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的莫斯科 第六〇六章 新來的精兵強將(上)
基里洛夫沒有回答特魯申的話,而是扭頭看著我,把剛剛的那句話重復了一遍:“奧夏寧娜同志,您是一師之長,軍事上的事情由您說了算。魯申大尉和他的部下的去向,還是由您來安排吧。”
其實早在伊格拉托夫背誦號召書的時候,我就在考慮如何安排這個民兵營。因為沒有見識過他們的戰斗力,我不敢把他們直接派到一團的陣地。假如他們的戰士在德軍的炮擊或者空襲中被擊潰的話,有可能導致高地上的守軍全線崩潰。
現在基里洛夫把安置民兵營的事推給了我,我略微遲疑了片刻,才站起來對特魯申說道:“大尉同志,從現在起,你們民兵營就屬于獨立師第五團的建制。五團現在駐扎在高地南側的居民點里,您待會兒就帶您的部隊去向奧列格中校報告吧。”
本來我以為特魯申大尉對于我的安排,會有提出自己不同的想法,沒想到他很爽快地答應道:“是,我服從您的命令;
我接著又對特魯申說道:“大尉同志,獨立師和其他的部隊不一樣,你們到了這里,首先要改變的就是傳統的戰術。別的部隊處于防守狀態時,都是整天躲在戰壕里,看到德國人沒有動靜,心里就暗自高興。德國人進攻時,就堅決抵抗,一步都不后退。在我的部隊里則是另外一種戰術,如果德國人進攻,那么我們就堅決地抵抗;要是德國人按兵不動停止進攻的話,我們也不會閑著,也不會因為看到有喘氣的機會出現就高興,而是要主動采取進攻。但是德國人目前不光牢牢地掌握著制空權,還有強大的炮兵和裝甲部隊,我們貿然發起反攻的話,指揮會遭受不必要的損失,所以你們要學會打巧仗,既然在白天進攻中占不到便宜。那我們就利用夜晚進行偷襲,攪得德國人不得安寧,打亂他們在白天的進攻部署。”
我的話,讓特魯申感到了困惑。他皺著眉頭望著我,遲疑地問道:“師長同志,請恕我直言,您的這種戰術,和我所知道的戰術的確不同。我們一直以來受的教育,就是寧可讓白骨暴露在山崗,也不能讓敵人前進一步,要像釘子一樣堅守在陣地上。可您所說的偷襲戰術,好像還沒聽說有部隊采用。”
“大尉同志,”基里洛夫及時地站出來為我解圍:“我不管別的部隊用的是什么戰術。既然您來到了獨立師,那么一切都要按照獨立師的規定來。既然奧夏寧娜上校是一師之長,她所說的話就是命令,根據條例,上級的命令是不允許被討論的。既然您已經接到了命令,那就執行吧。”
“是!”見師政委也這么說了,特魯申大尉只好挺直身子,無奈地答應了。
對于特魯申的這種反應,我能夠理解,因為蘇軍的戰術過于呆板,進攻就是進攻。防守就是防守,根本就沒有攻防轉換的這種說法,所以他不理解,也就不足為奇了。等基里洛夫說完,我接著吩咐他:“大尉同志,您和您的戰士都是當地人。等到了居民點以后,把每棟居民樓都檢查一遍,看里面還有沒有滯留的居民,盡量勸說他們離開,因為這里很快就會成為主要的戰場之一。我擔心居民點會在德軍的炮火和轟炸中被夷為平地,那樣的話,留在家里的居民們就有生命危險。”
我的這番話,特魯申顯然聽進去了,他沖著伊格拉托夫的方向歪了歪頭,說道:“請師長放心,一到居民點,我就立即安排伊格拉托夫上尉來辦理這件事情。”
