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交戰

別看塔內部的地面、墻壁、天花板上像模像樣地貼著制作精美的磚瓦，但是實際上這些都是用來糊弄人的——藍塔并非是由磚瓦堆砌而成的，它的塔身，乃是由一塊巨大的天然“石材”所雕鑿成，再向其表面填制了加工過的特制磚瓦，掩蓋住了塔身材料本身的不凡。

無關先賢們如此謹慎，因為他們也知道，若是塔身材料的情報泄露出去會造成何等麻煩的狀況。若是構成塔身的材料見的了光，他們也不必大費周章這么做了——實際上，當初真正花費時間的工程，不是其他，正是雕琢著一塊塊看似平凡的磚瓦。

每一片磚瓦所花費的工程量都是相當驚人，以現在的工藝而言，一片磚瓦中蘊藏的奧秘甚至接近神器。以這般復雜而龐大的工程，其目的也僅僅是為了遮掩住藍塔的塔身主體的秘密，這其中的水有多深，可想而知了。

構成藍塔塔身的材料，乃是傳說中的塵世巨蟒的一根肋骨。

人總是有貪念的，貪念也是可怕的，但幸運的是，人同樣也有著懦弱和恐懼——貪婪為了享受和虛榮，而后者，更多的作用在生存之上。當這其中發生了碰撞的時候，貪婪也是敵不過想要活下去的想法的。

南部王國的歷史，從來都沒有代代賢王的說法，更不要說，還有個國王連人類都算不上，但就算是加蒂絲，當年也沒敢對藍塔動什么心思。加蒂絲的行為是源自她的理智，她深知，有些東西是絕對不能碰的——哪怕只是一段肋骨。但那是傳說中的塵世巨蟒耶夢加得身上的肋骨，僅此一點，就能讓身為魔族的加蒂絲敬而遠之了。

對魔族而言，那便是天災。

傳說中。神界和魔界的誕生。便是因為這條象征著世界的銜尾蛇死亡……以這層意義而言的話，耶夢加得可以算是魔界的造物主了吧？只不過。這個“造物主”帶來的不是繁榮和生機，而是永無止境的混亂和折磨。魔界可不是什么樂土，誕生在這片消亡之地的存在，更不是什么良善之輩。認真來說，有哪個魔族會對魔界的土地有什么歸屬感？

用魔界的泥土種出來的植物都帶著這樣那樣糟糕的毒性，別說內心了，就連外表，魔族們也應為長期食用“魔界土產”而變得各種奇形怪狀，面目猙獰。像是魅魔這種外表光鮮的魔族，幾乎可以用“奇跡”來形容了……當然。也有人認為這是“物極必反”的現象，畢竟，魅魔的毒抗似乎是最高等級的，甚至在龍族之上……

莉莉耶并不清楚當年加蒂絲是怎么看待這個“燙手山芋”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明顯別有用心的加蒂絲，那么些年來對藍塔的事項一向是敬而遠之，似乎半點利用的目的都欠奉。在即位后得知了藍塔的具體事宜后，莉莉耶可是心驚肉跳地仔細檢查了一遍的呢。

塵世巨蟒的肋骨，或許聽起來會讓人產生一種錯覺，覺得這是和龍骨類似的絕佳材料，但是實際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龍骨之中固然是保留著相當程度的龍族的力量的，但是在龍死亡后，龍骨之中的力量也是陷入了惰性狀態，不通過特殊的手段去激發的話，本質上也僅僅是一截死者的骸骨了——當然，不管是制作各類裝備也好，研磨成粉作為煉金素材也罷，都需要使用者本身具有足夠的實力去駕馭。龍族的靈性是極高的，即使死亡之后，遺骸中已然會有一絲殘留的意志，不管是誰，當發現自己的尸體被人做了這樣那樣糟糕的事情，都不會開心的吧？若是沒有能力去壓制住龍骨中的力量被激發的同時逸散出的怨念，用龍骨作為素材幾乎和作死是劃等號的。

