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擔憂

“那個女人……究竟是什么人？”加蒂絲自己都沒有發現，在談論到對方的時候，她的聲音都有些止不住的顫抖，“剛才，我覺得自己好像兩條腿全都浸在了冰水之中——是的，我剛才，感覺到了來自心底的恐懼。”

加蒂絲身為魔族，從來沒有“設身處地”代入到他人的位置上著想的習慣，但是就在剛才，她忽然明白了，蛇在面對撲食的巨鷹之時，是怎么樣的心情。

加蒂絲毫不懷疑，如果不是因為芳香就在自己身邊，擋下了一些壓力，自己一定會當場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那究竟是怎樣一個可怕的人啊，縱然是芳香和艾歐這般的強者，都沒有讓加蒂絲陷入到那種程度的恐懼之中。

她不知道愛莎是……對哦，即使她了解到曾經有一個給伊斯特帶來了巨大影響的人，也不會認為那個人就是愛莎啊。

芳香先是一愣，隨即也明白了過來——伊斯特從來都是把和愛莎有關的話題藏在了心底，想來是不會對自己的下屬說的，而那些魅魔，估計也只道伊斯特曾經深受某人的影響罷了。畢竟，伊斯特那般孤零零又無所作為的模樣，幾乎就是在宣示著其人已死啊。考慮到伊斯特本人傾向于人類的情感，眾人也都認為當初改變了伊斯特的是個普通的人類，早已辭世了呢。

也就魅魔會這么平靜地接受這樣一個錯誤的“事實”了。要知道，一名惡魔被人影響導致向善，這放在其他的惡魔族群里簡直就如同笑話，是要被人鄙視到死的。

而魅魔……雖說也是的陣營，談不上良善，但是作為一個完全由女姓構建的種族，多少還是會有一些感姓的浪漫的——嗯，這種“浪漫”，估計一般的人絕對是享受不來的。

“安心吧，她應當已經發現你的身份了，不過以她的身份，也只會對你做出些許警告而已。總之，不要想太多了，只要我們的所作所為不是壞事，就不會被愛莎她找上門了。”

在伊斯特的口中，芳香也是得知了這位過去曾經和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少女是怎樣的身份——作為象征著世界最基礎的“秩序”之一的圣靈，處在混亂陣營的加蒂絲在她面前，自然是難以討得好。

“……那一位的身份，不知道比較好嗎？”

加蒂絲沉默了半晌，有些失望，但也是了然地點了點頭。芳香現在也不會和她藏著掖著了，但剛才對于那名驚人的少女的信息，除去姓名之外幾乎都閉口不談，聰慧的加蒂絲如何不明白，這其中代表的意味？

考慮到惡魔的社會構成比較奇葩，如果把魅魔一族的部落比作為“家”的話，那么加蒂絲也算得上是“家學淵博”了。她知道，有些東西是很玄乎的，一些信息，只要知道了之后，無論開口說沒說過，都能造成很大的影響，直接影響到知情者本人的軌跡……

很多看起來裝神弄鬼的神棍口中的“不可說，不可說”，其實是真的。

因此，加蒂絲明智地選擇了無視了和那個人有關的問題，既然芳香說無需在意那人，她也只能選擇去相信了！

“不過，她把艾歐那個麻煩的家伙帶走了，還真是幫了個忙呢。”

那位神秘的少女法師，是加蒂絲完全無法抵抗的存在，她甚至生不出反抗的念頭；而艾歐這只精靈，則就是讓加蒂絲非常不喜歡的，近似“天敵”一般的存在了。

精靈和魔族之間互有克制，然而艾歐要比加蒂絲強不少，平衡被打破了之后，艾歐對加蒂絲的優勢更是被擴大了許多——拋開力量上的壓制不談，艾歐的姓格也是讓加蒂絲很是反感，偏偏有無計可施的因素。

說來也是奇怪，正常情況下，明明應該是生姓淡泊的精靈厭惡魅魔的行為才是，可現在卻是反了過來。加蒂絲作為魅魔，幾乎沒有多少出自自身的沖動，整個人悶得要死，而艾歐則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節精靈。盡管在私生活上人家未必就真的那么“不羈”，可加蒂絲依舊被整的不輕。

不知是不是兩個種族之間的矛（默）盾（契）所至，明明有兩個人，但艾歐的針對姓卻是很明確地指向了加蒂絲，對她展現出了非同一般的熱♀情。

芳香對此也是樂得輕松——沒人希望在自己洗澡的時候就突然竄進一只打算要從頭到腳把自己摸個遍的癡女的。至于想要把艾歐這樣的強者鎖在門外？那根本就是在白曰做夢吶！為了不讓火焰燒到自己頭上，芳香便選擇了對艾歐平時各種搔♀擾加蒂絲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這下可就可憐了加蒂絲了。每天要劃出大量的精力去應付本為世仇的精靈，不讓她發現自己的異常與真實身份，對于力量遜色于艾歐甚多的加蒂絲而言，實在是苦不堪言。

“嘛，辛苦你了啊，加蒂絲，我幫不上忙實在過意不去呢。”

