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問道者萬物皆空

顧笑芳櫻唇輕動，恍若未聞，秋水似的眸子往云空望去，過得片刻才是轉過頭去，咯咯笑道，“藍娘子，此話還早，我等坐觀便是。”

藍彩翼悠悠淺笑，便將螓首揚起。

云沐陽心動劍隨，倏忽往來云霧之間，若星矢流顫，火箭電光，但凡有白絲抽來，立時起劍芒斬去。那白絲雖是堅韌，不過劍光一斬之下，也是‘嘣’的一聲脆響斷裂彈了開去。然則云沐陽深知，只要那蓮藕不毀，便是白絲斷裂千次也能再生出來，可謂是無窮無盡。

鄧景陽口中念訣，又有十數根白絲往云沐陽身上裹去，然則只差毫厘那云沐陽又借劍遁遁了開去。他不由一跺腳，惱道，“竟然又讓你逃了開去，不過強弩之末，且看你還有幾分本事？”當即手中一抽，掌中便有三十六枚形如金針的金絲，絲絲寒光透著森森冷意。

鄧景陽嘿嘿一笑，此物名作‘苦憐心’，乃是取自蓮南教金水煉英池，將其中千載金蓮蓮子剝開，取了蓮心，又以蓮南教秘法煉制成針絲。此寶一旦運使開來，便是無蹤無影，潛藏無息，最善偷襲。只要被這蓮心扎中，立時便是心生苦澀，不需多時便要暈死過去。他將苦憐心握在掌中，身子一動，又是云光飛射。

云沐陽駕馭劍丸青空疾射游走，看似狼狽，實則卻是從容自在。見得鄧景陽法寶打來，立時便是合了劍丸疾走，每一次皆是讓人認為他已是法力難支。

鄧景陽手中一甩，那白絲又是抽了千根出來，清空登時一片雪白，無數白絲結成水浪，似乎要將劍丸困住。然則只一聲高鳴，那劍丸又是遁走。他這次卻是不惱，只嘿嘿一笑，不旋踵身子一縱，將法寶‘藕斷絲連’一收，立即氣息一弱，旋即大袖一甩，又扔了一朵蓮蓬出來，化作數十丈大小，往云沐陽所御劍丸打去。

云沐陽一見其收了法寶，氣息衰弱下去，已無護身之物，又見只那蓮蓬打來，如此已是極佳時機，他便要御劍去襲。忽的他心頭一動，暗道，“如此不合常理，按他先前所為，怎會輕易送上門來？”須知如此距離，云沐陽劍丸瞬息便至，若要取他性命也是輕易，不過若是如此便繞不過那蓮蓬去。他眉頭稍稍一動，立時舍了那朵蓮蓬，縱御劍光，四散開去。

以他想來，鄧景陽法力深厚，如今雖是磨耗些許，不過若是兩人爭斗起來，云沐陽自家也是不能占便宜，還不若以周旋為主。如今鄧景陽又是所行怪異，必定是要他自家送上門去。

鄧景陽見著云沐陽縱劍而走，不由發惱，那‘苦憐心’便是藏在了蓮蓬之中，只要云沐陽與蓮蓬稍稍周旋，便立時能將他拿下。

“劍者，所向披靡，砥礪無懼，你這小輩卻是反其道而行之，”鄧景陽大喝一聲，罵道，“且讓本座收了你劍丸，免得污了劍修之名。”他說完，將那蓮蓬握在手心，又是高聲一喝，將蓮蓬、蓮藕俱是扔將出去，一時殺機盈天，將云霧震散。

云沐陽淡淡一笑，成仙望道，唯道方是正統，余者莫論神通劍法，皆是修行踏腳之石，若是拘泥其中，便是倥侗之輩，此生道途無望。他將劍光一轉，立時沖向天去，十二枚金陽劍丸劍氣流灑，恍若流瀑飛雨。

一人攻襲，一人御劍飛遁。

“這小賊忒也不要臉面了些，某如此喝罵也不能動其心，真真氣煞我也。”鄧景陽面色難看，如今已是過了數個時辰，云沐陽劍遁游走，一旦他稍稍露出松懈之意，便立時御使劍丸來攻，一旦他頂起精神，立時又是御劍遠遁。他也不是沒有想過，佯裝力竭任其來攻。可是那劍丸實在犀利，并且無孔不入，只要稍稍露出破綻，便將劍氣噴灑進來，如此他卻是不得不全力御敵，即便他想要使那計謀也是不成。

數個時辰過去，云沐陽仍是神完氣足，如今他成就金丹幾乎不虞神氣耗盡，但凡覺得一絲疲累，立時運轉金丹，腹中三山鼎不斷補足真元，再加之它本身便是以上法成就金丹，一身法力更是遠超同儕。他放目望去卻見著鄧景陽已有疲憊之意，法力運轉已有滯礙，他當即微微一笑，又將劍丸挪轉，朝著鄧景陽殺去。

