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無題

“事到如今，深究這些還有意義嗎？我已經沒有這個興趣去了解當初的問題了，現在對我而言，所在意的也僅僅就是能否跨過凡人的界限，達到那個領域……至于其他的東西，怎么樣都好了。⊙頂點小說，”

——所以包括這座城市之中的居民，也全都可以毫不在乎其生死嗎？

“到了現在，你又為什么要露出這樣的表情呢？在這十年之中，你不應該早已經明白我的變化了嗎——現在的我啊，就是一個無可救藥的瘋子，和我們的母親可是一類的貨色。收起你那副表情吧……我只是在邁過那一條界限之前，想要最后回味一下人情是什么味道而已，所以才揭穿了你隱藏起來的身份，有了之后的對話的。”

“其實是因為你害怕了吧？”

“說什么蠢……”

“人在緊張的時候，是會下意識地顧左右而言他，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的——以前法利昂每次在外面被女孩子搭訕之后，回來了都是這幅心虛的樣子……你們男人很多時候都一個模樣，瞞不了我的。”

皇帝的臉色變得冰冷沉重了起來，先前曇花一現的那副“溫和親切”的模樣，反復就像是泡沫一樣虛幻。

“你的意思是——在這個時候，我會感受到恐懼的召喚嗎？即將步入人所無法涉足的領域，成為偉大存在的我。產生了名為恐懼的情感嗎？”

言語之中的危險呃意味絲毫沒有掩飾，可是這樣的態度。并沒有能夠起到預期中的作用。

“是或者不是，皇兄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想。皇兄你也同樣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和計劃，究竟算不算得上愚蠢……我個人還是傾向于你有這個自覺的。”

——因為這樣的話，她所留下的某個后手，說不定也就沒有用武之地了。

“……當母親的太羅嗦會遭孩子厭煩的。”

“那我去尋找我的好孩子了——你多保重了，皇兄。”

“早知道就不揭穿她的身份了啊。”當偌大一個祭祀間中再也沒有其他人的氣息之后，陷入了沉默之中的帝國皇帝，終于幽幽地開口了，“還是和老樣子一樣。是個不愿意在陣勢上吃虧的丫頭……也一樣還是那個善良的性格。”

自己要是有這個妹妹的一半和善，也許現在也不會變成這么一個處境了？帝國皇帝不禁有些自嘲道。

然而他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是一個自私的人，到了現在，更是可以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毫無顧忌地發動必定失敗的戰爭。至于最后幾乎可以說是喪心病狂的舉動，未嘗沒有主動逼迫自己的意圖在。

正如她的妹妹所言，到了最后一步，其實他自己膽怯了啊。

能成功嗎？

這個念頭在皇帝的腦海里劃過，稍稍反應過來的他。最后自己都無力地笑了出來——應該、肯定、必須……是不可能的吧？

“現在才開始感覺到恐懼了嗎？已經晚了啊，老爹。”

這真是一個奇妙的感受——一直以來潛移默化地影響著自己的思維和理智，在耳旁不斷對自己訴說著無法抗拒的低語的那個聲音，此時此刻。已經失去了操控自己思維的能力。現在它的聲音，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那種神秘和磁性，全部蛻變成了哭弄玄虛的虛假之感。

當帝國皇帝感覺到有一個和自己的思想不相容的存在個體。正在竭盡全力試圖從自己的大腦之中逃竄出去的時候，報復的快感。頓時襲上了他的心頭。

“哈哈哈哈哈……你也終于淡定不了嗎？我親愛的父親呦這種感覺怎么樣？明明目標就近在咫尺，但是伸出去的手卻永遠無法觸及到自己的目標。和理想之間，永遠就相差了那么五公分呦！”

你……你為什么會察覺到我的存在！

“為什么不能呢？說真的，父親你的手段，未必比起半路出家的悠妮好多少呢——況且，我這些年來一直都在和黑魔法師打交道啊，沒吃過豬肉，但是至少見過豬跑不是？”

能夠感受到這個從小就讓他無比討厭，有著血緣關系的親父陷入了惶恐和驚疑的情緒中，現任的小皇帝，無疑是感到非常興奮的。

“因為害怕被那群家伙用魔法操控了，就像母親那樣，所以我可是特意去了解過一些應對黑魔法中的精神控制的辦法的。如果父親你一定要找個發泄的對象的話，你就去怨那些和你‘志同道合’的蠢貨去吧。要不是他們，我也不至于神經過敏到，最終發現了你露出的馬腳和蹤跡呢。”

能無聲無息地盤踞在自己的身體之中，靈魂旁邊，用誘導和暗示來隱瞞掉自身的存在，慢慢地影響自己的靈魂，變成他所期望的姿態……對于這樣的狀況，皇帝并沒有太多的怒火。當他通過一些途徑，了解到這是一個雙向的過程的時候，因為談知到了“真相”而升騰起的怒火，也就那么輕易地消散掉了。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之所以那個理應“暴斃”的父皇，會選擇自己作為控制對象，正是因為自己的靈魂本身，就實在算不上一個正直的人。

