跟著四圣追捕他的那些尊圣門門人。
徐麗蓉見這些少女化作各種異獸,不由問道:“她們莫非是妖怪?”
卞璧搖了搖頭:“她們身上沒有妖氣。”
徐麗蓉冷哼一聲:“或許是她們妖法了得,你覺察不到。”
卞璧道:“我伍柳仙宗向以斬妖除魔為己任,自有一套感應妖氣的方法,她們要真是妖怪,絕不可能感應不到。”
唐小峰心中一動,從百寶囊中取出那感應靈氣的羅盤,羅盤的長針指向前方,不斷晃動,短針卻是指在“花”的位置。他心中一陣錯愕:“這些少女竟然是轉世花神?但是百花里,好像沒有哪個美眉是妖怪,這是怎么回事?”
又想道:“卞璧的七個姐姐肯定都是花神,這些姑娘恰好七人,又都是轉世花神,難道她們真的是卞家的七位小姐?但她們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那些尊圣門弟子并不是普通人,但在七女化身的異獸襲擊下,全無還手之力,只一會兒,便被殺盡殺絕。
七女變回人身,飛上夜空,很快就消失在濃濃夜色之中。
唐小峰三人飛下山崖,走在這一具具尸體之間。這些人死得慘不忍睹,有的身首異處,有的肢殘體斷。
卞璧喃喃地道:“希望她們不是我的七個姐姐。”
唐小峰道:“有人來了……”
剎那間,五個人影從遠處飛來,三女二男,圍住他們三人。
這五人掃了滿地尸體一眼,其中一名身型高大、頭戴王冠的男子朝唐小峰與卞璧看了一眼,冷冷地問:“你們誰是唐小峰?”
唐小峰笑了一笑:“我是。”
那人冷然道:“就算我尊圣門與你為敵,你殺了四圣也就是了,為何還要追殺至此,連一人也不放過?”
唐小峰喃喃地道:“我要是跟你說,這些人不是我殺的,不知道你信不信?”
卞璧道:“莫非是尊圣門的兩皇三后?”
頭戴王冠、身型高大之人哼了一聲:“本人‘天皇’應天陽。”
旁邊一人雖亦戴著王冠,身型也瘦小得多,同樣怒哼一聲:“‘地皇’玄閉戶。”
另三女戴的則是鳳冠,一女婀娜多姿,嬌笑道:“妾身‘日后’陰妙言。”
一女陰沉冷淡:“‘月后’陰雪珠。”
最后一女面無表情:“‘星后’陰珍珍。”
卞璧心道:“糟了,糟了,果然是這五個家伙。”
唐小峰自然也看出這五個家伙每一個都不好對付,只是事到如今,就算能把這些尊圣門門人的死撇清也是無用,那山、林、風、火四圣總是被他殺的,更何況這些人原本就想要搶他
唐小峰發現形勢不妙,劍光一折,載上卞璧與徐麗蓉就逃。{}
身后卻有漫天黑影涌來,應天陽所化獸頭越來越大,唐小峰繞過一座高山,想憑它將這只怪物擋住片刻。應天陽卻將高山幾口吞下,依舊緊追不舍。
唐小峰覺得自己像是困在如來佛祖手心上的孫猴子,這樣下去,早晚會被應天陽一口吞下。
他大叫道:“你不要五色筆么?”
身后傳來森森冷笑:“你放心,吃下去的東西,總是拉得出來。”
真他媽惡心!唐小峰握住墨虹劍……看來沒有別的辦法了,只好動用墨虹劍所隱藏的某種功效,和他配合新生玄氣想出來的某個招式。
只是墨虹劍其實還未完全煉好,強行用出那一絕招,就算殺了應天陽,他自己也難免大病一場,甚至有可能跟應天陽同歸于盡。
在他即將出劍的那一瞬間,天地突然一暗。
就仿佛所有月色都被人卷了過去,緊接著,便又化作無數箭光劃破虛空,沖向應天陽。
月光如箭,箭若月光。
這漫天的月光,漫天的箭,竟使得應天陽也不得不滯了一滯,一聲獸吼,令所有箭光全都碎散開來。只是還沒等他再追,天空驀地出現一個九宮圖案,九宮圖案快速一旋,唐小峰等人立時失了蹤影。
應天陽現出人身,眼睛微瞇,看著一閃即滅的九宮圖案,目光閃動森冷寒意。
奇門遁甲?
唐小峰、徐麗蓉、卞璧立在一處峽谷。
在他們前方,飄著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的手中拿著一條彩條,她便是以這條彩帶劃出九宮圖案,將三人接到這里。
她的嬌小身體散出熒熒光輝,就好像天上的月亮一般。
她的小臉清清冷冷,眼睛里也透著迷茫。
她整個人都像是融進了月色,似真似幻,讓人有若霧里看花,看不真切。
卞璧問:“她是誰?”他覺得這小姑娘很奇怪,非常非常的奇怪。
唐小峰道:“月亮。”
徐麗蓉輕嘆一聲:“她就是月亮?”這還是她第一次真正看到“月亮”。
十大寇里最最神秘的“月亮”。
天邊出現一道曙光,小女孩墜了下來。
唐小峰將她接住。
她竟然就這樣睡著了。
……這丫頭不在東海,怎么跑到這里來?
小女孩卻又搓搓眼睛,醒了過來,從他懷中翻身而起,大叫道:“找到你了。”
卞璧突然覺得,從天空中墜下來的小女孩,和現在站在他們面前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他無法說清這種感覺的來由,但這種感覺卻又是這般的實在。
他忍不住問道:“她又是誰?”
小姑娘一閃,閃到他面前,動作快得讓他反應不過來。小姑娘抓住他的手,搖啊搖:“我叫白話,白話的白,白話的話。”
唐小峰看向徐麗蓉:“我們走吧。”
徐麗蓉“哦”了一聲,與他肩并肩地轉身就走。
“等我等我等我……”小姑娘扔下卞璧,去追他們。
唐小峰找了條河,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把身上這件少了一條袖子的破衣換了。
卞璧在遠處烤著野味,看來他真的是在荒山老林里從小待到大,手藝確實不錯。
白話簡直就是閑不住,左跑右跑,等唐小峰坐下時,又一下子跳了回來,蹲在地上沖他嘿笑。
唐小峰見她穿著一身連衣裙,頭上扎著兩個粉紅荷包,樣子倒也嬌小可愛。他問道:“你的名字真的叫白話?”
唐小峰朝卞璧說道:“記不記得昨晚我跟你說過,我可能知道跟你幾個姐姐有關的線索?當時抓走她們的,很可能是金精山金宅門的人。{}”
他把自己表姐也曾被人擄走,他追到金精山,又趕了一路,最后雖然救回表姐,卻還有許多女子被那些戴面具的神秘團伙以陣法送走的事告訴卞璧。他道:“當時被送走的那些人有十幾二十個,我只知道一個叫井堯春,一個叫花再芳,至于其中是不是有你姐姐,我卻不是很肯定。”
卞璧憂道:“照你這么說,只怕我姐她們的失蹤也跟那伙人脫不了關系。”
唐小峰道:“金宅門只是被人利用,就算找上他們,他們也不知道那些姑娘被送到了哪里……”
白話突然舉手:“我知道。”
唐小峰、卞璧、徐麗蓉同時向她看去。
小姑娘嘿笑道:“但是我不能告訴你們。”
唐小峰冷笑道:“你其實根本就不知道。”
小姑娘哂道:“不要用激將法,我才沒那么容易上當。”
唐小峰嘆氣……要想從這丫頭嘴里騙出東西來,真的很難。
白話盯著卞璧:“我找人很厲害的,你幫我忙,我幫你找你姐姐。如果她們是被那些人送走的,我知道她們被送到了哪里,如果不是,我也總有辦法幫你找到她們。”
卞璧道:“好。”
唐小峰叫道:“喂,你連她要你做什么都不知道……”
卞璧撓著頭,傻笑道:“這么小的小姑娘,總不會害人吧?”
唐小峰拍了拍他的肩……你想得太簡單了,這丫頭豈止會害人?她簡直就是吃人不吐骨頭,這一點,只要去問問被她騙到乾離窟和秀霸窟里送死的“豪獅”血斷、玉公子、杜三娘他們就知道了,小看這丫頭,弄不好就要跟那些死鬼一樣下場。
白話盯著唐小峰,清脆脆地道:“我不騙你,你幫我忙,然后我肯定會把那些秘密都告訴你。難道你真的不想知道是誰要害你姐姐?難道你真的不想知道為什么她們要殺她?”
唐小峰當然很想知道。他問:“你到底要我們做什么?”
白話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圓嶠秘境?”
唐小峰與卞璧搖頭,徐麗蓉卻是若有所思。
白話道:“你們既然沒有聽說過圓嶠秘境,想必也不曾聽說過白玉城?”
唐小峰道:“這個我知道。”
白話瞪他:“你知道?”
唐小峰道:“天上白玉京,五樓十二城;神仙撫我頂,結發受長生。白玉城嘛,不就是神仙住的地方?”
白話詫異地道:“這詩是誰做的?我以前怎么沒聽過?”
唐小峰道:“李白。”
白話問:“李白又是誰?”
李白你都不知道?唐小峰摸摸她的頭……真是沒見識。
“這白玉城確實是上古仙人所居之處,”白話道,“傳說中,伏羲、女禍、皇天、后土等上古仙人都曾在里面住過,是個了不得的地方。”
唐小峰道:“你想讓我們幫你找它?”
白話道:“嗯。”
唐小峰問:“你去那里做什么?”
白話低著頭,傷感地道:“我爹娘在里面,我要去找他們。”
卞璧道:“你爹娘?”
“嗯,”小姑娘跪坐在那里,不知不覺便流出淚來,“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們就去了圓嶠秘境,我、我要去找他們,我想知道,他們、他們為什么不要我……”
卞璧雖有父母,卻也算是被從小送走,能夠體會到父母不在身邊的感受,他看到小姑娘抹著眼淚,抽泣不止,立時叫道:“好,我們幫你,我們絕對幫你。”
白癡!唐小峰斜他一眼,又看向哭哭泣泣的小姑娘:“說實話。”
“好啦,”小姑娘跳了起來,興奮地道,“其實是白玉城
白話躍了起來,使勁跳腳:“怎么可能是美女?是長生,長生!萬萬年來,這些人整日在荒山老林里修行是為了什么?他們不娶不嫁,青燈古佛是為了什么?還有些人窮盡一切辦法,什么殺妻證道、采陰補陽、殺人奪舍、殺嬰食魂,你以為他們是為了什么?長生啊長生。{}”
唐小峰嘀咕:“沒有美女,鬼才稀罕長生。”
小姑娘按住他的肩,長嘆一聲:“你這人……真是太沒有追求了。”
切!我的追求比那些家伙大多了。
“你想啊,”白話叫道,“不長生的話,你就算把這一代的美女全都勾過來,又能有多少個?一百年后的美女你就不要了么?一千年后的美女你就不要了么?江山代有美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為什么要長生?長生了,就會有更多、更多、更多的美女任你選……”
“不錯,”唐小峰激動地握著她的手,“有道理,很有道理,我的志氣確實是太低了,沒有考慮得那么遠,朝聞道,夕死可矣,你就是我的恩師。”
小姑娘嘿嘿地笑:“你知道就好。”
徐麗蓉和卞璧拿眼睛斜他們……
“那么,”唐小峰道,“十天之會的目的,難道也跟你一樣,是為了圓嶠秘境和白玉城里的蟠桃樹?”
“嗯,”白話道,“圓嶠秘境是在五行之外,進入其中后就算什么事也不做,只要不出來,就永遠也不會老去。對于那些修仙之人來說,他們最擔心的就是辛苦一世,還沒等到飛升就壽終正寢,這圓嶠秘境對他們來說,便是遠比十大洞天還要強上千百倍的修仙勝地。更何況里面還有一棵蟠桃樹,吃上一顆,能活三萬三千年……”
卞璧疑惑地道:“你剛才不是說吃一顆蟠桃就能長生么?”
小姑娘擺手:“哎呀,這種小事就不用計較了。”
卞璧、徐麗蓉:“……”
唐小峰道:“你剛才說這十天之會,每隔百年就開一次,已經開了上萬年,那起碼也開了一百多次,是不是意謂著,這上萬年來,到現在也還沒人找到圓嶠秘境?”
“嗯,”白話認認真真的道,“但是這一次,他們一定能找到。”
唐小峰問:“為什么?”
“因為這一次的十天大會,有我,有五色筆,”小姑娘詭秘地笑著,“他們想找不到都不成……”
唐小峰與徐麗蓉對望一眼。
十天之會雖是占據十大洞天的各門各派所辦,但場所卻并非在十大洞天中的任何一山,而是在漢末張天師煉過九天神丹的云錦山。
只不過,唐小峰等人并沒有直接去云錦山,而是被白話帶著,先去了西玄山。
西玄山又稱作“三元極真之天”,在十大洞天里排名第四,但千百年來,卻沒有出過什么宗師級的人物,東晉以來,便已不甚有名,漸漸被人淡忘,到了后世,許多人更是只知道道家十大洞天里有一個“西玄山”,但這西玄山座落在什么位置,有過什么不朽傳說,卻是沒有幾個人知道。
大浪淘沙,總有一些東西,會隨著歷史長河的沖刷而被人遺忘,這原本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占著西玄山的乃是一個劍俠門派,名字叫做三天劍派,曾經也興盛過一時,只不過曇花一現,很快又沒落下來。
三天劍派的弟子見到白話,像見到親人一般,立時便將她迎了進去。
唐小峰沿途看到一些三天劍派弟子正在打點行李,看上去像是要放棄這里。
進入山中,他們見到了三天劍派派主武射鵠,武射鵠也不多說什么,直接便將他們帶到洞府深處,在那里,懸著一朵清蓮,蓮花正中央置著一個玉杯,杯中盛滿熒光。
白話直接便將這玉杯取了下來,放入懷中,又帶著唐小峰、徐麗蓉、卞璧三人離開了西玄山。
路上時,卞璧終是忍不住,問白話這杯子是做什么用的?
白話嘻嘻笑道:“這是敬效昊天歷順日月天地化育洪荒齊參羲和杯……好吧,你們叫它羲和杯就可以了。十大洞天里每一個洞天都放置著一個羲和杯,這羲和杯乃是少昊時期女仙羲和親制
坐在唐小峰與徐麗蓉對面的卞璧也嚇了一跳,差點便摯出劍來。{}
唐小峰左看右看,見來的只有三后,“天皇”應天陽與“地皇”玄閉戶卻不在這里,于是沖著她們嘿嘿一笑。
兩皇不在,單是三后的話,他與卞璧、徐麗蓉三人就算打不過,也絕對逃得掉。
唐小峰笑道:“三位姐姐,你們吃了飯沒有?”
三后瞪他一眼,陰妙言嫣然一笑,向兩個妹妹一使眼色,就在他們身邊坐了下來,陰雪珠與陰珍珍各坐了一張椅子,陰妙言卻是坐在卞璧身邊。
唐小峰暗道不妥,顯然她們是知道兩皇不用多久也會來到這里,所以不急著動手,只將他們看著。他趕緊向卞璧使眼色,想要同時出手,卞璧卻憋紅著臉坐在那里,完全沒有注意到他……他從來沒有跟哪個女人靠得這么近過。
陰妙言見卞璧臉紅成那樣,反更將火辣嬌軀擠了過去,嬌笑道:“小弟弟,你莫怕,姐姐又不會吃了你。”
竟還將手在他腿上摸啊摸。
卞璧趕緊在心里狂念《道德經》。
唐小峰翻個白眼……還沒動手就被敵人色誘了一個。
又有一人走了進來,唐小峰一看,發現走進來的這人他竟然認識……竟是那長得很黑,身上有不少紋痕的少年。
紋身少年環視一圈,唐小峰向他笑了笑,他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自顧自地找個角落坐下,點了一些酒菜。
陰妙言低笑道:“這小子莫非是從海外黑齒國來的?”
唐小峰嘿笑道:“不是,黑齒國的人比他還黑。”
陰妙言瞅他一眼,道:“莫非他是昆侖奴?”
這次卻是卞璧說道:“不是。”
“為何不是?”陰妙言的俏臉幾乎貼著卞璧的耳朵,“我看他就很像昆侖奴。”
卞璧被她貼得渾身不自在,只是低聲道:“他身上有妖氣……”
“原來是妖怪?”陰妙言往那少年鄙夷地看了一眼。她們三個雖不是人,卻是龍族,龍族一向以神靈自居,將人類視作下等,尋常妖怪在她們眼中卻又比人類更加低劣,只同野獸一般。
唐小峰想起在那少年化身巨鵬時,靈氣羅盤指在了“神獸”的位置,以及那戴面具的老者失聲叫出的“迦樓羅”……那少年確實是妖,但卻不是普通的妖。
緊接著,又有一名錦衣男子帶著一群奴仆闖了進來,錦衣男子大聲道:“這客棧被我們包了,無關之人,盡快離開。”
一名商客大怒:“憑什么……”
錦衣男子隨手一拍,明明隔著一丈之遠,卻聽“啪”的一聲,那商客硬挨了一記耳光,倒在地上嘴角溢血,他的同伴面面相覷,趕緊將商客扶去,灰溜溜地離開。
其他人亦不敢再吭聲,一個走得比一個快,立時間,全場就只剩下唐小峰這一桌,以及那個依舊坐在角落里埋頭吃飯的少年。
那群奴仆自顧自地便抹起桌,擦起凳,要將整個廳子弄得干干凈凈。
掌柜跑到錦衣男子面前,陪著笑臉:“客官、客官,這、這……”
錦衣男子隨便扔了幾塊金錠,掌柜收著金錠,眉開眼笑。
錦衣男子見還有人未走,哼了一聲,負手來到唐小峰桌旁,道:“前方一里,鎮上還有別家客棧,幾位何不移位?這一桌的酒菜錢,便算在下請客。”
陰珍珍冷哼一聲,陰雪珠淡淡地道:“我們不離開,那又如何?”
錦衣男子臉色一變,緩緩退了一步,剛才還在擦桌抹凳的那群人立時便抽出兵刃,兇神惡煞地圍了上來。錦衣男子冷笑道:“爾等不離開,也就是清洗起來麻煩一些。”
陰妙言嬌笑道:“清洗起來,確實麻煩。”
錦衣男子道:“動手。”
那些人正要沖上來,陰妙言卻輕輕打了個響指,剎那間,十幾名黑衣人也不知從哪里掠了出來,疾光飛掠,錦衣男子帶來的那些家伙紛紛倒地,血
大是歡喜佛肥肥胖胖,陰珍珍卻是嬌小,被他抱在懷中,宛如被金絲籠困住的雀兒,怎么也無法掙脫。{}“日后”陰妙言與“月后”陰雪珠見妹子被擒,立時大怒,身子一竄,化作螭龍沖向大是歡喜佛。
大是歡喜佛念聲佛號,肩上現出兩只長手,金光一閃,就將二龍的腦袋按在地上,龍身亂砸,周圍桌椅紛碎,卻又很快就無法掙扎。
一道金光將她們制住,讓她們不得不現出人形,頹廢地趴在地上。
大是歡喜佛身上更是多出十幾只手,在陰珍珍身上亂摸,從臉到胸,從乳到臀,陰珍珍雖然憤怒,雖然掙扎,然而大是歡喜佛的手仿佛帶有魔力一般,又讓她止不住地生出陣陣快感,想要呻吟,想要嬌喘。
唐小峰與徐麗蓉、卞璧俱是看得目瞪口呆。
他們與三后交過手,很清楚她們的實力有多強,然而對這惡佛來說,她們的這點實力簡直就跟撲火的飛蛾沒有什么區別,她們的憤怒與掙扎甚至只是徒然增加他的歡喜。
陰妙言的腦袋被按在地上,她艱難地道:“佛爺這樣做,就、就不怕壞了十天之會的規矩?”
大是歡喜佛笑道:“只說到了云錦山下,不可再尋仇生事,這里可不是云錦山。”
陰妙言眸現怒光:“你敢欺凌我們,圣主絕不會放過你。”
大是歡喜佛更是大笑:“等我欺負完你們,剛好到云錦山參加十天之會去,你家圣主再怎么想替你們出頭,也不好尋仇生事,非得等過了十天之會再說。”
他竟將“星后”陰珍珍分開雙腿,用那多出來的手臂同時玩弄。
突然間,一道劍光破空而去,直奪他的面門。大是歡喜佛冷笑一聲,分出一只手隨手一彈,破去罡風,彈開劍光。
身穿道袍的持劍少年踉踉蹌蹌地退了幾步,臉色蒼白,卻依舊劍指大是歡喜佛,怒道:“放開她。”
出劍的竟然是卞璧。
在三后被大是歡喜佛擒下時,唐小峰正自大喜過望,心想天助我也,于是牽了徐麗蓉,又悄悄向卞璧使個眼色,想要借機逃走,至于這三后愛怎么怎么的,被那惡佛先奸后殺也不關他事。
誰知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卞璧直接就見義勇為,英雄救美去了,讓他在心里大叫:“笨蛋、笨蛋。”
見過傻的,沒見過這么傻的。
唐小峰與徐麗蓉對望一眼,縱過去抓了卞璧,就要破頂遁走。
大是歡喜佛冷笑道:“刺本佛爺一劍,還想逃么?”
伸手一抓,竟是抓向徐麗蓉。
唐小峰詭異一扭,不是去救徐麗蓉,反是擊出劍光,直取大是歡喜佛雙目。劍光爆散,大是歡喜佛微瞇著眼,一只手飛出破去劍光,另一只手反挖向唐小峰雙目。
徐麗蓉見夫君遇險,化作焰光奇詭飛去,萬神圭旨乾離火一卷,亦是攻向大是歡喜佛。她與唐小峰在東海時共過患難,又一同相處了這么些日子,在這一刻自是心有靈犀,深知敵人太強,彼此救援不過是相濡以沫,一同遇險,倒不如招招搶攻,攻敵之所必救。
看著那驚人熔巖,大是歡喜佛動容道:“好火。”
張口一吸,竟將徐麗蓉擊出的乾離火吸入肚中,再朝著唐小峰狂吐而去。這一招大出唐小峰預料,徐麗蓉亦是花容失色。
大是歡喜佛更是同時伸手,往徐麗蓉再次抓去。
他身上的手竟似無窮無盡,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危急關頭,唐小峰對沖向他的萬神圭旨乾離火不閃不避,反馭劍斬斷抓向徐麗蓉的怪手,將她救下。眼看他自己就要被倒沖而來的乾離火撲中,身邊人影一閃,卻是卞璧縱了過來,劈出罡氣,將乾離火阻住。
唐小峰自然知道卞璧會來救他……這小子正義感泛濫,看到敵人被欺凌都要爆棚一下,看到同伴遇險怎么可能不救?
徐麗蓉縱身飛入火中,失控的乾離火立時被她吸入體內。她與卞璧同時沖向大是歡喜佛,烈焰與罡氣和在一起,有若旋風,周圍的桌椅都被卷得四分五裂,那些嬌美的尼姑卻是散在一旁,又歌又舞,唱著美妙梵音。
唐小峰卻停
“天皇”應天陽看著四分五裂的客棧,極是狼狽的陰妙言、陰雪珠,被大是歡喜佛抱在懷中、無法自制的陰珍珍,氣定神閑地站在那里的唐小峰,臉色先是一變,緊接著卻又滿臉陰沉。{}
唐小峰嘿嘿一笑:“你們的事,你們自己解決。”
抓著徐麗蓉、卞璧就要走。
“地皇”玄閉戶身子一閃,將他們截住。
應天陽冷冷看著大是歡喜佛:“珍珍不知何處得罪了佛爺,佛爺要這般難為她?”
大是歡喜佛怪笑道:“她也沒有得罪本佛爺,只不過是本佛爺喜歡她,想讓她歡喜,你瞧,她現在豈不歡喜得很?”
陰珍珍竟在他懷中寬衣解帶,主動用胸脯貼著大是歡喜佛的身子,如蟲子一般蠕動著,發出如饑似渴般的喘息。
應天陽眸中閃過怒色……這家伙修的是歡喜禪,陰珍珍雖是貞烈女子,但不管她如何抗拒,都不可能抵抗得住這惡佛以“禪指”對她的挑動,事實上,她能支持到現在才開始迷亂,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他淡淡地道:“佛爺莫非是非要與我尊圣門為敵不可?”
大是歡喜佛哼了一聲,道:“若是你們圣主在這,本佛爺或許還會怕上三分,憑你也想嚇得住我?”
應天陽冷笑道:“單我一個,或許是奈何不了佛爺,但再加上閉戶、妙言、雪珠,佛爺真的有信心與我四人為敵?”
大是歡喜佛卻是眼珠子一轉,朝唐小峰道:“小子,你與尊圣門是友是敵?”
唐小峰笑道:“不但是敵,而且是死敵,那什么風啊火啊的四圣,就是被我殺死的。”
“原來如此,”大是歡喜佛大笑道,“那不如你三人與本佛爺聯手,我們就殺了這兩皇,搶了這三后,本佛爺得了歡喜,你們也少了大敵。”
應天陽、玄閉戶臉色微變。
唐小峰嘿嘿笑道:“好主意,好主意……不過我怎么知道你不會過河拆橋,事后再來搶我老婆?”這兩皇實在厲害,單是應天陽一人就足夠讓他們頭疼,上次如果不是月亮以奇門遁甲救了他們,他們很可能已經遇難,要是能借著這個機會把這兩皇除去,對他來說確實是一大快事。
“歡喜不可太過,本佛爺有了三后,你老婆雖然漂亮,本佛爺卻可發誓絕不碰她,”大是歡喜佛坐在檀木床上,道,“出家人不打誑語,你可以問問他們,本佛爺雖非好人,卻從來都是說話算話。”
唐小峰道:“好……”
卞璧突然叫道:“不行。”
大是歡喜佛冷然道:“為何不行?”
