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行記 第二百七十三章 梵文佛音止爭戈
他語聲清澈,方一出口便是傳遍海域云空。
一眾元嬰修士聞言卻是無有變化,他們心中自有盤算,門下弟子自有修為道行在身,又有正宗法門,自認便是那些個妖修散人入了云海浮空也不能奈何之,故而也是任由他們入內。如今這番場面,若是能夠拖延掙下一份變化興許此次仙宮之爭便有勝算。
駱都端坐云臺,法力撐起一道光幕,護住門中弟子。流英宗已是遣出七位金丹門人前去爭奪仙宮,自認那些個散人定然不是敵手。不過此刻乃是云生海樓長老相喚,他也是要思量一二。他正欲出手時,已見著琴鳯派太上長老邊容克已是足踏罡風去了。他身周環繞千百奇鳥,鳴鳴啾啾,一手彈撥弦琴,但聞裂石之音穿破耳膜,令人齒肉生疼。
“不可,此時不得冒然。”他心中忽的一凜,不過表面功夫卻不可少,否則今后卻是無顏再與云生海樓打交道了。當即一催罡風,手中甩出一枚羅盤,便見華光燦耀,形成一座法陣將門人護住,隨即又是對著云空四妖真高喝一聲,“妖孽休得猖狂,且看我駱都降爾。”他這話音方落,又有幾人串起罡風虹波,直往上去了。
隗夢君等四人,俱是心頭一顫。
游娘子柳眉緊蹙,清叱一聲,水華倒卷,那便酆性黑衣人化作數十畝大小的黑煙與一柄玄青寶劍周旋。
隗夢君眼見得又有五位元嬰修士殺來,初時也是微驚,旋即卻是鎮定下來,他已是看出這幾位南域元嬰修士俱是虛應故事之人,并不是真個要拼命,當即心中冷笑一番。手中彈出一枚寶珠,升起千重霞光,將那灑來雨滴俱是阻擋在外。隨即又自袖中拿出一只形如牛首的九孔陶塤,便往唇邊一送,一股哀怨愁慘之聲自陶塤中傳出,又恍若有千百鳥獸哀鳴,凄凄慘慘,直上得云霄去了。
這陶塤甫一吹出樂音,登時海潮翻涌,宣墨水浪重重高疊,隨即只聽得一聲巨獸嘶吼,再之后便有萬千獸吼,凄慘恐怖,直震得人心中森寒。眾人登時望去,海潮涌動之中竟然有無數妖獸匯聚。這些妖獸雖則俱是未能化作人形,不過數量龐大至極,便是尋常元嬰修士若是正面抗上,也討不得好去。眾人登時慌了,驚恐一聲便要逃去。不少宗門元嬰真人卻是啟開法術,將那獸潮壓制下去。只有那些小門派,此時此刻駭懼難言,或是分散而逃,或是尋求大宗庇護。
華濤令卻瞥見樊噲因得意非常,與游娘子游斗。心中暗忖,“游娘子遁法玄奇,任他樊噲因如何法力高強,一時也難以拿下,不若先除去一人,再行定計。”他心中一定,當即口中一喝,化作煙霞虹光頓時一閃,隨即催動乾坤伏魔圈,但見那乾坤伏魔圈,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霎時之間便十分出一千零二十四只鋼圈來。這鋼圈鋪天蓋地,虛影重重,又是虛實難分,向著嚴長老打去。
嚴長老雙眉一緊,這乾坤伏魔圈不是尋常,他也不敢硬接,只是將神通‘云山聽鐘’施展,一面又是取出一枚玄木如意,飛來一只鋼圈,便是往鋼圈上一敲,叮叮當當卻若翠玉斷裂。忽的他聽得陶塤奏起,頓覺不妙,忽又見得獸潮涌來,也是眉頭緊皺,這獸潮再是兇猛,于他而言也不足畏懼,罡風一卷遁去云天便是。不過他卻是想到一物,傳言能夠召喚御使萬獸,卻是心中微驚。
然則現下他也不愿多想,將這想法棄了,手持如意,專心御敵,只是忽然他眸中一道金芒閃過,不由驚叫道,“樊師侄,速退。”他這邊驚叫,手中也是不停,飛速打出一道陰雷,只是剛一出手便有金色鋼圈打來,當下不得凝聚心神。
虛實變幻,金玄兩色鋼圈交替,卻見著一只玄色鋼圈帶起無可睥睨之勢,裹挾罡風便向著樊噲因打去。
玄水坤圈撞破罡風云霞,浩浩只是殺意凜凜。須瞬間挪騰出去,少頃只聽得一聲驚懼慘叫,便見著樊噲因肩頭打成碎肉,周身靈光黯淡,竟是掉到云下去。
樊噲因本是與游娘子游斗,這游娘子雖則法力并不如他,然則遁法卻是出奇玄妙,只需有一絲水汽便可遁去,他無有那等困絕靈機之法術,這海上卻是一絲可乘之機也無。他也不由生出惱怒,手中法訣不斷,紫雷轟轟而下,竟是沒有注意到玄水坤圈打來。況且他自認自有嚴長老應對華濤令,定然可以將其阻住,只是未想到竟然是如此下場。
