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不想接受之戰

方才的戰斗讓她不由得想起一些事情……在她的記憶中，當天劍蓋亞與敵人戰斗時，此劍絕不會對同一個敵人出第二劍，因為無人能夠擋住天劍蓋亞的一擊，永遠都是干脆利落的一斬取敵性命，無敵的姿態，無情的攻勢，也因此造就了天劍蓋亞的舉世無雙。

當然，之所以會有這種情況，與其說是天劍蓋亞的強大，還不如說是持劍之人的兇猛。

而此時此刻，蘇白那干脆利落的一斬，簡直如同古時再現。

同樣看著那斷為兩截的殘刃大刀的人還有蘇白，對于這場戰斗的勝利，其實他并沒有太多的意外，一切過程都在他的演算過程……或許是因為接觸了天劍蓋亞這把滅世神兵的原因，也或許是在了解到自己的真實之后，他的思維變得越發清晰冷靜，讓他可以在戰斗之前進行多次的推演，無時差的完美演算。

換言之，在雙方動手之前，他的腦中就已經摸擬了無數次與殘刃大刀的戰斗。

而在這些假想的摸擬戰中，他一遍一遍的糾正著自己的錯誤，直到把自己引到可以通往勝利的那條路上……當然，在這之中最重要的還得說黑炎的力量。

既然他是世界所想像出來的滅世生物，那么黑炎顯然也是世界意志所凝聚的滅世力量，這兩者雖然在表現上有所不同。但卻有一個共通的地方，那就是無中生有。

本不應存在的他，和本不應存在的黑炎，皆是從想像中來。

而既然連生命都可以想像出來。那么想像出也就不是一件奇怪的事了。

所以，在蘇白的演算中，黑炎應該具有再生的力量。

當然，這終究只是蘇白的一種猜測，到底是否如此在證實以前卻是說不準的，而如果是以前的話，估計也不會憑此毫無根據的猜測就貿然下如此重大的決斷，不過現在的他會忠于自己的想像。

于是，他就賭黑炎是擁有再生能力的！

然后。事實果然也如他的猜測一般，在他的想像中，本已經被斬斷的右臂憑空出現般的被創造了出來，從而才能給予殘刃大刀致命的一擊。

最終，這一豪賭蘇白贏了，這場戰斗也是以他的勝利而告終，但是……但是為什么，自己的心里完全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

看著半空中斷為兩截的殘刃大刀，他心中反而有種悲哀。

“結束了，是我輸了……”就在此時。半空中響起殘刃大刀毫無中氣的聲音，“真是漂亮的一擊啊，我輸得心服口服，如此一來，我也算是終于完成了我的任務……大人，此戰，我的死亡可有意義？”

白色巫女睜開眼睛，斬釘截鐵的回答，“當然！”

“哈哈！如此。在下這一生再無遺憾！”

爽朗的話音落下。殘刃大刀當即粉碎，化為無數的火星飄散于空氣之中。

就這樣。殘刃大刀徹底的消失在兩人眼前，而它最后的那句話也讓蘇白意識到，這把給自己的人生帶來巔覆性改變的大刀。并不僅僅只是單純的刀意，更像是一個豪氣干云的騎士，為了盡到自己的責任，毫無畏懼的犧牲了自己的生命。

但是，這樣的犧牲對雙方而言真的值得嗎？

蘇白不知道。

“那么，現在開始進行第二步計劃吧。”忽然，白色巫女起身，緩緩走至蘇白身前，以平靜的眼神注視著他，說道，“黑炎的力量雖然已經被你挖掘出了一部分，但還需要進一步的鞏固，所以從現在開始，由我來當你的對手，還是和剛才一樣，盡全力殺了我。”

“你說什么？！”蘇白猛的瞪大了眼睛。

“沒聽明白嗎？我說盡全力殺了我。”

“你在開什么玩笑？”

“沒有開玩笑。”面對蘇白的質問，白色巫女依然是那副平靜到極點的語氣，說道：“你還不了解黑炎的特性，僅僅是出現并不代表就能夠將其掌握，這樣的事情你以前也經歷過吧，哪怕是最低級的嗜魂，你用過多次，但可曾真正的掌握？”

“這就是了，想要讓黑炎的力量固定，必須有同源的存在相依，而在此間唯有我才可以做到這一點，所以，你必須殺了我。”

“所以我才說，你到底在開什么玩笑啊？！”蘇白一臉猙獰，瞪著對方，咬牙切齒的吼道，“為了讓我完全掌握黑炎的力量，我就必須殺了你？雖然我還是無法理解你們做這事的意義到底是為了什么，但是剛才的刀意大叔也是這樣的吧，為了讓我挖掘出黑炎的力量，所以我得殺了它，而現在還要我殺了你……為什么？為什么明明是為了我，卻要付出你們的生命？這太不公平了吧！”

“為什么？為什么要我來當這個劊子手？！”

“因為這是必須的過程。”白色巫女淡然答道，“剛才也說了，黑炎需要相依的存在……”