卞璧以寶劍指著惡佛,怒道:“我們怎能助你這淫僧欺凌婦女?”
唐小峰撫額長嘆……這家伙,正義感也要看用在什么地方,你難道就不知道變通么?他斜了卞璧一眼:“喂……”
“我絕不會讓他就這樣把人擄走,”卞璧盯著惡佛,冷冷地道,“如果就因為這家伙實力可怕,所以我們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婦人,擄人妻女,甚至助他行惡,那,那擄走我姐姐的如果也是這種人,還有誰會去救她們?”
唐小峰怔了一怔……難怪他看到那家伙強擄陰珍珍,會憤怒成這個樣子,他只是聯想到了他幾個姐姐有可能遭遇的下場。
如果我的姐姐也被人搶走,我是否也會跟他一樣憤怒?
卞璧劍指大是歡喜佛,毫無畏懼:“把星后放了。”
陰珍珍身體雖然已是無法自控,理智卻還殘存些許,艱難地扭過頭來,感激地看了卞璧一眼。
大是歡喜佛卻是滿臉的不屑和冷笑。
唐小峰先與徐麗蓉對望一眼,然后嘆一口氣,照這個樣子,他要跟大是歡喜佛合作,恐怕就要先跟卞璧打上一場。
這家伙雖然人傻,但做朋友還是不錯的。
他瞅向“天皇”應天陽:“不如我們雙方放下過節,把星后先救下再說?”
陰妙言與陰雪珠面現喜色。
應天陽卻在心中忖道:“大是歡喜佛實力驚人,就算
唐小峰腳踏夜色,墨虹劍斜斜指去。{}
“天皇”應天陽雙手負后,冷冷地立在那里。
徐麗蓉、玄閉戶、卞璧、陰妙言、陰雪珠立在山頭,一同看著他們。
唐小峰道:“這一戰只屬于你我二人,其他人都不可插手。”
應天陽冷冷地道:“我只要五色筆與你的性命,他們若是不動,等你死后,我自會放他們走。”
唐小峰嘿嘿一笑:“同樣,同樣。”
卞璧緊緊握著拳頭……他必是知道我們難以再次從兩皇兩后手中逃脫,所以想犧牲他一個,換取我與他夫人的平安。
徐麗蓉卻在心中細思……夫君雖說有時亦會沖動,但卻從來不會亂了方寸,難道他真有信心勝過“天皇”?
又想道:“夫君若是死在這里,我獨自回去,又該如何去向公婆及小山、紅蕖他們交待?倒不如以身殉夫,陪他死在這里。”
唐小峰卻沒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將體內劍氣提至極致,劍氣狂卷,殺意凜然。
驀地,他劍尖虛刺,數十粒劍丸彈出,劃出道道光影沖向應天陽。應天陽冷笑一聲,右手變得巨大,一掌便將所有飛劍拍成碎片。
巨大獸手有如泰山般壓向唐小峰。
那撲天蓋地般的陰影,僅僅是看著就讓人喘不過氣來。
唐小峰后躍,騰挪。
巨大獸手拍碎了座座峰頭,卻無法將他拍中。
應天陽閃電般向他接近,另一只手也化作巨掌,有如拍蒼蠅般拍向唐小峰。唐小峰扔出眾多子母雷珠,轟在獸手上,卻都有若撞上墻壁的蒼蠅一般,對應天陽造不成任何傷害。
眼看唐小峰就要被拍中,徐麗蓉嚇得花容失色。
兩只巨掌拍在一起,天驚地動,勁氣狂掃,連遠處的徐麗蓉等人都不得不以手擋面,遮住飛揚而來的塵土。
唐小峰卻是詭異地一閃,從兩只獸手間脫身而出,墨虹劍閃電般刺向應天陽。
應天陽現出獸身,是一只以往只在傳說中才能見到的犼。
墨虹劍劈在他的獸身上,反彈而回,竟無法對他造著丁點傷害。
徐麗蓉越看越是失望,忖道:“夫君雖曾說過,他的這支劍普普通通,并無什么奇特作用,但我卻總以為夫君只是騙人。以夫君的性子,不鑄則已,既為自己鑄劍,鑄出的劍怎可能真的那般平凡?然而現在看來,這墨虹劍如此凌厲的一擊竟也無法傷到應天陽的獸身,亦未看出有其它效用,莫非此劍真的比不得他給題花、巧文她們鑄出的那五劍?”
夜空中一人一獸戰得激烈,唐小峰卻是處處遇險,雖在應天陽身上劈了不知多少劍,卻無一劍起到作用,縱連紂絕陰天斬和集結了紫華劍氣、陰幽戾氣、五精天火的那三刀也是一樣。
應天陽的獸身竟是金剛不壞,連一絲劍痕也無法斬出。
就這樣戰了一通,應天陽忽地大笑一聲,獸首一口咬向唐小峰。
就在眾人都以為唐小峰這次必死無疑,徐麗蓉已是化作火焰,縱是明知不敵也要去替夫君報仇之時,唐小峰卻像是融進夜色一般,剎那間飄飛開來。
這一瞬間,不管是徐麗蓉還是卞璧都有一種奇怪的錯覺,仿佛他們看到的不再是唐小峰,而是“月亮”。這是一種奇怪的身法,讓他們想起了那個叫月亮的小女孩。
應天陽回過身來,冷笑道:“你倒是很能躲。”
唐小峰手持墨虹劍,冷冷地道:“這次不會再躲了。”
他試了多次,已經知道,除了強行施用還不曾完善的那一招,已是沒有其它辦法。他將墨虹劍一拋,墨虹劍竟也有如月光一般,變得似虛似幻,覆在唐小峰身上。
徐麗蓉與卞璧對望了一眼,卻都無法弄清唐小峰做了什么。
這一刻的唐小峰,仿佛已經跟他的墨虹劍融成了一體,人就是劍,劍就是人。
甚至他整個人都似是化作了劍氣,無形無質,似虛非虛。
月光從他那劍氣
地皇與二后的臉色已經完全變了。{}
夜空中的少年扭過頭來,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忽地將身一縱,挾著熊熊黑火直沖而來。地皇與二后心中一驚,各現真身破空而去,連看也不敢再看他一眼。
眼見他們逃走,飛掠中的少年卻噴出一口鮮血,墜了下去。徐麗蓉大驚,掠上去將他接住,定睛看時,唐小峰已是全身發冷,牙齒打顫,就這樣昏了過去。
卞璧也趕緊縱了過來:“他怎么樣?”
徐麗蓉低聲道:“身上無傷,全身發寒,只怕是魂魄受創。我們先離開這里再說。”
他們生怕地皇二后,又或是大是歡喜佛又折了回來,不敢多待,帶著唐小峰飛向天際。
血色的林中,一顆碩大獸首滾了幾滾,落在坡下。
獸首的眼睛怒瞪著,想要發出吼叫,卻已無力。
它以前從未想過自己會敗得這么慘,更是沒有想到自己竟是敗在這個十來歲的人類少年手中。
但是它不甘心,它很不甘心。
它還要活下去,它要把這一刻的敗北牢牢地記住,然后千百倍地還回去。
犼,即使在龍族里也有著極其高貴的地位,它怎能就這樣死在一個凡人手中?
犼,又叫做“吼”。
震天吼,朝天吼,龍族分支,麒麟之祖。
它怎會如此簡單地就死在這里?
雖然身體早已碎裂,雖然只剩下一顆獸首,但它開始吐出妖氣。
灑在林中的血水與碎肉詭異地往它流來,它的身體開始生長。
忽地,它覺察到妖風襲來,定睛一看。
它看到一個皮膚黝黑,帶著紋身的少年落在枝頭,冷冷地看著他。
它不愿讓人看到自己落到這般下場,于是怒視著這個少年……這是一個妖怪,但他的妖氣實在太弱,想來不過就是一只在深山老林里修行未久的小妖。
看著紋身少年眼眸深處的冰冷與漠然,犼不由得發出冷笑……這樣一只小妖,竟然也敢來招惹自己?
妖氣狂吐,往少年卷席而去,要將他就此淹沒。
紋身少年忽地一縱,沖天而上,又化作金色巨鵬直落而下。
犼失聲叫道:“迦樓羅?!”
金色巨鵬抓住獸首,利爪一撕,獸首一聲慘叫,叫聲戛然而止,本是金剛不壞的頭顱竟被迦樓羅的利爪撕成兩半。
獸首分開,內中有一顆熒光閃動的珠子。
這是犼的內丹。
金色巨鵬一口吞下內丹,朝著圓月展翅高飛,仿如飛入那皎皎蟾宮一般,很快就消失不見……
徐麗蓉與卞璧將唐小峰帶到荒山野嶺一處山洞里。
唐小峰依舊昏迷,偶有動彈,也是中了夢魘一般身子抽搐,滿地打滾,不時發出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吶喊。
兩人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自然也無法幫他,徐麗蓉試著把廉錦楓煉制的小還丹、清心丸等各種靈丹喂入他的口中,卻是毫無用處。
天色漸漸開始發亮。
白話找了過來。
這小姑娘找人真的像她自己吹的那般,很有一套,徐麗蓉他們躲到這里,她竟然也能找到。在知道昨夜發生的事后,她大吃一驚,卻也跟徐、卞二人一樣,無計可施。
白話將手指搭在唐小峰的腕脈上,查看一陣,苦惱地道:“他不但身上沒傷,肺腑沒有受創,連經脈都是完好無損。但他的氣息卻是極弱,就跟即將老死病死的垂朽之人一樣,他……恐怕是沒得救了。”
徐麗蓉怒道:“你連他是什么情況都沒弄清楚,為何說他沒救?”
白話嘻嘻笑道:“我是在激他,我這樣一激他,說不定他就會生龍活虎地跳起來大叫沒事,不過他現
唐小峰來到外頭,卞璧見他昨晚病成那個樣子,現在卻又一下子就生龍活虎起來,大是驚詫和佩服。{}
離十天之會還有幾天,他們并不趕著上路,就在這里休息。
唐小峰與卞璧斗了幾次劍,剛開始時他屢占上風,漸漸的,卞璧竟也能夠跟他打得勢均力敵。白話與徐麗蓉在遠處看著,白話笑道:“卞大哥其實厲害得緊,不過顯然經驗不夠。”
徐麗蓉淡淡地“嗯”了一聲,道:“他從三歲被人帶走,然后便一直在深山里修習道家功法,連山也不曾出過,論起功底自然不是夫君可比。但他下山未久,明顯缺乏與強敵作戰的經驗,應變不足,自是不免處在下風。但夫君雖然將他壓制,他卻始終維持不敗,反給人越戰越強的感覺,這自是因為他的根基在那。”
白話穿著一件紅色連衣裙,頭上扎著兩個小荷包,嘻嘻笑道:“但他竟然會去同情敵人,真是有夠傻的。”
徐麗蓉道:“世上總有一些這樣的人,從不瞻前顧后,只憑著一個俠字行事。”
小姑娘笑道:“他這種人最好多些,如果每一個人都像我一樣聰明,那我還騙誰去?”
徐麗蓉瞅她一眼。
唐小峰與卞璧練完劍后,四人聚在一塊,聊起參加十天之會時所用的身份。白話道:“這個我早已想好了,三天劍派已經末落,我們帶著羲和杯,自稱三天劍派小一輩的弟子,就說師長們已打算放棄西城山,這十天之會,只是讓我們帶著羲和杯來應個景,只要羲和杯到了場,另外九大洞天的人也不會在乎。”
卞璧道:“但我們不會三天劍法……”
“我會。”白話跳起,摯出一劍連抖三下,三團劍花交錯回旋,正是三天劍法。她收劍坐下,道,“十天之會原本就有不成文的規定,縱有再深仇怨,一旦進入云錦山下就不許尋仇,卞大哥跟小峰哥哥原本就是學劍的,論起實力,三天劍派那些弟子只怕沒哪個比得上你們,否則也不會沒落成這個樣子,我把三天劍法隨便教你們一下,又有派主武射鵠的手信,其他人自然不會多問。”
又道:“十天之會,最重要的其實便是十杯相會,十個吸收了洞天靈氣的羲和杯會在一起,就有可能取得打開通往圓嶠秘境的神秘鑰匙,至于參加這十天之會的到底是哪十個門派,其實大家根本就不在乎。千百年來,參加這十天之會的門派也不知換了多少,以后也一直都會換下去。”
徐麗蓉道:“但是昨晚那惡佛與尊圣門的地皇、三后都有可能會參加十天之會。”
唐小峰哂道:“那又能怎樣?我們帶著羲和派,他們難道還能趕我們走?我們走了,十天之會他們也開不成。”
“放心啦放心啦,”白話搖著手,“這次十天之會雖是在云錦山,但主持的卻是句曲山的茅山派。茅山派宗師白云子欠我一個大人情,多少會幫我瞞著一些。”
唐小峰瞅她一眼:“你的人緣倒是廣得很。”
句曲山的茅山派可不同于三天劍派,自從三茅真君開創茅山宗以來,茅山派的聲望越來越大,隱約成為道家上清派之牛首,甚至有“茅山之外,別無正宗”這一說法。
茅山派尊的是太上老君與元始天尊,奉的是《黃庭經》,修的是三清劍術和谷衣心法,又擅長各種齋醮符咒。茅山派的三清劍術又稱作“三清奉符”,與三元、青城又或是一般劍俠所修的劍術截然不同,而是將劍術與符咒結合在一起,以劍施符,乃是三茅真君所自創,此時雖然只有茅山宗等少數幾個門派才會,到了后世卻廣為流傳,在二十一世紀電影電視里經常出現的一個道士拿把木劍揮來舞去,擒魔捉妖的情節,其最初根源其實便是茅山派的三清劍術。
茅山派這一任宗師,道號白云子,復姓司馬,名叫承禎,除瑕口名聲與高超道術之外,亦寫得一手好書法,其獨創的“金剪刀書”在中國古代書法的歷史上占有一席之地,他手著的《坐忘論》、《天隱子》更是流傳后世的道家重要典籍。
當然,唐小峰雖是一個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好孩子,又是一個穿越者,但他前世對書法沒啥興趣,也沒有興趣當道士,對司馬承禎在書法和道家經籍上的成就是一無所知的,但是茅山派宗師,單只是這個名號便已極是讓人敬服。
茅山為天下道學之所宗,這句話可不是白說的。
四人又討論了一些細節,不過白話對這次的十天之會顯然已是謀
云錦山,又叫做龍虎山,據說天師張道陵曾于此山煉制九天神丹,丹成而現龍虎。{}唐時,此山在道教中的地位雖還遠不及茅山,但在兩宋之后,成為正一教的所在地,名氣漸起,終成道教三大名山之一。
唐小峰、徐麗蓉、卞璧、白話四人來到云錦山山下的鎮子上,抬頭看去,雖然已是深秋,山中卻是綠郁蔥蔥,仙鶴隱現。此山雖然不是十大洞天之一,卻也是有名的福地,靈氣獨鐘,與普通山嶺自然不同。
原本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鎮,卻一下子來了許多人。
他們走在街上,看到前方大搖大晃地走著五個怪模怪樣的家伙,唐小峰覺得其中幾個有些眼熟,卻又明明不曾見過。卞璧低聲道:“他們全是妖怪。”
白話笑道:“這些都是委羽山的妖怪,為首的那個漢子是燚妖門中排名第二的‘混天域’悅惚,那個女的是排名第五的‘血顏花’盧嬌嬌,另外三個是排名第七的‘冷欽原’血鴦,排名第八的‘狂腓力’度藏,排名第十二的‘載天蛇’白仞。”
唐小峰恍然大悟,心想難怪后排的那三個家伙看著眼熟,他們雖然變化成人形,卻又弄得怪模怪樣,與他們的妖身頗有相似之處。
另一頭又行來幾位公子小姐,與燚妖門這幾個家伙差點撞在一起,兩批人怒目相視,就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誰也不肯讓誰。
“這些是西城山玉家的人,”白話道,“玉家雖然也是妖族,卻與燚妖門截然不同,早已融入人類,他們的妖身乃是孔雀,千百年來,除了本族之外,就只與人類通婚。燚妖門卻是極端仇視人類,你看他們明明都變化成人,還弄得如此陰陽怪氣,連妖氣都不收攏就知道了。這兩山行事作風完全不同,彼此自然看不順眼,燚妖門將玉家視作妖族中的敗類,玉家卻自視為妖族中的名門世家,將燚妖門這些家伙看得下賤,若非這里是云錦山,大家都是來參加十天之會的,現在只怕早就打了起來。”
一個身穿錦衣,腰戴玉佩的男子行了過來,錦衣男子冷冷地看了燚妖門那幾個家伙一眼,眼神雖帶鄙夷,卻又顯然不想惹事,將那些公子小姐清清淡淡地訓了幾句,帶著他們離開。
白話道:“那位是玉家家主的長子玉風云,家傳的化玉神功聽說已經修到了第八重,就算是燚妖門的‘混天蜮’悅惚也不敢輕易惹他。”
徐麗蓉看她一眼:“你知道的倒是真多。”
小姑娘嘿嘿笑道:“略懂,略懂。”
十天之會是在明天,他們先去酒樓吃些東西,酒樓里,他們竟然看到“地皇”玄閉戶與日、月、星三后,玄閉戶看到唐小峰竟然也出現在這里,猛地站起,卻又緩緩坐了下去,他親眼看到唐小峰殺了“天皇”,自是沒有信心能夠勝他,更何況此時此刻,云錦山下龍蛇混雜,他不想再生出別的事端。
卞璧卻向“星后”陰珍珍走了過去。
陰珍珍面無表情,冷冷地道:“何事?”
卞璧靜了一靜,緩緩地道:“對不起。”
他不知道大是歡喜佛對她到底做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她是逃出來的,還是被那惡僧玩弄了數日后,才放出來的,他只想對她說聲“對不起”。
陰珍珍的身子顫了一顫,沉默片刻,才冰冰冷冷地道:“滾。”
卞璧轉身離開,回到唐小峰等人身邊,徐麗蓉冷笑道:“你現在知道了吧?好心總是沒有好報。”
卞璧握緊拳頭:“我本來就沒有幫上她,她讓我滾也是應該的。”
唐小峰嘆氣……這家伙應該被什么東西咬上一口,然后去做個蝙蝠俠、蜘蛛俠、超人什么的,以發泄他那實在是過了頭的正義感。
她是敵人啊敵人!
他們點了些酒菜,一邊聊天,一邊對著從街上經過的各派弟子指指點點。
此時的云錦山山中建了許多臨時性的建筑,用以提供各派弟子和門人居住,而做這些事的自然便是主持此次十天之會的句曲山茅山派。
唐小峰等吃完酒菜后,便進入山中,幾名茅山道士雖來查他們身份,但他們自稱三天劍派弟子,又亮出羲和杯,這些茅山弟子自然也就放他們上山。
一名茅山弟子將他們領到一座本是廢棄,又重新打掃干凈的道觀,用作三天劍派的
唐小峰跟著月亮悄悄接近山頂。{}
山頂處有一座大殿,匾額上寫著“紫清”二字,周圍有許多茅山道士在那守護,密不透風,讓人無法進入。
唐小峰低聲問:“是白話叫我們進去的?”
小女孩蹲在他身邊,輕輕地“嗯”了一聲。
唐小峰心想,這紫清殿應該就是明天十天之會舉辦的場所,茅山派將它保護成這個樣子,恐怕只有硬闖才能進去。
正自想著,小女孩卻拉了拉他的袖子,用水靈靈的眼睛看著他:“你見過白話嗎?”
唐小峰:“啊?”
小女孩又問:“你見過她嗎?”
唐小峰道:“見過……”
小女孩用充滿期盼的眼睛看著他:“她……長得什么樣子?”
唐小峰干咳一聲:“和你差不多。”你不就是她么?
月亮低下頭去,幽幽地說:“我還沒有見過她,我也不知道她長得什么樣子。”
難道她不知道,她自己到了白天就是白話?唐小峰疑惑地看著她。
月亮抬起頭來,看著夜空,夢囈般地道:“我知道她是我的好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她一直在保護我,也幫了我許多,我經常會聽到她的聲音,但她卻從來不肯讓我看到她……她為什么不肯見我?”
這“兩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也跟莊周夢蝶一樣,莊周知道自己是蝴蝶,蝴蝶不知道自己是莊周?
月亮低聲道:“如果你看到白話,你能不能幫我對她說,我真的很想見她?”
唐小峰點了點頭,說了聲好,卻又想著這兩個家伙看來是一輩子也見不著面。
小女孩看著移上中天的月亮,月圓之夜已過,空中的那輪明月不再盈滿。她道:“子時到了。”
唐小峰:“啊?”
小女孩卻不再說話,拿著彩帶快速一卷,卷出一個九宮圖案。
清風卷過,唐小峰突然發現自己到了紫清殿里。
奇門遁甲之術果然好用,他想。
那些茅山道士守在外頭,殿內卻是空無一人。
月亮拉著他來到殿中空地上,取出一張紙,低聲說道:“能把這些仙篆畫在地上么?”
唐小峰道:“用五色筆?”
小女孩“嗯”了一聲。
唐小峰接過紙頁,見上面寫著一些仙篆。
天有五賊,見之者昌!雖說所有仙篆的源頭都在“命、物、時、功、神”這五字天書里,但這五字又可以不斷折解,生出無窮無盡的新的仙篆,這張紙上的仙篆,唐小峰記得都是歸在“神”字之下,但它們到底有何含意,他卻是弄不清楚。
他將這些仙篆用五色筆寫在地上,仙篆熒光隱現,玄之又玄。
小女孩揮舞彩帶,先是三橫三豎,再快速一卷。
一個九宮圖案將這些仙篆罩住,再帶著它們慢慢消失,把它們全都隱藏起來。
“好了。”她拉著唐小峰,彩帶又是一卷。
紫清殿內,他們的身影消失不見……
唐小峰陪著小女孩在云錦山中慢悠悠地逛了一圈。
他對這個像霧一般,朦朦朧朧,讓人看不真切的小女孩實在是有些好奇。
小女孩也顯得很是欣喜。
“以前從來沒有人這樣子陪過我。”她說。
唐小峰問:“難道你就沒有別的朋友?”
小女孩搖了搖頭,她說她的朋友只有白話,但她從來沒有見過白話。
他們坐在一塊石頭上,看著星空隱現,皎月飄移。
小女孩倚著他的胸膛,懶懶地打個呵欠,輕輕地說:“我可以睡一下嗎?”
十天之會終于開始,唐小峰等人被茅山派弟子帶進了紫清殿。{}
一路上,白話都是氣沖沖的,這讓唐小峰有些好奇,因為這不符合她以往的性子。他想著,莫非這小姑娘不只是精神分裂,而且自己戀自己,白天的她愛上了晚上的她?
紫清殿內,他終于見到了茅山派宗師,亦即道號“白云子”的司馬承楨,司馬承楨身穿道袍,仙風道骨,卻又極是儒雅,脫下道袍,只怕人人都會把他當成一個儒者。
司馬承楨看到白話,微笑額首,白話沖他嘻嘻一笑。
委羽山來的是燚妖門中排行第二的“混天蜮”悅惚,西城山來的是玉家門主之子玉風云,兩山之主都沒有出現。
青城山到的是青城劍派派主紫玄真人,赤城山則是到了兩位惡佛,一位是唐小峰他們前幾日撞見過的大是歡喜佛,另一位則是個身穿破舊袈裟、滿嘴嘆息的瘦小和尚。
大是歡喜佛看到徐麗蓉,眼睛一亮,咧嘴笑著,徐麗蓉哼了一聲,雖然心生厭惡,卻也知道這和尚神功了得,不敢輕易惹他。
白話低聲道:“他旁邊那個,乃是五惡佛中的大悲彌勒僧,名號是他自己取的,聽起來大慈大悲,卻是個殺人如麻的惡僧,比大是歡喜佛還更作惡多端,歡喜僧只是搶搶漂亮姑娘,這彌勒僧心情一不好就要殺人,路上遇到他時,最好見他就跑,免得被他殺了。”
另有一僧獨自坐在遠處檀木椅上,單是看著,便讓人覺得風清云淡,一片祥和。白話道:“那位是羅浮山的‘正性僧’黃巖大師,羅浮十八寺主在羅浮山上各自主持一寺,其實不能算作門派,他們修的是禪宗,與自稱是‘佛’,卻憑著自己高興隨意解讀佛經的赤城山五惡佛自然是對不上眼。此次十大之會,羅浮十八寺主只來了黃巖大師一人,大約是因為最近騎田嶺山川崩裂,鬼怪盡出,另外十七個禿驢正在嶺南降妖滅魔,無暇來到這里,但你可不要小瞧了這黃巖禿驢,他可是十八禿驢里最厲害的一個。”
唐小峰在五嶺被四圣追殺時,聽過這位大師的聲音,卻沒有見到他長成什么樣子。
黃巖大師用目光緩緩掃視全場,看到唐小峰時,微微皺了下眉,看到卞璧時,略略額首。
唐小峰想起這和尚似乎精通望氣之術,當日在騎田嶺時曾指著四圣說他們妄動無名之火,必有無妄之災,結果四圣果然死翹翹了。他心想,這禿驢看到我時,心里必是閃過“壞人”二字,看到卞璧時則是“好人”二字,所以一下皺眉一下點頭。
林屋山尊圣門到的卻是“地皇”玄閉戶與三后,大是歡喜佛沖著“星后”陰珍珍淫笑,陰珍珍顫了一顫,陰著臉,沒有去看他。
白話低聲道:“尊圣門除了兩皇、三后、四圣之外,還有一個圣主,但他究竟姓啥名啥,有什么來歷,卻是連我也沒有調查出來,甚至也沒有幾個人真的見過,只聽說他神功蓋世,就算是五惡佛,任何一人拿出來也不是他的對手,我看大是歡喜佛雖然色迷心竅搶了陰珍珍,卻也未必真的敢惹尊圣門的圣主,等十天之會一結事,大概就會馬上逃回赤城山去。”
唐小峰幾人都很年輕,又是借十大洞天中最沒落的西玄山三天劍派的名義來到這里,自然沒有多少人關注他們,除了那大是歡喜佛貪圖徐麗蓉貌美,視線不時掃了過來,就只有尊圣門的“地皇”和三后在看著他們。
“地皇”玄閉戶走上前來,冷笑道:“你們真是三天劍派的?”
