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8章 【兔子立功了】

也不是那些雖然外表儒雅，但對于談判堅決不肯讓步的傳統外交家。

而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外交家……

在王學謙登臺之后，前后不到三十秒的樣子，會場之內仿佛被一股從地底噴涌而出的熱浪沖擊之后，整個大廳的周圍就籠罩在一種火焰包裹的炙熱和焦糊之中。

氣氛一下子凝重了起來。

“故事的主角是一只兔子，名字叫羅比。他在森林擁有一座小房子，隨處可見的食物讓他感覺一切都是上帝賜予的陽光和美食，每一天都生活在滿足和快樂之中。唯獨讓他心頭不安的是鄰居太過于冷漠，以至于他都不敢上前去說話……”

“哈哈……”

無關緊要，或者是根本就不在乎民國外交代表團立場的代表，美國的社會名流，一些國會議員，咧嘴笑了起來。

對他們來說，在如此重要的國際會議的開幕之際，一個國家的外交次長卻站在臺上，被全世界關注后，開口的第一句話是一個故事的開頭，這未免也太過于兒戲了一些。

尤其是一些女賓客，更是不明所以的將手中噴了香水的扇子擋住嘴巴的位置，眼角卻露出了魚尾紋。

“……大熊比爾，這是個大塊頭，站在羅比面前，就像是一座肉山似的。對羅比來說擁有強壯體魄的大家伙，在這個大塊頭面前，他覺得自己渺小的就像是地上的螞蟻一樣，不被重視。事實也正是如此，比爾從來沒有正眼打量過羅比，哪怕是一下。”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終于羅比受不了了。他無法忍受自己的鄰居對自己的冷漠，并堅持認為是自己太過于膽怯的表現，讓比爾看清了自己。于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羅比鼓足勇氣，走到了大熊比爾最喜歡的方便地點，蹲在比爾的旁邊排泄……”

說到這里，王學謙抱歉的低頭對臺下的人道歉道：“抱歉，用了不太文明的詞語，但是為了讓故事更加真實，不得不如此。”

臺下散發出一些善意的笑聲。

當然。這些笑聲中絕對沒有民國代表團，英國人，還有如臨大敵的日本代表團。

種種跡象表明，王學謙的這個故事一定不會簡單，而此時此刻，將一個國家的外交次長轟下臺，就連美國總統哈定也不見得有這個魄力。當然，除非他已經準備發動一場戰爭的話，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拉完屎的比爾看了一眼比他小了好幾圈的羅比。納悶的歪著頭，他不明白為什么這只礙眼的兔子為什么會和自己一起蹲在同一個地方，要知道，森林是很大的。很多鄰居都不會互相往來。準備起身的比爾忽然看著羅比身上白凈的毛色，覺得一定很柔軟……于是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屎，沾上了毛，不會有事吧！”

羅比提心吊膽的蹲在比爾的邊上。忍受著惡臭，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心情確實非常沉重。但是比爾的一句話。讓他覺得一切的受罪都是值得的，露出兩只大門牙，他咧開嘴，開心的笑道：“當然！”

然后……比爾就拿‘羅比’擦了屁股。

大廳里的男人，女兒，外交官參議院，都愣住了。這個故事雖然淺薄，但透出的信息卻非常豐富。但是想到羅比的倒霉樣，幾乎每一個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只有少數幾個人，表情凝重，而哈定更是氣急敗壞的跺著腳，臉色漲的通紅，口中念念有詞的樣子，心頭卻一個勁的告訴自己：“我就知道，不會那么簡單的，那些華爾街大亨，怎么可能會允許自己的尊嚴被踐踏。”哈定的內心似乎認準了，王學謙這段話是對他的警告。當然，這也是太太過心虛的愿意。

他的夫人抬頭看了一眼表情不自然的丈夫，不滿意的扭頭問了一句：“沃倫，你不舒服嗎？”

“沒有。”

因為丈夫的風流韻事，長期心情不佳的第一夫人，對于這種社交場合都表現的并不太熱情，厭惡的看了一眼王學謙的方向，道：“臺上的那個人太粗鄙了，哪里像一個紳士該該說的？最好讓他下來。”

