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神秘的氣息

無怪菲兒會如此小心警惕，將自己防御地像一只刺猬了——壓箱底的絕技，現在已經廢了大半，卻還不能回到自己族人的領地，被帶往了另一個人類的國家去。這如何能讓菲兒放得下心來呢？

畢竟在她心目中，天下烏鴉一般黑。盡管她也知道，一棍子打死所有人是不對的，人類之中必然也有著高尚的好人，但她不相信，同樣作為一國的掌權者，南部王國的國王能比其他地方的好到哪里去。

“姐姐，你先休息一會兒，讓我來駕車吧。”感覺自己窩在車廂里，和菲兒之間的氣氛著實是有些詭異，葉率先認輸了，“你已經趕了一天的車了，換手啦。”

還是到外邊躲一段時間吧，葉反正是不太想要再面對那只喵娘的低氣壓了。至于自己的姐姐，沒有和菲兒有多少的過節，詳細她也不會對楓擺出過分的態度來……嘛，葉知道自己的姐姐平時脾氣也還算溫和，不至于和對方鬧起來的。

見到換了一個大姐姐進來，而那個讓自己討厭的家伙自覺地跑到了車廂外，菲兒也是不得不收斂起那種生人勿進的氣場來。對葉擺臉色那是事出有因，有理有據，可要是對一個此前和自己等人沒有過節的人做出這般不禮貌的舉動，損毀的可不只是自己的形象，還有整個靈族的面子。

“葉那么狼狽的模樣，可真的很少能夠見到呢。”楓笑著靠近了局促的菲兒坐了下來，熟絡地完全不似陌生人，“一如既往地對貓咪沒有抵抗力啊，那孩子……”

“慢，慢著！你到底在說些什么啊！？”

菲兒聞言不禁面色一抽——楓說出來的話她一時間根本沒有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隨便詆毀別人的種族特征。就算你是救命恩人，我也不會對你客氣的哦！”

自己的族人那般稱呼是沒有什么問題，但是由別族稱呼自己為“小貓咪”。菲兒總有點不適。感覺上，就像是將自己的種族也一并帶上。予以輕蔑的態度一般。

“是這樣嗎？”楓見到了菲兒的反應，也是認真地想了想——的確，若是有其他種族的人，稱呼自己一律用上“人類小鬼”啊“人類丫頭”這一類的說法，自己果然也是會感覺到不開心的。思及此處，楓很是干脆地向著菲兒承認了錯誤。

“抱歉，是我唐突了……小小姐。”

比起葉，身為姐姐的楓。無疑少了很多年輕人所有的鋒銳的感覺，明明看上去年齡也不大，給人的感覺，仿佛已經是步入中年了一樣，有著不似青年的穩重。

而且……菲兒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即使是表現出了穩重的氣質，這位人類給自己的感覺，也不是想象中的成熟女性的那種，反而是……嗯。該怎么說呢？比起女性而言，這位人類女子，所帶來的氣場更加接近于……男性？

——這是往好處說的形容。

往壞處說……便是這個女人。完全讓人產生不了“唔！好女人！”這樣的念頭和沖動。很奇怪，單論長相外貌，無論怎么看她都非常出眾，卻偏偏無法使得人們生出對美女的那種悸動情緒。

然而這個人也沒有顯得多么中性化。

菲兒多少也知道一些人類中的情況，比起自己靈族這邊清一色的軟妹形象，人類女性的平均水準是參差不齊的，氣質和形象也千變萬化，陽剛氣息改過陰柔氣息，呈現出中性化乃至于男性化的形象的女性呢。也不在少數。不過眼前的這個人，外表上絲毫看不出任何傾向于男性的痕跡。身穿的衣著雖說為了行動方便沒有過多的裝飾，但也是女性的款式……這么說吧。如果將眼前這個人的形象拍攝成相片，菲兒相信自己就不會有這么多的困惑了。