游娘子水華一收,登時化一道水汽往下卷去,卻見得一只巨大水母虛影粉色鑲嵌,銀光閃耀,眼見著便要將樊噲因吞入水華之中。
“妖孽,爾敢!”班恒賢柳眉一緊,登時勃然大怒,玉指一指一道紫雷轟然劈去,只是她也知曉樊噲因定然無幸,不由雙目燃火。
南域幾位元嬰修士也是心懼,心中哀然,不想修道數百年登時成空,旋即只是一搖頭,只將自身護住。
就在眾人皆以為樊噲因定然無幸之時,卻見得一道寶華憑空生出,將樊噲因卷起,瞬間沖上云霄。游娘子撲了一個空,柳眉緊蹙,心中暗惱。
隨即便有一陣佛音傳來,這佛音浩瀚如海,滌蕩人心,又有聲聲木魚敲打之音,令人聞之心境平靜,靈臺清明。便是下方躁動獸潮聞得此音也是漸漸安靜退下去。
云沐陽劍眉一凜,卻見得彌梵子手中彈出一道水華,將一眾弟子盡是護持住。云沐陽登時猛一搖頭,佛門本就有舌燦蓮花之能,這佛音便是與凡俗之人而言乃是圣音,于道門煉氣士而言,卻是惑人魔頭。他又是一咬舌尖,方才那浩瀚佛音頓時從腦海中消散而去。循著佛音傳來方向望去,便見著寶光卷了樊噲因往云空飛去。
迎著樊噲因而來的乃是金蓮鋪海彌空,似乎又有無數佛門梵文經卷在云空海上漂浮。遠處一個身著百納僧衣,腳著一雙草鞋的光頭女尼踏水而來,手中端著一只木魚,身側又有一一樣裝扮、十五六歲的女尼雙手合十、低眉垂目相隨。但見她踏出一步便是生出百多金蓮,唱一聲佛號便有無數梵文浮現,頭頂三輪寶光交替,端得是寶相莊嚴。
轉瞬之間這女尼已是到了云空之上,她面容慈悲,雙手合十,唱了一聲佛號,“善哉善哉,無量壽佛,生靈何其無辜,豈能受這無妄之災?”她佛號唱落,下方獸潮萬千妖獸俱是嘶吼一聲便自扎入水中,遠遠退去。
班恒賢立時舍了隗夢君,化一道云霞出去,但見她向著那女尼遠遠打了個稽首,恭聲道,“虧得衍苦師伯相助,才不致樊師弟遭劫,恒賢謝過師伯了。”
幾位元嬰真人見狀也是止了法術,飛落回自家宗門云霞上。四位妖真立時匯合一處,不由面面相覷,眼眸之中卻極是忌憚。
“班師侄,貧僧有禮了。”衍苦女尼雙手合十,也是回禮道,“貧僧方從南海歸來,忽見得此地寶氣沖天,料及便是梅高真昔日所居仙府出世,原本不欲過來摻和玄門道宗之事,只是又見得煞氣沖天,血氣彌漫,深恐有靈眾生遭劫,這才趕來,若有冒犯之處,還望諸位居士恕罪則個。”
“圣僧慈悲,在下敬仰。”衍苦女尼話音一落,駱都便自出言道。他也是近百年未曾見過這位苦禪宗宗主,不意今日再見卻是景況全然不一,衍苦修為,他竟是一絲也是不能看透。
佛門修煉境界與道門大是不同,佛門也有五境界,皮囊肉身,萌識生慧,舍利大成,心如法相,蛻體金剛。這每一境界皆與道門五大修煉境界相互對應。衍苦百年之前修為已是相當于度過九天罡風劫之道門修士。
“幸而圣僧回返南域,才不令妖人陰謀得逞。”琴鳯派邊容克朝著衍苦打了一個揖首,鄭重言道。
衍苦微微頷首,道,“邊居士過譽。”
少時一眾南域修士俱是與這位佛門宗主見禮,隗夢君卻是冷哼一聲,不屑言道,“在下聽聞苦禪宗乃是上古佛門正宗后傳,以度天下眾生出紅塵為大誓愿,信奉的乃是天下眾生皆是平等,今日一見卻是名不副實。”
“區區披毛戴角之輩,有何顏面在此?”卻是天木山宗宗主杭樂書出言譏諷。
“妖族禍端,也敢妄想染指我人族上古仙真遺府?”樊噲因面色慘白,一手捂住血肉淋漓肩頭,聲音凄厲呵斥道,“今日之仇,我樊噲因卻是與你等妖孽記上了。”
“手下敗將何以言勇?”酆姓黑衣人不由出言冷笑道。
“衍苦,今日你是定然要要與云生海樓一處么?”隗夢君冷喝一聲,手指著衍苦女尼罵道,“你等佛門把戲,莫以為本座不知。”
衍苦女尼聞言卻是神色無變,只是微微抬首,望向云海浮空闕口,只聽得一聲驚天震響,闕口之中飛來一張符書。
云行記 第二百七十三章 梵文佛音止爭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