哈定聞聽，頓時被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別亂說話，那可是民國的外交次長，是普林斯頓大學的博士。怎么可能粗鄙呢？”

第一夫人顯然并沒有被博士的噱頭給嚇住，反而不在乎道：“博士就這樣的水平？”

哄笑之后，誘人已經覺察過味來了，王學謙的故事仿佛隱射了一個國家。當然答案五花八門，并沒有獲得統一的認識，但大家的表情不少都凝重起來。

仿佛王學謙說的是一件對整個華盛頓會議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事。可是民國在華盛頓會議中的處境，本來就是配角中的配角，根本就沒人會關心民國外交代表團的態度。

從一開始的嘲笑，到之后的訕笑，然后進入沉思……

很多人的腦子里都想到了一個詞語，強權。

這是一個強者為尊的時代，其實不管什么時代，都是如此。但是這個時代的強權，還喜歡給自己偽裝上一個慈善的外表，就讓人尋味了。王學謙到底是在隱射誰？

還是那個國家？

處于弱勢地位的幾個外交代表們互相不經意的看了一眼，眼神的交流中，似乎已經認可了一種默契。仿佛自己才是最受傷的一個。但王學謙畢竟是民國的外交次長，他好的話，最多的，也最有可能說的是民國的外交處境。

故事沒有完，思考還將繼續。

“回到家的羅比很受傷，他感覺自己的尊嚴被踐踏了，心靈受到了無法彌補的傷害。痛定思痛，決定離開森林，他聽說小鎮上的人又和氣，又熱情，于是他決定去小鎮上找個地方住下來。”

“在進入小鎮的第一時間。羅比認識了小鎮的惡霸大狗道格，是張著一張兇惡的打臉，強壯的大家伙。仿佛對所有人都非常反感，看到羅比的第一眼，他就從內心深處厭惡這個張著一對大齙牙的家伙，仿佛像是在無時無刻的嘲笑他的長相一樣。于是脾氣暴躁的道格動了羅比。”

“躺在病床上，羅比眼神呆滯的看著窗外，仿佛他從一進入小鎮，就被道格盯上了。森林回不去了，小鎮居民又對他很不友好。怎么辦？”

如果要是小孩子，聽這樣的故事，一定會踴躍發言的。可惜王學謙面對的都是一群成年人，大部分都是政客，還有外交家。都是一個個老謀深算，惜字如金的家伙。

只好自己說了：“等到傷好了，羅比決定坦然面對這個事實，他對誰都露出他的笑容，并且堅信一定會換回來同樣的笑容。這天。心情不爽的道格，卻看到羅比笑著對他打招呼，眼珠子轉了一圈之后，對羅比招了招手。羅比還以為自己的善意感化了對方。高興的跑了過去……然后又被胖揍了一頓。”

“之后，羅比就像是一只被人嫌棄的老鼠，四處亂逃，見到誰都躲避。可是有一天。羅比發現，道格夸張的手舞足蹈的沿著街道大喊大叫，這個惡霸。竟然在逃跑。可是追他的竟然是一只小的不能再小的馬蜂……可惜最后馬蜂沒有追上道格，不過羅比上前攔住了馬蜂，對方雖然小，但是眼神兇狠，充滿了戰斗的。羅比奇怪的問道：你這么小，道格那么大，為什么他會見到你逃跑？”

馬蜂冷笑著露出肚皮下的毒刺，道：“我看他不順眼就刺他，他當然要逃跑了。”

“回家的路上，羅比想了很多。迷迷糊糊的拖著雙腿回家，茫然不知的在地上撿了一塊最尖銳的石頭，拿在手里，腦中一直想著馬蜂的話：刺他。仿佛像是魔咒一樣，讓羅比神經質的開始盯著道格，他不再畏懼道格的大拳頭，雖然道格的身體強壯，但是羅比靈活，真要撒開了跑的話，想要抓住羅比也不容易。終于有一天，羅比等到了機會，道格不在對羅比感興趣，并放心的將后背露出來……但是羅比卻咬著牙沖上去，將手中的尖石頭刺了出去……噗……”