白話嘻嘻笑道:“他們不是,我是,武射鵠是我爹,他們是我朋友。”
玄閉戶卻不認得白話,又想著這姓唐的小子身上帶著五色筆,他自己出現在這里也好,省得再花心思找他,于是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徐麗蓉瞅了小姑娘一眼,在唐小峰身邊低聲道:“我們真的要跟她在這胡鬧么?”
唐小峰笑道:“來都來了,還能怎辦?”
反正只要十天之會沒有結束,不管是那惡佛還是尊圣門都不會在這里惹出事端,實在不妙,趁早溜走就是。
他原本就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
除了這些人外,還有兩個女人,一個是拄著拐杖的老太婆,白話說她是括蒼山隱玄門的血婆婆,另一個則是戴著面紗的女子,看不清相貌,只知道她是來自十大洞天中排名第一的王屋山,別的就一概不知。
各種異象層出不窮,慢慢地,十只羲和杯全都浮了起來,伴隨著來自十大洞天的靈氣快速變化,終于變成了一塊潔白無瑕的玉璧。{}
在場的基本都是神州大陸有名人物,一眼就看出這玉璧寶氣沖霄,絕非凡物。
種有蟠桃樹的白玉城。
處于五行之外,待在其中就可讓人不老不死的圓嶠秘境。
通往圓嶠秘境的玄天璧。
靜,依舊是異樣的靜。
雖然他們在這里的目的就是為了圓嶠秘境,但上萬年來,十天之會每百年舉辦一次,玄天璧卻始終沒有出現過。
在他們心中,本是以為,就算這次也很難是個例外。
然而,玄天璧竟然真的出現了。
玄天璧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懸浮著,轉動著,發出一道道神秘莫測的光暈。
這光暈是如此的神奇,如此的誘人,仿佛一位凌波舞動的裸女,用千嬌百媚的姿勢勾引著岸邊的每一個男子。
先說話的是黃巖大師。
黃巖大師乃是在羅浮山上修行了數百年之久的得道高僧,對誘惑的抵抗力自然要比別人好些。
他念聲悠長的佛號,緩緩道:“玄天璧既已出現,不如……”
他話還沒說完,卻聽一聲尖叫:“不要搶!”
尖叫的是個小姑娘。
她實在是不應該叫的。
雖然玄天璧只有一個,雖然這里有這么多人,一個玄天璧怎么也不夠分,就好像樓上有一個美女,樓下卻有一大伙男人,每個男人都想要她的處,能夠得到的自然只有一個。
但在這里的,或是得道高僧,或是奇人異士,大家都是文明人,只要靜下來,大家商量一下,總能想出和平解決的辦法。
但是小姑娘叫了。
她叫的是“不要搶”。
明明還沒有人開始搶,但隨著她這一叫,每個人都下意識地認為有人開始搶了。
我是文明人……但是別人也是么?
剎那間,罡氣、妖氣、劍氣,再加上各種仙術,各種法寶,全都涌了出來。紫清殿一下子就四分五裂,殺招與絕學層出不窮。
這是一場百年難得一見的惡戰……
就在云錦山上的“文明人”為了玄天璧搶得頭破血流的時候,遠處的天空中,有四個人正坐在云端上,興致勃勃地觀賞著。
一個是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好少年。
一個是天真可愛、從來不做壞事的小姑娘。
一個既不自戀又不臭美的美嬌娘。
一個偶爾也會很聰明很聰明的伍柳仙宗弟子。
“哇,”小姑娘拍著掌,“厲害厲害,大家都好厲害……這個是化玉神功第八重‘九玉重陽’,哇哇哇哇,‘九玉重陽’被人接下了,原來青城派掌門已經練成了青城派的最強殺招‘洞玄七星靈寶劍’……看,快看,大是歡喜佛的‘法輪常輪’,大悲彌勒僧的‘千悲咒’……哇哇哇哇哇,黃巖禿驢也好厲害,那不是大日如來三昧印么?哇哇哇哇哇哇哇……”
其他三人拿眼睛斜她。
突然間,一道血影破圍而出,搶了玄天璧就走。
“血婆婆,竟然是血婆婆,”小姑娘大叫,“最先搶到玄天璧的竟然是隱玄門的血婆婆,哎呀呀,他們追錯人了,那是血婆婆的‘血影分身’……”
七道閃電破空而下,先是現出七個少女,緊接著,這七個少女又都化作七只妖獸,替血婆婆擋住追兵。
“隱玄七女,”小姑娘嘖嘖地道,“隱玄七女也出現了。”
然而,隱玄七女雖然暫時擋住追兵,暗處卻突然竄出一個黑影,先是給了血婆婆一掌,然后搶了玄天璧就跑。
燚妖門的“混天蜮”悅惚、“血顏花”盧嬌嬌,
傍晚時,唐小峰等人已經遠離了云錦山。{}
卞璧問:“我們現在該做什么?”
白話直接把玄天璧塞給卞璧:“拿著。”
卞璧怔怔地接了過來。
白話道:“只要持著玄天璧,月圓之夜,不管在十大洞天中的任何一山都能打開通往圓嶠秘境的神秘通道,不過這個月的月圓之夜已經過了,只能等下個月再說,這段時間里,玄天璧先放你這。”
卞璧疑惑地問:“為什么不放你自己這?”
白話撓著頭:“我怕月亮把它弄丟了。”
唐小峰道:“我可以幫你……”
“小心保管,”小姑娘瞪著卞璧,“不要讓它被人偷了,尤其是要小心那些姓唐的人,千萬小心。”
卞璧:“喔。”
我就有那么不值得信賴么?
他在心中忖道:“雖說跟原本的打算很不一樣,但不管怎樣,我已經在云錦山出現過,不管是尊圣門還是那個叫微微的丫頭,都不會再在嶺南搜我。我怕的是他們找上家門口,把爹娘跟姐姐連累了,并非真的就不敢跟他們作對。”
他道:“既然只有在十大洞天才能打開通往圓嶠秘境的仙道,我們不如先選好一山,這二十多天里便躲在附近深山里用功?”
白話嘻嘻笑道:“我想的也是這樣。”
徐麗蓉問:“哪座山?”
白話眼珠子轉動:“王屋山有天魔宗,委羽山有燚妖門,句曲山有茅山宗,都是把整座山給占了,赤城山的五佛宗、括蒼山的隱玄門其實都不是什么大派,人數不多,我們可以悄悄潛入山中,但五惡佛和血婆婆可都不是好惹的。最佳之處莫若‘朱明輝真之天’的羅浮山,羅浮山原本就是佛教勝地,香火旺盛,天天都有信徒上山,那十八個禿驢也只是各持一寺,并非霸道地把整個羅浮山都封了……”
唐小峰道:“不行。”
羅浮山乃是嶺南第一大山,他可不想再把敵人往家門口引。
白話想了想,道:“我們借用過三天劍派的名頭,西玄山還是不要去的好,看來就只有去‘太玄總真之天’的西城山了。玉家雖是妖族,卻向來隱于人類之中,平日低調的很,當地百姓也只把他們當成普通世家,我們藏在附近,只要不去惹他們,他們也不會來管我們。”
唐小峰與徐麗蓉對望一眼,唐小峰笑道:“既然如此,天一亮我們就去西城山好了。”
當天夜里休息的時候,白話沒有再像以前那樣消失得無影無影,而是往唐小峰的懷里鉆。
“你干什么?”唐小峰看她。想勾引我?你是不是太小了點?
白話瞪他:“是你答應了月亮,讓她醒來后可以看到你。”
呃,那不是隨便說說嗎?
天漸漸黑了,月亮移上樹梢。
沉沉睡去的小姑娘,又慢醒了過來,搓著眼睛,抬頭看著將她摟在懷中的少年。明明就是同一個人,不過就是分了白天黑夜,但給唐小峰的感覺,她們似乎又真的不是一個人。
“嗨,”他沖著小姑娘嘿笑,“又見面了。”
月亮疑惑地看著他:“你……是誰?”
唐小峰等一路往西城山飛去。
離下一個月圓之夜還有二十多日,他們自然不急,一路上,他們不時打斗練功,彼此交流。四人所學完全不同,其中卞璧雖然經驗欠缺,根底卻是最好,白話所學最雜,感覺什么都會一點,誰也不知道這些東西她到底是從哪學來的。
但是真正厲害的還是月亮。
有幾個晚上,月亮出現后,見他們練功練得起勁,也加入進來。
徐麗蓉與卞璧兩人聯手,竟然打不過她一個。
“在東海,你和紫綃是怎么打敗她的?”親眼見證月亮的本事后,徐麗蓉看著唐小峰,只覺難以置信。
徐麗蓉也飄了過來,淡淡地道:“召神喚鬼這種事本身不足為奇,但是真正的‘神打’,連我也不曾見過,除了那些裝神弄鬼騙錢的家伙。”
白話嘻嘻笑道:“普通的召神符咒又或是五鬼之術,不過是暫時將鬼神請來幫幫忙,就算要付出些許代價,只要控制得好,也就不會有事。‘神打’卻是以自身為鼎,請來鬼神附體,雖然能夠一下子就變得厲害,對身體卻是損傷極大,修為淺的立斃當場,修為深的亦是不免減壽,所以,若非迫不得已,沒有誰愿意學它,更沒有幾人愿意用它。”
又道:“神打雖然極其傷身,但有一種人卻是例外,你們可知是哪種人?”
唐小峰若有所思:“體內有先天靈氣的人?”
“對頭,”白話拍掌道,“體內擁有先天靈氣的人多半都是神仙轉世,他們上一世原本就是仙神,只不過是因為觸犯天條又或是為了完成劫數,這才謫到人界,靈氣迫人,慧根獨具,這種人有先天靈氣保護,附體的鬼神傷得了別人,卻是傷不到他們,反可以在先天靈氣的幫助下變得更加強大。只不過,體內擁有先天靈氣的人極是難找,莫世仙神,就是那些幾世積德又或是地仙轉劫的孩童便已經是可遇不可求,不知有多少修仙門派搶著要。”
“擁有先天靈氣的人很難找么?”唐小峰聳聳肩,“可我總覺得自己走在路上都可以隨便撞死幾個。”
白話沒好氣地道:“那是因為你姐是……”
唐小峰盯著她:“我姐是什么?”
白話發現自己失口,呵呵笑道:“沒什么,我是想說,那是你運氣好,要不然你以為這種人真的隨便撿啊?”
唐小峰依舊盯著她……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確實,他之所以覺得像這種轉世天仙滿街都是,那也只是因為他姐姐就是統御天下群芳的百花仙子,他身邊的這些美眉基本上也都是花神。事實上,除了這些花神,其他擁有先天靈氣的人他一個也沒遇到過,就算遇到他也不可能知道,像這種轉世仙神原本就非常少見,只不過非常湊巧的,十幾年前恰好有一大批謫下人間,而其中一個、同時也是最重要的一個,正好是他姐姐。
他在心中忖道:“這丫頭到我家找過我……她見到了我姐……”
她知道我姐就是百花仙子!
她到底還知道什么?
唐小峰在心里犯著嘀咕,卞璧卻更想知道與隱玄七女有關的事,問:“那七位姑娘難道便會‘神打’?”
“她們會的不是神打,”白話道,“隱玄門收集有上古時期七只兇獸的獸魂,這七魂可以藉著某種儀式附身在七名隱玄門弟子身上,讓她們化身成上古神獸,這種變身對普通的隱玄門弟子傷害極大,固而每一代的隱玄七女在獸魂附身后,往往便只能活個六七年,這種獸魂會一直在她們體內,直至她們死亡為止。剛才那七個雖然體內有先天靈氣,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保護好她們,但也不可能沒有損害,能夠活個十幾二十年,已經算是不錯了。”
徐麗蓉道:“既然如此,她們為何肯讓獸魂進入她們體內?”
“你以為她們有得選擇么?”白話道,“隱玄門除了這七個獸魂之外,還擅長血咒,歷代的隱玄門門主就是從外頭強行擄來有慧根的女孩,給她們種下血咒,讓她們不得不聽從命令。讓獸魂進入她們體內,她們還可以活個幾年,否則單是她們身體里的血咒就可以把她們折磨死。”
卞璧大怒:“那些人怎么可以這樣做?”
白話哂道:“隱玄門原本就是魔道,做出這種事有什么好奇怪的?就算是名門大派,也經常會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比如看中了哪個極具慧根的孩子,就故意用術法把那孩子弄得假死,再裝成道士或者高僧騙那家人說有仙方可以把孩子救活,只不過要把那孩子帶到仙山消災解厄,十幾年后才能回家,那家人以為孩子真的病死,死馬當成活馬醫,只好認命,不然的話,誰會真的肯將自己的孩子送去當道士、當和尚?只不過名門大派做得好些,等那孩子打下根基,道術有成后,總會讓他回家認親就是。”
卞璧怔在那里……他就是這樣被人帶走的。
徐麗蓉道:“這么說,就算那七個傻妞是近期被人擄走,亦有可能藉著獸魂一下子就變得厲害起來?”
二樓階臺之上本有歌舞,先有幾位少女翩翩起舞,舞動間衣裳漸解,粉肌雪股,春光外露,隨著幾聲弦響,大廳忽地安靜下來,人人抬頭觀看。{}
田嗣皇笑道:“綾夢妃子要出場了。”
話聲中,樂聲由輕而重,一名高髻女子裊娜行出,動作輕盈,仿佛絕美,卻又以湘妃竹扇半掩嬌容,周圍少女只著抹胸短裙,跳著艷舞,她卻穿著紫色深衣,慵慵懶懶地舞了一圈,反更顯撩人,雖然依舊無法見她全顏,但那美妙的體態,纖纖的玉指,稍露又遮的臉蛋,無一處不讓人覺得她美到極致。
徐麗蓉雖覺這女人再美亦不可能勝過自己,但看到唐小峰與卞璧都不由自主地抬頭看著,連呼吸都似停住,心里亦不由得一陣氣餒。
她雖貌美,似這般的舉止傳情,撩人舞姿,卻是無論如何也做不來的。
高髻女子斜倚竹欄,似覺熱了,衣襟稍解,胸脯微露,又將竹扇輕揮,不輕意間露出宜嗔宜喜的俏麗容顏,又似是害羞,趕緊以竹扇遮了。
只是這短短的一個亮相,反將人看得癡了。
連徐麗蓉也不得不承認,這女子確是一個美人,就算比不上自己,也絕不會相差太多,但她將音樂、伴舞,以及那明明不曾露出多少,卻緊緊抓住男人目光的撩人身姿結合在一起,竟讓人從一開始就覺得她美得有若天上仙子,而她微一露顏,亦不曾讓人失望,自自然然地,就將在場的所有女人都壓了下去。
一個老太婆在樓梯間舞著手帕,笑道:“妃子長居京城,可惜京城塌了大半,又出妖魔,她才出來逛逛,今日難得來到金柳地,欲意尋人聊些風月,談談詩詞,不知哪位愿意?”
所謂聊風月、談詩詞不過罷了,這種煙花之地,大家都知道其中“意思”,立時開始喊起價來。
綾夢妃子嬌羞掩面,仿若等待嫁出的閨中少女一般,更是讓人憐愛萬分。
徐麗蓉哼了一聲……裝得再好,終究不過是個妓女,最多是個高等的妓女罷了。
只是定睛看去,不但唐小峰一直在盯著那女子,連卞璧的視線也不曾離開,她心底冷笑……果然,這世上就沒有正經的男人。
眾人紛紛喊價,喊得最響的卻是一個衣著華麗的公子哥兒,不管他人叫出多少,他俱是壓住一頭,漸漸地,其他人也就放棄與他相爭。
綾夢妃子半掩俏面,星一般的眼眸瞅了過去,將那位公子哥兒瞅得骨頭都要酥了。
唐小峰看向那華麗公子,笑道:“這家伙來頭只怕不小。”
田嗣皇笑道:“此子姓玉,叫做玉驚天。西城山玉家的公子,來頭自然不小。”
唐小峰道:“難怪,難怪。”
紫玄真人冷然道:“他老爹在云錦山搶寶時被妖怪咬了一口,性命垂危,只怕是活不了多少,他卻依舊跑來尋歡作樂,這等敗家子,生來何用?”
田嗣皇道:“寒門出孝子,富貴多敗兒!人是如此,妖又有何不同?”
紫玄真人看著田嗣皇,冷冷地道:“閣下到底是誰?”
田嗣皇微笑:“總之不是道長的敵人,道長又何必多問?”
紫玄真人的眼眸益發陰沉。
眼間,玉驚天竟已叫價到八百兩紋銀,如此高價,其他人已漸漸放棄。唐小峰卻朝著田嗣皇嘿笑兩聲,道:“你剛才說過,一切費用都包在你身上,這話是否還作數?”
田嗣皇淡淡一笑:“自然作數。”
唐小峰立時伸手,大叫道:“兩千兩。”
一直被他抱在懷中的小女孩驚醒過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左看右看,像是不明白自己怎么會跑到這種地方來。
綾夢妃子的眼眸轉了過來,眸中的笑聲益發深了,玉驚天也同樣看了過來,怒哼一聲:“兩千二百兩。”
唐小峰嘻嘻一笑:“三千兩。”反正有人請客。
田嗣皇卻也是無動于衷,仿佛只是一個看戲的過客,倒是徐麗蓉狠狠地瞪著唐小峰,想著要不要扔團乾離火過去,燒了他的皮?
玉驚天臉色又青又白,三千兩對他來說亦不是個
唐小峰與徐麗蓉想要救援卻已不及。{}
擊傷卞璧,田嗣皇閃向唐小峰和徐麗蓉,在他身邊伴著地皇、日后、月后,又有諸多尊圣門弟子圍了上來。
唐、徐二人已是身陷險境。
月亮卻落了下來,彩帶一飄一卷。
“風云遁?”田嗣皇臉色一變,加快速度,拍出亂掌,結果還是拍了個空。
一道微風卷過,唐小峰、徐麗蓉、月亮三人消失不見。
這是奇門遁甲中的“風遁”!
又是一道轟響,發現形勢不妙的紫玄真人破壁而逃。
卞璧以劍支地,連噴幾口鮮血,卻是無力逃走。
陰珍珍落在他面前,冷冷地道:“那個時候,你想過要救我,現在,我也不會讓人來害你。”
卞璧已是視線模糊,搖搖晃晃:“我的……朋友呢?”
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陰珍珍輕嘆一聲:“逃了。”
卞璧松一口氣,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山林間——
唐小峰來回走著。
明月當空,小女孩坐在一根枝頭上,看著天空中的月亮。
徐麗蓉坐在月下,輕梳云鬢,又輕輕淡淡地看了唐小峰一眼:“你這樣子走來走去,又有何用?”
道:“實在不行,就只能用五色筆去跟他們換卞璧。”
徐麗蓉道:“你對朋友倒是不錯。”
唐小峰道:“那也得看是什么樣的朋友。”
有些朋友,你對他再怎么義氣都是值得。
徐麗蓉淡淡地道:“但你有沒有想過,要是被龍族得了五色筆,天下蒼生只怕是難逃浩劫?”
唐小峰道:“天下蒼生跟我有什么關系?”
“怎的沒有關系?”徐麗蓉定晴看他,“龍族若是真的攻入神州,到時天下大亂,嶺南又怎可能獨善其身?你的家人,難道就不是蒼生之一?”
唐小峰嘆氣:“總不能放著那家伙不管?”
徐麗蓉還要說話,卻又突然閉口。
兩人對望一眼,遠處有人影飄來。
唐小峰笑道:“怎么是你?你是路過,還是來找我們的?”
來得竟是綾夢妃子,她嬌笑一聲,道:“自然是來找你們。”
徐麗蓉冷冷地道:“你怎么找得到這里?”
綾夢妃子抬頭往坐在枝頭上、整個人都是朦朦朧朧的小女孩看了一眼,笑道:“下次你們可要記得,借風云遁脫身后,還要換個方向繼續逃。風云遁最重時辰方位,只要算清時辰,知道你們用的是哪種遁法,自然能夠推算出你們逃的是哪個方向。”
唐小峰干咳一聲……原來如此。
他只覺月亮把彩帶舞個幾下,梭的一下就把他們帶得遠遠的,極是神奇,卻不知道里面還有這么多名堂。
他道:“你一直都躲在邊上看?”
綾夢妃子眸中流波轉動:“人人都有好奇心的,既然有熱鬧,為何不看?”
又問:“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身上到底帶著什么寶貝,能讓尊圣門與青城派兩派洞主都動了心?”
徐麗蓉冷笑道:“我們為什么要告訴你?”
唐小峰卻道:“你猜!”
綾夢妃子略一沉吟,又注視著唐小峰,道:“你們幾人,在十天之會時似乎都到過云錦山,那個時候,你們占的是三天劍派的位置,但從你們的身手來看,你們卻顯然不是來自三天劍派。”
唐小峰道:“猜對。”
綾夢仙子光彩迫人,又道:“當日玄天璧出,卻被燚妖門給搶了去,雖然才過兩日燚妖門就放出話來,說他們搶到手中的玄天璧是假的,但這話有幾人會信?此時,委羽山早已被人圍住,玄天
卞璧等了半個時辰,才等到陰珍珍回來。
陰珍珍定晴看他:“我本以為,我過了這么久才回來,你定會逃走。”
卞璧大聲道:“我答應了會等你,又怎么會逃?”
陰珍珍趕緊用素手捂著他的嘴,眸帶笑意:“傻瓜,說得這么大聲,怕沒人聽到么?”
卞璧趕緊閉嘴。
陰珍珍將玄天璧塞到他懷中,道:“我本也想快些,卻是隱玄門的血婆婆和隱玄七女找了上來,在大姐房中商量要事,直等她們走了,我才能進去盜璧。”
卞璧低聲道:“你不用解釋的,我相信你。”
陰珍珍道:“我們走。”
她拉著卞璧,悄悄離開屋子,一路上避開守在各處的尊圣門門人,三后的地位在尊圣門里僅次于圣主和兩皇,縱然有人看到她,亦不敢多問。
她帶著卞璧往上走了幾層,來到一個開闊之處,卞璧發現這里擠滿了人,周圍擺放著牌九、骰子等各種賭具……這里竟是一個賭場。
他本以為自己是被關在荒郊野外的無人之處,卻沒想到竟是在這種地方。
兩個人影突然閃了出來,擋在他們面前。
陰珍珍臉色一變:“大姐、二姐。”
陰妙言看向她身后的卞璧,冷冷地問:“珍珍……你要去哪里?”
陰珍珍低著頭,語氣冷漠:“那個時候,我被人劫走,大姐不曾過問,現在卻又為何要問?”
陰雪珠蹙了蹙眉:“三妹……”
陰珍珍繼續冷笑:“莫非在兩位姐姐心中,我可以被人搶走,自己卻不能走得?”
陰雪珠道:“你這一走,就等于是背叛了尊圣門,圣主絕不會放過你。”
陰珍珍面無表情:“尊圣門早已背叛了我,我為何不能背叛尊圣門?”
陰雪珠道:“可是……”
陰妙言輕嘆一聲:“你走吧。”
陰雪珠怔道:“大姐……”
陰妙言看著卞璧,緩緩道:“珍珍是個好姑娘……不要再讓她受傷。”
卞璧大聲道:“我知道。”
陰雪珠無奈讓開,陰珍珍拉了卞璧就往前走。
門就在他們前方,賭場雖然人多,卻是最烏煙瘴氣的地方,門外一團光明。
陰珍珍的心中透著喜悅,只要踏出這里,她的人生就會被改變。
但她卻突然僵住了。
她的腳抬了起來,這一步卻怎么也邁不出去。
陰妙言與陰雪珠對望一眼,瞬間掠了過去,與她肩并著肩,一同看向門外,神情凝重。
外頭人來人往,車馬如龍,一切看上去都是那般的平常。
但她們的表情,卻像是看到了最最怪異的事。
卞璧左看右看,有些摸不著頭腦,只是他反應雖然遲鈍,慢慢地,卻還是弄清了不對勁的地方。
沒有人進來,也沒有人出去。
這里本是一個賭場,賭與嫖,從來就是最吸引人的兩種地方。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兩種地方就已經存在,也從來沒有斷絕過。
這是一個生意興隆的賭場,否則它也不會被尊圣門用作收集情報的據點。
賭場里擠滿了人,縱然是白天,它的生意也是極好。
然而現在,已經好長一段時間,外頭的人不再進來,里頭的人也不再出去。
就算有哪個人想要出去,走到門口時,也都會突然回頭,想再玩個兩手。
哪怕那個人已經輸個精光,無錢再賭,他也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回頭,再去看別人玩個兩手。
外頭的
唐小峰等人悄悄離開城鎮,進入深山。{}
幾人見卞璧一路上都跟陰珍珍手牽著手,心中疑惑。
唐小峰將卞璧拉到一旁,問個清楚,等卞璧說完,他無奈搖頭……這家伙還是蠻有本事的,居然就這樣子“色誘”了一個敵人過來。
徐麗蓉往遠處的陰珍珍、綾夢妃子掃了一個,那兩人一個靜靜地立在那里,寂寞如雪,一個坐在溪邊,戲弄魚兒。
她低聲道:“真的要把她們都帶到圓嶠仙境去?”