帝國皇帝很清楚自己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如果沒有精神上的控制和暗示，有一天他的利益真的和精靈族發生了沖突的話，這一位皇帝也一定會無所顧忌地發起兩族之間的戰爭——正是因為深深了解自己的這個兒子的特點，前任皇帝的靈魂，才會選擇潛伏在這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呀。

善良的人、懦弱的人、謹慎的人。一旦做出了那樣的行為和判斷之后，恐怕都是會下意識地生出疑問的。也只有他。各方條件都滿足，既不善良。性格也足夠自私和莽撞，做出那一類的瘋狂行為后幾乎不會反思和自省的人，才可以讓對方放心吧？

雖然話是這么說，但是也正是因為他沒有產生過于激烈的憤恨之心，未曾引起過大幅度的情緒變化，否則，多半也是要讓他的這位“親切”的父皇，給察覺到異樣的。

“別做無謂的掙扎了……無論是你還是我，都已經沒有辦法離開此地了——你所熱衷的事項已經提上了日程。很快你就要成為你最為期望的姿態了哦？”

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腳！？

再怎么蠢笨的人，也不會覺得，這個時候事情發展會隨著自己的既定的計劃和軌跡發展了不是？原本讓老皇帝尤為期待的隆重的儀式，現在在他眼里，突然間就變得充滿了危機和恐怖的氣氛。

自己的兒子為什么會突然間脫離了自己的控制……這個問題，此時此刻已經無法讓老皇帝糾結了，他只知道，如果自己再無法掙脫的話，隨之而來的發展。一定會讓他后悔終生的！

“我沒有亂動手腳哦——要不然，豈不是會讓父皇你發現了嗎？”

皇帝臉上的笑容，此刻異常的開心。

“一切都是你可愛的女兒做的哦？悠妮這個小丫頭啊，大約是覺得我已經沒藥可醫了。早就挖好了一個坑，等著把我埋進去了。你要怪就怪自己的好福氣吧，誰讓你生了一個能干的女兒呢？”

其實某人的小心思。早已經落在了皇帝的眼中。只不過，悠妮的手段也的確是非常陰險。縱然皇帝知道她有坑自己的心，也是花了很久才尋找到了一絲線索和破綻的。在弄明白了悠妮的“惡毒”心思后。最為高興的，大概還要數這位，被她算計著的皇帝本人了。

——這下穩了！

你瘋了嗎？這么做的話，你豈不是也要一起死！？

“有什么問題嗎？莫非你是覺得，你影響著我的意識，使得我做出了那么多瘋狂的舉動，現在連在帝都之中解開封印這么喪心病狂的事情都做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其實已經社會性死亡了吧？已經可以算是遺臭萬年的我，又何必打腫了臉再回到這個世界里——去向民眾闡明事實，告訴他們我一直以來都被綁架著思想嗎？別傻了……被父皇你弄成了這樣的結局，我覺得與其回去受到審判和推翻，直接化作煙火好多了呢。”

一天只有兩個小時不到的時間是意識清醒的生活，皇帝自己都早不想干了呢。

既然如此，那為什么我們父子不索性聯合到一起，之后共同君臨這個愚昧的凡間呢！？這個世界是如此寬闊，我們兩個平分掉綽綽有余啊！我知道的！你和我一樣，都是這種類型的人！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對于稱霸世間非常感興趣——但這是尚且還要排到第二或者是第三！相比起征服的快感，我更加無法容忍，鋼架無法抗拒的，便是將操控我的人格和人生的混賬，給打到親人沒一個認得出來為之！”

皇帝承認他某種意義上是和自己的父親同一類型的人呢，但是，他并不是和他父親的類型完全一致的人——征服和強權固然能夠吸引到他的興趣，可在皇帝的概念中，操控自己人生，束縛自己自由和人格的家伙，更加應該予以毀滅。

他本就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十多年來，一直給自己的父皇操控著情感和意識，這個事件本身就足以讓他對老皇帝勢不兩立了。

畢竟，前面也說過了，老皇帝的附體和精神暗示，是必須建立在受術者本人的潛意識情感認識，和施術者相差不大才可以的。也即是說，皇帝本人也是一個渴望著君臨天下，有著強烈的征服和傾略性的霸道之人。這種類型的人，性格必然非常高傲，遭遇到了這種踐踏了自己人格的事情，他們可以安心接受自己的“不幸”。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快住手！

“雖然你是我的父親，但是你的慘叫聲。我發現非常受用。只是可惜了一些，母后是聽不到這個美妙的聲音了呢。”

