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大秦 第四百四十四章 【百家講壇 二】
綽姜后今天非常開心,一大早就起‘床’涂脂抹粉,用的是第一流的燕地胭脂,一張鵝蛋臉擦得雪白雪白的;都快三十歲的人了,衣著打扮硬是像個十六歲的小姑娘。,:。
對著鏡子照了又照,看到自己香噴噴的臉蛋兒和一身‘精’絲彩染的袍服,綽姜后又是開心、又是酸楚。她都記不清有多少年沒有穿過嶄新的蜀絲袍服了,若不是白棟這個‘外兒’有心,她能夠拿出手的衣裳還是十年前娘家陪妝的,轉眼十幾年過去,陪妝的‘女’婢都成老姑娘了,她卻沒能置換幾件新衣裳,每次轉著彎兒的詢問姬扁,姬扁總是唉聲嘆氣的對她說王室今不如昔,日子不好捱的......每年為她過誕還得四處向諸侯求貢、洛邑僅剩的五千王師還在用著生銹的劍戈、過著半饑半飽的日子呢......她還能說什么?只能一個人坐在銅鏡前流淚,怎么看自己怎么命苦,說好聽了是當朝王后,說得不好聽就是個有身份的乞婆!
小王子今年都十一歲了,卻還是天天哭鬧著要吃飴糖,可就是這種在貴族卿大夫家不算上等的食物,堂堂王室卻也不能充分供應。看到兒子七日才得到一塊飴糖吃,然后舉著糖條興奮的四處‘亂’跑,綽姜后的心都要碎了。不是她這個出身禮儀之國的魯國公主不知矜持,實在是她看不到任何希望,周王室是沒有希望了,自己也漸漸老去、‘花’容不在,可兒子呢?堂堂的王室公子竟為一塊飴糖如此興高采烈,難道就不知他越是為吃到糖開心,當娘的就越是傷心麼?
想不到一個憑空跳出的王室公主居然讓她再次看到了希望,什么叫做天下豪富一代文宗?咱周王室的便宜‘外兒’就是了!虧了王上還有臉皮說人家是來討封的,人家這叫討封麼?你周王室的封爵很稀罕麼?一車車的錢糧錦緞撒下來。別說是兒子愛吃的飴糖了,就連雪白雪白的糖塊都有,這東西她還是去歲回娘家魯國時才見到過一次。哥哥姬奮都做了多少年魯國國君了,取出這東西時還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孩子般神秘兮兮。說這東西叫‘雪糖’,是半年前白家商社新出產的......說了人都不信啊,這東西居然是從南方一種叫‘蔗’的東西中‘弄’出來的,白家商社所出不多,價格昂貴的很,而且有錢都未必買得到。兒子當時吃了一塊,從此就愛上了這東西,每天纏著自己要。卻讓自己到哪里去‘弄’啊?
如今這雪糖是成車的往王室拉啊,還有自己最最喜愛的蜀絲越繡,蜀國的絲綢可貴著呢,蜀道難行,若要繞過最難行的這段就得從楚國繞路才成,若非白家商社的財力雄厚,誰敢拿這東西成車成車的送人?各種水粉胭脂就更加不用說了,看看人家白棟是多么的細心體貼,連自己這個并非姬涓親母的‘外母’都惦記著呢,讓人心里暖呼呼的......想到白棟年少多金為人又體貼入微。綽姜后都不禁羨慕起跳蚤這個掛名‘女’兒來,可惜她沒有什么詩才,雖然極喜白棟的‘新詩體’。卻還是做不出‘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的鴛鴦蝴蝶詩來......
有錢的‘女’婿誰都愛,這是古今不變的硬道理,綽姜后這個繼任丈母娘現在是怎么看白棟怎么好,不過風韻猶存的丈母娘沒道理找‘女’婿來說悄悄話,今日她要隆重接待的是白越氏這個親家母。這次跟隨白棟來到洛邑的人多半都是為了天子封爵,求個正統的名分,唯獨老夫人白越氏是來會見親家的;老娘明明就是個出身山村的農‘婦’,卻如此處變不驚,當日得知跳蚤的真實身份后。也只是深深看了自己一眼,沒有像普通農‘婦’一般大呼小叫也有就罷了。這次更是跟隨自己前來與貴為‘天子’的親家見面,竟也沒有絲毫緊張的表現?現在白棟感覺老娘就是一本書。深不可測的書,老娘身上的故事多了,多到自己得一篇篇的慢慢翻看,有得琢磨呢。
為了百家講壇的事情,白棟和東陽君他們有得忙了,這次又是‘家長’見面,繼任丈母娘雖是望眼‘欲’穿,他卻也不曾到來,只有苦酒這個真正的大‘婦’陪同;苦酒這些年出入櫟陽宮如同自家庭院,與卜戎異這個國夫人姐妹相稱,還會時不時去看望太夫人驪姜,教授她新的‘毛’衣織法,大人物見得多了,見到姬扁和綽姜后也不覺怎樣,大大方方的合身下拜,卻被綽姜后叫住了,當朝王后親切地拉起她的手,只是夸獎她的手指纖細、好像‘春’蔥一般,還是白家有錢呢,上等的胭脂水粉養著,哪還有個不如‘花’似‘玉’的?可比王室的日子更好呢。
姬扁聽得面紅耳赤,重重咳嗽了兩聲,綽姜后卻白他一眼理也不理,還是老夫人接過話去,只說這些都是外面誤傳,白家不過是秦國新貴,要說底蘊卻還遠遠不及齊國徐家、楚國楚家這些幾代傳承的巨富之家呢,生意做得雖大,可這大也有的的難處不是?再者說了,商家就是再如何興盛,那也遠遠比不過王室傳承,賺到再多錢糧也還是周食周黍,不出天子之國......