同樣的情況，也可以延伸到耶夢加得的肋骨上。

要知道，作為神話之中的神話，這條咬著自己尾巴的巨蛇本來就有著“循環”、“輪回”、“重生”等一系列概念的，雖說神話中是說它撲街了，但是鬼知道這貨有沒有死透？就算真死透了，尋常龍族和它之間的數量級也不是一個檔次的。

也許還存在著像當年那些悶聲作大死去加工這一段肋骨的先賢們一樣的強者，但是顯然歷代國王之中么有一個有這能耐。

“那幾個魂淡……如果你愿意交出來的話，我可以考慮一會兒下手輕一點。別想要糊弄我，那些個酒囊飯袋，以那副身子骨進了魔界，用不了多久就會被那里離散在空氣里的毒素折騰死的。”

“所以我才說，‘他們已經先行一步了’嘛”小丑打扮的男人又恢復了鎮定，語氣歡快又悲傷地訴說起了自己所做過的事，“雖然他們很客氣，但還是被拽著拉走了哦？哎呀，遇到了太熱情的主人，也是一件麻煩事呢，是吧？”

莉莉耶聞言一驚——那些個引狼入室的魂淡真的被帶去了魔界？可是，以那些個人的身體素質……

“這樣啊，魔界一日游還包住宿呢——算了，不回來了也好。”

已經在莉莉耶的心里被判了死刑的那幾個人，她也懶得再多關心了，男子所言的他們的下場，認真來說的話，聽起來也是很解氣的。莉莉耶只是有些可惜，不能看到那些魂淡最后絕望的表情。

“女王大人呦，你看我也間接地替你處理掉了那些個白眼狼了，不知道，能不能稍微通融通融呢？”

“封印禁制又不是我下的，你問我有什么用？”盡管知道對方也沒有真心和自己交涉的打算，但是聽到了這樣的話，莉莉耶還是笑了——是被氣笑的，“那是由幾十名巫女燃燒生命聯手施展的封印，強度之高，幾乎不可能用蠻力來破解……要不你去當面請教一下那些巫女吧？雖說你們不同路。但是她們現在應該還沒有去到天堂，你腳程快一些，還來得及哦？”

莉莉耶看得清楚，如今剩下的這些入侵者。除了帶頭的這個小丑打扮的男人。其余眾人也不過就是一般意義上的好手罷了，想必大部隊已經早就通過藍塔的“特殊功能”轉移走了吧？

塵世巨蟒的肋骨。毫無疑問其中封印著極為可怕的能量，而它本身的性質更是可以達成一些匪夷所思的現象。

耶夢加得尚存在的原初時代，世界的格局和現在都大不一樣，而神界和魔界。更是因為它的死亡才開辟出來。以耶夢加得的身份，無論是哪里都暢通無阻大可取得，神界也好魔界也罷，它們和人間的壁壘，在耶夢加得面前是不存在的。而它殘留的一段肋骨，同樣也有著接近的功效——或許力量上是弱了一些，但是稍作增幅的話。一樣可以輕而易舉地人間和魔界之間打開通路。

這種事情要是傳出去，別的不說，教廷那邊的壓力就不是一點兩點了。嚴重一點來說，魔界的威脅對于人類而言遠大于誘惑。各個國家想來是不會容忍留著這樣一個定時炸彈的。固然，毀掉藍塔或者是封印藍塔都會導致南部王國海邊的環境氣象失衡，再次回到過去那個難以生存的時代……但是說到底，南部王國是個國力不強盛的小國罷了，若是它的覆滅有利于天下的話，想來一定會“被自愿犧牲”的吧？

所以這才是一個燙手山芋——想扔，但是又不能扔。

耶夢加得的存在即象征著世界，它的一段肋骨雖沒有莫大威能，但是依舊可以鎮壓住一方水土氣候。南部王國沿海地段頻繁暴動的海嘯，究其根源絕不簡單，縱然是古代的先賢，在尋找到這一段肋骨前，也是束手無策的。

