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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五章 你可是救了我的難了

更新時間:2017-03-19  作者:青玉獅子
亂清 第二二五章 你可是救了我的難了
關卓凡已經為這個除夕“家宴”苦惱了相當一段日子了。

目下,關卓凡諸多身份之中,排在第一位的,是“皇夫”皇帝雖然是他的“正妻”,但皇帝是皇帝,不是福晉,而三綱五常之中,“君為臣綱”在“夫為妻綱”之上,因此,不論法理還是綱常,都是他從屬于皇帝,而非皇帝從屬于他他是皇帝的“眷屬”,而非皇帝是他的“眷屬”。

他的除夕“家宴”,就是皇帝的除夕“家宴”。

無關朝內北小街及其女主人。

關卓凡苦惱什么呢?

當然不是因為他的除夕“家宴”不能擺在朝內北小街,不能和這個嫂子、那個嫂子一塊兒燭光晚餐、低斟淺笑。

關卓凡苦惱的是敦柔。

他的除夕“家宴”,敦柔不能與筵,是不可以想象的。

除夕的晚飯,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一頓飯,如果敦柔不能和丈夫一起吃這頓飯如果這頓飯是關卓凡一個人吃,倒也罷了,問題是他不是一個人吃,他是和另外一個女人敦柔最刻骨銘心的一個女人一起吃如是,敦柔將會受到何等強烈的刺激?

剛剛似乎有些轉暖的夫妻關系,將立即跌回冰窟,而且,只怕再也爬不出來了。

可是,敦柔與宴,用什么身份、什么名義呢?

皇帝的除夕“家宴”,是真正的“家宴”,除了皇帝本人,與宴者皆為皇帝之妻、子皇后、妃嬪和未成年的皇子、皇女。

成年的皇子、皇女,分府的分府,釐降的釐降,就不能與宴了。

如果皇帝的“上頭”還有人皇太后,那么這個“家宴”,就再加上皇太后。

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人有資格吃這頓飯了。

太上皇神馬的,是特例之中的特例,不必考慮。

今上是女人,不過,這也沒有什么關系,去掉“妃嬪”,把“皇后”換成“皇夫”就是了。

問題是,唉,這個“皇夫”,除皇帝之外,還有一位“正妻”。

而除夕的晚飯,這位“正妻”,又必須和自己的老公一塊兒吃。

皇夫沒有分身法,因此,皇帝的“家宴”,這位“正妻”,也只好來湊一湊熱鬧了。

于是,問題來了,就是前邊兒說的,這位“正妻”參加皇帝的“家宴”,用什么身份、什么名義呢?

敦柔雖然和皇帝同侍一夫,可是,她們倆在宗法上的關系,就是堂姊妹,沒有別的了,堂妹參加堂姊的“家宴”,天底下有這個道理?

怎樣才能把這個理兒圓過來呢?

好吧,先不說這個了,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來,先說座次如果敦柔與宴,請問,這個座次,該怎么排?

正常情況下,皇帝的除夕“家宴”,都擺在乾清宮,座次如下:

丹陛之上,寶座之前,撤掉御案,換上金龍大宴桌這是皇帝的。

金龍大宴桌左側,設皇后的宴桌,朝向略偏西南。

丹陛之下,是妃嬪們的宴桌,左右兩排,左首第一桌為最尊,次尊為右首第一桌,再次之左首第二桌,如此類推。

從皇帝到妃嬪,都是一人一桌。

未成年的皇子、皇女,原則上和生母同桌。

也有雖未成年、但身量已長的皇子,自個兒一桌的,但一定是挨著生母的。

如果皇帝“上頭”還有人皇太后,那么,皇帝的除夕“家宴”就以奉侍皇太后為主了。

地點從乾清宮換到慈寧宮,“上頭”居中的,是皇太后的宴桌,皇帝的宴桌,設在左側,平行于皇太后的宴桌皇后的宴桌,設在右側,朝向略偏東南。

“下頭”,妃嬪和未成年皇子、皇女的宴桌如上所述。

以上為“正常的情況下”。

“情況”不“正常”呢?

第一,皇帝是女人。

第二,她有一個老公。

第三,呃,先不說這位老公還另有一個老婆了,就說皇帝的“上頭”吧可不止一位皇太后,整整三位呢!

