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鱗開 三三六 滿庭紫焰作春霧(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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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火銃的產能在這個時代,對付滿清和李自成是絕對足夠的,這是基于國家綜合國力而帶來的碾壓。三百年大明,絕不是野人和流寇能夠比擬的。
關鍵還是人。即便是再好的武器,也得有人會用。
如果只是教會士兵用火銃,只需要半個月的集中訓練就夠了,一共十八個分解動作,再笨的人都能學會。然而要想讓這些士兵學會列陣、變陣、服從鼓號,能夠在陣前面對敵軍的弓箭和戰馬不亂陣,這就需要長達兩個月的新兵訓練。
在這兩個月中,訓導官會每天給這些原本處于社會底層的人灌輸榮譽、紀律和尊嚴,就像是栽培莊稼時施與的陽光、肥料和水。這個成長過程絕非一蹴而就,而且絕不能拔苗助長。
“至于騎兵,在收復河套之前,基本是不可能大批量配備部隊的。”朱慈烺道:“不過火銃手的話,我倒是有個想法。現在咱們缺的是合格的兵,而非火銃,所以想要火銃兵的營伍,允許他們從老兵中挑選一批出來,進行火銃訓練。每期的訓練時間為十天,能學會就配銃,學不會就算了。”
每五天就有足夠裝配一個司的火銃送到位于濟南的軍資倉庫。在山東收羅了大量的煙火作坊之后,技術工人得以補充,火藥的產量和質量也在平緩上升。這都為明軍進入火器時代奠定了物質基礎。
“臣這就向各部訓練參謀發放火器操典。”尤世威又道:“殿下,真滄防線中段戰備壓力較大,是否調派騎兵營前往支援?”
“可。”朱慈烺旋即又問道:“羅玉昆到哪里了?”
“游擊營第三千總部已經逼近陜縣,戰報應該在這兩日間便能送來。”尤世威指了指沙盤上接近潼關的一個縣城,陜縣,也是河南與山陜的交界處。
尤世威繼續道:“羅玉昆所率游擊營第一、二千總部已經收復南陽城廂,開始圍城,不日便要攻城。”
“闖逆和左鎮有什么反應?”朱慈烺問道。
“最近得到的情報:原降闖總兵白廣恩、馬科,陣前倒戈。投降東虜,獻出沿河要塞,使得吳三桂順利渡河。
“闖逆李錦,以前名叫李過的那個,于十二月初六日與吳三桂所部在延長縣大戰整日,最終不敵,北撤到了延川東北的永寧關。吳三桂率部直逼延安。其后東虜三順王部也相繼進入陜中州縣。闖逆大軍如今在西安未動,不知部署。”
“吳三桂和那遼東三礦徒等于是攔腰將陜西一切為二了,就不怕被闖逆南北夾擊么?”朱慈烺看著沙盤上的形勢,吳三桂固然成功捅進了陜西的中腹,但北有李錦、高一功,南有闖逆主力。若是站不住腳就會被兩廂夾擊。
“東虜主力是走關外?”朱慈烺突然反應過來:“豪格他們怎么走的?”
“現在還沒確切消息。”尤世威道:冇“不過有極大可能是直接從關外行軍,裹脅沿途的蒙古人,從榆林衛寇邊而入。”
“如此一來,高一功和李過就算想南下,也要考慮自己后背了。”朱慈烺道:“現在北有虜兵,南有官兵,李自成怎么走?”
“朕怎么走!”李自成身穿龍袍。手持長劍,在秦王宮中憤憤疾行。
吳三桂插入延安之后,正是切斷了闖軍南北呼應。而官兵在陜州、南陽的攻勢,正是截斷了陜西到湖廣的通路。且不說后路被斷,就連湖廣過來的糧道都斷了!
