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再造家園

時間，暫停！

空間，凝固！

這片天地，這一刻，被徹底凍結。

唯一能夠動的，只有數十名守衛者的思維……以及，金叁肨和山姆。

山姆沒有金叁肨的執著和瘋狂，看著眼前仿佛被照相機攝入照片內的畫面，念頭急轉，思考掙脫的方法。

“靈”境終究是超脫種族界限的“靈”境，即使受到這方世界真理法則的壓制，靈覺依然能夠斷斷續續地“接收”到外界的一些訊息，比如金叁肨骨骼的爆響以及他散發出來的劇烈意念波動。

陡然，從那零零碎碎的意念波動中，山姆“聽”出了譏諷的意味。

“究竟發生了什么？？”心里好像貓撓，山姆一狠心，頸骨也發出“咔咔”爆響，一點點扭過頭，望向了罪魁禍首——張參。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雙亮銀色的雙眼！

這種眼神……好像在哪里聽過……

靈光一閃，山姆眼中劃過一絲恍然之色，隨即，目光也變得怪異起來。

感慨……憐憫……好奇……

兩人的“窺視”，張參毫無所覺。

他默默站立了數十秒，隨即，抬起腳，邁步。

一步，兩步，張參動了起來。

仿佛設定了步距和移動方式的原始機器人，張參的行走路線完全是一條筆直的直線，而且每一步的距離都完全相同，連一毫米的差距也沒有。

他的目標，是方舟頂部的邊緣。

他選擇的路線，恰好要經過金叁肨的身邊。

后者身軀微弓，七孔流血，下巴卻微微揚起，一幅非常倔強驕傲的模樣。

噠……噠……噠……

腳步聲，近了，近了，越來越響，達到頂峰。

兩人的身影，交錯而過。

金叁肨看不見張參的臉，只覺得自己好像站在一座巨山的山腳，光線都被擋住，一片yin影投下，將自己完全遮擋住，一股yin涼，充斥身心。

腳步聲，未停！

金叁肨吊在嗓子眼的心，悄然放下，回到胸腔，一口長長嘆息，在他心間響起，充滿了如釋重負的意味。

他在恐懼！

金叁肨很清楚地認識到了這一點，沒錯，自己確實在恐懼！

他很害怕！害怕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在這里，無法實現自己的人生抱負！！

然而，就在他繃緊的神經松弛下來，慶幸逃過這莫名災劫之時，陡然——

腳步聲，戛然而止！！

張參停在原地，漠然無情的臉上，閃過一絲掙扎。

那雙銀色的眼，仿佛被一陣微風拂過的鏡湖，淡淡漣漪悄然蕩起，蔓延，傳遞。

他臉上的掙扎之色，愈發濃重……漸漸地，變成了——猙獰！

一點幽深黑芒，仿佛素白紙面上驟然滴落侵染的墨點，不合時宜，讓人厭惡。

然而，搭上那扭曲的面孔，卻呈現出詭異的和諧。

一聲不存在這個時空的嘆息，一閃而逝，宛如掉進時間長河的一顆石子，濺起一朵水花。

張參的表情，平和下來，眼中的黑芒，像是被瓦解的漩渦，隨之平復，消失。

但是，一抹冷笑，卻陡然掛上嘴角。

當張參腳步聲停止的那一瞬，金叁肨渾身肌肉緊縮，鐵塊一樣，才返回胸膛的心再一次跳到了嗓子眼，“喀”一聲，想要回頭的本能反應讓他的頸骨徹底斷裂，劇烈的痛楚席卷全身，被他硬生生壓下！

直到腳步聲再次響起。

緊繃的肌肉驟然松開，汗水，涌泉一般從全身毛孔朝外噴出，瞬間，金叁肨就好像剛剛從水里被撈出來，渾身濕透，臉上更是被冷汗糊滿，苦咸的汗水流進沒法閉上的眼里，一陣刺痛感勾起了頸骨斷裂的痛苦，一時間，強烈的痛楚如同潮水，將他淹沒。