不是一般的不正常,簡直是千古第一不正常啊。

三位皇太后一字排開,左側是皇帝的位子其實就等于“四宮”一字排開啦。

皇后換成了皇夫,但是皇夫不能坐皇后的位子。

皇后于皇帝,是“敵體”,可以“并坐”,因此,皇后和皇帝的宴桌,基本是平行的,只是皇后的宴桌,略略側偏,以示上下之別。

皇夫于皇帝,可不是“敵體”,皇帝是君,皇夫是臣,彼此是正經的君臣關系,因此,皇夫得到“下頭”去,坐妃嬪的位子就是左首第一個位子啦。

問題是,皇帝再沒有其余的“妃嬪”了,皇帝和皇夫,也還沒有生育,于是,整個“下頭”,就是皇夫一個人了。

前面說過,有人以為,內廷除夕家宴,“皇帝、三位皇太后、各宮妃嬪都要與宴”這是不對的,目下的“各宮妃嬪”,不是皇帝本人的妃嬪,是“前朝妃嬪”、“皇考妃嬪”,在體制上,沒有個“前朝妃嬪”、“皇考妃嬪”和本朝皇帝同席的道理哪怕皇帝是女人。

好了,既如此,讓咱們來想象一下,偌大一個慈寧宮,“四宮”在“上頭”一字排開,氣勢恢宏“下頭”就皇夫孤零零的一個人,這個畫面,嘿嘿,是不是很帶感呢?

真正是要多別扭,有多別扭!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這頓飯吃著,與宴的五位,非但味同嚼蠟,更加會如坐針氈吧?

這還是在敦柔沒有與宴的情況下。

如果敦柔與宴姑且不理她是以什么身份、什么名義與宴的她的宴桌,無非擺在兩個地方,一個是擺在關卓凡的對面,即右首第一桌一個是和關卓凡同排,擺在他的旁邊,即左首第二桌。

這兩種擺法,敦柔有沒有意見,咱們不曉得,可是,“上頭”的皇帝,就一定是有意見的!

皇帝在“上頭”看了過去,不論敦柔的宴桌擺在關卓凡的對面還是擺在關卓凡的旁邊,他們兩個,都是“一對兒”好,我在“上頭”孤家寡人一個,你們倆在“下頭”倒湊成了“一對兒”?

憑什么呀!

如是,受到“何等強烈的刺激”的,大約就不是敦柔,而是皇帝了。

唉,怎么辦呢?

關卓凡前前后后,想了四、五個方案,但都被他自己一一推翻了,苦惱之下,甚至一度冒出這樣子的念頭,“算了!不辦這個勞什子除夕家宴了!”

可是,他也曉得,不辦,當然是不行的。

只好集思廣益。

內廷除夕家宴,按例歸內務府承辦,作為內務府總管大臣的寶鋆,也參加了會議。

最后,還就是寶鋆出的主意比較靠譜些。

“王爺,”寶鋆說道,“同治朝之前,皇上、皇后、各宮妃嬪,平日里傳膳,都是各傳各的,只有幾個重大的節日,才有可能在一塊兒進膳,內廷除夕家宴之所以重要,取其團圓二字而已。”

微微一頓,“不過,今上踐祚,不存在平日里各宮各自傳膳的問題了,因此,我以為,內廷除夕家宴,也就不必在團圓二字上做太多的文章只要換一個思路,事情就好辦的了。”

“哦?”關卓凡眼睛微微一亮,“佩蘅,請道其詳!”

“如今上頭有三位皇太后,”寶鋆說道,“如果說做文章,就該在慈幃承歡四字上做文章內廷除夕家宴,該想法子叫三位皇太后高興啊!如果把勁兒往慈幃承歡四字上使,請王爺想一想,何人承歡?又以何承歡?”

“何人承歡?”關卓凡心中一動,“你是說女兒?”

“著啊!”寶鋆說道,“穆宗毅皇帝去了,三位皇太后,不就兩個女兒?一位今上,一位敦柔公主?敦柔公主進宮與宴,是女兒替皇額娘祝嘏,天經地義!如此一來,身份、名義不就都有了?”

“啊”

“至于以何承歡”

略略一頓,寶鋆繼續說道,“無非投其所好四字而已!請王爺想一想,三位皇太后,平日里喜愛些什么?”