“這樣很好,大尉同志。”基里洛夫走到特魯申的身邊,掏出煙盒從中抽出一支煙點上后,沉思起來,似乎正在考慮如何把自己的想法表達得更正確性。他吸了一口煙后,繼續說:“要向那些舍不得離開自己家園的居民們說起來,馬馬耶夫崗和碼頭將是德國人進攻的重點,我們的部隊不一定能在這里擋住他們,所以懇請那些居民盡快到碼頭乘船離開。”
聽完基里洛夫的話,特魯申使勁地點點頭,用堅毅的語氣回答說:“請政委同志放心,我保證在今晚就勸說居民點里的居民全部離開。”
“也許居民們會有顧忌,認為敵人的飛機在不停地轟炸碼頭,他們到碼頭上去乘船時會有危險。”我深怕基里洛夫的話說得還不夠明白,連忙幫著補充說:“大尉同志,您要讓他們明白,雖然在碼頭會遭遇危險,但至少有脫險的希望,既然繼續留在居民點的話,那就只有玉石俱焚。”
“完全明白了,師長同志。”特魯申滿是皺紋的臉上帶著微笑回答我說:“請您放心,我一定完成好您交代給我的任務。”說到這里停頓了片刻,接著又挺直身體,試探地問道:“師長、政委,允許我和我的部下離開嗎?”
“請等一等,大尉同志;
。”我在基里洛夫說話前搶先一步說道。接著我一個箭步來到了門口,掀開門簾沖著外面喊道:“巴斯曼諾夫上尉,你在哪里?到我這里來一下。”
隨著我的喊聲,巴斯曼諾夫從戰壕的遠處小跑了過來,站在我的面前,臉不紅氣不喘地問道:“師長同志,您有什么指示嗎?”
我做了個手勢讓他跟著我進了指揮部,隨后指著特魯申對他說道:“上尉同志,我交給你一個任務,立即帶特魯申大尉和他的民兵營到居民點,他們現在隸屬于第五團,你帶他們直接去找奧列格中校報道。”
“是,我保證完成任務。”巴斯曼諾夫響亮地回答我以后,把身子一側,對特魯申做了個請的手勢,同時禮貌地說道:“請吧,大尉同志,我帶您到居民點去。”
等巴斯曼諾夫帶著特魯申他們離開后,基里洛夫坐在石凳上,仰頭看著指揮部的屋頂,有些犯愁地問道:“奧夏寧娜同志,您覺得我們的這個指揮部,能扛住德軍的炸彈或者炮彈嗎?”
我仰頭看了看由圓木組成的屋頂。緩緩地搖了搖頭,不無擔心地說:“其實這里原來是集團軍司令部的所在地,說是指揮部,其實就是一個比較大的避彈壕。躲躲彈片和流彈還行,要是被炮彈或炸彈命中,我們就該去見馬克思了。這樣吧,等陣地上的工事修筑得差不多時,我讓米海耶夫少尉的工兵連給我們重新鑿一條隧道,作為新的指揮部。”
基里洛夫聽我說完,只好無奈地說:“也只好如此了。”
我們正說著話,坐在門口的拉祖梅耶娃忽然扭過頭來,神情緊張地對我說:“師長同志,有您的電話。是指揮員打來的。”
“是誰啊?”我的腦子里還在想該在什么地方修筑新的師指揮部,所以對拉祖梅耶娃臉上的表情也沒太在意。
“朱可夫將軍。”她語速極快地回答道。
“哦,是崔可夫司令員啊,他有沒有說什么事啊?”我邊說邊懶洋洋地從石桌邊站起來。
“不,不是。不是崔可夫司令員,而是朱可夫,是朱可夫大將!”拉祖梅耶娃見到我這樣的反應,急得臉都漲紅了,以至于都緊張得口吃了。
是朱可夫大將,而不是崔可夫,一聽清拉祖梅耶娃說的是誰后。把我嚇了一跳。我連忙撲到了拉祖梅耶娃身邊,從她的手里搶過耳機和送話器。把耳機往耳邊一貼,就對著送話器迫不及待地喊道:“喂,喂,大將同志,我是奧夏寧娜。”
耳機里傳來朱可夫不耐煩的聲音:“我又沒聾。你喊那么大聲音做什么?”