可是眼前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

沒有過多的言語表示，也沒有什么肢體上的動作接觸，僅僅只是進入到車廂后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里，她的言行便讓菲兒產生了奇妙的聯想。

這個人……很強。

菲兒曾經去旁聽過兔族那邊的課業，更曾經有幸見識過兔族族長的風采——那是一次“課外實踐”，因為意外，發生了一只可怕的巨型魔獸亂入到訓練場的情況，鈴仙難得拋開了“從不插手學生生死”的規矩，出手格殺了這個遠超學生能力范圍的魔獸。

那是菲兒有生以來第一次從一個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恍如天災一樣無法抗拒和匹敵的氣勢。若論身高身材，兔族族長鈴仙并不比其他人有什么特別的地方，但就是那樣一個看起來甚至有些瘦弱的小小個子，在當時菲兒的眼中，竟然比起千丈的高山更加巍峨龐大。

后來菲兒親自去找自己的族長詢問過，云耀也很大方地告訴了菲兒其中的秘密——那并不是錯覺。

個體所能夠承載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個體能夠激發出來的力量，也一樣是有限的。無論再如何鍛煉自身，自身依舊存在著極限——這便是人們能夠以有形的軀體，享受著此世光彩人生的代價。除非能夠突破存在形式的限制，從“人”蛻變成“神”，否則就無法擺脫自身的限制。

話雖如此，但是另辟蹊徑的手段并非沒有……向惡魔出賣靈魂的惡魔術士，以及褻瀆死亡和靈魂的死靈法師，都是尋求超越力量的典型。只不過，從最初那一代的勇敢的嘗試，發展到后來，已經扭曲成了邪魔外道。本來這兩種手段，都應該是達到了頂點之后，再借助“外力”進行突破的，可那些不成器的晚輩，貪圖便利，抗拒不了力量的誘惑，早早地在自身尚且沒有變的無懈可擊之前就進行了，墮入黑暗也是在所難免。

究其原因……他們的靈魂。難以承受這樣強大的“外力”的干擾，偏離背棄了本心。畢竟，相比起他們那孱弱的靈魂強度。無論是惡魔的力量，還是死亡的力量。強度上都遠遠超過他們自身。

即使不算這兩種極端的手段，其他的超越之法，也是有著異曲同工之處。就好比靈族所通用的技藝，便是將自身融入到此世，身合自然，以自身為中轉，借取自然之力轉為己用，僅靠一人之身便能發揮出摧山裂石的強大力量。

按照自家族長云耀的說法。這種修行的技藝，是從遠古時期對元素圣靈的信仰中蛻變而來的。由于后來圣靈的消亡，那遠古的信仰最終斷絕，但脫胎于其中的這種修行法，相比起其他的手段，安全性上高出了不止一點半點——畢竟，這個世界，對于它的孩子總的來說還是友好的，懷抱著敬畏和尊重的心去對待，自然也能夠得到和藹的回應。要論缺點的話……見效慢、周期長、時間久這些就是了。

因此人類很少會有人選擇這種培養時間極長的方法。人類自身的壽命短暫，即使達到了凡人的頂點，壽命被大幅度拉長。也幾乎沒人會去進行這項挑戰——賭是自己先死還是在壽命終結前，達成超越之法。

偏偏菲兒在面前的這個人類女性身上，找到了這種和靈族的三位族長，幾乎如出一轍的氣息痕跡。她身為人類女性的氣息特征，似乎已經慢慢地被磨平了，向著更加平和的方向發展，哪怕她的容貌很美，卻也失去了尋常的對異性的吸引力。

這是過早地接觸了那種危險的力量的證明。

哪怕身合自然的修行之法，相比其他的手段是溫和的。也并不意味著它很安全。所有的超越之法，對于凡人的靈魂的侵蝕……或者說同化的能力。都是超乎尋常的。眼前的這人，毫無疑問在自己的與靈魂全都達成大成之前。便接觸了自然的力量。精靈族能夠憑借著自身的種族天賦，選擇性地截取掉那些危險的成分，施展出規模和力量更小的“自然之力”，可是人類是不一樣的。