慈安、慈麗二位,似乎沒有什么特別的愛好慈禧嘛,她的愛好,可是人盡皆知的。

“你是說傳戲?”

“不錯!”寶鋆說道,“如是,也就沒有什么座次的問題了看戲都得對著戲臺吧?看戲的人,只有左右之分,沒有上頭、下頭的分別,到時候,三位皇太后居中,兩個女兒,一左一右,皇上左,敦柔公主右,不就成了?也不耽誤用膳邊兒聽戲,一邊兒用膳嘛!”

關卓凡不由輕輕一拍大腿,“好!”

然后,略略遲疑了一下,問道:

“那我呢?”

與會的幾個人都笑了。

“王爺是女婿,”曹毓瑛含笑說道,“只好委屈些,另尋一間屋子聽戲了。”

許庚身說的直白些,“是啊,既然不在一間屋子里,王爺這兒,也就根本沒有什么座次的煩惱了!”

“是!”文祥也微笑著說道,“只要王爺到了場,在不在一間屋子里,都算是與宴還有,王爺若不愛聽戲,隨便走動走動,也方便的很只要歇鑼之前,回來打個花胡哨就是了。”

仔細一想,果然如此!

關卓凡連連點頭,“好,好!”

“還有,”寶鋆說道,“既然今年內廷除夕家宴,以笙歌粉墨娛親為主,不是以往的饗宴格局,則各宮的妃嬪,也就都可以捎帶上了不必拘泥于她們是前朝的妃嬪,反正,除夕當天,她們本來也要過來替三位皇太后請安的。”

頓了頓,“再者說了,聽戲的人多些,場子熱鬧些,三位皇太后一定更加高興些更像個過年的樣子嘛!”

郭嵩燾說道,“對,這才是慈幃承歡之義!”

“筠仙說的是,”寶鋆說道,“還有,聽戲的人愈多,饗宴的格局就愈模糊,則皇上、王爺、敦柔公主三位座次的事兒,就愈發的不顯眼了。”

“嗯,有道理”

沉吟了一下,關卓凡說道,“只是除夕傳戲,這個合適嗎?”

“既有娛親這個大題目,”文祥說道,“就沒有什么不合適的,當年,為了討孝和皇太后的高興,宣宗成皇帝還親自粉墨登場呢!”

這是真事兒。

孝和皇太后不是宣宗的生母,但宣宗侍孝和皇太后至孝。孝和皇太后六十大壽,素性節儉的宣宗大肆鋪陳,除了各種規模盛大的慶典和筵席外,還在慈寧宮傳戲,時年已五十四歲的宣宗,居然穿戴上了“行頭”,登臺演唱“二十四孝”之“老萊娛親”一戲。

宣宗的模樣,很有幾分道學氣,舉手投足既十分笨拙,唱腔更加是五音不全,太后被逗得前仰后合。

與會眾人,文祥是最方正的一個,連他也說“沒有什么不合適的”,那就是真的“沒有什么不合適的”了。

“是!”寶鋆說道,“其實,往常的內廷除夕家宴,也要傳升平署唱應承戲的,只是那種戲目,沒人愛看,王爺如果想真正承歡,而不是敷衍應承,那就得傳外頭的班子了。”

“啊對,”關卓凡說道,“我是不懂戲的,不過理應如此。”

類似的話,慈禧、敦柔都跟他說過,確實是這么回事兒。

略略沉吟了一下,關卓凡用決斷的口氣說道:“既然要熱鬧,就索性熱鬧的大一些將四九城排的上字號的名角兒都傳了來!呃這里頭,也有一番崇功報德的意思嘛!不過,眼見沒剩下幾天了,佩蘅,如果大辦辦得到嗎?”

“辦得到的。”

頓了一頓,寶鋆用肯定的語氣補充道,“王爺盡管放心,內務府那班人,別的本事沒有,這個本事,還是有的。”

“好!”

“只是如果大辦,”寶鋆說道,“漱芳齋的地方就顯得有些窄了,換到寧壽宮的暢音閣如何?地方既大,撤簾大典也在寧壽宮辦,這個,一路熱鬧下來,崇功報德的意味,也更加的濃重些。”

關卓凡又說了一聲“好!”然后微微舒了一口氣,含著笑,拱了拱手,“佩蘅,一切拜托!這一回,你真正是救了我的難了!”

亂清 第二二五章 你可是救了我的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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