離開了藍塔，南部王國就不存在了。

這便是莉莉耶無比痛恨那些出賣了自己國家的家伙，恨不得當場手刃的緣故——他們把這個國家最根本的東西暴露了！而且，還是暴露給了一群惡棍！

先不說那些惡棍會不會向外暴露了藍塔的秘密，單單是這些人的作為，莉莉耶就是接受不了的！她可不會認為這些兇殘的家伙會有什么光偉正的目標，大費周章地前往魔界更是透露著一股陰謀的味道……若是因為這些人，日后導致發生了重大的災難，使得無數無辜人民死亡的話，莉莉耶根本難辭其咎！

這些人都不能留下來！一個都不能！

莉莉耶暗自下定了決心，要做一回狠心冷血的人了——而且不止這些，已經前往魔界的那些個牛鬼蛇神，她也不打算放過！等到明天，藍塔的跨界技能冷卻結束，她勢必要追到魔界，斬草除根。

“哦哦哦真可怕的殺意呢”小丑打扮的男人也是不禁后退了一步，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即使涂抹了一層厚厚的油妝，他依然感到臉頰一陣刺痛。而相比起他，他所帶領的下屬就顯得狼狽多了，一個個都似乎抵擋不住莉莉耶身上的森冷氣息，踉蹌地后退了好幾步，甚至有幾個都跌倒在了地上。

他們都能看到，莉莉耶的身上已經開始被一層黑色的氣息所環繞了起來——這可不是幻覺，而是真的有“氣息”能夠肉眼可見，那黑色氣息上傳來的強烈的殺意，任憑誰都不會去懷疑其真偽吧？

——這個人的殺意，居然真的在現實里顯現出來了？

在場的不少人心里都浮現了出了這樣的疑問……然而下一秒，他們就再也不能思考了。他們的意識回歸于黑暗，體溫也迅速地下降，軀體上的生機，瞬間就消沉了下去。

“不要看她！不要看那些黑色的霧氣！”

當意識到自己的手下在數秒之間就損失大半，小丑打扮的男人大叫了起來。剛才如果不是他反應及時，說不得現在躺在地上的人就有他一個了，但就算是這樣，他也是不由地咳出了一大口血。

但是很可惜，雖然他提醒了關鍵之處，可是已經太晚了——剩余的還沒有死去的人，仿佛沒有聽到他的呼喊，依舊傻傻地盯著莉莉耶看……片刻之后。這些人也一個個都倒了下去，生機全無。

“這……這是什么邪術！”

小丑打扮的男人可以肯定，眼前這個女人身上的黑色氣息，壓根就不是什么殺意。更不是什么“殺氣實體化”這么扯淡的東西。先前感覺到的殺氣根本就是這個女人刻意為之！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下屬死亡的時候，都是在抵抗著對方的殺氣帶來的巨大的壓迫感。其精神早就到達了最緊繃的狀態。如果一個兩個還好說，但是所有人的死亡時候，全部是全神貫注地抵抗著殺氣帶來的恐懼，這要是沒問題就見鬼了！

“邪術？”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莉莉耶毫不掩飾著自己的鄙夷，“嘛，你們這些活在臭水溝里的蒼蠅，也只能聯想到那些邪惡的東西了吶……該說你沒有見識好呢？還是說你沒有見識好呢？”

莉莉耶嘴角揚了揚，伴隨著她不屑的笑容，那股還壓制著全場的殺意一下子就消失地干干凈凈，可是纏繞著她周身的黑色霧氣。卻是依舊沒有消散。

這時候小丑打扮的男人才發覺是哪里不對勁。

那股看起來就很是不祥的黑色霧氣，此刻居然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的負面的感覺？甚至連剛才的殺氣，都好像是幻影一樣，完全不存在……在莉莉耶收斂了刻意為之的殺意后。從空氣之中，他已經無法讀取到任何危險的味道了。

