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總有意料之外

當斯卡薩心急火燎地趕到的時候，愛莎正百無聊賴地待在屋頂雕著冰雕。對于斯卡薩的來到，她也只是稍稍地投以了簡單的問候，便繼續埋頭于自己手上的鑿刻中——應該說，這是早在愛莎預料之中的事情。無論是愛莎自己展開的結界，還是逸散出去的強烈寒氣，這要是沒有引起斯卡薩議長的注意，那才是不可思議呢。

“你心情真好……不過，既然你都這幅樣子了，看起來我不用再擔心了呢。”斯卡薩也是長長地舒了口氣，就在方才，他可是被學院中突然升起的劇烈的能量波動，差點沒給自己這把老骨頭嚇出個心臟病來。

要知道這里可是帝都，作為帝國的都城，人口數量絕對是在整個國家之中數一數二的，這要是鬧出個好歹來，怎么和國民交代想想就很困難。

斯卡薩議長把目光投向了眼前這座被冰封起來的樓層，堅冰覆蓋在樓房里里外外，甚至很多地方都猙獰地向外伸出了尖銳的冰刺。不需要靠近，恐怕都能讓人們感覺到深入心脾的涼意了吧？

但眼前的冰封景象讓斯卡薩有些意外，他總覺得，當下的狀況，似乎哪里有些不大對勁。可一時半會兒，他也是說不上來。

“這不是因為魔法導致的情況，僅僅只是單純的低溫嚴寒造成的，所以看起來的確是有那么一點點怪啦。”

“只是因為溫度的緣故嗎！？”斯卡薩議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當他去檢查著的時候，卻沒法對愛莎的說明提出不同的意見——這些散發著嚴寒的冰塊，其中并沒有摻雜進任何的魔法元素，的確只是因為低溫而自然凝結的。

斯卡薩議長對于這種情況，一時之間也是有些愕然。

“嘛，不用再糾結這些了，罪魁禍首已經被我打到了——當然啦，戰利品我自然也是收入囊中了，不要多想了”

愛莎顯擺一般地摸出了那一枚從蟲子君尸體上開出來的“裝備”。在斯卡薩的面前晃了晃：“就是這個哦你看您看，是很不錯的戰利品吧？”

就算被層層封印束縛著，但是這顆珠子仿佛是活生生的生物，居然按著特定的節奏向外輻射著寒氣——當然，這已經不能對周遭的環境造成毀滅性的破壞了，可起到空調的作用還是沒問題的。斯卡薩議長略一愣神，也是反應了過來，這異樣的節奏感是怎么回事了。

那是和心跳的節奏，如出一轍。

不過不等他仔細端詳評估一番，愛莎便把它收了起來。

“這里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是因為剛才那顆珠子的緣故嗎？”那上面的9道封印。斯卡薩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被這樣禁錮著，卻依舊能讓周圍的溫度下降不少，可想而知，這枚不起眼的珠子原本有著多么可怕的破壞力。

“大致就是這樣了。過段時間我打算把這東西拿去精靈族那里鑒定一下——考慮到我得到它的途徑，來自那種家伙手上的東西，我還真的有些不放心。”說到這里，愛莎輕輕地笑了下，調侃起了斯卡薩，“怎么樣？是不是稍稍有些心動，想要占為己有？”

“啊，不否認呢。”斯卡薩倒也是相當大方地承認了，“像這樣的神物。就算是我，也很難抑制住占有欲從心底升起啊。”

要說不在意，那肯定是假的。即使斯卡薩不清楚其性質，即使他也知道自己并沒有什么得到它的必要，可這么神奇而強大的寶物。偏偏就是能夠勾起斯卡薩這樣的絕世強者的。但和其他人不同的是，斯卡薩想要壓制下這股，也并不困難就是了。

“說起來，你讓我來這里，真的只是抱著那么單純的想法嗎？”

“當初的確是只有那么些小心思啦……就算你把我妖魔化了，但是實際上我的能力卻還是老樣子的啊，我不可能預知到會有現在這樣的狀況發生的——退一萬步講，如果我真的有這能耐，也一定是優先自己想辦法解決掉的。”

“誰要聽‘最初的念想’啊……”愛莎有些不開心地撇了撇嘴，對于斯卡薩的說辭，有著些許的不認同，“以你的習慣和性格，最近一段時間沒少推波助瀾吧？”

換成愛莎自己在那個位置，她肯定也不會放過這樣有力的外援的。所以要說斯卡薩在一開始沒動額外的歪心思，愛莎還是相信的，但是之后會不會因為時局而“隨機應變”……嘿嘿，如果斯卡薩那么安分，那她也不會現在得到“議長”這個身份了。

愛莎的話，嗆地斯卡薩議長一陣干咳。當著當事人的面，被對方揭破了老底，縱然是斯卡薩，也是會感到尷尬的。

“別裝了，你又沒什么毛病，咳不出血咳不出肺的好嗎？反正我也不是那種知道自己被人當槍使就和死了爹一樣要暴跳的家伙，你就直截了當告訴我，你打算怎么坑我吧——我最近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忙乎的，很趕時間的！”