道:“綾夢妃子看來是跟定我們了,我們已經惹上了青城劍派和尊圣門,要是在這個時候跟她翻臉,連天魔宗也惹上,不見得是什么好事。”
白話也瞅了綾夢妃子一眼,道:“這個女人確實不用擔心,魔門的人最是自私,只看她幫我們救人,卻沒有讓我們跟她的同門接觸就可以知道,她根本就不想讓天魔宗的其他人知道玄天璧的事。倒是星后……”
卞璧道:“她已經背叛了尊圣門,不會出賣我們。”
白話道:“女人都很善變。”
唐小峰道:“你也是女人。”
白話道:“我就很善變。”
唐小峰、卞璧:“……”
大實話。
這丫頭不只是善變,還變來變去,白天和晚上完全兩樣。
卞璧大聲道:“不管怎樣,我答應過她的。”男子漢怎么可以騙女人?
白話咬了咬嘴唇,伸出手:“把玄天璧還我。”
卞璧也不猶豫,直接就還給了她。
白話左看右看……卞璧這小子被女人勾了魂,已經不可靠了,就算他信得過,那個女人也信不過。
放在自己身上卻也不行,晚上月亮醒來說不定順手就把它扔了,就算她不扔,也指不定會掉到哪去。
她看向唐小峰……唐小峰嬉皮笑臉的,誰知道他會打什么瘦主意,把玄天璧交給他,弄不好被他賣了都不知道。
又看向徐麗蓉……這女人實在臭美,就算在這個時候都不忘拿著鏡子左照右照,對其它事根本就漫不經心,她要靠得住,母豬都會上樹。
姑娘嘆氣……這里就沒有一個可靠的。
“放你這里,”她把玄天璧塞到唐小峰手中,又瞪著他,“不許作鬼。”
唐小峰摸著她的腦袋……這丫頭也太多疑了。
我是誰?我可是一個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十佳少年啊。
幾個人全都聚在一起。
白話道:“既然大家一起去圓嶠秘境,一些事情我可得跟你們講清楚,首先,玄天璧只有在月圓之夜才能起到作用……”
唐小峰道:“還有四天就是月圓之夜。”
白話道:“不只要在月圓之夜,還必須在十大洞天的其中一山使用它,通天之路才會出現。”
唐小峰又道:“四天時間,就算要去其它山也來不及了,只能選擇西城山……”
姑娘朝他吼道:“閉嘴。”
唐小峰閉上嘴,朝她擺擺手……您說。
姑娘道:“西城山離我們最近,而且這個時候,就算趕去其它山也來不及了。”
唐小峰閉著嘴巴:“唔唔唔唔唔……”這個我說過了。
姑娘握緊拳頭……她真的很想揍人。
綾夢妃子笑道:“這個好辦,跟茅山、燚妖這些門派不同,玉家雖是妖族,卻一向是以普通士族的形象出現在他人面前,亦沒有將整個西玄山封鎖住,到時我們悄悄潛入山中,他們也不會知道。”
“我要說的是另一件事,”白話道,“圓嶠秘境與十大洞天之間的通道只有在月圓之夜才能打開,在這一頭是這樣,就算我們登上了圓嶠秘境,找到了白玉城,仍然是這樣。”
“也就是說,”卞璧道,“如果我們這個月圓之夜去了圓嶠秘境,那至
太陽漸漸移上西山。{}
徐麗蓉坐在一旁打坐練功。
唐小峰則是懶洋洋地側躺在地上,看她打坐練功。
嬌美的容顏,浮凸的體態,逐漸變得溫柔的性格。
唐小峰覺得自己對這個原本是極其討厭的美眉,已開始變得喜歡和迷戀。
他朝美嬌娘左看右看,欣賞著她的俏麗臉蛋。
白話卻走了進來,二話不說就往他懷里鉆。
“我要睡覺了。”小姑娘說。
唐小峰:“哦。”
姑娘就這樣摟著他的腰,趴在他懷中,沉默一陣,忽地說道:“答應我一件事。”
唐小峰摸她頭,道:“太早。”
“啊?什么太早?”
“想要嫁給我,你現在還太早。”
姑娘大叫道:“不是說這個。”
咳,這么大聲做什么?
白話咬了咬嘴唇,盯著他:“幫我照顧月亮。”
唐小峰又是“哦”了一聲……那丫頭還用得著我照顧?
“我是說真的,”白話定睛看著他,“如果、如果我不在了,如果我以后都不在了……幫我照顧她。”
唐小峰怔了一怔。
白話低下頭去,蜷著身子:“月亮很可憐的,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照顧自己,她總是會迷路,總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很可憐的……你要幫我照顧她。”
唐小峰道:“你……”
姑娘緊緊抱著他,身子都是顫的,像是在害怕,又像是不知所措。
唐小峰摟住她,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想消失,”她哽咽著,哭了出來,“不想消失,不想消失……”
唐小峰扶住她的肩,搖著她,想要問個清楚。
姑娘看著他,淚流滿面,卻又綻露笑顏:“她很可憐的,你要……對她好……”
金烏沉下了西山。
她緩緩地睡了過去……
白話睡了過去,月亮醒了過來。
唐小峰試著問她,想要知道白話到底在害怕什么,但她卻茫茫然的,只是看著他發怔。
對于白話來說,她知道自己到了晚上會變成月亮,但是對月亮來說,她只知道自己有一個最好的朋友,她的名字叫做白話,她有時能聽到她的聲音,但她從來沒有見過她。
唐小峰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情形。
天開始黑了,但他們并沒有急著登上西城山。
因為按白話的說法,要打開通往圓嶠秘境的仙路,就必須讓玄天璧吸收日月精華和天地靈氣,最佳的時辰是在圓月移上中天,也就是子時或者丑時前后,最佳的位置則是在回水峰。
在這個時辰,這個位置,玄天璧可以快速地打開通往圓嶠秘境的通道,而如果錯過這個時辰,又或是偏離了位置,玄天璧雖然也同樣能夠打開通道,卻要耗費更多的時間,甚至有可能靈氣還沒有收集完,天就已經亮了。
趁著還有一些時間,唐小峰讓月亮教他奇門遁甲。
他覺得這拿著一根彩帶揮來揮去,就能移形換位的本事實在是太厲害了。
這小女孩甚至還能通過奇門遁甲破去四時乖錯太平鈴,在東海時,陰若花明明身上戴著四時乖錯太平鈴,都還差點被她殺了。
“很簡單的,”月亮睜著大大的眼睛,“左手這樣掐啊掐,右手這樣揮啊揮,就可以了。”
唐小峰干咳一聲:“掐什么,揮什么?”
月亮道:“就是這樣啊,掐啊掐……”
唐小峰道:“這是六壬?”
月亮道:“六壬是什么?”
陰珍珍將璧上的一粒圓珠按了一按,玄天璧飄了起來,隨著它的飄起,天空中風云變色,連月光都開始扭動。一道霹靂劃破虛空,有白玉天梯從虛空中穿出,快速搭下。
這天梯似有若無,仿佛是由月色搭成,神神秘秘,也不知通往何處。
月亮與徐麗蓉、陰珍珍飛上天梯。
陰珍珍急叫一聲:“卞郎!”
徐麗蓉急喊一聲:“夫君!”
唐小峰身子一竄,墨虹劍竟詫異地融進了他的體內,他以身作劍,化作巨大黑劍刺破玉落山的“破凰奪命連環罩”。
玉落山沒有想到自己的“破凰奪命連環罩”竟然被這少年破去,大吃一驚,又看到卞璧縱了過來,罡氣暴散,無法抵擋,趕緊振翅沖天,先退再說。
遠處,玉厘山、玉斷山、紫玄真人、云象言、云破疑也紛紛趕到。
唐小峰劍光一折:“走。”
與卞璧往天梯飛去。
就在這時,異變突起。
一只黑龍破土而出,閃電般抓向唐小峰。
尊圣門圣主……田嗣皇。
田嗣皇竟然早就藏在回水峰中,這一點不但大出唐小峰預料,連玉家的三老雙柱、紫玄真人也都沒有想到。
綾夢妃子不但將消息透露給了玉家,竟也透給了尊圣門。
田嗣皇心知玉家與紫玄真人絕不可能信任他,與他聯手,故此提前一步潛入了西城山,埋伏在這,時機一到便突然出手。
唐小峰剛以強大劍氣破去玉落山的“破凰奪命連環罩”,又被攻其不備,此時竟是來不及閃避,眼看就要死在田嗣皇手中。
卞璧卻不顧一切地折了過來,寶劍挾著罡氣擋住了黑龍。
只聽“鏘”的一聲,寶劍斷折,卞璧噴血拋飛,墜下山崖。
“卞郎!”陰珍珍失聲驚叫,竟飛出天梯,縱身而下,直往卞璧追去。
徐麗蓉又是一團熔巖,將沖上來的一群敵人轟成飛灰,見田嗣皇擊傷卞璧,又往唐小峰襲去,另一邊的“蒼靈奪命”玉落山也拆了回來,前后夾擊。
徐麗蓉失聲驚呼,便要飛過去接應。
看到心上人有危險,兩個女子,竟都是置自身于不顧。
唐小峰卻大叫一聲:“不要過來。”順手便將一團東西朝她擲去。
徐麗蓉接住,發現夫君扔來的竟是他的百寶囊。
田嗣皇意識到唐小峰的主意,立時將他放過,反沖向徐麗蓉。
唐小峰大喝一聲“走”。
他自己卻人劍合一,轟向田嗣皇,讓他不得不回身應付。
眼看二老雙柱、紫玄真人也已沖到,徐麗蓉固然知道在這種情形下,就算她加入戰團也只能陪著夫君一起送死,但她又怎能就這樣棄他不顧?
她身上炎氣一幻,就要往前撲去。
但是唐小峰這一聲“走”卻不是對她說的……他是對月亮說的。
本是迷茫和不知所措的小女孩這一刻卻是心領神會,一手抓住徐麗蓉,沖天而起,同時抓住了浮在空中的玄天璧。
天梯一閃即逝,她們的身影隨之而去。
緊接著便是云淡風散,所有的異象全都消失。
“蒼靈奪命”玉落山大怒,一掌擊在唐小峰背上,唐小峰踉蹌幾步,噴出鮮血,倒在地上。
玉厘山、玉斷山、紫玄真人等也撲了上來,將他團團圍住。
田嗣皇卻變回人身,負著雙手落在峰頭,抬頭看著夜空那輪清清冷冷的圓月,臉色陰寒。
唐小峰卻又掙扎著爬了起來,看著那一雙雙沉默的眼睛,開始大笑,他笑個不停,幾乎喘不過氣來,
(今天這章提前發。{}[hotsk。])
唐小峰讓紫幽仙氣在自己體內快速轉動。
雖說他體內有能夠返本還源、斷肢再生的紫幽仙氣,只要田嗣皇沒有直接殺死他,他總有辦法續回四肢,恢復元氣,但那家伙卻也實在是過于謹慎,斷了他的四肢,收了他的飛劍還嫌不夠,竟還給他貼了制神符,讓他空有一身本事,竟是無可奈何。
哀萃芳的出現,在無意中竟幫了他一個大忙。
當然,只要田嗣皇還想要五色筆,不想讓他死,他總是能夠找到機會,但這種被弄成人棍扔在牢中的感覺很不好受,尤其是對他這種從“不找點事做就會死星”穿越過來的十佳少年來說,更是相當的不好受,所以他還是很感激哀萃芳的。
下次再把她擒住時,一定要很溫柔很溫柔地待她。
他并不急于讓自己的四肢恢復,而是先用“玄關化體”變出分身。
他用分身跳了起來,做體操般動了幾下,感覺整個人舒心多了。
劍俠劍俠,沒有劍,又算什么劍俠?
他忽地伸手,朝著自己的真身虛虛一握,絲絲黑氣涌了出來,凝聚成形,握在他的手中。
墨虹劍。
那些尊圣門門人從他身上搜出一大堆的劍丸,卻未能找到他所用的這支墨虹劍。
他御著劍光,悄悄掠了出去。
守在外頭的幾個尊圣門門人還在睡著,顯然是哀萃芳潛進來時,給他們悄悄下了迷藥,又或是做了其它手腳。
分身雖然好用,但在感觀上卻遠不及真身敏銳,他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轉了一圈。
穿過幾處過道,來到外頭的園林。
雖然已經過了月亮最圓的那一夜,但天上的月亮依舊很圓,皎潔如水。
他看到遠處有人過來,趕緊藏了起來,暗用內景閉氣之術屏住呼吸。
行過來的,竟然是田嗣皇與血婆婆。
血婆婆冷笑道:“你從我這要走玉驚天,人情還未還,卻又來要入夢搜魂之術,老身欠了你的?”
田嗣皇淡淡地道:“你把玉驚天抓去原本也就無用,你雖有入夢搜魂之術,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從他記憶中偷得化玉神功,但他的化玉神功才學到第二層,玉家家規,一向是突破之后才能學下一層的心法口訣,以防神功外傳。據我所知,化玉神功第三層時有一變,第七層時又有一變,你只能從他那得到前兩層的心法,有何用處?倒是你為了抓他,卻在我的金柳地鬧事,讓玉家找上我尊圣門,給我帶來了莫大麻煩。”
血婆婆怪笑道:“你們尊圣門神神秘秘的,老身當時,又怎知道那是你們的地盤?”
田嗣皇哼了一聲。
血婆婆道:“你要入夢搜魂之術,可是要用在你抓來的那小子身上。”
田嗣皇冷笑道:“那小子頗有古怪,我弄斷他的手腳,痛得他死去活來,他卻仍笑得出來,看來就算再怎么對他用刑亦是無用。若有入夢搜魂之術,不管他愿不愿意,我都能取得他的記憶,到那時,我將他與那丫頭的家人全都擒來,由不得他們不用五色筆來換。”
血婆婆嘿笑一聲:“將入夢搜魂之術教給你,對老身又有什么好處?”
田嗣皇淡淡地道:“你想要玉家的化玉神功,可是要用在你身邊那七個丫頭身上?”
血婆婆森森然道:“果子熟了,自然也就可以摘了。”
田嗣皇看她一眼:“先將她七人收作徒弟,在她們體內強行種下上古獸魂,直至她們與獸魂合成一體,再以食魂吞下她們魂魄,讓七魂的力量為你一人所有……血婆婆果然不愧是血婆婆。”
血婆婆桀桀怪笑,又道:“若非這七個丫頭體內都有先天靈氣,竟能在短短一年多內與獸魂合體,我也不可能做到這些,能夠找到她們七個,實在是老身的運氣。只不過,這七個丫頭也都不是傻子,時時都在防著老身,我雖在她們體內種了血咒,但在食魂之時,卻又必須將血咒移除,沒有玉家的化玉神功,頗有些難辦。”
田嗣皇道:“也未必需要化玉神
洗完澡后,唐小峰把龍筋上的血跡洗了個干凈,又默誦《紫度炎光經》,將它煉成絲絳。{}[更新]
就算在龍族里,黑龍也極是難得,更何況田嗣皇其實并非普通黑龍,他的龍筋自是柔韌非常。
他將龍絳綁在腰上。
由于身上的破舊衣服已經被河水沖走,備用的衣裳連同五色筆、泰煞鼎等等都放在了百寶囊中,一同扔給了徐麗蓉,他竟是只能光著身子,在林中飛掠。
他就這樣飛了一路,卻沒有找到村莊和城鎮,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什么地方,就算找到城鎮,他也沒帶銀兩,估計只能悄悄溜進去偷衣服。
飛掠中,他聽到前方傳來聲音,也懶得去想那么多,直接就飛了過去。
然后他就停住了。
前面是一條小河。
河邊放著好幾件衣裳。
河里有七位姑娘在洗澡。
她們是隱玄七女。
隱玄七女光著身子泡在水中,看到有人闖進來,紛紛尖叫。唐小峰卻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里遇到她們,看著她們露在水面上的俏臉與香肩,以及在水面下若隱若現的嬌美,覺得自己就像是《西游記》里遇到蜘蛛精們洗澡的豬八戒,心情啊,那是又激動又興奮。
七個少女很快就紅了臉……她們自己泡在水中沒穿衣服也就算了,闖過來的這個少年竟然也沒穿衣服。
有道是君子坦蛋蛋,小人藏。
唐小峰現在就非常的坦蛋蛋……
他撓了撓頭,嘿笑一聲,朝七女擺擺手:“幾位姑娘……好巧噢?!”
隱玄七女反應不一,有的俏臉憋得通紅,有的臉色陰沉難看,大部分卻是不知所措。直至其中一個少女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殺了他”,其他人這才反應過來。
唐小峰心想,有本事你們就光著身子出來殺我。
誰知水波亂起,七女飛出小河,卻是化作七只妖魔疾掠而來,分別是一蛇、一龍、一貉、一兔、一狐、一虎、一豹。
唐小峰叫聲“媽呀”,掉頭就逃。
他御著飛劍在林中亂竄,身后塵土亂起,樹木紛紛倒下。
七女圍追堵截,只是她們速度雖快,卻終究比不上唐小峰的御劍飛行,被他左突右竄,終于成功逃走。
七女化作人形,俱是一絲不掛,其中一個嬌小少女恨聲道:“死淫賊,竟然被他逃了。”
另一人低聲道:“我看他的樣子,似乎也只是無意中闖到這里,并非有意偷窺,我們嚇一嚇他也就是了。”
嬌小少女氣道:“書香姐,你總是把人往好處想。他若非淫賊,哪有光著身子在深山老林中亂竄的道理?我看他分明是仗著自己精通御劍之術,想要跑來欺負我們,沒想到我們比他厲害,這才嚇得跑了。”
叫作書香的女子連咳幾聲,緩過氣來,才道:“事情沒有弄清楚,還是莫要胡亂殺人得好。婆婆雖然逼我們殺了許多人,我們卻不可自己昧了良心,否則的話,那便真與妖魔無異。”
嬌小少女擔心地道:“書香姐,你的病……”
那女子笑了笑:“并不礙事。”
又有一女道:“山中太冷,我們還是回去穿衣,總不能就光著身子,在這兒說話?”
七女又化作妖魔,往回掠去。
等七女走后,唐小峰才從暗處跳了出來。
他在心中忖道:“昨晚血婆婆還與尊圣門的圣主見了面,她與隱玄七女會在這附近,倒也并不奇怪,只不過,聽她與田嗣皇那家伙的對話,這七個姑娘只怕是要遭難了。”
又想道:“書香、書香……林書香么?”
他依稀記得百花里面,確實有一個叫“林書香”的,其它的細節卻是忘了。但他曾用靈氣羅盤查探過,這七個女子全都是轉世花神,這一點卻是錯不了的。
他想道:“算了,不管怎么說
唐小峰帶著陽墨香飛出括蒼山,落在一片密林,龍絳一抽,陽墨香翻滾著摔在地上,卻又身子一竄,化作一只紅色狐貍,惡狠狠地朝他撲來。{}[hotsk]
紅狐時大時小,若隱若現。
唐小峰笑道:“你聽我說……”
紅狐不聽。
唐小峰閃了幾下,忽地將身一縱,縱到紅狐腦袋上,往下一壓,火狐摔在地上。
“你聽我說,”唐小峰道,“我不是要害你,我是要幫你。”
紅狐被他壓著,先是呲牙咧嘴,身子突然漲大,再往地上一滾。
唐小峰龍絳一抽,勒住她的脖子,馴馬一般,不管她如何折騰,就是不放。
這樣糾纏一番,陽墨香漸漸耗盡力氣,唐小峰的紫幽仙氣卻是應天、地、人三才而生,近乎無窮無盡。
到最后,陽墨香又變回少女模樣,趴在地上直喘著氣,
唐小峰跨坐在少女背上,笑道:“現在你可以聽我說了吧?”
話說回來,馴馬的感覺怎么樣不知道,不過馴美少女的感覺真好……
陽墨香恨恨地一拳擊在地上:“你要說什么?”
唐小峰伏在她身上,在她耳邊低聲道:“你可知道,如果我沒有把你劫出來,你們現在會怎么樣?”
陽墨香冷冷地道:“會怎么樣?”
唐小峰道:“你們的婆婆會把你們一個個凍成冰人,然后吞了你們的魂魄,把你們體內七個獸魂的力量全都吸收到她一人身上。對她來說,你們只是一個鼎,一個用來煉制靈藥的鼎,又或是用來種花的花盆,現在藥好了,花開了,可以吃了,可以采了,她從尊圣門那換來七顆玄螭珠,就是為了要把你們凍住,讓你們無法掙扎,無法反抗。”
陽墨香臉色蒼白:“你、你胡說……”
“你為什么嚇成這樣?”唐小峰道,“是不是因為你知道,這種事情她對你們是做得出的?還有,你知不知道被食魂后,你們會變成什么樣子?你們不會死,但是會變成白癡,他的兒子會把你們圈養起來,供他,也許他玩厭了,還會把你們隨便送給隱玄門的其他男人,到那個時候,你們連死都死不成,因為你們變成了白癡,你們連怎么自殺都想不起來。”
陽墨香咬著牙:“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騙我?”
唐小峰正要說話,忽地心中一動,低聲道:“昏過去。”
陽墨香:“啊?”
唐小峰道:“裝作昏過去,我會向你證明。”
他的語氣太過凝重,也太過認真,陽墨香下意識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誰知背上卻是嗤的一聲,一陣清涼,顯然是背上的淫賊撕破了她的衣裳。
他甚至掀起她的裙腳,開始脫她褲子。
陽墨香心中一怒,心想還以為你要做什么,原來是想趁機欺負我,正要翻身反抗,背上的少年卻又頓在那里,冷冷地道:“血婆婆?”
陽墨香心里一個錯愕,繼續伏在那里,一動不動。
血婆婆從暗處走出,桀桀地怪笑著:“好小子,做這種事時,竟也有如此警覺,像你這么色膽包天的小淫賊,就連老身也是第一次見著。”
唐小峰似是又驚又疑:“我藏在這種地方,為何還會被你找上?”
血婆婆冷冷地道:“她們身上早已被我種了血咒,縱然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她們。”
“難怪,難怪,”唐小峰笑道,“你收她們為徒,是為了用七篆陰魔血食蠶食她們的魂魄,自然怕她們哪一天突然跑了。”
血婆婆微瞇著眼,見這少年跨坐在陽墨香的腿彎子上,一臉嘲弄與冷笑。
陽墨香卻是趴在地上,身上盡是塵土,脖子上套著龍絳,背上衣裳撕裂,連褲頭都被扯斷,分明是為了抵抗這少年的奸淫拼死反抗,直至力歇昏迷,如果不是她及時趕到,陽墨香只怕已經被這淫賊。
她冷冷地看著唐小峰:“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陽墨香回到山腰。
林書香等人飛了出來,見她衣裳破碎,臉上盡是淚水,裙子早已被人撕開,襖褲殷紅點點,一個個暗暗心驚。
那些隱玄門弟子亦都看著陽墨香,隱玄門門主更是暗道可惜,想著自己還沒有碰過她,居然就被別人把她強了去,真是可恨。
林書香低聲道:“墨香……”
陽墨香猛地撲進她的懷中,失聲痛哭。
林書香心里一陣難過,又見周圍那些男子一個個色瞇瞇地看著妹妹裸露的肌膚,心生怨氣。戴瓊英脫下自己的半臂將陽墨香遮住,諸女護著她進入洞府。
沒過多久,血婆婆也掠了過來。
她看著陽墨香,打量一陣,沉默不語。
林書香面無表情地道:“婆婆為何未能找著墨香?”
血婆婆冷冷地道:“那淫賊也不知用了什么術法,竟然避開了我的追蹤。”
陽墨香一聲哽咽,從姐姐懷中掙脫,往自己屋中沖去。章蘭英、邵紅英、戴瓊英、田秀英、錢玉英等人怕她尋死,紛紛追去。
血婆婆長嘆一聲,看著林書香,道:“你且去安慰一下她,半個時辰后,你們到下方的血魂洞中找我,我教你們一些新的術法,助你們找到那個淫賊,替你妹妹報仇。”
林書香盈盈一福,亦往妹妹追去。
隱玄門門主飛了進來:“娘……”
血婆婆陰冷地道:“你帶著門人在外頭布下諸惡魔行四象迷天陣,不可再讓任何人進來。”
隱玄門門主應命而去。
血婆婆的臉上現出森森然的冷笑。
陽墨香伏在床上裝了一陣哭,直至林書香也飄了進來,才突然跳起,她在門口左看右看,見血婆婆不在,趕緊把門關上,背對著門,看著驚訝地瞧她、擔心她神經錯亂的六女。
“姐姐,”陽墨香臉色蒼白,“不好了……”
林書香見她神情凝重,趕緊問:“出了什么事?”
陽墨香沖過去,抓住姐姐的手,把她被那“淫賊”抓去后發生的事快速說了出來,諸女面面相覷。
邵紅英怯生生道:“這、這怎么可能?”
林書香左手撫胸,右手捂著手絹急咳了幾聲,然后輕嘆一聲,道:“此事只怕是真的,其實我這幾日也就有所懷疑,婆婆無端端的讓我們去劫玉驚天,好逼問化玉神功功法,化玉神功雖然是玉家傳承了數百年之久的家傳絕學,但婆婆修的是血巫,她自己的巫術都還未練到極致,為何去搶別人的功法?回山后,門主看我們的眼神亦是怪怪的,仿佛我們早晚會落在他手中一般,讓人極是不安,看來這位唐公子并未欺騙墨香。”
陽墨香急道:“我親耳聽到他與婆婆的對話,還會有錯?”
林書香無奈地道:“問題是,我們都被她下了咒,縱然知道她的險惡,亦不知該如何反抗。”
陽墨香道:“那淫賊……唐公子給了我們這個。”
她取出七張符紙,將唐小峰的計劃說了出來。
林書香接過符紙看了一看,喜道:“既是這樣,我們……”
一個陰陰冷冷,有如老鴉墳上叫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們又能如何?”
