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第430章

回府的馬車上，不出書瑤所料，柳媽媽和藍錦、紫錦迫不及待地開始對高家的行徑鄙視和怒責，這都什么樣的人家啊？這心長的得有多偏啊？真是家家有難念的精、處處有貪婪無恥的“親人”啊！高神醫真是太不值了！……

書瑤一直沉靜著，秀眉微蹙。

柳媽媽幾人“順理成章”地認為書瑤是想到了夏家那些親人對夏霖軒和他們所做過的事，也不敢多問。

回到明月苑，書瑤單獨留下了柳媽媽：“難怪高大哥對那素然姐弟倆大有同病相憐的姿態，高大哥以前出去采藥都沒有像這次一樣特意拜托哥哥關照妻兒。媽媽，你說高大哥是不是擔心他這次回南陽，有人對他不利？”

柳媽媽愣住：“不會吧？高老太爺再怎么偏心、不喜高神醫，那也是他的嫡子呢，可不是素然姐弟那樣微不足道、甚至連族譜上都沒有的庶子。何況現在高家的聲望、財富名利的源頭都來自高神醫，他若有個好歹，損失的不僅僅是他父親這一支，整個高家家族都會受到影響。對一個沒落了那么久的家族來說，高神醫就是族里的支柱，族長和族老們也不會容許他父兄對他做什么的。”

書瑤淡淡一笑：“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果有人不滿意高大哥現在所給他們的，或者說，愿意給他們的，誰能保證他們不會做殺雞取卵、竭澤而漁的事？向人索取，不如自己取而代之。媽媽，這么多年來，誰都以為云彩坊的染絲秘方在裴家大少爺的腦袋里呢？”

“可是，那成袖有傻癥啊，”柳媽媽囁喏道，“高神醫好好的，可沒有那么好控制。”

說到后面，柳媽媽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幾分猶疑。

書瑤略一挑眉：“是啊，成袖除了染絲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成袖在過去的某天突然清醒了，裴家會把他該得的都還給他嗎？”

怎么可能？柳媽媽撇嘴。繼而想到姚雪蘭今天說的高明德一家在高家的那些不公平的待遇和煩心的事，睜大了眼睛。

在今天之前，她還真不知道南陽高家如此奇葩。也是，如果不是自己夫妻受的委屈太多，黎氏那樣一個溫和沉靜的女子，即使是在自己的閨中密友姚雪蘭面前，也不會“痛訴”夫家的那些糟心事吧？

如果高家老宅都早遷到京里，發生點什么事多多少少都會被傳，隔墻有耳嘛。可是他們遠在南陽，高明德夫婦又都是厚道、內斂之人。外人傳揚的都是南陽高家的名聲，哪里想到本是高家“大功臣”的高神醫在家里會遭遇不公？

“姐兒，你……你是不是猜想到什么？”這些年下來，饒是柳媽媽這樣一個歷經風霜雪雨的人，對書瑤的直覺和洞察力也是暗暗佩服。

書瑤也不否認：“高大哥為我們三兄妹做了很多事。若沒有高大哥，文兒也許到現在還是體弱多病的，爹當年恐怕也沒法等到封爵和大哥大嫂成親。媽媽，我害怕看到高大哥也碰到甄家、裴家那樣狠心的父兄，我想幫他，可是，這些都是我的胡思亂想。又沒法跟高大哥或者大哥說。”

書瑤為難地蹙著眉頭，繼續道：“偏偏我就是覺得高家很蹊蹺，要高大哥回去一兩年祭祖、編什么醫書也就算了，還不讓帶高嫂子。”

柳媽媽點頭，很以為然：“按說這確實不合常理，京城里又沒有長輩需要黎氏侍奉。高神醫的一兒一女也不是怕路上奔波的襁褓嬰兒、或者體弱多病什么的，難道做祖父的一點都不想看到嫡親孫兒孫女嗎？”難怪姑娘會懷疑，一般來說，嫡孫都是要參加祭祖的，所謂的“留黎氏在京里看著藥鋪什么的”太牽強了。那些管事、掌柜、管家什么的用來做什么？