我連忙壓低嗓音,討好地問道:“您好啊,大將同志,請問您在這個時候找我,是有什么任務要布置給我嗎?”
“麗達。我來問你,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怎么辦這種糊涂事?”朱可夫讓我小聲點,他卻沖我吼了起來。
他的話聽得我一頭霧水,我愣了片刻,把耳機從耳邊移開一點后,謹慎地問道:“大將同志,不知道您說的是什么事情啊?”
“哼,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在裝糊涂;
。”朱可夫說完這句話后,不滿地質問我:“我來問你,你是不是收編了一支德軍部隊,還把他們編成了你的警衛連?”
“大將同志,您誤會了,事情是這樣的……”聽到朱可夫說的居然是這件事情,我在慌亂中試圖向他作出解釋。
沒想到他毫不留情地打斷了我,厲聲質問我:“你只需要回答我,有還是沒有?”
“有,我的確把投誠的德軍編入了我的警衛營。”我知道朱可夫早晚會知道這件事情,所以只能老老實實地回答他。
“你……你為什么要這么做?”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能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他是咬著后槽牙問的這句話。
“大將同志,請您聽我解釋。”我深怕如果自己沒把事情向他解釋清楚的話,就會被他免去職務,只好利用他說話的間隙,來解釋這件事情:“我所改編的,是向我們投誠的德軍官兵。在經過我對該部隊的指揮官的教育后,他們已經和我們站在了同一陣線上。之所以把他們改編成警衛營,是出于對他們的信任,我相信他們不會令我失望的。”
“難道你就不怕在德軍進攻時,他們會臨陣倒戈,端掉你的師指揮部,讓獨立師的指揮系統癱瘓,整個部隊陷入混亂嗎?”朱可夫和其他指揮員所擔心的都是同一件事情,就是覺得把一支剛剛改編過來的敵軍部隊,放在像師指揮部這樣的關鍵位置附近,是一種不負責任的冒險行為。
聽到朱可夫這么問,騎虎難下的我只好咬著牙硬著頭皮回答說:“是的,大將同志,我認為格拉姆斯、貝克曼他們這些原來的德軍指揮官,在經過我的教育后,已經認識到希特勒是我們和德國人民共同的敵人,他們將堅定不移地站在我們一邊,和我們并肩作戰。”
“住口!”朱可夫生硬地打斷了我,在沉默片刻后,又用比較溫和的語氣對我說:“麗達,我知道你看人的眼光很準,但是這次的做法是不是太冒險了?你是我最器重的部下,我不想向你下達強制性命令,讓你把這些德國人都送進戰俘營。但是你非要冒著丟掉自己前程的危險,來維護這些德國人嗎?”
