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植物與動物

比賽剛剛開始時，初看上去跟上一場差不多，不過做好的配件不是放進成品簍里，而是在桌面上一個個地擺放出來。

觀眾們饒有興趣地觀察這些配件，猜測選手們要做的是什么，裁判們也走下評委席，漫步在工作臺之間的過道里。

“嗯，這個是除塵機關，它小巧實用，可以用于大約一平方米大小的空間里。”

顧青路過一個選手旁邊，瞥了一眼他的桌面，信口說道。

那個選手露出又是驚訝，又是佩服的表情，主持人跟在旁邊問道：“他才做了幾個配件，機關根本就沒有成形，您怎么知道他要做什么？而且，初級機關數以十萬計，您難道都認識？”

顧青和藹可親地笑著問道：“從一到十萬，數字這么多，你為什么每個都能搞清楚呢？”

他這句話說得太淺顯易懂，主持人一愣，心悅誠服地說：“我明白了！顧大師果然了不起，這樣一說我就明白了。”

人為什么能認那么多數字，再多也算不了什么？因為這些數字有其特殊的規律，只要把握了規律，一切就能一看就明白。

像顧青這樣的高級機關師就是這樣，他們已經熟知機關術內部的規律，每個部分要做什么，每樣材料是什么用途，一看就明白。根據機關所需的材料，就能把機關種類判斷個七七八八。

果然，顧青一路走一路說，幾乎每個人要做什么，他都能馬上說出來。其實每個人的手法怎么樣，做出來的機關等級為何，他也能大致看出，但不方便在這時候說明，免得影響到比賽進程。

他走著走著，停在了紅燃身邊。

紅燃十根纖指一起飛舞，這么短的時間里，她竟然已經做完了一整個機關的配件，開始組裝了！

顧青咦了一聲說：“這是什么？”

胡七正好也走過來，贊嘆說：“好漂亮的機關！”

紅燃抬起頭來，向著他嫣然一笑，笑容跟手上的機關相互輝映，令人耀眼生花。

她手上的是一朵梨花，花瓣由一種特殊的半透明石片制成。她的手藝精湛，石片打磨得比紙還薄，看上去顫微微的，就像真的花瓣一樣。

五朵花瓣聚合成一朵花，花蕊由細細的紅銀絲制成，配合半透明的白色花瓣，越發顯得惟妙惟肖。

她的手邊已經有兩三朵同樣的花，她把新做的這一朵放在一邊，開始做一個花骨朵。

胡七看了半天，忍不住問道：“紅燃選手，這個是什么機關？”

為了方便解說，炒熱氣氛，他們佩戴上了微型擴音機關，胡七的聲音清晰地傳到四周，頓時引起了眾人的驚奇。顧青也是一臉納悶，難道這兩位高級機關師都認不出來這丫頭做的是什么？

聯想到顧青剛才對主持人說的話，大家面面相覷，表情有點古怪。

好在紅燃馬上開了口：“這是梨花啊。”

梨花……這個當然誰都看得出來！

“這機關是做什么用的？”

紅燃責備地看了胡七一眼，理所當然地回答：“好看啊。”

好，好看？！

胡七和顧青兩個高級機關師被這個初級機關師一句話刺激得愣住了，蓮姨正好路過，瞥了一眼，淡淡地說：“這是一個裝飾型機關。”

裝飾型機關什么的說著好聽，說白了就是只好看，沒屁用。

比賽的時候能做這種機關嗎？當然能。誰也不能否認這種機關也是初級機關，但沒用的機關能拿到什么好分數？做這種機關參賽，腦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顧青和胡七面色詭異，紅燃卻仍然旁若無人地繼續制作。最后，她把五朵梨花和兩個花苞安裝到一根樹枝上，按下開關，梨花時而像微風拂過一樣，微微顫動；時而像春日初臨一樣，以著優雅緩慢的動作開始綻放。

顧青和胡七本來一直覺得這機關毫無用處，根本沒辦法評高分，這一刻，卻也真心覺得它的確非常美麗，如果放在屋子里的桌幾上，應該是極美的裝飾品。

蓮姨贊道：“的確很漂亮。”

紅燃捻著枝柄轉了轉，又是嫣然一笑：“我也這么覺得。”

顧青和胡七心里不約而同在想：果然，女人就是女人！

胡七忍不住說：“雖然漂亮，但機關沒有實用性，也算不上好機關吧？”

紅燃說：“可是，能帶給人們以美的享受，這不也是它的用處嗎？”

