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南下

原以為嘉興，同鄉兩城的失守再加上西征大軍出征，至少可以讓清兵老實半個月的，但是沒想到只過了五天，張揚器就接到哨騎傳來的消息，江南提督鄧紹良統率大軍要“把這條狗崽子長毛塞到炮筒里炸回江寧去”。請：。

原來嘉興，同鄉的失守直接危脅到了蘇、浙的漕運，咸豐惱火的不行，不但下旨把怡良和浙江巡撫何桂清給很很的臭罵了一頓，還順帶著把向榮、琦善也給教訓了，嚴旨要他們“合兵一處，并力破賊”。于是向榮只好抖著一身肥肉，哆哆嗦嗦的把江南大營的壓箱老底都給了鶴麗鎮總兵音德布，讓他帶著二千二百親兵趕赴蘇州和之前已經到蘇州的怡良會回，怡良也增調了綏靖鎮總兵和春、蘇松鎮總兵葉長春領兵二千來援，加上游擊李鴻勛和副將劉務序在常州的三千綠營，總兵力一下達到了近七千人，統歸江南提督鄧紹良率領。更讓張揚器心驚肉跳的是音德布還特別從江南大營運來了一門萬斤大炮，二門三千斤大炮，聽說向榮的這二千多親兵全部都是裝備了伯克式前裝滑膛燧發槍和布倫士威克式前裝滑膛擊發槍，射程達到了二百到三百米，一分鐘開個三、四槍是沒有問題的，相比之下，張揚器手下這一百多條槍，只能射個一百米左右，而且還慢得要死。雖然搶了兩城的軍火庫補充了一下，現在的也只是達到了菜刀換成大刀，扁擔換成長矛的水平。這仗可怎么個打法？張揚器可就這么點血本，賠光了也沒地兒補充去。

張揚器急吼吼的把紀順田的手下分散到左二軍的各個隊里做了副職，希望能快速提高整個軍隊的戰斗力，身邊只留下李首到帶著的二十五個人做親兵，同時又把派出去四處搶掠的部隊趕緊收縮，全軍集中在了嘉興，布置完這些，張揚器就開始考慮用什么辦法應對這次可以說集中了整個蘇南清兵的進攻。無論從兵力、火力上來說我們都處于劣勢，唯一占有一定優勢的是也許就是單兵素質了，太平軍的單兵素質在張揚器看來非常糟糕，但是比起清軍的那隊大煙鬼們可要好太多了，而且現在太平軍士氣正旺，也比那些七拼八湊的軍隊要強那么一點。嗯，這和以前紅軍的境遇還是有一點相同的哦，那毛是怎么辦的呢？固守顯然是要犯五次反圍剿的錯誤的，運動戰？對，運動戰！毛說過了，在運動中打擊敵人，集中優勢兵力打殲滅戰，那句話叫什么來著？嗯，“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

考慮到這次戰斗的復雜，為了便于指揮，張揚器又把大軍分成了兩部分，一兵團叫張揚器親自率領，二兵團由胡漢率領，各領兵三千五百。經過這次攻堅戰，張揚器發現胡漢還是一個不錯的將材，因此也有心培養他。

兩江總督怡良帶著全城大小官員一直把鄧紹良送到滸墅關，最后分手的時候，怡良眼淚汪汪的對鄧紹良說：“若臣，這次你率大軍出戰，兵甲銳利，正可一鼓而戰，掃平賊兵。但是接戰之時切記小心運籌，這七千勁旅，可是我蘇南的全部家底了，勿要確保蘇、常。本官就在蘇州靜候將軍得勝歸來啊！”

時年三十八歲的鄧紹良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雖然前幾次在江寧附近屢被太平軍擊敗，但是仍是不失豪氣，沖著怡良一抱拳：“總督大人！卑職自咸豐元年與長毛賊兵在廣西開仗以來，大小百戰，多有斬獲，也對太平軍那一套陣法較為熟悉，此去定可為大人掃平心頭大患，請大人放心！”說完彎腰一恭，轉身上馬而去。

在他的身后，只留下怡良一邊擦汗，一邊摸淚久久不肯離去。

當天晚上，鄧紹良就進入了南尋城，在軍事會議上，他用馬鞭指著地圖得意洋洋的對圍著一圈的清軍將領說：“各位，我已得到消息，此次我大軍出師以來，長毛賊兵聞風喪膽，接連棄守了湖州，烏江，南尋，現在已經龜縮到了同鄉，同鄉城小墻薄，如何堅守？而我軍更有萬斤大炮配合攻城，小小毛賊妄想固守真是自尋死路，哈哈哈！”

發布“大人英明！”一眾將領也都隨聲附和，在他們看來，這一仗也是必勝無疑的了。

“大人！卑職以為，長毛必不會固守！”李鴻勛非常看不起這些只會拍馬屁的無能總兵們，“卑職研究過長毛自叛亂以來，一路從廣西到江寧，從未有固守一地死戰的，甚至所得城池，也往往棄之不守，此次賊兵本已攻占了吳江，卻又輕易放棄，江寧方向也沒有增派援軍的跡象……卑職以為，長毛根本就不打算固守一城一池……”

“你是誰？”鄧紹良白了一眼李鴻勛，明知故問。

“卑職烏江游擊李鴻勛！”