通過一些特殊渠道了解到了當初所發生的一些事情后。皇帝對于他的母親，那位黑皇后后來的一些瘋狂舉動，說真的已經沒有什么上心的了。雖說不滿和一些微弱的恨意肯定的，但真的不至于和坊間流傳的那樣，因為黑皇后的事情而染上心理陰影，最后偏信小人誤事誤國什么的……

“據說恐懼和絕望，是最適合投放給那個怪異的邪神的的食糧。我看父皇你作為一名‘信徒’還是挺負責的嘛——你越是緊張越是恐懼，被呼喚而來的邪神，就會愈發容易地注意到你哦？”

如果真的是個信徒那也就算了。恐怕還巴不得受到自己信仰的神明的垂青吧？可是，老皇帝的情況沒這么簡單——他可不是信徒，而是偷盜了那個黑暗存在的一部分力量的小偷啊。

和他的妻子，黑皇后波塔娜的程度完全不一樣，這位老皇帝所盜取的黑暗力量，可遠遠不止供自己的戰斗方面所使用的量。如今現在肆虐在城市中的那些黑色魔物，究竟是從屬于誰呢？這似乎并不需要過多的揣摩。波塔娜引起了主意后，受到的便是冥界犬十七連發這樣的特殊待遇，也虧得波塔娜身邊就是半個冥界使者。本身麻薯就有著類似門神一樣的驅邪功效，之后那些冥界犬就沒怎么騷擾過她了。

可是老皇帝的情況可就不一樣了。

偷盜的東西不多最多罰一些錢拘留一段時間，程度嚴重一些可就要被判處刑罰了，可要是涉足金額太過龐大。那就連死也是奢求了。

這邊的這位黑暗存在，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好說話的人……

你……執意不愿意答應我的條件嗎？

“我答不答應，這并不是我接受底限的問題——而是父皇你啊。壓根就沒有信用呢。只有笨蛋才會相信你的一家之言吧……分分鐘前還在威脅我以及利誘我的家伙，現在再打什么親情牌？太晚了！”

至少。皇帝本人是完全不會吧這位老皇帝當成自己的父親了。他遺留下來的情感之中，沒有愛。有的只有恨意和怒火。

“包括父皇你過去的一些所作所為，我也已經差不多全都搜集過了，品心而論，你這種家伙，爛在泥地里才是最適合你的歸宿。”

你會后悔的！不需要等到明天，我今天就要讓你后悔出生！你這個逆子！

“哎呀呀，我好怕哦‘逆子’這個名號聽起來超可怕的呀！”

話是這么說，可是皇帝本人臉上的神色是一點點說服力都沒有：“你說的一點沒錯，我今天就是抱著要淦死你這個混賬老爹的念頭，才啟動了這個最終程序的。在擔心我的情況之前，你還是在意一下自己的狀況吧，父皇？”

帝國皇帝一邊享受著耳旁自己的父親不斷傳來的大呼小叫，一邊緩緩地踏入了已經開始泛黑的水池。不久前，這里裝載的還是清澈的凈水，而現在，就算是墨水也不會比這邊更加黑了。

“黑水”中所夾雜的的負面意念，只是遠遠看著就讓皇帝感到心頭一陣膽怯，但是最后她還是拖著自己的身體，踏入了池中。

有的時候，幸災樂禍的效果，比起單純的鼓舞還要好很多呢。

“感覺到了嗎？自我……在逐漸消失的感覺！”

不……快停下！我讓你停下！

縱然是盜取了對方足量的力量的老皇帝，也不曾敢做出將自己的靈魂，和這種危險邪惡的力量過多地觸碰。這種黑暗力量得侵蝕性太過可怕，稍有不慎，意志堅定的戰士，也會在它的影響下，變成一名卑鄙無恥的小人。

這還只是接觸到那種黑暗力量種的負念的后果……如果是直接觸碰高濃度的負念集合，讓其包覆住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滲透進身體的各個角落——這個人的靈魂，那已經不是被污染與否的問題了，而是會被徹底“融化”成一團黑泥的呀！

靈魂一點一點被消融的感覺，皇帝其實并不怎么陌生——在過去的十多年里，每次自己從短暫的清醒時光中，重新給老皇帝奪走清醒的意識，差不多就是類似的感覺了。這些年里，他已經早就習慣了這種感受。

只不過，過去還可以等待下一次清醒的機會，而這一次，想必永遠都滅幼機會再醒過來了。

但是也沒差——反正，皇帝也不奢求可以看見第二天的太陽。

想想看“自己”做了哪些事情，帝國皇帝實在是沒有興趣再接受這個爛攤子了——擅自挑起人類和精靈之間的戰爭，就這一項罪名，就足以將自己綁在歷史的恥辱柱上，被鞭尸一千年了。更不要說，現在帝都里翻天覆地的情況，最后還是要自己來背鍋……

所以說，就這么逃避掉現實，也是不錯的選擇啊。

住手！我……我可以給你……

“那些留給你自己吧……我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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