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污物

但不管怎樣，總算是有了一些希望。在只余下少數留守派的巴士，實在無法讓人安心。何況，江幼琳既然是資深演員，那么肯定是有一些手段的。無論那手段是什么，跟隨在她身邊，總是能安心許多。

決定下山的人，包括葉想在內，一共有十七個人。而走在最前面的，是羅昊生和導游小姐。聽他們的交談，導游小姐姓穆，當然這也不重要，反正是角色名。

一行十七個人，各自帶好了自己的行李袋，導游在前面領路。畢竟這山路七繞八彎，最熟悉路的司機又死了，單單靠非常不詳細的旅游地圖，能不能下山，根本就沒準。同時，導游小姐還建議，大家走的時候沿途做一下記號，以防萬一。

當然，每一個演員都很清楚，遲早，還是要回到巴士上來的。畢竟，電影的名字就叫做恐怖巴士，那么劇情肯定是完全圍繞恐怖巴士發展。

走在前面的羅昊生，此時用顯得很擔心的神色看著一旁的“戀人”康雪妍。在二人身后不遠處，就是葉想和江幼琳。

此時午夜零點已過，周圍非常黑暗寂靜。坦白說，演員能否靠一份粗淺的地圖走下去，很是個問號，甚至可以說多半是走不下去的。目前的一切，看起來只是純粹的劇情需要而已。

“雪妍，”這時候，羅昊生壓低了聲音對康雪妍說道：“其實……司機死的時候……”

“什么？”康雪妍也是露出緊張的神色來。表演極為自然，顯然頗有演技功底了。

“那時候我的慘叫不是因為發現了尸體，而是因為……我做了一個噩夢。”他繼續說著臺詞：“那時候我夢見，渾身是血的司機，走到我面前，拼命搖動著我的尸體。然后……我就醒過來了……”

來了……

雖然他們聲音壓得很低，不過葉想事先就已經知道了臺詞。他知道，接下來的對話應該是這樣的——

羅昊生：雪妍，還記得那個老乞丐嗎？那時候，他對我說那車子陰氣很重，現在，我很后悔沒有聽他的話。看來，他說的是實話。接著，他……

康雪妍：他……怎么樣了？

羅昊生：那時候他被夏云打了。我多少看他有點可憐，就上去扶起他。然后，他就在我的耳畔，對我輕聲說了一句話：‘要驅走，驅走陰氣的話，必須，必須要……要將，將那污物移走……必須……’

污物？

污物是什么東西？

葉想感覺到極為費解。但是，可以這么認為，這絕對是攸關生死的一件事情。

接著，他看羅昊生繼續和康雪妍竊竊私語，想來是在談論什么是“污物”了。而根據葉想的推斷，污物應該就是陰氣產生的根源。人死之后，如果是死不瞑目，陰魂不散，恐怕是有因果的。因果輪回，是恐怖電影很注重的一個概念。無論是九十年代類似山村老尸這樣的香港電影，還是昔日日本那部風靡全球的午夜兇鈴，都是有一個因果存在。當然，也有咒怨這種不問緣由，就因為有人踏入了鬼屋而被咒怨纏身而死的電影。

將污物移走，自然是意味著這鬼魂誕生殺人的根源。

污物……是什么？一種詛咒嗎？

這時候，江幼琳再度開口了：“夏云，等會緊跟著我，無論發生什么事情，別放開我的手。”

聽到這句話，令葉想心頭很是溫暖。在這么一個恐怖電影的世界里面，得到這般關懷，雖然不知道緣由，但是也讓他極為感激。他心中暗暗發誓，只要這一次能得不死，一定要好好地報答江幼琳，雖然還不知道她的真名是什么，當時看到恐怖片海報的時候，只注意到最前面兩個名字，然后就被突然加進去的自己的名字吸引住了。

按照劇本，這時候杜巖應該是跟在張念周的身旁，和自己扮演的角色夏云以及張念周有不少對白。但是，現在杜巖選擇留守巴士，那么就沒有辦法再說這樣的臺詞了。在這種情況下，不會扣減贖死券。而現在葉想和江幼琳握著手在一起，居然沒有扣減任何贖死券，可能是因為劇本也沒有硬性要求吧。

按照原本的劇情發展，接下來，再過不久就是杜巖的失蹤了。一般來說，如果發生了時間上的跨越，劇本都會注明時間的。現在是午夜十二點十五分，而杜巖的失蹤，大約發生在午夜十二點二十分左右。也就是說，還有五分鐘，就是按照原劇本杜巖的失蹤。