七女方自跳起,還沒怎么反應過來,忽地一個個倒在地上,痛得打滾。
門無風自開,血婆婆拄著拐杖,緩緩走了進來。
陽墨香體內血咒發作,痛得全身抽搐,盡是冷汗。血婆婆將手一召,七張符紙全都飛到她的手中,她掃了一眼,哼上一聲,七符盡化飛灰。
陽墨香顫聲道:“你、你……”
血婆婆冷笑道:“你真以為你的這點把戲能瞞得住我?你衣裳盡破,哭得也像,但雙腿自然閉合,不見痛楚,根本不曾遭人奸淫,眉目未見春意,顯然還是處子之身。我要是連你這點做作都看不穿,豈非白活了大把年紀?”
陽墨香這才知道問題出在自己身上,不由得臉色蒼白。
畫好后,唐小峰將林書香扶起。
林書香低頭看著自己胸乳,見上面盡是蝌蚪文字,她低聲道:“婆婆前面已發現了公子所贈符紙,同樣的法子,對她只怕是難以再起作用。”
唐小峰嘿笑道:“那就要看是怎么做了,我且問你,有什么辦法可以避開守在外頭的那些隱玄門門人,潛到府里頭去?”
林書香道:“我因時時想著,總有一天要帶著妹妹和其他人逃出婆婆毒手,故而注意的東西也比別人多些。婆婆雖讓門主帶人布下大陣,府內卻有一口水井直通府外池塘,池塘內又有數條暗道通往山下,有些是以前就有的,有些是我這一年多來悄悄打通的,我自己亦是靠著這些暗道逃了出來,才未讓她擒住,只要小心一些,潛入府中并無問題。但婆婆進行血食,卻必定是在洞府底部的血魂洞,那里卻是禁制重重,從里頭關上后,就無法從外頭打開。”
唐小峰道:“這就成了。”于是把計劃向她說了一遍,林書香這才知道他為何問自己怕不怕疼,怕不怕死。
她低聲道:“公子只管動手,書香絕無問題。”
唐小峰撫著她的臉:“你可要記得,幫你救出你妹妹和其他人后,你就是我的丫鬟。”
林書香道:“公子只管放心,書香必定不會食言。”
“還有,”唐小峰輕輕地摟住她,“不要死……”
劍光一閃,刺穿了她的小腹……
血婆婆化作血影,在括蒼山周圍疾飛,卻無法找到林書香。
那丫頭竟然如此能逃,實在是大出她的意料。
殘陽漸漸移向西山,天氣益發地冷了。
她忽地頓住,冷笑一聲,折了個方向飛……終于還是出現了么?
只要血咒還在,那丫頭再怎么逃也是一樣。
在一條小河邊,她果然看到了林書香……還有那個少年。
林書香化作血蛇,狠狠咬斷少年的脖子,又化回人身,衣裳破碎,左手手腕斷去,腹部被劍刺穿,她用右手緊捂小腹,臉色蒼白,看到血婆婆,眸中現出絕望之色,身子搖墜,雖然想要堅持,卻最終還是昏了過去。
血婆婆拄著拐杖掠到她身邊,皺了皺眉,看著昏迷的林書香和地上少年的尸體。
書香的衣裳破成這樣,而這少年卻是被她用妖身咬斷脖子,看來是這少年將她找到,想要強暴她,卻反死在她的反抗之下。
但這家伙既然真是淫賊,他又為何要放了墨香,反贈她咒符,試圖幫她們擺脫自己?
血婆婆忖道:“是了,他雖讓我答應他,血食完成后就把這七個丫頭送給他,但他根本不相信我,因而欺騙墨香,想先助她們除了我,這樣一來,他不但不用再怕我,還可藉著恩人的身份給她們下套,只不過他雖然奸狡,墨香卻根本不是會演戲的料,一下子就被我看穿。他知道要害我已無指望,所以這次是真想奸香,但書香這丫頭卻有不凡之處,明明血咒發作痛成那樣,都還逃了一路,又心細如發,這小子奸淫未遂,反被她殺了,只是書香雖然殺了他,自己卻也是身受重傷,還被砍了一只手。”
聽上去雖然曲折,但卻是最合理的解釋,畢竟言語可以是假,這少年的尸體,林書香腹部的劍傷,被砍掉的左手,這些是假不了的。
但血婆婆卻是心細的人,仍然一杖指去,少年的尸體爆碎開來,散成一地血肉,想裝死都不可能。
她這才放下心來,又見林書香已是奄奄一息,斷去的手腕放在胸口,身上盡是血水。她擔心這丫頭真的死在這里,于是哼了一聲,給林書香上了些藥,讓她不再流血,這才拄杖一挑。
林書香的嬌軀飄了起來,被她帶著飛向山腰。
血婆婆帶著林書香進入洞府,隱玄門門主領著一眾門人在外頭布下諸惡魔行四象迷天大陣。
血婆婆將林書香扔在地上,擲出最后一顆玄螭珠,玄螭珠化作冰水,將林書香凍入冰雕,又將拄杖亂指,林書香、陽墨香、章蘭英、邵紅英、戴瓊英、田秀英、錢玉英諸女所化的“冰人”全都飄了起來。
她帶著七女,進入了地底深處的血魂洞。
唐小峰以朱砂筆快速畫了張符咒,擲了出去,符咒無火自燃,喚來五鬼相助。他雖未帶著五精泰煞宗天鼎,但五鬼跟他可是老交情,助他屏蔽魔音,驅散天魔。
諸惡魔行四象迷天大陣雖是隱玄門的鎮山之寶,然而唐小峰與七女所用的“七星反吟”亦是變化無端。唐小峰以超快的御劍帶動身后七女左突右闖,此起彼落,直殺得陣中到處都是殘肢斷體,血流成河。
隱玄門門主躲在暗處,陣陣心驚。
他只看到八道星光快速流轉,有若八顆交錯回旋的神秘流星,雖未能闖出迷天大陣,卻是誰也傷不到他們。他們雖然未能找到陣眼,直接破去迷天大陣,但照這樣下去,隱玄門死傷大半,只怕也別想傷到他們一根汗毛。
隱玄門門主大怒,手持陣旗不斷擺晃,迷天大陣快速收縮,讓唐小峰與七女可騰挪的空間越來越小。
唐小峰開始感到周圍的壓力越來越大。
林書香所化妖蛇在他身后現出人形,纖手一指:“公子,你看那里。”
唐小峰看到一座木臺上,猥瑣矮小的隱玄門門主在那舞著幡旗,在他身邊還有三十六名門人將他護住。
然而不管他如何飛掠,卻都無法沖上去。
迷天大陣,四象迷天。
他總是不知不覺就變了方向。
唐小峰暗暗頭疼……要是亭亭在這里就好了。
林書香卻道:“這四象迷天陣,本是以魔音和各種方式干擾我們的五觀六感,人人都是靠著五觀六感行事,自然容易被它惑住,書香或有一法,能夠沖上前去。”
她快速解釋,唐小峰喜道:“就這樣做。”
在林書香的指點下,他們一頭扎入前方的池塘。
周圍的敵人沖上前去,竟是再也找不到他們,不由得面面相覷。
這一年多來,林書香時時想著,總有一天要帶著妹妹和其他人逃出隱玄門,對這括蒼山的各條水道、暗道極是了解,全都記在心中。
人的五觀六感可以被迷惑,但這些山縫與水路總不會變。她就這樣帶著唐小峰等人,從這些地方穿來穿去。
隱玄門門主發現他們失蹤,也不知他們去了哪里,急令門人四處搜索。
忽地,他身后一聲轟響,唐小峰領著七女所化之妖獸竄了出來,躍上木壇,見人就殺,隱玄門門主大吃一驚,縱身要逃,但是遲了。
錢玉英所化的妖豹沖上去,在他身上撲出血花,田秀英所化的妖虎更是直接咬斷他的手臂。
陽墨香所化的妖狐給了他最后一擊,直接扭斷了他的腦袋。
林書香毀了幡旗,迷天大陣破去,烏云消散,金烏復現。
隱玄門的那些家伙發現門主慘死,大陣被破,個個膽寒,四處逃竄,陽墨香與五英此起彼落,見人就殺,直殺得滿地都是尸體。
林書香落在唐小峰身邊,手絹捂嘴,連咳了好幾聲。
唐小峰笑道:“她們殺起人來,倒是一個比一個狠辣。”
林書香黯然道:“婆婆將獸魂種入我們體內后,為了讓我們能夠將獸魂的力量發揮出來,整日逼我們殺人,我們初時雖然害怕,但那時,婆婆帶我們殺的盡是些劫人越貨、欺凌百姓的無恥之徒,殺的既是壞人,我們心里也好過些,后來越殺越多,好人壞人也就分不清了,再到后來,她讓我們殺誰我們就殺誰,殺順了手,也就不會去想太多,人命自然也就跟草芥一般。”
唐小峰看著她,道:“幸好她們有一個像你這樣時時盯著她們,又長于思考的姐姐,要不然,真不知道她們會變成什么樣子。”
林書香笑了一笑,也沒有多說什么。
失去家人,被血婆婆抓到這里的陽墨香等人,就像是不知該往哪爬的蔓藤,而林書香雖然體弱多病,病怏怏的讓人心憐,卻是支撐著所有蔓藤的那根竹枝,就因為有這支看似柔弱卻從來不肯倒下的竹枝的存在,她們才能夠健康地成長下去,沒有走向骯臟與陰暗的角落。
那些倒霉的家伙死的死,逃得逃。
直到殺無
對唐小峰來說,這一趟大老遠的跑到括蒼山來,收了七個千嬌百媚的丫鬟,也算是好人有好報,不枉此行。
對于林書香等人來說,雖然從以前的官家小姐降格成了丫鬟,但比起在括蒼山上那整日提心吊膽,也不知將來會有什么下場的日子,實在是好得太多。
林書香心里其實清楚得很,血婆婆總有一天會再找上她們,若是單靠她們自己,根本就無法應付,也沒有地方可以投靠。唐小峰真打起來,雖然遠不及血婆婆,但他在括蒼山上所展示出來的詭計多端,還有那能夠讓人斷肢重生的神秘仙氣、變出分身裝死的古怪妖法、刺了血婆婆一劍就讓她無法反抗的黑色飛劍,都讓他顯得與眾不同。
只有待在他的身邊,她們的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天氣越來越冷,終于下起了大雪。
那日上午,唐小峰往家里寄了一封家書,讓爹娘和姐姐、紅蕖、良箴他們知道自己平安無事,然后帶著紅英、瓊英、秀英、玉英四個丫鬟登上一座酒樓,點了酒菜,看著窗外的鵝毛大雪,想著自己接下來該去哪里?
月圓之夜馬上又要到了,登上圓嶠秘境的徐麗蓉必定會回來找他,但她會從哪一個洞天回來,就很難猜測。
他們是在西城山失散的,徐麗蓉自然有可能直接從圓嶠秘境回到西城山,但另一方面,徐麗蓉必然也會知道,已經過了一個月,她就算回到西城山,也很難再找到他,說不定反有許多敵人在那里守株待兔,她只要冷靜下來,自然該知道,最好是從其它洞天悄悄回到人間,再設法打探他的消息。
就算她心中焦急,一個月的時間也足夠讓她冷靜,更何況她的身邊還有白話,白話機靈得多,自然會讓她知道,什么才是最穩妥的選擇。
徐麗蓉回到人間后,最有可能做的,就是先回到唐府,看看他有沒有回去,雖然她也知道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唐小峰很難不出事,但她必定也會抱著一絲希望,所以唐小峰要先往家中寄一封信,讓大家知道他平平安安。
早知道,事先就應該跟她約好,萬一失散,在哪個地方相見。
從十大洞天中的任何一山都能夠進入圓嶠秘境,從圓嶠秘境也能夠回到十大洞天中的任何一山,他不知道徐麗蓉會從哪座山回來,自然也就無從等她。
如果徐麗蓉考慮到安全,以及先回唐府確認他的平安,又或是找駱紅蕖計議等等,那她最有可能的,就是從羅浮山回來。
但他卻不能跑去羅浮山等她,他不能肯定那個叫微微的丫頭是否還在追殺他,他不能把敵人往自己家門口引。
思考中,瓊英的聲音忽地傳入他的耳朵:“主人,你看。”
唐小峰看去,發現大量難民正從城門涌入,官府派出衙吏想要維持秩序,卻是難以做到。
滿街都是亂哄哄的景象。
紅英怯怯地道:“這、這是出了什么事?”
酒保從旁邊經過,嘆道:“這都是太湖附近的難民。”
太湖乃神州大陸五大湖之一,所謂五湖四海,其中一湖就是太湖。自從長安塌陷后,天下共有九處地方逐一崩陷,其中一處便是位于淮南道的太湖。
山川崩陷,妖魔盡出,太湖與括蒼山都位于淮南道,他們會在這里遇到從太湖附近逃出的難民,自然也沒有什么好奇怪的。
唐小峰心想:“崩陷的九處,諸如長安、泰山、太湖、騎田嶺等等,無一處不是比較有名的大湖、惡山、古城,這九處的崩陷與哀萃芳、紀沉魚、師蘭言、微微她們必定脫不了干系,她們到底是在做什么?”
灑保又道:“聽說太湖崩陷后,又出了更多的怪事,連周圍那些原本還能安居的百姓也無法活下去,不得不逃了出來,朝廷本是請了許多劍俠前來斬妖除魔,結果卻不知怎的,連那些劍俠也一個個陷在太湖,再也沒有出來。”
“劍俠?”唐小峰瞇著眼睛,“哪門哪派的劍俠?”
酒保道:“既非哪門,也非哪派,而是河東最有名的劍俠世家,聽說從那里出來的無一不是可以飛來飛去,百里之外斬人首級的劍俠,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秀英道:“莫非是河東燕家?”
唐小峰帶著七女沿低飛掠,直至確定無人追來,方才找了個地方躲藏,又將那封信取出,反復觀看。
林書香以手絹捂嘴,咳了幾聲,才道:“公子,以奴婢看來,這封信,怕只有燕家的人才能看懂。”
唐小峰卻也是這么想的。
燕家受官府所托,派人在太湖一帶斬妖除魔,同時調查太湖崩裂背后的真相,現在看來,這些燕家子弟恐怕是遇到什么意外,有人在臨死之前飛劍傳書,要將這封信送往燕家。
這封信或許只是為了求救,又或許是為了示警,但不管是為了什么,那伙戴面具的神秘人顯然不想讓這封信被燕家的人看到,所以才派人攔截,而他們僅僅只是將信看了一眼,就要被殺了滅口。
唐小峰在心中想道:“那些人跟哀萃芳、微微她們肯定有所牽連,泰山、太湖、長安的崩裂也都跟她們有關,她們不但要抓體內擁有先天靈氣的轉世花神,而且還要殺我姐姐。以這些人的手段,姐姐藏得再好,只怕也早晚會被她們找出來,與其總是避開她們,不如設法弄清她們到處來自何處,藏有什么秘密,又究竟是為了什么要殺百花仙子,然后再想出應對之策。”
又想道:“那些戴面具的家伙既然這么害怕這封信被燕家的人看到,那這封信很可能藏有與他們有關的某個秘密,又或是能夠將他們摧毀的把柄,要弄清其中真相,只怕要到燕家走一趟。”
蘭英問:“主人,我們現在去哪里?”
唐小峰收起信,道:“去河東。”
河東、燕家……
由淮南前往河東,路途雖不算遠,卻也不近。
一路上,唐小峰有時騎著陽墨香,有時騎著章蘭英,有時騎著邵紅英,有時騎著……
總之,除了體弱多病,卻是最得他心意的林書香,其余美眉他都是騎來騎去,其中陽墨香騎的次數最多,她也每次都要嘀咕幾句。
她越是牢騷,唐小峰越要騎她。
就這樣一路奔馳,他們終于來到河東,找到了燕家村。
雖名燕家村,卻是一個依山而建的山城。
來到山下村鎮,抬頭看去,天空中竟有道道劍光飛來掠去,鎮上亦有許多劍鋪,很多人慕劍俠之名而來,或是想要拜師,或是想要挑戰。
唐時的人原本就喜好游玩與任俠,書生習劍本就是常事,雖然如此,真正的劍俠在其它地方其實并不多見,但在這里,劍俠卻像是多得走在路上都能撞死幾個,路上更是人人佩劍,很有唐小峰在上一世玩過的武俠類網游的氣氛。
人群中突然一起喧鬧,人人都抬頭觀看,一個個嚷著“大小姐”,唐小峰心想,莫非他們是在看什么明星?于是也抬起頭來,卻看到天空中御劍飛過一名少女,那少女穿著一身紫色箭袖對襟長裙,外罩金百蝶穿花小襖肩,眉如墨畫,眼如桃瓣,一眼看去,仿若是霞光萬丈的朝陽,雖然人人都在抬頭看她,她卻熟若無睹地飛過,仿佛被人這般艷羨地看著,實在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唐小峰興致勃勃地看著,又忍不住抓了一個人來問:“此女是誰?”
那人笑道:“連燕家大小姐都不認識么?”
唐小峰道:“她就是燕紫瓊?”
那人道:“燕紫瓊就是她。”
唐小峰抬頭看去……原來她就是燕紫瓊?
天上碧桃和露種!
她就是碧桃花仙子轉世、書里最讓他注目的三個女劍俠之一,最后卻死得凄涼的那個燕紫瓊?
燕紫瓊踩著劍光,身后帶著四名女劍俠,很快就投入山城。
唐小峰突然反應過來……可惜,可惜,應該把她截下來,借送信的機會認識認識。
唐小峰帶著七女來到山城大門,請求拜見燕家家主。
守門的老者輕咳一聲:“這位公子是來學劍的,還是來挑戰的?”
唐小峰道:“學劍又如何,挑戰又如何?”
老者指著桌上的兩張貼子:“學劍的請在藍貼登記,挑戰的請在紅貼登記,三日之后,或能安排。”
眾人紛紛抬頭,看到這兩道劍光在空中彼此糾纏,難分難解。
二香五英又驚又喜,周圍的燕家子弟目瞪口呆,摸不著頭腦。
燕地機道:“原來他是故意示弱,卻有奇招在如此強勢的劍氣對拼中脫身,反襲紫瓊身后。”
燕天杰道:“不過紫瓊卻也看穿他的意圖,早有防備,不然的話,現在已經輸了。”
燕天豪皺眉:“你們有沒看清這少年剛才是如何做的?”
燕天杰苦笑,燕地機搖頭。
燕玄機卻淡淡地道:“陰陽錯位,乾坤倒轉……別人沒看清也就是了,大哥怎可能沒看清?”
燕天豪喃喃道:“我看清了,我只是沒想到真有人能夠做到……這少年到底是從哪來的?他的劍法,倒有些像顏家的紫歌劍術,卻又有些不同。”
說話間,兩道劍光又不知對沖了多少下,金色劍光勢盛,黑色劍光靈活。
燕玄機道:“單論劍氣,這少年遠不及紫瓊。”
燕天豪道:“紫瓊從小學劍,又有天生的慧根在那里,自然不是別人輕易比得了的,但這少年勝在機靈,不但奇招不斷,且別出心裁,又似是經過大風大浪,適才以硬碰硬的蠻撞其實是裝出來的,內心卻是比誰都要謹慎,若非如此,他早已敗了。”
又是一次雙劍相交,炸出萬千星點。
燕天豪擲出一劍,劍光劃破虛空,硬生生將兩人分了開來。
兩人落了下來,彼此互瞪。
燕天豪干咳一聲,道:“試劍而已,無需再打下去。”
燕紫瓊哼了一聲,看著唐小峰:“再打下去,你一定會輸。”
唐小峰點頭:“嗯,我一定會輸。”
燕紫瓊收劍笑道:“你承認就好。”
唐小峰道:“因為不是拼出生死。”
燕紫瓊又開始瞪他:“生死相拼又會如何?”
唐小峰道:“我活著,你死掉。”
燕紫瓊將他瞪了一會,卻不生氣,掠上前去,看著他:“你現在幾歲?”
唐小峰報了上去。
燕紫瓊道:“小我一歲多。”
唐小峰道:“那又如何?”
燕紫瓊拍著他的肩:“唉……不知死活的小屁孩。”
唐小峰翻著白眼……
與燕紫瓊的這一仗讓唐小峰意識到,燕家確實不愧是神州大陸赫赫有名的劍俠世家,燕紫瓊也真不愧是碧桃花仙子轉世。
燕天豪與燕紫瓊向他問明來意,他將路上撿到傳書飛劍的事說了出來,天機五劍對望一眼,與燕紫瓊一起,將他與七女帶入內府。
在這里,唐小峰見到了燕家家主燕義。
燕義一臉虬髯,看上去極是豪邁,讓人想著似這般粗獷的漢子,難怪會有一個像燕紫瓊這般大大方方的女兒。
燕義看著唐小峰,朗聲道:“不知小兄弟所說的書信何在?”
唐小峰取出信,在他面前晃了一晃,讓他看清信上字符,卻又很快就收了起來。燕義錯愕地道:“小兄弟既是為送信而來,為何卻又不愿交出?”
唐小峰道:“我有一個條件。”
燕天豪等人對望一眼,燕義卻道:“你說。”
唐小峰道:“我想知道信上內容。”
燕義道:“這個……”
唐小峰笑道:“我要不把這信送來,你們也看不到它,這樣算來,你們其實也不虧。”
燕義沉吟片晌,道:“我可否問問,小兄弟為何對信上內容如此感興趣。”
唐小峰道:“實不相瞞,在下本是嶺南人士,數個月前,五嶺中的騎田嶺山崩地裂,我正好在那附近,懷疑有個人人都帶著面具的神秘組織與此有關。有人
雖然已經接觸了許多花神,但唐小峰真正能夠對應得上的,其實沒有幾個。
顏紫綃與燕紫瓊都是劍俠,他前一世看書時就對這兩個美眉極感興趣,因此知道她們一個是凌霄花仙子,一個是碧桃花仙子。
陰若花是花中之王,牡丹花花神轉世,這個想記不住都難,廉錦楓不只是出現在《鏡花緣》這本書里,連她的事跡也被改編成了戲曲,因此唐小峰知道她是水仙花仙子。
他知道徐麗蓉、駱紅蕖、薛蘅香、姚芷馨、祝題花等人都是花神,但她們究竟是哪朵花的花神,他卻根本就記不住。
陽墨香抬起頭來,見唐小峰正盯著她發怔,不由歪著腦袋,疑惑地看著他,心想我的臉上又沒長花,你這樣看我做什么?
還是你想出了新的法子捉弄我?
唐小峰看著她的俏臉,只覺細潤如脂,粉光若膩,讓這樣的美人兒無端端慘死在戰場上,老天這是瞎了眼么?
陽墨香原本懷疑他又是在想什么欺負人的主意,然而看到他那滿懷同情的眼睛,心中更是疑惑,只好輕輕喚道:“主人……”
唐小峰抬起腳,三兩下擦干,跳下來拉了她就走。
陽墨香大叫道:“你、你做什么?”
唐小峰道:“要叫主人。”
陽墨香道:“主人,你你你、你要把我拉到哪里去?”
唐小峰頭也不回:“看梅花。”
陽墨香:“啊?”
唐小峰與陽墨香在燕府一名侍女的帶路下來到后園。
林書香與五英早已來到這里,明月初上,殘雪未消,美眉們鶯鶯燕燕,俏語連連。
她們以前原本也是千金小姐,現在卻是家破人亡,這一年多里,在括蒼山上除了修煉、殺人,就是受血婆婆的欺壓和虐待,這種月下賞梅的風雅之事她們以前雖然常做,現在回憶起來,卻仿佛是前世之事,自是不免感觸。
林書香看到公子拉著妹妹一同前來,微微一笑,陽墨香卻是一路忐忑,總懷疑唐小峰是要把她騙到哪個誰也找不著的地方去,再把她什么什么的,沒想到唐小峰真把她帶到這里,這讓她心中……更加忐忑。
陰謀,一定有陰謀。
清香四溢,那一朵朵花瓣有若彩蝶,看得人心悅神怡。
唐小峰帶著七個丫鬟在一朵朵梅花間閑逛。
他笑道:“賞梅,賞梅,沒有詩詞,算什么賞梅?丫鬟,還不作詩?”
陽墨香瞅著他:“你自己……主人,你自己為什么不作?”
唐小峰嘿嘿地道:“我怕我才氣太高,作出來的詩嚇著你們。”
陽墨香哼了一聲:“奴婢確實是被嚇著了,不過是被主人你吹出來的牛皮嚇著了。”
唐小峰道:“罷了,你主人我就拋磚引玉,你要真心覺得好,今晚你就給我侍寢。”
陽墨香氣道:“你想得……”美字還沒說出來,心中卻是念頭一轉,計上心來,道:“主人若是作得不好,那又如何?”
唐小峰道:“我要是做得不好,從明天開始,你是我的小姐,我就是你的小廝。”
陽墨香心中一喜,忖道:“我看他整天嬉皮笑臉,做事全無定性,能有多少文采?縱真有文才,他說要我真心覺得好才行,那就算他做得好,我偏偏說它不好,他又能奈我何?這個笨蛋,這首詩作完,你就死定了,我要把這幾天所遭的罪,十倍百倍地討回來。”
她道:“好,就這么說定了。”
唐小峰道:“要叫主人。”
陽墨香額上黑線涌動,終是想著只要再忍這么一下,就這么一下……
于是溫柔地福了一福,甜甜地道:“主人,那就這么說定了,只是主人要做的詩,不但要應景,還要讓奴婢心服口服才行。”
林書香與五英如何猜不出她的心思?不由看向唐小峰,心里想著公子如何有這般自信?他這么托大,看來是要遭墨香的罪了。
第二天一早,唐小峰醒來時,枕邊的可愛小狐還在睡著。
陽墨香雖然變作妖狐,卻畢竟從來不曾與男人同床共枕,心里一直跳個不停,直至天亮方才睡著,此時自然是醒不過來。
唐小峰抬起頭來,見林書香不知何時已來到床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悄悄起身,跳到床下,在林書香的服侍下梳洗一番。
林書香道:“燕小姐在外頭等著公子,不知是有何事。”
一大早的,燕紫瓊跑來找我?