本來其實也算還清閑吧，但是誰讓愛莎自己要和羅羅娜扯上關系呢？

羅羅娜那邊的事情絕對是馬虎不得的，即使是有著小唯在一旁保護著，但畢竟這樣的“保護”是無法作用到羅羅娜的心靈上的。羅羅娜還只是個孩子，內心未必有多么堅強，特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愛莎可不希望自己被一些“瑣事”絆住手腳，導致自己在羅羅娜那邊的事情發生了些許的差池。

“好吧，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我也開門見山了——我希望你能幫我個小忙，在合適的時候，稍稍拉一把某個孩子。”

“誰？”

“現在教廷的驅魔師團長，那個叫做奧……”

“怎么你會和她扯上關系的？”愛莎的手一抖，已經快要完工的冰雕差點就被這么一下給鑿壞了——因為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斯卡薩會和自己提出這樣的請求，“按照我了解到的信息，你們兩個之間完全不可能有親屬關系啊……至于明面上的工作身份，那就更加沒什么可說的了。”

帝國的議長，拜托法師協會的長老去幫助一名年輕的驅魔師部隊的團長。這怎么想都是個非常奇怪的委托。

“理由呢？你得知道，‘稍稍拉一把’這話可是說的很曖昧啊……”

鬼知道你的“度”放在那里呢，要不然，“保證目標不會因意外死亡”，也是可以算到這個業務中的啊。但是以斯卡薩的一貫性格，顯然不會拜托愛莎這么蛋疼的保姆任務——就算是他提出了，愛莎更可能做的，也是掀桌子撂挑子。

“我有求于她，她也有求于我，所以現在我們兩個算是私下里的盟友狀態。”

“你們兩個扯在一起。滿滿的陰謀意味啊……”也由不得愛莎不這么想。一名在帝國已經立于頂點的議長。伙同一位掌握著驅魔師部隊切實權力的教廷人員，兩者可是完全沒有理由糾纏到一塊的。更不要說，斯卡薩已經承認了，他在私底下和對方在密謀著什么。

這要說沒有陰謀的痕跡。打死愛莎她也不相信。

“也不是什么大事啦，只是教廷的某些行為，對于現在的帝國稍稍有些麻煩，我得依靠這孩子來減少帝國的損失。至于奧菲這個孩子，自然也是有著自己的打算的，因為和帝國的利益和我的利益之間沒有沖突，而且她本人的才能也很不錯，我才選擇這么一個合作者的。”

“說這么多，不就是要給教廷挖坑嗎？”

“哈哈哈。這也不能怨我啊——本來應該無懈可擊的教廷，使它們自己的所作所為寒了那孩子的心，雖然她沒有背叛的心，但是很多事情做起來已經沒有心理負擔和負罪感了。如此好機會，我自然得抓緊咯。”

看著斯卡薩那無良的笑容。愛莎忽然想要揮拳糊她的臉。就算奧菲此前對她做出了很失禮的行為，但是看著這么一只老狐貍去算計這樣一名少女，愛莎還是很不爽的。如果不是斯卡薩的口碑還算好，能選擇雙贏就從不損人利己，愛莎說不定就會另做打算了。

那個家伙，真的沒關系嗎？和這只老狐貍打交道？

難怪愛莎會有這樣的擔心，畢竟初次見面的印象太深刻了，奧菲留在愛莎心里的就是那樣一個莽撞偏執而且還有不小的暴力傾向的形象。她去和斯卡薩這樣的老狐貍打交道，總有種被吃得干干凈凈的錯覺。

“雖說我和她現在是有著盟友的關系，但我畢竟不是個一身輕松毫無負擔的人，我的肩上有著帝國的重擔，有很多事情是放不開手腳，做起來束手束腳的。可偏偏那孩子那一側的情況，還非常的兇險——其實她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人那就好了。”

可惜那只是一個無奈的念想而已。

奧菲去和斯卡薩議長私下交涉，甚至不惜背棄自己的榮光，損害了一些教廷的利益，那都也是為了給驅魔師部隊找一條退路。她自己光棍一條，所謂的忠誠信仰的問題也是相當微妙，可她那些手下，不出意外那都是信仰堅定的信徒。要讓這些人順利地接受身份上的轉變，就不能亂來。

這些人這輩子估計都沒有打算轉業了……驅魔師的確是一個萬分危險的職業，可他們選擇了，毫無反悔的意愿，顯然是早就把自身的生死置之度外了。這樣的人，是不會想也不會接受自己的身份轉變的。

奧菲作為他們的團長，深受他們愛戴，也是不可能轉變這個想法的。

她想要做的，也能夠做的，就是讓這些已經獻出了自己的人生的驅魔師，繼續從事著這一個危險的行業——不再受到那些惡意的壓迫。

就算注定要死在工作中戰斗中，那也得死得其所——每一個驅魔師的生命都是寶貴的，因為后勤跟不上，救援有意拖慢，治療不及時，情報刻意誤導怠慢等等的原因而造成的減員，是奧菲不能接受的。當不滿和憤慨超過了臨界值的時候，話語想法轉變成實質性的行動，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斯卡薩正是因為看到了這一點，才敢放下心和奧菲聯手的。