對精靈而言，能夠只利用起“植物”相關的那一部分自然力量，可是人類來的話，是無法自行過濾，一旦接觸便是要面對山川大地的偉力。無法維持自身的靈魂，最終的結果，便是被自然的力量同化，成為冷血冷漠無情感的存在。

自然是公平的，對萬事萬物都一視同仁的，在無條件地賦予生命的同時，也在無差別的散播死亡。在自然的視角中，計量的單位，永遠都是“種群”而不是“個體”……因此，被自然同化的人，思維上也會秉承自然的冷漠和無情。這本來也不算太惡劣的狀況（相比其他幾種），但要知道，凡人終究不可能和自己的種群脫離關系，而抱有著這種無差別的一視同仁的觀點的人，對于更多地以情感和利益這兩種方式連接起來的社會，造成的災難是毀滅性的……有時候，冷漠無情的仲裁者，可是要比殘酷暴虐的殺戮者可怕得多。后者殺爽了就會自己停下，而前者……一旦出手開殺戒，那可是以“整體”為計量單位，不清理完就不會停手的！

“你……不要過來！”

菲兒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本能地向著后方挪動著，竭力想要拉開和楓的距離——即使因為這一串動作，導致她全身劇烈的疼痛，此時此刻竟然都完全感受不到。

“怎么了？”

楓疑惑地盯著前后反應差別極大的菲兒，還以為她出了什么問題，趕緊上前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出了好多汗……難道情況惡化了！？”

——大姐！那不是虛汗，而是被你嚇出來的啊！

被楓接觸到了自己的身體，菲兒這才有些清醒過來。能夠準確地感受到對方的體溫，也能夠聽到對方言辭中的關切的情緒……想來，她應該還保留著自己的靈魂。

冷酷的自然是不會對一個單獨的個體，投入這么多的關心的。

“沒，沒事……大概是，因為太累了……所以產生幻覺了吧……啊哈哈……”

“幻覺？因為我？”

“啊！那個……不，我不是那個意思……”菲兒頓時被自己的失言給嚇到了，的確按照這種思路，那豈不是在說，自己的幻覺是因為眼前這個和藹的大姐姐而產生的？換而言之，是在指責她和某些糟糕可怕的回憶，有著相似之處嗎？

“嘛，我多少也有點自覺啦。也難怪，畢竟我是造了不少殺孽的刺客……果然，是會讓你感到不適的啊……”

楓不由地嘆了口氣。

早些年，剛剛脫離了組織的時候，楓還記得，自己想要去接近路過的小野貓，最后是怎樣的結果——原本機敏的小野貓，完全沒有逃開，竟然被嚇到完全挪不開步子，渾身發抖的看著自己。都說貓這種生物很通靈性，能看到很多其他動物無法看到的東西……楓也相信，那個時候，它一定是看到了自己背后的無辜者的冤魂了。

因此，對于現在貓娘菲兒的反應，楓也不怎么奇怪。

這個人……好奇怪……

表現出來的情感相當明顯，絲毫不像是因為過早接觸自然力量，而變得冷漠的大冰塊——在菲兒的想象之中，楓的本來面目，應當是冰塊臉才對。

自然的力量，并沒有過多地影響到她本人的靈魂嗎？雖然也有一定的影響，但是那種程度的改變……和可能造成的惡劣后果比起來，根本就是微乎其微了。

“那個……冒昧地問一下，你……你有沒有精靈族的血統啊？”

“誒？為什么會突然問道這個？”

楓不由地有些驚訝，她才剛剛從精靈族那邊回來，為什么這只小喵娘會突然問起這個問題？難道她知道自己此前的行蹤……嗯，如果她和那位兔族族長有著聯系，知道這個似乎也不奇怪吧。

“那個……果然有些唐突吧……抱歉，我不該亂問的……”

“這個可真不好說……畢竟我家的先祖……好像和精靈有些奇怪的因緣和傳聞來著……”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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