書瑤暗自諷笑，前世，一害死高明德，高家那位祖父可是毫不猶豫地就將高明德的一雙兒女連同黎氏一起趕出家族了，在他眼里，根本就沒有將他們當作什么“嫡親孫兒孫女”吧？

柳媽媽看著一臉為難糾結的書瑤，也沉默了。她知道，書瑤三兄妹都是很重感情的人，何況那高明德還曾經治好了書文的疑難雜癥，冒著風險趕去醫治夏霖軒。這些年來，高明德跟書杰就像異姓兄弟一樣，兩侯府里有什么事，尤其是需要郎中的時候，只要高明德在京里，不論在做什么，甚至在別人府上，都總是第一時間趕過來。

柳媽媽確信，高明德有什么事，書杰三人也必定會傾力相助。可是，如果這次高明德的南陽之行真的如書瑤“胡思亂想”的有風險，卻又鞭長莫及，豈不留下莫大遺憾？

為難的是，正因為是“胡思亂想”，又沒法直接提醒高明德，或者找兩個護衛給他，那不是戳人心窩子嗎？也不好解釋啊，京城里可沒傳出高家的“內亂”。

突然，柳媽媽的眼神一亮：“對了姑娘，鬼面前些天還同我說呢，如果沒什么特別的事要他做，他想出去走走，順路探望一些以前在江湖上的朋友，我記得鬼面說過，他一個生死兄弟就是在南陽。不如讓他暗中保護高神醫，也查探一下高家的底。”

這些年柳媽媽一直維持著一個雖然很小、但還算實力比較強的“暗力量”，成員主要是因各種原因退出原來生活圈的舊友、以及他們的子女、徒弟。鬼面就是他們中的頭領，也是在麗云閣“救”了賈巧娘、和探查到慕容尚書被子女下了“茍活”的人。

鬼面本來只是幫個忙，還以前欠柳媽媽的情。后來見到書瑤一次，感慨于書瑤的睿智和品性，在柳媽媽的牽線下，正式效力于書瑤。書瑤知道他是江湖人士，從不約束他，給了他最大的信任和自由（書瑤這么做，只是相信柳媽媽的眼光，加上她一個內院女子，目前除了暗中報仇外。對暗力量也沒有太多需要。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方面令鬼面更加心悅誠服、盡心盡力，另一方面也讓鬼面能更好地保持舊有的關系網，在查探消息時經常能得到幫助。事半功倍。）

“嗯，能這樣就太好了，”書瑤大喜，她就是等著柳媽媽提出讓人走一趟。不過，她本來只是想讓柳媽媽和鬼面派一個人悄悄跟著高明德去南陽摸摸高家的底，發現什么端倪也好暗中提醒。現在鬼面正好要往南陽去，那不是一舉兩得？而且以鬼面的能力、性情、和心機，有他在南陽，不但高明德出不了差池，那高家只要真敢對高明德動什么壞心思。只怕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柳媽媽見書瑤贊成、一副眉開眼笑的歡喜樣子，心里也跟著開心起來。想想她家姐兒就是福氣深厚，想做什么，立馬就有“趕巧”的事和人出現，好像老天都安排好了似的。所以嘛。她家姐兒身邊的人、關心的人自然也就跟著沾福氣了。

事不宜遲，柳媽媽本身也是個動作迅速的人，即刻出府去與鬼面商量具體事宜了。

書瑤放下心里的糾結，也輕松地拿起針線簍里繡了一半的頭巾。年前不久，京城里開始流行男式巾子，系在發髻上裝飾用的，有方形的。也有長條狀，現已逐漸蔓延向大周各地，且文人、武將、不同圈子各自都有了自己時興的顏色、樣式、繡圖。

書瑤給義父、大哥、弟弟都繡了幾條，現在手上繡的是齊浩寧的。兩年下來收了那么厚厚一疊信，書瑤對齊浩寧在“人后”的一面已經多有了解，那就是個會撒嬌耍賴、厚臉皮的“無賴”。完全不是人前那個人稱“玉面閻羅”的冰冷的雍親王世子。

她可以想見，齊浩寧一回京，尤其到兩侯府看到自家父兄、弟弟頭上的巾子后，肯定要“覺得委屈”了。見識過寧世子在紙上訴委屈的功力，書瑤決定早做準備。有備無患，免得被當面驚秫到。

