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5.破而后立

身處白云山中，玉淵道尊、云遠真和燕明月還看不真切，但是很快，在她們頭頂，在白云山山頂上空，一輪仿佛圓鏡似的光影浮現。

“昊天鏡！”玉淵道尊等人一齊回頭向著那鏡光看去。

鏡光之下，白云山頂峰上，雁南來和林道寒師徒站在一起，雁南來調整著昊天鏡的鏡光，鏡光對準遙遠的昆侖山脈。

光影中漸漸浮現出影像，眾人看清其中內容之后，呼吸都微微一滯。

昆侖山間，玄門天宗的云峰鏡湖靜靜坐落于此，卻不見玉京山的影子，而在云峰不遠處的一座山峰上，光芒四射。

那光芒并不熾熱，也不溫暖，只是無比的純粹，不帶絲毫溫度和熱度，純凈無比。

白茫茫的一片，除了光明之外，再無其他任何東西存在。

這光芒照射下，常人根本睜不看眼，更別說看清里面的東西，但是這自然難不倒通過昊天鏡觀測的太虛觀眾人。

他們都能清楚看到，在那光芒中心的山峰頂上，一個身著月白僧衣的老和尚，雙手結印，盤膝而坐。

他身上仿佛被鍍了一層金輝，如同鎏金佛像一樣，正是大德禪師，其金身上還殘留有一道道形狀恐怖的裂縫。

但是此刻，這一道道裂縫，正在不停的愈合，大德禪師的金身正在重新變得圓滿無漏。

大德禪師雙目睜開，神色祥和喜悅，沒有絲毫迷茫與掙扎之色。卻流露出一股遠超以往的洞徹通明之感，仿佛勘破重重迷霧。靈臺潔凈無塵。

此刻的大德禪師，雖然只是佛門金身一重境界。甚至連金身上的裂痕都沒能全部彌補，但是那智慧圓覺，見心明性的大自在、大解脫之真意，比之昔日金身二重境界時，還要強烈。

“善哉！善哉！”大德禪師微笑著低喧佛號：“我歷無量量劫，照十方國無所障礙。”

“無量光，無量壽，普照天下，我以無量光明。渡盡世人，全部證得大智慧，大自在。”

“善哉！善哉！”

佛號聲中，大德禪師金身上的裂痕盡數消弭，變得純凈無暇，金色佛光不霸道，不耀眼，反而異常柔和，充滿了佛門大能覺徹頓悟的自在意境。

他的金身純凈澄澈。不含一絲雜質，恍若琉璃，明燦，堅硬。凝煉，剛強！

而金身之外，那白茫茫一片的無量光明。越發耀眼，引人注目。

在這片無量光明之中。隱約有一尊巨大的佛陀漸漸現出身形。

那佛陀身體金色，散發紅色光芒。端坐在蓮花與滿月輪上，其下的寶座由八只孔雀抬著，右手持蓮，左手持鈴，正是無量光如來的形象。

這一幕落在雁南來等人眼中，卻不啻于平地驚雷：“他要重塑如來法體了？”

大德禪師重塑如來法體，可能性不是沒有，但卻很小，尤其是在他之前法體破碎，禪心受損的情況下，若是不能重正禪心，那么勉力維持金身不碎，都已經是萬幸。

眼前景象說明，大德禪師一顆禪心已經重新恢復穩定，澄澈通明，不染塵埃。

“莫非他找到了玄門天宗理論的謬誤之處，重新證明了因果即道，萬法皆空唯因果不空？”燕明月眉頭緊鎖：“可是也不像啊……”

云峰上的佛門弟子此刻也都紛紛跑出住處，看著遠方大放光明的山峰。

哪怕光芒刺得他們睜不開眼，哪怕再努力都無法看清光明深處的人影，但也不妨礙他們分辨出，這是有修練無量光如來經的高僧，在凝練無量光如來法體。

如今昆侖山一帶，有此修為者，毫無疑問只有之前法體破碎跌落金身一重境界的大德禪師。

這讓他們迷茫而又痛苦的心境中升起幾分希望，一眾僧人也有了和燕明月一樣的想法，他們迫切希望大德禪師能夠證明，玄門天宗的理論是錯誤的，迫切希望大德禪師能夠證明，他們大雷音寺傳承無數歲月，讓他們此前付出畢生精力去研習，并深信不疑的道理正確無誤。

無量光芒漸漸收攏，重新現出大德禪師的身形，在他頭頂上方，佛光所凝聚而成的無量光如來法體，放出耀眼光芒，照射天地萬物。

“我佛慈悲！”所有僧人都大喜過望，可是不等他們上前參見大德禪師，情況卻又發生了變化。

在大德禪師的無量光如來法體的頭頂上方，佛光突然再次凝聚，漸漸顯化出一個巨大的光球。

無量光如來身上出現源源不斷的光輝，不停供給到這個光球中，而如來法體本身則變得若隱若現。

眾人瞪大了眼睛，就見光球中仿佛有一片凈土，身處其中，仿佛可得極樂，從未聞苦、從不受苦。

白云山上，玉淵道尊一字一頓說道：“極樂凈土！”