在大廳里，很多人都有一種被毒蛇盯上的那種感覺，在毒牙貼近身體的那一刻，遍體生寒。

而故事也快到了：“……刺傷了道格的羅比，心慌意亂，他知道自己闖禍了，闖大禍了，小鎮再也不會容忍他這樣一個惡棍流下去。最重要的是，他得罪了小鎮上最兇惡的一個居民。心中忐忑不定，羅比最后還是決定離開小鎮，可是當他準備回家拿行李的時候，卻發現道格身上打著繃帶，身后站著所有的小鎮居民，雙手團在一起，臉上露出難看的笑容，在他們的頭頂，還拉著一條橫幅：‘歡迎森林勇士喬遷小鎮’。而羅比最終卻獲得友誼，至少道格臉上的笑容，和他展露友誼時候的笑容差不多……”

故事講完了，現場鴉雀無聲。

日方代表們臉色陰沉，因為他們認定了這是王學謙個人對日本的一種挑釁行為，但是缺乏根據。

而英國外交大臣也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因為從王學謙的故事中，他聽出來的是另外一種聲音，民國絕對不會繼續忍受英國在干涉民國外交事務中的偏袒日本的做法。

在恰當的時候，民國會采取最不想讓英國人看到的手段，來詮釋這種憤怒。

軍事驅趕？

這才是事態絕對不允許出現的結果。

尤其是民國，自從清朝的時候，全世界的軍火貿易中，絕大部分都是進入遠東市場。大量的陸軍裝備進入民國，雖然這是一個軍閥割據的國家，但就算是一方大軍閥對英國的軍事干預，也不是英國希望看到的。

陳炯明的軍隊占領了廣州租界，雖然在香港，英國擁有一支數量超過7000人的陸軍。但是負責英國遠東事務的海峽總督從來沒有想過要出兵卻和陳炯明的軍隊作戰。

因為這已經不是清朝的時候，道光皇帝的大刀軍隊，而是和英國陸軍一樣，裝備了現代軍事武器的軍隊。除了沒有空軍和足夠的大炮之外，陳炯明的軍隊根本就不懼怕英國的陸軍。

再說，強大的海軍就是再強大，陸地作戰，還是需要陸軍去進攻的。

想到這里，英國外交大臣貝爾福捂著腮幫子，有種牙疼的難受勁。

不過，讓人納悶的是，法國總理白里安，瞪著他不大的眼睛，注視著英國人的表情，將貝爾福的表情一覽無遺的收入眼中。嘴角露出一絲不及察覺笑意，看到英國人倒霉，如果是一個純粹的法國人，就應該高興。于是，大廳中出現了第一聲掌聲，鼓掌的那個人是法國總理白里安。

緊接著，法國代表團聚集的方向，掌聲雷鳴。

意大利人最是喜歡抽熱鬧，只要熱鬧和自己無關，他們就會毫不猶疑的加入，并像是過節一樣興奮，沉浸其中。

唯獨心情忐忑的只有民國代表團的成員了，王寵惠臉色煞白的看著王學謙輕飄飄的走下演講臺后，在演講臺邊上，接受了眾人的掌聲。這潮水一般的掌聲，更多的就像是一道道悶雷，炸的王寵惠心情激蕩，大腦一片空白。

他預料到了王學謙的話會很尖銳，但沒想到，王學謙竟然在華盛頓會議的開幕演講的時候，將列強的遮羞布，用兩個故事一下子扯掉。

就在剛才，現場一片沉寂，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似乎都能清晰辨別的樣子。

可忽然間，就風云變幻，讓王寵惠也鬧不清楚，不會是真有列強會支持民國的正當理由吧？

相比王寵惠的忐忑，不解，還有患得患失，顧維鈞的眼光更加的老道，他看到了法國人的表演，意大利認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心中多了兩成的把握，原本他都已經冰冷的心，仿佛一下子春暖花開一樣，復蘇了。心中暗道：“接下來就看美國人的立場是否會堅持了！”(

大世爭鋒 第998章 【兔子立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