書瑤自己沒有發現的是，現在的她想到齊浩寧時，心里某處同臉上不自覺的笑容一樣，都是異常柔和的。

進來給書瑤送茶水點心的藍錦也不由地勾起了唇角。藍錦跟在書瑤身邊最長時間，也是最了解書瑤的。

賜婚初始，誰都贊這樁婚事好，書瑤身邊的丫鬟們也都替主子高興。只有藍錦能覺察到她家姑娘對親事并不是那么熱衷，也不知道是不想那么早定下親事，還是不喜歡寧世子。

可是這兩年下來，姑娘接到寧世子來信時的眼神一次比一次亮，看完信后連著幾日的心情也一次比一次飛揚。她好幾次看到，姑娘在給寧世子繡荷包、腰帶時會嘴角含笑地發呆，或者突然輕笑出聲，也不知是不是想起寧世子信里寫的什么好玩的事兒。

430章及笄（上）

在眾人的期盼和議論紛紛中，書瑤的十五歲生辰終于到了。這一日，堪稱萬眾矚目的福星貴郡主的及笄禮如期在御賜“福滿園”中舉行。

一大早，滿大街三五成群的人都在興致勃勃地討論、猜測：才貌俱佳、文武雙全的福星郡主今日將是如何地耀眼？聽說福星郡主的禮服都是長嫂南宮淼的娘家，那財大氣粗的南宮世家的制衣坊給準備的，也不知道價值幾何？福星郡主的及笄禮請帖一帖難求，那些沒能進福滿園的世家、大家只怕不是讓皇上看不上眼的，就是令兩侯府看不順眼的。

有人在賭，福星郡主的未婚夫婿寧世子會不會趕回京城？及笄后，福星郡主是不是就要嫁進雍親王府正式成為世子妃了？

一向寵愛福星郡主的文遠侯爺和永平侯爺舍得這么快“放行”么？

有人在猜，雖然皇上的及笄賀禮已經提前送了，還是超大手筆的，但是在這正日子，太后、皇上、和皇后還會不會給什么恩典？會有多少賞賜？后宮嬪妃眾多，福星郡主收禮要收到手軟啊！

有人在問，才貌、名氣僅次于福星郡主的妍郡主此次會不會參加及笄禮（二皇子謀逆事件后，妍郡主一直還沒有現于人前過）；

還有人在暢想：那久未露面（露消息）的夏府的嫡母嫡兄弟們就此沉寂了？死心了？不來個死灰復燃？不想也進福滿園逛逛？……

這些如此暢想的人又分兩種，一種是妒忌兩侯府、妒忌書瑤到幾乎要發狂的，雖然知道以兩侯府、福星郡主如今的地位，夏府那些人來了只是自尋晦氣，自找倒霉，連福滿園的大門口都接近不了，但是能給那好運到爆的夏書瑤添一點點堵心的事也好不是？

而另一種人純粹是閑著無聊、想看人倒霉（尤其是壞人倒霉），就如兩侯府同南宮家合作制冰、大賺特賺時，他們即暢想夏府人來告兩侯府“偷制冰秘方”一樣，以彌補他們沒有看到數年前玉林縣上那一場“豆腐秘方”官司的缺憾。更讓人積極暢想的是，永平侯三兄妹會不會再當眾制冰？哈哈，想想而已，反正是大白天也做不了夢。

當然，猜也好、問也好、暢想也好，都是壓根進不了福滿園的人。那些懷里揣著帖子的人都正急急地往福滿園趕呢，今日肯定堵車啊，誰不想早點進福滿園一飽眼福啊？那可是多少皇子皇孫求而不得的“宜園”呢。再說了，去遲了，說不定就錯過了皇宮里出來的賞賜，雖說看著嫉妒難受，但也想見識一下不是？能有機會看看那些好東西要也是好的。

趙側妃母女倆、還有阮文新就是這么想的，雖然他們住的最近，根本不用坐車。

如果可以，阮文新更想以親戚的身份幫著迎客（男賓那邊）呢，今日到的可都是他想巴結的大世家、大人物。接到帖子的府邸，多是掌家人、至少也是嫡長子（未來掌家人）親自過來，與這些人結交來往、把酒暢談可以說是阮文新費盡心機娶齊悅馨的目的之一。

市井貴女 第429章+第43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