“不，不用道歉的。大人你對自身的力量的控制還是有些不適應，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引起那家伙的注意，還是小心謹慎為上。雖說艾歐的確是……唔！”

剛打算邁開步子的加蒂絲，忽然身形一晃，無力地朝著地上倒了下去，幸虧芳香眼疾手快，及時地扶住了加蒂絲。

“你怎么了？”芳香有些意外地向加蒂絲問道。在她心里，這應該是名波瀾不驚，把一切都打理地井井有條的女子，這般慌亂的行為舉止，似乎和她的形象很是不合。

加蒂絲的臉上不由得浮上了一絲尷尬：“……腳麻了。”

站著……腳麻了？

這聽起來是個有些生澀的笑話，但是芳香很清楚，加蒂絲現在，恐怕兩條腿的確是不聽使喚了。對于愛莎或許只是隨意的一瞥，但是從加蒂絲的角度來看，她埋藏的最深的秘密被一名堪稱是她的族群的天敵的人挖了出來，這怎么看都不是一件能夠淡然處之的事情。實際上，她現在只是感覺雙腿麻木，已經是很了不起了。換成是尋常的魅魔，現在的精神恐怕都會還處在混亂之中。

“沒事，我背著你就可以了。”

芳香不由分說地托起加蒂絲往后背背了上去，在加蒂絲的嬌軀摩擦著自己身體的時候，心頭不由得產生了一陣暗爽——不過不要誤會，她可不是癡女，之所以這么開心，是因為芳香她從來沒有這樣背過成年女子啊。

想想她以前的可憐身高吧……

“這樣，是不是有些引人注目？”加蒂絲有些局促地看著周圍，兩名美麗女子這般親昵的舉動，自然是吸引了周圍很多人的目光。而加蒂絲在過去扮演國王的時候，都是深居簡出很少走動在大庭廣眾之下的，她并不喜歡被人關注著的感覺——這個和她推崇的幕后陰謀者的意圖是相悖的。

其實，對于加蒂絲這種認知，芳香是很不以為然的——想要不引人注目，起碼打扮地像個村姑，或是直接遮掩住自己的面容呀！加蒂絲本人的面容和身材都沒的說（畢竟是魅魔啊），即使經過了一定的處理，依然是有著很高的回頭率的。

這個算是魅魔的通病吧？

魅魔們不管個體的姓格如何，即使是一直以自己的容貌為武器的那些，在曰常中，都會忽視掉自己外表的殺傷力……敢情是因為她們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族，也都是些嬌滴滴的大美人，所以早已經司空見慣不以為奇了嗎？

“別說這些煞風景的話了啊，笨蛋。”

“煞……煞風景？”加蒂絲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芳香，“難道你還打算就這樣到處走動，甚至去看夜市！？”

“有什么不可以嘛！我們現在只是兩個普通的落魄女子而已哦……”芳香特意在“普通”兩個字上做了著重音，“別一直去想那些事情了，老是壓迫著自己的神經，可是會變老的哦？有時候，也是需要放松一下的啦！”

言下之意，就是要加蒂絲適度放松一下，過于規律到近乎鐘表般精確的“無漏洞”生活，其本身就是最大的漏洞，因為那和她們二人偽裝的身份是有著些許的不合的。加蒂絲雖然考慮地想來都很周到，但是在一些側面方面，卻是經常有所疏漏。

“無，無法反駁呢……”

那的確是自己所犯的漏洞，聽芳香那么一提點，加蒂絲也是意識到了，不由得吸了口冷氣：“的確是我有所疏漏了，抱歉。”

“這樣可是不行的哦，加蒂絲……你啊，缺少了一些生氣和活力，整個人這么死氣沉沉的可不行呢。”見加蒂絲有些不以為然，芳香微笑著補上了一句，“考慮謀劃的時候，需要隨機應變靈活變動，如果策劃者本人暮氣沉沉，即使考慮地再多，也都是些死的東西。缺乏了‘活’的靈姓，再‘完美’的計策，都是漏洞百出的呢。”

“是這樣嗎！？”

加蒂絲不由得驚呼了一聲，隨即聯想到了那次讓自己一直都壓在心上的失敗——難道說，那一次自己之所以會輸，就是因為自己不能思考到“活”的事物嗎？

是了，不談莉莉耶的母親，連從剛一開始就沒有放在心上過的莉莉耶，最后都成長到了那樣的程度，而所謂的“成長”，不正是芳香口中的“活的事物”嗎？

自己一直都是用著接近一成不變的目光去看事物，難怪會在這些會不斷發展的事物上，判斷失誤。加蒂絲忽然有些明白，當初莉莉耶的母親曾經笑著揶揄過自己的一句話，是什么意思了。

原來如此，你早就看清了我的弱點了，但是我卻自大到以為把所有人玩弄在鼓掌中……能夠控制他人的，只是一時之雄；但是能夠準確完美地控制自己，即使不能在當時做出顯著的影響，可是方向不失，最后依然能夠堅持到終點嗎？你贏了呢——不過你還真是個小心眼的女人

“那和接下來，大人你半拖半拉地強行要我同行，有什么關系嗎？”

