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 風起鄭國

英靈殿停在城外，龐大的艦體本身就似是一座城鎮。數以百計的工匠正在進進出出的忙碌著，清理破損，更換設備，以及把故障的設備拆下來維修。

千夜的護衛艦在城外落下，一下艦，他的目光就被遠方小山山腳的墓地所吸引。在記憶中，那片墓地只是規劃，還停留在紙面上，現在已經變成實物。然而最重要的，是已經豎起了成片的墓碑。

“過去看看。”千夜吩咐，然后騰空而起，向墓地飛去。

墓地劃分成數個區域，每個區域風格都不一樣，就連墓碑也帶著濃郁的部族風格。比如那些由機械零件搭配槍械彈藥的墓碑，就是高胡人的墓地。方方正正的石制或木制墓碑，則是正統的人族。另有一片區域，面積絲毫不比人族和高胡人的小，里面卻只有寥寥三座墓碑。每座碑石都由白石制成，上面刻有冰晶和雷霆圖案。這是霜雷神廟的標記，而且看墓碑的制工，明顯埋葬的不是普通人。

“這是怎么回事？”

看守墓地的隨從道：“前幾天英靈殿返回，從上面抬下來不少尸體，都安葬在這里。區域劃分是青月大人和卡蘿爾殿下定的。”

千夜點頭，轉頭望向小城，感知到卡蘿爾的氣息后，就徑自向小城而去。白城一戰后，英靈殿就先行返歸北陸，千夜還沒有好好和卡蘿爾聊過。

在城中一座清幽小院中，卡蘿爾穿了件款式隨意的長裙，正坐在院中看書。看到千夜自天而降，她先是命人準備了一杯新茶，然后揮退隨從，上上下下打量著千夜，看著看著，眼中漸漸驚訝，說：“我現在居然看不透你了？”

千夜也有些意外，“不會吧？我似乎并未怎么進步。不過你……”

卡蘿爾的氣息有著明顯的虛弱，比起大戰方歇的時候也沒好太多，說明她的傷勢比千夜預想的要重得多。

卡蘿爾微笑道：“那頭老蜘蛛可真不好對付。如果不是他傷到了英靈殿，地竜殘留意志自主發動反擊，重創了他，你現在都可能見不到我了。”

千夜說：“你怎么沒跟我說你的族人也有死傷？”

“這是你們的戰爭，也是我們的開拓之戰。為了一片能夠生存的領地，犧牲是必要的，也是值得的。所以我覺得沒有必要和你特意多說，只要給他們一片安寧的墓地就好。這里很不錯，我很喜歡。”

千夜惟有嘆一口氣。

英靈殿之戰，顯然比地面上眾人所能預想到的還要激烈得多。他和宋子寧當初還是大意了，以為有卡蘿爾和她的族人坐鎮就是萬無一失。現在來看，若不是地竜意志自主反擊，那位抱了必死之心的蛛魔公爵真有可能對竜艦造成根本性損害，至少也能讓竜艦癱瘓。

一旦被蛛魔公爵毀掉了附加在地竜心臟上的控制引擎，整艘竜完全脫離控制，等同于被毀。而以這個蛛魔公爵戰力來看，他的臨死一擊如果不是被卡蘿爾接下，甚至有可能直接摧毀地黽心臟。英靈殿之所以區分于其它戰艦，就在于地竜心臟仍有活力，能讓英靈殿發揮出巨獸生前的幾分靈性和實力。

千夜的心情有些沉重，卡蘿爾卻好像已經完全平復。她側了側頭，有些好奇地問：“你怎么突然跑過來了？暗火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完了？”

“事情哪有做得完的？”千夜有些自嘲地道：“我這次過來，一是看看你，另外就是準備在這里修煉一段時間。看看有沒有機會突破。”

“突破？你是要沖擊神將嗎？”卡蘿爾顯得非常吃驚。

千夜想了想，道：“不是一定要到神將。我準備修煉到你傷勢養好了為止。”

“然后呢？”卡蘿爾眨了眨眼睛。

“然后我們一起回南青，那時新組建的部隊訓練完成，裝備也差不多到了。接下來就該是我履行對你承諾的時候了。”

卡蘿爾雙眼一亮，道：“那我可得加快恢復速度了。”

“最好不過。”千夜微笑。

半月時間轉眼即逝，千夜日日夜夜沉浸在修煉中，已不知時光流逝。北陸上空天天風起云動。

這一日，鉛云格外低垂，云渦范圍大得看不到邊際。渦心處雷光隱隱，紫色的電火已經濃郁得如同一汪紫潭，隨時有可能滴落。

就在紫電雷潭積蓄到極限時，一道電光如流瀑滾滾而下，落向地面小城！

眼見災難即將發生，小城中央忽有一道青色雷龍沖天而起，一舉沖破紫色雷瀑，一場災難就此化解。隨即一道昂揚躍動的氣息扶搖直上，沖入雷潭，在其中暢游，一種說不出的歡暢之意彌散開來。

