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行記 第七百零八章 順勢如洪流 逆勢如山崩
就在云沐陽去后未久,景霄宗鶴鳴洲外,南宮峮立在崖邊,長袍飛揚,目中現出凜冽之色。他身后站了幾人,俱是眉眼烏青,目中陰鷙,其中一人手中拿著一只獸首花鼓,悶氣道,“主上,這道人所去之路乃是九州方向,緣何不將其留下,會否壞了我等大事?”
南宮峮回過頭來,沉眉道,“那道人雖是道行不高,可是氣息淵深,靈機宏大,而且你看此人遁法乃是劍氣所化,必定是劍仙一流,不是能夠輕易對付的。我等現下目的是次洲,而不是劍宗,那些對付劍修的手段還不可泄露,無有必要為了如此一人提前將后手暴露出來。”
那幾人稍稍一想,也是甚為認同,俄而一人道,“主上,賀彥芳一日不除,我等在景霄宗便就不能如意。現今已將九州目光都是引向次洲,不過此人終究是絆腳石,必定會壞了此次大事的。”
“此人還殺不得,景霄宗掌門乃是度過赤陽火海劫之輩,先前能夠功成也是出其不意,如今再想做此事卻是萬萬不能了。”南宮重重吐出一口濁氣,這賀彥芳乃是昆侖碧景宮長老,道行深厚不說,其人還有一件法寶喚作‘鑒魔箓’,甚是厲害,一旦自己露出氣機來立時就會被察覺,以至于現下處處受制。
那幾人聽了也是面色不好,良久便道,“主上我等現下是否還要按照原先計策?”
“自然,九州玄門羽士無數,雖是在次洲弄出風云,但若連九州屏障景霄宗也是內亂無窮,那時才可將大部分目光分散開來,如此才是方便我等行事。”南宮峮目中漸冷,道,“爾等不可不盡力。”
“吾等誓死效力主上。”那幾人立刻跪下,此令過后也就是他們殞命之時。
云沐陽駕劍回返九州,不過五六日九州已是近在眼前,這一路也并非都是疾掠極天,而是半是查探半是趕路。越是靠近九州魔氣也是越為稀薄,不過此洲之外無數團懸空魔氣,皆是熾烈。而且他發現南次州正南處有一地魔氣極是濃郁,超出尋常,雖是遮掩得極好,但卻瞞不過乾陽天火燈。
碧水麒麟把頭探出云頭,此時也是十分緊凜道,“便連九州也是如此了嗎?清升濁降,難道如今清氣稀薄到連些許魔物都是壓制不住了?”他說著便就陷入沉思,半刻之后抬起頭來,一指前方道,“靈藥宮便在南次州,如今群魔匯聚此地,我看魔宗是要以次洲為突破口,再是搗壞靈機。”
陰陽相生,清濁互存,一旦清氣過少,被積壓于地底深處的濁氣便會沖破清氣阻隔涌出地面,如此使得無數魔氣借了天地生靈欲念化而生魔。如今看得次洲臨海之地皆有一層薄薄的灰霾,那便是魔氣顯化。
“昆侖道宮既然為九州道門之首,此時放任魔物縈繞次洲,其心不尋常。”碧水麒麟四蹄一踏,罡風呼動吹出去數百里外,就將眼前魔氣掃蕩一空。
云沐陽目中越發深沉,少時道,“九州有天柱鎮壓九州靈脈,只要天柱不傾靈機便會不絕。現下此方天地有無數修道之輩,這清氣靈機消耗也必定會越來越大,魔主出世便是這清氣已是不能壓制濁氣的大兆。此兆亦是天下修道士的殺劫,昆侖深明大勢,只會順天意而為,此時尚不是出手時機。”
他這一番話也是經過深思熟慮,大劫一到天下有靈眾生盡在劫中,人人皆是應劫之人。這魔物重現人間之勢猶如滔滔洪流不可阻擋,唯有疏堵并用,順天地之勢未來方能可期。只是此對昆侖而言是順應天地之勢,減少此方天地修道之輩并著萬千生靈,憑此暫時阻住靈機衰弱之勢。
昆侖道宮站在大義之前,但是這對于靈藥宮而言卻并非如此了。到得此時若是說順應天地之勢那便就是被消滅于這魔氣洪流之中,道統殞滅。值此之時若要生存下去唯有迎難而上,奮勇抗魔。但是無論次洲修士如何做都是在昆侖掌握之中,其目的都會達到。
碧水麒麟重重嗯了一聲,此時才是真正看清楚這等大勢,也是心有所感,如是自家仍在南離洲海域修行,想來不需多久必定會有人前來捉自己,再也不可能如先前那般逍遙自在了,還極有可能失去性命。
他想了片刻之后,問道,“先前南離洲昆侖遣了滕子京前往昆山派,我看便也是為了此事,云真人你以為可是如此?”