姬扁聽得心中驚疑,忍不住多看了白越氏幾眼,此時才見這位傳說中出身農家的老‘婦’人竟是如此落落大方,面對他這個天下共主的周天子竟如面對集市上賣菜的小販一般,反倒是他今日有些籌謀,反倒緊張起來。
綽姜后與白越氏寒喧幾句,心中也有些驚疑,又拉著苦酒的手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體己話’,便轉身去了后廚;按說王室再如何衰落,也斷然沒有讓王后親自下廚的道理,可今日算是半個‘家宴’,綽姜后又是有求于人,這才要展‘露’自己的手藝,今天這菜做得好與不好,可是關系到王室和兒子的前程,她自然要抖擻‘精’神、賣‘弄’手藝。
不多時,幾樣小菜便香噴噴擺在了筵席之上,苦酒看了一眼,有水煮黃河鯉、‘肉’絲炒秋菘、‘肥’羊燉、秦國苦菜......竟然都是她最愛吃的口味,而且味道似乎極好,心中不覺有些驚奇,想不通這位綽姜后怎么會有如此手藝,而且看她選擇的菜‘色’,分明是做過了準備的。白越氏看看菜‘色’,起身對綽姜后微微一躬:“多謝王后。”老夫人是老江湖了,如何看不出這是綽姜后有心為之?王室雖然衰敗了,卻畢竟是當朝王后,她是必須要感謝的;苦酒見娘親起身,也跟著起身謝過,綽姜后微笑道:“老夫人萬不可如此,今日咱們就是家宴,何況綽姜還有事要請老夫人相助呢......”
姬扁微微皺眉,白棟雖然是周王室最后的指望,可綽姜也太低身份了,家宴會見親家其實才是爭競之時,這與他在天下人面前宣讀罪己詔、打王袍卻是不同;妻子如此放低姿態,可讓他后面的話如何說呢?
白越氏也搖頭道:“天子與王后有事只管吩咐老身就是,萬不敢說什么相助不相助的......”
姬扁心思一動:“本王與老夫人互為親翁,哪里有什么吩咐的說法?本王只想請教老夫人,涓兒如今已經認歸王室,畢竟天之嬌‘女’,日后在白家可否為正室中庭?”天子可以故做大度的宣布罪己詔、被人打王袍,卻是無法接受‘女’兒成為側旁之妾,白家有兩位夫人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卻沒人知道誰為正室中坐,他自然要問個清楚明白。身為當今天子,一口一個老夫人的與白越氏平輩論‘交’已是難能可貴了,‘女’兒吃虧可是萬萬不成的,這也是他只請白越氏和苦酒,沒有叫來‘女’兒的原因。
白越氏看了看苦酒,見兒媳‘婦’仍是面不改‘色’,心中十分滿意,對姬扁笑了笑道:“白家向來是我兒主事,我這個做娘親的卻不過問;不過我兒曾經說過,無論有多少妻子也是不會分什么正中旁側的,入了白家‘門’,都是一樣的身份地位,因此白家后宅沒有誰主正中的說法,若說是有,我這兩個兒媳都是正室中位,天子可還滿意麼?”
“如此怕是不妥吧?自周公制禮,華夏無論王侯卿大夫,皆從一妻多妾之法,哪里會有個個都是妻子的?涓兒是我姬家所出......”
“昨夜老身問過公主,公主說她不叫姬涓,還是叫跳蚤。”
白越氏舉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望著姬扁笑道:“王有所不知,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也說了,別人的禮法可約束不到白家,周公的禮法若真是最好的,為何又會禮崩樂壞,天下人不思王室呢?所以這個禮法遲早也要變一變的......哎,少年人終歸是不懂事,王要恕罪才好......”
“寡人......”
姬扁都聽傻了,恕罪,寡人敢怪罪他麼?
“王上,我卻以為棟兒的做法有道理,都是一樣嫁入人家的‘女’孩子,憑什么還要分個正偏中側呢?棟兒對涓兒有多好,王上也是看在眼中的,還有什么好擔心?”
綽姜后沖姬扁使了個眼‘色’,調轉頭來,笑得更是像‘花’兒一樣:“老夫人,我卻是有一件事,算是個不情之請,還請老夫人能夠成全呢。”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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