“白旺那個蠢貨!七八萬人滅不了左良玉不說,竟然被五千人打得求援!”李自成長劍虛劈,好像恨不得手刃白旺,一笑心頭之恨。不過他卻算錯了羅玉昆的人數。
在席卷了河南一省之后。羅玉昆的隊伍已經擴大了上萬人,而且以手中老兵為軍官,沿途邊走邊訓,如今已經教會了這些新兵起碼的鑼鼓號令以及方陣布局。這些連武器裝備都不齊全的流民兵,在短時間里改頭換面,真的有了官兵的影子。
雖然是一觸即潰的紙老虎,但白旺不敢跟這樣的隊伍交手。甚至連試探性攻擊都沒有做,就一路退兵棄地,最后被圍困在南陽,派人走商洛山道向西安求援。
得到白旺的求援書信。李自成更是心頭上火,嘴邊起了一圈燎泡,簡直又像是回到了車廂峽,回到了十八騎入山的時候。
“朱家小賊果然毫無信義可言!不打建奴也就罷了,竟然還來抄咱老子的后路!”李自成怒罵著,又是一頓狂劈,長劍發出颼颼破空之聲。
顧君恩站得較遠,只等李自成氣喘吁吁停了下來,又見劉宗敏和田見秀等將領皆是閉口不言,只得上前道:“陛下,目今之計,當早做打算。秦地已經是一處死地了。”
李自成一屁股坐在陛階上,垂著頭,良久方才抬了起來:“顧先生說說,朕該怎么個打算。”
劉宗敏等人紛紛望向顧君恩,頗為期待。
顧君恩上前道:“陛下,如今大軍南北分隔,實在不利。以臣之見,當趁元氣尚未大損,及早脫身。”
“去哪里?”李自成冷冷問道。他并不認為顧君恩說得不對,但聽著這話卻仍是刺耳難耐。
北京是朱明的故都,有則錦上添花,無則不傷大雅。然而西安卻是他稱帝立國的根本,一旦丟了,全天下都可能來個墻倒眾人推。
顧君恩卻顧不上那么多,他道:“陛下,可去漢中。”
漢中在陜西西南,秦嶺南麓,被秦嶺和大巴山團團抱住,是個小盆地。此處水土豐茂,地勢易守難攻。往西南便能進入四川,是個能夠成就王業的地方。
當初朱慈烺也對漢中、四川頗為動心,但以手中軍力,南面打不過張獻忠,北面頂不住李自成,只能眼睜睜地放棄了。
“如今黃虎正在巴蜀之地,我軍若是入川,怕是一場惡戰。”李自成搖頭道。
顧君恩也知道張獻忠不好打,又道:“若此,便只有西進寧夏,取雍、涼之地,徐圖中原。”
“雍涼之地……”李自成雖然攀附了一個黨項族祖宗,但并不相信自己能夠在那種窮山惡水中建立起第二個大白高國。
“此為下下策,但仍可有一番作為。”顧君恩解釋道:“若想成就帝業,還是當取巴蜀之地,出武關取湖廣,此乃方為上策。”
建立國家也有難易之分。取一塊自然環境良好,適宜人類居住的地方建國,難度就小;要是去了個鳥不拉屎環境惡劣的地方,那難度自然就大得多。寧夏甘肅與四川巴蜀比起來,就像是玩游戲選擇了地獄模式……以大順的行政管理能力,去了那邊基本就跟作死沒有區別。
然而雍涼之地已經被大順軍接管了,過去不用打仗,四川卻在張獻忠手里,要想奪過來也不容易。
“朕還有個想法,”李自成抹了一把臉,“趕在明軍打下南陽之前,去襄陽!與其跟黃虎兩個拼殺,不如走襄陽打武昌!朱家小賊抄咱老子的后路,咱老子就去端他老窩!把南京給他打下來,以后還不是要啥有啥!”
顧君恩頓時心中涼了一大截,然而看著劉宗敏和田見秀等大將眼中放光,他也知道自己再說什么都沒用了。這條看似甘甜美味的策略,其中蘊冇藏的殺機是如此濃郁。
莫非大順果然不是天命所歸,終究難免落敗么?這位尚書垂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紫袍,心中哀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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