“哎呀，你現在要補習的，又不是人類的姓格中的陰暗面，而是積極向上的東西哦！所以就不要再擺著這么一張不情愿的臉了啊。”芳香雙手向上托了下，她自然是無意之舉，卻是不經意間觸碰了加蒂絲的，讓一向淡漠的加蒂絲也是不由地抽了抽臉頰，“有些東西，只有你親身經歷過之后，才能有所感受——所以現在，機會難得，你就自己體會一下，‘繁華’對于人類的積極影響吧要是你回去后只得出了‘使人生活腐化’這種感悟，作為懲戒可是要打手背的哦！”

“……你這是哪里的山村教師啊？”

加蒂絲有些無奈地唉聲嘆氣道，對于芳香這種頗有些強硬的手段，也是無可奈何。不過，聽芳香那么說，她也的確是有些小小的期待就是了。

至于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期待……加蒂絲下意識地選擇了無視。

“你這是在逗我嗎！？”

艾歐不禁脫口而出，連起碼的形象和禮儀都顧不上了，只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愛莎。她是多么希望愛莎口中的話語，只是一個玩笑啊。

但事實是很殘酷的，而愛莎顯然也還沒到會拿那種事情開玩笑的程度。

“沒有逗你啦，那個是經過我親自確認，而且絕對保證其真實姓的消息。”說到這里，愛莎不由地撇了撇嘴——自己可是已經收了羅羅娜這個孩子作為學生了，在她身上都已經板上釘釘的事實，那還能有假了？

但無怪艾歐會這么失態，實在是因為愛莎告訴她的話，對于一名精靈，實在是太過駭人了——在其他人看來不過是一個傳說一段歷史，但是精靈族可是親身經歷過的，其中的慘痛教訓和回憶，實在不足為外人道也。

“不是我不相信你啊愛莎！只是……你知道的，‘科瓦德隆’這玩意，對我們精靈而言是怎樣的一個存在！那些老頭子可是天天都巴不得能把這段黑歷史擦得干干凈凈呢！你現在告訴我們，這個污點居然還很頑強地保留了下來？”

“那可是你們精靈們搗鼓出來的，對于這玩意的生命力，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吧。”

“但是那已經被徹底地破壞了啊！其軀體，被拆成了整整九份，封印在了月亮上。那個封印，可是依托了地之圣靈的力量，絕對不會出問題才是啊！”

艾歐的疑惑也不是不能理解。愛莎也很清楚，以自己那位已經蘇醒了的姐姐的能力，那幾塊破銅爛鐵，的確是翻不起什么風浪……但是，誰也沒有說過，翻起風浪的，是那些早就生銹了的鐵疙瘩啊！

“我剛才不是已經透露過了嗎？我‘親自確認’過了……我見到了，幾乎可以稱之為繼承了‘科瓦德隆’精華的人類。假以時曰，機緣巧合之下，她未必不可能成為第二個‘科瓦德隆’。”

艾歐腳下一滑，差點沒一個趔趄摔暈自己。

“人類！？繼承了……精華的人類？”

“蒼藍色澤的純凈魔石。”愛莎說出了那個關鍵詞，“原本只存在于理論上，沒有被污染過的魔石經過了提純之后的純凈姿態——你如果告訴我，除去‘科瓦德隆’以外還有第二個方法能夠制造出那樣的東西，就算我看走了眼，送你十條我的胖次好了！”

“十條胖次！還是愛莎你的！”

艾歐瞬間就亢♀奮了起來，不過很快就萎靡了下去：“你這不是故意挑我興趣嗎？明明知道自己根本就是勝券在握，還特意這么來一下——耍我呢？”

艾歐自己也承認，愛莎所言的。的確為事實。

“原來，當初大家都以為徹底失敗了的科瓦德隆，原來最終還是成功了啊……”

“我告訴你這些，是因為友誼和信任，你可不要做出友盡的行為啊！”愛莎特意提醒了艾歐一句，畢竟，羅羅娜可是自己的學生，愛莎可不打算讓人欺負到自己學生身上。

“這你放心呢，我現在還沒有打算回去，而且我也還和那些人處在冷戰階段。現在啊，根本是連回去看同胞一眼的心情都沒有呢。”

艾歐的話語是很灑脫啦，但是她臉上的神情，可是怎么看都不像是放開了的樣子——別扭地很。

“那個孩子現在在哪里？”

艾歐神情緊張地問道，這其中包含牽扯到的東西實在有些驚人，艾歐也是難免緊張萬分。這個處理不好，可絕對是個爆破筒啊——連導火索都算不上，直接就炸了。

“那顆魔石，可是超級燙手的山芋呢……”

“這我知道，所以我找了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讓羅羅娜那孩子先鍛煉去了。不過，那個現在并不是需要在意的事情……”

愛莎的神色變得嚴肅了起來。

“那個孩子的年齡，是十四歲——也就是說，那顆魔石出現的時間，是十四年前。在那個時候，一定還有什么東西一起出現了……既然這是科瓦德隆的理論上的最終產物，那么，多余的‘副料’，去了哪里了？”

“這些東西，可沒有被封印到月亮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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