“我問的不是這個，我是在問你，我為什么要做這種事？”蘇白滿臉惱怒之色，“別太過份了啊！”

“為什么？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嘛，因為這是必要的過程啊。”白色巫女歪了歪頭，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樣，恍然道，“是不忍心嗎？發現我們是為了你才決定讓自己去死，所以才不忍心下手，是這樣的嗎？”

“真是無聊的想法呢。”

“你說什么？”

白色巫女眼神一撇，隱隱露出不屑的表情……這還是她自出現以來，第一次有著表情上的變化。但這種表情在蘇白看來卻非常是滋味。

“既然已經知曉了自己的身份，既然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存在，連天劍蓋亞都已經被你握在手中，竟然還抓著那為人時的感情不放。都已經到了這種時候，你還沒有做好應有的覺悟嗎？”

“……”蘇白頓時無言以對，的確，雖然已經發生了這么多的事情，但是，作為世界的生物兵器，他并不想接受，他也不希望違背自己的意志，去殺戮那些跟自己并無仇怨的生命。正如白色巫女所說，他還沒有這樣的覺悟啊！

“如果沒有這份覺悟的話，那就放下天劍蓋亞，然后，讓我殺了你。”

“呃！”

蘇白不由臉色一變。

而見此，白色巫女則說道：“我剛才已經說了吧，在序幕已經拉開的現在，像你這樣的存在是不可能停止吧，哪怕現在的你死了，二十年之后。還是會出現第二個你，而且因為人生軌跡的不同，那個你的價值觀也會跟現在的你完全不同。并且最重要的是，已經被挖掘出的黑炎的力量，會原封不動的去到那個你身上，那么，我只要再等一段時間，等到有所覺悟的那個你出現就行了，我并不是非你不可。”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嗎？

蘇白大吃一驚。不過仔細想想。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畢竟自己是由世界所想像出來的生命。自己的源頭是世界。就比如嗜魂之怪異，只要怪異的現象不滅，它就能無數次的復活。那么遠遠比它更加高次元的自己，當然也能夠無數次的再現。

但是，那種事情怎么可能接受？

就算下一個自己還是自己，自己也不希望變成那種聽世界擺布的傀儡！

“我不會被你殺掉的，我不會被任何人殺掉的，同時，我也不會聽從世界的意志去殺戮我所不想殺掉的生命，我，要做我自己！”蘇白大聲道。

“你想做什么我無權干涉，就算你要斬殺世界，對我而言也并非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但在此之前，殺了我，是你唯一能夠前進的方法。”白色巫女淡然說道。

“好吧，且不提我到底要不要殺了你，這樣的事情你真的可以接受嗎？為了他人的力量而放棄自己的生命，你就如此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嗎？”蘇白大聲問道。

“為什么不呢？”白色巫女反問，隨后就說道，“你應該知道的吧，我只是一介分身，從這個世界初開之際，為了黑炎的力量，或者更準確一點來說，為了讓黑炎的力量在你身上完美的呈現而出，我的本體從世界初開之際，在每一個時間段里都會固定的制造出三具分身，與世界各地去尋找，而我則是第三千具，也是最后一具分身……為了這個愿望，我們已經犧牲了兩千九百九十九具分身，經歷了無數年的時間，現在終于能夠達成所愿，我為什么要在此停止？”

“對我而言，達成這個愿望，是我此生最大也是唯一的存在意義，如果沒有這個，我的生命還有何意義？”白色巫女正色道，“如果真的能夠完成，那么對此付出生命，便是我最值得驕傲也最自豪的事情。”

“這……”蘇白再次語塞。

因為生命形式的不同，他無法理解對方的意義，但如果事實真的如此，那么對方這么做也的確無可厚非，畢竟對她而言，生命只是可以放棄的東西。

然而，這樣的事情為什么要經自己之手？

在原杭市的魔窟中，自己殺掉的那個鬼面少女，應該也是她們的分身之一，然后在富翁島救過自己的鬼面少女也是，從對方此刻的話聽來，那個人已經死了，毫無疑問的是為了救自己而死……就算只是分身，但那畢竟也是生命啊，全部因為自己而死，現在還要自己因為這種無理的原因再殺一個，這種事情，怎么能夠接受？！

“有一點你似乎理解錯了，雖然我是要你殺了我，但我并不會站在這里讓你殺，而是必須通過戰斗，我會用盡全力對付你，如果你殺不了我，那么你必然被我所殺。所以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對決，而且機會只有一次。”

“就算這樣，也無法否定我們之中有一個會死在這里的事實吧？但如果我說，我并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呢？”蘇白沉聲說道。

“你有那個力量嗎？”白色巫女伸手指向蘇白。反問道，“你想做的事情我可以理解為對抗命運，可是，現在的你有那樣的力量嗎？我勸你最好不要太自以為是了，區區只活了不到二十載的你，就算已經覺醒了黑炎的力量，也依然不過是凡胎，沒有強大到足以扭轉乾坤的力量，就妄圖改變一切……哼。人類之心的愚昧，讓你連最本質的差距都看不清了嗎？”