“那你怎么不在烏江啊，李將軍？”鄧紹良又問了一句。

“卑職奉怡良大人帥令，領軍增援su州，沒了想城被長毛破了！”李鴻勛擦了一下腦門上的汗，后悔自己不該多嘴。

“敗軍之將！”鄧紹良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本提督與長毛大小百余戰，難道還不如你一個小小游擊嗎？退在一旁！”

鄧紹良又瞪著一雙牛眼環顧了一下四周：“眾位大人還有什么不同意見嗎？”大廳鴉雀無聲，“好！本提督現在下令：總兵音德布將軍，總兵和將軍，蘇松總兵葉將軍，副將劉將軍你等隨我統率大軍明日直撲嘉興，四下圍城，并力攻打……嗯……破城后軍士可以自由活動活動……哈哈哈哈！”

“謹遵將令！”幾位將領都明白自由活動是什以意思，眉開眼笑，都想著發筆小財。

“至于游擊……”鄧紹良故意把游擊這兩個字拖得很長，“李將軍，你還是帶著你那幾百號人先回吧，嗯，以防長毛賊兵跑去，把你的老家又給奪了去！哈哈哈哈！”

李鴻勛咬著牙沒有吭聲，暗道：“你這個直娘賊的王八蛋，我看你怎么死！”

鄧紹良大軍一出蘇州張揚器就得到了消息，等到他在南尋待了一個晚第二天殺氣騰騰的向嘉興沖來的時候，張揚器已經親率大軍往烏江跑了，手下人對于不戰而跑很不理解，在他們看來太平軍不戰而撤那是從來沒過的事情，胡漢更是不滿，天天吵著要領個先鋒將軍的職務帶人給清妖迎頭痛擊，張揚器好耐心跟他們解釋“現在大踏步的后退，是為了將來大踏步的前進！”這一經典的語錄。

沒想到張揚器到了烏江發現城墻上竟然又飄著大清龍旗了。真是怪了，哨騎不是說鄧紹良全軍殺到嘉興去了嗎？沒聽說這附近還有清軍啊？張揚器疑惑的看著城上稀稀拉拉的幾面龍旗，轉頭對胡漢說：“你去打一下，太硬了就回來！”

胡漢二話不說帶著他那一票人喊了一聲就沖到城下列陣了，正當他準備攻城的時候，北門一開，幾百號清兵一窩蜂的沖出來，看到外面幾千個太平軍士兵，發了一聲喊四下跑了！

……張揚器楞了半天沒回過神來，暗想這是不是地方團練啊？看看衣著又不像，說是清軍正規軍倒是有幾分相似，難道鄧紹良還真派人搶先占了嘉興，斷我去路？不對啊，真要斷去路怎么就派了幾百號人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發布在張揚器疑惑的時候胡漢已經撞開東門沖進了烏江城。張揚器看著正在涌進城的士兵，對周家齊說：“讓他們回來！”周齊現在已經被張揚器調任了將軍撐旗使！張揚器對他在戰場上勇敢的作戰精神非常欣賞，因此認為只有他撐我的將旗也能讓旗幟永遠高高飄揚！

烏江看來不能待了，逃走的清兵肯定會把消息報告鄧紹良，撲空的老鄧肯定也會緊跟著一跟追來，看來還得繼續跑。

一會胡漢帶著人從城里退了出來，還給張揚器幫回來了一個清軍游擊。當他們把這個綁得結結實實的游擊推到張揚器的馬前的時候，張揚器一把扶起他：“將軍受驚了！”還瞪了一眼胡漢，“誰讓你們把將軍綁起來的？快快松綁！”

以前看《三國演義》只要諸葛亮一說這話，被綁的人一般都要痛哭流涕，大呼愿意效勞終生之類的話，張揚器甚至已經開始準備接下來勸慰的話了。沒想到這名游擊還真硬氣，“呸！無君無父的反賊，誰要你假仁假義！快快將我殺了，給一個痛快便是！”

張揚器呆了一呆，暗想怎么不管用？“將軍哪里話啊！我怎么會殺你？”這倒是實話，好不容易抓了個大的，殺了多可惜，送到天京去說不定還能換點賞錢之類的。

“你別白廢心思了！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大清武將，有死無降！”游擊大義凜然道。

張揚器感覺他像當年電影里面被反革命分子捕獲的地下黨同志一樣，而張揚器就像那個拿著小手槍，混身發抖的副官。

“咳！”張揚器咳了一下，“將軍若是真想死，倒也不是難是，只是我張揚器向來不殺俘虜，今天我放了你，你回去跟鄧紹良說一聲，就說如欲與我一戰，帶兵至余杭也！”張揚器轉頭對胡漢說，“放了他！”

“大人！”胡漢很不理解。

“放！”又重復了一次。

“你真的放我？”游擊好像還不相信。

“當然，我東先將軍張揚器怎么會出爾反爾？你走吧！”想放都放了，張揚器干脆做得爽氣點，“來人，再給他點銀子，將軍受了驚嚇，我們也要表擊一下嘛！”

游擊盯著張揚器看了半天，一抱拳：“將軍活命之恩，我不敢忘，他日戰場上相見，我也不會手下容情！告辭！”說完轉身就跑！

“哈哈哈……”張揚器看著他跑遠了，放聲大笑，一邊笑一邊向左右瞄著，可惜周圍都是木頭，就沒有一個湊趣的來一句：“將軍為何發笑？”。笑了半天沒人理，只好收住發麻的嗓子，大吼一聲：“發兵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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