而杜巖的失蹤也是很詭異。

原劇本中，他并不是遠離大隊伍，相反，則是走在隊伍中間。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劇本中，原時間00:18分。

夏云：這山路也太難走了，我這是幾天前新買的鞋子啊！

張念周：到底是誰殺了那個司機啊！車上的乘客沒有理由要殺司機吧？應該都是第一天見面，也不是劫殺。

杜巖：難說呢。知人知面不知心，說不定我們身邊就潛藏著一個殺人魔也未必。昊生，我們能順利下山嗎？

羅昊生：我也沒有信心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還好導游小姐有帶指南針。

張念周：實在不行，我們就回到巴士上去等到天亮吧？我總感覺這座山里怪怪的，有點心里發毛啊。

夏云：胡說什么呢？念周，你是不是相信那個老乞丐的話？

張念周：我一開始當然是不信的，可是……也許人家說的有道理呢？都怪你，夏云，那時候他還要再說什么，不是你上去踢了他一腳？

夏云：啊？你的意思還是說這是我的錯？

張念周：當然，不怪你怪誰？你就是這個臭脾氣！那個司機死得那么詭異，肯定有問題！我越想越感覺那個老乞丐說得沒錯！

夏云（他想起了黑暗中江幼琳的怪異舉動，心下越發恐懼，然而表明上還是要裝出一副完全不怕的樣子）：你胡說八道！難道這要怪我？

張念周：當然怪你！

（夏云沖上去一步，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周圍的人連忙上來勸架）

羅昊生：都什么時候了，你們兩個吵什么吵？

康雪妍：別這樣了，有話好好說啊！

夏云：他聽人家胡說八道還怪到我身上，真要那么說的話，當時我踢那個乞丐，你們也沒攔著我啊！怎么現在變成我的責任了？

……（當中省略吵架的經過）

時間00:22。

羅昊生：好了，到此為止！大家都少說兩句吧！嗯？杜巖呢？

夏云：對哦，他剛才也沒過來勸架……

康雪妍：杜巖呢？你們有誰看到我們一個同伴嗎？長了一撮小胡子，高高瘦瘦的……

就這樣，杜巖莫名其妙失蹤了。之后在劇本中再度出現，就已經是一具尸體了。

當然，現在杜巖留守在了巴士上。所以，沒有辦法知道，他會怎么失蹤了。不過，接下來和張念周吵架的這段戲，照舊是要演的。

吵架的過程中，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是上來勸架。也有人好奇老乞丐的事情。結果，沒有一個人注意到杜巖。

接下來，張念周開始說起數落夏云的臺詞來。而葉想自然是佯作發怒的樣子，一只手抓住對方的衣領，另外一只手仍舊緊握住江幼琳的手。

然后，自然就是大家上來勸架。

“都別吵了，你們不是朋友嗎？”

“大家急著趕路下山，你們怎么那么話多？”

周圍的人也是嘈雜起來。不過，良久，也就結束了這場沒有意義的吵架。接著，大家繼續趕路。

然而，就在這時候……

“嗯？等等，那個戴鴨舌帽的小伙子呢？”

“是啊，他好像是之前跟著你一起想下山的那個小伙子吧？”

葉想聽了之后，內心猛然一窒。

鴨舌帽？難道，難道說是……

他迅速回過頭，仔細掃視了一眼周圍的人。果然……劉安，那個鴨舌帽青年，失蹤不見了！

這讓葉想頓時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中。

原來如此……

杜巖逃過了一劫，所以，變成是劉安代替他了嗎？

深深的恐懼開始縈繞心頭，葉想立即感覺到了一絲寒意從背后涌起。

那么……

劇情，不就會變成……

導游穆小姐連忙焦急地說：“對的，劉先生我之前也有注意到。本來我也有他的手機號的登記，但是這座山偏偏沒有手機信號……”

大家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辦。

穆小姐接著說：“大家去找找他吧！也許就在后面！”

一個精壯漢子也是點頭：“大家一起去找找！這小伙子我也有點印象，一直戴著帽子都不怎么說話。我記得剛才就站在我旁邊，因為看他們吵架我就沒留意，怎么一會就沒人影了。這山上可是也許有個殺人犯的啊！”

穆小姐更是急著說：“是啊是啊！我就是擔心這個！”

接著，大家頓時有了分頭尋找劉安的意思。

而這一切……完全承接了原本杜巖失蹤的劇情！原本的劇情，也就是在杜巖失蹤后，大家分散開尋找他！而就是在尋找杜巖的過程中，夏云出了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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