這話有些道理，但還是感覺有點牽強。男性機關師們面面相覷，默默地搖了搖頭。

他們有點不以為然，但主持人絕對不會這樣想。他高聲叫道：“已經有一位選手完成組裝了！紅燃選手做出了第一個機關，這是一枝美麗的觀賞用機關，等級是——精良級！紅燃選手果然出手不凡！讓我們來看看，評委的評分情況！”

如果比賽結束了再統一評分，時間會拖得太久。所以這一環節是做出一個機關，裁判就現場評分。

裁判席后面有一個大型看板，選手們的名字和分數會實時更新在看板上，非常直觀。

看板上，紅燃的名字已經出現了，后面出現了一個數字3，這是一個精良型機關的固定分。固定分加上四位裁判的平均評分，就是這個機關的實際得分。

很快，裁判們給出了自己的分數。顧青和胡七給了五分，王佑興給了七分，而蓮姨給了九分！

這個評分的偏好性非常明顯，主持人湊過去問道：“顧大師，您給的分數算高還是算低？”

他這是問評分原因，也是在問顧青評分的基準。

顧青說：“不高……也不算低吧。紅燃選手的這個機關制作精良，外型美觀，展現了她深厚的功底。但是這個機關沒有用處，我認為，沒有用處的機關不是一個好機關。”

胡七給的分數跟他一樣，看法顯然也有相似。

蓮姨卻說：“我同意紅燃選手的看法。給人以賞心悅目的感受，本身就是這個機關的用處。身為機關師，我們追求機關樣的極限，經常也會脫離它的實用性。紅燃選手的這個機關，只是在極限上換了一個方向而已。”

她難得說這么長一段話，說話時態度冷靜平緩，有些人心想：果然是女人，高級機關師也一樣，就是會被外表迷惑；但也有些人，包括顧青三人在內，都露出了深思的表情。他們未必贊同，但的確從蓮姨的話里聽出了另一層含義。

一個九分，一個七分，兩個五分，平均下來就是六點五分。加上精良型機關的三分，紅燃這個機關的得分是九點五分，暫時排列在看板的第一位——現在看板上，也就她一個人的分數。

這時，主持人又高呼起來：“第二個機關也完成了，完成它的是常鳴選手！看來常鳴選手不僅制作配件很快，做起機關來也一樣迅速！讓我們看看他做的是什么……”

之前，顧青和胡七特別留意紅燃的比賽情況，王佑興和蓮姨則先去常鳴那邊看了一眼，還低聲交談了兩句。

配件比賽結束后，常鳴的分數雖然驚人，但顧青和胡七更看重的是連續做出完美機關的紅燃，所以都去的她那邊。

到常鳴旁邊一看，兩人瞪大了眼睛，顧青失聲道：“這又是什么？！”

胡七也有點失態：“這是……一只小鳥？”

常鳴把機關小雞托在手上，笑著說：“這是一只小雞！”

好哩，紅燃做個植物，常鳴做個動物？

胡七說：“這東西……是做來當寵物的嗎？”

其實的確也有這樣的機關，常鳴最早在金竹村的時候就看到過，小孩們玩的那條機關狗就是一個寵物型機關。只是那個機關極其粗劣，連品級也沒有。也有高級一點的機關用作這個用途，再高級一點，有些富豪高價購買的機關侍妾何嘗不是歸于這一類？

只是有紅燃的機關梨花“珠玉在前”，如果常鳴再做出個機關寵物，的確讓人有些無語。

常鳴微微一笑：“不，它是個戰斗機關。”

他說這話的時候態度輕松得要命，好像這根本沒什么大不了的，但顧青和胡七聽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顧青沖上前去，一把奪過機關小雞，叫道：“你說什么？它是什么？”

蓮姨在旁邊淡淡地說：“這是一個戰斗機關。”

顧青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可它是一個初級機關！”

主持人會被安排來做這項工作，肯定也是有常識的，他驚訝地說：“我聽說，戰斗機關全是高級以上的？”

蓮姨冷淡地說：“那是謠傳。”

謠傳……

主持人像吃了個蒼蠅一樣，半天說不出話來。

蓮姨轉向顧青：“這是一個古代機關，在失落的紀元里，可從來沒有這種說法。”她從他手里拿回機關小雞，還給常鳴：“演示一下。”

主持人十分機靈，連忙湊上去問道：“有什么需要的嗎？”

常鳴讓他拿一塊鋼板來，主持人連忙喊人去辦。這時，全場觀眾都興奮起來了！

什么，竟然有戰斗機關出現了，還可以現場看示范？

這個機關又是那個叫常鳴的選手做的，他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能這樣連續創造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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