“南離洲離此地甚遠,其上靈機不豐,昆侖所做也是為了長遠籌謀。不過二三百載內這一方天地無有誰人能夠避開大劫。”云沐陽微一點首,這卻不是他的猜測了,而是十分肯定。
碧水麒麟輕嘆一聲,少頃道,“云真人,我看那魔氣已是侵蝕到了洲陸直上,而靈藥仙宮乃是前往九州腹地的要塞,此時定是深受魔物折虐,是否是現下便就回去支援?”
云沐陽肅聲道,“自然要回返門中,驅逐魔物,不過此事還需仔細計議,如是被彼輩知曉了我等的行蹤,定會早做準備。”
碧水麒麟聞言也覺甚是此理,便道,“這潛行之法我雖不十分擅長,但若小心謹慎一些也可將這些魔頭瞞了過去。”
“既是如此,那現下便就動身罷。”云沐陽略微點首,指尖一點飛出三道道劍氣落入越語空眉心,正色道,“語空,此物與你護身之用,你與丹珠務必要謹慎十分,為師先行一步。”
“弟子謹遵恩師法諭。”越語空一直侍立在旁,對此事也是十分清楚,因是毫不猶豫應道。
丹珠也是跪下道,“小婢定會護得郎君周全。”
云沐陽溫和看了幾眼,旋而隱了氣機飄身而去。只是過了一日已是回到了九連山脈,他立于極顛,極目遠眺,數千里山河盡入眼中。此時處處皆是彌漫著一股灰霾,而那人間國度尤是凄慘,多數人皆被引動心中欲念,已是完全忘記了忠孝仁義,燒殺搶掠無所不為,與禽獸無異。
他輕嘆一口氣,此等大劫之下修士自顧不暇,這萬千生靈自然也不會多顧。他心中信念越是堅定,必須要早日恢復神道,此也是他入道之時便就種下的因果。碧水麒麟斜目一看,見其目光如此深沉也是有些疑惑,不過卻也不曾問出口來。
少時,云沐陽再是身化清風往靈藥宮而去。到得靈藥宮山門外,往內一看卻見百丈一座禁陣,十里一座法壇,處處勾連地氣山門大陣,每一座法壇禁陣都是布了許多人手。他看到此處心中微微滿意,這也是當日他與掌門建言所成。
他繞著這些禁陣看了片刻之后便就有了破解之法,實際上這些禁陣與他當日所創區別并不大,是故入得禁陣也是輕而易舉,絲毫沒有驚動到他人。不過他再往原振峰之時,卻覺得陣機一變。環首四顧之下,立刻就知此是護山大陣之能,自己行蹤已被幻世金蓮印發覺,也不是自己一人能夠破解得了。
碧水麒麟兩目一掃,卻是感慨道,“云真人,貴派護山大陣恐怕元神真人到此也要費上功夫才能破去,先前倒是我輕視了。”
他說完龍睛中精光一閃,倏爾見得眼前一個懷抱青蓮,面貌清冷的青衣坤道現出。不由一訝,道,“你修為倒是不差。”
云沐陽一見此人立刻施禮道,“弟子云沐陽拜見張真人。”
張穎清美目一看,隨即卻是露出驚容來,失聲道,“你是云沐陽?”
“弟子離開山門數十載,真人便就不記得弟子了?”云沐陽再是一禮,正聲道,“弟子因知我山門正遭劫數,本應即刻回返護持山門,然不愿被魔門知曉便就隱了行蹤,還請真人恕罪。”
張穎清再三確定之后輕舒一口氣,目中有些許激動道,“你果真不曾令掌門真人失望,今日正是你為我仙宮出力之時。”靈藥仙宮自青藥祖師之后已無元嬰修士,她無人指點之下修行四百余載勘破藩籬已是足夠令人稱道,眼前這人卻只是用了百余載便到了如此境界,焉能不驚。
云沐陽見她面色沉靜下來,便對其道,“張真人,這一位乃是武垚武道友,受弟子相邀前來相助。”
武垚聽他這般說,踏了一步出來,哼哼道,“你不必說這等好聽的,我乃是被貴派弟子拘禁了,答應為靈藥仙宮出力五百載。”
清一真人面色變換數度,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可是這神獸斷斷沒有掃落自己臉面來抬高他人的意思。片刻后,她神容鎮定下來,道,“既有武道友相助,護住山門定然無礙,貧道先在此謝過了。”
稍稍一頓,目光望向云沐陽道,正色道,“方才金真人道有元嬰修士到此,本應金真人親自到此,然而掌門真人卻是在閉關之中,金真人一刻都是遠離不得,如今云真人回返山門,此時便可有定議了。”
云行記 第七百零八章 順勢如洪流 逆勢如山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