話音落下之際，白色巫女猛的自原地消失，幾乎是在同一個瞬間出現在蘇白的身前，一拳轟出，剎那間砰的一聲，蘇白當即被震得吐血而飛。

漠然的看著他倒飛出去的身影，白色巫女冷冷的說道：“也是有的呢，像你這樣的思想，在我經歷的這些歲月中。也見識過不少的類似的人們，明明是什么都做不到的無力之輩，卻異想天開的想著一些不切實際的事情，簡直就是愚不可及，難道你們就不能稍微惦量一下自己的器量嗎？”

“有多少力量就做多少事情，這是最基本的道理吧。”

“或許你說的是對的，我的確太過異想天開……”蘇白捂著胸口，自地上緩緩站了起來，隨手擦去嘴角的血漬。凝視著對面的巫女。“但是，如果連想像都停止的話。如果連想像都不去努力的話，我又會無力到什么地步？”

“終究，我們的意見還是無法達成一致嗎？”聞聽此言。白色巫女嘆了一口氣，“也罷，對此我也早就預料到了，所以已經布置了一些東西。”

下一刻，白色巫女打了一個響指，隨后就見到十數塊巨大的光屏自天空中顯現，而在那些光屏之中，顯露出來的正是冥夜、血緹、櫻下倉唯以及之前所有通過考核的挑戰者們，此時此刻，這些人正面對著無數黑色的怪物，各自為戰。

“這是？”蘇白頓時臉色微變。

“人類愚蠢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吶。”白色巫女感慨般的說道，“我的本體之所以讓這座遺跡顯現，可不是為了讓別人進來探索的，但是這世上的愚蠢之輩總是太多，為了滿足一時的好奇心甚至追求根本不可能得到的力量，偏偏要去闖一闖龍譚虎穴，美名其曰為理想。既然我無法阻止這些人的好奇心，但又不希望遺跡被外人探索，那么就只將這些好奇之人抹殺于此了……”

“他們的對手是黑甲魔兵，這座遺跡真正的守護者，只要遺跡不滅，它們就不會真正的死亡，不管殺掉它們多少次，它們都會毫發無損的復活，而想要在這樣的對手下逃得生天，除了那只殺人鬼之外，其他人應該是做不到的吧。當然，殺人鬼已經離開了遺跡，這些人當然也不可能翻盤，不過……”

說到這里，白色巫女話峰一轉，向著蘇白說道：“能夠操縱黑甲魔兵的只有我一個人，如果你能夠打倒我的話，它們的行動也能夠停止。”

“你……”蘇白頓時明白，她為什么要給自己看這些東西了。

“看，這樣一來你就不得不與我戰斗了吧。”白色巫女說道，“因為你不是那種會放棄同伴的人，所以當自己重視的同伴陷于苦戰之時，你就必然會想要救她們，所以，只要殺了我，你不僅可以救她們，還能讓自己變得更強，一舉兩得呢……哦，對了，順便也能夠完成我的愿望，是一舉三得的好事啊。”

“你，到底要逼我到什么時候？！”蘇白咬牙切齒。

“到你有所覺悟的時候。”

“那么，你可曾考慮過我的感覺？”蘇白沉聲望著她，“要我殺掉我根本不想殺掉的人，你知道那是多么殘酷的一件事嗎？”

“從來沒有考慮過。”白色巫女淡然回答，“而且，身為世界的殺手，這樣的事情是你必須去做的，殘酷，那根本不是你該考慮的東西，畢竟，你是徹頭徹尾的怪物啊。”

“既然如此，那我這個怪物就親手斬了你！”

蘇白猛的瞪大了眼睛，話音落下之際，他就已攜天劍蓋亞直沖而上。

速度仿若流星，氣勢如同海嘯，僅是眨眼間，蘇白已躍到白色巫女上空，天劍蓋亞直斬而下，犀利的劍氣實質呈現，斬向白色巫女的腦袋。

“這一劍很漂亮，但是……”白色巫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僅僅伸出兩根手指，就將天劍蓋亞的斬擊擋下了來，“你的覺悟還遠遠不夠，憑這樣的攻擊是不可能打敗我的。”

說話間，蘇白只覺眼前一花，對面已是失去了白色巫女的身影，在生命的本能下，他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轉向側面，然后就看到一只拳頭電射般襲向自己。

躲之不及的他，只能生生吃下這一拳。

劇烈的痛楚自胸口傳來，低頭看去，在自己的心臟右側赫然多了一個血洞……這一拳，除些將他的心臟打碎。

“我說過，我會盡全力殺掉你。”白色巫女站在對面，面無表情的說道。

這家伙……是來真的！

她，真的打算殺了自己！

蘇白看著她，知道對方所言并無虛假，剛才如果他沒有及時反應過來，此刻自己已經死了。

我的世界日漸崩壞 189 不想接受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