佛門大能，凝煉如來法體達到金身二重境界后，再修成凈土，轉煩惱，凈五蘊，成就佛智，便可以修成金身三重境界，相當于元神三重合道之境。

所得凈土，便相當于合道道果。

修不空成就如來經所得凈土，名勝業凈土，修無量光如來經所得凈土，則名極樂凈土，乃因其中從未聞苦、從不受苦。

此凈土所轉化的煩惱是貪，所凈化之蘊是想蘊，于貪欲的轉化中所證得之智是無分別智，代表修者之心平和而安適，解脫輪回之痛苦，登臨極樂世界。

大德禪師在重塑如來法體之后，并沒有停歇，竟然是直接開始轉化自身煩惱，凈化想蘊，證無分別智，要成就自己的極樂凈土。

凈土一成。大德禪師便即成功晉升金身三重境界。

雁南來盯著那個光球中，凈土光影的中心。那里隱約有一點光芒微微閃動。

“那就是阿彌陀無量光，極樂凈土之核心根本。此光一成，極樂凈土便成了。”雁南來緩緩說道：“阿彌陀無量光，也是無量光如來經能修成的最強神通，遠勝過大解脫禪光，只是……”

他說到這里，沒有繼續說下去，修成極樂凈土的佛門高僧，他不是沒有接觸過。

但大德禪師這極樂凈土雖然沒有徹底練成，可是其中意境。比之他的前輩，分明更多了幾分照見本性真如的圓融。

更加玄奧，也更加精深。

林道寒盯著大德禪師，便是一向淡然的他，此刻也微微動容：“這模樣，似乎并非是找到玄門天宗理論中的漏洞，從而重新明悟因果之道，穩定道心，倒有些像是……”

“頓悟！”云遠真和玉淵道尊、燕明月此時也來到山頂。站在雁南來師徒身邊：“佛家說法，就是被人當頭棒喝，一朝開悟。”

燕明月喃喃自語：“也是因為玄門天宗的道理嗎？不僅沒有深陷苦海不得解脫，反倒破而后立。掃清眼前迷障，得了大解脫大自在，更上一層樓了。”

雁南來點頭說道：“本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但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太低了，畢竟玄門天宗的發現。從根本上動搖了佛門修士的認知，雖然不破不立。可是破而后立的希望，比之徹底破滅的可能，要小出太多，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只憑自身明悟，希望太渺小，大德他恐怕是得到了玄門之主的點撥，方才能有這一番造化。”

云遠真嘆息一聲：“必然如此，所以大德感念其恩，這才會故意在昆侖山中，大庭廣眾之下重塑法體，更沖擊凈土之境，為的是要點醒其他佛門弟子，同時也為玄門天宗正名，向全天下人昭告。”

“否則若是自己開悟，他大可以找個沒人地方慢慢修煉，或者就待在玉京山上潛修也行。”

玉淵道尊盯著大德禪師，連連搖頭，不發一言。

“師父，正一師叔。”雁南來心中一動，回頭看去，就見雙目閉合的太一道尊和正一道尊正站在他們身后，注意力也都放在昊天鏡所呈現的光影之上，盡皆沉默不語。

雁南來、云遠真、玉淵道尊等人也都不再說話，沉默得看著光影中的大德禪師。

大德禪師頭頂，如來法體和凈土光影忽明忽暗，在不停的相互轉化，凈土光影亮起，則如來法體黯淡模糊，如來法體變得凝練清晰，則凈土光影不再明亮。

這一幕落在旁觀者眼中，有見識的人都知道，這并非大德禪師修練出了岔子。

而是他此刻心境領悟已經足夠去沖擊凈土之境，但是自身法力積累卻還有欠缺，畢竟嚴格意義上來說，以大千世界時間來算，距離大德禪師昔年由金身一重境界晉升金身二重境界，只有幾年時間。

幾年時間，對于凡人來說，或許會產生重大變化，但對于修真者，尤其是大德禪師這個境界層次的強者來說，哪怕始終在百倍加速時間的洞天中潛修，也并非多么漫長的時間，一次閉關，或許就是百年、千年甚至萬年過去。

所以大德禪師此刻的情況，赫然是道理領悟心境把控皆以足夠，偏偏根基積累還有些淺薄。

昔年蜀山之戰后，林鋒以誅天劍送仙天劍入滅，通天劍宗宗主通天劍尊當場返虛合道，便是積累早已經足夠，道鏡上只差最后一點，往日里卻始終咫尺天涯。

因仙天劍入滅而破除了那一點阻隔，通天劍尊立刻便成功合成自己的道果。

而如今的大德禪師，情況則是剛好反過來。

就在這時，虛空中突然降下茫茫紫氣，紫氣周圍赫然也有點點佛光閃動，圍繞著紫氣，一同落在大德禪師身上！(

史上第一祖師爺 1055.破而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