在對敵人行使著自身力量的時候，不可避免地會流露出一些敵意或者殺意，正是因為這樣，小丑打扮的男人才不敢相信，剛才導致自己的下屬盡數死亡的詭異力量，竟然可以脫離了殺意和敵意獨力存在！？

“從來沒有人說過，黑色就一定象征著‘邪惡’吧？倒是你們這些魂淡，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還要穿一身黑衣服，平白往黑色上潑臟水呢。”

“光影對峙，背離光明的一面就是黑暗，這不是常識嗎？”

“常識？”莉莉耶冷笑了一聲，鄙夷地看著對方，“你這種人，居然也好意思這么說？在其他人眼里，你又何嘗不是異端呢？你又何嘗不是游離在‘常識’之外的魔鬼呢？就連‘斷后’都要做無本買賣的你，還要繼續演下去嗎？”

“……果然，之前那具身體被毀掉的時候，身份就暴露了嗎？”

“我沒這個能力，不過誰讓你們去綁架了別人的女兒？琳一激動就把你‘殺’了一個，然后就知道了你還撲騰著呢，沐恩嘉先生”

典型的不做死就不會死。莉莉耶可是明白的，對于這位名聲極臭的家伙，有個能夠遮掩自己行蹤的身份是多么必要，“行蹤不明”這樣的狀態是多么美妙……就算一時半會兒抓不到他，被確認尚處在活躍中，對于這種人，就是相當麻煩的狀況了。

“因為那個女孩是必須的，不管怎么樣我們都會去帶走那個女孩，倒是試圖利用這個信息對本體造成影響，現在看來反倒是多此一舉了吶。”

琳比他們想象之中的要清醒很多，非常清楚地知道，什么時候該做什么……甚至他自己也有種錯覺，該不會那個人根本就不擔心自己的克隆體吧？

原本以為“那一位”如今下落不明就不用那么謹慎，但是沒想到，只不過兩三年的時間，幼貓已經長成了猛虎了啊……沐恩嘉很清楚，輕易地瓦解了自己的禁制手段，甚至能從如同一團漿糊的靈魂碎片里找到自己的身份信息，在靈魂技術上，那個女孩恐怕不會弱于自己……

“不過我們也是小看了你呢。原本以為你的父親神秘失蹤后，接替上來的小丫頭是個好捏的軟柿子，可是結果是一只爪牙鋒利的母獅子啊……就個人的武力而言，你要比你的父親更加麻煩呢，不過心態上果然遠不如那個人麻煩啊——換成是他，恐怕根本就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把？”

聽到話題竟然轉到了加蒂絲的身上，莉莉耶也是眼角一皺，對于這個人的話題，她向來是不想多談的——結果這小幅度的表情變化，倒是讓沐恩嘉認為這名小女王對于她的“父親”多少還有些在意。

“你攔不住我的——你的小花招雖然麻煩，不過我并不是沒有辦法，哪怕這只是一具分身，對付一下你那不成熟的力量還是可以的，你以為我從來沒有見識過圣靈的力量嗎？”

“哦？很有自信嘛……”

莉莉耶也是一驚，沒有想到，這個老家伙的眼睛果然狠毒，居然已經發現了剛才自己使用的力量的正體。不過仔細一想，莉莉耶也就釋然了——畢竟，比起適用性極廣的地屬性的力量，升華凝練過后的“黑之力”，對于莉莉耶而言使用起來還是太吃力了，以那般不成熟的手段操作，讓對方看出些個所以然來，也不奇怪。

“哼，既然都身處在這塵世巨蟒的骸骨之中，同樣有著‘生死輪回’定義的‘黑之力’，想要看穿還是不難的。不過，強行操使圣靈之力的滋味不好受吧？識趣的話，就趕快把那‘鑰匙’交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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