奧菲是個有著堅決的目的。以及足夠沉重的包袱的人，目的明確，讓斯卡薩可以輕松地掌握她的心理；而包袱沉重，也就不用擔心她耍小心思。走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為了自己的戰友而做出這樣的事情的奧菲，還是值得信任的。

某種意義上，奧菲自己也知道，那些驅魔師，同樣也是斯卡薩控制自己，預防自己使絆子的籌碼。甚至可以說是要挾也不為過。

但她也是沒辦法了——這個機會錯過了。以后可能就絕難找到第二次機會了。斯卡薩議長的實力和影響力。是目前奧菲能夠找到的，最能夠幫助驅魔師部隊脫離教廷的控制的人選了。

奧菲絕不希望，有著光榮傳統的驅魔師部隊染上“背叛者”的名聲，所以她必須要讓驅魔師部隊的脫離。有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那不僅僅要瞞過自己的眾多部下，更要能夠糊弄到天下人，讓他們認為，驅魔師部隊脫離教會，是順理成章不做不行的事情。

這就需要十分龐大的政治影響力了。

而身為帝國議長的斯卡薩，正好滿足了奧菲的希望。他實力強大，手段高明，在他控制下的帝國，也是一舉擺脫了過去數百年里積累下的弊端。重新煥發起了活力。固然，他所做的那件翻天覆地的事情，在很多人看來是大逆不道的，私底下罵他的人不要太多，但奧菲所注意到的。卻是另一方面。

斯卡薩議長的一系列的政策，毫無疑問地改善了帝國的方方面面。其他都先放開，最重要的，人民的生活水平和質量提高了。

比起實力、權謀、影響力這些，讓奧菲下定決心的，是斯卡薩議長是個好人這個事實。

她也是看出來了，這個一直沒個正形裝傻裝出習慣來的老狐貍，盡管心眼很多坑起人來不打折，但是卻是個好人——他當上議長并非是為了自己的權力，而是實實在在地想要改善帝國的方方面面。

這個人是可以信任的。

斯卡薩認為奧菲是個正直的人，而奧菲也覺得斯卡薩的本質是善良的，也因此，這一大一小兩只狐貍才能這么融洽地開始合作。要不然，按照這兩個家伙一貫的表現，就算是合作起來，其中的刀光劍影也是絕對少不了的。

而且，一定還是看不見的刀光劍影——殺人不會見血的。

怎么還會像現在這樣，老狐貍斯卡薩，竟然反而擔心起小狐貍頂不頂得住，特地來給她找外援？由此可見，還是有一些東西，靠權謀和算計是不可能得到的。

“也就是說，難得你這家伙有個放得下心的合作對象了，希望把這份友誼一直持續下去，以后有機會再合作嗎？”

愛莎頗為無奈地嘆息著，歸根結底，老狐貍的動機還是沒有那么純潔。就算是有一定程度的欣賞，最終讓他下定決心的，還是未來肉眼可見的既得利益啊……

“那個孩子的能力很強，雖然還有著些許不成熟，但是她有著絕大多數人都沒有的資本——她全心全意為了那支驅魔師部隊而奔波勞走，反過來，那支部隊同樣堅決地支持著她，考慮到驅魔師們的戰斗力和在世間的口碑，這是絕對不能小視的一支力量。”

潛臺詞就是……

紀律嚴明，吃苦耐勞，上下一心，作戰英勇……以及，不懼生死。

“那是驅魔師部隊，是不砍人的，把你嘴角的口水檫一擦啦。”

見到斯卡薩的模樣，愛莎如何會想不到這家伙此刻的腦補呢？但是遺憾的是，這樣一支部隊并非是傳統意義上的軍隊，它只斬邪魔外道，是不能用來參與到人類之間的利益斗爭的……否則，那還是驅魔師嗎？

“我知道啊，但是略微這么遐想一下總是可以的吧？而且，也不是沒有這樣的機會哦？”

愛莎的眼神不由得一凜。

斯卡薩不會無的放矢，他刻意這么一說，很明顯，他是已經預料到未來會發生一些事情，而且是能讓驅魔師部隊大展拳腳的事情。

能讓驅魔師部隊high起來的，那不是只有……

“魔界那邊出什么狀況了嗎？”

“這個你問我也沒用，我又不知道‘墻’對邊的狀況。”斯卡薩攤了攤手，表示自己對此也是無能為力，“之所以我敢這么說，是因為有些事情我也沒法阻止啊……”

“什么事情？”

愛莎心里不好的預感越來越盛。

“魔界那邊是不清楚，但是現世這里肯定是出問題了——‘世界之喉’這兩天發生了一些事情，你應該還不知道吧？”

愛莎眼角一陣抽搐——這一定是老天有意要耍自己吧？這幾天，她可都是帶著羅羅娜去了月亮上了，對于現世發生的事情，她還真的不知道。可是誰想到，竟然是“世界之喉”那里發生了變故……

“到底發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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