修煉中的千夜心有所感，緩緩睜開雙眼。本是空無一物的靜室中有如一道閃電劃過，四壁和屋頂忽然化為齏粉。

千夜一怔，徐徐收斂原力，長身而起，望向小城中心處。卡蘿爾手持雷鞭，正踏空而來，轉眼間就出現在千夜面前。

“你的傷全好了？”千夜問。

“是的，比預想的要快。因為我已經等不及了。你呢？距離神將還有多遠？”

“應該是……一步之遙。”千夜稍稍放開了氣息，在卡蘿爾的感知中，九處原力漩渦都在散發著極為強烈熾熱的光芒，有如九顆小小太陽。

千夜的黎明原力過于熾烈，以卡蘿爾的眼力，望上去都感覺到刺痛灼熱，無法看透在那熾熱光芒后，究竟有些什么。

稍許放開氣息后，千夜就封閉了體內情況。

“為什么不嘗試一下突破？”

卡蘿爾有些奇怪。以千夜黎明原力品階之高，突破神將天關并不是太難。此刻千夜九處原力漩渦都已修煉到接近圓滿的程度，至少以她的眼力，看不出哪處原力漩渦有明顯不足。

作為過來人，在她的經驗里，這種狀態正是修煉到極致的標志，也是沖擊神將天關的起點。

看著那九處如同太陽般的原力漩渦，她甚至都有些嫉妒了。如果把這比作地基，那么卡蘿爾已經高過世間絕大多數所謂天才，她奮力一躍，就跨過了神將天關。可是千夜此刻起點還要比她高出一截，或許只是輕輕一跳，就能到達無數強者夢寐以求的境界。

對這個問題，千夜想了想，說：“這次出來太久，是時候回去了。至于突破，反正也不急。”

“反正也不急？”卡蘿爾忽然有種想要掐死千夜的沖動。

片刻之后，兩人登上英靈殿，龐大的竜艦徐徐升空，自外空駛向南青城。接下來一段時間，千夜會讓英靈殿停在外空待命，需要修煉時就到英靈殿內進行。

暗火專屬的浮空艦起降場上，停滿了運輸艦，成隊的傭兵在軍官指揮下，將一個個沉重的箱子從運輸艦上搬下來，再送到倉庫中去。

搬下來的貨箱漆色都很新，顯然是重新涂刷過，上面看不到任何標記。只不過懂行的人一眼就能辨識出，這些貨箱都是帝國軍用彈藥裝備的標準款式。

起降場上已經停了十余艘運輸船，緊挨著起降場的貨倉都已經裝滿，更多的貨箱就只能通過重載卡車運往更遠的倉庫。

千夜踏空而來，直接落在起降場上。一名傭兵將軍正在和一群軍官交待著什么，看到千夜出現，急忙奔了過來，道：“大人，您可回來了！”

“這些貨是怎么回事？”

傭兵將軍道：“都是子寧大人從帝國發來的軍備，早上才剛剛到貨。這是清單，請您過目。”

千夜接過貨單大致看了看，見數目和約定無異，就點了點頭。驗貨和查收自然有專人進行，他不必為此操心。

這個時候，又一名傭兵將軍快步走來，遞過來一份文件，說：“大人，這是我們剛剛收到的資料，你或許會感興趣。”

千夜接過文件，撕開封口，打開快速掃了一眼，就是一怔，道：“鄭國內亂？”

“鄭國？”卡蘿爾好像在哪里聽到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送情報過來的傭兵將軍立刻加以解說。

鄭國是一個小國，位于墉陸，國內以人族為主體，也有不少黑暗種族居住。鄭國國主自稱為鄭王，并沒有稱帝，且向帝國表示了臣服之意，是帝國名義上的屬國之一。

墉陸形勢復雜，小國林立，其中有人族，也有黑暗種族，永夜和帝國都在其中扶植了不少代理人，鄭國只是其中之一。無論永夜議會還是帝國，都有些不大看得上墉陸，卻又不甘放棄在這里的利益，讓對方一家獨大，于是扶植當地傀儡政權代為爭戰，就成為共同的選擇。

是以墉陸形勢混亂，比中立之地更甚，各個大小國家城市之間你打我，我打你，十分熱鬧。其中許多小勢力，號稱一國，實際上只不過兩三個城市，還都規模不大。

鄭國此次內亂起因，是因為鄭王突然一病不起，看樣子很快就要駕崩。幾名王子為爭大位，各自拉攏軍隊大臣，形勢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而鄭國失去了惟一的神將鄭王，周邊黑暗種族的勢力也是虎視耽耽，一時之間，可謂風雨飄搖。

千夜對鄭國熟悉，主要還是因為南華。

而卡蘿爾聽到鄭國位于墉陸，也就有些明白了，抬頭望向千夜。千夜轉眼間有了決斷，沉聲道：“鄭國不能落入黑暗種族手里！傳令，大軍集結，出兵平亂！”

永夜君王 章五 風起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