我默默地站在報話機的旁邊,靜靜地聽著朱可夫說話,一聲不吭。
“麗達。你給我一個肯定的答復。”朱可夫生氣地催促道。
“是的,大將同志。”我肯定地應了一聲,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信任他們,只要您不撤我的職,那么這個險我愿意冒。”
朱可夫聽我說得這么堅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既然你這么固執,那么我就破例支持你一次,讓這些德國人繼續留在你的警衛營。不過這么一來,原本準備授予你的那個‘蘇聯英雄’的稱號就被取消了。真是太可惜了。”
聽到朱可夫說可以讓格拉姆斯他們繼續留在警衛營里,我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我向朱可夫道謝后,試探地問道:“大將同志,有件事情我不太明白。我們只是打敗了企圖攻占碼頭的一支德軍小部隊,為什么會授予我和格拉西莫夫指導員這么高的榮譽呢?”我問這句話的目的,是想搞清楚為什么我在頓河邊,帶幾名戰士干掉了德軍十幾輛坦克,只獲得晉升一級軍銜的獎勵,而這次保護碼頭,卻可以直接獲得最高的榮譽。
朱可夫哼了一聲;
。說道:“你所堅守的馬馬耶夫崗就在碼頭的附近,難道還不知道碼頭對于斯大林格勒的重要性嗎?要是讓德軍占領了碼頭,那么我們和外界的聯系就全部中斷了。沒有武器彈藥、糧食、物資和后備部隊的補充,我們在斯大林格勒還能支持幾天。所以我在得知這件事情,并請示最高統帥本人后,決定授予你和格拉西莫夫指導員最高的榮譽。可惜你自己不珍惜。白白地放棄了這個榮譽。”
“大將同志,雖然這次的榮譽沒了,但以后還有機會再立大功。我認為也許要不了多長的時間,您就會親自將代表著最高榮譽的‘金星獎章’佩戴在我的胸前。”我說這話時,已經完全想開了。雖然這次不能獲得“金星獎章”和“蘇聯英雄”的稱號,但接下來的庫爾斯克戰役,打破列寧格勒的包圍圈,解放烏克蘭、白俄羅斯、波蘭,攻克柏林,還有大把的立功機會,我還愁得不到更多的勛章和榮譽嗎?
“既然你這么有信心,那我就拭目以待,等待著為你親自授勛的一天,能早日到來。”朱可夫語氣冷淡地說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情我要通知你。我幫你從梅列茨科夫同志那里要來的少尉集訓隊,現在已經到達了伏爾加河的東岸,最初今晚就能向你報道。”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謝謝您,大將同志。”少尉集訓隊要到達的消息,從朱可夫的口中得到了證實,我真是喜出望外,連聲向他道謝。道完謝以后,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試探地問道:“大將同志,三個集團軍今天所進行的反擊順利嗎?”
沒想到朱可夫依舊冷淡地對我說:“不該你過問的事情,就不要隨便亂打聽,好好地做好你自己的事情。要是馬馬耶夫崗失守的話,你就等著上軍事法庭吧。”雖然朱可夫的話說得很不客氣,卻絲毫沒有影響到我的好心情,我甚至在想老毛子的語言就是太貧乏了,哪比得上天朝的語言那么博大精深啊。如果換成天朝的語言,就應該是“要是你完不成任務,就提頭來見。”聽起來多么有氣勢,全然不像朱可夫說的“就等著上軍事法庭”那么干巴巴的。
放下耳機和送話器,我轉身走到基里洛夫的面前,興奮地對他說道:“政委同志,告訴您一個好消息,來自列寧格勒的少尉集訓隊,今晚就能到達了。”
“少尉集訓隊?”基里洛夫聽到我這么說,不禁皺起了眉頭,不解地反問道:“是從什么地方來的?”
他這么一說,我才想起我剛剛從古羅夫那里聽說后,壓根沒告訴他,他不知道也很正常。便向他解釋說:“政委同志,是這樣的,我前段時間向朱可夫大將提出請求,把屬于沃爾霍夫方面軍的少尉集訓隊調來,充實和加強我們師的基層指揮力量。由于從列寧格勒到這里的道路被德軍截斷了,他們只好兜上一個大圈子再過來,這樣就在路上耽誤了不少的時間。”
雖然我說得比較清楚,但基里洛夫還是一頭霧水地問道:“沃爾霍夫方面軍,不是歸梅列茨科夫指揮嗎?你是怎么知道他手下有一支少尉集訓隊啊?”
“政委同志,您有所不知,我曾經在沃爾霍夫方面軍待了半年的時間,直到突出部戰役過后,我才被調到斯大林格勒。”我說這番話的時候,心里在考慮這個新來的政委對我的履歷還不夠了解,看來我以后還要和他多交流以增加了解。
燃燒的莫斯科 第六〇六章 新來的精兵強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