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零章　遠洋電話

小軍知道小姨子離開后，曾經很不高興，曾經不理綺紅，他認為是李向東把小姨子氣走了，是綺紅想要獨霸他父親。他說，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知道是那個狐貍精搞的鬼。李向東說，那個狐貍精？你說綺紅阿姨是狐貍精？小軍說，就是，她就是。李向東說，這不關綺紅阿姨的事，她們是好姐妹，小姨子走，她也很痛苦。你知道嗎？她一直送小姨子上飛機的。他說，是小姨子自己要離開的。他說，你不知道，小姨子是為了成全我和綺紅才離開的。小軍嘟著嘴說，你就不能不讓她走嗎？你想要勸她，她會舍得走嗎？他說，我覺得，你們三人在一起也挺好的。

李向東笑了笑，摸著他的腦袋說：“大人的事你不懂。”

小軍甩掉他的手說：“我都長大了，你還成天這么對我說話，還成天摸我的腦袋。”

李向東就笑了，說，你長大了嗎？你長大了，就應該知道我們三人是不能長期在一起的。他坐在小軍的床上說，我們三人在一起，已經給我帶來了一些麻煩，對我以后的發展也會帶來許多不利。他問，你聽懂了嗎？我不是普通的老百姓，很多時候，不得不考慮到影響。他說，就是普通老百姓，也是不能那么做的。以前，我辦事不理智，太感情用事，所以，和小姨子在一起，又舍不得綺紅阿姨，結果，做了錯事。做了錯事怎么辦呢？不能知錯不改，不能還繼續三人住在一起！

小軍說：“為什么就要小姨子離開呢？綺紅阿姨離開不行嗎？”

李向東問：“綺紅阿姨對你不好嗎？”

小軍說：“不是，但是，我還是喜歡和小姨子在一起。”

李向東就說：“小姨子也喜歡和你在一起。她說了，等你上大學的時候，要把你接過去，她希望你能去美國上大學，和她在一起。”

小軍問：“小姨子真的是這么說的嗎？”

李向東說：“我還會騙你嗎？等小姨子打電話回來，你可以問問她。”

小軍就不吭聲了。

每個周末，星期天上午，小姨子總會打電話回來。當然，平時也打，但周末打過來，主要還是因為小軍在家。小軍一接到電話，就哭了，就說，你怎么走了也不跟我說一聲？怎么一走就走那么遠了？我想見你都見不著了。小姨子在那邊說，小軍你別哭，你別哭。自己卻也哭了起來。兩個人就都拿著電話在哭。

綺紅見小軍哭得淚人樣，就拿了紙幣給李向東，要他遞給小軍，李向東卻沒接，讓她自己遞過去。綺紅會意，就走過去，也沒遞，卻是坐在他身邊替他擦眼淚。小軍不好意思了，平時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大人了，卻還要人幫擦眼淚，太丟人了。他說，不要，不要。我自己會擦。就把話筒遞給綺紅。

綺紅問：“你還好嗎？”

小姨子邊哭邊說：“好，好。就是想你們。”

綺紅心里一酸，眼淚也“刷刷”往下流。

她說：“你回來吧，要不你回來吧！”

小姨子說：“你以為我不想呀？我每天都在想，我每時每刻都在想。”

她說，你別勸我回去，你勸我回去，我真的就回去了。

她說，都是那個死人害的，那死人成天就想著當官，成天就想著自己，成天就不管別人的感受。

綺紅也一邊哭一邊說，你罵得對！罵得好！他就是自私，就是不管別人的感受。她說，我也不好，我也自私。其實，應該是我離開的。我怎么離開也不會走得那么遠，怎么也可以見見你。

小姨子說：“這不關你的事，不關你的事。”

她說，你不要走，不要以為你走了我就會回去。我是不會回去了！我知道，只有我走了，他才找不到我。我們才能真正分開。如果你走了，他怎么也會找到你，一找到你，你的心又軟了，又會跟他回來了。

她說，我的事你就是要理了，我會慢慢習慣的。

她說，你要好好照顧他，別讓他喝酒。特別是別讓他和陳堅喝酒。那個陳堅不是什么好人。你還要照顧好小軍。他是我姐的兒子，也是我的兒子，也是你的兒子！

綺紅說：“知道了，我會的，會照顧好他們的。”

小姨子就叫綺紅把電話給小軍。她對小軍說，你不要哭了。我知道你記掛著小姨子。不過，我已經跟你爸說好了，過幾年，你來小姨子這邊，跟小姨子一起過。她說，你要好好念書，到了這邊，小姨子供你上最好的大學。她說，你在家要聽話，要聽綺紅阿姨的話，綺紅阿姨也會像小姨子一樣痛你。

小軍說：“我會的，我會的。”他說，你別哭，別傷心，我還有三年高中就上大學了。三年很快就過去了。一讀完高中，我就馬上過去陪你。

李向東木木地站在那里，心里也不好受。小軍喊他聽電話，他竟沒有聽見。小軍搖晃著話筒，大聲重復道，小姨子叫你，叫你聽電話。他這才如夢初醒。小姨子跟他說話，聲調卻是不一樣的，雖然能感覺到她剛哭過，卻也感覺到此時，她臉上是掛著笑的。

她問：“好嗎？”

李向東說：“還可以。”

她說：“應該說好。還可以不行。還可以我做出的犧牲意思就不大了。”

李向東笑了笑，說：“很好。”

小姨子問：“具體怎么好吧？”

李向東說：“有人叫我爭取當市長，說我現在已經沒有后顧之憂了。”

小姨子說：“這還差不多。那你爭取呀，一定要爭取！”

李向東說：“不是那么容易的，有些事不是說爭取就能爭取的。不過，至少說明，我現在沒那方面的壓力了，輕松了，也開始有轉機了。”

小姨子說：“這就好，正是我希望的。”

李向東就問：“你過得好嗎？”

小姨子說：“我嘛，還可以。我的那個老板很照顧我。他說，他還不急著退休，再等一兩年。他這是為了我，為了我們的孩子。”

李向東心里不由地一熱，說：“你要注意身體。”

小姨子說，你放心，我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還會照顧好我們的孩子。她說，對綺紅好一點，別就只想著你當官了，別就總是在外面忙，也要多點時間陪陪她。她說，你以前忙的時候，就總是不沾家。

李向東說：“會的。”

小姨子說：“別總嘴上說得好聽，一轉身又忙忘了。”

李向東想說，一轉身忙忘了倒好，怕就怕現在想要忙也沒得忙了，成天沒事，下班都呆在家里。但他不能說。

小姨子問：“你們有沒想過什么時候結婚？”

李向東說：“還沒這個打算。”

小姨子說，還要等到什么時候，盡快吧！我想，你們結婚后，也讓她給你生的孩子。她說，你真好，一下子又要有兩個孩子了。你這個男人，真是幸福透了。有兩個女人愿意給你生孩子。不對，是三個，還有我姐姐。

李向東苦笑說：“我也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

小姨子說：“怎么不好呢？你別生在福中不知福。”

李向東說：“我怕消受不起。”

小姨子說，你這是什么話？怎么能亂說話呢？再亂說我不理你了。她說，我已經和綺紅說好了，以后還會和你們在一起的，等你退休后，不再為官場的事犯愁了，我還會回來，還會和你們再一起。她說，知道嗎？你別說那些不吉利的話。

說著說著，小姨子又哭了。

她說：“不理你了，你這個死人，不想哭的，你又氣我了，又氣我哭我。”

這一次，小姨子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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