張參繼續以那怪異的方式前進，抵達方舟頂部邊緣。

仿佛純銀打造的眼珠子咕嚕一轉，將周圍的一切收入眼底。

天空烏沉沉一片，偶爾能夠看到一兩條熾白雷電在墨色云氣中穿梭，一閃而逝；海面呈現詭異的寧靜，表面仿佛被冰封了一般，明明下方流動依然，那些涌動的浪花卻凝固不動。再遠處，數座漂浮在海面上的冰山，宛如猙獰的獸，在海流的推動下，距離方舟艦隊又近了幾分，能夠看清楚上面的冰層，按照顏色的深淺，由外到里，最深處的甚至呈現出淡藍色，不知究竟存在了多少萬年沒有融化，只是看一眼就讓人感覺到深入骨髓的寒意。

穿透虛無的表象，張參視線中，一個巨大的骷髏出現在冰山上方，只剩下兩排牙齒的嘴巴“咔咔”亂嚼，似乎在大笑又好像在說些什么。

張參似無所覺，右手緩緩伸出，隨即另外四根手指彎曲收攏，只剩下食指，筆直地指著某個方向。

念頭一動，食指指肚裂開一條縫，殷紅鮮血溢出。

張參的右手，看似緩慢實則極快地動了起來。

隨著食指的動作，血液從傷口流出，卻詭異地停留在半空，流轉著詭異的色彩。

很快，一個血色圓圈，出現。

緊接著，是一個血色的六邊形。

再然后，一個血色橢圓。

赫然是一個以“水”為基礎的煉成陣！

手下動作不停，幾個術式被添加上去。

簡單！隨心！

相較于張參以前繪制的煉成陣，眼下的這個簡直算得上“簡陋”，但是卻透露出一股煌煌大氣，就仿佛天生的帝王，就算穿著粗布麻衣，依然從骨子里散發出高貴的氣息。

煉成陣繪制完成，食指上的傷口悄然消散，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張參緊閉的嘴唇，無聲開合。看那口型，赫然是——

煉成陣，啟動！！

細碎的雷電火花爆射而出，宛如叢生的藤蔓，爬滿了整個煉成陣。

雷光電弧中，煉成陣上的血色，一點點消失不見。

直至，連帶整個煉成陣，也一同消失！

不惜再次生生扭斷自己頸骨，金叁肨強忍住讓他想要發狂殺人的痛楚，也要時刻關注張參的動向。后者的動作，他全部看在眼里，印在心里。

煉成陣消失的下一刻，視線中發生的一切，讓他頓時瞳孔凝縮成一個小點。

冰山，在崩潰！！

刀削斧劈般連綿冰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潰！

由外至內，脫落剝離的冰層逐漸染上一層幽藍卻也越來越純凈，仿佛無暇的寶石，純粹得令人心醉。

金叁肨聽不見聲音，然而映入眼中的畫面就已足夠讓他心悸。

那泛著幽藍色澤的冰層，硬度絕對不下于這個世界能夠鍛造出來的最好的鋼鐵甚至在某些方面還要遠遠超出，可以稱得上是“天才地寶”的存在，居然就在張參輕描淡寫的動作下如此輕易地崩潰……雖然對于如今的“張參”的強大程度有所猜度，后者展現出來的手段依然讓他沒來由地生出一絲恐懼之心。

幽藍冰層的寒冷程度令人咋舌，墜入海水中，海面登時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咔咔咔！！