唐小峰心想,難道她昨晚也被我的絕世詩才傾倒,幾個時辰沒見到我就想得緊?唉,身為一個有理想有道德的十佳少年,還真是容易惹上孽緣啊。
要低調,要低調……
唐小峰一臉嘿笑地掠了出去。
見他那興沖沖的樣子,林書香無奈搖頭。
陽墨香醒來時,見床上只有自己一人,反而是姐姐坐在床頭,笑笑地看著她,臉兒不由一紅,變回人身,東張西望:“主人呢?”
林書香失笑地想,妹妹這“主人”是叫得越來越順口了。
“早就走了,”她笑笑地拉起妹妹,“越來越懶了,還不起來?”
陽墨香嘀咕道:“明明是姐姐越來越壞了,昨晚也不管我。”
林書香急咳一陣,才沒好氣地道:“你若真不愿意,化作妖獸就逃,公子難道還真會去捉你不成?”
陽墨香擔心地看著她:“姐,你的病……”
林書香溫柔地道:“不礙事。”她將妹妹拉起,替妹妹梳著秀發,梳著梳著,忍不住又是一陣急咳。
陽墨香益發擔心:“姐,真的不礙事嗎?”
林書香笑道:“我還會騙你不成?”
陽墨香嘀咕道:“都是那壞蛋,自己有手有腳的,還整天把姐姐使喚來使喚去。”
林書香沉默一陣,問:“妹妹,你覺得公子人怎么樣?”
陽墨香氣道:“大壞蛋一個。”
“是么?”林書香替她盤著發髻,“他要真是壞蛋,我們早就已經被婆婆害死,他要真是壞蛋,我們做他丫鬟,還不知道要遭多少的罪。公子固然不是那種憂國憂民,以天下大義為己任的俠士,但卻是那種會為了自己所關心的人出生入死、敢與全天下人做對的英雄。”
陽墨香嘀咕道:“姐姐你總是向著他,連自己的親妹妹都不顧了。”
“其實還不是為了你們?”林書香輕嘆一聲,“大家都已不再是以前的千金小姐,江湖險惡,日后還不知道會遇到多少奸惡之徒,縱連婆婆,也不知何時會再找上我們。公子年紀雖然不大,卻頗有才智,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就算喜歡胡鬧,卻也都無傷大雅,不會真的仗勢欺人……”
陽墨香更氣:“他還不仗勢欺人?”
林書香搖頭道:“真正仗勢欺人的,你們都還不曾見過,縱連婆婆,其實也都還算是好的了。就因為你們總是這般天真,才讓姐姐放心不下,若是姐姐有個三長兩短,有公子照顧你們……”
她一陣急咳。
陽墨香疑惑地抬起頭來,扭頭看向姐姐:“姐,你今天是怎么了?”
林書香笑了一笑:“也沒怎么,好久沒有跟妹妹談心,隨便說說罷了。”
不知怎的,陽墨香心里涌起一陣不安……
唐小峰追著燕紫瓊飛出山城,落在遠處的山嶺上。
山嶺間雪松密布,層層白雪鋪在峰頭,雖有陽光灑下,積雪卻是不化。
唐小峰笑道:“你把我帶到這里做什么?”
燕紫瓊摯出劍來,斜斜地指著他:“昨日戰得不痛快,我們再比一場。”
唐小峰道:“喂……”
燕紫瓊冰冷冷地道:“你不是說,若是生死相拼,活下來的一定是你么?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放手一試,生死各安天命。”
燕天豪等知道唐小峰與燕紫瓊竟戰到罡風層下,觸發神霄天雷,盡皆駭然。
更讓眾人驚訝的是,以他們兩人這最多也只有十來年的修為,竟能從神霄天雷的劈擊中活下來,這本是許多修仙之人又或是妖魔都難以做到的事,雖說這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們只是無意間觸發雷劫,并非真的遭天之妒,卻也仍讓他們感到不可思議。
他們派人將已難以動彈的唐小峰和燕紫瓊分別送回屋子,修養傷勢。
天機五劍中的燕天豪、燕天杰、燕地機、燕玄機四人聚在一起。
燕玄機抬頭看向天空,苦笑道:“原來紫瓊那丫頭竟已練成了神霄九劍的第一劍。”
神霄九劍,練到極致時可以從九天引出神霄五雷,斬妖破邪,蕩邪滌惡,其中第一劍,便是在罡風層下引動罡風業火,風火相交,化作天雷。
以罡風和業火合成的天雷雖然比不得神霄五雷,卻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接下的。
神霄九劍乃是燕家的不傳之秘,卻沒有幾個人真能練成,畢竟以凡人之軀引動天風天火,沒有勇往無前的膽量、萬邪不侵的心靈,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唐小峰與顏紫綃以往所學的只是“風雷破九霄”的形,燕紫瓊練出的,才是它真正的精髓。
當然,燕紫瓊也只是練出了第一劍,能夠引動罡風業火,合成天雷,只是她也沒想到唐小峰竟能憑著他三元合一的強大玄氣硬生生抗下天雷,并因離天界太近,兩氣相撞,無意間觸發了更可怕的神霄之雷,差點把她自己都給劈死。
燕天杰道:“幸好他們觸動的只是神霄五雷中最溫和的木雷,若觸動的是金雷又或火雷,只怕真的是形神俱滅。”
燕天豪頭痛地道:“紫瓊那丫頭,斗起劍來從來就不知留手,山城里已沒一人敢再跟她比劍,我昨日及時阻止他們,就是怕她跟那小子斗得興起,血濺山城,卻沒想到她被唐小峰那句‘我活著,你死掉’挑起斗志,一大早偷偷跑去找他,跑到這里來打,還好兩人都平安無事。”
他們卻哪里知道,燕紫瓊其實昨晚就想去找唐小峰麻煩,卻剛好遇到唐小峰帶著七女在那賞梅吟詩,這才暫時作罷,先談起詩來。
燕玄機道:“不過那姓唐的小子倒也了得,竟能硬抗下紫瓊的神霄第一劍,單以天分而論,只怕還超出紫瓊。”
燕天豪趕緊道:“你這話這里說說就是,千萬別讓那丫頭聽到,以她那好勝的性子……”
燕玄機嘆道:“還用你說?”
四人相視苦笑。
唐小峰躺在床上,只覺渾身酸痛,全身都要散架一般。
林書香溫柔地替他揉著,笑道:“比劍而已,公子何必弄到要生要死的地步,連生死狀都寫了出來?”
唐小峰嘆氣……你應該去問那位燕大小姐。
早知道,就應該離她遠遠的。
陽墨香來到床邊,笑得比她姐姐更加溫柔,更加動人:“主人,奴婢幫你捶腿。”
唐小峰趕緊道:“等一下……啊!”
一聲慘叫。
陽墨香喜孜孜地道:“主人,你是不是很舒服?”
死丫頭……
蘭英、紅英、瓊英、秀英、玉英五女在一旁偷笑。
唐小峰恨恨地瞪著陽墨香:“早晚打你屁股。”
陽墨香更是溫柔:“主人屁股疼么?奴婢來幫你揉……”
隨著“啊”的一聲,某個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好孩子又是一聲慘叫……
這一整天,唐小峰就只能躺在床上,哪里也去不了,甚至連用“玄關化體”變出分身的力氣也沒有,好在林書香把她妹妹給趕了出去,他才沒有繼續受罪。
到了傍晚,他終于好了許多,可以下床走動,又在紅英和玉英的服侍下喝了些粥。日落西山,他正要上床繼續睡,燕紫瓊卻興沖沖地掠了進來,唐小峰心想這女人還真有干勁,居然好得比他還快。
燕紫瓊提著一把劍:“走。”
唐小峰疑惑地問:“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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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紫瓊手持紫傘立在雪中,宛若畫兒一般,她聽到動靜,回眸一笑,見唐小峰也跟著爹爹來到這里,微覺詫異。她道:“爹,你為何讓我一直等在這里?”
燕義看著她,笑道:“實是有一件要事,要你們替我去做。”
燕紫瓊道:“爹爹請說。”
燕義道:“你的天隕叔叔一個月前,帶著一些弟子前往太湖斬妖除魔,調查太湖崩陷之緣由,卻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爹擔心他有不測,想讓你與唐賢侄去一趟太湖,你可愿意?”
燕紫瓊眼睛一亮:“爹你終于想要找些事情讓我做了?我還以為你要把我一輩子關在家中。”
燕義失笑道:“我何曾將你關在家中?”
燕紫瓊抿著嘴兒:“你雖不曾將我關在家中,卻也從來不將那些斬妖衛道之事安排給我,這和把我關在家里又有什么區別?”
又問:“爹要我們何時出發?”
燕義道:“事不宜遲,越早越好,你們現在便收拾東西,連夜上路。”
燕紫瓊不曾想太多,只是喜孜孜地收拾包裹去了。唐小峰卻看著燕義:“大叔……”
燕義長嘆一聲:“江湖險惡……多幫我照顧一下她。”
唐小峰沉默一陣,也沒有再說什么,于是找上二香五英。
收拾好后,燕紫瓊告別父親,與唐小峰一同化作劍光,冒著大雪飛出山城,二香五英緊追在他們身后。
燕義立在雪中,看著女兒消逝而去的劍光,在他身后,天機五劍中的燕天豪、燕天杰、燕地機、燕玄機四人掠了過來。燕天豪低聲道:“大哥……”
燕義緩緩道:“將家中的老弱婦孺都送走吧,還有那些前來學劍的無關之人,也讓他們連夜離去。”
燕天杰、燕地機、燕玄機應命而去。
燕天豪踏前一步,與燕義一同看著燕紫瓊與唐小峰消失的方向,淡淡地道:“大哥不用擔心,紫瓊已習得神霄第一劍,終有一天,劍術大成,必能將我燕家劍術發揚光大。”
燕義微微一笑。
這一點,他心中從來就不曾懷疑過。
因為那是他的女兒……
唐小峰和燕紫瓊、二香五英一同飛出河東,又越過鄭州、許州、穎州,往淮南飛去。
有燕紫瓊相伴,一路上自然不會寂寞,只是唐小峰心中還是不免疑惑,那就是燕義為何一回來,就急匆匆地把他們趕走?
燕紫瓊自然不會去懷疑她的父親別有居心,唐小峰卻在猜測燕家只怕是要遭難,燕義讓燕紫瓊連夜離開,是不想讓她也陷入危險?
太湖遠在蘇州,唐小峰拾到傳書飛劍后趕到河東,他們現在又從河東飛往太湖,一來一去,早已耗費了不少日子,就算黃天道的那些家伙曾經在太湖做過什么,現在估計也早就走了,而天機五劍中的燕天隕和他所帶的那些燕家子弟,寄出傳書飛劍時多半已經身陷險境,現在只怕早就死了。
燕義讓他女兒前往太湖調查,很可能只是一個將她遣走的借口。
太湖乃五湖之一,本是風景秀麗之地,然而現在卻到處都是震裂的地縫,當然,騎田嶺本是著名惡嶺,山川倒塌后的場景自然更為驚人,太湖本是湖泊,地陷后,雖然到處都是巨坑與斷巖,看上去卻又比騎田嶺好些。
然而太湖本是魚米之鄉,附近住著不知多少人,因太湖崩陷而死的人數自然遠遠超過騎田嶺,即便是現在,他們仍一路看到不曾被掩埋的尸體,慘不忍睹。
低飛中,蘭英突然指道:“主人,你看。”
在一處斷崖下,豎著十幾根木樁,每根木樁上都串著一具尸體。
這些尸體全都是青春貌美的尼姑。
秀英低聲道:“她們是被大慈柔軟俏觀音害得失貞的那些人。”
唐小峰點頭。
奇怪的是,這些年輕女尼死狀雖然極慘,神情
到了下層,果然看到許多餓鬼。
這一層里,到處都是燒紅的焦炭,許多巨大神人拿著刀劍往炭上劈,刀鋒所過之處,餓鬼魂魄撕裂,紛紛慘叫,沒有被刀劍劈中的餓鬼亦像是永遠都吃不飽般,吞食著燒得通紅的焦炭,或是喝著滾滾的鑊湯,即便是一邊吞食焦炭一邊慘叫,它們卻因無法忍受那亙古不滅的饑餓而不得不強迫自己繼續吞食。
陽墨香顫聲道:“姐姐,你、你怎知道會是餓鬼?”
林書香輕嘆一聲:“地獄道業火燒魂,畜生道互相澉食,餓鬼道刀劍逼迫,饑則食炭、渴飲火精……這就是六道輪回里下三道中的三涂,又稱三惡道、三惡趣。”
“所謂三涂,亦即火涂、血涂、刀涂,”唐小峰也順便賣弄下學問,“佛門有云:‘愿以此功德,莊嚴佛凈土,上報四重恩,下濟三涂苦’,這四重恩指的是眾生恩、父母恩、國土恩、主人恩,佛門中還有五重罪,這五重罪分別是殺父、殺母、殺阿羅漢、出佛身血、不聽主人話,凡是不聽主人話的都要受這三涂苦,還要打入無間地獄,受八熱之苦……”
陽墨香氣道:“你不要總是胡說。”
唐小峰笑道:“不信的話,你去問你姐姐。”
陽墨香心驚膽戰地看向姐姐,林書香掩口笑道:“四重恩乃是眾生恩、父母恩、國土恩、三寶恩,五重罪乃是殺父、殺母、殺阿羅漢、出佛身血、破和合僧,并無什么不聽主人話,公子是嚇你的。”
陽墨香嘀咕道:“我就知道他是嚇我。”
那你還被嚇著?唐小峰嘿笑道:“你又不做虧心事,為什么要怕鬼敲門?”
陽墨香抿著嘴兒,不去理他。
燕紫瓊突然道:“你們看。”
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眾人急急看去,卻看到……一個孩子。
那是一個身披袈裟,雖然瘦小,卻算可愛的光頭小孩子,看上去甚至只有五六歲的樣子,獨自一人盤坐在一朵蓮花上,蓮花不停地打轉,他也不停地打轉。
那些餓鬼一個個的向他伸手,想要把他從蓮花上拖下來,這小和尚身上卻有佛光隱現,凡是碰觸到佛光的餓鬼都會馬上魂消魄散。
燕紫瓊見這樣一個小孩子在無數餓鬼中獨自穿梭,不由替他擔心,想要飛過去向他問話,唐小峰卻覺得這小和尚實在詭異,將她拉住。
林書香低聲道:“若我所猜無誤,這小和尚只怕就是……”
話還未說完,蓮花一轉,那小和尚已不知去了哪里。
暗處卻有數只金手,悄悄向燕紫瓊、林書香等人抓來。
唐小峰最先覺察到危機,黑虹劍一斬,將金手斬斷兩只,燕紫瓊同樣飛劍一晃,劍氣縱橫,將剩下的全都斬斷。
黑暗中唱起靡靡梵音,清脆悅耳,緊接著便是一群青春貌美的年輕女尼飛了出來,曼妙地舞著,自在快活。她們幾乎就只穿著一件緇衣,舞動時春光隱現,半露,極是惑人。
又有四名女尼抬著檀木床飛在群尼中間,床上盤膝坐著身披金色袈裟,肥肥胖胖的和尚。
唐小峰心中苦笑,想著好奇心果然會殺死人,他們看到一個巨大樓閣出現在本該無人的太湖,于是忍不住就想鉆進來看個究竟,現在“究竟”沒看著,看到了惡佛。
赤城山,五惡佛,大是歡喜佛。
大是歡喜佛看到燕紫瓊和二香五英,現歡喜顏,天下美女雖多,但美得這般極致的卻是不多,這八個少女隨便撿出一個,都不是他的這群女徒弟比得了的,個個都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燕紫瓊見這惡佛作的是僧人打扮,眼睛卻是色瞇瞇的讓人討厭,心生厭惡,又見唐小峰等人顯然都認得這個家伙,早已做好了戰斗的準備,于是問道:“這淫僧是誰?”
唐小峰低聲回應,燕紫瓊這才知道他就是五惡佛中那個著名淫僧,又想起前番所見的那些慘死少女,心生怒意。大是歡喜佛卻是念聲佛號,現歡喜顏:“諸位姑娘,貧僧有禮了。”
唐小峰心想你這家伙不是滿嘴“本佛爺”的么?難道看到美貌姑娘,也懂得謙虛起來?
唐小峰跳上前去,嘻嘻笑道:“佛爺,好久不見。
大慈柔軟俏觀音現觀音像,一身白衣,嬌美萬方,她斜斜地臥在蓮臺上,卻有許多男子對她頂禮膜拜,燕天隕正是其中之一。
她一聲嬌笑,隨手一指,被他指中的男子立時欣喜地爬上蓮臺,解她衣裳,吻她胸脯與小腹,就像春情發作的野狗一般,俏觀音卻又隨手指了兩個,其中一個正是燕天隕,他們看到燕天隕與另一人也興奮地爬了上去,將俏觀音當作圣母一般盡心服侍,做出丑陋姿態。
燕紫瓊緊緊握著飛劍,實不相信自己眼睛,她深知以前的天隕叔叔實是那種寧可死去亦不受辱的狷狂之士,亦多少有些大男子主義,縱然是用生死相逼,亦不可能屈服于別人,然而現在的燕天隕卻根本不像是以前的他。
燕紫瓊殺意一動,俏觀音立時生出感應,手中揚柳一甩,那些男子立時飛出,紛紛摯出神兵法寶,一陣搜索,卻未搜到敵人。
俏觀音正自疑惑,遠處卻傳來一聲冷笑:“不過是來看看罷了,何用弄出這般陣仗?”
梵音四起,曼妙歌舞,一群嬌軀半露的女尼抬著紫檀床,踏著虛空飛來。
俏觀音嬌笑一聲,緩緩臥倒:“你不去行你的樂,跑來看我行樂,還妄動殺機,莫非是吃醋不成?”
大是歡喜佛怪笑道:“我會吃你的醋么?只不過是追人追丟了,過來看看他們有沒有闖到你這。”
俏觀音失笑道:“闖進這轉輪寶境的不過是隱玄七女跟兩個小輩,我看你對血婆婆的那七個丫頭早有心思,才讓你去擒她們,你竟然將她們追丟?莫非是這些年來淫欲太過,傷了身子?”
大是歡喜佛冷笑道:“你這幾年處處與我作對,凡是我收下的女徒弟,都要想方設法令她們失貞,逼我懲處她們,又哪會有那般好心?不過是你自己在這縱欲,不想做事,想法子把事推給我做罷了。若說吃醋,我看你才是一直在吃醋。”
俏觀音失笑道:“當年我不過是一時眼睛瞎了,才會嫁給你,你真當我還會留戀你么?”
她將手一招,燕天隕鉆入她的裙下,又吻又舔,俏觀音淫笑不止。
大是歡喜佛雖想強作歡喜,眸中卻還是不由現出怒容,冷冷地道:“你自己不守婦道,難道還能怪我?”
俏觀音笑道:“眾生歡喜,才是大歡喜,這話難道不是你自己說的?你歡喜得,我歡喜不得?”
大是歡喜佛先是怒火中燒,卻又抓了兩名年輕女尼放在床上,左擁右抱,大笑三聲,道:“都得,都得。”
俏觀音淡淡地道:“過了這三日,你我斷卻因果,再不相干。”
大是歡喜佛現歡喜顏:“甚好,甚好,本佛爺等這三日,早已等了多時。”
眾女尼抬著他,就這樣掉頭離去。
俏觀音一腳踢開燕天隕,慵慵懶懶地斜臥蓮上,喃喃道:“七世情緣,卻落得如此下場,真是何苦來著?早知今日,當初又何必去求歡喜,去求長生?”
她在那里喃喃自語,一陣心亂,卻未注意到另一殿中,有幾個人影正從那些擁吻纏綿的裸男裸女間悄悄退走。
在驚動她時,唐小峰不往外逃,反帶著燕紫瓊和七女往那群醉生夢死的男女間藏,俏觀音哪里想到他們竟然這般大膽?雖讓人搜索,卻忘了去查那間,而那些男女只顧,根本就不管他們,再到后來,大是歡喜佛出現,俏觀音以為泄出殺意的是大是歡喜佛,自然也就沒有再讓人搜,而他們就此安全地退了出去。
他們來到暗處,唐小峰四顧無人,用朱砂筆在周圍悄悄畫了些仙篆,屏去香味,消去聲音,這才說道:“聽他們說話,這里似乎是什么轉輪寶境,這轉輪寶境又是做什么用的?”
諸女搖頭,林書香道:“雖不知是做何用,但聽這‘轉輪’二字,顯然是跟佛門中的輪回有關。”
唐小峰看著她,笑道:“你對佛教的東西倒是知道不少。”
林書香微微一笑,陽墨香道:“姐姐從小就是病怏怏的,娘經常帶她去寺廟求佛祖庇護,還有一些師太說她只要舍身佛門,必能消災難厄,娘雖不舍得,卻也尋了許多佛經讓她去讀。”
唐小峰心想“原來如此”,難怪這丫鬟對佛教中的三惡趣、四重恩等都有了解,正常情況下,誰會讓自己的女兒去讀佛經?更何況是像她這樣
她們說我是劍俠,第四十四章古今顛反如意掛
她們說我是劍俠,第四十四章古今顛反如意掛
第三百四十二章
陳平走后沒多久,一輛掛著南京軍區牌照的奧迪A4緩緩開進羅托魯拉小鎮,最終停在卜懿軒別墅門口,車門打開,從車上走下一個無論放在哪里都異常出彩的女人,瓜子臉,長發,身材高挑而飽滿,一雙長腿筆直站立,臉色冰冷,一副清高矜持的模樣,最讓爺們扛不住的還是這妞一身軍裝,兩杠一星,貨真價實的少校,她走到別墅門口,直接拿出鑰匙開門,發現大門被反鎖之后皺了皺眉,還沒其他動作,門已經被打開,卜懿軒臉色錯愕,看著門口的少校,愣了下,才小心翼翼的喊了聲姐,道你咋來了,部隊里沒事做?
一身生人勿近架勢的女人淡淡瞥了卜懿軒一眼,走進別墅,一眼就看到地板上的血跡,皺眉道怎么回事?
卜懿軒也沒多想,隨口道剛才陳平帶了個人過來,讓我給伺候了一頓,全招了,姐,你知道的,老弟我對刑訊逼供這套最擅長,放軍隊里也是一等一的人才,可惜咱老頭子不讓,唉,可惜了。泡()
能被卜懿軒喊姐,還穿著一身少校軍裝的,只能是薛虞妃了。
薛虞妃面色不變,看似無意的開口道哦?陳平現在去哪了?
“上海,說是...”卜懿軒話說道一半,表情猛然變了變,止住話頭,轉移話題笑道不說這個,那小子整天不會干啥好事,姐,你來找我什么事?昨天我不是才回家嘛,一會去就被老媽給罵了一頓,冤枉啊。
薛虞妃冷哼了聲,淡淡道小姨今晚來南京,你沒事的話去接一下,她最近在電話里一直問你的情況,這次專程來南京看你,你再不回去,老媽非把你活剝了不可。
卜懿軒笑嘻嘻道行,我現在就去機場候著去,你呢,跟我一起去?