“鄧景陽現下看似仍在攻襲，然則卻是守御為多，如此看來是必輸無疑，不想卻是我小看云沐陽了。”曹巖凝神皺眉，也是難以置信，鄧景陽竟是被人層層磨去法力，忖道，“這云沐陽原來早有謀算，只以劍丸周旋，如此卻是立于不敗之地。不過，他究竟修行的是何等玄功，氣力竟是如斯綿長？”

“曹道兄，鄧道兄似乎力有未逮。”藍彩翼不由張大秀口，眸中滿是驚疑。

曹巖只是微微搖首，若是鄧景陽不主動認輸，他也不能插手。

藍彩翼只覺臉上一片燥熱，目光不經意間瞥過，卻見顧笑芳笑靨如花，更覺得臉面無存，一時都是不能言語，忽的又見田鳳山瀟灑風流，全不在意，只道其定有法子挽回顏面，當即柳腰一扭，繞到田鳳山面前，福身一禮，嬌聲道，“田道友可有妙策？”

田鳳山淡然一笑，雙眼微抬，干脆道，“無有。”

藍彩翼一時又羞又惱，玉容變幻數遭，只覺得胸口一股怒火似乎要噴涌出來，只得強行壓著，若非門中還需她來探聽，她定是要拂袖離去的。

忽的她聽見下方一人高聲道，“快看，那鄧真人已是要輸了。”她立時把頭抬起，只見著云空上十二枚劍丸劍光潑灑，已是圍做一圈，但見那鄧景陽只是苦苦支撐著荷葉法寶，將劍光阻開。劍嘯高昂，傳遍云空，那十二枚劍丸忽的全數退開十丈，人道云沐陽是要就此退去，然則只聽得劍鳴之聲響徹青空，那十二枚劍丸陡然一分，化作二十四輪烈火金陽，彌天劍光將鄧景陽圍得水泄不通。

田鳳山見得二十四枚劍丸懸掛云空，登時面色一變，豁然站起，一拍云榻，咬牙道，“劍離合真竟是分化二十四劍，此人定然還有八劍未出。”劍丸一道，皆是分化萬千，一生二，二生四，以至無窮。初時雖不認為云沐陽可能獲勝，不過見得其劍離合真分化出十二枚劍丸，便道云沐陽飲藏下四枚劍丸，以作襲殺之用。如今他也是難以自已，這二十四枚劍丸一出，那便是分化三十二枚。

“鄧真人輸了，鄧真人輸了。”步云臺下方一群人高聲驚呼，藍彩翼卻是怔住，聽得一聲慘呼這才精神一震，遠遠望去，數道云光飛起將鄧景陽接住。又聽得云沐陽在云空朗聲道，“承蒙鄧真人相讓，此次雖是貧道僥幸贏了半招，不過那云海浮空之事也無不可說。”其后他便將夢貘屠戮眾修之事說出，聞者皆是黯然，其后他又道，“至于那仙府，諸位還是當往云生海樓相詢。”

藍彩翼等人一時也是無話，方才兩人斗法激烈，連鄧景陽都是法力將要耗盡，云沐陽卻是一副氣定神閑模樣，其道行可見一斑。

又過得半刻，便見艾龍濤沖起劍光，落在云上。他朝著云沐陽打了個稽首，朗聲道，“云道長，在下碧落劍派艾龍濤，在下并無所聞，唯前來請教一劍。”

云沐陽稽首還禮，清聲言道，“請道友賜教。”他話音一落，雙肩一抖，二十四枚劍丸在其身后輪轉旋飛，萬千劍氣重重潑灑。

艾龍濤足尖一點，身上法袍旋舞，烈風呼嘯，但見他足下一踏，手中一甩，一枚冰玉劍匣放出無數劍氣，隨即一聲高鳴響起，恍若萬千法劍鳴嘯，但聽艾龍濤言道，“云道長劍離合真，分化劍丸，在下行的卻是萬劍歸宗之道，請道友接劍。”

云沐陽微微頷首，心道，“艾龍濤道友也是坦蕩，連他行劍之法也是告知于我。”他也知定是艾龍濤因著他先前與鄧景陽惡斗一場，故而不愿占他便宜。

他當即屈指一點，二十四枚劍丸霎時之間懸在周身十丈之內。他定神望去，那劍匣之中躥出三十二柄靈光喧天的法劍，登時聚起劍虹無數，只聽一聲清喝，三十二柄靈光法劍帶起劍虹朝著云沐陽就是斬去。

云沐陽大袖一揮，二十四枚劍丸立時迎了上去，便見火花濺射。他雙目一凜又見十二柄法劍斬來，稍稍一想，便知艾龍濤定是要與他一爭劍鋒，故而也不遲疑，斷喝一聲，屈指一點，又是分化出十二枚劍丸，便將飛來法劍阻住。

少頃，青空之上飛劍游走，劍丸騰挪，竟是不能分出勝負。艾龍濤眉頭驟然擰起，隨即捏了法訣，便將三十二柄法劍收了，施了一禮，便見他縱起劍光，須臾便是鴻飛而去。

PS:最近寫的不是很滿意。云行記 第二百九十八章 問道者萬物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