幽藍寒冰盡數融化再次成為海水的一部分，然而，冰結卻沒有結束！

顯然，這是張參在cāo控的變化。

冰層蔓延的很快，幾個呼吸的功夫，就已經來到了方舟艦隊下方。

一時間，方圓數百米海面，成為冰雪的世界！

金叁肨一眼就看出來，冰層的厚度，至少五十米！！

這是何等喪心病狂……

然而，一切才剛剛開始！！

金叁肨敏銳地感覺到，方舟突然有了輕微的晃動。

左……右……左……

這是……

涌上心頭的猜想讓金叁肨發出無聲咆哮，望向張參的目光充滿了不可思議以及……濃濃的忌憚！

方舟，在上升！！！

此刻，若是從遠方或者上空往這邊看，就會看見宏偉到驚悚的一幕。

海面，在隆起！

仿佛一座冰山，從海洋深處緩緩探出來，冰山頂部，十六艘鋼鐵方舟，牢牢地鑲嵌在上面，猶如天神的玩笑。

十米，五十米，一百米……

金叁肨恍惚中，感覺方舟的震動停下來了。

一座高達六百多米的冰雪山原，從無到有，屹立于茫茫海洋中，遺世duli，俯瞰天下！

虛無之中，那個巨大的骷髏，帶著詭異的笑，砰然消散。

同一時刻，金叁肨發現，禁錮這方天地的力量，有了消褪的跡象。

體內的吞天異力和一身內元，雖然還是無法運用，但是受到束縛的靈覺，卻已經可以離體，感知外界的存在了。

感知中的一切，讓金叁肨再次陷入了恍惚的境地。

一片冰雪山脈？！海拔六百多米的冰雪山脈？？！

而且，看著穩固程度，赫然是一直延伸向下，和地殼相連的！！

騙的人……

金叁肨整個人都傻了。

這種力量……這種手段……

“法”境！

沒錯，只有傳說中觸摸到了世界的根本——法則，掌控法則之力的“法”境強者，才有這樣反掌間移山填海的威能！！

靈覺感應中，一股強烈的意念波動，將他喚醒。

山姆？精告？！

一個激靈，金叁肨回過神來。

眼前，赫然是張參！

不知何時，后者出現在了金叁肨面前。

依然純銀色雙眼，漠然無情的面孔。然而，金叁肨卻分明感覺到了，眼前之人對自己的濃濃惡意，那是yu殺之而后快的極致惡意！

他要殺我？

怎么可能！！

金叁肨覺得荒謬至極，滿臉不敢置信。

這小子明明被這個世界的位面意志給奪了舍，變成了一個沒有絲毫自我意識的傀儡，一個天道代行者，怎么可能對自己心懷殺意？！

難道是自己守衛者的身份？那更加不可能了！

大意志和位面意志雖然沒有直接的隸屬關系，卻仿佛吸血鬼中的等級壓制一樣，后者對前者會產生一種“服從”的意向，只要不是損傷到本世界的源泉，前者的“命令”都會遵從。

而作為大意志代行者的自己，有沒有在這個世界干什么傷天害理人神共憤的事情，怎么可能被位面意志找麻煩？

至于張參殘留意識作祟這個可能性，直接被金叁肨忽略了！因為根本不存在這個可能性！！

沒錯，確實不存在。

一個人的意志再強，除非是永劫不滅的“神靈”，否則根本不可能和一個世界的位面意志對抗，哪怕“法”境巔峰圓滿也不行！

只是，金大將軍忘記了，“奪舍”張參的位面意志，已經是“二手貨”了……

而且，作為“一手貨”的艾德里安，可是承載這方天地大劫難之前人類最后氣運的氣運之子，匯集全人類氣運于一身，從某個方面來說，“地位”和位面意志相差并不是太多。

艾德里安毫無疑問是英雄人物，而且還是那種舍棄小我成就大我的悲情英雄。

為了人類文明的更好延續，他放棄了絕大部分自我意識，只剩下最后一點執念，之后又慷慨地選擇犧牲自己最后一絲執念，替張參擋了一劫。

因緣際會下，張參雖然靈魂受到了極大創傷，此刻卻沒有死亡，反而趁機獲得了身軀的部分控制權。

“你……還債……的時候……到了”

張參冷冷說道，念頭一動，食指指肚再次崩開一道裂口。

這一次的煉成陣，張參畫在了金叁肨臉上。

一個很小很簡單的煉成陣。

這是他險死還生的收獲。

親眼見證了真理，親身感受過了真理的運轉軌跡，張參的煉金術境界，已經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了。

血肉煉成……

煉成陣，啟動！！

無限煉金 第七十三章:再造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