薛虞妃眼神落在地板的血跡上,眼神微微閃爍,似乎有些猶豫,她輕聲道我還有事,你先去吧,晚上回家吃飯。
少校姐姐邁著步子走了,腰肢自然擺動,驕傲優雅,如一只波斯貓一般,只不過她坐進車里之后,做了一件讓卜懿軒知道后恨不得撞墻的舉動,她拿出手機,緩緩撥了個號碼,等接通后,輕聲道陳平去上海了。
陳公子向來不是個喜歡拖泥帶水的人,他出了羅托魯拉小鎮,直接帶著老妖怪開車去上海,身后,十多輛皇后方面的車隱蔽跟隨,在京滬高速上呼嘯而過。給陳平開車的司機叫小海,從某特種部隊退役后進入皇后俱樂部,被安置在五樓,單論伸手的話在人才濟濟的皇后中不算惹眼,但駕駛技術相當出彩,陳公子只是吩咐了一句開快些,這廝就敢直接把車度提到一百八,橫行整個超車道,那架勢,讓偶爾幾輛在高速上得瑟的高級轎跑都淚流滿面,丟下一通國罵后忍辱負重龜縮進行車道,不愿意跟這廝玩命。
豐田沖進上海市區,陳平猶豫了下,沒給校花打電話,她身邊大姨子可不是啥好惹的女人,一直再打岳沉魚主意,最關鍵還是陳平不放心納蘭傾影,早就有傳聞她跟赫連子敬關系不錯,這種敏感時候,做這種事,還是盡量少讓人知道比較好,出了點岔子,沒準就是一連串的負效果。
根據那個叫王劍的保鏢交代,他們在南京路一家中等規模的酒店中包下了幾間套房,平日里幾乎足不出戶,有專門的服務員負責幾人的衣食住行,安全性很高。
陳平按照卜懿軒提供的地址,找到那家叫盈豐的酒店,七層樓的商業性酒店,勉強達到三星級,放在上海,確實不算起眼,酒店掛的香格里拉的大旗,門外偶爾有人進出,看過去沒什么異常情況,陳平仔細觀察了下,不放心,又讓老妖怪親自出馬,得到對方在外面確實沒安排什么暗哨后舒了口氣,坐在車里等著身后一眾皇后俱樂部人員到來,
二十多分鐘后,皇后俱樂部十多輛車終于陸續趕到,陳平看了下表,下午四點,這時候動手的話只要不是傻逼都知道會有啥后果,他往后靠了靠,淡淡道先休息一會,養足精神再動手。
小海應了一聲,拿起車上的對講機傳達陳平的命令。
實際上,陳公子所說的休息一會耗時巨大,從下午四點,一直休息到了凌晨兩點多鐘,十多個鐘頭,讓十多輛車里的爺們蛋疼的不行,卻不敢去催陳少動手,只能睡覺,起來,然后再睡,稍微有點娛樂心態的干脆玩起了斗地主,幾百塊輸贏的玩意,純當消磨時間了,陳平一覺睡到八點多,然后胡亂吃了點東西,看時間還早,干脆拿出手機發騷擾短信,家里的正房是絕對不敢打擾的,那就校花,王仙衣,甚至在北京的趙雅琴跟在南京的許舒都算上,一對四,忙的不亦樂乎,內容香艷刺激,幾個或女人或女孩的妞也都興致高漲,陪著陳平瞎扯淡,十點鐘,王仙衣說要照顧妹妹閃人,十點半,趙雅琴說明天要上課,也不再回復,校花熬到十二點,干脆利落的跟陳平說了聲拜拜晚安,然后關機,只有許舒還興致勃勃,手速驚人,雙方你來我往,倒也不算寂寞,兩人一直聊到手機電量見底,才依依不舍放下電話,另外一邊,小海早就已經蠢蠢欲動,看著陳平,眼睛里那叫一個幽怨,陳平一陣雞皮疙瘩,笑罵道叉你妹的,別這么看我,像老子嫖了你沒給錢一樣,下車,進去直接上五樓,給我把里面那群渣一鍋端了。
小海嘿嘿奸笑,說行,拿起對講機吼了一嗓子,里面頓時傳來一陣亂響,然后十多輛車門一起打開,幾十號人,全部沖進酒店,氣勢洶洶。
陳平跟老妖怪跟在后面,一幫人進了酒店,無視滿臉錯愕的前臺小姐,直接沖向電梯,分批上樓。
陳平第二批上的電梯。
岳沉魚身邊叫王劍的心腹已經明確的把房間號都報了出來,省去陳平不少時間,上了樓,他帶著老妖怪,直接走向5088房間。
陳平站在門口,冷笑了下,也不廢話,狠狠一腳。
“嘭!”
房門被一下子踢開,房間內一片漆黑,沒半點聲響。
沒人!
陳平心里一沉,根本來不及想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立刻后退了兩步,果斷道:“下樓!”
為時已晚。
五樓樓道里的燈一瞬間全部滅掉,緊接著,一個柔媚的聲音從樓梯口方向傳了過來:“歡迎陳少,花了我一下午時間布置出一場請君入甕的好戲,收獲倒是大大出乎我意料了。”
請君入甕?!
甕中捉鱉
陳平表情陰冷,瞇著眼,死死盯著樓梯口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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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說我是劍俠,第四十四章古今顛反如意掛
她們說我是劍俠,第四十五章九天星月輪
她們說我是劍俠,第四十五章九天星月輪
第三百四十三章
從趕走燕海云,跟蹤,抓住王劍,逼供,到自己突然來上海抓人,陳平用最短的時間回憶了一遍事情的細節,怎么也沒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紕漏,樊帆跟卜懿軒都是值得信任的人物,現階段根本不可能背叛,而現在自己一伙人卻被堵在酒店,這事情大條了。泡()
樓下樓上,紛亂的腳步聲響個不停,全部涌向五樓,樓道中一片黑暗,短暫的失明過后人的眼睛根本不可能這么快適應,陳平也果斷,第一時間退到5088房間,沒開燈,瞇著眼靠在門后,靜觀其變,現在看來,情報明顯出了錯誤,王劍說岳沉魚身邊只有一個人絕對是扯淡,光聽腳步聲就能判斷赫連家在這里的人手要比自己多得多,不過陳平倒沒什么好擔心的,這次跟自己來的都是皇后俱樂部四樓以上的精英,放外面都是一等一的悍匪,專業素質沒的說,加上身邊還有個武力值逆天的老妖怪,底牌不多,但夠犀利,真火拼起來,玩命的話,鹿死誰手真不好說,唯一讓陳平憋屈的就是樓梯口遲遲不肯現身的岳沉魚,這娘們三番五次挑釁,赤裸裸的打臉,這次要再讓她跑了,那未免太對不起自己從南京殺到上海的壯舉,他輕輕揮了揮手,對老妖怪道王老,要你去樓梯口,將那女人給我生擒回來,有幾分把握?
老妖怪猶豫了下,給出一個答案,不知道是不是保守估計,他淡淡道:“五分。”
陳平狠狠皺眉。
老妖怪似乎看出陳平的不滿,無奈道那女人身邊有個保鏢很扎手,短時間內,根本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過倒是可以試一試,擒賊擒王,這次我們來的目的也是為她,這樣,你帶人突圍,我去試試。
陳平猶豫了下,輕聲道別急,再等等,一會沒準會有機會。
酒店樓道遠沒有大街上那寬敞,充其量也就三四米左右,腳步凌亂,數十號人影從電梯樓梯一股腦沖上來,將陳平的人牢牢圍住,清一色的刀片,手上帶著即使在黑夜中也依舊醒目的大紅色布條,堵在樓道兩邊,殺氣四溢。
皇后俱樂部的人也不廢話,干脆利落,對方一上來他們就沖上去,配合異常默契,顯然打算給對方先來個下馬威,兩軍對陣,士氣這玩意還是很有講究的,別人一上來自己一邊要慫了,那接下來的場面肯定兵敗如山倒,一觸即潰。
凌亂噪雜。
人擠人,刀片對匕首。
寒光閃爍。
樓道狹窄,對方即使人多也根本不能派上多大用場,只能充當人墻,能沖到前線發揮攻擊力的爺們其實比皇后方面的人多不了幾個,加上皇后的精英攻勢兇猛兇殘,對方顯然有點措手不及,節節敗退。
大亂!
對方明顯也不是街頭流氓能媲美的角色,反而見了血后激發出他們的兇性,短時間穩住陣腳之后開始前后夾擊,皇后的人員頓時壓力大增,到現在這份上,陳平大概也明白了現在的局勢,盈豐酒店明顯是赫連家的產業,不然也不會由著岳沉魚這般折騰,現在這座七層的建筑物,數百個客房,如果沒意外的話,除了自己一伙人,已經再沒一個客人。
“撞到槍口上了。”陳平摸了摸鼻子,有點自嘲,以他現在的武力值,想沖上去大殺四方,不現實,只能跟老妖怪房間里等機會,現在這局面,玩槍跟找死沒什么區別,這么小的空間,一旦子彈射到墻上,沒準就會反彈回來,陳平膽大,但也不至于拿自己生命開玩笑。
可老妖怪瘋了。
黑夜中,一雙握著槍的手從陳平身邊伸過來,沒半點猶豫,連續開火。
槍聲密集。
轉瞬間慘叫一片,效果立竿見影。
陳平目瞪口呆,第一時間躲進房間里,避免被誤傷。
整個剛才還在廝殺怒吼的兩撥人也出現短暫的寂靜,樓道方向,終于又一次傳來岳沉魚的尖叫聲:“陳平,你這個瘋子!!!”
何止是瘋子。
這他媽就是大兇徒啊。
被冤枉了一次的陳平也不介意,瞇著眼,看著老妖怪下一步動作。
槍聲不停,清亮而震懾,老妖怪拿著槍,換彈夾,上弦,開火,動作一氣呵成,準頭嚇人。
陳平第一次知道,老頭子發起飆來,一樣可以用飛揚跋扈來形容。
老妖怪一口氣打完了三個彈夾,然后沒絲毫猶豫,整個人迅速從房門口消失,陳平愣了下,趕緊跟上。
兩撥火拼慘烈的刀匪短暫的失神過后,更加兇狂,刀片匕首,使勁往對方身上招呼,樓道里相對開始的滿滿當當,已經空出來一大截,這無疑給了老妖怪跟陳平很好的機會,左沖右突,陳平跟在老妖怪后面,看著他在前面開路,神色陰冷。
兩人距離樓梯口越來越近。
到最后,終于有人明白過來這一老一少的意圖,拼死抵擋,一路上走過來,三十多米的距離,老妖怪似乎也被打出了真火,出手再不留情面,招招致命,凡是沖過來擋道的幾乎全被他一下子打飛出去老遠,重重撞在墻上,當場鮮血噴射。
盈豐酒店。
五樓,一片血腥地獄般的景象。
陳平一身西裝染血,跟著老妖怪殺到樓梯口,卻發現此地早已人去樓空,樓梯空蕩蕩向下蔓延,慘叫聲從樓道里傳過來,傳下去,回音森然,讓人毛骨悚然。
陳平面無表情說了句追,立刻沖下樓,聲控燈一時間全部大亮,老妖怪微微一怔,趕忙跟上。
一樓接待大廳內,前臺小姐早就跑得無影無蹤,陳平從五樓趕下來,沒過多停留,直接沖向地下停車場,岳沉魚要跑,只要不傻,自然不會用腳趕路,兩人趕到地下停車場,正好看到一輛商務子彈頭緩緩開出車位,已經開始爬坡,即將開出停車場。
陳平冷著臉,看著那輛即將消失在視野中的別克,追之不及。
別克車窗緩緩搖下,岳沉魚從后排露出頭,看著臉色鐵青的陳平,輕輕搖了搖手,笑容溫婉道:“陳少,不送了。”
異變突起。
岳沉魚聲音還沒落下,從停車場門口猛然竄出一輛寶馬,沒半點偏差,兩輛車迅速接近,別克還沒反應過來,寶馬已經重重撞在了別克車頭上。
轟然巨響。
上下坡,一上一下,別克當場倒翻下來,一路跟地面劇烈摩擦,重新摔回停車場地面,寶馬沖勢不減,筆直向下,又狠狠撞在了別克的駕駛席上。
大熱鬧。
剛剛還得意忘形的別克又被寶馬來了次狠的,直接劃飛出去,倒退出將近十多米的距離,火花閃爍,車窗瞬間染血!
場面死一般的寂靜。
這絕對是比好萊塢驚險大片里還要刺激的畫面。
即使陳平,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
別克車輪朝天,還在自顧自轉動,后排車門一下子被推開,岳沉魚踉蹌爬出別克,額頭上沾滿鮮血,她蒼白著臉,終于徹底變色。
陳平輕輕瞇起眼,微微冷笑。
車頭已經徹底變形的寶馬中,一個青年鉆出駕駛席,捂住胸口,劇烈咳嗽,良久,才笑容燦爛道操,差點做了罪人,還好沒讓這娘們跑了。
搞定,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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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突然間橫空出世將別克打回原形的猛人似乎在剛才的碰撞中遭了不少罪,捂住胸口,喘息半晌,說話也斷斷續續,陳平挑了下眉,笑道你怎么來了,正是時候啊,再晚一會,沒準就又得給這娘們跑了,現在好了,大功告成。{}
寶馬男罵了聲草,有些郁悶道哥是來將功贖罪的,你走后沒多久我姐就殺過來了,一不注意我就把事情給說漏嘴了,當時我那有點事,沒立刻趕過來,后來越想心里越不自在,干脆就來看看,還算及時,不然我要成了罪人,你小子非得找我拼命不可。
卜懿軒。
最后關頭給力了一把,確實能將功贖罪了。
陳平臉上看不出什么變化,笑瞇瞇,不在理他,來到一臉蒼白的岳沉魚面前,輕柔道疼么?
岳沉魚沒說話,盯著陳平,捂住額頭上的傷口,不言不語。
陳平不由分說撩起她的頭發,盯著她額頭上的血跡,嘖嘖不停,道可以啊,剛才卜懿軒那么玩命都沒撞死你,你還真是命大了,不過現在對你是福是禍可不好說了,落在我手里,以后有的是你享受的花樣。
岳沉魚終于開口,冷笑道陳平你別嚇唬我,沒用,有種你就弄死我,等著赫連家的瘋狂報復,默默唧唧,不像個爺們,怪不得薛虞妃看不起你,你這種人,她看得上眼才怪。
“啪!”
陳平揚起手,一巴掌狠狠摔在岳沉魚臉上,對方一張很白皙柔嫩的臉蛋立刻浮現出五個清晰的手印,陳平深呼吸一個,冷笑道說,繼續啊,操,現在落在我手上,你囂張個JB,真以為我不敢動你不成?操你媽,今天不帶你回去慢慢玩,老子還真對不起你三番五次對我的挑釁。
岳沉魚捂住臉,似乎被打懵了,半晌才尖叫道陳平你不得好死。
陳公子無動于衷,冷冷瞅了她一眼,對卜懿軒揮手道弄進車里,回南京,現在。
卜懿軒二話不說,扛起岳沉魚就往外走,寶馬剛才撞成那副德行,已經接近報廢邊緣,他也沒打算開回南京,走到酒店門口,將掙扎不休的岳沉魚塞進那輛豐田里,他看著岳沉魚道你真是犯賤啊,回了北京還跑回來,讓我咋說你?用陳平一句話形容你最合適不過了,欠.操的傻逼,真當赫連家未來少夫人的身份多尊貴了?南京姓陳啊,你這娘們怎么就這么不識時務呢?
岳沉魚倒在豐田后座上,咬著牙,神色陰晴不定,卜懿軒叼著煙道你也別費心思了,到現在這份上,再讓你跑了,我也不用活了,陳平對你是啥態度我不清楚,但要說對你有多溫柔,不用想,就你這樣的,多半要被他拉到床上玩各種花樣,還是玩完就扔的那種,嘿嘿,聽說赫連子敬是個真爺們,就是不知道心胸咋樣,要是能接受一個爛貨的話,我還真佩服他。
赫連家未來的少夫人臉色慘白,死死抓住衣角,眼神閃動,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陳平吩咐老妖怪親自坐鎮這里收拾殘局,然后自己一人走出酒店,坐進豐田里,讓卜懿軒開車,連夜返回南京,今天在這鬧得這一出算得上驚天大案了,回去之后必須給大伯說明情況,不過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終于抓到了岳沉魚這娘們,雖然中間出了點波折,但最終結果不算虧,他轉頭看了眼自從自己上車后就如臨大敵的岳沉魚,淡淡道直接去皇后俱樂部,警花整天呆在那想必有些寂寞,正好缺個丫鬟,把她帶過去,湊合用吧。
卜懿軒嘿嘿笑了下,將油門踩到底,沖上京滬高速,返回南京。
岳沉魚頭上的傷口已經用紗布簡單包扎了下,車上有急救箱,對于皇后的人員來說,云南白藥,紗布,這些簡單玩意,是必備的東西,岳沉魚給自己上了點藥,用紗布包起來,似乎恢復了點底氣,起碼表面上不再如剛才那般,她鎮定道陳平,我們談談如何。
陳平靠著背椅,閉目養神,這幾天一大堆事情趕在一起,直接導致生物鐘異常紊亂,整天頭腦發昏,聽到岳沉魚的話,他原本不想搭理,但想了想,還是淡淡吐出一句話:“說說看,如果你想說把你放了我們的恩怨就一筆勾銷的話,勸你別開那口,赫連家是強大,但陳家也不至于怕你們,現在鬧到這地步,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你一個女人,別說沒進赫連家的門,就算真做了少奶奶了,也改變不了什么,沒這么大面子,也別跟我吹牛.逼,不如說點有用的來增加你的籌碼,這才最實在。”
岳沉魚沉默良久,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景物,好一會才淡淡道你想知道什么?
陳平睜開眼,看了這娘們一眼,笑道我想知道什么你都能告訴我?行啊,先給我說說你男人的具體性格,然后說說赫連家的主要人物,最好在把赫連集團的一些機密給我倒出來,多多益善,以后赫連家要倒了,也能算你一份功勞。
岳沉魚臉色漲紅道你問的這些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告訴你?陳平閉著眼淡淡道這是你自己的事。
豐田大概在早上五點半進入南京市區,來到皇后俱樂部,正好六點,路上老妖怪親自打電話過來說酒店方面已經處理完畢,不會留下馬腳,讓陳平放心,陳公子對老妖怪的能力一直沒懷疑過,說了聲好就掛掉電話,進入市區的時候,陳平靠著背椅小睡了會,岳沉魚也彪悍,趁著陳平跟卜懿軒不注意,竟然打算跳車,那會豐田正好路過新街口,真要讓她跳下去,沒準就是個麻煩,索性卜少爺反應快,直接狠狠踩了下油門,將她帶回到座位上,然后鎖上車門,冷嘲熱諷道赫連家少夫人,你還是消停點吧,到了南京,你就算當街喊我們殺人放火也沒人能救你,最多給我們制造點麻煩而已,勸你老實點,你旁邊的家伙可沒什么好脾氣,尤其對你這樣的女人,更是懶得憐香惜玉,真惹惱了他,我都替你覺得悲劇。
豐田停在皇后俱樂部門口,卜懿軒坐在車里等著,由陳平帶著岳沉魚進去,到了這份上,這娘們似乎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拼命掙扎,但拗不過陳平面無表情的拉扯,被拽進皇后俱樂部,進了門,立刻有個管家角色的中年女人過來招待,陳平在她的帶領下直接來到警花的房間,開門進去后將門反鎖,對岳沉魚道老實呆著,叫一聲打斷你一條腿,你應該了解這是個什么地方,就算把你一刀刀剁了也沒人敢管,你別指望我對你多通情達理,不是我的菜,在怎么漂亮我也看不上眼。
岳沉魚果然不敢亂來,站在門口,看著陳平走到床邊叫警花起床,神色怨毒。
警花的睡相很文靜,高挑的身材蜷縮在被窩里,神色安詳,雙手合起來放在臉下面,閉著眼,有點小可愛,陳平坐在床邊,伸出手捏了捏她鼻子,結果被大美女拍掉爪子,再捏,再拍,反復多次,終于讓警花睜開眼,然后她看到陳平,愣了下,才猛然尖叫道臭流氓你怎么進來的,快滾出去。
陳平笑瞇瞇,在外面稍顯陰沉暴躁的臉色被壓制下去,眼睛瞄著秦嫣然裹在被單里的妙曼身軀,輕笑道這可是我的地盤,難道我要進來還得需要嫣然同意不成?
秦嫣然睡意一瞬間消失無蹤,冷冷看著陳平,罵道滾。
陳公子一臉無辜,道我給你帶了個丫鬟過來,你看看滿意不,受過高等教育的孩子,應該能跟你有共同語言,而且平日里端茶送水應該沒問題,你倆在一起,應該不會太寂寞了。
警花冷冷道不需要。
陳平表情不變,神秘兮兮道先看看在說。
然后岳沉魚就出現在秦嫣然眼前了,警花看到那張狼狽卻熟悉的臉,第一時間愣住,滿臉的不可置信,指著岳沉魚,竟然說不出話來。
陳平笑瞇瞇道咋樣,看咱爺們對你好不好,這么極品的丫鬟都給你物色來了,你不收下,可對不起我一番苦心。
警花還沒從見到岳沉魚的震撼中回過神,機械點頭,甚至連身旁一雙手什么時候伸進被單都不清楚。
墨跡了半個小時,陳平摟著警花,說下樓吃早飯,秦嫣然有點不自然,讓陳平先出去,說要換衣服,結果被目露淫光的陳公子大手一揮,說不用這么客氣,來讓老公疼疼你,親自伺候你更衣。
秦嫣然花容失色,尖叫道不要,卻遭不住陳平軟硬兼施,最終被拖出被單,赤身裸體倒在陳平身上,某人到沒做出什么禽獸舉動,只是很香艷的給警花穿好衣服,然后帶著她走出房間。
走到門口的時候,秦嫣然遲疑著說了句岳姐,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飯?
岳沉魚還沒說話,已經被陳平接過話頭,輕描淡寫道不用,讓她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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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說我是劍俠,第四十七章追逐游戲?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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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陳平帶著警花來到皇后的餐廳,隨便要了點早飯,想起卜懿軒還在下面,陳公子就順電話下去打算把他弄上來,結果得知卜少爺正在啃油條,也就作罷,看著警花還是一副匪夷所思的神色盯著自己,他嘿嘿一笑,也不解釋,忙著解決桌上的水果,連續熬夜加生物鐘不穩定,讓陳公子也頂著一雙很明顯的熊貓眼,有點滑稽,秦嫣然眸子轉了轉,終于忍不住主動開口道你怎么把岳沉魚抓住的?
陳平嘴里滿是水果,含糊不清說了聲山人自有妙計,警花冷哼了聲,也不多問,陳公子卻主動開口了,輕笑道那娘們一點都不老實,賊心不死,回南京打算暗算我,結果栽到這了,一抓住她,我就迫不及待給你送來了,咋樣,這丫鬟可是天字號的,爺們對你多好你心里清楚吧?以后乖乖的,有的是你享受的機會。{}(泡&)
秦嫣然咬牙切齒道我不打算享受,死流氓你什么時候放我回北京?
某人一點都沒猶豫,回了句想都不要想。
早餐很簡單,皮蛋搜肉粥,千層燒餅,加幾樣小咸菜,平淡中卻透著股別出心裁的味道,陳平贊不絕口,還不忘獻殷勤,嬉皮笑臉給警花夾菜,遭到拒絕后又無恥要求大美女來喂他吃飯,并且威脅道如果對方不從就當眾強吻,滿腔憤恨卻無可奈何的秦嫣然咬著牙,紅著臉,端起粥,拿著勺開始喂飯,動作沒半點溫柔可言,簡直就他媽是往某人嘴里潑啊,陳平怒了,順手在警花胸前狠狠捏了一把,邪惡道再不老實干活就在這摘掉你胸衣。如此一來,心存怨念的秦嫣然再不敢折騰,消停下來,咬著嘴唇慢吞吞給陳平喂飯吃,皇后的伙食一直好的沒話說,大廚是一對年過半百的夫妻,大將軍王虎剩從前說過,把五星級酒店的大廚拉到這跟這兩位一比,那些人簡直就是渣啊,陳平對這說法一直不太認同,但事實上真么多大水分,再加上此時旁邊還有個秀色可餐的大美女在旁邊伺候,這享受,還真他娘的是帝王級別了。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皇后的大廚突然端過來一盤米花櫻桃雞,一道不太適合早餐吃的菜肴,大廚笑著解釋道這是家鄉找出來的秘方,跟市面上見到的不太一樣,讓陳少嘗嘗,如果可以的話以后把這道菜也作為皇后方面的招待菜之一。陳平輕笑著點點頭,讓大廚去忙活,自己加了一口嘗了嘗,確實不錯,然后他看著盤里新嫩紅潤的櫻桃,又看了看秦嫣然,笑容曖昧。
警花臉色微微一紅,撇過頭去,僵持半晌,感覺某人的眼光還是不依不饒,警花終于承受不住,猛然起身,就打算把這盤米花櫻桃雞摔在地上,早有預謀的陳公子一巴掌狠狠拍在她臀部,板著臉道坐下,別在這跟我丟人,來,警花,來個夫妻秀曬一下幸福,這櫻桃多水嫩啊,嘴對嘴吃一個?
秦嫣然紅著臉罵道下流,陳平不以為意,攬住她的腰將她按到椅子上,輕笑道下流個屁,咱這叫恩愛,你這娘們怎么這么老實,想自由又不會演戲,裝一下小鳥依人騙我下會死啊?沒準我一高興就給你個假期啥的,起碼不會整天把你關在這,沒見過你這么傻逼的妞。
秦嫣然冷笑道我就是傻逼怎么了,起碼比你這道德敗壞人品值為零的人渣強。
陳平一臉的笑瞇瞇,糾正道我人品值是負數,警花你說錯了。
兩人吃過早飯,坐在餐廳里休息,早上八點,皇后俱樂部的內部人員多半都已經起床,陸陸續續過來吃早餐,都毫不例外的給陳平打招呼,陳平擠出個笑臉,卻不顯得僵硬,挨個點頭問候,他來皇后的次數不多,但上次跟這群爺們吃過一次飯,喝過一次酒,大多數都算臉熟,勉強能叫得上名字,適當應付完一群人才的請安,陳平瞇著眼,看著從頭到尾就沒露出過笑容的警花,輕聲道帶你去玩玩?在逛一下夫子廟怎么樣?
秦嫣然冷著臉沒好氣道不去。
陳平想了想,道那咱去雨花臺?
警花回答更損了,冷笑道一個大墓地而已,死混蛋你要想死自己去,別拉上我,沒興趣陪你閑逛。
得,這次本來說的明孝陵也不用說了,那邊比起雨花臺,是個更大規模的陵寢。
陳平摸著鼻子,輕笑道行啊,不去就不去,我正好回家練拳去,半年以后再來看你,沒事你就呆著吧,有岳沉魚陪你,應該也不會太寂寞,她欺負你的話就跟這里面的人說,有的是人收拾她。
兩人休息了會,陳平送秦嫣然上樓,房間里,餓著肚子的岳沉魚正坐在窗邊,開著窗戶望著窗外,神情憂郁,陳平看了她一眼,陰陽怪氣道呦,想不開想自殺?跳吧,這是四樓,摔下去的話死亡的可能性不小,最好頭朝下,絕對百分之百斃命,你死了之后我在找幾個人,給你這娘們扔到狼窩里去,讓一群牲口啃一頓,起碼也能落個愛護動物的美名。
秦嫣然打了個寒顫,岳沉魚緩緩回過頭,冷冷道陳平你真以為我不敢跳?
陳公子瞇著眼,笑瞇瞇,說出來的話卻刻薄陰損:“我管你個傻逼死活,想死就下去,在這別跟我裝B,沒用,你的小命,遠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值錢。
岳沉魚大怒,尖聲叫道陳平你混蛋。
對這種辱罵一直以來都完全免疫的陳平臉色淡然的轉過身,摸了摸秦嫣然的頭發,轉身走出房間。
房間內,警花跟赫連家未來的少夫人面面相覷。
陳平出了皇后俱樂部,也懶得管秦嫣然跟岳沉魚究竟是斗智斗勇還是聯合一氣想辦法陰死自己,現在赫連家未來的少夫人已經成了案板上的肉,只要自己心情好,想怎么蹂躪就怎么蹂躪,他現在對那娘們沒半點好感,皮鞭滴蠟還算輕的,應該狠狠抽啊,實在不行就把許舒叫過來,讓她給岳沉魚玩一次冰戀,操,這想法,真給力。
陳平摸著鼻子走向豐田,狹長的眸子中滿是隱晦笑意,他坐進車里,叫醒趴在方向盤上的卜懿軒,道回大院,兩天沒回去了,在不回去報告,忠叔非得玩命折騰我。
豐田車緩緩啟動,開向軍區大院,臨近目的地的時候,陳平掏出手機,跟老妖怪撥了個電話,輕聲道王老,你能不能去趟北京,我想請你保護兩個女人,對,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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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說我是劍俠,第四十八章絕地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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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卜懿軒送陳平回大院后就一溜煙閃沒影,順便將那輛豐田也打劫走,路上根據這廝交代,說是他家里來了個親戚,還是專程來看望他的小姨,結果他昨晚都沒等到人家睡覺就提前竄出大院趕往上海,某種程度上來講,卜少爺也是個壓力山大的艱苦爺們,這回抱著被家人追殺的風險將陳平送回來,實在勇氣可嘉。
陳平回到將軍小樓,九點整,唐傲之剛起床,正在洗澡,浴室里水流嘩嘩作響,使勁誘惑著坐在沙發上的某牲口,某牲口在去練拳跟和媳婦造人這兩件偉大事情上糾結半天,終于一臉正氣凜然的沖進浴室,門被反鎖不怕,動點手腳就可以撬開,陳平笑容邪惡,慢吞吞推開浴室的門,正好看到唐傲之慌忙拿著浴巾裹住身體,陳平笑了下,色咪咪道別緊張,媳婦,多久沒一起鴛鴦浴過了,懷念不,現在好機會啊,來吧,奔放一點。
唐傲之愣了下,見到是陳平后頓時發飆,賊彪悍,一把將身上的浴巾扯下來朝著陳平扔了過去,馨香撲鼻,陳平接在手里,一臉陶醉,無恥道不用這么熱情,媳婦這邀請方法太另類,咱真遭不住,別急,今天爺們豁出去,好好陪你一上午。
唐傲之表情冷淡,躲進洗浴簾后面,淡淡道滾出去,我就是個沒情調的女人,不會玩什么鴛鴦浴,陳平你要不滿,大可以找別的女人去,有種別理我。
陳平自顧自脫衣服,做法當真算得上下流猥瑣,但面對媳婦,倒也沒啥不妥,將衣服褲子隨手扔在地上,他直接撩開洗浴簾,看著那句躺在浴缸里的妙曼身軀,嘿嘿笑了笑,跳下去將之摟在懷里道你沒情調我有啊,別亂動,操,誘惑爺們犯罪是吧,聽話,不然哥現在就把你就地正.法了。
唐傲之擠在陳平身上,默默掙扎,不哭不叫,卻顯然不愿意某人奸計得逞,陳平無奈,連哄帶騙墨跡半天也沒讓這娘們消停下來,最后也來了脾氣,狠狠一巴掌拍在唐傲之臀部上,也不廢話,抱起她來開始挺槍進攻,男女間最原始的戰爭,多半也是決定男女最終主導權的有效動作,陳平一直自詡自己胯下一桿槍是能讓山河失色大地崩裂的神器,單獨對付唐傲之,自然不在話下,兩人在稍顯狹窄的浴缸里抵死纏綿,男上女下女上男下,花樣不多,但勝在激情四溢,唐傲之貌似對陳平最近動不動就夜不歸宿的事情很反感,一直忍著,到今天終于爆發,怨念滔天,騎在陳平身上,摟著他脖子,死死咬著嘴唇不出聲,但動作急促,一副要跟陳平同歸于盡的架勢,陳公子怡然不懼,大展雄風,牛.逼啊威武啊。
兩人從浴室到大廳,再到樓上房間,始終沒分開,陳富貴不在家,陳長生上學,大媽外出,整棟將軍小樓就成了兩人的戰場,戰況慘烈,耗時巨大,最終陳平在自己房間的床上成功降服某個集女王妖孽于一身的娘們,微微喘著粗氣,渾身汗水,五月份,即使開著空調的房間也承受不住兩人的瘋狂,整個房間充斥著一股曖昧燥熱的氣息,陳平趴在唐傲之身上,把玩著她一頭濕漉漉的青絲,惡狠狠道服不服,傻娘們,幾天不教訓敢跟老公叫板了,不服咱接著來,今天拼了老命也得把你收拾服帖了。
唐傲之瞇著眸子,臉色滿是被充分滋潤后的潮紅,她看著陳平,臉色嫵媚,喘息了大概五六分鐘,又不知死活的摟住陳平脖子,湊過小嘴吻了過去。
媳婦這回真奔放了。
咬牙上吧。
陳平貌似也真拼老命了,使勁得瑟,床板壓的咯吱響啊,廢寢忘食,真敬業,從九點回來一直到將近一點,兩人才緩緩消停下來,緊緊擁在一起沉沉睡去,做這種事能忘了吃飯的,少有。
最終也沒聽到唐傲之求饒的陳平睡了大概兩個小時,睜開眼,腰酸背痛,卻死撐著爬下床,在廚房隨便找了點吃的解決午飯,似乎良心發現了,親自下廚,在廚房里找了袋方便面,然后蛋疼的按照包裝后面的方法操作,最后加了兩個荷包蛋,放在鍋里煮著,等了一根煙的時間后掀開鍋,把面盛進碗里,然后小心翼翼的端上樓。
唐傲之也醒了,靠在床頭將自己裹在被單里,露出一截香肩,頭發披散著,望著窗外怔怔出神,臥室里滿是男女歡好后的曖昧氣息,陳平進了房間,打開窗戶,又噴了點空氣清新劑,才把面端進來放在唐傲之身邊。
唐傲之明顯愣住,盯著碗里再簡單不過的方便面,半晌都沒回神。
陳平笑容溫醇,道趁熱吃了,這可是爺們第一次做飯,簡單了點,但不許說味道差,也不許剩下,吃完了,下樓看你的韓劇去。
唐傲之還是沒動。
陳平一陣頭疼,真是報應不爽,早上在強迫警花給自己喂飯,現在輪到自己伺候媳婦了,他也干脆,反正做了一次好男人,就索性將這角色扮演到底,端起碗,他笑瞇瞇道來,媳婦張嘴,擦,這可是我第一次給人喂飯,媽的,第一次啊,女俠,你以后可得對我負責。
唐傲之撲哧一笑,抬起頭,眼波流轉,看了陳平一眼,主動身手接過碗筷,溫文爾雅的吃面,床單微微滑下來,一片溫潤雪白,春光乍泄。
陳平坐在她旁邊,抽著煙,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靜靜沉默。
然后。
唐傲之哭了。
眼淚一滴滴掉進碗里,淚花晶瑩。
記憶中,這貌似還是這混蛋第一次做東西給自己吃。簡單,但很暖心。
這對她一個從小就是孤兒即使進了李家大門也被一直要求訓練在訓練即使受傷了委屈了也要咬著牙默默忍受的可憐女人來說,這點溫暖,足夠了。
什么陳家少夫人?什么李家義女?什么正房?
無所謂了。
最終。
唐傲之吃完了一大碗面,加上兩個荷包蛋,一點都沒剩下。
從頭到尾都沒安慰沒出聲的陳平拿過紙巾,替媳婦擦了擦嘴角,眼神溫暖道好吃么?
唐傲之點點頭,說好吃。
又哭了。
陳平沒絲毫不耐煩的神色,坐過去把她摟在懷里,輕輕撫摸著她光滑的背部,很難得的沉默是金了一次。
唐傲之似乎也覺得自己太過矯情了,抬起頭,想笑,眼淚卻始終止不住,最終形成了一副梨花帶雨的驚艷畫面。
楚楚可憐。
她摟著陳平脖子,主動親吻了下他臉頰,說出了即使在床上無論被陳平怎么‘蹂躪’都不會說出來的話。
“老公,我服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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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說我是劍俠,第四十八章絕地反擊!
她們說我是劍俠,第四十九章四關猶待陣
她們說我是劍俠,第四十九章四關猶待陣
第三百四十七章
陳平難得跟唐傲之沒懷半點賭氣心思的溫存了一次,一直到下午四點鐘左右,才被黃忠一個電話打擾,忠叔為人仗義,熱心腸,加上陳富貴對他有大恩,所以對陳家的小犢子也格外上心,首長交代下來的任務,他都力爭做到最好,陳富貴說讓他近期鍛煉陳平的武力值,這廝就特別認真,一絲不茍,除了前兩天被陳平踹了一下命根子休息了一天外,昨天一整天,他幾乎都呆在訓練管里,等了一天也沒見陳平,今天看樣子還有被放鴿子的勢頭,他也坐不住了,電話里直接對著陳平吼道你小子趕緊給我過來,十五分鐘,沒到的話后果自負。{}
陳平干咳了聲,硬著頭皮討價還價道忠叔要不多給點時間,我現在抓緊,穿衣吃飯啊,一會立馬過去。
黃忠在電話里直截了當道不行,最多二十分鐘,現在計時,你小子敢偷懶,一會多加十公里負重跑。
陳公子徹底不淡定了,從唐傲之身邊爬起來,安頓好媳婦,就往外沖,到門口的時候又折返,跑進大伯臥室,從里面拿了兩盒精裝小熊貓出來,然后匆匆出門,陳公子在為人處世方面,要遠比練拳來的有天賦,兩盒煙不算啥,但遞給忠叔,絕對能打消那爺們一定程度上的怨氣,而且這點小東西也不算賄賂,于情于理,都說得過去。
趕到訓練館,黃忠已經在對著沙袋熱身,掃了陳平一眼,看了看表,沒多余表情,陳平一陣頭皮發麻,沖上去想要偷襲,結果被黃忠兩下放倒在地上,某人訕笑著爬起來,解釋道忠叔,昨天出了點特殊狀況,都沒來得及給您請假,該罰,晚上去大伯那喝酒去,前幾天他回來的時候拎了兩瓶霸王醉,據說是八十年的好東西,這玩意現在有錢都買不到了,今晚咱爺倆開一瓶,順便讓我媳婦做點小菜,一起樂呵樂呵。
黃忠神色一動,確實有點動心,他是個標準的酒鬼,順帶著還是老煙民,對好煙好酒,抵抗力一直不大,八十年的霸王醉前幾年炒的很火,純瓶裝,8888一瓶,他早就向往已久,陳平這招,算得上正中下懷了,不過黃忠只是神色微微變了下,隨即又板起臉來,笑罵道你小子少跟我灌迷魂湯,我不管你昨天去哪了,直接按偷懶處理,一瓶酒就想打發我了?沒門,霸王醉回頭我找首長要去,別廢話,去給我跑十公里熱熱身,回來練拳。
陳平嬉皮笑臉,從口袋里把煙逃出來,兩盒,全塞到黃忠手里,笑道那再加兩盒煙,忠叔,不能太過分了啊,不帶你這樣的,日,這原本是我拿回來打算自己抽的,現在大出血,都賄賂給你了,我現在就去跑一公里去,負重跑,忠叔你繼續,一會回來咱練拳。
黃忠笑瞇瞇把煙收起來,放到口袋里,似乎又覺得有些不妥,干脆拿出來一盒,拆開,遞給陳平一根,道先跑完了再說,熊貓啊,加好酒,這次先放過你一次,下次在偷懶,說啥都的好好罰你。
陳平嘿嘿笑著穿上負重背心,開始一公里‘長跑’,五月底的南京,燥熱,走路都能出汗,陳公子一公里跑下來,背心早已濕透,他重新回到訓練館,看到黃忠正坐在地上抽煙,也不廢話,直接出手偷襲,這是兩人每天的基本功課,訓練偷襲與被偷襲的戲碼,角色相互轉換,挺悲劇又很有喜感的一件事,每次陳平渾身的淤青,大都是在這個環節上被蹂躪出來效果,只不過陳公子卻一直樂此不疲,繼續玩著偷襲,然后轉換角色,被忠叔偷襲,反反復復,很鍛煉人的反應速度與出手時機。
因為陳公子有把訓練館當成自己第二個家的打算,陳富貴特意派人搬來一大堆紅牛,堆在一起,渴了就拿,陳平跟黃忠折騰一會,狂灌飲料,中途黃忠離開了會去放水,留下陳平自己呆在訓練館玩沙袋,一根煙的功夫,黃忠還沒回來,陳平無意間掃了一眼,反而看到一個本來不應該在這里出現的人物在門口一閃而逝。
陳平微微瞇起眼,笑容稍微泛著冷意,淡淡道來了就別躲了,藏頭露尾的,看著就不爽,出來,咱倆好好聊聊,你一個軍隊的少校,應該犯不著忌憚一個你眼里的小流氓小混蛋吧?
門口人影微微閃了下,最終,薛虞妃的身影出現在陳平面前,少校姐姐一身軍裝,還是一如既往的妙曼多姿,只不過看在陳平眼里,卻總覺得少了點往日的誘惑力,他冷笑了下,走到薛虞妃面前,神色玩味盯著她,笑容詭異。
薛虞妃微微仰著頭,冷冷跟他對視,很倔強。
陳平深呼吸一個,毫無征兆的揚起一個燦爛笑臉,看的薛虞妃一愣。
然后讓少校姐姐更加發懵的事情出現了。
陳平笑容不變,猛然揚起手,一巴掌狠狠抽在她臉上,響聲清脆,力道十足,毫無防備的薛虞妃一時間直接被陳平抽了一個踉蹌,倒在地上,眼神呆滯。
陳平揉了揉手腕,舒了口氣,冷笑道胳膊肘往外拐的賤貨,本來不想收拾你,但你給臉不要臉啊,一而再再而三跟岳沉魚聯合一氣,行啊,真是好魄力,這次我去上海是你通風報信吧,夠種,現在呢,看到我沒死你啥感覺?傻逼了吧,不妨再告訴你個消息,岳沉魚現在就在我手上,不怕你在通風報信給赫連家,薛虞妃,你要真覺得老子強奸了你是欠你的,那就繼續折騰,老子耐心也有限度,到最后,真要發生點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你別怪我沒提醒你。
薛虞妃終于反應過來,爬起來就要跟陳平拼命,結果又被某人一巴掌甩在臉上,這回更熱鬧了,少校徹底癲狂,倒在地上,立刻又沖過來對陳平張牙舞爪,陳平也被折磨的不耐煩,一把摟住她,狠狠吻住,一雙手直接攀上她胸前一對乳.峰,大力揉捏,沒半點憐香惜玉的意味,薛虞妃忍著痛,死命掙扎,但在外人看來,卻怎么都像欲拒還迎。
訓練館門口突然響動了下,忠叔的身影出現在兩人面前。
一瞬間。
三人全部目瞪口呆。
然后反應可不相同。
忠叔咳嗽了聲,果斷道陳平,今天放假。
陳平滿臉無所謂,摟著薛虞妃的手依舊沒松開。
最不淡定的就是薛虞妃了,少校姐姐臉色猛然漲紅,狠狠推開陳平,捂著臉,爬走。
陳平在后面哈哈大笑,嘲諷叫囂道你個傻逼。
薛虞妃走后,黃忠來到陳平身邊,盯著他半晌,才笑道小子你可以啊,這么快就把卜家的千金上手了,高人吶,不過奉勸你一句,那丫頭從小性子刁蠻,不講理,現在你大伯家住著一個,你還在外面勾三搭四,年輕人,風流也得有個限度。
陳平翻了個白眼,懶得辯解。
老妖怪突然打電話過來,在電話里淡然道小少爺你讓我找的人找到了,兩姐妹,在北京協和醫院,現在皇后俱樂部已經派出五個人,加上我,一共六個,全天保護,不會出什么岔子。
陳平瞇著眼,挑了下眉,似乎沒想到老妖怪動作這么效率,十點出發,現在竟然就找到了王仙衣兩姐妹,看來是廢了不少心思了,他拿著電話輕笑道麻煩王老了。
老妖怪沉默了下,道不麻煩,然后直接掛掉電話。
陳平笑容滿面的將手機放回口袋,盯著黃忠,笑道今天放假?
黃忠笑罵道放個屁假,人家小姑娘都走了,現在你給我老實呆著,練拳。
陳平頭疼道我現在有事,必須得出去一趟。
黃忠搖搖頭,道別忽悠我,不信你這套,老實點,不然揍你。
“忠叔,真不讓出去?”
“不讓,小子你老實點呆著,練拳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練不出什么結果來,持之以恒才是硬道理,整天想著偷懶,成不了大氣候。”
“可我真有事,忠叔,行個方便?”
“天大的事也不行,說不準就不準。”
“靠,把煙還我,還有酒,今晚也不給你拿了。”
“啥煙?”
“擦,忠叔你不地道。”
“我就不地道咋的,不知道你在說啥,什么煙?練拳,完了再說,唉,你小子別跑,回來,給我站住!不停下是吧,行,快點滾,明天回來好好收拾你。”
陳平撒丫子跑沒影了,根本不顧忠叔在后面叫喊,出了訓練館,他給樊帆打了個電話,要他過來接自己,去皇后俱樂部。
北京那邊,王仙衣姐妹有保障了,他也懶得在裝什么正人君子。
他坐在大院邊得花壇上,抬頭,看著昏暗下來的夜色,笑容陰冷,喃喃自語道赫連家未來的少夫人啊,有機會都不上,會遭天打雷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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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說我是劍俠,第四十九章四關猶待陣
她們說我是劍俠,第五十章殺與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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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樊帆的動作很快,一路從希爾頓殺到軍區大院,不過半小時時間,這效率,很對陳平胃口,這廝大概貌似也能猜到陳哥的打算,坐在車里,笑容邪惡,被陳平笑罵了一句后立刻收斂,但眼神一如既往的淫賤,顯然把自己成功代入進陳哥的角色里面。
陳平坐在車后排,想了想,拿出手機,跟許舒打了個電話,晚上八點鐘左右,那邊的娘們貌似也在無聊,接起電話,哀怨道官人你終于肯理我了,今晚是不是要過來,奴家侍寢。
陳平罵了句侍寢你妹,抽出一根煙點上,笑道我今天才捉住一個大玩具,把對你的怨氣成功轉移到她身上了,怎么樣,有沒有興趣給我一起去調教下?皮鞭滴蠟這種小兒科,最好使勁上,你能想出啥別的高招來我也不反對,就算你玩冰戀也無所謂,不心疼。
許舒在電話那頭柔媚笑道真不心疼?
陳平笑容邪惡,語氣卻是一副輕描淡寫的姿態,道不心疼,我正好也打算見識見識新世紀床幃女王的高明手段,敢不敢來?
許舒雀躍道好呀好呀,你來酒店接我,先讓姐姐準備一套工具,包齊全,咱們玩個痛快。
陳平一陣蛋疼,想不到這娘們還真敢把話說到這份上,不過事情到這地步了,陳公子覺得自個也不能慫了,咬了咬牙,對樊帆道掉頭,去金陵飯店,接個人。
電話啪一聲被掛斷,陳平再打過去。
關機。
樊帆的那輛大眾停在金陵飯店門口,一路上都在撥打許舒手機打定主意要胡攪蠻纏一次的陳平罵了聲草,推門下車,那娘們自從關機之后就沒開過,讓人摸不清楚她具體意思,對許舒這個像少婦遠多過像少女的娘們,陳公子內心還是很有愛的,感情算不上,但欲望絕對不少,更刺激人的是這妞貌似還是赫連家老太爺親自指定給赫連子敬的女人,再加上被赫連子敬看上的岳沉魚,如此復雜又簡單的三角關系,放電視劇里,絕對是能讓人邊哭邊罵邊祝福的恩怨糾葛啊,陳公子想法不復雜,只不過想把這兩個關系微妙的女人的女人聯合到一起,以實現給赫連家戴雙重綠帽的美好夢想,3P神馬的陳公子很純潔,暫時沒想,只奢望能弄個視頻錄音,到時候懷著很純潔的目的寄到赫連家,跟赫連兄一起共享一次,很喜劇的事情。
許舒因為要跟浮生集團談一筆動輒就要九位數巨款的生意,所以一直留在南京,住的酒店包括房間號在浮生集團都有記錄,陳平上了樓,坐電梯直接來到9820房間,還沒敲門,就是一愣。
嘴上口花花無敵一副老娘就是風情風騷少婦的許舒似乎已經預見到了陳平到來,高掛免戰牌,在房門口掛了一個請勿打擾的牌子,還特別聲明變態與狗勿入,陳平摸了摸鼻子,很禮貌的敲門,三長一短,有點地下黨接頭的意思,然后許舒緊張兮兮的聲音立刻從里面傳過來,如臨大敵:“誰?”,
陳平對這位嘴上無敵實戰貌似一片空白的娘們有點無語,甕聲甕氣道警察查房。
房間內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許舒應該也是個警覺性低的離譜的娘們,沒看貓眼,直接拉開門,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陳平。
某人笑瞇瞇站在門口,等著Z8少婦姐姐的反應。
許舒愣了下,猛然尖叫,就要關門,結果被陳平擋住,毫無紳士風度的闖進房間,大大咧咧坐在床上,笑道少婦姐姐果然高人啊,理論上說的天花亂墜,咱今天要不是看到你這個反應,沒準還真就把你當成了新世紀超越倉老師與小澤老師的床幃女王,走眼了,咋的,剛才電話里說好的,不想去?
許舒站在床邊,短暫的手足無措之后瞬間鎮定下來,嬌笑道不是不想去,只不過姐姐今天身體不舒服,嗯,要不改天怎么樣?
陳平撇撇嘴罵了句扯淡,斜著眼笑道不去行啊,反正那娘們被我囚禁在一個地方了,我啥時候想上都行,你要不去,今天我就先把你辦了,然后在去折騰別人,你看這主意咋樣?
“你敢?!”
“擦,剛才你不是說要侍寢么?”
“我沒說。”
“少他媽廢話,不去是吧,自己乖乖把褲子脫了,今天爺來一趟不能白來,速度的,我搞完就走,媳婦在家等著呢。”
“小流氓你無恥。”
“都叫我小流氓了,我跟你正人君子個JB哦,脫不脫,不脫我幫你。”
“那,我跟你去好不好?”
“操,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賤貨。”
最終,少婦姐姐被陳平半用強性質的拖下樓,電梯里正好有兩對青年男女,女人姿色都不算差,而且不帶風塵味,有種很清新的書卷氣,估摸著都是被身邊家境不俗的富二代帶來這里OOXX的,非一夜情性質,少婦姐姐看到兩個學生妹身邊還站著兩個身材說不上高大威猛但起碼過得去的帥鍋,張口就喊綁架,一張小臉泫然欲泣,表情逼真啊,兩個陪著剛包養的學生妹來酒店一起扛槍的爺們精神一振,看到呼救妹紙的精致容顏后更是驚為天人,惡向膽邊生,想英雄救美對陳平動手,某牲口也干脆,一副標準的紈绔坯子樣,開口道倆小孩招子給我放亮點,操,這家酒店的老板是我阿姨,媽拉個比,不想死趕緊帶著自己的娘們滾,不然一會弄慘你們菊花。
氣場強大。
兩個打算解救美女于水火之中的好漢當場被鎮住,猶猶豫豫,臉色陰晴不定,加上身邊女伴小鳥依人楚楚可憐的哀求,于是順水推舟找了個臺階下,丟下一句類似山不轉水轉的扯淡話,趕緊閃人,陳平一副壞人得逞的表情,笑瞇瞇拍了下許舒挺翹圓潤的屁股,輕聲道這次你就是喊破喉嚨也沒人救你了。
許舒不甘心,真開始喊了:“破喉嚨破喉嚨....”
聲音嘹亮。
陳平臉部表情劇烈抽搐了下,強忍住把這娘們拍死的沖動,惡狠狠道別胡鬧,在折騰的話把你在電梯里辦了。
將許舒拽進車里,陳平在沒多余廢話,興沖沖命令道去皇后俱樂部,現在,快。
一副標準的精.蟲上腦表情,就像古代某個花花公子進了青樓,得到了某花魁的邀請一樣,迫不及待。
樊帆不敢耽擱陳哥‘大事’,一路超速超車,趕到皇后俱樂部,然后眼睜睜看著陳哥帶著那極品娘們往里面闖,一路被某人發出的風騷氣勢壓制的受不了的樊帆終于忍不住,喊了一嗓子陳哥你扛得住不,偉哥要不要。
陳平丟下一句要你妹,頭也不回走進皇后大門,里面平日里負責皇后一切事物的女管家走出來迎接,看到許舒后,表情不變,但心里估摸著對陳公子三天兩頭強搶良家的作風不太滿意,不知道被管家誤會的陳平滿臉笑瞇瞇,道去秦嫣然房間里把她帶出來,嗯,支開,少爺我有大事。
管家一臉疑惑的離去。
陳平在角落里找了根繩子,不粗不細,他試了試堅固程度,感覺滿意,隨手遞給了眼神躲閃的許舒,輕笑道這次就先捆綁吧,少婦姐姐,你覺得這樣?
許舒都快哭了,可憐兮兮道奴家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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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說我是劍俠,第五十章殺與被殺
她們說我是劍俠 第四十六章 斗寶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